第91章


    到头来,喝了红豆牛乳睡着的,只有梁君赫一个。


    江玉鸣从后面拥住邢葵,浓烈的血腥味潮水般将她包裹,她像被卷进了洒满血的玫瑰丛林,密集狰狞的利刺让她抖瑟。


    “我……”邢葵想跑。


    “别狡辩,你上一回见到我背上的伤和疤了。”他甚至没问“是不是”,呼吸又热又重地落在她耳畔。


    邢葵动臂挣扎,江医生对她体贴照拂,是她的铁杆队友,她一直觉得江玉鸣内里危险,但那种危险,一直在异世界,从未真真正正向她释放过。


    她有点怕:“那不意味什么,江医生。”你快变回原先的样子。


    江玉鸣丝毫不笑,雨夜潮湿缺光,他的唇贴在她的耳边,几近吻上去,气息炙热,重复说道:“你看到疤了。”


    那些疤痕,遍布在白皙宽瘦的后背,有的像长蜈蚣,有的像小甲虫,丑陋可怖,与江玉鸣艳光四射的正面迥然相反。


    如滋长在背后的阴翳。


    《聊斋》中有画皮恶鬼一说,美人揭面,阴诡骷髅。


    旧疤和新伤一齐入目,邢葵能猜到他常年挨打,他是想说这个吗?“我会忘掉的,别生气。”


    话落,江玉鸣猝地咬上她的耳垂。


    “你看到,你该问,你当不知道。”


    真实的江玉鸣,不是辉德职工口中的妇女之友,而是一个冷情冷性的疯子。


    湿热的唇往下移,叼住她的脖颈,江玉鸣五指抬高她的下巴,艳鬼吸血般咬吮她。


    室外雨急风骤,室内邢葵被他咬得难以说话,他柔软的头发摩着她的下颌,香气和血味充盈鼻腔。


    邢葵用手抵拦,指尖穿进江玉鸣的发丝拽,喂,梁君赫还睡隔壁呢,然后她感觉到他化作颤栗的兴奋。


    他兴奋个什么东西!


    “你该问,你当不知道。”江玉鸣在喘动中重复。


    邢葵不理解,怀疑江玉鸣生病了,拽他头发的手偷偷下移,想探探他额头温度。


    江玉鸣抬她下巴的手忽地移开,与她要摸他额头的手十指相扣:“好孩子,我完蛋了。”


    一年多了,江玉鸣认识邢葵一年多了,他很清楚她是怎样的小天使。


    有疤的人会说,歧视疤的人才有问题,可这些人中,有多少只是因为自身有疤才这样执言,若他们从来没有过疤痕,或许也是歧视疤者中一份子。


    而邢葵表里一致,江玉鸣早就知晓,她见到他后背后,不会生出嫌弃。


    只是,江玉鸣仍恐惧邢葵见到他残缺的世界。


    因为邢葵也胆小,她会害怕;邢葵也善良,她会同情。


    江玉鸣不想要邢葵的害怕和同情,这两种眼神,他自小得到过不止一次,那让他恶心反胃。


    如果她出于害怕远离了他,如果她出于同情向他打听,他们就结束了——江玉鸣也不想和邢葵结束。


    一年多的时间,周镜、许野、梁君赫相继钟意邢葵,而江玉鸣陪伴邢葵一年多,他们看到的邢葵闪光点,他难道就看不见吗?


    可能,江玉鸣也是动心的。


    所以他才拧巴地,和邢葵亲,喘气连连,渴望渴求,却强耐着不和她睡。


    他不想停下对她心动。


    然后,邢葵推翻了江玉鸣的预判。


    她嗅到他身上只有血味没有药味,不动声色地让他饮下添加褪黑素的水,在夜里小心翼翼为他清理。


    第二日早,江玉鸣检查伤口,被邢葵撞见,她还笑他是不是后背痒打岔。


    她佯装不知,可能也有过害怕,可能也正在同情,但比害怕和同情更首要的,是江玉鸣的个人想法。


    江玉鸣没说,邢葵就当不知道,管她有什么情绪,她都压住。


    她远超江玉鸣预测得小天使,她有一颗金子做的心。


    当然邢葵做出这一选择,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没想走进江玉鸣的世界,可前者也毋庸置疑,否则她就不会给江玉鸣上药。


    更不会第二天找借口亲自做早餐,小米红枣粥、红糖鸡蛋醪糟……都是补气血的东西。


    当江玉鸣发觉邢葵为他上了药,一些不会被发现的细节重现。


    比如那天在饭馆吃饭,菜是邢葵点的,一道影响伤口恢复的辣菜也无。


    比如邢葵给四个人都盛了猪蹄汤,也许她是为了给他盛。


    比如老母鸡两只翅膀两只腿,邢葵一只都没吃,也许她是为了让他吃鸡腿。


    ……


    她的好就像空气中的氧气,无形无色无味,不压迫,不刻意,不卖弄,让人自在呼吸。


    而江玉鸣一意识到,她也像氧气一样,支撑他心脏搏动。


    他与邢葵十指相缠说:“好孩子,我完蛋了。”


    二十多年母弃父厌的窒息人生尝到氧气,他的心脏,因她跳动不止,他必须要,攥住这股氧气。


    “既然你不愿意让我当小三,那我做你男朋友吧,我决定,和梁君赫争。”


    邢葵懵圈,不是,这咋了这,话题怎就从疤跳到了这里?


    她没对江家故事发表任何看法,怎就又收获一个追求者?


    江玉鸣!你给的攻略有问题!梁君赫折了,你自己也折了!


    “江医生,我拒——”


    江玉鸣眼皮撩起,咬住他缠着的那只手的腕部,鲜艳的舌抵在她的皮肤,余光看她,风情潋滟:“刚那个字,再说一次。”


    邢葵咽口水:“拒?”


    他弯起红唇笑开,大拇指抹上她的唇:“葵葵,说这个字的唇型真像在同我讨吻。”


    邢葵皱住眉头,下意识无声说了说“拒”字,恍悟,他这都能骚!“我说我要拒——”


    江玉鸣蓦地掰过她的脑袋,唇停到她唇前,热息吐到她唇上:“再说?”


    邢葵紧紧闭上嘴巴。


    他轻笑:“我知道,梁贱人的追求就让你够苦恼,你不想事情更复杂,但兴许,就如梁贱人所言,我和他相互比较,能助你拨开云雾找到前路方向。”


    直接喊兄弟贱人,邢葵听着窗外泼盆雨声,听闻月黑风高好杀人,假如这个世界杀人不犯法,江玉鸣会不会今夜就弄死他曾经的兄弟啊?


    江玉鸣一只手掌按着她的头,一只手与她牵着,唇贴在她的唇瓣,气息越发粗重:“下个月你妈生日,我与你同去。”


    邢葵弯曲手指,向后抓:“可是梁君赫说他也要去。”


    “离得好近,葵葵,我想亲你。”


    江玉鸣也不知听没听她讲话,声息似吻般扑洒,炽热湿润。


    他已然按捺太久,邢葵逃不掉,干脆换成交易:“那亲一下,你别去了。”


    两个追求者都跟她去参加母亲的生日宴也太刺-激了,别吧。


    话音方落,江玉鸣迅风般堵住她的唇,抢夺起她的唇中氧气:“好。”


    他极少这样掠夺性地亲,几近病态地扫她的唇内,一秒一秒,攫取不止,简直像要吃了她,邢葵都呜呜咽咽脱了力。


    等她慌乱逃走时,靠在床上的江玉鸣有如吸足精气,神彩照人,两条长腿悠闲交叠,手指拿起手机。


    点开备忘录,点开置顶“玫瑰花TOP1”笔记,更改次数。


    这条笔记于2027年4月创建,迄今将近一年,如今页面内数据显示:


    27/43,


    0.5+0.5+……+0.5/10。


    2028年4月,天气晴朗,搬运工人搬着一箱箱打包好的行李下楼,邢葵跟在后头。


    蓝色浅黄里布的皮夹克外套,配白色吊带、黑色牛仔裤,斜跨一只驼色粗链条小包。


    神秘的天天奇妙历险身份、金主绯闻、梁君赫的追求,参加完《十万个问题》后,邢葵炙手可热,全平台粉丝数大幅增长,一个月来,来找她的品牌方络绎不绝。


    她一个月挣了七位数。


    这下别说麻辣烫,就算吃火锅,也可全场任点。


    品牌方寄给她不少产品,有她用不到的,有寄得份数多的,邢葵打算都带回老家,邢母爱面子,她不用的,送人


    也行。


    叫了搬家公司,她人也准备随车一同回去,打开车门,邢葵前进一步,又后退一步,望向路口驶来的一红一粉两辆豪车。


    两辆车停下,江玉鸣和梁君赫一前一后走出,异口同声:“葵葵坐我的车。”


    邢葵晕眩:“江医生,你说不去的。”


    江玉鸣挡住梁君赫:“我说不去,没说不去哪儿啊。”


    梁君赫从江玉鸣身旁蹿出:“当然坐我的,葵葵家长都不认识哥,哥一边去。”


    “怎么不认识?葵葵住院时,我和伯母见过面,你见过吗?”江玉鸣反问。


    梁君赫脑子转得快,很快得意讥嘲:“伯母可能天天在网上见我,你有这待遇吗?不如我今天跟哥比一比谁‘见’的次数多?”


    邢葵静悄悄移步,凑近货车,自从梁君赫得知江玉鸣决定追她后,就动不动和他攀比,这回还算合理的,前几日梁少爷还想比谁的头发更多。


    趁二人争锋相对,邢葵火速钻进货车:“司机师傅快开!”


    小区景色浮光掠影,邢葵按胸缓了一口气,一低头,微信群里发起了群通话。


    上周梁君赫将他们三人拉了个小群,说是方便彼此友好交流。


    邢葵望望群名:“我和我的对照组”,怎么也不像友好交流的样子。


    接通。


    梁君赫:“喂,葵葵,我追上来啦!”


    邢葵看了眼他的微信名:“甜甜的恋爱会找上我”,是他追着她要甜甜的恋爱吧?


    江玉鸣:“我在后面。”


    邢葵也看了眼江玉鸣的昵称:“明天没有手术”,反正今天肯定没有手术。


    梁君赫:“对!是我在前面!”


    “你们两个,哎。”邢葵叹气,都来了她能有什么办法,搬家师傅又不会急速漂移,能将他俩甩掉,“到时候我跟我妈说,你俩都是我朋友哦。”


    邢葵老家那儿按虚岁过生日,身份证上邢母去年四十九岁今年五十岁,但按虚岁,邢母去年五十今年五十一。


    依老家惯例,邢母本该去年大办五十岁寿辰,可去年那时邢葵才出车祸不久,家里就没热闹。


    没第二年补办的道理,谁让上个月邢葵火得亲戚皆知,如此有面的事,李正军自想炫耀,就劝邢母办个酒席。


    邢母也动心,邢葵想着母亲前年就在盼望五十岁生日,就也点了头,还给母亲转了几万块出了资。


    小镇风和日丽,远远就能瞧见架在道路上的红色充气拱门,一排一排,上书“恭贺邢春霞xxx五十岁诞辰快乐”等等。


    梁君赫长这么大都没瞧过这种东西,车都开慢了,细瞧。


    邢葵从小看到大,她母亲的姓名后面跟着各种各样称呼,二婶、二姨、二姐……这红拱门架一天要一百块,送门的亲戚一天不知道挣不挣得到一百。


    “哇,好有排场,小姐,这大红门在哪儿做啊,我爸下半年过大寿,我也给他订一个。”开车的搬家工师傅惊奇。


    “回头我问问,把联系方式发你。”邢葵看见三婶高红梅的名字,想来三婶也在。


    酒席没在酒店办,而是在邢葵家门口搭大棚,好的流水席厨师厨艺不输饭店大厨。


    “十一、十二、十三……今儿多少桌?”一张放好凉菜的圆桌边,高红梅嗑了枚瓜子,将瓜子壳呸到地上,羊毛卷短发一甩,问旁边四婶王芳。


    “二十呢,菜品还有生蚝,有了个有出息的姑娘,可把她得意的。”四婶尖言尖语。


    “就是,说什么她也赶一回潮流,过一下周岁生日,不就是想炫?”四婶的姐姐王娟也在旁边。


    “还不收礼金,炫富给谁看?你说以后她姑娘要是不结婚,不生孩子,她以前给出去的礼金都收不回来。”四婶话里带刺。


    四婶姐姐偷瞄左右,小声:“不是有个大明星在追她姑娘吗?”


    四婶拿了枚瓜子放到嘴边:“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我可听我儿子说了,娱乐圈会有什么合约情侣,没准就是炒作!”


    高红梅面露喜色:“我说呢,一个大明星,又帅又有钱,追她能一个月还追不到啊,原来就是炒作。”


    “十有八九就是了。”四婶姐姐认定,“我说哪来那么多高富帅追她,上回那个周律师,已经是她踩了天大的狗屎运,可惜啊,被人家甩了。”


    “是葵葵和他分的手。”走过来的邢母恰好听到这一句,蹙了蹙眉,露出假笑,“说什么呢。”


    高红梅糊弄:“随便聊聊。”


    她向四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止声,今儿终究是邢春霞的场子,不过四婶为人刻薄,这段时间嫉妒也日日烧着她的心,仍旧开口。


    “说你家葵葵呢,春霞啊,葵葵事业有成,婚姻上也该抓抓了,你说周律师条件那么好,分手有什么想不开的,她一辈子能遇到几个周律师啊?”


    邢春霞挤笑编谎:“多着呢,追葵葵的人多到需要她挑。”


    “哎哟,又跟咱们撒谎,去年你还说葵葵头上疤很小呢。”


    “这回是真的。”邢母硬撑。


    “别吹牛啦。”四婶嗑瓜子,嘴角都翘到耳根。


    这时,一辆货车驶到邢老二家门口旁的路上,后面一辆粉色豪车停下,再后面一辆红色豪车停下。


    邢葵、梁君赫、江玉鸣三人相继开车门下车,光彩夺目。


    接收到熟悉的尖锐视线,邢葵猜到这些人又在聊催婚相关,立在原地思索应对方法。


    梁君赫几步跨过来,手臂搭上她的肩,冲邢葵的亲戚们招了一下手,笑出小虎牙:“嗨,我是她的追求者。”


    江玉鸣紧接着走来,梁君赫站邢葵右边,他即站到左边,风华正茂:“我也是她朋友。”


    第92章


    三个人站在一处,快亮瞎亲戚的眼睛,四婶翘到耳根的嘴角也立时收了回去。


    说什么呢?两个男人第一个说“他是她追求者”,第二个说“他也是她朋友”,四舍五入两个追求者!


    还都又帅看着也有钱,这是人能办到的?


    四婶、四婶姐姐、高红梅,全都张大嘴合不上,大棚里许许多多亲戚都投来关注。


    梁君赫他们认识,聊邢葵八卦时没少搜他照片,染粉发也俊俏耀眼的大明星,个高腿长又富有,谁能得到他做女婿做梦都得笑醒。


    而如今,光华万丈的明星,他就站在他们镇的路上,身后隔壁人家用竹竿架起来种的四季豆随风微扬。


    谁说是炒作的?炒作能追到镇上来?!


    他们怀疑眼花了,而邢葵左边另一个男人,有着不输梁君赫的帅气,宽阔的肩撑起一件白西装,配黑色衬衫,胸前一枚玫瑰别针,他人也帅得和玫瑰一样张扬。


    而如今,天姿国色的玫瑰,他也站在大棚之外,说着和梁君赫相似的话。


    他也要追邢葵!


    不敢相信,两位亲戚们这辈子没见过的绩优股,都是因为邢葵才来到这里。


    邢老二家的女儿,怎么办到的?不结婚的人生是失败的,她咋就不失败呢?


    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邢葵偏过头,看看右边梁君赫,她交代过要以朋友称呼,梁少爷答应过,应是觉察氛围不对才喊出心意。


    看看左边江玉鸣,他声称他俩是朋友,但巧妙添加一个“也”字,亲戚们会如何联想,邢葵不用猜都知晓。


    这两个聪明帮她解局的人,真值得各表彰一朵小红花。


    “这不是,医生?”邢母见着女儿欣喜,疾步从大棚走出,认出江玉鸣惊讶,她对他印象深刻,“怎么会?”


    邢葵回道:“就都是朋友,他俩正好有空来蹭个饭。”


    “伯母好。”江玉鸣掏口袋,递去一个扁的深红色礼盒,“祝伯母生辰快乐。”


    邢葵惊住,江玉鸣可真善于人际交往,一声不吭地准备了礼物。


    “嚯,来就是我的荣幸,送什么礼啊。”邢母乐呵呵打开盒子。


    里头是一只玉镯,冰川似的清冽,通透反光,镯内飘着的深绿近乎于蓝,像在游动中被冻结的水藻。


    不懂翡翠的邢葵也能看出是好东西,她妈被哄得眼角皱纹深深。


    “可恶。”邢葵右耳捕捉到梁君赫超小声地骂,大少爷、小王子不是会讨好旁人的性格,他只想着老婆,哪能想到给岳母带礼物。


    原地跺了下脚,梁君赫水润的桃花眼瞪向江玉鸣,视线化作一支支小箭往他身上刺。


    犹如在说:这一局,是本少爷失策,小红花给你,本少爷迟早拿回来!


    邢葵笑笑:“妈,我带了挺多东西回来,让师傅放哪儿啊?”


    她走向大棚,家内双开门敞开,客厅地上摞了一层层牛奶,真来了不少亲戚,家里礼金也能收不少吧。


    邢母戴着翡翠手镯,喜滋滋


    的:“放院子里吧,回家给我带这么多东西,你买的衣服我都穿不完。”


    “是啊葵葵。”高红梅站起身,本想嗑瓜子,见到江玉鸣和梁君赫两位,有点嗑不下去,瓜子放到嘴边又移下,“你妈夸你老半天了,说她一身里里外外都是你买的,不过别怪婶子多嘴,别因为有钱了就乱买啊。”


    梁君赫对她皱眉:“知道多嘴还要说。”


    邢葵差点抑不住笑,梁君赫一贯目中无人,有他在,她身边简直多了一架战斗机。


    “你讲话语气友善一点。”邢葵“批评”梁君赫,瞅着脸僵住的高红梅,婶婶请注意,是我追求者怼的,不是我怼的。


    “好,我友善点。”梁君赫抬手,按住两边嘴角,拉开,对高红梅假笑,“今天这些都是品牌方送的,一分钱不要哦。”


    刚才高红梅的脸像刚诞生的僵尸,这会儿像千年老僵尸。


    他们这些人爱占小便宜,哪听得了“一车东西都不要钱”这种话。


    这句话,比刚刚那句还有杀伤力。


    邢葵手伸到梁君赫背后,轻轻打了他一下,又竖起大拇指。


    如此一来,仇恨大部分都在梁君赫身上,最多往她身上也溅射一些,伤不到她母亲,爽!


    梁君赫也爽,手背到后头,抓了抓邢葵大拇指,冲江玉鸣神气十足:小红花,拿来吧你!


    搬运工一箱箱地搬东西,从四婶身旁走过,她嫉妒灼心,同样嗑不下瓜子。


    削瘦的脸上挤出勉强的笑意:“葵葵最近赚了挺多吧。”


    邢葵不清楚四婶葫芦里卖什么药,简单道:“还行。”也就是四堂叔一家加起来年收入的几倍。


    “难怪不收礼金呢。”


    什么?不收礼金?!


    邢葵想喊人掐一下她的人中,她家亲戚多如繁星,生辰、死亡、结婚、升学……家里每年数不清的酒席要赴。


    礼金一年比一年出得多,好不容易轮到她家有机会收钱,居然不收吗?


    邢葵看向邢母,好想捧住她的头,摇一摇脑子里的水,礼金只进不出,不等价交易,太亏了。


    但四婶更一肚子坏水,认为她一定在意礼金,想看她给邢母难堪,往如此愉悦的日子撒老鼠屎。


    邢葵必不会如她意,再说,礼金,她虽觉得只进不出亏,但,她冷静地笑:“也没几个钱,婶婶吃得高兴就好。”


    四婶也僵成千年僵尸,血缘最近的家庭出一千,远一些的六百,一顿酒席涉及礼金几万块,邢葵竟然说没几个钱。


    她是挣了多少,几十万?还是……四婶不敢想象。


    实际上邢家为这场酒席出的钱已经回来了,梁君赫瞥了眼邢母戴到手上的玉镯,高冰飘蓝花,几万块。


    可恶,江哥也不提前给他透露透露,他买个几十万的几百万的跟他斗啊。


    货车里的货卸完,邢葵跟司机师傅结账,让江玉鸣和梁君赫找地方先坐。


    “葵葵换了部手机啊?”邢母过来。


    “嗯。”原来的手机是厉乘川通过抽奖送她的,不确定里头有没有异常,那天邢葵和周镜他们吃完饭回去就换了手机。


    生活中的问题,邢葵不会跟妈妈讲,只是笑。


    邢母有点局促,拉着她走到路边,鞋子踩塌野草:“妈知道,你会为妈不收礼金生气,但我本来不该补办生日,妈怕他们说闲话。”


    邢葵拍拍母亲手背:“哪有不该,是你去年该办的没办,按他们的逻辑,去年咱们家还给他们省了一笔钱。”


    邢母笑出来:“好好好,不要紧,这回就不跟他们要了,日后你结婚、生孩子咱们再——”


    邢葵捂住她的嘴:“煞风景了妈,今天禁止聊这个话题。”


    邢母十分用力地眨了眨眼,表示不聊了,邢葵狐疑地盯着她,她又用力眨了眨眼。


    口红都沾到了邢葵掌心,她移开手,取出一张手帕纸擦拭。


    “妈就再说一句。”


    邢葵抬起头,举起手。


    邢母一把将她的手按下去,“就一句。”母亲鬼鬼祟祟地瞅了眼大棚内,“那两个,谁是你男朋友啊?”


    “都不是。”


    “那你喜欢哪个啊?”


    “妈,这是第二句了哦。”邢葵嗔了眼邢母,突然有两个优质男来喊她“伯母”,妈妈是会关心,“就,都喜欢吧。”


    江玉鸣和梁君赫的好,她都有接收到,但要说动心,都谈不上。


    “都喜欢?”邢母误解了她说的“喜欢”,大惊失色,脸色如快速变换的红绿灯,“葵葵,你可不能同时谈两个。”


    邢葵失笑,打趣母亲:“怎么不行?我还能同时谈四五个呢。”


    邢母脸色变成彩虹:“四五个?哎哟,这个王半瞎也太灵了,我找他给你求姻缘,怎地求来这么多。”


    “王半瞎?你又被骗钱啦?”


    “别胡说八道!”邢母双手合十对天拜了拜,“菩萨在上,我女儿不懂事,莫怪莫怪,王半瞎今儿也来了,我得再去找找他,你去坐下吧。”


    邢母步履急匆匆,几步后又跑回来,“赶紧在两个中选一个,我去找大仙帮帮你。”


    邢葵摇头笑,世上有无神明鬼怪她不清楚,偶尔她也会向神明许愿,但那个王半瞎绝对是骗子。


    偏偏他能骗到一个镇、甚至来自全国各地的人。


    路边的野草被邢母踩折了腰,邢葵注视,多少人也被生活踩折了腰,向神棍求取养分。


    而有的人自己折了腰,也要让别人不痛快。


    邢葵将视线移到大棚内部,一张张圆桌,一张张亲戚的面孔。


    其实方才那位言语尖酸的四婶,本是个质朴的农民,邢葵小时候,四婶家里种了桃树,每年到了丰收季,四婶都会笑呵呵给亲戚们一盆盆送桃子。


    直到她的老公包-养小三。


    发觉的四婶带了一大帮人去小三家里闹,争斗、挖苦、同情……四婶在闲言碎语中刻薄,见不得别人家庭幸福。


    总要去找别人家庭不幸,以显得她过得比别人好。


    包括高红梅等人,她们未必天生就是恶人,令人叹息的是,她们也很难后天被拧正。


    从小到大,邢葵见识过太多女性被不幸婚姻磋磨,邢母让她赶快在江玉鸣和梁君赫之间做出选择,可她如何能因为一个人高富帅就心动呢。


    就在邢葵和邢母交谈的功夫,两位高富帅已经落座,并迎来、迎走了一批人。


    先是有人来给他们递烟,被江玉鸣拒绝,再是有人来打听他们和邢葵的情况,被梁君赫骂走。


    “就你也想当爱豆?滚滚滚。”一名阿姨带着儿子,想从梁君赫那儿走关系,真是异想天开。


    梁君赫的字典里就没有“客气”,除非他见到的人是邢葵,“葵葵坐这里!这里离那群烟鬼子远!”


    邢葵都不敢看那位阿姨和她一米七的儿子,坐下:“我发现你们兄弟都不抽烟哎。”


    梁君赫眼珠一转:“谁说的,周哥抽。”


    邢葵瞄他:“他是以前走歧路时候抽的,早戒了,别明目张胆诋毁他。”


    就在梁君赫污蔑周镜时,江玉鸣取过邢葵身前餐具,撕掉外面塑料膜,倒茶清洗。


    邢葵说“谢谢”,梁君赫翻白眼,端起他的餐具铛地放到江玉鸣那处:“江哥,这


    么爱洗帮兄弟我也洗一洗。”


    江玉鸣抬眸:“不是要跟我比?遇到活就不想干了?看来我更适合当一位男朋友。”


    梁君赫昂起下巴:“我家里有洗碗机。”


    说得跟江玉鸣家里没有似的,江医生嗤笑,慢条斯理地清理碗盘,餐桌下的鞋,也慢条斯理地贴到邢葵鞋边。


    “葵葵,刚才你母亲在和你讲什么,可是对我和他有什么看法?”


    显而易见,江玉鸣注意到了邢母和邢葵在路边的交流,更将母女俩的表情尽收眼底。


    “你母亲,觉得我们哪一个更合心啊?”


    邢葵感觉到,右边也来了一只鞋,她的鞋被夹在两只鞋中间,难以左右移动。


    太可怕了!那就前后移动吧,邢葵猝地往后收脚,原本夹在她左右的两只鞋砰地相撞。


    鞋的主人视线瞬间撞在一起,噼里啪啦地冒火花。


    “她没说什么!”邢葵双手按上桌面,就近取材,“就我们镇上有个王半瞎很灵,他也来了,我妈说她找他帮我求过姻缘,让我去还一下愿,我没同意去。”


    一个神棍而已,他俩应该不感兴趣吧。


    “怎么能不同意呢!”怎料,梁君赫双眼爆发出神采,“很灵是怎么个灵法?他在哪儿呢?我也要找他算算姻缘!”


    “……”忘了,邢葵跟梁君赫初见时,还误踩中了他的桃花符,这人真信。


    第93章


    王半瞎不是天生眼盲,梁君赫非要找他算算姻缘,邢葵只好带他去。


    江玉鸣走在她左边,表示他也感兴趣。


    邢葵真的无奈,必须提前和两位说,这人百分百骗子,别信他的话。


    “他也是我们家一个亲戚,是我爷爷干兄弟儿媳妇的表弟,大概十几年前吧,王半瞎打工时被石灰迷了左眼,自认为不要紧,不肯去医院看,后来左眼视力受了损。


    再后来只要一有人嘲笑他眼疾,他就大喊大叫嘴里神神叨叨,镇上传来传去,久而久之,传成他那只眼能看见鬼神。


    一些人去找他看病算命,之后他就成了十里八乡口中的‘大仙’,人人喊他王半瞎、王大仙,他的本名都没人提了。”


    这个故事,愚昧荒诞,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会质疑王半瞎造假。


    “那不一定呢,多少科学家研究到最后疯魔,兴许这位王半瞎真是得了奇遇。”


    梁君赫嗓音清甜,脚步轻快,细腻雪白的脸上,悬着期待的笑意。


    聪明到极点反而会信玄学是吧?


    “那王半瞎也不是!江医生,你不会也信吧?”


    邢葵感觉江玉鸣今天有点低调,不仅穿着西装和黑衬衫,行事说话上也不似以往轻佻放肆。


    他连走路都比过往稳健,颇有种厉乘川的风格。


    沉稳端庄,恰是长辈最爱的类型。


    邢葵心里“噢”了一声,又看看顶着一头粉发谁惹怼谁的梁大少爷,无声地在跟梁君赫竞是吧?


    这两表兄弟,各自一千个心眼子。


    “我不信,我怕他作妖。”江玉鸣讥嘲了下梁君赫。


    “哥,怎么说你表弟我坏话呢,你放心,你不仁我不会不义,待我跟葵葵交往,我送你一箱面纸。”梁君赫冲江玉鸣露齿笑。


    “送面纸?”邢葵好奇。


    “让他哭个尽兴!”


    服啦服啦,这塑料兄弟情。


    客人没到齐,酒席未开场,邢葵家餐厅长方形的饭桌旁,王半瞎正坐在正东方,仿佛他才是房子的主人,厅内全是人,有一种跟他说话都得排队的架势。


    被四乡八镇推崇的大仙左眼戴着黑眼罩,模样平平无奇,肚子和在场的男性差不多便便,但用着比旁人更好的手机。


    如果邢葵在场一定认识,她前段时间换手机时做过攻略,是某品牌的最新款,要九千多。


    “好了,今天的东道主不是我,大家有什么要问的呢,吃完饭再说。”王半瞎驱人,“春霞你来,寿星的面子我要给。”


    邢母激动又小心地过去:“您太客气了,去年我不是向您替我女儿求过姻缘嘛,效果特别好,真感谢您。”


    “那就好啊,客气什么,主要是你心够诚。”


    李正军弯腰向王半瞎递烟:“软中。”


    王半瞎用他露在外的一只眼瞄了眼,接过放他的烟盒里。


    “就是效果太好了!不止一个人在追我家姑娘,我想请您算算,哪个是我姑娘的正缘啊?”


    邢葵到来时正听见最后一句,同时江梁两位表兄弟也听见了。


    正缘,指天注定的缘分,能一生相随、白首偕老。


    歘地,梁君赫高挑的身影穿梭过所有人,差点撞倒李正军,拉开王半瞎斜对面的椅子坐下。


    一双眼尾弯翘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王半瞎,眨啊眨啊眨:“算吧。”


    他们信不信丝毫不重要,关键是邢母信,这是能从邢母那儿得到小红花的好机会。


    “见笑,他一向不懂礼数。”


    江玉鸣悠然走到邢母身边,压住一身艳气颔首。


    他有他的小心思,早在许野见家长的那日,江玉鸣就来过兴虹镇。


    他和厉乘川他们长相不分上下,奈何这里的人不偏好他这款,会觉得他妖精妖怪。


    在外貌上他和梁君赫比不占优势,就得在为人上下功夫,想必日后邢母会觉得……


    邢母:“没事儿,小伙子性情中人。”


    江玉鸣:“……”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都安静,让大仙算,我跟江哥,谁是葵葵的正缘?”梁君赫发号施令。


    “算,既要算,我作为涉事人也得在场。”江玉鸣心里冷笑,拉开梁君赫旁边的椅子同样坐下。


    邢母没发觉两人间利器横飞的暗流,关切地看向王半瞎:“请您掌掌眼。”


    邢葵捂住双目,这一刻她恨不得她也是瞎子,两位当真时刻绞尽脑汁地竞争,想争出个结果,都争到玄学上了。


    不过她也好奇,没一点真本事的王半瞎要如何应对,她坐到江梁对面。


    压力给到王半瞎,他还没意识到桌上两兄弟的棘手性,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普洱茶。


    “行,今儿我看在春霞的面子上,把杂人都清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邢葵一家和江玉鸣梁君赫,王半瞎放下茶杯,解下左眼的眼罩,一只明显无神失焦的病眼露出。


    传闻中,能见到鬼神的眼睛。


    邢母和李正军立刻闭上嘴,怕冲撞菩萨,连呼吸都不敢过重。


    王半瞎扫量梁君赫、江玉鸣,又突然沿着他们看向邢葵,咂了一声,惊呼:“哎呀!真没看过这样的!你们两个都有红线连到葵葵身上啊!”


    “那谁的红线更粗?”梁君赫问道。


    桌面装糖碗里放了话梅糖,邢葵拿了一颗剥糖纸,梁君赫反应快,这一下怕是险些问住王半瞎。


    他看向空气好几秒,应当在思考,嘴上碎碎念:“不能说?能说?菩萨,请您行行好,能说,好。”


    王半瞎坐正,郑重地望向二人,“看不出粗细,你俩头上都有一只妖怪。”


    话梅糖在舌上绽放出酸酸甜甜的滋味,邢葵吃糖,遏制嘴角讥诮。


    邢母信任王半瞎:“妖怪?怎么回事啊!”


    梁君赫前倾上身:“是啊,怎么回事啊?”


    “先说说小兄弟你。”王半瞎看着梁君赫,“


    你头上有一只大蜘蛛,八只脚,吐的丝缠绕红线,让你的红线瞧不清楚。


    你们家,是富贵人家吧?发家的时候得罪过人,那人死后化作怨念蜘蛛,要让你家子子孙孙人生不顺。”


    邢母:“天呐。”


    梁君赫:“天呐。”


    江玉鸣扫了他们一眼,这种瞎话他们也信?“那我呢?”


    “你,哎。”王半瞎深深叹气,目光投向江玉鸣头顶,犹如见到某种惊悚事物,赶快收回,“这位朋友,经常游走在生与死之间吧?


    你头上有一只红眼猴子,也是凡人怨气所化,这猴子一直在甩动你的红线,我也看不清啊。”


    邢母:“天呐。”


    梁君赫:“天呐!真可怕,那大仙别管他了,先帮我,怎么除掉蜘蛛?”


    王半瞎:“哎,相逢即是缘,我帮你求求菩萨,菩萨,求您。”


    梁君赫对王半瞎看的地方合十双手:“菩萨,求您。”


    “真的吗?真的?好!”王半瞎似得到菩萨回应,翻起随身包,取出画符工具,“稍等,菩萨要指点我画一张符。”


    咔嚓,邢葵咬碎话梅糖,见所有人看向她,讪笑:“你们继续,继续。”


    太好笑了,王半瞎早就知晓梁君赫是富家少爷、江玉鸣是医生,完全是在根据他们的情况现编。


    试问哪个富豪家庭在发家致富途中没得罪过一个人?哪个医生没见过生与死?


    王半瞎就是想卖他的符。


    邢葵盯着那张明黄色的纸,餐桌下的一只手捏起来。


    黄色是她最喜爱的颜色,唯独王半瞎符箓的颜色例外。


    这张纸,看碟下菜,售价从五十到上千不等,十几年来,王半瞎靠着它们不知骗过多少人。


    梁君赫询问:“多少钱啊?”


    邢葵心里默念:一千。


    王半瞎收起朱砂笔:“就收个一千吧,给菩萨供香火。”


    梁君赫喊道:“一千?也太少了吧!”


    难得见到如此冤大头,王半瞎吃惊地望望他,停顿一下:“那你看着给吧,菩萨哪会计较多少,多啊少啊都是我们的心意。”


    梁君赫点头:“我懂,我就普普通通加个零。”


    一万!王半瞎将符箓交给梁君赫,手腕都兴奋得抖。


    “拿住了,回去后在四月初四夜半十二点零四分,面向东方烧掉,磕头四下,虔诚默念所求,菩萨会出手除妖。


    万万记住!时间、方向、磕头次数和虔诚,一样都不能少。


    还有这位……”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冤大头,王半瞎内心雀跃。


    砰!梁君赫猝地拍了下桌面,刚才还王半瞎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骤然脸色变沉:“叫他干嘛?”


    王半瞎吓得全身抖了抖。


    梁君赫微微地笑,抬眸傲视,骄横的气场尽数压向王半瞎一人,让他霎那间腿软都想下跪。


    清澈明朗的声线里暗藏杀机:“没有菩萨想替他除妖对吧?”


    梁少爷,根本不信王半瞎鬼话,他只是想利用王半瞎在邢母那里加分。


    什么头顶都有妖怪,既然他除掉了江哥没除,那正缘就是他了对吧?王半瞎,说话啊。


    坑蒙拐骗十几年,王半瞎生平头一回感觉监狱就在眼前。


    “我问问菩萨……是,这位朋友,你头上的猴子怨恨深重,恐怕,我也爱莫能助。”


    梁君赫舒坦,甜甜地对邢葵笑:“葵葵,看来我是你的正缘!”


    当她瞧不出来梁少爷刚威胁神棍了啊!


    邢葵无语,也就她家长看不出,她妈此刻在心里疯狂给梁君赫贴小红花呢吧。


    “他是骗子。”


    江玉鸣蓦地开口。


    梁君赫赢下一局,他自要扳回一局,他淡定又笃定,一句话直接撕掉梁君赫刚获得的小红花。


    骗子被说是骗子发火:“血口喷人!你居然敢不敬菩萨,活该被怨念缠上!”


    梁君赫要小红花:“江哥,不是正缘你急了吧。”


    邢母打圆场:“别啊……”


    江玉鸣质问:“怨念,我看不见,难道你就拿不出其他证据吗?”


    “我当然有!”


    人会对未知怀有敬畏心,江玉鸣有点在意,为何邢葵在带他们来时,百分百肯定王瞎子是骗子。


    “不信你问葵葵,葵葵以前中邪,就是我救回来的。”


    江玉鸣梁君赫同时眉梢一蹙,邢葵捏紧拳头,一瞬间失态。


    转瞬,她调整过来:“是,你们不知道,那还是我高中的时候,那时,同学都是十几岁,少男少女情窦初开,很多人会问‘你喜欢谁’。”


    邢葵自小就成绩好,到了高中也是精英班前几名,某次活动,她被选中和另一个班级的班长一同主持。


    一开始,有同学说,他俩站一块很配。


    后来谣传成他们在谈恋爱。


    事实上,那名班长的确在追邢葵,那时的她青涩年少,也弄不清楚她喜不喜欢对方,可她没无知地答应。


    然而,学校是个小型社会,大学是,高中也是,有人向班主任告她早恋。


    那天阳光灿烂,少年时的邢葵抱着文件夹,正要从走廊进教室,不做调查的班主任愤怒冲过来,甩了她一巴掌。


    那天的阳光特别好,邢葵顶着巴掌印,被班主任罚站在走廊,在人来人往中,看着太阳从东方移到西方。


    再之后,请家长、看着家长弯腰向班主任道歉、被认识不认识她的人蛐蛐……


    “反正就是我成绩下滑,多亏王大仙看穿我是遇了小人中了邪,给我开了一周的符水,我喝完后什么病都好了。”


    邢葵笑着,江玉鸣却感觉她在哭。


    以前邢葵和江玉鸣说过,她没谈过恋爱,只在高中有过没发芽的一段。


    许野的母亲曾查过邢葵过往,说她从幼儿园到大学,就高中有半学期成绩不佳。


    前段时间的金主绯闻中,有人声称是邢葵高中同学,说她高中就跟男生不清不楚。


    原来背后竟是这样一段故事。


    江玉鸣之前来小镇,曾听到镇上人闲谈邢母请王半瞎帮邢葵求情缘,原来邢家长辈十几年前就在信这个骗子。


    不止邢家,这场酒席上所有家庭,这个镇上所有家庭,乃至镇外数不清的人,都是井底之蛙。


    “胡说八道!”梁君赫抓住王半瞎面前普洱茶,往他脸上一泼,和江玉鸣同心,“死骗子,敢害我葵葵,恶有恶报,你会遭报应的!”


    他跑到邢葵身边,牵她的手摸脸,心疼不已,“葵葵放心,以后一辈子都有我在。”


    邢葵抽手:“别整肉麻的,我没事,大仙别生他的气,童言无忌。”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邢葵早就放下,都是愚昧造成的,她现在千方百计解决催婚,也正是出于此。


    没办法叫醒甘愿沉溺在梦中的人,只能她想方设法地逃。


    中午的酒席结束还有晚上的,下午梁君赫在邢葵房里仍在骂王半瞎,话痨男骂个不停,她都笑了。


    “该死的东西,下雨天天雷劈他都嫌脏,还有你爸妈,你高中明明就是精神受了创,不想着为你转学带你看心理医生,找大仙,我服!蠢得我白眼都没力气翻……”


    邢葵坐在书桌边,手撑住额头:“喂,当着我的面骂我妈。”


    “葵葵别打岔,我还没骂够!你妈又不在,让我骂一下!”


    邢葵微怔:“我发现一件事,梁少爷,你怼天怼地横行无忌,那王半瞎都被你骂跑了,怎么没当着我妈的面说她一个字?”


    “那肯定不能骂啊,葵葵,我跟你说,我妈也笨蛋,追生儿子把自己生死了,她要活着估计跟你妈一个德性,可那毕竟是妈妈,要是有人跟我妈说她不好,让她伤心,我必定跟他没完!”


    梁君赫挥动拳头,漂亮含怒的眼亮晶晶,“葵葵,我都懂的,你的目标,你的在意,你的难处……放心,我是你的铁杆粉丝。”


    也许是风从窗户吹进了邢葵心里,她的心兀地跳了下。


    周镜带来身处黑暗者渴求的光芒,许野带来小心生活者渴望的赤诚,梁君赫,代表的是上下求索者渴盼的理解。


    第94章


    梁君赫依然在骂。


    “等咱们走了,我要合法地送王半瞎去坐牢!一定不让镇上人发现跟我们有关系。


    卖符等于卖个念想,可他居然还让人喝符水,害到人他十条命都不够偿还。


    还有你高中胡乱造谣的同学、打你的班主任,还有那个废物班长,我要一个个查出来给他们教训!”


    他在她的卧房走来走去,午后的阳光斜落,将他的发染成金粉,那双时常满溢傲气的好看桃花眼饱含愤怒,小虎牙尖尖的,像想将欺负过她的人全部咬死。


    他谁都骂,自邢葵到家起,梁君赫一点气都没肯受过,此刻他也在骂她的父母。


    却是悄悄的,没当着邢母的面骂。


    因为梁君赫说,那毕竟是妈妈。


    简单的话语,道出梁君赫真正地理解邢葵,她的处境、她的目标……或许是他也感受过来自愚昧妈妈的爱吧。


    愚昧让母亲做出愚蠢行径,可母亲做的时候,没认识到那是伤害孩子。


    比如喝符水往事,邢母是真信王半瞎,真想帮孩子驱邪。


    再比如催婚,梁君赫的母亲若在,梁昭然若没结婚,梁母大概也会催她结。


    因为她们认知中的人生就是这样子。


    很多话,很蠢,发到网上要被骂出万丈高楼,说“这种妈妈要了干什么”等等。


    可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梁君赫骂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邢葵耳边都是心跳声,咚咚的,像春雷。


    他能理解她。


    他能与她共鸣。


    第一次,邢葵在解决催婚这条路上找到了真正的同伴。


    “废物班长谈没谈不知道站出来说吗?身而为人一点担当都没有,他居然还能跟你有绯闻,他也配&$a&s&……”


    “那个,你方便把江玉鸣叫进来吗?关于你们两个的争斗,我有结果了。”


    “可恶高中跟葵葵有绯闻的怎么不是我,啊什么?”


    小老虎一样,到处攻击人的梁君赫愣住,喉结滚动,精致的下颌线绷起来。


    “葵葵我、我做错什么了,你别选江玉鸣,我刚是不是不该骂你妈,我收回去,你给我一次机会,当没听见。”


    梁君赫停住脚步,水粉色唇瓣不安地嗫嚅,指尖紧张地蜷缩,一身尖刺也立时收起,化作一只乖巧小狗狗。


    邢葵想起毛桃,皮上有会让人痒的细密绒毛,去掉皮果肉甜蜜多汁。


    没什么,梁君赫仅仅跟她说的,也没用恶臭的脏话。


    不过也可以小小地闹他一下。


    “去叫江玉鸣。”邢葵故意使坏,遗憾叹息,“你杵在原地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梁君赫委屈脸,脊梁都似被打断一节,哀哀怜怜慢慢吞吞又喊了声“葵葵”,见邢葵不改颜色,一步三回头地开门去叫人。


    江玉鸣和梁君赫分别是医生和明星,中午吃完饭有不少人围着他们,身体有点小毛病想白嫖问诊的、要签名的,诸如此类,梁君赫脾气大,赶跑了来找他的人,但江玉鸣八面玲珑人情练达。


    找到江玉鸣时,他正被七八个中老年人围着,梁君赫臭着一张脸,把他喊出来。


    “一个骨科医生给他们看其他病,也不怕看死。”刚走一步梁君赫就骂骂咧咧。


    “我学过一些中医。”江玉鸣散漫地笑,“羡慕啊?来当我爸的儿子啊。”


    “呵,你今天请假你爸知道吗?”


    “自然,我跟父亲说,我要来追邢葵,他立刻批了我的假,并交代,‘绝不能输给梁家那个废物’。”


    梁君赫停步,白皙的手捏成拳头,斜视江玉鸣,唇角勾起一缕冷笑。


    “那你惨了,你要输了。”


    江玉鸣微蹙眉头,一只手收进西装口袋,衣服下手臂线条绷起,如感知到凶险提起的手术刀。


    梁君赫脖子仰得似天鹅颈,略微侧着脸不正脸对江玉鸣。


    “快走,去葵葵那里迎接你的失败。”


    他看起来傲慢,大步往前走,步伐却透着压不住的烦躁。


    江玉鸣在他后面停了停,若有所思,跟上去。


    房门打开,邢葵站在门边:“江医生,你先进来吧,梁少爷,你在外面等等。”


    梁君赫眼睑微颤,提步就要抢在邢葵关门前钻入,江玉鸣抬脚一踢门,砰,门关上。


    “该死,就你会踢,回去我要把你家大门踢烂!”梁君赫气呼呼的,转身想走,又转头盯门,又转过身,蹲下。


    抱住膝盖想一个人委屈,看看左右,怕有人看见,又倏地站起来。


    扭头再次盯门,嘴角下撇,漂亮的脸蛋笼上一层阴影。


    两秒后,梁君赫趴到门上侧耳偷听。


    卧房内,邢葵领着江玉鸣走到最内,家里前些年新装过修,为跟别家攀比,用的材料不廉价,隔音效果还行,在里面小点声谈话外面听不见。


    “可以说了葵葵,我失败了?”


    蓦地,温暖的气息从背后拥上,江玉鸣下颌搭到她颅顶,讲话语气压抑深沉。


    当局者迷,梁君赫以为是江玉鸣赢了,可邢葵性情温和,会到最后才残忍通知输家吗?


    江玉鸣看似平稳的音线隐隐抖颤,环在邢葵腰间的手,手背因为用力筋脉凸出,他不能接受。


    “那个贱人,比我赢在哪里?”


    “江医生,这一个月,我拒绝过你很多次了。”


    邢葵抓住腰上的手,想扯开,“你让我正面跟你对话吧。”


    一个月来,她尝试过许多次拒绝,江玉鸣每次要么阻止要么搪塞。


    这一回,江玉鸣终于松开手,邢葵转过来,正面对着他,四目相视,安静在卧房蔓延。


    邢葵呼了下吸,“你挺好的,江医生,和你相处的日子很美好,只是,我很难对你动心,你再逃避也得面对这个事实,十数个月,我都没对你动过心。”


    江玉鸣清楚,他只是不想听:“是你的注意力在周镜、许野、梁君赫上,是我没动手抢。”


    “不是的。”邢葵摇头,“我跟你相处的时间并不短,人心难控,心不是追了才能动,我是因为……江医生,你别捂住耳朵。”


    江玉鸣抬手捂住左右双耳,狭长的眼里翻滚黑云,他在用眼神告诉她,他不要听。


    直觉让江玉鸣觉得,邢葵要说的理由,会将他踢出兄弟战争。


    邢葵无奈地望着他,踮起脚,凑到他耳边:“你可知我妈为何对你印象深刻、时隔一年也能认出你吗?”


    来到酒席时,邢母一眼就认出江玉鸣是当初的医生。


    而当初在医院时,邢母见到的江玉鸣戴着口罩。


    她那个年纪的人,很少端详医生的证件照,就算看了,几眼而已,经过一年多光景,就算没忘,也难以仅仅一眼就识别出人。


    除非,邢母特别注意过江玉鸣,更在后续日子里不止一次地回想过。


    江玉鸣黑长浓密的睫毛轻颤,覆在耳上的手松开些许。


    邢葵抿抿唇,“你还记得吗?我住院那时,亲戚打电话,我妈接完电话,批评我过年没向他们说吉祥话,然后……你当着她的面骂她,书读少了。”


    江玉鸣一怔,手缓慢下落。


    “她很介意。她书读得少,这是事实,如果你只跟我讲,我不会生气,可你直接让我妈她伤心了,所以我也介意。”


    看江玉鸣放下手,邢葵也落下踮起的脚,头亦低下来。


    “抱歉,江医生,我明白,对当时的你而言,我们母女都是路人甲,你说什么尽可从心随欲,但事情,它已经发生了。”


    江玉鸣捏拳,指甲都要掐紧掌肉中。


    该死的厉乘川!都是他那时要他唱红脸!


    其实江玉鸣记得这件事。


    和邢葵自初识迄今的每一点他都没忘。


    相识之初,江玉鸣言行轻慢无所顾忌,坚信邢母又不会是他丈母娘,得罪何妨,谁能想到未来他会追着邢葵舔。


    好啊,厉乘川那个闷不吭声的贱人,相遇伊始就给他埋下一颗地雷。


    他本有希望弥补,今日见到邢母,假使江玉鸣多注意一些邢葵母亲的反应,他就能猜到邢母与他的芥蒂,或许能去化解,或许邢葵内心也对他有过期待。


    但他没有,江家和梁家虽都封建,江玉鸣和梁君赫的各自经历却不同。


    梁母追生儿子,江母抛弃儿子,被抛弃的江玉鸣远不及梁君赫重视“妈妈”这一角色。


    他俩做对照组,从骨子里,就会是梁君赫更吸引邢葵。


    他输了。


    邢葵有点担心江玉鸣,忐忑地去打量他。


    他抬起一只手,盖住她的脑袋:“低头,让我调理一会儿,和梁君赫竞是我愿意的,输,我也认。”


    邢葵被压低头,视线落在江玉鸣的皮鞋上,平日里江


    医生装扮偏向休闲舒适,很难得见他穿正装。


    “江医生,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吧,能办到的我一定办到。”


    江玉鸣闭着唇,随后道:“那我要你别跟梁君赫在一起。”


    邢葵摆手:“那不行,他可是目前最合适的对象,你换一个吧。”


    江玉鸣:“那我要你和你母亲忘记那件事。”


    邢葵:“我又不会魔法,换一个换一个。”


    江玉鸣:“那我要当小三。”


    邢葵:“……”


    卧房外,还不知他即将得到升任正宫机会的梁君赫,趴在门上听不到里头声音,急得来回走动,鞋底都要和地面擦出火星。


    门上了锁,他们在里面干什么要上锁?


    葵葵那么迷人,江哥肯定不到三秒就想亲她!不行!


    梁君赫跑走,片刻后带着拿着钥匙的邢母回来:“真莫名其妙,门突然就锁住了,葵葵和江哥被困住出不来。”


    “别着急别着急,我这就开门。”


    “等等。”梁君赫拦住邢母动作,冲邢母笑,万一江玉鸣在里头亲邢葵嘴,让邢母撞见,江玉鸣就成女婿了,“您去忙吧,我们几个私事。”


    邢母不懂,但她不插手邢葵其他事,交出钥匙。


    确认邢母离去,梁君赫攥紧钥匙,唇角挂上嫉妒,飞快地插钥匙开门。


    “放开我葵葵!”


    门内,江玉鸣正要往邢葵额头落一个吻,梁君赫冲过去横到他和邢葵之间。


    江玉鸣真想一刀抹上梁君赫脖子,他好不容易哄邢葵给他一个告别吻,还只亲额头,都没亲到。


    他在内心一刀一刀地捅好兄弟,嘴角风情万种地拉开:“哟,来得真慢,这都第七个吻了。”


    邢葵:“??”


    “葵葵真甜,可惜你以后尝不到了,她是我女朋友了。”


    邢葵:“??”


    “你。”梁君赫难以说出完整句子,像一个活在热带雨林的人,忽被送到极地冰川,唇瓣颤抖。


    单薄的身躯挡在邢葵身前,心跳在房间里混乱地响,后背如同一张箭在弦上的弓。


    “别开他玩笑了。”邢葵拉住这张弓,“成功的是你,梁少爷。”


    梁君赫一滞,侧过眼看她,波动泪花的眼里写满不可思议。


    邢葵冲他点了一下头。


    梁君赫眨眼,数秒后擦眼睛,高高翘起唇角,扭过脸,喜滋滋看向他的表哥。


    “哥,原来日后亲七次、七十次、七百次的是我啊。”


    邢葵:“?”七百次,你也不是省油的灯!


    江玉鸣戏谑地笑,怎甘向梁君赫显半分弱势:“赢了一时而已,笑到最后的未必是你。”


    “反正现在是我,出去吧哥,别打扰我们男女朋友二人世界。”


    梁君赫傲慢地挥手赶人,江玉鸣定定看了眼邢葵,提步走出卧房。


    邢葵看向梁君赫,他已然得意得无法言喻,那气焰,高到能上云霄摘星,她失笑:“我还没说要跟你交往,你先听我说。”


    梁君赫乖乖,但偷偷伸手去牵邢葵的手:“葵葵你说。”


    邢葵移手:“解决催婚上,我遇过两回挫了,说不定,你也不能让我成功,到时我们可能还会分手,我必须提前问你,这样你也要和我交往吗?”


    “我早做好准备了。”梁君赫一下抓住邢葵手指,“那也就是成为前男友,江哥还没那待遇呢!再说我又不一定失败,指不定我就是正确的答案!”


    阳光下,他的笑容灿烂,颇感染到邢葵。


    外貌、家庭、年龄……想不到梁君赫还有哪点扣分项,他人也正就在邢葵老家,既如此,还等什么?


    “我们见我家长试一试吧。”


    邢母和李正军被叫到卧房,邢葵让他们坐下,站他们面前牵住梁君赫的手。


    “是这样,我不演了,梁君赫就是我男朋友,你们要发表什么看法吗?”


    李正军看法她不在乎,不过邢母在乎,就顺便问问。


    话音落下,两位安静,需要时间消化突如其来的消息。


    “太好了!”李正军先喊道,江玉鸣和梁君赫他就喜欢梁君赫,江玉鸣一个医生有什么钱。


    “太好了!”邢母第二个喊道,她搜过梁君赫,“女大三刚好抱金砖,这回外面不会再传闲话。”


    邢葵提到嗓子眼的石头落了二分之一,剩下二分之一在于梁君赫能不能替她拖延催婚。


    “你们很满意他?”


    “那绝对的啊,他有哪里让人不满意的?是吧,贤婿。”李正军兴奋地喊梁君赫。


    梁君赫高高兴兴地点头。


    “但有件事我得跟你们说,梁君赫身上有不少代言,品牌签约要求他期间不能结婚,所以……我跟他暂时结不了婚,你们也能接受吗?”


    “唷,多久啊?”邢母疑问。


    “三年。”邢葵说了个不短不长的时间,以期提高成功率。


    啪,李正军拍了一下手:“完全没问题啊。”


    邢母也欣慰笑:“是啊是啊,不算长,有个定数就好。”


    两人言笑晏晏,邢葵懵了懵,她,成功了?


    第95章


    梁君赫条件符合父母要求,暂时不能结婚的限制也被认可。


    邢葵的世界霍然无声,邢母喜上眉梢,这是她今日最好的礼物;李正军眉飞色舞,他又得到一位富家女婿。


    成功,乍地降临,邢葵一时半霎难以回神,右手被握紧的感觉拽回她的神智,梁君赫满面春风,神采飞扬。


    哪有半点拍杂志录综艺时面瘫的样子。


    邢葵听见她的喉间溢出笑声,可能,真就成功了,至少当下,她能畅快地呼吸!


    “哎呀!我得赶快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你婶婶她们!”


    喜形于色的邢母一拍大腿,人都像年轻了十岁。


    “等一下妈,梁君赫身份特殊,请你先保密,公开的事得先我们跟经纪公司商量商量。”


    “泄密了被记者提前得知可能会乱写。”梁君赫补充。


    邢母“啊”了声,伸手放到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见李正军只点头,她冲他眉头一皱,也抓起他的手指到嘴角拉拉链。


    邢葵浅浅地笑,窗外,邢母和亲戚们喜笑连连,看得出打心底开心,瞥见站窗口的她,还冲她挑挑眉使使眼色。


    思想难以扭转,催婚能靠这样暂时告一段落也好。


    就连嗅到的空气都变得更加清新,邢葵转头,梁君赫正在旁边环抱双臂,不知在想什么,傻乐。


    她晃了晃手:“醒醒,大白天就吃褪黑素。”


    梁君赫低眸,眼里装入她的模样,抓住她的手:“我可没做梦,这是现实,我抓得到你。”


    “那我们来聊聊现实,恭喜你,在我家长那里通关了。”


    “对!”梁君赫倏地大声,吓了邢葵一跳,他骄傲无比,假如他背后有尾巴,能抬到天花板,“是我通关了,周哥许弟都没做到。”


    邢葵莞尔:“也不是吧,周律师我家长也是满意的。”


    梁君赫哼哼,分出一只手,白嫩的食指在空中画叉:“单满意有何用,谁让他身上没限制条件,叉出去!”


    他真有意思。


    以前对她张牙舞爪的也是他,一边亲、一边嘴硬说“我都是生病了你别多想”的也是他,如今黏黏甜甜的也是他。


    “你还没问,为什么我会喜欢你。”


    “对,快告诉我,我好发挥所长,把男的女的都比下去。”梁君赫挥手。


    哪有女的……周梨?这他都吃醋。邢葵张唇,三言两语和梁君赫简述。


    说完,她郑重:“所以你愿意跟我不以结婚为终点、开始交往吗?我必须再次说明,我的目标是逃出催婚,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我也不是答案,我会接受分手,我都懂。”


    梁君赫接着她话说道,唇角翘成愉悦的弧度,“但不接受放弃葵葵,真到那时,我就把群名改成‘进击的前男友’!”


    “群?什么群?”邢葵愣了下。


    “就我跟周哥许弟有个群,不重要不重要。”待会儿就把“请前辈多多指教”群改成“都是我手下败将”,狠狠嘲讽一番周镜许野。


    此时梁君赫心里至少有一千句炫耀的话,不过,“我也要向葵葵坦白一个秘密。”


    他拿出手机,打开某抖小号,“葵葵你看。”


    邢葵扫了一眼,是私信聊天页,页面左边用户id为“天天奇妙历险”,右边用户id为“惹我的人娶不到老婆^_^”。


    倒数第一条信息,是她发的,问小粉丝要不要《十万问》风衣周边和梁君赫的签名照。


    而小粉丝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四个字:“命运弄人”。


    原来是这个命运,这个弄人。


    邢葵很少沉默这么久,梁君赫都不安起来,抖着收回手机:“要不你当没看见?我来回答葵葵上个问题吧,愿不愿意跟葵葵交往,答案当然是——啊——”


    一只手扭住他的耳朵,邢葵皮笑肉不笑:“我给你发信息你都不回,害我白担心!”


    “我不知道怎么回,葵葵要断了,我现在回。”


    “晚了!”两人在窗边容易被看见,邢葵去拉窗帘。


    “不晚,我回:我更想要葵葵的风衣和签名照。”


    刺啦,窗帘拉上,梁君赫压着邢葵在窗户边,侧脸往她的手上蹭。


    细小的绒毛牵起细密的痒,微弱的光线中,他的粉发似夜间桃花,眼神如燎起的火星子。


    “我回:我愿意。”


    邢葵发自内心地笑,梁君赫缓慢低头凑近她,她曾因为小惹总同她推销偶像,对远在天边的梁君赫不喜。


    然后梁君赫从天边来到了她身边。


    小惹就是梁君赫。


    小惹没出事,真好。


    一掌拦住梁君赫的嘴:“亲什么亲,快出去吧,我俩老待在房里会被传闲话。”


    梁君赫惋惜:“葵葵,氛围正好呢,也行,走吧。”来日方长,他先去嘲笑那几个没来日的兄弟。


    下午大棚里人不多,都是家就在附近的亲戚,三三两两的话家常,打扑克牌的、抽香烟的……以嗑瓜子聊八卦的最为恐怖。


    千万不能靠近他们,甚至不能出现在他们眼前,否则他们的话题会移到你身上,没结婚的催结婚,结婚的催生子。


    只是邢葵是今日寿星的女儿,总留在房中不出现也会被说,不如出来见招拆招。


    东北方向,几位长辈围着一位老妪,八十多岁,矮小黝黑,干瘦如柴,坐在塑料凳上,枯槁般的手搭在旁边老人助行器的扶手。


    那是邢葵爷爷唯一的姐姐,即邢葵的姑奶奶。


    年轻时,这位姑奶奶招的婿家暴,年长了,她拉扯大的儿子也家暴,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一条条沧桑的痕迹。


    旁边站着的人,有四婶、姑奶奶儿媳妇等等,四婶眼睛一对上邢葵,她就知道她要把她拉进谈话。


    果然,四婶亲切地招呼:“葵葵来哦,我们刚还跟你姑奶奶夸你呢,上节目给贫穷人家捐了一百万,了不起啊。”


    这些中老年人自不可能去看综艺,都是听小辈讲的。


    “你说说,捐了干什么呀,拿回来多好。”


    邢葵走过去:“节目组规定的,我总不能违法,再说了,做善事嘛。”


    一旁亲戚夸赞:“葵葵真的,从小心肠就好。”


    “是哦,小时候赶集看到乞丐,手上就五块钱还要都给人家,大家记得不?”


    她们声声赞赏,邢葵镇定回应,心知这些人脑子里没装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不出几句话就要催她婚。


    “哎呀,一晃那个扎两条辫子的小丫头都长大了,才出生你姑奶奶抱你那会儿,你就这么大。”


    “是啊。”被点到的姑奶奶笑得和蔼可亲,长者口吻慈爱,“不仅人大了,事业也有成,就是什么时候请我吃喜糖啊?”


    邢葵:我就知道!


    就为少听点类似话,她今年过年返家几天就回了京江,一月份她周岁二十九虚岁三十的生日也没办酒。


    “喜糖啊,知乐结婚姑奶奶没吃到吗?”


    “那怎么能一样,姑奶奶想吃你的。”


    “怎么不一样,都是姑奶奶孙女辈。”邢葵笑着问,很多老人家婚姻不幸,还要催小辈结婚,有的儿子也不是好东西,还要盼儿媳妇生儿子。


    “不一样哦。”姑奶奶叹了口气,“你哦,争取今年就把婚事办了,我年纪大了,不晓得还有几年可活,你的喜糖,我怕再过几年就吃不到了。”


    她要死与她何干,为什么邢葵要因为她想吃喜糖,就要为人生仓促选伴?


    邢葵真想驳斥,但她更清楚,四婶就等着她不给姑奶奶面子。


    姑奶奶说完,一群人安慰起她,什么“别瞎说,你能活到一百岁”、什么“葵葵不会让你失望”等等,四婶面上藏不住的恶意。


    余光瞥见梁君赫和江玉鸣站在一处,邢葵一只手别到背后,含笑道:“姑奶奶,人心宽就能长寿,您儿子儿媳个个孝顺,你肯定长命百岁。”


    姑奶奶神色不自然起来。


    邢葵就当看不懂,长辈家里乱七八糟的事,她一个小辈怎么知道呢,她不知道。


    四婶狡狯:“就是啊!葵葵也孝顺,你今年绝对能吃到喜糖!”


    “哟,想吃喜糖去店里批发啊。”傲慢的声音插-进众人交流,收到邢葵暗示的梁君赫出现。


    邢葵克制住笑,攻击人伤不到她母亲的战斗机来了。


    “跟小辈要糖也不害臊。”梁君赫啧了声,“还是你儿子儿媳平常不给你钱,你买不起啊?”


    “别乱讲。”邢葵佯怒,“姑奶奶就是为我好,她儿子儿子可孝顺了,是吧,美月婶婶?”


    姑奶奶儿媳就在边上,几乎挂不住笑:“是的是的。”


    “他不了解情况,误会了,对不住啊,你们不会跟小辈计较吧?”


    “当然。”


    “当然。”


    一个个爱摆长辈架子的,都快咬牙切齿,又竭尽全力地不表现异样,遮掩自家腌臜。


    邢葵一副唯恐触怒长辈的担忧样,给出最后一击:“我家里有糖,我去给姑奶奶抓一把啊。”


    四婶的蛀牙都要咬碎,梁君赫让她心脏绞痛,脾气差是真的,有钱又护着邢葵也是真的。


    另外一个也是听着光荣的医生,刚还看出她有好几颗蛀牙、肝郁克脾,建议她去医院挂口腔科和中医内科。


    每一个都比她儿子有出息。


    儿子打来电话,四婶走出大棚,电话里的儿子道:“喂,妈,今天快递多,晚上邢葵家里的酒我就不去吃了。”


    她儿子在快递站干分拣。


    手机传输着丢快递声,像小锤子,一下又一下地往四婶的心上敲。


    “废物!怎么不见你给我傍哪怕一个有钱儿媳妇!”


    儿子呆了呆:“妈,瞧你说的,也得我能遇到富婆啊。”


    “也得富婆能看得上你啊!废物!”


    “我猜我们联手把那几个人气死了。”客厅角落,梁君赫得意地向邢葵邀功,“哎呀,和葵葵交往后骂起人来更有劲了。”


    江玉鸣靠着墙边,眼皮跳了又跳,忍耐他无时无刻的显摆。


    梁君赫斜眼瞄他,“有些人都避我锋芒,没跟我一起帮你呢。”


    江玉鸣睁眼,眼神如刀:“你俩关系迟早要公开,我是在避她亲戚乱传三人行。”


    梁君赫明知故炫:“哦,你失去了和邢葵并排站的资格啊。”


    邢葵悄悄地挪脚,再悄悄地挪脚,后衣领忽地被梁君赫拽住。


    “葵葵,我听说晚上的酒席能唱歌,我打算献唱一首《刻骨不渝》。”


    醉酒那晚,邢葵在江玉鸣的歌声中安然入眠,即使后来梁君赫耍花招又给邢葵复唱一次、还得到了她竖大拇指,他依旧妒忌不止。


    今时不同往日,他是正宫。


    梁君赫睨向江玉鸣,他的表哥,嘴角上扬起志得意满的笑弧。


    邢葵只觉,梁君赫头顶伴随着恢弘的交响乐,缓缓降临了“正宫”两个字,字体方正巨大,金光快闪瞎她的眼球。


    他肩头披的阳光转成夜色,夜幕洒着金色星星,二十桌宾朋满座,梁君赫手持话筒,身为大明星,不嫌场地小,不嫌献唱低级,启唇。


    清亮的歌声中,耀眼的梁君赫望着邢葵方向,双眸沐满甜美的笑意。


    至于看到江玉鸣,则立即转为张扬的挑衅。


    好似在说:江玉鸣唱这首歌更得邢葵钟意又如何,最终得了邢葵钟意的赢家是他。


    好似在说:哥,弟弟我会给你寄一箱面纸,尽情哭吧!


    音乐奏到最高-潮,江玉鸣盯着不远处拿着话筒耀武扬威的好兄弟,美艳的脸一半显于光中一半隐在黑暗,极轻极慢地笑了下。


    餐桌下面,他褶皱清晰的长指捏着手机,发起群聊,拉入“灰金色椭圆镜”头像、“操场跑道”头像。


    【


    我想有必要告知你们。】


    【梁君赫说,他要和邢葵亲七千次。】


    第96章


    饭桌上,邢母也替邢葵挡了几次攻击,女儿有了男朋友,她面对亲戚们硬气许多,不再和他们统一战线。


    虽然这是畸形的,但已是迄今最和乐融融的状态。


    梁君赫唱得很嗨,即便目中只有邢葵和情敌江玉鸣,半点没将其他人当回事,不妨碍一个个为他叫好鼓掌。


    “哎哟,葵葵,大明星唱一首歌不少钱的吧?”


    “嗯,可能几十万几百万。”


    “哎哟,咱们今晚跟葵葵沾光了呀!”


    四周氛围就如夜空星星,璀璨生辉,一切欣欣向荣,邢葵拿着手机给梁君赫录视频。


    “葵葵在干什么?”


    江玉鸣夹了一块烤羊排放到邢葵碗里,当着梁君赫的面不紧不慢抢夺她的关注,在唱歌的少爷眼睛都瞪圆了。


    “梁君赫要求我录下来,以后反复欣赏。”


    梁少爷就是那种性格,邢葵拿他没办法地笑了笑。


    可她怎么会真拿梁君赫没办法,就是纵容他。


    江玉鸣慢悠悠的,将一盘总共十块烤羊排分得只剩一块,并将最后一块放到他自己碗里。


    “他可真会麻烦你。”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没分羊排给梁君赫啊!


    “那葵葵,这里事了,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邢葵回答:“我想好了,先去和梁君赫那方开个会,商讨官宣事宜。


    我妈那边,我说了三年期限,暂时没问题,走一步看一步,接下来,我会专注经营自媒体。”


    她没忘记她放弃了原工作选了自媒体,她会为她的选择负责任。


    她也没忘记最开始为什么决定做自媒体,是想记录生活。


    而想记录生活的原因是——


    人生无常,她不想她有一天死去,人们提起她,只会说一句:“可惜了,她还没结婚。”


    无论未来结不结婚,邢葵都不想人们提及她的话题仅限于此。


    “今天发生了挺多事,王半瞎、高中回忆……够我更新好几天了,回去我就整理整理。”


    邢葵如释重负地笑,夹起羊排。


    “你呢?回去也会按部就班地工作吧。”别像许野那时候百计千方地离间他俩啊,“我刚瞧见你在看手机,是医院找你吗?”


    据说江玉鸣是辉德骨科的顶梁柱。


    “没有。”江玉鸣将手机翻到反面,“心情不好,找几个兄弟聊聊天。”


    就快要咬到羊排,邢葵顿住,唇颤了颤,讪笑:“你聊吧你聊吧。”


    咬了口羊排,邢葵默声咀嚼,直到吞咽下,盯着铺一次性桌布的桌面,声音细如蚊蝇。


    “其实啊,江医生,你可以试着放下我……”


    “那可不成。”江玉鸣手撑住下巴,“我超守男德。”


    邢葵噎了噎,低头喝饮料,江玉鸣眸子弯成月牙,夹了块拍黄瓜到她碗里。


    “我祝你们,就像这道拍黄瓜,尽快一拍两散。”


    “…….”


    一只手突然插到他俩之间,唱完歌回归的梁君赫夹起一块肺片,盖住黄瓜。


    继而,他俯身,以只有三人能听见的音量道:“葵葵,吃了这块夫妻肺片,咱们夫妻同心,气死小三!”


    饮料都呛到邢葵嗓子,江玉鸣却还能稳如泰山,弯着眼睛从容地夹高他碗中羊排。


    “低级,你哥我会被这种手段气到吗?”


    夜幕星罗密布,大棚外,邻里种植的四季豆在冷风中晃荡,老旧的路灯上,小飞虫三俩成队地扑向昏黄的灯泡。


    江宅隐藏上锁的小房间内,灯泡也如老路灯,散发暗黄的光,照着一张张照片。


    刺啦、刺啦、刺啦。


    江玉鸣站在桌前,眼眸半眯,灯光照得他瞳孔诡谲异色,唇瓣红艳,手执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不断地划,机械地划,像被附加速度,越划越快。


    一张梁君赫的照片,先划他叨个不停的嘴,再划他得意狂妄的脸,最后从他的脖颈处断开。


    再来一张。


    江玉鸣呼吸紧促,艳丽冷戾的模样如同艳鬼,寒森森的刀片对准照片上梁君赫的胃,能吃夫妻肺片的胃。


    蓦地,刀片划到江玉鸣指尖,鲜血瞬时涌出。


    他眼神沉如夜渊,昳丽地弯唇,用力去掐伤口,让血液一滴一滴染红照片。


    有人敲门。


    “少爷,你在里面吗?周少爷和许少爷来了,在客厅。”陈妈唤道。


    “噢,知道了。”手术刀在江玉鸣手上转了下,他猛地抬起来,扎上照片上梁君赫的嘴。


    客厅,佣人被屏退。


    江玉鸣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指头贴着创口贴,对好兄弟们笑眯眯的,推茶壶:“坐,我父亲的养生茶,你们可得喝一杯,消消火气。”


    周镜接过茶壶,沉静地自行斟茶,许野不喝,大步流星径直坐下来。


    “我们已经知道梁君赫和葵葵在一起了。”许野道。


    “哦?看来梁君赫迫不及待同你们炫耀过了。”


    “哼。”连他们三人的群名都改成了“都是我手下败将”,从前口口声声不耻当小三小四的是谁啊?


    周镜放下茶壶,端起杯盏,轻轻地吹了吹,小酌一口:“亲七千次,他当真这么说的?”


    江玉鸣笑:“七千次他未必达得到,不过葵葵跟她母亲讨了三年期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想来七百次绝不是问题,我的好兄弟,你连五十次都没吧?”


    许野讶然:“周哥,你连五十次都没?”


    周镜冷眼瞄向江玉鸣:“我想他比我还少。”


    许野抿住唇,回想起他和邢葵交往的过去,脸颊充血。


    周镜和江玉鸣同时看向他,动了一下唇,同时低下来喝茶。


    “我们几个有什么好比的呢,放任梁君赫不管,他能亲到七百次。”江玉鸣道。


    “的确,如今梁君赫上位,我们得商量下之后该怎么办。”周镜道。


    许野点点头,这也是江玉鸣拉群的目的,引导邢葵视线投向梁君赫,是许野暗中所为,但他不善阴谋诡计,给过哥哥们不痛快后,还是得听听他们策略。


    江玉鸣看了眼许野:“梁君赫对邢葵,比许野更合适,他已经过了她家长那关,他万分得意,就是认为他大概率是正确答案。”


    周镜镇定自若,原本他就蛰伏幕后,挑动江梁相争,静待他二人争出结果,自有些想法。


    “不一定,许野上位时,我们也觉得他完美不可攻破,可后来如何?我们不能再像那时自乱阵脚,再行拆散。”


    江玉鸣认可:“也许梁君赫也是错误解,邢葵一直想解决催婚,当下进度最快,时间会做出判断,我们不可主动去破坏她的目标。”


    许野听明白地点了几下头。


    “但——”周镜话锋一转,“终究不确定这个时间是一天,还是三年,也不能由着梁君赫,得到太多。”


    江玉鸣指尖在茶杯壁上蹭了蹭:“毕竟周哥连五十次都没。”


    周镜睨他一眼:“毕竟江弟次数还没我多。”


    许野打小就真诚:“虽然我比你俩加起来都多,但真让梁哥发展三年,他会比我们仨加起来都多。”


    那怎么办呢?


    江玉鸣漫不经心地喝茶:“给他俩各自找些事做吧,让他们相隔两地,聚少离多,自然亲得少。”


    周镜敏慧:“不错,梁君赫好办,我会设法给他安排不在京江的工作。”


    江玉鸣聪悟:“葵葵之前在怀疑厉乘川,还托我找侦探,我会让她继续去怀疑。”


    许野忠厚:“那我呢?”


    周镜:“你安心比赛。”


    江玉鸣:“这里有哥哥们。”


    两人各自提杯,隔空相敬。


    真当他们对许野当前次数最多无动于衷?支开,去跑你的步。


    许野眉头皱起看了看两位哥哥,他还真有比赛,且要好好打。


    他不蠢,压在他身上的是永不可


    消的年龄差距,比谁都具有劣势。


    可如果他能跑到奥运会为国争光,如果他能跑到全国上下皆知,或许他也能凭借荣耀盖住年龄差。


    一桌三兄弟,个个心里藏有小心思。


    周镜看向江玉鸣:“不过你要注意,别过了度,让邢葵发觉她的失忆。”


    他的手机忽然响起,周镜接起来,听了听,“好,放门口。”挂掉电话,“一个快递,继续。”


    江玉鸣回复他的话:“我有数,最终还是要让她消除对厉乘川的怀疑。”


    周镜:“也不能让邢葵喜欢上厉乘川,他的整体形象在邢葵父母那里极为优秀,别到头来反给我们树一位劲敌。”


    又有来电铃声,许野翻口袋:“喂,妈,快递?哦,放我房里吧。”


    “当然,那咱们三人日后就是盟友了,群名要取成什么?”江玉鸣点开手机。


    “不能默认吗?”周镜问。


    “我不擅长取名。”许野道。


    “那就交给你了!”江玉鸣伸手,拍了拍许野肩膀,“你没额外的事,就接下这个重任吧,我把群主转给你。”


    客厅的门被敲响。


    “少爷,你有一个快递。”陈妈喊道,身后的佣人拉着小推车,车上放了一只至少二十寸长的大纸箱。


    江玉鸣、周镜、许野相继拧起眉宇,纸箱上印着某纸巾品牌的logo。


    而同样的一箱纸巾也被送到了厉乘川家门口。


    回到家的厉乘川感到莫名,他没接快递员电话,更没买面纸,纸箱上贴的标签上收件人又确实是他。


    进家门一趟,厉乘川戴着口罩,带着酒精喷雾出来,严谨地喷了几遍,关门,过一刻钟后,他再次打开门。


    弯腰,用美工刀划开封箱胶带。


    近段时间,厉乘川基本都在外工作,一个月前,江玉鸣提醒他说,邢葵怀疑他到要请侦探,他得减少下出现在邢葵面前的次数。


    多亏江玉鸣还是他好兄弟,一个月过去,猜想邢葵对他的怀疑减弱,厉乘川才打道回府。


    但谁给他寄了箱梁君赫代言的面纸?


    拆开的箱子中,一包包抽纸上皆印有梁君赫照片,厉乘川止不住地锁眉头。


    “哇哦,老厉拆快递呢?”电梯方向,江玉鸣笑容满面地走过来,走到纸箱前,“真不愧有洁癖,买这么多面纸。”


    厉乘川还皱着眉:“不是我买的,估计是梁君赫寄的。”


    江玉鸣随意踢了下箱子:“那我表弟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不送我一箱?”


    厉乘川眼皮莫名其妙地跳:“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好戏啊,哦不。”江玉鸣捂住嘴,眼里满满笑意,整个人轻挑浪荡。


    厉乘川眼皮跳得更厉害,总觉这箱面纸不代表什么好事:“到底来干什么?”


    江玉鸣耸肩:“好吧,老厉,我来坦白,最近许野将我和周镜拉进一个群,说是要对付情敌……你看。”


    群名:铁杆兄弟。


    第97章


    “铁杆兄弟”,四个字如今看来十分讽刺。


    在追老婆这条路上,厉乘川已被好兄弟捷足先登两回,盯着群名,经验丰富的他薄唇微抬,冷笑一下。


    “对付情敌,我?”


    “不只是你。”江玉鸣收回手机,“还有梁君赫。”


    但凡厉乘川上滑聊天记录,就能抓到江玉鸣才是原群主。


    如此危险的行为,江玉鸣神色自若,痞气带笑,就像在聊别人的八卦,连收回手机的动作都不疾不徐。


    “梁君赫……”厉乘川低下英俊的脸,快递箱里梁君赫的面瘫代言照铺了几行几列,每一张照片都在诉说同一个恐怖故事。


    感觉照片上梁君赫的嘴弯起来。


    厉乘川唇角紧紧抿成一条线,鞋停在纸箱旁边,优越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下。


    “他追到邢葵了。”


    他猜到答案。


    “寄面纸来炫耀和嘲笑,想必不止我,周镜许野也都收到了面纸。”


    江玉鸣惊讶地笑:“居然是这样,小梁不负众望啊!”


    厉乘川皱眉,矜贵的脸遍布寒霜地对着江玉鸣。


    “别这么看我,网上真很多人盼望他和邢葵在一起……好吧好吧,我不逗你,老厉,怪冷静的呀?”


    周镜那会儿,厉乘川拜托周镜照顾邢葵,周镜照顾到床上,他气得开车撞他。


    许野那会儿,厉乘川警告许野远离邢葵,许野贴近到拥抱,他当着邢葵的面就给了他一拳。


    此一时彼一时,厉乘川已是经历过两遍大风大浪的人:“如果你也跟我一样,被撬两遍墙角,你也能冷静。”


    是吗?那假如厉乘川得知江玉鸣也是情敌,还贯穿周镜、许野、梁君赫的故事,他还能够稳定吗?


    走廊的光映照江玉鸣眉眼,他笑盈盈竖起大拇指:“了不起。”


    “再说,我本就知晓梁君赫在追她,离开这一个月,他追成功也在我预计之内。”


    是吗?那假如江梁相争,赢的是江,也在厉乘川预计之内吗?


    江玉鸣笑嘻嘻的,捶了下厉乘川的肩,哥俩好的样子。


    “老厉,别跟弟弟装,其实你心里要气疯了吧?”


    厉乘川侧肩:“我没多加阻拦,是因为邢葵在怀疑我,借梁君赫让她转移下注意力也好。”


    “哟,说得像你拦了梁君赫就不能成功似的。”


    “江玉鸣,你站哪边的?”厉乘川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阳光照着他宽肩长腿,他依然透着刺骨的寒,黑色西服宛如悼衣,幽峭泠然。


    黑眸盯着从容的江玉鸣,厉总若有所思,“为什么许野拉群会拉你?”


    江玉鸣脸色没有半分变化,厉乘川被撬墙角,他作为厉乘川眼里的局外人,就该如此。


    “我站热闹那边啊。许野信任兄长我,觉得依我性子,兴许能为他提供助力以制造好戏,但,我转过头再告诉你,更有趣不是么?”


    这的确是江玉鸣作风。


    “老厉,你不会是风声鹤唳了吧?”


    江玉鸣眯起眼睛质问,在厉乘川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中,毫不心虚,身姿笔直,好像他真是厉乘川铁杆兄弟。


    厉乘川顿了下,无声叹了叹:“确有些草木皆兵,你已认识邢葵超过一年,要对邢葵有别的心思早有了。”


    说中了哦,江玉鸣在内心道。


    “所以许野拉群后做了什么,你来应该不止跟我说拉群吧?想看什么好戏?”


    当然,江玉鸣笑靥如花。


    “他在群里没说多少,你知许野性格,周镜比他更有城府,我猜测他俩私下开过小会,在群里透露出的意思,大概是要让邢葵继续怀疑你,减少她和梁君赫相处的时间。”


    “一石二鸟,好算计。”


    “对,真聪明,啊,真阴险。”


    厉乘川看着一箱面纸沉思:“可以,他出手终究会消掉邢葵对我的怀疑,没有危险的怀疑,还能增加邢葵与我接触的机会。”


    想多了哦,江玉鸣笑笑:“那你是准备利用这件事?”


    “嗯,不过周镜定也想渔翁得利,不能让他一帆风顺地去做。”


    这就是厉乘川会给周镜添堵的意思。


    “周镜工于心计,未必信你,但所言多少藏


    有真实信息,辛苦,往后在群里还有他事告诉我。”


    江玉鸣随意地耸肩:“那不一定,也许有的事不告诉你更好玩。”


    厉乘川安静几秒,洁癖男艰难地抬起手,落在江玉鸣肩膀上方,纠结许久,落上去拍了拍。


    “信我,告诉我更好玩。”


    睨了眼落在肩头的手掌,江玉鸣拉开笑容,现下已经很好玩了。


    他又何尝不清楚周镜远谋深算,表面上和他、许野合作,背地必定会争做事件最终得利者。


    而如今,江玉鸣对付厉乘川,厉乘川对付周镜,周镜对付梁君赫。


    听上去,谁是食物链最顶端那一位?


    嘶啦,灵潮娱乐会议室,梁君赫抽了张面纸,递给在吃蛋糕的邢葵。


    “噎死了。”邢葵拿着小叉子和年轮蛋糕作斗争,刚刚这间会议室内,在就她跟梁君赫的官宣事宜开会。


    各方商量完毕,二人不想五一出去玩被拍到再宣布的话,尽快官宣。


    官宣文案该由专人代写,但邢葵讲了讲她的想法,梁昭然兰姐他们都表示了认可。


    会在明日下午一点三十九分发布,对应以前梁君赫公开说要追她的时间点。


    “葵葵吃不下我来吧,年轮蛋糕象征圆满长久,我来全吃完,一点渣滓都不剩!”


    他的经纪人王姐在桌边嘴巴张得能放鸡蛋,活久见,眼朝天的祖宗真能转性。


    “怎么我近期的行程都在国外?”梁君赫点开王姐递给他平板,边吃蛋糕边看行程表,眉头一皱又一皱,“取消掉!都取消掉!”


    “别跟钱过不去呀。”邢葵扫了一眼。


    “老婆你说得对!”梁君赫当即变脸,速度令王姐叹为观止。


    他又盯看行程,“不错,能挣不少钱。”


    不继承梁家,论个人财产,梁君赫比不过周镜厉乘川江玉鸣,是得多多赚钱。


    梁君赫兀地翘起嘴角,嗤笑了下:“一看就是我哪位兄弟的手笔,好遗憾,没见到他们收到面纸的表情。”


    不知是压抑,还是爆发。


    邢葵正在用面纸擦嘴,闻言瞧了眼纸巾,移动视线,望向桌上的抽纸,上面是梁君赫的照片。


    不会吧,他不会将他代言的面纸,寄给江玉鸣他们了吧?


    邢葵快速低下头,当听不懂。


    梁君赫却黏糊糊地抱住她的手臂,精致的脸蛋蹭她脖颈:“葵葵,他们好小气哦,我好心送他们面纸,让他们好好哭,竟不领情,还反过来算计我!”


    这下,王姐嘴张得能装大鹅蛋了,她甚至擦了好几回眼睛,低声自念:“幻觉,都是幻觉。”


    邢葵不由地笑,抬手揉揉梁君赫的粉头发:“谁让你欠的,他们不将你套麻袋揍一顿,都得感谢现今是法治社会。”


    梁君赫仰颈,享受被她摸头:“我会想办法,让葵葵和我行程重叠。”


    “尽力吧,实在重不了也没法子,我们各自都有工作。”


    适才会议中,兰姐提过,一旦邢葵和梁君赫官宣,她的热度将再一次大幅攀升,她要做好抓住热度的准备。


    她想梁君赫能理解,蹭她脖子的人撇眼,王姐接收到暗示溜走,他转头将他白如雪的手指穿进她的指缝间,头仰起来,热乎乎贴到她脸颊。


    撒娇似的,梁君赫咬了下她的脸。


    “都听葵葵的,聚少离多也行,那葵葵,得珍惜相聚的时光,你今晚能不能别离开凤田?”


    如此粘人,想干什么不言而喻,邢葵耳朵发热:“你真都听我的?”


    梁君赫蹭蹭她的脸颊:“假的,怎么,我不如许野听话,你就不要我了?”


    邢葵脸红小声:“梁少爷,我们才交往没几天。”


    梁君赫点点头:“就是,可恶,兄弟们居然都想害我了,真不将我们兄弟情谊放在眼里!什么人啊,葵葵,快心疼我。”


    他抓起她的手指贴到他锁-骨,等坐在他公寓的床上,他将她的手再往下移。


    隔着一层薄衣,掌心按到纽扣,梁君赫等待许久,纵使交往才几日,但他们的褪黑素交易已持续多时。


    邢葵喉咙泛干,白天吃的年轮蛋糕太噎人,养尊处优长大的梁少爷却香甜美味,向她散发诱惑。


    他皮肤很白,纽扣很粉,她曾看过少爷演的电视剧,锁-骨下方两寸处,有一颗黑色小痣,如拿写小楷的尖细毛笔,沾了一丁点儿墨,点了一点。


    此时此刻邢葵证明,不是化妆师化的,也不是特效师加的,它在热气中不会融化。


    梁君赫翻身,来咬她。


    邢葵瞥到床头放的桃花、桃花手串……一系列招桃花物品,光照着它们,慢慢地有重影。


    梁君赫做事不遵规矩,一会儿亲一会儿咬,这里、那里,上面、下面,一点也不按正常顺序。


    他像是好奇宝宝,又像是骄横大少。


    这一回,于他,不再是黄粱梦境。


    海市蜃楼化为实景,梦里的触碰、喊叫、渴望,云云雾雾,闯进现实,化作旖旎秀色。


    梁君赫起身,炽热的手掌覆上邢葵的腰,恍恍惚惚地,邢葵听见他自吹自擂,说他是粉色的,什么什么什么……


    忽地想起一件事,邢葵连忙摁住梁君赫的肩,他的眼眸水灵灵的,潋滟要动情的艳色。


    “我想起来,之前吃饭时,周镜和许野跟我说过,他们跟我交往后,厉乘川都将他们踢出了兄弟群,你不会也被踢吧?”


    短暂的茫然后,梁君赫往她唇瓣落下不稳的呼吸。


    邢葵以为他要说他不在乎,然而梁君赫语气骄傲,说的是——


    “他还想踢我?我是群主。”


    第二日下午,一点三十九分,邢葵和梁君赫的微博同时更新。


    梁君赫v:加入@天天奇妙历险。


    天天奇妙历险v:欢迎加入@梁君赫。


    【嗑到了!!!救命我现在血糖99.9!!!】


    【恭喜梁少爷得偿所愿!不可一世梁少爷甘被折下,甜死我了!】


    【已经期待天天更新恋爱故事了,还有人没关注天天吗?指路……】


    网络总体风向是支持,而梁君赫的兄弟们可就全部相反。


    厉乘川冷着脸放下手机,处理文件去搞周镜;许野下撇嘴角放下手机,投入紧张的训练。


    周镜则在律所内看着递给他的、要他出国的案子,凝想,过了会儿轻笑,摘下眼镜,拿出眼镜布擦拭。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个个兄弟都想当渔翁。


    长辈们也各有想法:邢葵家长开心不已,电话接个不停也打个不停。


    “哎哟,是真的,我女儿跟大明星交往了!”


    谢成雯刚谈成一笔生意,收到提醒,微博特别关注更新,点开来,指尖在桌面轻敲。


    亲爱的儿子,可得在奥运跑出成绩,去给我抢儿媳妇啊。


    梁父则拜访了江父,阴阳怪气:“哎呀,怎么是我儿子赢了,我不想他赢的,哎!”


    江父面色铁青,手抓着扶手,气得讲不出一个字。


    梁父还火上浇油,“养生茶今儿我就不喝了,老朋友,你多喝喝。”


    砰地一声,江父踹开江玉鸣房间的门,火冒三丈:“人呢?你连梁君赫那废物都比不过!”


    小房间内,厉乘川、周镜、许野、梁君赫,四个人的照片相邻排列。


    江玉鸣拿着尖利的小刀,从左边人的脖颈,划到最右边人的脖颈。


    别急啊父亲,要当渔翁,首先得有耐心。


    四月末,邢葵和梁君赫官宣,热搜多日,此后迎来事业上的飞速发展。


    网络言论种种,邢葵想到梁君赫过往黑料,什么隐婚、有子诸如此类,以防那些会成为分手缘由,急忙电联邢母。


    邢母回复:“放心,网上都能把我那么好的女儿说成那样,说女婿的话妈不会信的。”


    五月,江玉鸣送来侦探的调查结果,内含不合理之处,邢葵默默开始搜集整理素材,打算做一个挖掘病友&邻居&老板专题。


    好房东着实有太多奇怪地方,邢葵越接触越心惊,不敢再住厉乘川租给她的房子,搬进凤田市梁君赫公寓。


    梁君赫满世界飞地工作,大部分时候都不在家,约等于她还是一个人住。


    六月,梁君赫听人家说,中老年人会觉得他发色非主流,染黑了头发。


    委委屈屈亲了邢葵十几下,说什么:老婆,他招桃花的粉发没了,葵葵要牢牢抓住他的手不能松。


    七月,随着邢葵的账号蒸蒸日上,黑粉数量逐渐增多,邢母平常会在某抖发她跳广场舞的视频,她怕黑粉骚扰到邢母,恳求邢母千万别暴露两人的关系。


    兆光文化招收新员工,挖角了曾经在《十万问》综艺帮助过邢葵的小嘉pd。


    与此同时,江玉鸣给出第二份更详细的调查结果,与邢葵自己的调查一合,竟消除了厉乘川的疑点。


    还真是巧合,厉乘川真有神经痛


    才会成为她的病友,也是真要在青萍区投资才租到她附近的房,只是后来他选中茉河区建度假村,才未继续去青萍区。


    至于赞助《十万问》,鼎天并非第一次赞助综艺,事实上知名的综艺节目中都有鼎天旗下品牌的身影,是邢葵多疑了。


    一晃,时间来到八月,天气正热,人声鼎沸。


    邢葵活了二十九年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坐在奥运会的观众席,亲眼看运动员们为国争光。


    全副武装的梁君赫坐她旁边,在热火朝天中,嫉妒得火苗熊熊:“该死的许野,露什么肌肉,别看他!回去看我看个够!”


    第98章


    环形的观众席宛如被泼了百种颜料的浪,能容纳数万人的国家级体育场内,观众密密匝匝遍布阶梯,千差万别的面孔,五颜六色的旗帜……


    邢葵在为账号拍素材,推了下梁君赫凑近的脑袋:“你别太离谱,许野哪是故意秀肌肉,比赛你总不能让他穿长裤。”


    多少空调都降不下人们的热情,今日是男子一百米决赛,数个国家的运动员正走向赛道。


    奥运会大大小小的明星网红都要蹭热度,最近她跟梁君赫行程重叠。


    自许野入场起,梁君赫说话就酸溜溜的,像吃了一颗爆炸酸的糖。


    “瞧那大肌肉,噫,多看一眼就腻了,真不如我,葵葵摸。”


    手掌按到梁君赫大腿,邢葵呼吸一滞,赶快抽回来:“干什么,被拍到小心被乱写。”


    “不会的,我穿着长裤,记者猜不到我这么不要脸。”


    “……”你……邢葵没话说了,梁君赫其实非常要脸,说完大胆的话面红耳赤,还抬着下巴装不害臊。


    小拇指勾住她的小拇指,撒娇一样晃。


    邢葵忍不住笑,拿出面纸擦了擦他额角热汗,又摸了把他为她染黑的头发。


    交往四个月,两人同城的日子不算多,因此每一次梁君赫都像糯米,恨不得和邢葵黏一起。


    他对看比赛没兴趣,只想看她,墨镜后的桃花眼忽地一眯,梁君赫转头。


    “要开始了,专心点。”邢葵道。


    梁君赫盯着后排方向,数秒后转回头:“好的葵葵!”


    此时此刻,体育场观众席倒数第二排,三人侧弓腰,最左边周镜,中间厉乘川,右边厉乘川助理陈泉。


    哎哟喂我的老腰,陈泉心里呐喊,重度洁癖还要来这种几万人呼吸同一空间空气的场合。


    他按着腰坐正:“厉总,可以了。”


    让他和周镜占据左右有何用,戴N95口罩有何用,陈泉心想,厉总就算全程不呼吸,回去也定要全身大检查、全身衣物大换新。


    邢姐,了不起啊,威胁到厉乘川生命,他都不会破这样的例,居然能为邢姐破。


    厉乘川和周镜相继坐正,二人都见到了邢葵和梁君赫刚刚的相处,神容都显得冷冽。


    四个月来,由于兄弟作梗,厉周两人没见过邢葵几面,自不会错过奥运机会。


    即使对梁君赫的行程多加干涉,他还是得到了不少,谁让邢葵宠他。


    勾邢葵小拇指的动作,如此亲昵,亲昵到让人真想砍掉。


    一声枪响,男子一百米决赛开始,数万人皆数看向跑道,就在这时,梁君赫猝地再次转过头。


    哎哟我的老腰!厉乘川拽过陈泉,周镜灵敏反应,三人再次下腰。


    梁君赫目光紧锁后排,什么都没有,他挑了一下眉,转回去看比赛,手指扯扯口罩,口罩后的唇角弯起来。


    “他发现了。”周镜笃定道,他们三是能躲,可到处人满,唯独他们所在处凹陷空人,梁君赫想必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才会看第二次。


    厉乘川垂眸认同,梁君赫未必能精准猜中是谁,场馆里也有很多记者和其他圈内人。


    只不过,是谁都不影响他秀恩爱,甚至因为有观众看,他秀得更嗨,直接揽住邢葵的肩。


    这一瞬间,陈泉感觉身旁坐了两块北极来的冰。


    还是赛场上热烘烘,一路打到决赛的八名选手一百米耗时都在十秒内,几个呼吸功夫,他们已闪电般进入最后冲刺。


    只要眨一下眼睛,八人或许就都跑过终点。


    全场屏住呼吸,成千上万观众眼一移不移,冠亚季军,可能就零点零几秒的差距,哪怕第一名和第八名,可能也就相差零点一秒。


    全亚洲都盯着许野,天生身材、地理环境种种因素,导致亚洲人极少打进奥运短跑决赛,他能打进,很不容易。


    人们对他寄予厚望,若能不负众望,必将迎来辉煌。


    另一边观众席,谢成雯紧张得都站了起来,数不清的人也同时站起,甚至没意识到自身站起地站起。


    八位选手唰地一下迈过终点线!


    邢葵跳起来,脱离梁君赫环抱,他咬了下牙,手臂顺势改为揽她的腰,气哼哼地瞪向赛场。


    最后那五六米,肉眼都能看出有个人快于其他人,冠军,许野!


    播报声响起,许野男子100米9秒78。欢呼声犹如沙漠狂风铺天盖地,摘下王冠的人呵着气,被六七名体育记者包围拍摄。


    许野转过身看向终点,汗水在他宽阔的肩膀亮晶晶,多少日努力、多少场比赛积累,才拿到进奥运的资格,这是他儿时的梦想。


    后来与邢葵结缘,他的梦想更具现化。


    他终于得到一枚,邢葵家人认识的金牌。


    许野转动脚步看观众席,不知道邢葵坐在哪里,但他清楚,她在。


    观众席大片大片的人喜极而泣,邢葵颇受感染,许野,辛苦了。


    她叹息一声,梁君赫立马注意到,凑过来,拉下墨镜盯着她:“老婆,你可不能因为他跑第一就入迷!”


    邢葵瞪他一下:“才没有!就是有点感慨。”


    梁君赫:“感慨什么?”


    邢葵感叹:“要是我那时候再等等,熬到今天,再带许野见家长,也许情况会大不同吧。”


    奥运会结束后全国上下都会知道许野名姓,到那时,亲戚们再如何蛐蛐他和她的年龄差距,都不会当面,且真实的内心必然充满嫉妒。


    “但你不可能等,对去年的你来说,许野第二年能不能成功是未知的,而你将虚岁三十,将被更恐怖地催婚是已知的。”


    “对,所以只是感触,不是后悔呀,你急什么。”


    “我小心眼!”梁君赫得意地表示,“再说,和他分手是命运要送给你更好的人,我粉粉的,不比他个黑皮好看?”


    邢葵挪了挪,你们兄弟,真都有在背后说兄弟坏话的爱好:“你还记得以前你溜出节目组,是许野收留你吗?”


    梁君赫昂头:“不记得了。”


    上翘的眼角余光投向赛道上许野,这段时间,他看出厉乘川、周镜、江玉鸣都有出手,倒是忽视了许野。


    他这位憨直纯真的弟弟,原来也有他的小心思,若不是邢葵跟他提,他都没察觉到。


    用无上荣耀压住不可逆的年龄差,一旦邢葵再次进入空窗期,许野,将再次成为完美的解决催婚问题的对象。


    男子100米后,接下来几日许野还要比男子组的200米和4×100接力,邢葵都


    要拍素材。


    救命恩人兼前男友肌肉男,摇身一变奥运冠军,其素材无疑能绘出一段精彩的奇妙历险。


    之后,许野再次不负众望,摘得男子200米金牌,男子4×100接力因得看四人总成绩,未能夺牌,但两枚金牌已带给他足够重量。


    终赛散场,邢葵仔细检查脚下,以防漏了垃圾,梁君赫缺乏捡垃圾的美好品德,左瞧右看,想逮个记者拍拍邢葵,给她增增热度。


    后排,有三个人背着身静悄悄地走,梁君赫喉结滚动,发出嗤笑,招手:“喂!哥哥们,今晚谢阿姨要办派对,不跟我们同行吗?”


    捡垃圾的邢葵愣了下,昂起脸,三个男人一个接一个转过身。


    “周哥、厉哥,还有……你哪位啊?我江哥呢?”梁君赫尾音上扬,漆黑的镜片倒映三人身形,他却仿佛没看见一个人,无论兄弟,还是陈泉,他都只当能被搬开的障碍物。


    陈泉刚要自我介绍,电视上发光的大明星问他是谁,怪叫他害羞,谁料,梁君赫失望地移开视线。


    “我说江哥怎么变矮了,还以为他平时偷偷用了增高垫,居然不是!”


    “……”一句话攻击两个人,陈泉闭上嘴,不怪网友说梁少爷像迫击炮,当真具备杀伤力。


    啪,邢葵轻轻拍了梁君赫一下,他立即熄火,高高兴兴抱住邢葵手臂:“葵葵有何吩咐?”


    陈泉:“……”太差别对待了吧。


    “没吩咐,就是想打你。”在外人面前也说兄弟坏话,真不怕引火烧身,邢葵走向后排,“你们有要去谢伯母派对的吗?与其藏着,一起走吧。”


    奥运会在国外办,江玉鸣假请不下来。谢成雯在异国豪掷千金,包下市内一家五星级酒店,宴请所有已结束比赛的相关人员。


    城市夜景璀璨,优雅白月似的灯光流淌在酒店上空,旋转门分隔酒店内外,无边的游泳池周围人如潮水。


    据说这家酒店有的套房每晚租金要上万美金,落地窗边,邢葵呼吸间嗅到清冽的香氛味,不不不,是金钱的味道。


    侍应生端来一杯香槟,邢葵还没说话,梁君赫冲过来一饮而尽,瞪了眼站她旁边的厉乘川:“你不准喝酒,除非就我们两个人。”


    邢葵:“我知道。”


    梁君赫:“还得熟背!哟,厉哥,你也在啊,黑漆漆的,都跟墙融为一体了,我都没注意。”


    这就是昔日最爱赞美兄弟情的好兄弟。厉乘川平静脸,习惯了兄弟的背叛:“邢葵找我有事。”


    “嗯嗯,我先前不是在怀疑厉总嘛,我跟他道了歉,然后我也搜集了许多调查他的素材,想问问他能不能发,他也同意了。”


    再加上奥运会素材,至少两个月她都不会再缺素材,邢葵遂心快意,嘴也甜,“谢谢厉总,你人真好。”


    梁君赫手抵住唇,将要飞出嘴巴的笑按回去,得意洋洋的眼神如尖细的钉子,钉厉乘川,重复:“是,我哥人特别好。”


    收好这张好人卡,拜拜了您嘞。


    “葵葵。”


    派对的主角许野和周镜并排走来,厉乘川站邢葵左边,梁君赫站邢葵右边,他俩就站到中间。


    霎时,一股四面楚歌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本想夸一下许野的邢葵张张嘴又合上,挠鼻梁,不是,她身后是墙,前面四个男人,全方位被堵死吗?


    倏地,梁君赫往她伸手,揽过她的肩,满身不加掩饰的张狂。


    “兄弟们,你们跟我站一块真合适,不如这样,等我和葵葵结婚,我请你们当伴郎。”


    许野用举世皆知的荣耀盖过年龄差距,想重新变为完美的应对催婚问题对象。


    周镜更聪明,想来也在为此谋划,兴许某一日他也会为他身上添加上“暂时不能结婚”的限制。


    而厉乘川,则是邢葵失忆前选中的人,外在形象完全符合邢家长辈心意,也只差个限制条件。


    梁君赫笑嘻嘻地望着对邢葵虎视眈眈的情敌们,都等着他跟邢葵分手想上位的情敌们。


    天上地下,唯他独尊地,发出“当伴郎”邀请。


    第99章


    邢葵真想原地挖坑,把自己埋进去。


    或者会土遁术也好,直接往下遁,逃出这该死的包围圈。


    梁君赫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居然当面邀请周镜他们给他当伴郎。


    邢葵头皮发麻,上个月梁君赫和她在家看恐怖片,缩她怀里瑟瑟发抖要亲亲,果然是演的!


    “我同意。”


    “?”不儿,谁同意?


    派对内响着各种乐器声,是年轻的运动员们在兴奋玩耍,周镜身上透着少年人欠缺的温良知礼,灯光下文雅的面容似加了层柔光滤镜。


    “我们兄弟站在一处确实美观,等我和葵葵结婚,还得拜托你当伴郎。”


    柔光中藏着尖利锋芒。


    邢葵更想跑了。


    许野和周镜并排,二十岁的运动员身体饱含挡不住的凌厉,用他粗糙的嗓音呼应:“嗯,我要能跟葵葵结婚,也拜托你了。”


    别这么诚恳啊!


    梁君赫笑了一声,精心养护的手指插-进他黑色柔软的发,似埋怨似挑衅:“你们太过分了,怎能觊觎兄弟的女朋友。”


    他往邢葵方向走了一步,随意地靠到她侧身后玻璃墙,单手搭上她的脖颈,旁若无人地展示亲昵。


    “回去反思反思吧,身为好兄弟,要懂得放手和祝福。”


    周镜淡淡地瞄了眼梁少爷,因为正在其位,梁君赫有恃无恐,满脸“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狂妄。


    “以前你说过什么,需要我向葵葵转述吗?”


    邢葵正好奇,身后的人捂住她两耳,香气扑到她耳边:“葵葵别听,是污蔑。”


    猜也猜得到,以梁君赫性格,估计从前嘴硬立过不少flag。


    她抓抓梁君赫手背,让他松手,想到了破局方法。


    包围她的四个人,就厉乘川不喜欢她。


    如果厉乘川不是在跟踪她,那他那些对她谈恋爱的反应,应当就是在管他的兄弟们?


    可以通过他来化解包围,邢葵有点心虚地抓了下衣角:“抱歉啊,事情怎么就这样了呢,你不管你的兄弟们了吗?”


    厉乘川眉眼锋利:“管不了。”


    他本也不是插手兄弟恋情,是他们背着他偷她,一个个的,估计没少跟邢葵说他坏话。


    你怎么能管不了啊!她可咋办,不再努力一下吗?


    邢葵心里迷你版的邢葵疾奔,就在小人急得团团转,拿起木鱼试图敲大悲咒时,外面忽然响起惊奇声。


    “快看!那是什么?”


    夜空中猝地冲上数不清的金色光点,如蜉蝣,如星星,比蜉蝣大,比星星亮,它们在高空分散,眨眼汇聚成一只黄金猎豹、一只大圈和一枚奖牌。


    “是无人机表演!”


    “得用了几千架无人机吧,天呐!”


    夜幕之上,硕大无比的猎豹迅如闪电穿过大圈咬住奖牌,气势惊人有如真有实体,接着,光点散作明灿流萤,在天际旋转,化作向日葵花丛。


    邢葵看得怔住,是谢成雯在替许野庆祝,也是许野在完成她的愿望。


    过去她跟许野说过很多,她想做没做的事,其中有一项,就是看无人机表演。


    这是在异国他乡送给她的视觉盛宴。


    向日葵象征坚定的信仰,恰也是符合比赛的精神,这般做不显得突兀。


    天空中,灿金色的向日葵花丛追逐太阳的方向,明亮,栩栩如生,叫人震撼失语。


    倏地,窗户前,梁君赫搭上她的肩,尖尖的下巴抬高,粉色唇角也往上抬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是人们再度惊异的呼声,无数桃花色的光点从月亮那一端升起,聚合成一把枪。


    上膛、发射。


    梁君赫抬起一只手,继而转过身,冲许野做出子弹发射的姿势,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睁着,骄矜不逊:“想向我女朋友献殷勤,等我不是她男朋友再说吧。”


    他勾起嘴角。


    “而我——不会和她分手。”


    他说得如此笃定不移,坚信他就是邢葵的正确答案。


    话别讲得太早,小心又立一个会倒的flag。


    周镜推眼镜,许野看向窗外夜空向日葵,厉乘川向侍者要了杯香槟。


    梁君赫笑得恶劣,邢葵怀疑他肚子里憋了坏水,过了几周,她才得知,自派对那日后,梁君赫每天都要给他的兄弟们发信息。


    【今天我也是邢葵男朋友。】


    跟签到打卡似的,服了他了。


    但他并没有他表现得那般笃信,撒娇拉着邢葵去景区挂同心锁,哄她一起戴同心结手绳。


    就连梁君赫的手机挂件,都换成了寓意爱和永恒的坦桑石。


    听王姐说,梁君赫每天还要拜拜各路神仙菩萨。


    可能天上的神仙们真听到了梁君赫的祷告,八月,亦平安无


    事。


    这个月,邢葵开更奥运会专题和病友解谜专题,帖子视频爆了一条又一条。


    网友笑成她是真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前任竟能跑成奥运冠军,许野开通微博回复:【没遇到她,我跑不成。】


    直接将她送上微博热搜,她的身价接连提升。


    李正军闻听许野喜讯如闻噩耗,在家里食不下咽好几日,邢母还好,只叹了句没缘分。


    现如今他们有新的好女婿,都没说什么。


    某天邢母打电话给邢葵,李正军非要爹味十足地插嘴:“我警告你啊,这个好女婿可不能再错过。”


    旁听的梁君赫气鼓鼓,电话一结束就抱着她亲:“你爸怎么不夸我比许野好,说得跟我是许野平替次替似的!我是贵替!贵替!”


    无论如何,至少李正军透露出来的意思,两位家长毫无让邢葵分手的想法。


    当晚,邢葵累得不想动,梁君赫抱她去洗澡,全收拾完上床,春风得意地群发兄弟们消息。


    【今天我也是邢葵男朋友。p.s.:今天还得到了岳父岳母的认可。】


    九月,邢葵奥运会专题更完,病友解谜专题在更。


    兰姐同她商量,想让她在直播间边聊奇妙历险边带货。


    她不是非常外向的人,兰姐也清楚,多方商讨后,决定让她一周一场试试水。


    邢葵点了头,要来小嘉pd做直播间助理。


    反响还行,第一次带货时她紧张结巴了一下,又鼓起勇气,向镜头展示,真诚推荐,网友“哈”了满屏。


    【完蛋了,比起巧舌如簧的我更吃这种,下单了,莫辜负。】


    当然还是巧舌如簧的更赚钱,不过邢葵不想强迫自己,只当带货多笔收入来源和名气提升渠道。


    挂购物车的商品她都有用过,几周下来积累了不少好口碑。


    九月份,亦平平稳稳地过去。


    十月国庆节,邢葵挤出时间回甘临市,梁君赫说他眼皮老跳,担心得非要作陪。


    “你陪着说不定才有危险。”去往兴虹镇的车里,邢葵摇头吐槽。


    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梁君赫焦躁:“别说晦气话!这日子本就晦气!”


    邢葵拉开他的手:“国庆节哪里晦气了?”


    “你跟许野就国庆节分的手。”梁君赫寒毛都要竖起来,越说越惴惴不安,嘟嘟囔囔,似在念经。


    邢葵凑近伸耳听,他漂亮的唇瓣张张合合,“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平日信徒我没少给你们烧香,给力点啊!”


    他甚至手点眉心两肩,“西方的,信徒我也没少给你们供奉……”


    邢葵忍俊不禁:“你信的真多,不用担心,我妈昨晚还打电话,问你来不来,爱吃什么,她早起去菜市场,中午给你做。”


    “真的吗?我最近爱吃莲藕、南瓜、西红柿……”


    莲藕象征佳偶天成,南瓜象征幸福绵长,西红柿象征柿柿如意……


    但邢家的饭桌上都没有。


    梁君赫坐在桌边椅子上,眼皮又开始跳,死死盯着一盘白菜炒肉,怀疑它寓意白来、真菜、炒鱿鱼、癞虫合蟆想吃天鹅肉。


    毛骨悚然,白菜炒肉旁边就是一盘青椒炒鱿鱼和一盘干锅田鸡。


    邢葵从厨房出来,端上一盘凉拌杂菜,凉拌……


    梁君赫猛地抓住邢葵的手腕,说了句只有她听得懂的西班牙语:“你爸妈不会在暗示我吧?”


    “?”哪来的暗示,她家长还没说几句话。


    “说什么呢,西州那边方言跟咱们南州也太不同了。”李正军眼弯成一条缝,“吃菜,吃菜,你伯母特意买的现杀的田鸡,新鲜呢。”


    邢葵用西语回复梁君赫一句:“你看,他们一点都没要我跟你分手的意思。”


    真的吗?梁君赫难以宽心,看着最后走出厨房的邢母放菜盘,脑子里遐想完全止不住。


    虾仁炒鸡蛋,吃完快滚蛋。


    邢母慈善地笑:“吃啊,恐怕没你平常吃得好。”


    邢葵咬了口嫩到入口脱骨的田鸡肉:“哪儿的话,有时候外头的大厨,未必抵得上妈的手艺。”


    餐桌下面,她轻轻地踢了下梁君赫,他才不情不愿拿起筷子。


    “你说说,小赫,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邢母夸道。


    “啊?”梁君赫抬头,“我没带东西,那都是邢葵准备的。”


    一瞬间,邢家父母表情齐齐飘上尴尬。


    桌子下方,梁君赫赶紧伸腿揽住邢葵的腿:葵葵救我!


    被梁君赫搞的,邢葵也有些紧张,给他夹了块她觉得特别好吃的田鸡,偷瞄父母,松了口气。


    邢母和李正军都很快恢复了常态,邢母招呼梁君赫吃菜,李正军则乐呵呵抓起白酒瓶。


    “来,咱们碰一杯。”


    梁君赫移开杯子:“这酒太次了,不配进我的嘴。”


    邢葵:“……”一口气提到喉咙,梁少爷飞扬跋扈,别惹毛了她家长。


    幸好,邢家父母同样也只是变色一瞬,毕竟他们不是头一天见到梁君赫的脾气,快速恢复如常。


    一顿饭,安全度过,出门看到太阳时,邢葵都有一点点恍惚,伸高五指去挡阳光。


    她在家里待了三天,梁君赫有工作,加上他心理作用眼皮总跳,第一天就告了退。


    三天结束邢葵返回西州凤田市住所,收工的梁君赫缠着她亲亲。


    “我走后,你爸妈没说我坏话吧?”


    “没有呀,你亲哪里!”邢葵抓住梁君赫黑发,他从她的唇亲到小腹。


    “我不放心,老婆,我要亲深一些心才踏实!”他箍住她的腰,手掌落到她的腿,呼吸间毫不隐藏的渴望。


    “不要为你想亲找借口!”


    “就找,葵葵宠我一下。”梁君赫甜甜的,看上去已放下忧虑。


    但邢葵清楚他一定还在忐忑,无可奈何地抓抓他手感很好的头发:“好,宠。”


    夜深,邢葵愉悦地闭上眼睛想找周公,梁君赫枕着胳膊,侧躺着睡在她身边。


    “葵葵。”


    “欸。”


    “老婆。”


    “欸。”


    “葵葵老婆!”


    邢葵睁开眼,被吵不能入睡的火气蹭蹭向上冒,一掌将梁君赫从床头拍到床尾:“有完没完?欸?我有这么大力?”


    自己蹿到邢葵腿边的梁君赫严肃点头:“嗯,大力出奇迹,我睡不着,我再亲一会儿。”


    “梁君赫!”邢葵抓起右边枕头就扔过去。


    “葵葵宠我!”梁君赫抱住枕头,“还怕我冷,不会的,我热得能煮鸡蛋。”


    邢葵抬手,拍住额头,盖住眼睛。


    算了,他在患得患失,她又何尝不会担心。


    在一起半年,梁君赫染黑了长辈会不喜欢的粉发,他的黑料她也向邢母打过招呼,无法无天的性格也没让她父母不满。


    真好,邢葵也盼望,梁君赫就是她在找的答案。


    透过窗帘洒在地板的月光皎洁,转为更亮的日光,又变成月光,日子就这般平稳顺利地过去。


    国庆七天假期结束,第八天是个大晴天,早上八点阳光明媚,邢葵拉开窗帘瞄了眼,又倒回床睡懒觉。


    假期她有大量的工作,前三天陪邢母,后四天她累得不知早晚,昨天试用要上直播间的商品,差点倒在商品里睡着。


    床头柜上手机嗡嗡,邢葵皱着眉,折叠枕头盖住耳,继续嗡嗡,她掀起被子,再次嗡嗡,她痛苦地伸臂。


    “喂。”说话声音都要嗡嗡的了。


    “葵葵。”


    “葵葵!”


    第一声来自邢母,第二声来自三婶高红梅,貌似是她等不及抢了话。


    “知乐有没有联系你?”


    邢葵懵圈,感觉不是好事,从被子里钻出来,靠到床头:“怎么了?”


    “哎哟喂,她跟赵鹏闹了点小矛盾,昨儿晚上趁赵鹏睡着,离家出走了。”高红梅声音急切,邢葵都听到她拍大腿的动静。


    “婶婶你别急,知乐的朋友你联系过了吗?”邢知乐父母都不冷静,这个时候,邢葵得冷静。


    “联系过了,赵鹏连她同事的家都去了,没人,我就想着,你住京江,和昆武近,知乐可能会联系你。”


    邢葵镇定:“不一定,知乐没我联系方式,也不知道我的具体住


    址,婶婶,我记住了,你再问问其他人,和赵鹏想想知乐还有什么朋友,等她失联过二十四小时报警吧。”


    邢母拿到手机:“就这样哦,你婶快急死了,你能帮的帮帮她。”


    “好的,妈。”


    挂了电话,邢葵下床洗漱,牙刷进口,想起离家出走的邢知乐,歪了下头。


    这位堂妹不太可能求助她吧,一来她联系不到她,二来她俩关系也就一般。


    下午,邢葵在外面拍摄,兰姐打来电话。


    “葵葵,有个人来公司找你,说是你亲戚,我看了她身份证,叫邢知乐。”


    邢葵愣了愣:“啊?是的!兰姐我这就回去,你帮我招待一下她,拜托了。”


    兆光文化,邢葵风尘仆仆地赶到,办公室外的长椅上,抱着一杯茶的女人仰头看向她,站起身,小腹凸起。


    看到她的瞬间,邢知乐眼眶泛红:“姐。”


    第100章


    邢知乐肚子些微隆起,很像怀了孕。


    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去年四月初,邢知乐和赵鹏的婚礼。


    邢葵赶快上前:“走廊空调温度低,你会不会不舒服?”


    办公室,一位波波头女性走出,是小嘉pd,全名吴佑嘉:“老师,我让她进去,她不肯,非要坐门口等你,我就给她倒了杯热茶。”


    “好,谢谢,知乐进来吧,这里没危险。”邢葵去搀扶她,兆光文化这些月招收了些新员工,办公室也从一间扩张成三间,不过主要的办公室还是只有兰姐和几名重要职员,比较清静。


    邢知乐却等不及进入,手掌握住她的手腕,锁着她的眼里惊惶无助,涌出泪。


    “姐,你的账号接投稿吗?我有一段奇妙历险,能跟你换到多少钱?”


    看上去,她经历了什么,且急需用钱。


    邢知乐虽然愚笨,上学时一百分的卷子考八分,但让她直接向不熟的堂姐讨钱,这种不要脸的事她还做不出。


    邢葵看向她抓她手腕的手,极用力,像溺水的鸟,爪子拼命攫住浮在水面的树枝。


    她跟邢知乐真关系一般,十岁以前两人还会在一起玩,跳房子、跳皮筋、踢毽子……可后来她升初中,邢知乐还在小学,渐渐地,二人自然疏远。


    儿时都扎两条辫子的小女孩,上学后走上不同的路。邢葵因为成绩优秀被夸,邢知乐因为成绩稀巴烂被骂。


    再后来,邢葵因为不结婚被攻讦,邢知乐因为结婚被赞美。


    邢葵上一回见到邢知乐还是后者婚宴,结婚之后下一步是催育,婚礼上不敢多吃怕腹部鼓起穿衣服丑的新娘,如今挺着几个月的孕肚。


    “你先冷静冷静,跟婶婶打个电话,婶婶很担心你。”邢葵要馋她走,邢知乐却突然甩开她,像受了莫大刺激。


    “不!不能联系我妈!姐。”她仓皇着,忽然抓住她的手要下跪,“姐!我求你,别告诉我妈我在这儿!”


    邢葵连忙看向吴佑嘉,两人齐上阵,没让邢知乐一个孕妇真跪下去。


    “不行,知乐,我答应了红梅婶婶,而且你再失联下去,到晚上她就会报警了。”即便邢知乐如此作为,邢葵仍旧不能盲目点头,出了事谁负责。


    “她不会报警的!”邢知乐吼道,“闹到警局她嫌丢人,她不会报的。”


    邢葵低下眼皮,想起早上电话中,她提到报警后,高红梅是没出声明确地说答应。


    “姐,我求你,收了我的故事,帮我一个忙。”邢知乐泪流满面。


    吴佑嘉为难:“老师不接投稿。”


    邢葵按上她的肩膀,邢知乐的精神状态不好,还是先顺着她:“不碍事,她求到我,她的故事就是我的奇妙历险,知乐,进去说吧,里头都是我熟人,不会乱听乱讲。”


    办公室不大,正东方向兰姐的办公位离旁人远,邢葵带邢知乐过去,兰姐友好让位,但怕出意外要旁听。


    邢葵介绍:“这是我老板兼经纪人,叫兰姐兰总都行。”


    兰姐有一对吊梢眼,邢知乐有点怕地躲闪眼神,对此,兰姐笑笑:“别叫兰总,使不得,我上头还有大老板,叫我兰姐就可以了。”


    邢知乐看向她无名指的钻戒。


    兰姐抬起手:“啊,没结婚,搭配今天衣服戴的。”


    “没结婚好,没结婚好。”邢知乐表情苦涩,眼中莹润,“结婚之后谁知道对方会变成什么样,姐,赵鹏,他出轨了。”


    邢葵颤了下眼睫,大概猜到了这点。高红梅电话中曾提及邢知乐跟赵鹏闹了点小矛盾,邢知乐的表现又像她家出了丑闻,答案约莫就那些。


    “一开始,是我发现他玩手机,我一过去他就把手机翻过来,我取笑他‘别不是在跟小情人聊天’,他哄我,说‘有我这么漂亮的老婆他怎么会看别人’,我被他骗到了。


    可后来,这样的事重复发生。


    我开始起疑,他加班回来衣服上挂了一根长头发,我看到头发,他拾起,吐槽说他同事老掉发。


    我勾-引他要做,他说刚怀孕做了危险,四个月稳定了,我又勾-引他,他又说看我大肚子奇怪。


    现在想想,他哪是不想做,是在外面做够了,做不了。”


    邢知乐咬牙切齿,邢葵递给她热茶,她喝了一口,手指掐住陶瓷杯身,指甲泛白。


    “我的怀疑一直持续到国庆节假期,他说要出差,我收买了他公司的人,查到他根本不用出差。


    他出轨了,还虚伪地发来异地风景照,说什么,他出差的地方景色不错,等我生我孩子要带我去二人世界。


    他正在跟那个贱人二人世界。”


    “喂喂。”兰姐打断邢知乐,“只有你老公是能确定的贱,小三未必是知三当三,万一是被三的呢。”


    “可能吧,再之后,我跟他吵,他说我冤枉他,说我无理取闹,狗急跳墙甩了我一巴掌。


    我气得叫来他父母,打电话给我父母,想让他们为我主持公道,他们却和稀泥!


    我要跟他离婚!我要打胎!他们反而骂我!姐,昨晚我去过医院了,四个多月得引产,要大几千块,你能不能帮我?”


    邢葵诧异了一下:“你手里连几千块都没有?”


    邢知乐摇摇头:“我刚怀孕的时候,赵鹏说怕我管钱累,把钱都转到了他卡上,他每个月给我发一笔,我收买他公司的人用掉了,你知道,姐,我一向不聪明。”


    兰姐喝了口水:“确实不聪明,幸好懂得来求助邢葵。”


    邢知乐:“嗯嗯,姐有钱人也好。”她那些朋友同事,哪怕有钱都不一定肯借。


    兰姐呛到:“咳,我还以为你是知道,引产得要你老公签字,邢葵能解决这个问题。”


    “什么?引个产为什么要赵鹏签字?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没有决定要不要ta的自由吗?”邢知乐激动地攥住邢葵,“姐,帮帮我,他绝对不会签字的!”


    是有不要证明的医院,只是绝大多数医院都要求,防止医闹等等。


    邢葵安静一瞬:“妇女权益保障法中写明,妇女有不生育自由,你下定决心不要孩子,我能为你的故事买账,签字的事我也能处理。”


    她的前任周镜是


    顶级律师,聘他去和赵鹏谈判会得到满意结果。


    邢知乐眼眶红彤彤的:“我真心不要,姐,我想好了,我昨天晚上要不是想到了姐,甚至想从医院楼梯上滚下去,求求你。”


    邢葵敛眸,过了会儿睁眼:“我需要你也给我签个字。知乐,你说得再笃定,未来你会不会后悔也是未知的,我不想惹祸上身。”


    邢知乐应道:“好。”


    “还有我得告知你的父母。”


    “不!告诉他们我就引不了产了!”邢知乐又要下跪,邢葵和兰姐拦住她,她攀住两人手臂,“让我生赵鹏的孩子不如让我死,我签保证书,一切后果我负责,行吗?行吗?”


    邢葵就等她这一句:“可以,这一项我也会写在协议里,赵鹏那边我来安排,但你得亲自联系下红梅婶婶,跟她说你没事,别让母亲担心得睡不着觉。”


    兰姐欣赏地看了眼邢葵,聪明冷静,没有因为邢知乐几句话就掏钱,也没有因为怕事就拒绝,方方面面考虑周全。


    难怪能谈数任顶尖配置的男朋友。


    最近就让邢知乐住在她的住所,邢葵打电话同梁君赫商量,他刚结束完一部电影的试镜,接起电话就向她撒娇。


    “太过分了,导演竟然嫌我太美少年了不适合贫民人设,没听过贫民窟美少年嘛?葵葵,要安慰。”要亲亲。


    “好,我的贫民窟美少年,跟你说件事……”


    梁君赫虽不在现场,但邢葵感觉他要在的话,这时已经挂到她身上,咬她的脸颊,抓起她的手指覆到纽扣求宠。


    “我就说为什么这几天眼皮老跳,原来是家里要多个电灯泡!”


    “你一个月在家的时间不超过两天。”


    “好吧,既然葵葵答应亲我一百下,我勉为其难同意吧。”


    “?”邢葵哭笑不得,瞥了眼身边兰姐和眼眶通红的邢知乐,侧过身挡住嘴,“亲肿了你试镜更不能通过了。”


    电话里的梁君赫洋洋得意,邢葵都能想象到他的神情,精致的眉眼一定满溢欢悦。他的语气也是欢悦的:“那正好,我有空带着肿的嘴去兄弟们面前逛一圈。”


    半秒后,梁君赫又换成认真的口吻,“不过葵葵,就算邢知乐能签字让你免责,你家那些和我爸有共同语言的亲戚,必也会迁怒你。”


    邢葵偷看邢知乐,起身走到一边:“我清楚,可知乐有寻死的念头,引产离婚是她此时此刻救命的药。”


    梁君赫弯唇:“你能开她药,就不会冷血不管,而我呢,帅气的男朋友会保护葵葵不受欺!”


    一旁助理点了点手机时间,提醒梁君赫要去见导演,他抬手示意他等等,“周哥那里我去说,你跟周哥讲话我吃醋,等我好消息。”


    “行,贫民窟美少年,再去争取下角色吧,拜拜。”邢葵嘴角挂上笑意。


    “等一下!”梁君赫叫止,邢葵听到他匆匆的脚步声,似寻了个隐秘角落,接着,一声响亮的“啵”从手机那头传过来,“好了葵葵,拜拜~”


    他!哎,邢葵脸温升高好几度,梁君赫无愧于他的微信名,真带给她甜甜的恋爱。


    此后,邢知乐联系高红梅,说她要一个人清净几天,不用找她。


    邢葵将邢知乐安顿在梁君赫公寓,叮嘱她每天要向母亲汇报安全,数日间,周镜替她拟定了免责协议,也搞定了赵鹏。


    不愿向她收取费用,周镜只淡淡叹了一句:“要是我们还在交往就好了,能用接吻抵债。”


    邢葵僵住,急忙挂断电话。


    一切准备就绪,邢葵带邢知乐去辉德医院住院,陪她做各种检查,赵鹏那恶心东西也来了,非要跟在旁边,言语间还在劝邢知乐放弃。


    譬如声称他已经和小三断联,就是一时迷了心窍,发誓日后不会再犯等等。


    邢知乐让他滚。


    人群望过来,赵鹏下不来台,急眼想说“离了婚你就不值钱了”,话讲到一半,被邢葵一个眼神定住,看到邢葵他就如同见到厉害的周镜,窝囊地闭上嘴。


    邢葵冷笑,出轨的时候也不见他窝囊,打她妹妹的时候也不见他窝囊。


    “姐。”躺到病床,邢知乐依赖地抓住她的指尖,“辉德超有名的,费用会不会很贵?等事情结束我去找工作,赚钱还你。”


    拿来药物的护士闻言,笑:“就正常费用,我们可不会店大欺客,再说你姐和江医生是朋友,欺负谁也不能欺负你啊。”


    “江医生?”邢知乐疑问。


    “这家医院的继承人,不止医院吧,辉德还有制药公司、医疗仪器公司……”


    邢知乐呆住,愚钝的大脑想起来,好像上半年,高红梅跟她讲过,邢葵还有个医生追求者,不过没什么钱……没什么钱?!


    邢葵将牙刷等洗漱用品放到卫生间,几个兄弟有时会共通消息,周镜转告了江玉鸣,江玉鸣特地为邢知乐安排了信得过的护工,所以底下职员才会知情。


    她也想向江玉鸣交费,江医生万般勾人地笑了声:“等你和梁贱人分手,我自会吻你收费。”


    你们真不愧是兄弟!


    引产很麻烦,要吃药还要打药,几日后,经过剧烈的疼痛折磨,胎儿正式被从邢知乐子宫引出。


    邢知乐睡着,邢葵守在床边,打电话给邢母,从而联系上高红梅一家,向他们坦白实情和医院地址。


    不等被骂,邢葵飞快挂了电话。


    入夜,邢知乐睡醒,趴在边上浅眠的邢葵也随之醒来,擦擦双眼:“还好吗?饿不饿?我买了瘦肉菜粥,要不要喝点?”


    引产的剧痛,令邢知乐犹如在生死一线徘徊了一趟,她面色苍白,但却笑得灿烂:“终于,没了负累。”


    邢葵拿碗,打开保温杯倒粥,热粥香气漫在病房,邢知乐眼里闪起泪花。


    “姐,你怎么从头到尾都没劝我留下孩子?”


    “啊?孩子在你肚子里,当然得你自己拿主意,你的人生我能负责吗?别想太多,来,喝粥。”邢葵舀了一小勺,递到邢知乐嘴边。


    邢知乐抿下一口,哽咽:“对不起,姐,去年你被骗到我的婚宴相亲,我也和我妈一样瞒着你。”


    邢葵舀粥:“都过去了。”


    “我很嫉妒姐。”邢知乐蓦地说道,“明明小时候跟我一块玩,为什么上学后,你什么都比我强,你收情书,我只能送情书,你考大学,我只能上技校。”


    邢葵噎了一下。


    “可是后来变了,我结了婚,成了长辈口中的楷模,你却沦为他们口中‘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邢知乐骄傲,然后怅然地笑,“你来我婚宴的那天,我抱了看你出糗的坏心思,对不起,姐,我故意看你笑话,对不起。”


    邢葵给她喂了口粥:“别对不起了,引产的费用,你以后还是还我吧。”


    邢知乐默:“姐……”


    邢葵冷脸:“再叫姐也要还,跟你不熟哦。”


    香糯的粥一口一口喂进邢知乐嘴里,她弯起缀泪的眼睛:“谢谢姐。”


    “谢她个屁!”病房忽被大力推开,门撞上墙发出砰的声响,高红梅、邢耀祖,邢母、李正军,步履如飞,相继进入房间。


    高红梅上来就扬高手臂要打邢葵,邢母赶忙阻拦:“红梅,红梅,葵葵不懂事。”


    “她杀死了我孙子!”高红梅一把推开邢母,邢葵扶住踉跄的母亲,三婶依然冲过来要扯她头发,这时,一个人冲进病房,从后面拽住三婶衣服,将她往后一扔。


    梁君赫气喘吁吁:“还好赶上了,葵葵躲我后面,喂,这位婶婶,你女儿自己决定的,要打打你自己女儿去!”


    “你们!你们凭什么!知乐不过跟赵鹏有一点小矛盾,你们凭什么毁掉人家家庭!”


    梁君赫:“喂,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说是你女儿——”


    邢葵:“婶婶管赵鹏出轨叫一点小矛盾?”


    高红梅歇斯底里:“哪有完美的人!他都发誓要改正了,知乐就是情绪上头,邢葵,你是不是嫉妒我们知乐能结婚,赢了你一头,存心害她!”


    梁君赫气笑,冲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男方出轨的婚姻谁羡慕啊。”


    “妈……”病床上的邢知乐虚弱发声,“不关姐的事,你别闹了。”


    “她害你!一个女人打胎、离婚,一辈子就毁了!”高红梅哭出来,见到邢知乐惨白的模样,也心疼,坐到床边,手足无措,“疼不疼,你糊涂啊!”


    梁君赫扯了下嘴角,嘴毒不饶人:“生下出轨男的孩子,继续和他稀里糊涂过才笨吧,你应该感谢上苍,你女儿终于聪明了一回。”


    这话把房间里两家人都骂了进去,邢耀祖嫖过娼,李正军出过轨,二人的妻子都忍了下来。


    邢葵抓抓梁君赫,讲得很带劲,只是引产一事,事后她少不得要被邢母和李正军说一顿,他还是少点儿攻击性。


    “婶婶,叔叔


    ,知乐现下需要安静,你们有任何责怪的话,等她养好身体再说,身份证给我,我去帮你们办陪床。”


    “你不用养身体,我现在能跟你讲吧?”办完手续,医院某处等候区,邢葵和梁君赫并排坐,邢母和李正军坐对面。


    “妈,请讲,我戴一下耳塞。”邢葵翻梁君赫口袋,梁少爷不爱听人讲话,口袋里常年会放耳塞。


    “葵葵!”邢母喊道,“这回你做得太超过了,来京江的路上,我被我弟和高红梅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邢葵超小声:“暂时的……妈……我从小就看你们兄弟姐妹几个相处,吵得互相指鼻子骂脏话,过段时间仍然是和和美美一家人。”


    “邢葵!”李正军厉声呵斥,“我和你妈真太惯着你了,让你有胆子带知乐打胎!谁家日子不是吃苦吃过来的。”


    邢葵皱了下眉梢,多年没叫过李正军爸的她,冷不丁开口:“爸的意思是,我们家也吃过类似的苦?”


    李正军圆滚滚的脸唰地黑下:“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他心里最清楚,梁君赫搭上邢葵手背,她反过手,手指穿入他的指缝。


    记不清是多少年前,邢母表情不自然地,让邢葵看她手机上一位阿姨的照片,问她,她和她哪个更漂亮。


    这件事李正军并不知情,还以为多年来父女疏离,是因为他努力工作,没时间与女儿相处。


    他沉浸在自我奉献的感动里,邢葵却连看他一眼都想吐。


    诚然,李正军在她成长过程中是付出过金钱,但钱财,不能让一个女儿闭上她的眼睛蒙上她的心。


    自工作后,邢葵就有意识地在还李正军钱,小额一笔一笔地给,再过几年就能还完,但李正军想要的除金钱以外的孝顺,她一丝一毫都不会给。


    不知道邢知乐清不清楚她爸嫖过娼,不知道邢知乐对此何种态度,邢葵身为和她一样的女儿,觉得母亲的选择实在是烂透了。


    然而各位母亲就生活在那样要求女性容忍的环境里,她们中的少数人奋起离婚,还会被骂成“不顾孩子的自私东西”云云。


    啊,可能邢知乐对她爸的事也是知情的,邢葵想到邢知乐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终于,没了负累。”


    “女子无才便是德,老祖宗的话真有道理,你看看你女儿,读书读到跟爸爸顶嘴。”李正军怒目相视。


    梁君赫憋不住,邢母他不会骂,李正军他半点都忍不了:“老祖宗的糟粕话也能被你奉为圣旨,老祖宗也说男子应当建功立业,也没见你建啊!”


    “你!”


    “葵葵。”邢母抢话,李正军说的话她也听不下去,只是,“哪有电视剧里那种一百分的男人,你天真了,知乐离家出走闹得沸沸扬扬,赵鹏会回归家庭,他们本来还能过日子。”


    过日子?过多久?男人犯错一次就可能出第二次。


    很小很小的时候,远到手机还是小灵通的时候,母亲问过邢葵,如果我和你爸离婚,你跟谁?


    小邢葵当家长在逗她玩,长大后,人更理性,邢葵偶尔会想,无事发生的家庭,会这么问吗?


    有没有可能那时李正军就出过轨?


    她不知道答案,不能空口白牙污蔑他,唯一能肯定的是,李正军曾有过一次出轨,人的眼睛不是河蚌,强行容下沙子,会导致目盲。


    邢母就盲了,高红梅也盲了,她那些女性长辈,姑奶奶、四婶……也都盲了。


    她们容忍,她们从小接受的思想就是容忍,可所有人都容忍,不容忍就是错的吗?


    “你妈说得对。”李正军赞赏道,他是容忍思想下的得利者,“人无完人。”


    邢葵平声:“既然赵鹏不完美,那就不要他再找下一个。”


    李正军发怒:“那女婿也不完美,你也要甩了他再找吗?”


    梁君赫震惊:“我哪里不完美了!”在梁少爷心里,他是全世界top1!


    他总是不给李正军面子,李正军对他积怨,想到他是比他大一级的岳父,爹瘾发作,有意借话点他。


    “你俩交往有半年了吧?这期间,你妈生日,我生日,劳动节、端午节、国亲节……女婿半点表示都没,脾气还大得要死,一点不会做人,我跟你妈可有说过一句?


    大家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日子,男人能养家就可以了,模样、性格……你什么都要求,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女婿,你说对吧?”


    李正军自满地看向梁君赫,他觉得梁君赫有缺点在身,必会支持他的观点。


    梁君赫没回答。


    邢葵同样不吭声。


    两人的手死死握在一起,手腕各一条红色同心结手绳。


    邢葵反胃,梁君赫是没逢年过节要向岳父岳母送礼的概念,可他没少过她的,父母那边,她一个人送的他们也用不完。


    脾气大又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邢葵还以为父母没对梁君赫有意见,却原来,他们在忍,他们也觉得她在忍,且他们觉得忍是对的。


    假使梁君赫未来真行为不端,他们也会像邢知乐父母那般相劝,因为男人嘛,能养家就很好了,谁家日子不是那样过啊。


    赵鹏还只是能养家,梁君赫远比他富有,更是能让家庭长脸的大明星。


    短短一霎那,邢葵见到一个声嘶力竭不准许她分手的恐怖未来。


    “我们分手吧。”是梁君赫的声音。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力道大到让两只手一齐抖,他智商高,也见到了邢葵见到的未来。


    恋爱仅仅暂时止住催婚,邢葵还要想别的方法,三年期限到后,她有可能要对父母找借口和梁君赫分手。


    她现在顺心,皆因父母特别满意梁君赫能为他等,然而,通过邢知乐的事、长辈的态度可以预见,邢葵父母如今有多满意梁君赫,未来就会有多不赞成邢葵分手。


    甚至会远胜于今地逼迫她结婚,在长辈看来,梁君赫条件非常不错,已经谈了三年,哪能放过。


    届时,无论邢葵借口说梁君赫脾气差还是出轨,在长辈嘴里,男人结了婚就会长大,要是结婚后还犯错,那就生了孩子就会长大。


    不能再交往下去了,邢葵会陷进更加窒息的困境,得及时止损。


    梁君赫,也不是解决催婚问题的答案。


    帅气的男朋友会保护他的葵葵。


    梁君赫开口,主动提出分手,做邢葵父母眼中的恶人,他说完,手撑住额头,继而后仰上身,指缝中露出的眼睛睁着,清澈得让做过亏心事的人胆怯,傲慢劲儿全无遮挡地外露。


    李正军懵圈赔笑:“怎么了,女婿,是怪我说你吗?我是没把你当外人,瞧我,这破嘴,我自打几下。”


    邢母拍了下李正军:“小赫,别冲动,我们有做得不好的,我们能改。”


    真能改邢葵怎会陷在催婚泥沼里。


    “不关伯母的事。”梁君赫冷睨了眼李正军,坦白说,他之前还没火力全开,“可能我之前说得太婉转,你蠢如猪的脑子听不懂,本少爷觉得你恶心到该住猪圈,瞧你肥的样子,跟伯母站一块也不害臊。”


    “你!”


    “我受不了你这头猪做我岳父,自己不


    上进还按你的标准定男人好不好,我跟你同性都嫌丢人,葵葵,我们分手吧,分手原因让你爸反思!”


    梁君赫牵着她的手,拉她一同站起来,最后极具鄙夷地用余光瞄了李正军一眼,戴上挡脸的墨镜。


    “葵葵,走,我们去庆祝分手第一天。”


    他故意拽了下,演成是他强行带走邢葵,邢葵配合他,转头:“妈,辉德附近万盛酒店你还记得不?天晚了,我待会儿给你订个房间,你去住哈。”


    穿过走廊、坐扶梯、拐角、再坐扶梯……一路走到辉德住院部外,用于休息的凉亭中,邢葵踏进去,蹲下来。


    住院楼一层一层,病房稀稀疏疏亮着灯,梁君赫陪在她身边,她拿出手机,给邢母订酒店:“我得再次出发去找答案,我知道,你不想分手,是为了我,所以谢谢,我们明天再分手吧,今晚你还能向周镜他们打卡。”


    她偏过头,梁君赫也蹲下了身,双臂拥住她,甜蜜的热息落到她耳边:“葵葵宠我。”


    邢葵鼻尖发酸:“我需得调节下心情,最近我很讨厌赵鹏。”


    梁君赫脸贴贴她的脸颊,传递热度:“我让他养不了家。”


    “不够,还有别的事能转移注意力吗?”


    “我们今晚亲一整晚。”


    邢葵牵起嘴角,轻拍打一下梁君赫后背,他身上散着桃花香,是喷了他上个月找调香师特配的香水,他爱黏她,让她缠上他的气味,遇到其他兄弟能宣示他的正宫地位。


    “也好。”邢葵道,“似乎也没其他事,那就亲一整晚吧,今晚,再宠幸下我的正宫。”


    梁君赫扬起笑,如追太阳的人抓住太阳,摘星星的人躺进亮闪闪的银河:“好!今夜再——等等,葵葵,未来你就不宠幸了吗?我这么好看,不睡很浪费的!”


    月辉洒在凉亭上方紫藤,蔓延的紫藤花在夜风中摇曳,彼此缠绕,有永恒爱恋的寓意,住院部一楼床边,紫藤和人组成的月色映在观看的江玉鸣眼帘。


    他从监控室方向走来,静悄悄站在一面住院指南海报后,成为亭子里蹲地相拥的邢葵和梁君赫的背景。


    美艳的眸子里光芒深深,江玉鸣转身隐入黑暗。一楼内墙边上放了一台拒绝娃娃自助机,江玉鸣瞄了眼,走过去,随意踢了一脚。


    一名查完房的同事走过:“江医生?”


    江玉鸣瞥向他一下,收回视线:“生气,单身用不了。”


    同事懵了懵,露笑:“江医生要想结束单身多的是人排队吧。”


    江玉鸣皱了下高挺鼻尖:“可不嘛,谁让我喜欢的那位是别人的女朋友。”


    同事:“???”


    丝毫不在意一句话带给旁人的惊憾,江玉鸣手插到白大褂口袋,伸直优越的脖颈,狭长的眼眸弯下:“幸好我有耐心即将等来她恢复单身。”


    同事偏头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要去当小三。


    窗户外面青蛙“呱呱”两下,蛙鸣声穿过窗帘,最后一夜,室内漂浮着桃花甜香,地板上,一只女士鞋踩在一只男士鞋上,丝绸质地的衬衫外套落在旁边。


    床单凌乱地起褶,邢葵压在梁君赫身躯,含怒咬他的颈窝,她会找到答案的,一定会。


    手机某些软件定然长了会偷听的耳朵,回她在京江租房的路上,向她推送什么两性关系和谐教程。


    #包容是一种女性智慧。


    #一个家庭最珍贵的,就是懂得包容的妻子。


    滚!


    邢葵恼火地点进评论区,就像她此刻掐梁君赫纽扣一样用力,她要给全部支持的言论点踩,就像她此刻想将梁君赫压扁。


    可太多了,太多了。


    热评第一:【竖大拇指emoji,中肯,现在的小孩就是被毒鸡汤害惨了。】


    中毒的到底是谁啊?


    男的、女的,让人想切开他们脑袋看看脑回路构造的荒诞话,太多了,太多了。


    一滴泪落到梁君赫颈窝,他捧高她的脸,来吻她,粉色唇肉桃花般柔软,甜蜜吞掉她的怒。


    “动气伤身,我会每天向四方天神祝祷,葵葵终有一日能飞出去,今天葵葵哪里有气,都由我来吃掉。”


    他的鼻尖抵上她的鼻尖,蹭了蹭,“来,给梁少爷笑一个。”


    邢葵用额头撞他一下:“笑不出,这里还有气。”她指向她的心口。


    “好办,我来吃。”梁君赫翻身,将她压到身下,瘦长的腿跪到她的腿间,呼吸降落她的心口,仰头注视她的脸,尖尖的小虎牙露出来,咬上她的皮肤。


    他啮咬着,伸舌头轻卷,仿佛心口真有一团气,做出吞咽动作。


    “这里,有没有气?”滚烫的指腹摁到她的肩。


    “有!”


    “好,我来吃。”俊俏的脸贴到肩上,邢葵盯着他,梁君赫内心是很要脸的富家少爷,说得大胆,行为大胆,脸颊耳廓却会不受控地发红。


    他是能彻底理解她的人,也正因为他完全理解,他才能主动提出分手。


    也伤心,但感情都在今晚的亲吻里。


    等明天太阳升起,按梁君赫原话,他将化身进击的前男友,积极投入全新战斗。


    衣裳窸窸窣窣落地,他亲她,她亲他,不同温度的手指在彼此身体纠缠,缠臂,缠腰,最终,缠到手腕,勾开彼此的同心结手绳。


    清晨,窗帘边缘缝隙流泻一抹晨曦的淡金,静谧的室内,梁君赫懒散翻了个身,伸手揽——人呢?他迷糊糊摸了几遍身侧,睁开眼,水润的眸子上抬,视线从床铺移到床边,再上移。


    床边,邢葵身着浅黄睡衣,环膝坐在一张黑木椅上,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葵葵,吓我一跳。”梁君赫伸出手臂,要将她拽到怀里,邢葵却将她的手伸到腰后。


    从她的腰和椅背间隔,抽出两沓文件,放到床上。


    “我感觉光睡你还不够转移注意力。”


    她的两手各落到左右两种文件。


    “左边是江玉鸣给我的,他请侦探查的关于厉乘川的调查报告;右边是我私下另聘侦探查的报告。真奇怪,两份报告部分内容居然相矛盾。”


    梁君赫惊。


    “左边这沓,有的地方,简直像故意引起我对厉乘川的怀疑,又帮助我消除怀疑。本来我不想深究的,谁让我急需调节心情,梁君赫,作为分手礼物,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