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迎着在场众人的视线,林昭明举起厚重的红木椅重重砸在李三公子的头上,砸得血肉模糊也未停止,一把扔掉椅子,抬脚踹在他的心口上,摸向自己腰间的佩剑。
他们站在角落,旁人看不见林昭明拿什么,徐可心却看得一清二楚,她眸子一怔,未等深思快步上前,用力攥住他的手背,将刀压了回去。
林昭明身子一顿,偏过头看她,眼底戾气未消,一滴血溅在他冷白的侧脸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线,比厉鬼还要骇人。
四目对视,徐可心紧抿着唇,恳求地看着他,她紧紧握着林昭明的手,生怕他抽刀杀了李三公子。
李三公子乃是朝廷重臣,若林昭明在宴席上当众杀了李三公子,仕途之路便彻底断了,他方考得功名,不能有事。
林昭明无声看了她半晌,手指微动,终于松开了手。
徐可心的心弦骤然一松,慌乱解开他腰间的佩刀,收到袖中。
林昭明失了佩剑,也未说什么,俯身攥紧李三的衣襟,单手将人拎了起来,压着声音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嘲弄她。”
“再让我瞧见一次,老子就割了你的舌头,把你身下那玩意剁下喂狗。”
旁人听不见林昭明说了什么,只知道在他开口后,李三公子的脸上彻底失了血色,惨白至极。
他被打得奄奄一息,半死不活地悬在半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像坨烂泥一样被摔在地上。
林昭明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捡起身旁桌案上的酒壶,重重砸向他的头,直接将人砸晕了过去。
酒水掺杂着血水向四周蔓延,染脏了他新换的衣服,林昭明用帕子不紧不慢擦拭手上残留的污血,面色冷峻,不似新科状元,倒似地府罗刹。
李夫人匆匆赶到时,却见李三公子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来时从旁人口中知晓发生何事,李夫人怒不可歇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徐可心,“徐小姐,你家小妹方才打了我儿子,我家相公只想讨个公道,你又为何指使二公子打我家相公。”
李夫人话语质问,眸色喷火似的盯着徐可心,未了解前因后果,直接把所有过错归在她一人身上,饶是林昭明就站在一旁,也只追究她的过错。
好似知晓她是个好捏的软柿子,不敢责问旁人,只能从她这里下手。
徐可心紧抿着唇,隔着衣服紧攥袖中的短刀,一时之间不知晓如何回答她的话。
她不开口,只沉默地站在那里,李夫人占了上风,以为她心虚才会无话可说,方要开口再说什么,一直站在一旁的林昭明直接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俯视她,好似看死人一般。
几乎瞬间,李夫人没了声音,瘫坐在地。
怕他伤了李三夫人,徐可心忙不迭扯住他的衣袖,慌乱道,“昭明,勿要再伤人了,我未曾有事,你先退后。”
她紧攥着林昭明的衣袖,未用什么力气,就将人扯到自己身后,阻挡他看向李夫人的目光。
没了林昭明的无声威胁,李夫人的面色稍稍缓和,仍蹙眉看着徐可心,但目光明显不似方才那般凌厉。
徐可心深呼一口气,看向站在一旁的小厮,令他去传郎中过来。
她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李三公子,想起他方才的话,垂下眉眼。
若非打人者是林昭明,她倒真得希望这人可以被活生生打死。
大夫人赶到时,李三公子已经被人送去厢房诊治,地上的血污也被人处理得一干二净。
若非得了下人的传话,光看那处干净整齐的场地,如何知晓方才她的儿子方才在这里,为了那女人对李家公子大打出手。
“大人刚刚来了?”大夫人看向一旁的丫鬟问。
丫鬟犹豫半晌,迟疑道,“夫人,是徐姨娘留下善后命人收拾整顿的。”
大夫人站在原地良久未语,过了半晌才意味不明道,“你们倒是听她的话。”
在场宾客都是人精,什么场面未见过。
早在李家公子被人抬走后,他们就未再议论此事,继续饮酒闲聊,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
只等离了林府后,再权衡是否借此寻机会做文章。
李家早年站队三皇子,若非及时倒戈,投靠林大人,想必早就被先帝惩处。
若李家同林家生了嫌隙,他们也好趁机吞下李家。
正堂。
李三公子红肿着脸坐在一旁,同他一样被打的少年站在他身侧,两个人无一例外都狼狈至极,李夫人坐在他们身侧,眼底满是怒气地看向坐在他们对面的徐可心。
林昭明坐在她身侧,面色不耐,没有半分悔意。
大夫人坐在主位,知晓他是为了徐可心才打了人,搭在桌案上的手紧攥帕子,面色难看至极。
过了半晌,门外传来脚步声,小妹迈着步子大步走了进来。
李夫人一看见她,就倏地起身,“就是你打了我儿子?”
“知道还问,他就该打。”徐念安冷冷看了她一眼,也未行礼,直接走到徐可心身旁。
“过了三年,你这丫头还是如此无礼!”
“呵,你还挺了解我。”
李夫人见状,抬手指着徐念安,气得手抖不停,“徐小姐,今时不同往日,你早已不是首辅之女,竟不知悔改,仍出言不逊,你这般狂妄,就不怕哪日闯了大祸,失了性命。”
徐念安冷眼看她,淡声道,“我不知道自己以后是否会失了性命,我只知道,我见你儿子一次打他一次。”
“还有你李夫人,空有一身大道理,光会指责旁人,
不会教导自己家的公子,长此下去,想必你家公子哪日就同你所说得那般,闯了大祸失了性命。”
徐可心闻言,微微蹙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她莫要再顶嘴。
徐念安还想再回怼几句,对上她不满的目光,不情愿地抿唇,未再说什么。
“我家儿子知书达理,连蚂蚁都不敢踩,这般温良恭顺,如何会闯下大祸!”
见她护短自己的相公和儿子,徐可心紧抿着唇,想到那日撞见的事情,目光不自觉复杂几分。
自己的相公和儿子被人打了,李夫人追究也情有可原,只是她真心维护李三公子,李三公子却并非真心待她。
小妹不会同她说谎,她也信小妹不会骗她,她过去见过李夫人几次,知晓李夫人为人直率坦诚,也不会说谎。
徐可心抬眸,看向站在李夫人身侧的少年身上,却见他目光虚浮,眼眶发青,眼底还透着几分畏色,不似他母亲那般直率,反倒更像李三公子,面上一副轻浮之色……
李三夫人被气得浑身颤抖,抬头看向大夫人,“夫人,你今日必须给我们李家一个说法!”
大夫人坐在主位,闻言放下茶杯,瞥了眼徐念安,冷声道,“跪下。”
徐念安不愿认错,站在原地未挪动脚步。
知道她无错,事出有因,徐可心也不愿强迫她下跪,攥着她的手腕,将小妹扯到自己身旁,轻声道,“夫人,可否先问清方才到底发生何事,再定处罚。”
大夫人正因方才之事气恼,闻言冷冷看了她一眼,未理会她的话,直接抬手,“来人,将徐二小姐压在地上。”
话落,站在一旁的两个嬷嬷霎时上前,徐可心见状,攥住小妹的手不自觉用力,方要再说什么,门外传来脚步声。
“慢着,她无需下跪。”
清朗的少年声从门外传来,众人抬眼看去,却见身着锦袍的少年手执纸扇,大步走入堂中。
徐可心不知晓他的身份,眸色疑惑,还未清楚他为何前来时,另外几人早已变了脸色。
少年气度不凡,腰间的双龙玉佩太过显眼,两个嬷嬷不知晓他的身份,但还是下意识停下脚步。
少年摇着纸扇,笑着走到小妹身侧,站在她面前,安抚地对她笑笑,随后看向坐在对面耷拉着脑袋的李三公子,轻笑道,“李卿,好端端地为何会被人打成这般模样?”
“如此狼狈,也不知明日可否上朝?”
李三公子本来垂着脑袋,闻言骤然抬眸,待看清少年的容貌,整个人霎时僵在椅子上,好似被定住一般。
还未等众人反应,只听扑通一声,本还奄奄一息的男人直接跪在地上,对着少年仓促行礼道,“微臣见过陛下。”
“爱卿脸色这般苍白,还是安心坐着罢。”
少年站在小妹面前,虽比小妹矮些,无法挡住旁人看向她的目光,但他单站在那里,堂内众人的目光就不自觉落在他身上,一齐行礼。
徐可心坐在他身后,怔愣片刻后,下意识起身,也要行礼。
少年先有所察觉,举扇拦住她的动作,温声道,“阿姐的身子还未彻底调养好,无需多礼。”
他温声说完,笑着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妹,忽得低声道,“念安,你还未同朕行礼。”
他眼中笑意满盈,怎么看都不像提醒她的模样,同捉弄她似的,面上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徐念安面色复杂地看着他,闻言良久未动。
“你是……陛下?”
第72章
少帝站在她面前,笑着看她,未说什么。
徐念安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微微俯身,同他行礼,“民女见过陛下。”
她姿态生硬,面色带着明显的不自然,话语很轻,甚至透着几分疏离,未同往日那般轻松随意。
少帝仰头看她,面上调笑的意味淡了几分,转而换了一张讨好依赖的面色,上前半步,低声道,“念安,只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若你不喜,往后见了朕都无须行礼。”
他同挚友那般轻声哄着,徐念安闻言面色僵硬,不仅未感到放松,反而下意识退后一步,古怪地看着他。
少帝神情一僵,又很快恢复笑意,转身看向不远处李家父子二人。
若非他们二人,他也不会早早暴露身份。
“李侍郎,方才朕独自在后园闲游时,恰巧撞见令郎同人嬉笑玩乐,几人玩得尽兴,不甚将蹴鞠踢入湖中。”
“想必是不愿湿了衣衫的缘故,几人才拦住朕的去路,令朕下水为他们几人取回蹴鞠。”
“哎,朕不通水性难以从命,出言解释,可李公子是个执拗的,偏偏要扯朕下水,还要强迫朕下跪,令朕学狗叫。”
“若非徐二小姐路见不平,想必朕如今仍在水中为令郎寻蹴鞠。”
少帝不紧不慢讲述,一副劫后余生的无措模样。
他面色无奈,好似只是感慨没有追究的意思,李侍郎和李夫人却变了脸色。
李夫人抬眼,未敢同方才指责徐可心一般顶撞皇帝,而是不可置信地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儿子,却见李公子垂着脑袋,双腿颤抖不停。
只一瞬间,李夫人险些瘫坐在地。
李侍郎顶着一张红肿的脸,本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闻言霎时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儿子。
对上他畏惧的目光,李侍郎伏在地上的手紧握成拳,还未等众人反应,李侍郎倏地站起身,一巴掌猛地打在李公子脸上,扯着抽痛的嘴唇,急声斥骂道,“孽子!”
他未收力,一巴掌重重落了下去,直接将李公子打倒在地,李公子趴在地上,好似也知晓自己闯了大祸,直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母亲救我!母亲救我!”
他顶着霎时红肿的脸,向李夫人爬去,李夫人下意识环住他的肩膀,将他抱在怀里,不满地看向李侍郎,“你打他做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眼下皇帝就站在一旁,李侍郎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未等众人说什么,忽得抬手,一巴掌复又打在李夫人脸上。
啪的一声,李夫人的脸色霎时僵硬,怔愣地看向李侍郎,好似未敢相信李侍郎会打她,良久才颤声道,“你打我?”
“若非你溺爱这孽子,他又怎会冲撞陛下?”
李侍郎顶着一张青肿的脸,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眸色喷火似的盯着李夫人看,对上他满是斥责的目光,李夫人彻底没了声音,抚着侧脸垂头小声哭了起来。
当众处置了自己的妻子,好似这样做,就算他教导有方一般,李侍郎匆匆转身,躬身看向少帝,忙不迭道,“陛下,臣平日公务繁忙,才不得不把儿子交给内人看管,未曾想过,这人纵容溺爱儿子,将他宠得无法无天,今日才失了分寸冲撞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说来说去,儿子管教不严全是李夫人一人的错,和他李大人没有半分关系,还顺势提了一下自己尽职尽责的态度。
徐可心坐在原地,见李侍郎不断推脱,想起那夜撞见这人跑到府中同人私会,面色不自觉紧绷。
这人若真得一心为公也就罢了,偏偏私下无耻下流,能在深夜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同人私会,但难寻时间教导儿子,把一切过责推脱到李夫人身上,还当众打她……
徐可心转过头,不愿再看下去。
李侍郎站在众人面前,不顾嘴角的抽痛,扯着嘴不断恕罪。
少帝摇着纸扇,轻笑一声,不紧不慢道,“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令郎命人拦住朕的去路,令朕学狗叫,想必认为此事极为有趣。”
“朕如今忽得起了兴致,也想看人学狗叫。旁人认为狗下贱,想必难以学得精髓,不如李公子眼下跪在地上,绕着堂中爬上几圈,也好为众人解闷。”
少帝的话实在恶劣,但无一人敢说什么。
李公子闻言,身子僵硬一瞬,还未等他说什么,就被李侍郎扯着衣领压在地上,“孽子,聋了不成,未听见陛下的话,还不快跪下!”
李公子抖着腿,闻言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双臂颤抖不停,过了半晌也未爬出半步。
李侍郎见状,抬脚就要踹上去。
“慢着。”少帝笑着阻拦。
李侍郎慌乱转头,“陛下有何吩咐?”
少帝摇着纸扇,看着趴在地上半天未爬一步的李公子,轻笑道,“李公子平日里受尽宠爱,想必不曾学过如何狗叫。”
“不如这样,”少帝阖上扇子,眉眼上挑,看向李侍郎,“侍郎为其父,先做表率,跪在令郎身前,教其如何爬行狗叫。”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彻底没了声音,目光一齐落在李侍郎身上。
李侍郎僵硬良久,想要推脱,可对上少帝兴致盎然的目光,他面色青白,过了半晌,缓缓屈膝跪了下来。
李夫人方被他当众打了一巴掌,见他被折辱,她转过头,未同方才那般为李侍郎说情,只冷冷看向一旁。
李侍郎跪在地上,四肢着地,爬在前面,垂着脑袋良久未语一言,少帝站在他身后,慢悠悠道,“叫啊,李卿,没有你的言传身教,令郎又怎会懂得如何狗叫。”
李侍郎顶着一张猪头脸,闻言颤抖半晌,终于屈膝爬行一步。
万事开头难,懂得如何学狗爬,很快就会懂得如何学狗叫。
一开始还难以启齿,但迫于威势,喊了第一声后,之后的狗叫就好开口了。
仓促的狗叫声在堂内响彻不停,李公子跪在李侍郎身后,见到自己父亲都学了狗叫,心上的抗拒立刻消退,也连忙爬到他身后,汪汪叫了起来。
李夫人坐在一旁,过了良久,终于不忍心,开口道,“不知他们二人……何时能停下?”
少帝轻摇纸扇,饶有兴致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父子二人,闻言收起纸扇,笑着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少女,柔声道,“念安是为了朕才打了李公子,何时她看得尽兴,露出笑颜,何时他们二人可以停下。”
徐念安微微蹙眉,未因他的话露出喜色,转过身扶着徐可心的肩膀,有意躲闪他的目光。
少帝见状,眸色一沉,又很快恢复原状,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
只是换了身份,这人就不接受他的示好,同他疏离,还真是绝情得很。
徐可心坐在一旁,看了眼小妹别扭的面色,又看了眼少帝微沉的面色,不自觉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一下小妹的手背。
少帝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旁人也不敢露出笑容,堂内顿时没了声音,只余下李家父子二人的狗叫声。
不知过了多久,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小厮快步跑入堂中,说大人回府了。
少帝面色一顿,连忙令他们二人站起身,眸色明显露出几分慌乱。
过了半晌,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男人身着朝服,缓步走入堂中,在场几人霎时起身行礼。
林远舟迎着众人的目光,走至主位落座,未理会李家几人,而是看向坐在一旁的少帝,淡声道,“下朝时,臣记得陛下曾说,要在书房处理公务,眼下又为何身处微臣府上。”
少帝扯唇笑笑,向小妹靠了半步,眸色略微尴尬道,“林大人,方才朕的确在书房处理公务,只是后来几位老臣皆说,二公子考得状元,想要前来府上讨个好彩头,朕才准他们前来,顺便上门拜访。”
林远舟无声看着他,也未说是否相信少帝的话,过了半晌收回目光,看向坐在一旁的徐可心,淡声道,“过来。”
徐可心闻言,霎时站起身,挪着步子走上前,刚靠近男人,就被他揽腰抱在怀里,她扶着男人的肩膀,身子僵了一瞬,又很快回神,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顾在场众人的目光,林远舟握住她的手腕,语气淡漠问,“方才受了委屈?”
他甚至未问清缘由,就直接先入为主,将她护在怀里,好似料定受委屈的人一定会是她,要为她做主。
想起方才宴席上的事情,徐可心扶着他的肩膀,恐牵连到林昭明身上,迟迟没有开口。
她不说话,李三公子站在一旁,以为她仍同过去那般软弱,顾及自己的名声不敢声张,面上霎时放松几分,有恃无恐地看着徐可心的背影。
她良久无言,林远舟只平静地看着她,好似知晓她的顾虑,他语气没有起伏道,“有为夫在,可心不必担忧。”
“若可心一直不开口,为夫也难以知晓如何处理此事。”
男人握着她的手,声音温和至极,但莫名透着几分诱哄的意味。
徐可心站在他面前,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李三公子,对上他虚浮的目光,她回过头,复又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犹豫半晌,轻声道,“李三公子方才在宴席上问妾身,在教坊司当了三年官妓,还未学会怎么同男人讲话,依旧是个哑巴。”
她的声音很轻,算不得大,但格外清晰,落地有声。
话音刚落,堂内霎时鸦雀无声。
“你污蔑!我家相公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李夫人倏地站起身,质问道。
她眸色震惊,天塌了似的。
徐可心不知晓李三公子在李夫人面前到底是何种模样,但对方的确出言嘲弄了她。
好似未料到她会一字不落地当众说了出来,李三公子本放松的神情霎时僵在脸上。
李夫人看向他,本想让他解释一二,见状面色一怔,彻底没了声音。
她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相公儿子,好似第一次认识他们一般,面色苍白,瘫坐在座位上。
“大人,卑职不曾说过此话,分明是她在污蔑卑职!”
惹了陛下,还有老臣为他求情,可惹了林大人,他便真得走投无路了。
李侍郎扑通一声复又跪在地上,也豁出去了,指着徐可心,忙不迭道,“大人!勿要听信此人的一面之词,卑职素来胆小怕事,如何会说出这种轻佻无礼的话!”
徐可心微微蹙眉,看着李侍郎狼狈的模样,只觉心上恶心,忍不住转过身,俯身靠在男人怀里,不想再看他一眼。
林远舟揽着她的腰,安抚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腰,眼底没有情绪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侍郎,淡声道,“李大人教子无方,冲撞陛下,明日之后,于家中亲自教养子嗣,待李公子弱冠后,再回朝中任职。”
说的是回朝中任职,而非官复原职,和革职在家没什么两样……
此话一出,李侍郎霎时瘫坐在地,狼狈至极。
李夫人本伤神心烦,听到自己的相公要被革职,一时慌乱气急,指着徐念安和林昭明道,“大人,为何单单处罚我相公?他们二人打了人,难道就没有处罚吗?”
站在一旁的少帝闻言,上前一步,笑道,“如何没有处罚?”
李夫人眸色一怔,还未等追问,却听他不紧不慢道,“林二公子以下犯上,殴打朝廷重臣,理应受惩,念及事出有因,李大人出言不逊在先,特罚一年俸禄,暂替刑部侍郎一职,将功补过,代李大人处理事务。”
“至于徐二小姐,护驾有功,明日之后,于宫中任女官,侍奉在朕左右。”少帝轻摇纸扇,不紧不慢道。
话里话外明摆着就是维护他们二人的意思,李夫人怔愣地看着他们,又看了眼瘫坐在地的相公,眼前一黑,直接当众晕了过去。
“母亲!母亲!”跪在地上的李公子见状,慌乱爬过去。
李家三人是被人抬出去的,没一个人是站着的。
待李家几人走后,林远舟看向坐在角落的林昭明,令他罚跪祠堂,何时入朝为官,何时离府。
他令几人离开,徐可心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听他说晚些会去听雨阁,她才带着小妹离开。
见小妹要走,少帝下意识想要追过去,“念安,你还未领旨!”
可还未走出半步,对上男人淡漠的目光,少帝霎时停下脚步。
“朕还有政务要忙,暂且回宫了。”少帝悻悻说完,同寻来的太监总管一起,离了林府。
待众人走后,一直沉默不言的大夫人,终于
开口道,“大人,你是不是太过纵容她了?”
“刑部侍郎李大人方才所言,也未说错什么,她过去的确只是一个官妓。”
林远舟端起茶杯置于唇边,不紧不慢品了一口,眼也不抬道,“年底官员回京述职,堂弟也在其中。”
话音刚落,本来面色冷厉的女人彻底没了声音,怔愣地看着他。
林远舟淡淡看了她一眼,起身向堂外走去。
大夫人坐在原地,没有追上来,也没有再为儿子不平的心思,只坐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盯着虚空出神。
第73章
回听雨阁的路上,小妹跟在她身后,耷拉着脑袋,不似往日那般开心,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知晓她还在惦念方才之事,徐可心无声叹了口气。
原来少年就是陛下……
她只见过少年几面,也不知晓他是个什么性子,不明白他为何三番两次追在小妹身后,眼下还要令小妹入宫为官。
两人都是孩子,想必对方把小妹当成了玩伴,才下了这道旨意。
不过……
徐可心转身,看向一旁垂着头的少女,小妹好似并无入宫之意。
小妹素来任性冲动,受不得气,入宫之后难免不会同人争执,触犯宫规。
少年一时新鲜,把小妹当玩伴,若之后厌烦小妹,说不定也会折辱小妹,同方才那般恶劣。
徐可心思索半晌,心上不想让小妹入宫为官,她正想着晚间如何同大人提及此事时,远远望去,却见一女子站在听雨阁院外,垂着眼看着地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好似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女人抬眼看过来,四目对视,女人弯着眉眼,温声唤了一声徐姨娘。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二姨娘。
徐可心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她,不知晓她为何上门,但还是将人请进院中。
二姨娘缓着步子跟在她身后,将手中的匣子放在桌案上,轻声细语道,“你方生下孩子,身子亏空,正是需要调养的时候。”
“恰巧前些日子家中送来几味药材,里面有一株百年老参,我便想着送来给你调理身子。”
二姨娘抬手,缓缓打开匣子,推到她面前。
“本还有一只熊掌,但尝起来太过腥重,恐你不喜,就未带来。”
二姨娘坐在她面前,不紧不慢同她讲述,好似闲聊一般,没有半分生疏冷意。
徐可心看了一眼红木匣中的老参,未因她随和的面色打消心中疑惑,抬手轻轻阖上匣子,又将东西推了回去,轻声道,“谢姨娘好意,可太医之前写下几副方子,令我每日按着方子服用汤药,不得服用旁的,姨娘还是将这老参带回去罢……”
二姨娘闻言面色不变,看着桌案上的匣子,良久后才叹了口气,未再卖关子,直言道,“其实我今日前来,有要事相求。”
徐可心看着她,没有立即开口,只等她的下言。
二姨娘见状,攥着袖子,面色无奈道,“徐小姐,你过去是首辅千金,贵人多忘事,想必不记得我们这等位卑之人。”
“我乃是刑部侍郎李大人的庶妹,过去我们兄妹二人不及徐小姐金贵,只能远远看着徐小姐,难同徐小姐说上话。”
只听了第一句,徐可心就霎时明白这人眼下为何前来了。
还未等她问,二姨娘就无奈道,“三哥素来与人为善,只是太在意他的儿子,又喝了些酒,才一时失了分寸,出言冒犯了徐姨娘……”
“我虽是其妹,但也不喜他醉酒时粗俗的话语,知晓他做了错事,便前来代他同徐姨娘告罪,徐姨娘素来温和有礼,想必不会同他计较。”
话音刚落,一顶高帽直接扣在她的头上,根本不给她回避的机会。
这人话里话外都是求她宽恕的意味,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若她真得计较,倒显得她得理不饶人了。
徐可心半阖眉眼,无声看着坐在面前的女人,软刀子磨人,这人存心前来给她难堪。
二姨娘是李侍郎的庶妹,打断骨头连着筋,说到底还是站在她兄长那边。
二姨娘坐在一旁,面色无奈地看着她,好似真得埋怨她的兄长一般,但话里话外皆是维护之意。
若自己真得松了口,顺着她话里的意思,接受她的调和,这人是不是还要得寸进尺,说兄长的不易,令自己同大人说情。
徐念安站在一旁,听到二姨娘的尾句,微微皱眉就要上前,徐可心先有所察觉,扯住她的衣袖,又将人扯回自己身后。
徐念安冷冷看着二姨娘,眼底带着不加掩饰的嫌恶。
徐可心轻轻叹息,看向坐在自己面容素雅的女人,温声道,“令兄在宴席上所言,并无错处,我在入府之前的确只是一个官妓,自知身份低微,不敢计较此事,也未怪罪李大人。”
二姨娘复又叹了口气,“我知晓你性子温和,可……大人在意你,看不得姨娘受辱,为了徐姨娘惩处兄长,令他革职在家。”
说到此处,她直直看了过来,话音一转,恳求道,“徐姨娘宅心仁厚,想必也不愿看兄长受此重罚,而且你素来得大人的喜欢,无论说什么,大人都会听。”
“李氏在此给姨娘跪下了,烦请姨娘为兄长说情,令大人放过兄长。”
话落,女人没有征兆地屈膝,直接跪在地上,膝行至她面前,仰头卑怯地看着她。
徐可心紧抿着唇,坐在原地,并未因她下跪的动作感到动容,反而感到格外恐怖。
这人是懂得如何利用她的心软的……
若在之前,她兴许还会有几分动容,被那兄弟二人接连折磨数月后,再看到旁人向她求情,总是下意识认为对方在同她做戏。
徐可心深呼一口气,看向一旁,眼也不抬道,“姨娘不必如此,白日之事与你无关,你体恤你兄长,代他向我求情,但终究不是他。”
“若他真心悔过,理应亲自上门同我告罪,而非为难你。”
“况且你有所不知,白日令侄撞见陛下,拦住陛下的去路,强迫他下跪学狗叫,大人才命令兄回府教养李公子。”
“我只是一个妾室,难以左右大人的心思,也不敢触怒陛下。”
二姨娘跪在地上,在听到李公子强迫少帝下跪学狗叫时,眸色凝重,面上的恳求消失得一干二净,不似方才那般可怜无助。
徐可心见状,霎时明白,这人方才的确在做戏。
好似知晓她没什么用,二姨娘垂眸,复又低声哭了片刻,未再寒暄,拿上匣子就同她告辞了。
她方离了听雨阁,小妹就砰的一声关上门,面色紧绷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倒是会做事,自己不去找林叔求情,跑到阿姐面前,撺掇阿姐去为她兄长求情。”
“还不是看阿姐性子软好欺负。”
小姑娘越说越气,咬牙道,“知道她长兄醉酒后易做错事,为何不早劝他戒酒,何况我方才看那李侍郎也不似醉酒模样,不然为何见到陛下就害怕了?”
“假惺惺。”
“一家子都是道貌岸然做戏的高手。”
徐可心无奈道,“李侍郎已经得了惩处,此事尘埃落定,莫要再议论。”
小妹抿唇,冷笑一声,“我看那李侍郎就是认为阿姐没人撑腰,才敢在宴席上嘲弄阿姐,见到皇帝和林叔就知道屈膝下跪了,还不顾尊严体面学狗叫,欺软怕硬的狗东西。”
“李夫人都比他有骨气,也不知道李夫人到底看上他哪里了。”
见她斥责不停,徐可心抿唇,更不敢将她送入宫了,恐她气到头上,再对陛下破口大骂。
陛下年纪比她小,个子也没她高,定然吵不过她,兴许还会挨小妹的打。
徐可心越想,越觉不应让小妹入宫,饶是她在身边,小妹都不听从管教,若她不在,小妹怕是能从宫门口一直同人吵到金銮殿。
她是小妹的阿姐,可以纵容小妹,但她不相信,旁人也可以纵容小妹。
徐可心深深叹了口气,忽觉胸口格外沉闷。
她怀着心事,整整一个下午都未露出笑容。
入了夜后,令乳母带走青姝,她则坐在桌案上早早等候大人。
今日那人好似无事,她未等多久,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房门被推开,男人方一走进屋内,她就连忙上前,“大人,妾身有要事相求。”
林远舟阖上门,站在原地无声看着她,等她的下言。
她眼下有心事,未察觉到男人面上的异样,直接道,“白日陛下说令小妹进宫为官,但大人也知道,小妹任性妄为,如何能侍奉陛下,大人可否告知陛下,小妹不宜入宫,让陛下收回成命。”
男人站在她面前,垂眸听了半晌,也未说答不答应,脱下外衣,将身上的朝服放在桌案上,缓步向汤池走去。
徐可心下意识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向汤池走去,待他彻底脱下里衣入了水中,她才面色微红,跪坐在池边,未继续说下去。
男人背靠白玉台,从进来后直到
眼下,未开口说一句话,徐可心跪坐在男人身后,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她小心看着男人些许倦怠的面容,挪了半步,从身后抱住他,小声道,“大人,你为何不理妾身?”
男人半边身子靠在她怀里,枕着她的腿,语气没有起伏道,“白日之事,可心未曾想过对为夫解释一二。”
男人的双臂环着她的腰,半边身子压在她身上,看似亲近,实则变相桎梏她的身子,让她难以逃避。
徐可心闻言面色一僵,见大人问罪,终于想起白日林昭明是为了她出头,才打了李侍郎。
她环抱着男人宽阔结实的后背,垂着头,无措地抚上他的头,下意识讨好地为他按揉。
她紧抿着唇,迟迟不开口,男人枕在她腿上,只耐心等着,未再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抵不住心上的愧疚,小声道,“大人,妾身不应前去宴席,也不应同二少爷纠缠不清,妾身知错了,还请大人饶恕。”
她哽着嗓音,明明没哭,但太过紧张,声音止不住颤抖,听起来反倒像哭了一般。
本沉默无言的男人撩开眼皮,在水中站起身,抚上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
“哭了?”
男人身子颀长,饶是站在水中,也比坐在一旁的她高出半个身子,她必须仰头看着对方。
她本来紧张地睫毛微颤,闻言眨了眨眼睛,对上男人没有情绪的目光,下意识乖巧地说了声“没有”。
若在平常也就罢了,现在还软着声音说“没有”,挑衅他似的。
林远舟站在徐可心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无声看了她半晌,对上她清澈的目光,忽得低笑一声。
“可心未哭,但为夫想见可心哭,又该如何?”
男人垂着眉眼,语气没有起伏问。
话音刚落,徐可心面上的不解僵在脸上,她下意识感到不对,转过身子就要向远处爬去,可方挪了半步,就被人攥紧膝盖直接拉入水中。
扑通一声,温热的水霎时浸湿她的衣衫。
她慌乱起身,趴在岸边,还未等她说出求饶的话,男人就微微俯身,从身后环抱住她,将她牢牢桎梏在怀里。
唇贴在她耳侧,不疾不徐道,“不久前为夫得了一副药,一直惦念可心的身子,未曾用过。”
“听说服用此药后,□□焚身,彻夜寻欢,为夫许久未见过可心痴迷纵情的神色,倒是格外惦念。”
男人语气轻柔,话语却格外恶劣。
温润的话在耳边不紧不慢响起,徐可心面色涨红,抬头对上他冷淡的目光,只觉浑身燥热难耐。
她整个人埋首在男人怀里,抚着身前紧绷的胸膛,分明还未服用情药,整个人就不自觉双腿酸软。
既害怕他的惩处,又隐隐期待。
第74章
从汤池出来时,她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绸衣,一根绸带松松垮垮地系在她的腰上,堪堪遮住她的身子。绸衣柔软贴身,极为细致地勾勒了她的腰身,微微敞开,露出一条素白沟壑。
徐可心靠在男人怀里,枕着他的肩膀,看他推开瓷匣,将里面的药粉倒进白玉杯盏中。
药粉掉进玉杯中的瞬间,便彻底融入酒水之中。若不仔细察看,很难发觉酒中被人放了药粉。
男人同她一样,单穿了一件贴身绸衣,不过未系衣带。
徐可心垂着眉眼,坐在男人怀中,看着他露在外面的有力的胸膛,无声看了半晌,抬眼见男人正在端着酒壶倒酒,她紧抿着唇,微微张口,忍不住咬了上去。
男人倒酒的手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对上她无辜纯情的目光,林远舟揽着她的手臂微微用力,惩罚似的揉了一下她细软的腰腰,未说什么。
知晓他在纵容自己,徐可心学着他的样子,微微用力,直接在男人冷白的胸膛留下一个青红的牙印。
咬完后又觉不尽兴,仰头吻上男人的侧颈,复又咬了上去。
她环着男人的肩膀,乐此不疲地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男人只揽着她的身子,任由她啃咬。
待玩得尽兴后,她才满意地看着男人脖颈上的几个咬痕,微微低头,轻轻吻上男人的喉结。
大人素来不涂脂粉,明日上朝后,文武百官都会看见他脖颈上的咬痕。隐秘的占有欲得到满足,在内心不断攀爬,蔓延至五脏六腑,令徐可心感觉整颗心格外酸胀。
“尽兴了?”
没有起伏的话在头顶响起。
徐可心抬眸回视男人,对上他冷淡的目光,微微颔首。
林远舟淡淡瞥了她一眼,端起酒杯递到她唇边。
知道酒中被下了情药,徐可心垂着眉眼,看了眼杯中清澈的酒水,又看了眼男人冷淡的面色,微微张唇,没有任何犹豫就要服下。
可还未等她咬住杯沿,酒杯就被人拿远。
徐可心抬眸,不解地看向男人,轻声道,“大人,为何又拿走了?”
男人攥着酒杯,冷白长指微微收紧,“可心不怕为夫在酒中下毒?”
徐可心眸色困惑,“为何要下毒?”
林远舟放下酒杯,抬手抚上她的侧脸,干燥的指腹按在她的下唇上,用力微微摩挲,撬开她的牙关,让她不得不张口。
他垂着眉眼,淡声道,“毒害可心,将可心做成尸偶,随时抱在怀里把玩。”
哪里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徐可心眸色一怔,沉默半晌后,认真道,“那岂不是妾身只能陪在大人身边,而不能同大人讲话?这不公平。”
她扶着男人的肩膀,微微起身,吻上男人的唇角,眨着眼睛轻声道,“况且一人离去,另外一人太过孤独了。”
“总要彼此陪伴才好。”
男人揽着她的腰,无声看了她半晌,端起桌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徐可心眸色微怔,方要问他,为何自己服用,男人忽得抬手,按在她的后颈上,直接吻了过来。
还未等她反应,辛辣的酒水便涌进口中,徐可心没有防备,直接被酒水呛到,她下意识按着男人的肩膀,想要将他推开。
可男人按在她脖颈和后背的双手极为用力,让她根本难以挣脱。
一杯酒尽数下肚,徐可心方一被放开,就扶着胸口低咳不止,泪水也被呛了出来,悬在眼眶中,要哭不哭的,格外可怜。
男人抚着她的后背,安抚似的轻轻拍了几下,徐可心被酒水呛得喉咙疼,微微挪动身子,躲开男人的手,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却见对方眸色不变,不仅未露出愧疚之色,反而透着几分散漫,好似有意玩弄她,要看她哭一般。
忽得想起方才他在汤池时说过的话,徐可心匆匆擦拭眼泪,忽得咽不下这口气,也想扯掉男人这副漫不经心的面具,看他也露出狼狈之色。
她看了眼桌案上的酒壶,伸手拿了过来,忍着不适饮下一口后,环着男人的脖颈直接吻了上去。
好似察觉到她的意图,男人眉眼上挑,顺势揽住她的身子,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酒水在两人的唇齿间游荡,没过多久,一整壶酒就见了底。
不知是情药发作,还是醉酒的缘故,徐可心只觉身子格外燥热,难言的渴望在体内蔓延,占据身体的每一处角落,她的头也昏沉沉的,好似清醒,知晓面前的男人是她的夫君,又好似不清醒,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紧紧抱着男人,同他肌肤相亲,除此之外,再也想不到旁的。
偏偏男人喂她服
用情药和烈酒,却不对她负责,只将她抱在桌案上,任由她躺在上面,而他自己则站在桌案前,垂眸无声注视她。
直白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从上到下,观赏她的每一寸肌肤。
她的身子格外烦热,桌面却格外冰冷,贴上的一瞬间,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整个人难受地抚着身子,饶是神志不清,也知道她身子的变化都是因为面前的男人。
她眉眼含春,嗔怪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不满地唤着大人。
可饶是她身前衣服散落,整个人赤着身子躺在对方面前,男人也依旧站在原地,眼底没有情绪地看着她。
她不胜酒力,加之服用情药,没过多久整个人便同男人所说的那般,□□焚身,整个人痴迷纵情,只想同大人欢好。
迟迟等不到男人的回应,她意识消沉,难言的委屈充斥心间,她微微蜷缩身子,将手臂挡在面前,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哭得实在可怜,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但声音又细又软,不仅不引人怜惜,反倒令人生出暴虐的心思。
林远舟垂眸,看着女人满是泪水的脸颊,终于上前一步,单手撑在她身侧,俯身勾起她垂在身前的一缕发丝,漫不经心道,“只是片刻空虚而已,可心也难以忍受?”
“这般娇气,岂不是往后只能留在为夫身边,做个贪于情爱的玩物。”
冷白的手指勾着发丝,微微缠绕,复又握住她垂在身前的手,同她十指相扣,手指按在指缝之间,攥得极为用力,一辈子不分开似的。
徐可心眼下意识不清醒,根本难以分辨男人说了什么,只在他靠近的瞬间,就下意识伸手,勾住他的脖颈,迫不及待地仰头吻了上去。
本来躁动的心,在唇贴上去那一刻,终于稍稍平复些许,未同方才那般急切无措。
林远舟轻笑一声,看着她痴迷的眉眼,温声道,“可心,为夫此刻站在你面前,只是你一人的夫君,不必同往日那般不安急切。”
“喂你服下情药,也会为可心解开身上的毒。”
“为夫今夜哪里也不去,只陪在可心身侧,做可心一人的夫君。”
男人轻声说完,抚上徐可心的后脖颈,俯身吻上她的眉眼,吻拭她眼中的泪。
“可心也只是为夫一人的情人,往后勿要再同人往来,不然为夫只能一次次惩处可心,才好让可心长记性,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为夫疼惜可心,可心也莫要让为夫难为。”
徐可心环着他的脖颈,眸色迷离地看着他,听着耳边的低语,根本难以分辨他到底说了什么,只觉头昏沉沉的,被人扯下衣服怜惜地抱在怀里。
身子燥热难耐,对方的身子却格外冰冷,让她忍不住靠近,紧紧环抱着他的身子,汲取他身上的冷意。
第75章
徐可心意识不清醒,被人抱在怀里,引诱着说了许多平日里难以启齿的话。
之前男人令她唤父亲,她一直难以启齿,只别扭地唤了几声。
眼下头昏昏沉沉的,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乖乖应着,背靠着男人,口中无意识地唤着父亲。
有力的双臂横在她的身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让她难以呼吸,只觉整个人被束缚在一堵硬墙上,浑身沁着热汗。
她不曾在醉酒时同这人欢好过,今夜是头一次,整个人失了意识,身心完全寄托在男人身上,好似真得同他所说的那般,成了只知情爱的玩物。
临到最后,她瘫软在床上,微微张唇,口水顺着唇角落在床上,积攒出一块水渍。
男人坐在她身侧,轻轻抚着她的侧脸,低声道,“可心为何同稚童一般口齿生津。”
徐可心累得全身无力,听着头顶的调笑,她费力地挪动身子,枕在男人腿上,环着他的腰腹将脸贴在他的身上,不满地攥紧他的衣裳。
男人的手落在她的颈侧,不紧不慢揉捏。
徐可心本来未理会,直到男人的手抚向她的后背,隐隐有向下的趋势,她下意识攥住男人的手臂,闷声求饶道,“大人……真的不行了……”
男人轻笑一声,反握住她的手,“可心仍有力气同为夫讲话,如何不行?”
她闻言身子一僵,环住男人腰腹的手臂用力,挪着身子躲他的手。
她实在没有力气了,只想睡觉,况且男人太难缠,变着姿势抱着她,她完全没有挣扎的力气,只能扶着男人的肩膀和手臂堪堪稳住身子,整个人悬在半空,鲜少落在床上。
她没了力气,只想早些入睡,男人起身,向床下走去,还未等她抬眼看大人去做什么,就听见了水落入杯中的声音。
她身子一颤,男人去而复返,抚着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将掺了情药的酒水再次渡到她口中。
徐可心抬眸,含着口中的茶水,泪眼汪汪地看着男人,却见对方垂着眉眼,笑着注视她。
她迟迟不咽下去,男人将她揽在怀里,捂住她的唇,边吻她的侧颈,边按揉她的腰侧。
她难以自抑地微微张唇,一口水顺着喉咙,直接流进五脏肺腑,余下的水顺着唇角溢出,打湿身前早已经褶皱不堪的绸衣。
待情药复又在身上起了反应,她可怜巴巴地看着男人,祈求他的怜惜,可对方只奖励似的啄吻她的唇角,柔声地说了一句“可心很乖。”
徐可心坐在他怀里,泪眼婆娑地摇头。
“妾身不乖的,大人,妾身真得不行了……”
往日男人做的太过,见她恳求也会迁就她,可今夜饶是她哭到嗓子哑了,对方也只是抚着她的侧脸,再喂给她掺了情药的毒酒。
临近凌晨,男人才堪堪放过她。
并非同情她,而是他必须离府上朝了,徐可心想,若他没有公务在身,怕是能一连折腾她数夜。
她被这人玩弄了一整夜,见他终于要走,方要松口气,却见男人去而复返,复又俯身吻上她的耳垂,低声嘱咐道,“为夫不在府中时,可心只留在院中,勿要再去见旁人。”
男人在她耳边轻语几句,得了她无意识的保证后,才细细啄吻她的眼皮,前去上朝。
男人方离开,她就蜷缩身子,顾不得身上的脏污,一头扎进被子里沉沉睡去。
那夜服下过量的情药和酒水,她整整调养数日,身子才彻底恢复。
还留下了后遗症,一听到水声,身子就下意识颤抖。
她本来隐瞒此事,未敢告诉男人,可对方不知如何发觉的,夜里无声注视她的身子半晌,忽得轻笑一声,很快染上恶习。
具体表现在,每天将她抱在怀里喂她喝水,然后极为恶劣地欣赏她窘迫的面色。
徐可心欲哭无泪,又难以挣脱,只能埋首在罪魁祸首怀里小声哽咽。
对方还偏偏装出一副好夫君的模样,揽着她的腰轻声哄慰。
徐可心被折磨数日,终于长了记性,白日里莫说去见旁人,她直接遣散院内的小厮,生怕再同旁的男人传出风言风语,然后得了大人的惩处。
想起一开始,她还隐隐期待这人的疼爱,现在回想起,她只觉自己好似中了邪,被男人如今温和的面色蒙蔽心智,忘记这人是个恶劣的,惯会知道如何折腾她。
饶是这样,她也未忘记同男人提起小妹的事情,告诉他不
想让小妹入宫,对方闻言,倒也未说什么,应允了她的话,说明日会同陛下提及此事。
徐可心本想着,有大人说情,少帝应会答应,谁成想第二天,少帝直接跑来府中,直奔听雨阁。
她同小妹方用完午膳,就听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阿姐!念安!”
还未等两人反应,身着金袍的少年推门走去,一见到念安,就不管不顾地扑进她怀里,嗓音哽咽问,“念安你为何不愿入宫?”
徐念安微微蹙眉,按着他的肩膀用力推开他,同他行礼,“我何时说过不愿入宫?况且陛下,你为何要哭?”
“朕未哭,朕只是太难过了。”少帝复又上前一步,用力抱住她的身子,整个人靠在她怀里,无论如何不松手,还把眼泪蹭到她的衣衫上。
若非他年纪尚小,加之哭得太可怜,难保不会被人当成登徒子。
徐可心站在一旁,闻言微微行礼,温声道,“陛下,不让念安入宫是妾身之意,她尚且年幼,行事莽撞,若入宫后,恐会冲撞旁人,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她温声说完,小妹站在她身侧,看着面前的少年,也未说什么。
少帝见状,忙不迭哭着道,“阿姐,冲撞了又如何,有朕给念安撑腰,无人敢治念安的罪。”
他眼尾悬泪,面色可怜至极,不见半分恶劣之色。
徐可心话语一噎,未曾想过对方会说出这番话,她看向一旁的小妹,却见小妹面色紧绷,紧抿着唇。
不知想到什么,徐念安垂下目光,用帕子轻轻擦拭他脸上的泪水,声音难得的平静,“若民女同陛下回宫,可有什么好处?”
见她同少帝提条件,徐可心眸色微怔,方要令她勿要这般说,对陛下不敬,可少帝闻言,倏地露出笑容,忙不迭道,“念安想要什么,朕都给念安。”
他答应得太过痛快,承诺得又很重,透着千金一笑的风流劲,完全不似面上那般可怜。
徐念安无声看了他半晌,“真的?”
“自然是真的,朕如何会骗念安。”少帝下意识道。
徐念安闻言,未再理会他,反而看向徐可心,她半阖眉眼,眼底透着几分徐可心看不懂的神色,眸色微深,不似落寞,倒像是终于做下什么决定。
四目对视,徐可心怔愣地看着她,却听她道,“阿姐,既然陛下下了旨意,念安也没有抗旨不遵的道理,阿姐不必再为此事费神了。”
话音一落,少帝当即惊喜道,“念安你愿意随朕入宫?”
小妹垂眸看着他,微微颔首。
徐可心站在一旁,见状紧抿唇,小妹素来喜欢自由,不喜管教,依她的性子,理应不会答应入宫才对,可眼下……她却答应了。
少帝哭着诉说一通,见她终于答应,忙不迭拿出怀中的圣旨,强硬地塞到小妹手中,“既然答应了就不得反悔。”
“知道了。”小妹垂着眉眼,轻声嘟囔一声。
徐可心未想过小妹会主动答应此事,但见两人已经有了约定,她终究未再说什么。
小妹已经长大了,说不定也有她的考量在里面。
没过多久,徐二小姐快要入宫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二姨娘正在院中品茶时,房门被一把推开,她抬眼看去,却见三姨娘挺着大肚子,快步走了进来。
一见到她就急切道,“你三哥都被革职了,你还有心思坐在这里品茶?”
二姨娘……不紧不慢放下茶杯,眼也不抬道,“不然又该如何?徐家两姐妹如今得势,哪个都惹不起,更别提二少爷素来受夫人纵容,我又有何能耐?”
三姨娘面色紧绷,抬手捡起桌案上的花瓶直接摔在地上,“那也不能任由他们几人得势?凭什么他们打人无事,又是得了官位,又是得了陛下垂青,只有你三哥被惩处。”
二姨娘瞥了一眼她的肚子,思索半晌后,轻声道,“如今你怀有身孕,大可以同大人说情,我无权无势,却是不能为三哥做什么。”
三姨娘闻言,抚着自己的腹部,咬牙道,“别让他们落在我手里。”
第76章
小妹答应入宫,隔天少帝就派人接近宫里,太监们搬着红木箱子,一箱一箱送进听雨阁。
知道的是他择了一个女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选了妃嫔。
临行前,徐可心攥着小妹的手腕,仔仔细细叮嘱她,一定要守宫规,不得冲动行事,更不要触怒陛下。
小妹无奈地看她,“阿姐,我只是进宫做女官,到了年纪就出宫了,你不必如此忐忑。”
少帝站在她身侧,攥着她的衣袖,闻言面上的喜色淡了几分,上前一步,埋首在小妹怀里,环住她腰侧的手臂用力。
小妹揽着他的肩膀,轻声道,“况且陛下年幼,无人照顾的话,保不齐在宫中如何受欺负。”
话音刚落,少帝抬头,微微颔首,格外崇拜依赖地看着小妹。
想起那日少帝戏弄李家父子下跪一事,徐可心微微张唇,欲言又止,横竖怎么看,少帝好似也不会受人欺负。
只是外表看起来很乖,但其实是个黑芝麻汤圆。
她心上忐忑,但见两人姿态亲近,又不知说什么,最后只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眼下都是孩子,待陛下长大后,到时小妹也离宫了,想必眼下两人应不会生了嫌隙。
徐可心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抱着青姝,送小妹上了马车。
小妹抚着青姝的侧脸,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眉心,小声道,“你母亲不争气,往后青姝只依靠姨母。”
“……”
徐可心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小妹摸了摸鼻梁,唤了声阿姐,毫不犹豫地上了马车。
小妹让她早些回府,可她心上挂念小妹,抱着青姝站在原地,远远看着马车。
马车快到拐角处时,幕帘被人掀开,小妹探出半个头,回头看了过来,好似未料到她还站在原地,小妹眸色一怔,远远喊着,“阿姐,当心中暑,快回府罢。”
今日日头的确大,徐可心站在原地,未听从她的话回府,待马车消失在拐角,她才抬手挡在眼前,看了眼半空的日头。
京城居北,入夏后,日头又烈又燥,好似再也不会同往日那般潮湿。
她不明白小妹为何要入宫,见小妹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不免有种被小妹抛下的感觉,但她知晓,小妹早晚会离开,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了,说到底,只是她舍不得小妹,放心不下念安。
入夜后,她愁眉苦脸地趴在男人怀里,林远舟单手执书,另外一只手揽着她的腰。
好似知晓她在因何发愁,男人温声道,“为夫已命人照看她,若她触犯宫规惹怒陛下,会命人将她带回府中。”
男人不紧不慢讲述,几乎瞬间,打消她心头的顾虑。
她攥着男人衣服,埋首在他怀里闷声道,“我只是……很担忧她。”
男人的手落在她的脖颈,不轻不重按揉,“有为夫在,不会让她出了闪失。”
他的声音平和有力,徐可心沉默半晌,环着他的脖颈轻轻嗯了一声。
小妹入宫没多久,林昭明就被解了禁足,奉旨入朝为官。
他刚入朝为官,直接被授予正三品的官职,而未从六七品官员做起。
他虽是状元不假,但给他的官职太高了……
众人本来颇有微词,借着为李侍郎不平的名义,在朝堂上当众提起此事,未被陛下理睬,下朝时还为此聚在一起腹诽几句。
等知晓李侍郎的儿子令陛下下跪学狗叫后,几个官员恨不得扇烂自己的嘴,恨自己白日为何哪壶不开提哪壶,在朝堂上提及此事。
不过林昭明年纪尚轻,位居要职实在不妥,众人心上多多少少有些不满。
旁人平日上朝看林昭明时,也把他当关系户看待,对他并不热络。
刑部的几个老油条,有意为难他,派给他的活计都是得罪人的脏活累活,若是李侍郎,早就将活计推给别人,偏偏林昭明是个执拗的,不知同谁较劲,把所有活都揽了下来,亲自率人处理。
他是当朝首辅之子,又是个暴虐狠戾的性子,旁人害怕得罪人,不敢轻举妄动,他倒好,一刀砍掉意图谋逆大臣的脑袋,丝毫不在意其背后的党羽。
众人知晓后,背地里骂他愣头青,但在面上的确畏惧他三分,态度也变得恭敬些许,生怕犯了事碰到他,再被他砍掉脑袋。
他仗着出身和官职,还真在吃人的刑部立了足,旁人见到他,也不唤林二公子了,而是毕恭毕敬地唤他一声林侍郎。
听雨阁。
徐可心坐在屋内,看着小妹命人送回的书信,叹息不停。
入宫还不到一月,小姑娘就把几个办事不用心的老人骂得狗血喷头,偏偏少帝还纵容她,想着法子给她升职。
她看完书信,只觉心口堵得慌。
小妹胡闹也就罢了,怎么少帝
也跟着她一起胡闹。
旁的宫人一辈子爬不到的职位,小妹只短短几天就被抬了上去,还是陛下的口谕。
徐可心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担忧,但见小妹得陛下青睐,心上还是不自觉松了口气。
她只留意小妹那里的动静,不曾想过旁人,虽知晓林昭明已入朝为官,但也未命人打听一二,更别提派人前去问候。
她不紧不慢阖上书信,珍重地放在梳妆台下,想着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
今日日头正好,她正想抱着青姝出门闲逛时,房门被从外面一把推开。
“二少爷,你受了伤,先回院中罢。”丫鬟仓促的劝解声从门外传来。
徐可心抬眼看去,却见数日不见的男人满身是血地走入屋内,手中还提着一把长刀。
殷红的血液落在刀背上,顺着刀尖滑落在地。
林昭明站在门前,用袖子随手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污,抬眸看了她一眼,一句话未说,砰的一声倒在地上,阖上眼睛好似晕了过去。
徐可心眸色一怔,未来得及深思,连忙命人唤郎中过来。
待郎中解了衣服,为他检查伤口,才发觉虚惊一场,这人未受重伤,只是数日未睡,忽得放下心中戒备,才会骤然晕倒在地。
顾名思义,人累得睡过去了。
徐可心站在床前,面色复杂地看着躺在床上沉睡不醒的男人,命人为他换下外衣擦拭身子。
那日看李侍郎红光满面的神情,她还以为如今刑部侍郎只是个闲职,不然为何陛下会令林昭明顶替李大人,哪里想过林昭明上任后,会累到这般田地。
她坐在床前,见林昭明额头沁着热汗,拿着团扇,轻轻摇动为他解暑。
郎中说待人睡够了就会醒来,可直到日上三竿,对方也没有清醒的征兆。
她的面上不免露出几分担忧,徐可心方要站起身,命人再请郎中过来,可还未等她站起身,就被人拦腰紧紧抱住。
她垂眸看去,却见方才迟迟不醒的男人,此时紧紧抱着她的腰,整个人埋首在她怀里,闷声唤了声姐姐。
声音很轻,好似只是呓语一般。
徐可心身子一僵,慌乱推开他,退后三步远。
林昭明没有防备,直接倒在床上,他怔愣地看着一旁,抚着自己的头,良久才回过神,转头看了过来。
在看到她的瞬间,眉头紧拧,“你为何在我房中?”
徐可心攥着团扇,谨慎地看着他,缓声道,“你方才突然闯入我房中,一句话未说晕倒在地,既然醒了,快些离开罢。”
林昭明撑着床坐起身,闻言面色紧绷。
徐可心看了眼他突然涨红的耳朵,站在原地未再说什么。
过了半晌,林昭明才堪堪回神,他看了眼身上干净的衣裳,复又低头看了眼面前温软舒服的被子,眼也不抬道,“你帮我擦拭了身子……”
未等他说完,徐可心先道,“命下人做的。”
林昭明话语一顿,面上的红意褪去些许,他攥着身前温软的锦被,直直看了过来。
在触及到她手中的团扇时,他紧抿着唇,忽然道,“虽是下人做的,但还不是你命令的?”
徐可心看了他一眼,未再说什么。
她单站在那里,眸色疏离冷漠,不见半分温柔之色,分明方才在梦里抱着他哄他入睡,现在却一副不相干的模样。
林昭明垂在身侧的手紧攥被子,沉默半晌,低声道,“我的腿很麻,难以下床,你过来扶我一把。”
他说完,向徐可心抬起手臂。
想起这人来时直接晕倒在地,徐可心犹豫片刻,终究上前一步,她方要扶住这人的身子,男人没有征兆地起身,用力箍住她的腰将她压在床上,一把扯开她的外衣,埋首在她怀里咬牙道,“既然心软收留我,为何还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徐可心,你还要戏弄我到何时?”
“你以为我是路边的流浪狗,想收留就收留,不喜欢了再一脚踹出去?”
他的双臂极为用力,好似铁钳一般紧紧箍住她的腰,半边身子落在她的身上,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徐可心忙不迭拍他的后背,“你快起来!”
“我不起,我就要缠着你。”
林昭明冷声说完,将头用力埋在她怀里,真得像条狗一样,呼吸粗重,嗅闻她身上的味道。
林昭明枕着她的心口,从下往上,不断嗅闻,动作贪婪急切,要把她身上的味道刻到骨子里似的。
他一开始只胡乱闻着,忽得动作一停,直直盯着她的身子看。
徐可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自己的衣裳微微敞开,露在外面的锁骨处清晰地印着一个青红的吻痕。
她慌乱抬手,抓紧衣服,起身想要躲开他的桎梏,可本来还算冷静的男人眉眼一沉,直接攥住她的手臂扯过头顶。
一手桎梏她的双臂,另外一手直接扯开她的衣裳,几乎瞬间,她身上的吻痕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他面前。
林昭明面色阴沉,倏地抬眸,“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他是谁不言而喻。
林昭明眉眼阴鸷,好似毒蛇一般,死死盯着她身前的吻痕。
徐可心面色霎时一白,心跳得极为快,害怕他胡来,整个人僵在床上不敢乱动。
第77章
林昭明的双臂撑在她身侧,死死盯着她身上的痕迹看了良久,忽得抬手,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一手钳着她的腰,俯身直接咬在她的心口上。
好似吃人心肺的野狼一样,隔着皮肤胡乱啃咬,恨不得吞掉她的心肺似的。
他未收力下了死口,徐可心只觉心口的肉被咬得生疼。
她紧蹙着眉,抓着林昭明的头发,想要将他推开,可她刚刚表现出些许抗拒的意思,这人就加重手上的力气,将她牢牢固定在床上。
林昭明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和条大狗一样,撕咬她的肉,无论如何也不松口。
徐可心疑觉自己心口的肉几乎快要被咬掉了。
男人伏在她身上,一开始只发泄地胡乱咬着,过了良久,好似终于泄了气,又开始舔着她的伤口,边舔边冷声道,“你不准让他吻你。”
林昭明的舌头又湿又重,滚烫的呼吸不断落在她的皮肤上,惹得她身前的汗毛直立。
她扯着林昭明的头,复又想推开他,这次林昭明直接收紧手臂的力气,也不胡乱咬着了,整个人无赖似的环抱着她,恨不得融进她的身体里一样。
徐可心被压得喘不过气,额头沁着热汗。
“你有没有听到,你不准让他吻你。”
徐可心挣脱不得,转过头阖上眼睛,“我是大人的妾室,自然想要和他欢好,也喜欢大人吻我的身子。”
男人倏地抬头,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也可以吻你!你让我吻哪里我就吻哪里。”
徐可心闻言,忽觉头格外疼。
知道和这人好好讲话没用,她沉默片刻,眼也不抬道,“你咬得我很疼,让我很不舒服,况且你不久就要成婚了,我不喜欢有妇之夫男人的吻。”
“你那日说我不再是少女,可你也不再是少年,你本就不及大人,如今不再年轻,唯一的优势更是不复存在。你还是听从你母亲的话,同人早日成婚罢,勿要再来纠缠我了。”
“你也说了,我在教坊司受人调教,离不开男人,如今我重欲,只喜欢能满足我的男人,不想再同你每日谈情说爱,听你的花言巧语,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
“若你还是少年也就罢了,可你已然不再年轻,心智不成熟不说,年纪也愈发渐长,不再青春年少,于我而言,你和旁的男人没什么两样。”
徐可心不紧不慢说完,忽觉身前之人久久无言,她抬眸看去,却见方才还面色阴沉的男人,此时怔愣地看着她,整个人好似被定住一般。
四目对视,林昭明古怪地皱眉,面色
带着几分怒气,好似要质问她一样,可眉眼却在不知不觉中耷拉下来,好似被主人嫌弃的狗,过了半晌,才咬牙道,“我还未成婚,也未碰过别的女人,不是有妇之夫。”
“我如今还未弱冠,如何就不是少年了?你就是不喜欢我,故意挑我的刺。”
话落,不知道想到什么,他没有征兆地坐起身,跨跪在她腿上,伸手扯开他的裤带,将里面的那物直接拿了出来,咬牙道,“你仔细看看,我如何不能满足你?”
知道林昭明听不得自己被她拿来和别的男人比较,徐可心方才有意说那些话,只想将人气跑,哪里想过他直接脱了裤子。
林昭明挺直腰背,眸色认真,丝毫未觉此举有何不妥,直直盯着她看,好似还在等她的认可。
少年时这人就不管不顾在她面前脱了一回,她如何想到,过了数年,这人仍失了分寸,又在她面前脱了裤子。
那时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现在快要弱冠,还这般莽撞。
徐可心紧抿着唇,只觉这人太过失礼,她紧攥身侧的被子,冷声道,“你对旁人也这般无礼,直接褪下裤子给人看?”
“你是蠢货不成?”
徐可心素来温声细语同他讲话,饶是生气了,也只冷声冷语,从不会失礼骂人。
林昭明头一次听她骂人,骂的人还是他自己,他霎时难以接受,昏着头俯下身,复又紧紧抱住徐可心,语气阴沉道,“我何时褪裤子给旁人看?不是你方才说喜欢能满足你的男人,我才褪下裤子。你不喜欢也就罢了,还斥责我。”
林昭明越说越觉火上心头,盯着她的身子,复又张口咬了上去。
锁骨处传来刺痛,徐可心微微蹙眉,这次未再说什么,直接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出去!”
“离我远些!有多远走多远!”
一巴掌打下去,身前的人彻底僵住,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低垂着头不知道再想什么。
徐可心扯着身前的衣裳,笼住身子,冷眼看着他。
过了半晌,林昭明抬头,面无表情地注视她良久,才倏地起身,下了床就要离开。
徐可心扶着床,看着他满是戾气的背影,冷声道,“把裤带系上,勿要出门惹人笑话。”
男人身子骤然一顿,驻足良久后,才头也不回道,“我就喜欢露着给旁人看,不用你管。”
他负气说完,大步向门外走去,临到快出去时,终究停了下来,用力扯着裤带系紧,顶着红肿的侧脸走了出去。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徐可心紧攥着被子,胸膛起伏不停,只觉这人行事愈发失了规矩。
眼下房内只余下她一人,待思绪平复,她拉开衣服看向胸口,却见一个青红渗血的齿痕清晰地印在心口处,被咬处隐隐作痛,她寻来药脂,小心涂抹在上面。
上药时,她面色紧绷,忽得后悔今日收留那人,就应命人将他送回院中,让他母亲照顾看管他。
林昭明前几年不想见她时,总拿他母亲做借口,说他母亲令他留在府中。
分明之前时常往她院中跑,忽然就不愿理会她,成日里拿他母亲做说辞,她一开始以为这人想专心治学,才不离府,等在别家宴会看到这人同沈家小姐嬉笑交谈,她才发觉这人一直在骗她。
徐可心垂下眉眼,忽觉胸口格外沉闷,只希望林昭明早日成婚,成家后有了顾虑,兴许会收敛几分,不会再同眼下这般莽撞无礼。
林昭明顶着脸上红肿的痕迹,衣衫不整地离开听雨阁,路过颂兰苑时,同一个小厮撞在一起。
小厮慌乱行礼,不断同他告罪,林昭明正气头上,满脑子都是徐可心方才那句不喜欢有妇之夫的吻,还有那句他不再青春年少。
他未理会小厮,随口斥责了一句,大步向自己院中走去。
他正年轻,还未成婚,怎么就不再青春年少,还成了有妇之夫。
喜欢他的时候,轻声细语地唤着昭明,还说要给他生子,不喜欢他了,就嫌恶他不再年轻。
况且他分明已经脱裤子,也给徐可心看他的东西了,这人竟然不仅不理睬,还斥责他。
难不成他的东西未入她的眼……
思及此,林昭明面色阴沉,他方才也看见了,这人的屁股也就那么大,若他的东西都不能满足徐可心,他想不明白,还有谁能满足她。
林昭明越想越气,越想越觉方才徐可心就是故意挑他的不是。
他满身戾气地向远处走去,小厮站在原地,远远望着他的背影,转身向颂兰苑走去。
回了自己院中,他本来想小憩片刻,就回刑部,但不知为何,他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面前就不自觉浮现徐可心的身影,这人赤着身子趴在他怀里,模样乖得出奇,同记忆里一般无二。
他骤然抬眸,掀开被子,看着腿间的东西,忽得想起什么,他倏地起身,掀开枕头,拿出放在下面的淡青色肚兜,埋首在上面轻轻嗅闻。
过了数年,肚兜上面早就没有她身上的温软香气,更别提她胸前的奶香味。
他将肚兜蒙在脸上,不断用高挺的鼻梁摩挲肚兜,不断回想方才埋首在那人怀里的感觉。
单单嗅闻,又觉不尽兴,他紧攥着肚兜,良久后解开裤带,将细软的布料覆了上去……
方才徐可心骂他时,他当时只感觉恼怒,生气这人竟然骂他,可眼下再回想,才发觉这人骂他时,眼尾微红,眸色罕见的凌厉。
徐可心平日里待人有礼,没骂过别人,第一句蠢货给了他,足以说明,这人还是在意他的,不然她怎么不骂别人。
林昭明撑着床,低垂着头,呼吸逐渐粗重,早在遇见徐可心的那日起,他的一切春梦都和她有关,只有想到徐可心时,他才会有反应。
徐可心必须对他负责,哪怕他当狗,也要紧咬徐可心的裤子不放,这人别想和他划清界限。
肚兜刚被他放在枕下时,又细又软,这么多年过去,早就褪色些许,变得微微发硬,他不明白,分明他每日已经用心清洗了,为何还是无法避免肚兜变得陈旧。
等再次遇见徐可心,将她抱在怀里时,林昭明想明白了,这个旧了,他再偷一个新的就是了。
徐可心就在那里,他想偷就能偷到,不必再像那三年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去哪里寻得徐可心的踪迹。
淡青色的肚兜微微泛白发黄,被随手扔到他清洗脸颊的面盆里。
林昭明垂着眉眼,冷白修长的手指攥着肚兜,不紧不慢清洗。
过去徐可心刚来初潮时,脸皮薄,不好意思让丫鬟清洗,他恰巧撞见,拿过沾血的袭裤,就站在水盆前清洗。
他当时算着日子,每月按时跑去徐府给徐可心洗裤子,后来同徐可心生疏后,他本以为没人为徐可心洗裤子,徐可心会尴尬无措。
他思来想去,终于纡尊降贵地跑去徐府,想着为徐可心洗裤子,谁想到刚进院子,恰巧撞
见下人端着她染血的裤子走了出来。
那时候他才知晓,没了他,还会有旁人给她洗里裤,他越想越气,为此同徐可心吵了一架,认为徐可心背叛了他。
那时徐可心凡事都哄着他,哪里像现在这般绝情。
林昭明垂着眉眼,揉着手中的肚兜,待彻底洗掉上面的脏污,他才走至书架前,将肚兜搭在上面。
那里的日头最足,晒过的肚兜会染上暖阳的味道。
必须用心清洗,好好放置,才会闻到香气,不然直接放到枕下,布料会变得皱巴巴的,散发潮湿的气味。
林昭明站在原地,盯着面前的青色布料,掠夺的念头不自觉再心头蔓延。
父亲年纪大了,素来冷心冷血,想必也弯不下脊骨,没他会照顾人。
他如今是刑部侍郎,待他得了政绩,以后还会晋职,不会止步于此,
侍郎,尚书,再进一步就是首辅,待他爬上那个位置,徐可心就会知道,他不比父亲逊色。
他面无表情看了半晌,上前一步,俯下身吻上肚兜,低声道,“我很想吻你。”
“方才就想吻了。”
“但你的目光说,你不喜欢我吻你。”
林昭明用脸轻蹭肚兜,过了良久,才提刀离府,前去刑部。
待他取代父亲,一切就会回到最初。
颂兰苑。
小厮在门外撞见林昭明后,刚回屋内,就把方才的事情告诉了三姨娘。
三姨娘抚着肚子,“你说二少爷衣衫不整地从听雨阁出来了?”
小厮微微颔首,“小人虽未亲眼瞧见,但见二少爷脸颊微红,好似被人打了,而且二少爷来的方向也恰巧经过听雨阁,想必他刚从徐姨娘院中出来。”
三姨娘闻言,思索半晌,嘱咐道,“你晚些给李郎传信,让他今夜来见我,只说我身子不适,肚子很疼。”
忽得想到什么,她又扯住小厮的袖子,补充道,“告诉他,孩子想他了,让他早些过来。”
小厮扯回自己的袖子,前去传话。
入夜后,三姨娘挺着大肚子,前去那间院落等候,可从天黑等到天明,都未看到李三公子的身影。
小厮站在一旁,犹豫良久,提醒道,“姨娘,天亮了,大人想必不会来了。”
三姨娘坐在木凳上,闻言面色紧绷。
她不日就要临产,肚子格外挺,正是应该小心谨慎的时候,她跑来这里,又坐了一整夜。
她做到如此,对方竟然未来见她。
小厮站在一旁侯着,正想着如何劝解她回府时,却见本来好端端坐在那里的女人,身子歪斜,直直地向地上摔去。
砰的一声,女人晕倒在地,腿间也隐隐渗出血。
小厮眸色一怔,连忙上前,“姨娘!”
三姨娘早产了,不过也快到日子了,未同徐可心那般受罪,只哭了几个时辰,就将孩子生了下来。
母子平安,生了位公子。
不似知晓徐可心生下女儿时,各院都松了口气,在得知三姨娘生下一个男婴后,各院均未有什么动静,甚至未派人前来打听。
好似于众人而言,无论三姨娘生男生女,都不值得众人在意。
颂兰苑,三姨娘抱着怀中的男婴,眸中的笑几乎快要溢出来。
小厮从院外回来,挪着步子上前,“恭喜姨娘喜得贵子。”
三姨娘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大人知晓我怀下公子,作何反应?”
小厮犹豫半晌后,才斟酌道,“姨娘,大人公务繁忙,未准小人入书房。”
三姨娘面上的笑意微凝,“你未告诉大人我生下一位公子?”
“姨娘……小人告诉了,可大人仍未理会小人。”
话音刚落,三姨娘脸上的笑意彻底褪去。
她看着怀中的孩子,忽得抬手,用力掐在他的脖颈上,斥责道,“都怪你不争气,既不讨你父亲喜欢,也不讨大人喜欢。”
她的手指极为用力,孩子刚睡醒,直接大声哭了起来。
听到她的话,小厮连忙上前,小声提醒,“姨娘,隔墙有耳。”
三姨娘紧掐着男婴的脖颈,直到婴儿面色涨红发青,她才倏地松手,面色紧绷。
如今这孩子就是他的依仗,他不能死。
三姨娘紧攥着襁褓,良久后兀地冷笑出声。
她算是看清了,那个负心汉根本未把她放在心上,大人更是从未理会过她,怕是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
三姨娘深呼一口气后,看着怀中的孩子用力抱紧。
没关系,她已经生了男婴,只要他的儿子能争口气,她也会母凭子贵。
若只生个女儿,她没有别的法子,只能令女儿寻个富贵人家,才能从中获利,但她现在生的是儿子,她可以让儿子去争。
只要府上的两位少爷都受大人厌恶,她的孩子便有了出头之路。
想起小厮告诉她二少爷衣衫不整地从听雨阁出来,三姨娘倏地起身,不顾自己刚生产,抱着男婴就向书房走去。
大人不将旁人放在心上,又岂会想过,他素来纵容的徐姨娘同他的儿子纠缠不清。
听雨阁。
徐可心正在房中陪青姝玩闹时,丫鬟匆匆跑了进来,“姨娘,大人唤你去书房。”
平日里大人也时常唤她过去,徐可心未多想,将青姝交给乳母,起身前去。
她本以为大人只唤了她一人,可等推门时,却见三姨娘和林昭明都跪在地上。
林昭明背对着她,后背挺直,对着坐在桌案前的男人直言道,“父亲,徐可心本就是我的未婚妻,我心悦她!”
徐可心闻言身子一顿,怔愣地看着林昭明的背影,过了片刻,她抬眼看向主位,却见男人也在看她。
男人眼底淡漠,让人看不出喜怒,但不知为何,徐可心还是不自觉心尖一滞。
她忽得想起那夜大人的告诫和惩处,只觉双腿酸软,想要从这里逃离。
好似识破她的意图,男人语气没有起伏道,“过来。”
只轻飘飘两个字,徐可心就不受控地僵在原地。
过了良久,她实在难以忍受男人的目光,压着心头的恐惧,硬着头皮上前。
第78章
徐可心推门走进,迎着几人的目光,挪着步子走到林远舟身侧,垂着脑袋,含糊地唤了一声大人。
她那夜被这人喂了太多情药,彻夜不清醒,一连数天害怕听见水声,更怕他的惩处。
徐可心看了眼跪在不远处直直盯着她的林昭明,想起他方才那句话,心上没有半分触动,只觉汗毛直立,格外恐怖。
林远舟揽着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
这人素来不顾及旁人的目光,无论在人前还是私下,总是将她抱在怀里,毫不掩饰地向旁人表露两人的亲近。
徐可心扶着他的肩膀,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这人面上没什么情绪,但依她对这人的了解,大人想必早就想好了惩处她的法子。
思及此,她的眉眼不自觉耷拉下来,扶着男人的肩膀,手指微微用力,攥着他的衣服。
林远舟淡淡瞥了她一眼,靠在椅背上,另外一只手随意搭在桌案上,漫不经心道,“眼下徐姨娘已经来了,把你方才的话再讲述一遍。”
三姨娘跪在地上,接触到他的目光,忙不迭道,“大人,妾身院中的下人那日亲眼瞧见,二少爷衣冠不整地从徐姨娘院中出来,两人想必……”
她话音一顿,抬眼看向徐可心,指着她,一字一句道,“有奸情!”
她话语笃定,好似亲眼看到两人苟合一般,徐可心时常被人冤枉指责,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但如何想过,三姨娘会无端对她发难。
想起那夜李三公子翻墙的情景,徐可心面色怔愣一瞬,又很快恢复平静。
“姨娘所言毫无根据,总要拿出证据才好令人信服,下人瞧见二少爷从我院中出来,但谁又能佐证,他所言属实?就算下人说的是真的,二少爷真的从我院中出来,但姨娘又如何能笃定,我们二人之间一定有奸情?”
“毕竟府中众人都知晓,自我入府后,二少爷对我冷眼相待,时常跑到我院中生事,你听旁人说,他才我院中出来,为何只想到我们之间有奸情,而未想到我的难处?”
“言乃心之镜,姨娘下意识想到私通之事,难不成姨娘对此甚为了解,才会失之偏颇,以己度人。”
三姨娘面色本来还算冷静,在听到她的尾句时,三姨娘骤然抬眸,直直盯着徐可心。
徐可心眸色平静,未露出半点异色。
三姨娘根本无法通过徐可心的神色看出,她到底是知道自己和李三公子的事,有意拿话暗示她,还是不知道自己和李三公子的事,单纯瞎猫碰上死耗子,拿话挤兑她。
分不清徐可心在明在暗,三姨娘抱着怀中的男童的手不自觉微微用力。
她难以判断,未敢再说什么,跪在一旁的林昭明却忽然道,“父亲,我并未同徐姨娘做出有悖伦理之事。”
见他主动开口解释,徐可心方要松口气,却听他面色认真道,“可父亲,我的确心悦徐姨娘,想纳她为妾,儿子之前听闻,父亲意图将徐姨娘赐给长兄做妾,而长兄推辞婉拒,不如父亲将她赐予我,儿子愿意收下此人。”
一番话说完,在场几人都没了声音。
徐可心微微蹙眉,若非林昭明提起,她都快忘记了,她刚入府那会儿,大人曾意图将她赠予长公子。
思及此,顾不得林昭明跪在那里胡言乱语,她松开扶着男人肩膀的手,向一旁挪了半步,从他怀里退了出去。
男人半阖眉眼,明显也想起这桩事,搭在桌案上的手拿起文书,随意翻阅了数页,过了良久,才眼也不抬道,“徐姨娘如今是昭明的庶母,并非未婚妻,若再出言不逊,对庶母怀不轨之心,往后也不必再回府了。”
“父亲,我是真心喜欢她!”
“而她就是个虚荣至极的女人,也并不心悦你,她留在你身边做妾,处处讨好你,也无非是想在府中立足,不然她一个妙龄女子,为何要给一个能当她父亲的人做妾?”
林昭明挺直腰背,看着两人,逐字逐句道。
他素来言行无忌,因此时常受惩处,各色家法于他而言只是家常便饭,难以令他心生畏惧,所以任性妄为。
饶是心直口快如三姨娘,在听完他的话,都面露异色,好似未想过哪怕在大人面前,这人也依旧直言不讳。
徐可心本来还计较那日大人意图将她赐给林怀瑾一事,听到林昭明的话,她忙不迭转头,看向身侧人的面色,却见男人垂着眉眼,不知再想什么。
林昭明平日里出言苛责她也就罢了,见林昭明揣测她并非真心喜欢大人,还拿年纪说事,顿时心生不满。
徐可心微微蹙眉,看向跪在不远处的林昭明,冷声道,“你又不是我腹中的蛔虫,怎么就知道我不是真心的?你方才说你心悦我,可你那可怜的真心连狗都不如,只令我难堪作呕,避之不及。”
“我少时的确同你有一段姻缘,可早就断了,你也勿要提及此事,如今我是大人的妾室,心悦大人,要跟随他一辈子,只要大人不舍弃我,我就要一直陪在大人身边。”
“你勿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别仗着年轻气盛,口无遮拦。”
她一口气说完,忙不迭扶住身旁人的肩膀,又扯着他的手臂揽在自己腰上,主动投怀送抱,生怕大人因林昭明的话而同她生了嫌隙。
年纪罢了,永远有人十八,但没有人永远十八,谁都不会青春永驻,她喜欢大人,无非也只是因为大人也喜欢她,虽身处高位,但从未轻视苛责她。
除了偶尔在床上太过放荡以外,大人分明就是天底下最好的郎君。
她小心地看着男人,见他良久无话,好似介怀林昭明方才的话一般,不禁心生急切,也顾不得堂内还有旁人,她微微俯身,压着声音在男人耳边柔声道,“大人,勿要听他的混账话,大人仙姿玉貌,哪哪都好,是天底下最好的郎君……”
徐可心生怕他心生芥蒂,话语不停地说着好话,过了良久,男人忽得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揽住她腰侧的手加重力气,看向不远处的两人,语气没有起伏道,“想必是还未娶妻的缘故,才会如此任性妄言,既然昭明已入朝为官,你与沈家的亲事也不必再择选良日,只定在秋末罢。”
“父亲!我不想娶旁人了!我只想纳她为妾!还望父亲成全!”林昭明跪在地上,闻言下意识反驳道。
林远舟看了他一眼,未再多言,只让他早日同大夫人商讨婚事,随后令两人退下。
林昭明不想走,抬头看向徐可心,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动容,可一无所获,这人站在那里,丝毫未在意他的婚事,反而眸色担忧地看着他父亲。
林昭明不明白这只老狐狸有什么值得令她担忧的,她徐可心自己还像只笨兔子一样时常被人欺负,竟然还有心思担忧他父亲。
这人要是能为今日之事伤神,怕是早就被气死八百回了。
林昭明气不过,大步离了书房。
三姨娘看了眼林昭明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不远处姿态亲近的二人,知道今日办不成事,未再多言。
若非徐可心未提到以己度人那句话,三姨娘其实还想再编撰几句,让他们两人生了嫌隙,但恐徐可心真得知道什么,忙不迭退了出去。
待林昭明和三姨娘走后,书房内只余下他们二人,徐可心也不再小声讲话了,直接上前一步,主动坐在男人怀里,环着他的脖颈软着声音道,“妾身真得喜欢大人,不要听那人胡言乱语。”
她枕在男人的颈侧,话语不停地小声倾诉。
男人眸色淡漠,顺势揽住她的腰,意味不明道,“为夫的确比可心年长,不及京中公子年轻俊美,令可心喜欢。”
见男人自己嘲弄自己,徐可心不自觉心一揪,眼底也不自觉浮现几分忧虑,“妾身都说了,只喜欢大人,大人勿要妄自菲薄。”
“大人介怀此事,妾身的心也不好受。”
她紧紧蹙眉,坐起身,捧住男人的脸,凑上去吻他的唇角,“谁又不是神仙,也都不会一直青春年少,大人只知晓,妾身只喜欢你的人就够了,勿要再想旁的乱七八糟的。”
林远舟垂着眉眼,任由她吻着,待她退离后,才抚着她的腰侧,不轻不重摩挲,语气淡漠道,“若为夫说,的确介怀此事,可心又该如何?”
“况且人心隔肚皮,可心说得好听,但为夫又如何知晓,可心的话就是真心的。”
四目对视,徐可心紧抿着唇,过了良久,才轻声道,“那妾身如何做,大人才相信妾身是真心的?”
好似一直在等她这句话,男人的眼尾霎时露出些许笑意,他身体靠后,双臂随意地搭在木椅的扶手两侧,漫不经心道,“可心自己坐上来,只让为夫尽兴后,为夫便相信可心待为夫是真心的。”
他眼底含笑,不见丝毫落寞之色。
“……”
徐可心疑心自己好似入了圈套,但害怕大人真得介怀此事,还是轻轻点头,认真叮嘱道,“只要尽兴了,就不得再介怀了。”
男人不紧不慢嗯了一声,指骨压着扶手,未同往日那般揽住她的腰,好似真得要她主动一般。
徐可心迟疑半晌,压下心头的怀疑,扶着男人的肩膀微微起身,跨坐在他腿上,抚上他的衣带。
男人眼神晦涩莫深地看着她,只坐在那里看着她,等待她自投罗网。
第79章
徐可心依附在男人怀里,扶着他的肩膀,小心地挪着身子。
自她入府后,习惯了男人的摆弄,早就忘记嬷嬷到底教过她们什么了。
眼下她自己主动,动作不免有些生疏,一直不得要领。
卡在门前,迟迟难以再进一步。
后背沁着薄薄的热汗,徐可心微微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却见对方垂着眉眼,无声看着她,在她看过来时,抚着她的侧脸,奖励似的吻了一下她的唇角,随即又退后,完全没有帮她的意思。
徐可心紧抿着唇,一直进不去,心中不免生出几分郁闷,对上男人好整以暇的
目光,只觉他在嘲笑自己,她深呼一口气,抬脚踩在男人膝盖上,借力转身,泄气地趴在桌案上。
身后传来很轻的笑声,男人攥着她的腿弯,不轻不重摩挲,“可心不是要让为夫尽兴,为何自己先泄了气?”
徐可心半边身子趴在桌案上,枕着手臂,头也不回道,“妾身好累啊,又不想动了。”
她垂着眉眼,小声嘟囔道,“况且妾身不得其法,大人只事不关己地坐在那里,也不想着帮帮妾身。”
她背对着男人,看不到男人的神情,只小声不停地抱怨。
林远舟坐在她身后,无声听了半晌。
他不开口,徐可心越说,胆子越大,直到男人忽得起身,一巴掌不轻不重落在她身后,她才霎时噤了声。
男人上前,隔着衣服按着她的侧腰,俯下身,在她耳边笑道,“依可心所言,倒是为夫之错了。”
“想要佐证真心的人是可心,不得章法因此泄气的人还是可心,最后还要埋怨为夫的不是。”
“这般不讲理,也不知是哪家的娘子?”
徐可心眼也不抬,埋首在手臂里,含糊道,“城东林府林大人家的娘子,我家大人说了,都是他的错,他家娘子没错。”
话音刚落,男人温声道,“娘子倒是格外了解你家大人,也对,娘子温柔可人,如何会做下错事,想必是林大人不解风情,惹得娘子不快。”
徐可心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还未等她再说什么,整个人就被拦腰抱起。
只顷刻之间,她又回到男人怀里,徐可心眸子瞪大,盯着男人看。
林远舟托着她的身子,抬眸笑着看她,“为夫之错,还请娘子恕罪,让为夫将功补过。”
“如何将功补过?”徐可心环着男人的脖颈,下意识道。
“自然是将娘子吃干抹净,让我家娘子登上极乐。”
林远舟眼底含笑,直直看着她,分明眸色温和,但徐可心莫名心跳一滞,不自觉想起那夜的情药。
徐可心沉默片刻,复又转过身,想要离他远些再同他讲话,可男人顺势环住她的腰,俯身枕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笑道,“娘子背对着为夫,难以看到可心的神情,倒是失了几分兴味。”
“不过既然娘子喜欢,为夫也没有不从的道理。”
有力的双臂横在她身前,紧紧束缚住她的身子,让她难以挣脱。
她不喜欢的……她真得不喜欢的……
她被男人抱在怀里,难以看到男人的神情,心上格外不安,徐可心握着男人的手臂,想要从他怀里离开。
可她方有挣扎的动作,男人就不紧不慢抚上她的肚子,长指隔着衣裳压在上面,缓慢按揉,惹得她浑身瑟缩不停。
她方生了孩子,留下许多还未彻底痊愈的小毛病,时常会失禁。
她仍记得,那夜她服用酒水后,口水直流不说,还犯了毛病,身子不受控制,弄脏了被子,好似一个残疾的废人,难以维持体面,整个人难堪至极。
她本以为大人会嫌恶她,但男人只垂眼看着她,在她面色羞耻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时,男人不仅未露出半分恶心之色,反而轻笑一声,贴着她耳侧,用那很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不紧不慢地调笑一句:
“书里常说,女人是水做的,过去不得甚解,同可心在一起后,才发觉书中所言非虚。”
她本来就因失禁羞耻至极,听完男人的话,只觉头晕乎乎的,几乎快要昏倒。
好似无论她露出何种丑陋姿态,于男人而言,都分外可怜可爱,哪怕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的难堪模样,在对方眼里,依旧格外可人。
她失禁后,自己难以面对,还是男人抱着她,为她清洗的身子,抱着她哄着她,说会命人寻来药物,调养她的身子。
眼下男人分明知晓她的身子还未彻底痊愈,却抚上她的肚子按揉,惹得她肚子酸胀难耐。
徐可心强忍着身子的不适,下意识攥紧男人的手腕,颤着声音道,“大人勿要再揉了!”
男人枕着她的颈侧,垂眼看着她的肚子,闻言不仅未收力,反而微微加重手上的力气,缓声道,“可心如今身子还未彻底调养好,为夫恐伤了可心的身子,总应察看一二,才好知晓可否同可心欢好。”
徐可心闻言知道他存心戏弄自己,紧攥着袖子才未失态。
男人揉了半晌,一直等不到他想要的反应,语气好似遗憾一般道,“如今看来,可心想必身子已经彻底调养好了。”
话音刚落,男人的手微微挪开,好似要退离。
徐可心见状,倏地松口气,就在此时,男人的手忽得没有征兆地复又重重压在她的肚子上,徐可心眸色一怔,只一瞬间,她的衣裳就被浸透。
男人环住她的身子,吻上她的侧脸,贴着她耳侧温声提醒,“原来可心的身子还未彻底调养好,倒是为夫失策了。”
他话语温和,透着几分歉意,可言语调笑,没有半分悔过之意。
徐可心坐在湿热的衣服上,大脑一片空白,怔愣良久也难以相信眼下之事。
徐可心紧抿着唇,难言的羞耻霎时蔓延在心头,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
过了良久,她终于忍不住心上的委屈,不管不顾哭了起来。
她看错人了,这人太坏了,她收回方才的话,这人哪里是天底下最好的郎君,分明就是天底下最无礼之人。
徐可心一开始只小声哽咽,后来越想越难堪,哭得愈发可怜。
林远舟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不仅未心生怜惜,反而抬手,用干燥的指腹抚去她脸上的泪水,边轻轻擦拭,边轻声道,“娘子哭得如此伤心,你家大人瞧见后想必也会心疼娘子。”
徐可心本来心上就不好受,听到耳边的话,哭得更伤心了。
男人抱着她,轻声哄慰不停,知道的是他有意捉弄人,故意把人弄哭,不知道还以为他多么温柔体贴。
徐可心负气,本来不想理他,但抵不住林远舟哄着她,说会为她每日命人上药,还说会寻得良医,早日调养好她的身子。
她哽着嗓音,小声道,“等下还要为妾身清洗身子。”
眼下她隐疾复发,整个人又气又急,早就满身热汗,浑身黏腻不堪,令人格外不适。
徐可心忽然后悔了,她方才就应该主动些,不应半途而废,否则她也不会窘迫至此,青天白日在书房里被这人戏弄,就不应相信这人会真得放过她。
被男人抱到汤池里清洗时,她埋首在男人怀里,见男人垂眸专心擦拭她的身子,徐可心忍不住微微张唇,毫不犹豫咬在男人的胸膛上。
男人身子一顿,抬眸看了过来,对上她愤恨的目光,林远舟轻笑一声,不仅未推开她,反而按住她的脖颈,低头吻上她的眉心,任由她咬着,继续为她清洗身子。
徐可心半阖眉眼,默默告诫自己不要心软,不要因一个吻就动容,直到口中尝到腥甜的血味时,她才松开口。
只见男人的冷白的胸膛上浮着一个青红牙印,齿痕处微微渗血,格外清晰。
彻底解了气,徐可心枕着男人的肩膀,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任由对方为她擦拭身子,而她微微阖上眼皮,心生困意。
就在她快要入睡时,男人才忽然道,“怀瑾素来关照可心,昭明更是心悦可心,两人青春年少,只有为夫容颜不复,想必再过几年便彻底老去,而可心依旧姿容姣美。”
男人不紧不慢陈述,声音格外平和,不似之前那般带着调笑的意味,徐可心缓缓抬眸,环住他的脖颈,闻言不自觉
埋怨道,“大人为何又提及此事,妾身说过了,只喜欢大人,无关大人的容貌。”
“大人不必忧虑此事,若大人不相信妾身的话,待大人死后,妾身给大人陪葬就是了,况且妾身也会老去,待妾身容颜不复,大人也不准嫌弃妾身。”
徐可心忍着困意,断断续续讲着,说到最后,她紧紧环着男人的脖颈,抱着林远舟的头,在他的脸上吻来吻去,亲得他满脸口水。
“大人最好了,最喜欢大人了……”她抱着男人头,讲到最后,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汤池内水气氤氲,安静无声,过了半晌,林远舟看着怀中女人安睡的容颜,轻叹一声。
今日昭明提起他意图将可心送给怀瑾一事,林远舟才想起来,一开始他曾想过将可心送离府中。
如今抱着怀中人,听着女人哄慰的话语,他忽然明白,为何昭明少时一直追在她身后,他那时未曾见过她这般痴情的,待她入府寻昭明时,总是忍不住分神看她一眼。
如今这人真真切切成了他的枕边人,林远舟忽得感到一丝悔意,他就应该早在第一次见到这人时,就将她抢到自己身边,受尽宠爱,被他重新养一遍,而不是让她成日里追在一个毛头小子身后,受尽苛责。
林远舟半阖眉眼,抚着女人的侧脸,低头吻了上去,徐可心刚入睡,不自在地哼唧两声,下意识伸手推他,却反被他攥住手腕,不得不承受男人的吻。
徐可心是被热醒的。
醒来时,她怔愣地看着床顶,还未彻底清醒,忽得脚腕传来刺痛,她抬眼看去,却见男人跪坐在她身前,修长的长指攥着她的脚腕。
对上男人复又冷淡的目光,徐可心垂眸,看着自己不着一物的身子,霎时发觉不对,不满地看向对方。
这人方把她气哭,不哄她也就罢了,竟然又趁她入睡欺负她。
思及此,徐可心忍不住嗔怪地看了男人一眼,男人见状,眉眼上挑,不仅未松手,反而微微低头,吻上她的腿肚。
冰冷的唇缓缓贴了上去,徐可心眸子微怔,耳朵霎时涨红。
这人太无耻了……
第80章
徐可心气不过,抬脚踩在男人的胸膛上,抗拒男人的亲近。
林远舟看了她一眼,攥着她的脚腕,挪到自己的心口上,格外不走心地顺着她的力道跌倒在床。
“可以意图谋害亲夫?”他说。
徐可心不满起身,不讲理地坐在男人的胸膛上,捧着他脸埋怨道,“大人欺负人。”
她整个人坐在男人的胸膛上,态度格外强硬,男人不紧不慢抬手,抚上她的膝盖,抬眸看她,“若说欺负,眼下处于弱势之人好似是为夫。”
骨节分明的手覆在透粉的膝盖上,指尖游动,隐隐有向上抚去的意思,徐可心微微蹙眉,抬膝压在男人的手腕上,忍不住斥责道,“大人太轻浮了。”
林远舟被她桎梏在床上,闻言轻笑一声。
“为夫心悦可心,见到可心便心生欢喜,情不自禁想要亲近,喜欢可心也是为夫之错?”男人眸色平静,抬眸看着她,不紧不慢反问。
未想过他会忽然说出这番话,徐可心面色微红,心也跳得格外快。
“只是更喜欢大人冷脸的模样。”
话刚出口,徐可心就忽然意识到自己眼下如何不讲理,她小心抬眸,看向男人,却见对方半阖眉眼,良久无言。
徐可心疑觉自己好似中邪了,之前一直想要大人喜欢她,待大人真得喜欢她,她又觉这人太过轻浮。
她紧抿着唇,心弦绷紧,正想着认错时,却见男人抬眼看着她,偏过头看向一旁,轻轻叹了口气,“是为夫不懂可心了。”
“应是年纪渐长的缘故,愈发难以猜透可心的心思。”
徐可心听不得他提及年纪,心上的慌乱霎时被无措取代,顾不得同他置气,忙不迭坐到一旁,俯身靠在他怀里讲着好话。
她疑觉自己太过无理取闹,才令大人复又想起此事,不自觉心生愧疚,之后无论男人说什么,她都毫不犹豫答应,只要她稍稍迟疑,林远舟就会提及年纪渐长一事。
徐可心闻言,忙不迭妥协,答应男人的无礼要求。
怀着愧疚被折腾一整夜后,徐可心只觉浑身酸疼,饶是困得意识不清醒,仍环着男人的脖颈,轻声安慰他。
林远舟听着耳边断断续续的呓语,眼底没什么情绪,不见半分落寞之色。
只要徐可心此时看男人一眼,就能发觉男人方才话里的欺骗,可她实在被折腾得没什么力气,没过多久就没了声音,枕着男人的肩膀沉沉睡去。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她对旁人的话不甚在意,不理会旁人的嘲弄和鄙夷,但格外在意亲近之人的话。一颗心完全落在枕边人身上,喜怒哀乐全都和他有关,若他介怀某事,徐可心也随之格外忧虑。
林远舟揽着怀中人的腰,听着耳边绵长轻缓的呼吸,垂着眉眼,终于明白在乎是何种滋味。
只是一句没来由的叹息,就足以令其为他担忧伤神,时时刻刻惦念着他。
初见可心时,她似无措的幼兽,成日里担惊受怕,好似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可以彻底压垮她,再遇可心时,她似寄生的藤蔓,只有依附在旁人身上,才可生长,等真真正正得了她的陪伴后,才终于意识到,离不开可心的人好似是他。
林远舟半阖眼皮,平生第一次感觉,他的前半生过得太平淡了,可以称得上寡淡无味。
独自一人向上走着,身旁格外冷清,无一人相伴。
之前只想把人留在身边养着,只顺着心意给了钱财衣物,让其衣食无忧,未曾想过旁的。
如今放心上了,又不自觉想要给她更多,时常会想,只让她在府中做妾,是不是太过亏待她。
正妻之位已有人,只能给她旁的,便将她写入族谱,让她做林家的千金小姐,再不因官妓的身份受人轻视。
等真正将人写入了族谱,以为这人彻底离不开他时,却又发觉,旁人也发觉这人的好,想要将人从他身边夺走。
群狼环伺,虎视眈眈。
他自认位高权重,无论这人想要什么,都可以给她,可单单不能返老还童,恢复往日容颜,也终究有一日彻底老去,头发花白,皮囊褶皱,而那时可心依旧姿容妍丽。
知晓这人心性赤诚,又是个傻的,做的出为他陪葬一事,但若是如此,这人便少了十二载光阴,缺了一轮圆月。
望舒心甘情愿,他却见不得可心受苦。
往昔他不信鬼神之说,如今看着枕边人,却又希望鬼神存在,如此便可转世相见,无须计较光阴长短。
白日徐可心醒来时,男人同往日一般,已经离府上朝了,她休整良久,方要起床梳洗时,却见床头放着一封信。
以为大人临走前想要交代她什么,徐可心拿过信纸打开,却见上面只有两句话:
“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
“二八佳人七九郎,婚姻何故不相当。”
徐可心垂眸,看到头一句诗时,唇上还不自觉挂着笑,等看到后一句,唇角的笑就耷拉下来。
她紧抿着唇,无声看了半晌后,命人拿来毛笔,直接将第二句重重涂黑,方要填一句诗,驳斥男人的心思,又觉太过委婉,落笔直接威胁道,“再提及年纪一事,妾身就不理大人了。”
她认真写完,又觉话语太重,复又将其涂黑,反反复复涂改几次,最后写道,“妾身只是大人的妾室,并未与大人成婚,本就尊卑有别,何谈相当与否。何况你我情意是否真切,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世俗之见,只留给受困世俗之人。”
书房内。
男人坐在桌案前,看着信纸上的字,良久无言,不知再想何事。
钱管家站在一旁,等候良久后,小心开口道,“大人,夫人派人传话说,今日子时,前去西北侧的别院,有要事禀告大人。”
林远舟闻言,不紧不慢阖上信纸,安放进锦匣中,眼也不抬道,“若夫人已有谋划,只自行处置。”
管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未多嘴,只跑去前院传话。
大夫人听后,却面色紧绷。
管家偷偷瞥了一眼她的神色,见她没有旁的吩咐,隐隐发觉不对,害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他轻声告辞后,连忙退了出去。
待管家走后,大夫人直接瘫坐在木椅上。
三姨娘产子后,知道这孩子不是林家的,她无心同三姨娘计较
,本想放过三姨娘。
哪里想过,这人刚生了孩子,就硬了脊骨,跑去书房状告昭明同那女人苟合通奸。
知晓那人年底就要回京,她近日本就心上忐忑,无处发泄心中郁气,便想拿三姨娘开刀,提前将人处理了。
何况如今大人如此纵容那女人,令人忍不住心生厌烦,她本以为这人不知晓后宅之事,想拿三姨娘通奸一事惹他不快。
可对方话里的意思,分明知晓此事。
既然知晓,为何未惩处三姨娘,还放任她生下一子。
大夫人伏在桌案上的手紧攥着桌沿,难不成这人不仅喜欢那女人,对三姨娘也有情……
看来看去,在林府后宅之中,好似真得只有她一人不得这人喜欢。
大夫人一开始只想给三姨娘设局,惹恼那人,提醒他勿要成日里只去徐可心那里,也分些心思看看旁人,不然旁人得了冷落,只会同三姨娘那般与人私通。
可知道大人对此事心知肚明有意不惩处三姨娘后,她又不自觉火上心头,只想将三姨娘彻底踩进泥里,让她再也爬不起来。
她早已分不清,眼下这般气恼,到底是气那人对后宅不管不问,还是气那人对旁人有意,只对自己冷漠以待。
颂兰苑。
“你说的可是真的?李郎传信说,晚些会来见我?”
三姨娘紧紧攥着小厮的袖子,眸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喜色。
小厮站在一旁,闻言点点头,忽得想到什么,他又迟疑道,“姨娘,但……传信之人并非往日李府的下人,要不要让小人晚些前去探探虚实?”
“眼下快用晚膳,待你回来后,想必李郎已经回府了。”
三姨娘瞥了他一眼,转身抱起一旁的男婴,笑着道,“晚些娘亲带你去见父亲,你父亲见到你,想必一定心生欢喜。”
小厮忍不住提醒,“姨娘,入夜奔波,若是小少爷哭闹该怎么办?”
三姨娘闻言,面上的笑意彻底褪去,不耐道,“无事,只拿纱布堵他的嘴就是了。”
见三姨娘面色难看,小厮犹豫良久,未敢再说什么,行礼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