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你呢，你活了多久
这还是郝振业第一次对扶青说这么多话。
扶青用眼神示意他松手，他怔了片刻，才松开，但眼睛还看着她，眼底是少见的焦躁。
原来他也不全然像看上去那么冷漠。
当初刚刚雇佣几人，向他们说明情况时，扶青没怎么提及关于自己的部分，只说现在是病毒爆发的一年前，她召集了一批学生，要教导他们应对末日的方法。
郝振业缺少了情报，一直没反应过来也不奇怪。
加上他性格沉闷，与其他人都不怎么打交道，就算有问题恐怕也只会憋在心底。
白棠三人，平时趁着吃饭的功夫，多多少少都和扶青打听过一些，只有郝振业，像个闷葫芦，不知道被自己的性格耽误了多少事。
扶青没怎么思考，就决定说实话：“据我所知，人类只坚持了五年。”
没有任何修饰和委婉，她简单直接地将事实抛在郝振业面前。
后者愣了足足五六秒：“……是吗。”
扶青耐心地等了他一会儿：“问完了？”
动摇在郝振业的脸上一闪而过，快得像是一个错觉，他很快回过神：“不，第一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那你呢？
你活了多久？
“五年。”扶青说，看着郝振业露出难以遮掩的错愕，仍旧耐心，“还有别的问题吗？”
“……”
郝振业颇为复杂地看了这位年轻的校长一会儿，缓缓松开手：“没有了。”
扶青点点头，捡起挂在一边树枝上的桃子，准备走了。
活五年有什么用，重生还是个打工人。
点数到底怎么赚？头疼。
她心不在焉地拿出一只桃子，在卫衣上随手擦擦，准备咬下时，视野被一大块突然弹出的光屏糊住。
【已完成：支线任务“提升人际关系-凶巴巴的体育教师”】
【要求：获得“郝振业”的认可。（已完成）】
【获得奖励：150教学点】
差点咬到舌头的扶青：“……？”
她迟疑地看去，发现郝振业背着手，目光落在上蹿下跳互相追逐的学生们身上，似乎完全没在看她。
紧绷的侧脸又恢复了魔鬼教官的冷厉。
除了扶青，没人知道他内心悄然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扶青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咬了一大口桃子。
水蜜桃丰沛的汁水四溅，她忽然觉得心情不错。
*
【建筑升级】
【是否为全体建筑添加“攀爬安全装置”？】
【花费：100教学点】
扶青点击“是”。
账户上的余额瞬间消失100教学点，看得她肉疼不已。
在无人注意的时刻，所有人的视野盲区，方洲大学校园内每一栋楼房的顶端，都突兀地出现了十几根固定桩。
仿若从地面上活生生发芽抽枝、“长出”的一棵棵树苗。环绕房顶一圈，每一面都分布着几个固定桩，上面已经预先连接好了安全绳。
绳子另一端垂落到地面能够到的高度，经过系统特殊处理，比一般户外登山使用的安全绳更加坚固可靠，能扛住长时间风吹雨淋日晒依旧保持高度坚韧。
系统同时提醒：
【获得：可穿戴安全带*100】
【已收入系统空间】
升级一栋楼的安全装置可获得赠送的50条安全带，由于一口气升级，额外赠送50条穿戴式安全带，共计100条。
这些物品被统一放入类似游戏背包的系统空间当中，当扶青有需要时，可以随时从中存取。
值得一提的是，只有在系统商城购买、与系统有关的东西，才能被放入空间收纳。
像之前在郝振业面前忽然拿出的十只拟真丧尸，之前也是被放在了系统空间里。
扶青拿出一条安全带，发现它的设计比攀岩、登山常用的需要双腿套入式的穿戴安全带要更加轻便，穿着也不会影响奔跑活动。
只需要在每节体育课前让学生们穿上，跑到楼下时就可以直接卡入安全绳末端卡扣。
熟练之后，完成这个动作不会花费超过三秒时间。
有系统背书，当然也无需担心安全性。
确认完毕，扶青找到郝振业，说明了安全绳的使用方法，将剩余的安全绳统一放入了体育馆的仓库内，让他自行组织学生使用。
郝振业拿到安全绳时，显得有些愣怔，似乎不明白才半小时的功夫，她究竟从哪里弄来了这些。
但许是还沉浸在扶青刚才带来的震撼里，他这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表情复杂地“嗯”了一声。
方洲大学每节课两小时，分上下两小节，中间有十分钟休息。
这堂体育课的上半节结束时，郝振业就让学生集合，穿戴好安全带之后，随便找到一栋楼，演示了安全绳的使用方法。
……
*
解决掉这场突发事件，扶青回到校长办公室，开始思考用剩下的100教学点做些什么。
想了想，她从抽屉里掏出周末外出时顺便买回来的纸笔，认为有必要认真做个规划。
很久不写字，一开始下笔时还有些滞涩，但很快，一撇一捺就又有了形状，变得行云流水。
扶青几乎都要忘了，自己小时候在父母的敦促下，也曾经练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书法。
她自嘲地看了看前半段歪歪扭扭的字，继续下笔书写。
……
首先是开销。
第一，不算她自己，如今校内教职工共计4名，每月需支付13教学点的工资。
这部分不算多，且距离第一次支付还有近三周，暂时无需考虑。只是等日后员工数量增加，这会成为经营系统唯一的固定支出，每次都要谨记提前留好对应点数。
第二，建设校园的费用。
在这一年内，除了完成教学，扶青还需要改造校园，以应对末日。这部分改造因为涉及要居住其中的大量学生与学生家长，势必要依靠系统完成，换句话说，将耗费大量的，难以预计的教学点。
笔尖停顿，扶青在这一行画了个重点符号。
如果不去考虑学生或家长，她或许能节省下大量点数，可扶青想也不想就将这种可能排除了。
病毒发展到后期，随着感染人数增加，进化越来越快，丧尸呈现的特征也越来越诡异，它们甚至产生了一定距离内追逐人类气息的本能。
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对抗这场灾难。
而加上学生与家长后，数千人，足以形成一个小型聚落，在内部产生和谐分工，有效增添应对风险的能力和续航。
别看数千人放在世界版图上，就像大海中的一瓢水般不起眼，但扶青总有种预感，她一个人无法做到的事，加上方洲的其他人或许就会有所不同。
系统既然选择绑定她重开，不就是因为这样有可能改变结局吗？
第三，为末日进行的物资准备。
换句话说，就是囤货。
这是绝大多数末日题材主角重生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扶青自然不会忽略。
她主要准备从食物、衣物、消耗品、药品，发电机无线电等器材，常用工具，能源，以及武器这几方面去囤。
这部分倒不用考虑学生。
等到仓库建立，她会拨出一部分供学生使用，并提前提醒他们自行囤货，再想办法带到学校。
除此之外，扶青也会预先准备一些额外物资，以备不时之需。目前来看，系统商城与任务奖励中就有不少物品于此有关，例如“建立校医院”任务中作为奖励的100个医疗补给箱。
尽量完成此类任务，能节省不少钱。
教学点十分宝贵，在囤货的过程里，若非必须，她不准备动用点数，而是直接靠存款私下购买。
此外，扶青还要提醒自己留意，系统商城中有没有火药枪支等规模性杀伤武器出售。
要守护数千人居住的避难所，光凭冷兵器肯定不够。而她一个人也绝没有可能在不引起相关部门注意的前提下，搜寻到大量的火药或化学品带到学校。
如果没有，就只能等到末日爆发后，社会秩序混乱时再想办法了。
最后，第四项开销，教师招聘。
铅笔在指间灵活转了个圈，扶青苦恼地停下。
本学期课表虽然已排好，但扶青并不准备就这样将这张课表沿用到学期末。
时间实在太过宝贵，如囤货课程，内容根本支撑不起“半年”，一整个学期。
扶青的最初打算，就是在期中之后酌情更换和添加一部分课程。
因此在招聘教师时，她也希望尽可能找到全能或至少有两三项技能在身的老师，否则等到课程结束，每月聘请他们的这部分开支就会变得累赘。
而她也绝不可能将结课后的老师们解雇——那和卸磨杀驴有什么区别？
要求越高，越难实现。
而抽卡这种靠运气的活动，又根本无法预估开销。
万幸，目前学生们还处于新学期适应期，对新课程的需求并不急迫。
……
扶青拿出拖字诀，在第四点后重重点了个点，又另起一行，画了条分界线。
开销之后，是收入。
除去存款，扶青的其余收入基本来自于任务，各种不同形式的任务。
根据扶青的观察总结，系统的任务颁布虽然随机，但并非毫无规律。
大致可分几大类，分别是：主线剧情（目测在特殊节点会随机发布），校园基建，人际关系与教师评价，学生教育（通过考核等方式展现成果），以及日常突发事件。
不排除还有她尚未遇见过的其他任务类型。
此外，最令扶青在意的是，系统之前“无意间”提及的：“任何有助于改变人类灭亡、世界崩坏结局的行为，都可能获得奖励。”
目前为止，扶青在这件事上还毫无进展，也没能找到任何头绪。
刚刚绑定系统时，它就曾说过，病毒爆发是这次回溯命定的终点。
既然不能改变病毒爆发，那就只剩下爆发后的拯救了。
——可等到那时候再做，不就晚了吗？
系统既然现在说出这句话，就说明一定有什么是在一年前的现在，可以立刻着手努力的。
又不能向校外的人透露与末日有关的事……
扶青无意识地快速转着笔，忽然想到自己上次的怀疑。
但在没有更多证据之前，她最终决定先把这行记下，平时多留意新闻中的异状。
至于现在能做的……
扶青的注意力被窗外体育课的喧嚣声短暂吸引，心中有了些许决断。
……
列举任务时，扶青被这两个字提醒到，再度查看了一遍自己的教师页面。
学生喜爱度又往上跃了一小截，从之前刚过0点，突破了5%。
又发生什么了？
扶青莫名其妙。
她左思右想，也只能想到方才的爬楼演示，但实在不明白这为什么值得加好感。
她不知道的是，趁着课间十分钟，已经有上节体育课的学生飞速在论坛发了条帖子。
——[突然有点可惜校长没有亲自带课，想上她的课了。]
这条帖子很快被满屏问号淹没，有问楼主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糊涂了，还有人问楼主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只有零零散散两三个同样在体育课间摸鱼的学生冒出来，赞同了楼主的想法，认为扶青的说法很好理解，还有人表示被她鼓励到，忽然产生了一些自信。
对教育水平的认可，同样是喜爱度衡量标准的一部分。
扶青对自己在学生心目中的印象没什么自知之明，只能凭借过去打游戏的经验判断。
按照此类游戏的一般套路，好感度一般都会划分成不同节点。既然系统特意颁布任务强调了20%，那么姑且就将20%喜爱度当做第一个特殊节点。
那么后面的节点，会不会也是以20%为区分，20%，40%，60%，100%……这样？
扶青在纸上写下：认可，尊重，喜爱，信任，四个词语，并将它一一对应到四个节点下方。
从对实力与品格的初步认可，到愿意交付全部信赖，这是她对不同节点所代表情感的推测。
目前看来，距离第一个节点已经不远了。
想到1000教学点正在向自己挥手，扶青颇为愉快。
将现状整理清晰，她心中也有了决定，收起本子。
学校目前缺少的设施很多，急缺的却没有多少，加上刚刚才购买了拟真丧尸与建筑安全装置升级，她决定将剩下的100教学点先留下，以备不时之需。
用铅笔末端的橡皮戳戳脸颊，扶青看着面前的办公室，感受到一阵安逸祥和。
能坐在一间不受打扰的房间里，用纸笔写下未来规划，这样平凡的日常，却是末日来临后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只有失去过，才会懂得珍惜。
不过数秒后——
“啪！！”
一声清脆的拍击声伴随着玻璃窗格剧烈晃动的声音，猛然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
扶青不用回头，就感到有什么东西bia唧一下拍在了窗户上。
她从办公椅上缓缓转身，看见了一张被压扁的惊恐的脸。
悬在头顶的安全绳在风中飘飘荡荡，将他牢牢卡在校长办公室窗户的高度。
但看表情，他好像更希望自己直接掉下去。
扶青：“……”
男生心如死灰，眼里失去光芒：“校长，我说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忽然脚滑，您信吗？”
扶青沉默了下，看着他手脚并用地扒在玻璃上，欲言又止：“你现在是准备维持这个姿势跟我聊天？”
男生：“不不不不——”
“我现在就走，啊不，我现在就爬走。”
说完，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撅着屁股，用脚尖努力向下探索落脚点，中途还差点踩空一次。
终于找到后，男生狠狠松一口气：“那我就先……”
“等等。”扶青指指那块脸型污渍，“走之前把窗户擦了。”
男生：“……”
扶青目送着他绝望地用袖口擦掉那块和自己的脸部形状格外契合的污渍，扁扁地爬走了。
很好，她已经能预见到，方洲未来的“独特风景”恐怕又要再加一条了。
除了随处可见的“上勾拳”，挑灯夜读打脸爽文，还会有各种人像丛林间的猴子一样荡来荡去，爬来爬去……
她安慰自己：至少，这说明新买的安全装置确实很靠谱。
100点没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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