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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the sixtieth-second……


    [the sixtieth-second day]-


    圣诞节后, 市场部的人员被大换水,但没有人敢八卦和过问。


    陈若思的项目移交给了张渺,Lucy和faye那边的内容也直接给了来接受的新人。


    Vivian本来在外面出差, 圣诞节后也回来了一次,特地跟所有人强调了一次。


    “好好工作, 别有事没事聊公司八卦,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我相信大家心里有数。”


    “喜莱养你们是来干活的, 不是来八卦和造谣别人t的。”


    她这段话很快传开, 整个公司的小群都瞬间老实了,没人敢在这种风口上造次。


    越清舒本来还有点难受, 但到工位后发现自己位置上的小多肉和九里香小株都不见了。


    所有跟陈若思有关的痕迹都已经消失。


    张渺告诉她:“是她拿走的。”


    越清舒心中那种一点点小难受都瞬间消散, 发觉自己在别人眼中, 可能也没什么份量。


    她这个人就是太容易对他人有期待。


    只不过午休的时候, 她被岑景的助理拦下来,偷偷给她塞了两株新的小绿植。


    汪嘉瑞说:“BOSS让我给你的。”


    “怎么突然送我这个?”越清舒问。


    “老板的心思我不敢猜啊。”汪嘉瑞耸肩笑了声, “不过你想让我猜的话, 我也可以给你乱分析一下哈哈哈~”


    越清舒觉得汪嘉瑞跟在岑景身边, 对他应该多少有些了解, 便点头让他继续讲。


    “BOSS肯定是觉得那人送你的东西都被一起带走了你会难受啊, 赶紧买两个给你弥补一下, 再怎么说你前面也是给人当朋友的…”


    “对了, 这个小的发财树, 你要好好养啊,别养死啦, BOSS说你养好了 ,去他那儿领年终奖金!”


    “我猜他想等你养好了,移一株去他那儿哈哈哈。”


    越清舒听着, 垂眸笑。


    他果然是在乱讲。


    越清舒没有反驳和争论,只是把它们都收下,又放回自己的工位上。


    空荡荡的、冰冷的工位再一次有了一点小小的生机。


    临近年底最为忙碌。


    元旦节是春节前最后一个可以喘息的时间。


    越清舒本来想请邓佩尔一起去新西兰滑雪,但她的签证暂时没弄下来,就只能在家里煮点热汤吃吃。


    这种时候出去吃饭有点太拥挤,还坐地起价,两人都觉得没必要。


    本来她们还约了云见和沈念温。


    但沈念温今年跟老公出去度假了,而云见那个可怜人正在寒风中加班。


    云见还说,“啊啊啊啊最好是给我安排一个帅哥搭子一起加班,不然我不干啦。”


    广告公司的就是这种时候最忙。


    最后俩姑娘就在屋子里吃了一顿菌汤锅。


    最近不是好的时间,她们俩买了一些干菌子和竹荪,煮了一大锅。


    两个人也可以幸福快乐地过节。


    她们窝在一起,看着倒计时慢慢迈入新年,她们碰了个杯。


    “新年快乐小舒!”


    “新年快乐尔尔。”


    话音刚落,越清舒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拿出来看,发现自己收到很多条新年祝福。


    云见:【清舒,新年快乐。】


    沈念温:【宝贝!!新年快乐呀!新的一年也要继续当我的大美女模特(PS:上次那个腿环还可以吧?)】


    徐澈时:【新年快乐妹妹,新的一年要开心。】


    崔修:【越妹新年快乐,有空来我们公司做客哟。】


    安文乐:【在此跨年之际,祝各位老板新年大发(群发,嫌麻烦可以不回)】


    越清舒认真回了每一个人的祝福。


    她再往下滑,意外地看到岑景的消息,他这几天人不在国内,说是在英国的父母催他回伦敦。


    他们嫌岑景圣诞节都不回伦敦,那这会儿一定要回了。


    岑景的祝福更为简单粗暴。


    他给越清舒转了五万人民币,备注为【新年快乐(自愿赠与)】


    越清舒觉得这笔钱有点太多,没有收,只是回复了一句新年快乐,就把他的消息沉入底部。


    她回消息的时间里,邓佩尔接到一通电话,神色凝重,中间好几次一副差点骂人的表情。


    她挂断以后,回来跟越清舒吐槽:“前男友打的,跟我说新年快乐。”


    这话说起来有点八卦味儿。


    越清舒摁熄手机屏幕,跟邓佩尔聊起来,邓佩尔说起那个前男友简直没话讲。


    他们当初在一起,邓佩尔要来沪城发展,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照顾对象的情绪。


    女孩子一个人来这边打拼,本来就很辛苦。


    那会儿她刚到沪城,男朋友嫌她不够关心她,两人争吵的最后…


    “你知道他多离谱吗?”


    “他问我,就不能找个轻松安逸点的工作吗?我说不行啊,哥,我要赚钱的。”


    邓佩尔的家庭情况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帮衬她的。


    她的所有一切都要靠自己打拼。


    “结果人跟我说什么你知道吗?”邓佩尔自己都笑了,“他说,你就不能不去赚钱吗?我说我不去赚钱在家喝西北风?”


    越清舒也听着觉得好笑,挑眉:“他是不是说,你别出去工作了,我养你。”


    邓佩尔一脸深色看着越清舒,给她鼓掌:“你怎么知道的?”


    “很明显。”越清舒分析,“根据你前面说的内容,他不是想要一个女朋友,是想要个随时都能陪在他身边、为他提供情绪价值的妈。”


    越清舒本来以为这就已经够了,没想到邓佩尔继续吐槽,更是令人觉得笑料。


    “他问我,工作就不能当成一种爱好吗?有钱以后用来实现人生价值…”


    “我当时寻思着,哥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他家条件是还可以,在昆明有两套房,都在他名下。”


    越清舒听到这里,说:“那是家里的,不是自己的,都白搭。”


    她要是想休息,在家当全职女儿,莘兰和周为完全养得起她。


    但越清舒知道,女生要独立起来的第一步,一定是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


    “是啊。”邓佩尔不想继续聊他,跟越清舒说,“所以一切阻止你去往更广阔世界的人!都是孽缘!”


    她说完这句,还提醒越清舒。


    “欸,你别干着干着觉得工作累就嫁人去了啊。”


    越清舒家境好,人也漂亮,简直是最容易被送去相亲的类型。


    很多人觉得她这种条件,到时候被安排给个有钱的主,她自己就可以歇着了。


    邓佩尔对这种生活嗤之以鼻。


    越清舒把脸枕在腿上,说:“我才不会莫名其妙地就嫁人呢。”


    “那要是那个,你喜欢了很多年的那位突然跟你求婚,你结不结啊?”邓佩尔凑过来问她。


    越清舒下意识回答:“他才不会呢。”


    “我不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连我们越越这种大美女都看不上啊?”


    越清舒轻笑,“有可能不是看不上。”


    他要是真的那么看不上,也不会跟她发生关系。


    邓佩尔疑惑:“嗯?”


    “他可能就是…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越清舒偏头,“但其实我这个人,也没有打算要教会谁去爱。”


    邓佩尔这才发现,越清舒是真的清醒得可怕。


    她为自己曾经一瞬间觉得她是恋爱脑这件事道歉。


    越清舒说——


    “爱已经很累了,要去教会一个人爱更是,我本质上在爱情里是一个自私的人。”


    “所以我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会不会爱,能不能学会爱,那是他自己课题,不是我的课题。”


    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告诉岑景,怎么才能爱一个人,也没有在这段感情里对他付出太多实质性的东西。


    她从不送他礼物,也不关心他的近况。


    简简单单的喜欢着而已。


    邓佩尔忍不住给她竖起大拇指:“我有点懂你了。”


    “嗯?”


    “可能你要的是…”邓佩尔又想了想措辞,“你想要的是那种喜欢着一个人的感觉。”


    “哈哈哈怎么感觉我很像在自我感动?”


    “不是自我感动。”


    “那…怎么概括呢?”


    “是你在把喜欢这种心情当做一种动力。”邓佩尔话锋一转,突然问,“你是不是,在人生低谷的时候受到过他的帮助!”


    越清舒震惊,愣怔着点头。


    邓佩尔:“那就对了哈哈哈哈哈。”


    “嗯?怎么啦。”


    “你这典型的吊桥效应呀。”


    越清舒没否认,往后一靠:“这就被你看穿啦。”


    她其实经常自己认真想,这份喜欢到底是什么?


    圣诞节那天,她跟岑景做完以后难得睡在了同一张床上,他搂着她的腰。


    男人滚烫的呼吸落在肩侧,他们之间没太多甜言蜜语可以说。


    倒是在床上聊起工作来了。


    岑景问她进度怎么样,越清舒说一切都好,他捏着她的大腿根,提醒她。


    “跟商务部的人打交道小心点儿,他们心眼多。”


    “预算上如果有问题,你要及时查。”


    “搞不定就找我。”


    越清舒当时累了,闭着眼说好,那天她睡醒,岑景已经起床在处理工作。


    他难得没有去书房,而是在床上用电脑处理。


    她迷糊睁开眼的时候,看着电脑的光落在他清晰、硬朗的轮廓上。


    越清舒在那一刻有些恍如梦境。


    她在那t瞬间突然得到了一个答案。


    关于她自己为何如此喜欢他的答案。


    第一次来沪城的时候,她在陌生的城市不知道何为生活下去的动力,岑景出现的那个瞬间,她忽然有了动力。


    她好像一直,把他当成一种念想和动力。


    而不是占有。


    她喜欢的好像并不是岑景这个人本身,而是他存在于这里,对世界摇摇欲坠的她而言的意义。


    …


    时间转瞬。


    新历新年过去以后,农历新年也很快到来。


    春节假期很长,有十几天,放假前,岑景问过她的安排。


    越清舒那段时间忙得很多事情都没上心,问岑景为何问这些问题。


    他说,“之前说好的,带你去墨西哥潜水。”


    越清舒愣了一下,跟他说:“下次吧,我今年有别的安排了。”


    “什么安排?”岑景挑眉,“比这件提前约好的事情更重要。”


    “我要跟尔尔一起回趟云南老家。”越清舒说,“我也想去山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岑景没有多过问,看她有了自己的安排不再叫她。


    他临时把行程改去了新疆,跟徐澈时他们几个一起去大环线自驾游。


    两人各玩各的,都没有任何留恋。


    要出发那天,越清舒和邓佩尔开着门在收拾行李,阿婆看到她们在收拾,还提醒她俩路上小心。


    小金鱼她们拜托给了阿婆帮忙照顾一阵子。


    阿婆年纪大了不打算出门旅游,居家休息,正好每天出门溜达的时候帮她们看看猫。


    其实她们都给小金鱼换了自动猫砂盆和饮水机、喂饭器,但总归不太放心。


    而且小猫咪都有分离焦虑,离不开人。


    安顿好小金鱼以后,越清舒还有些担心团子,她问岑景这次要出去那么久,团子怎么办。


    岑景回了她一句:【你不能来照顾它,它只能托付给其他人了。】


    越清舒从岑景的语气里隐约读到一点情绪,但不多,也不够清晰。


    越清舒:【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明明是你自己要出门,怎么又怪上我要出去了,那你怎么不留在家里照顾小猫!】


    岑景懒得跟她打字,弹了个语音过来,语气里噙着笑。


    “你不用担心团子,我会安排人把它照顾得很好,保准你过完年来看,还是被照顾得好好的。”


    越清舒问:“那你找谁…”


    团子还是有点认生的。


    “我表姐。”岑景说,“让她们熟悉一下就行了,我提前把她的衣服拿出来给它熟悉过气味。”


    “家里还有你表姐的衣服?”


    “你没看见过?”


    越清舒顿了顿,倏然想起很久前,的确在衣柜里看到过几件女装。


    她沉默了几秒。


    “我以为那是你前女友的…”越清舒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情绪。


    岑景对此嗤之以鼻,他忽然在电话那边叫她的名字。


    “越清舒。”


    “嗯?”


    “我没有带过别的女人回家。”他这句话有点像解释,“除了我姐每次硬要在我家歇脚,没有别的女人进过门。”


    带女人回家是一件极为暧昧不清的事情。


    岑景这个人其实很有界限感,他知道什么样的人是应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之前恋爱过的对象,都不在他会带回家的考虑范畴内。


    越清舒当时心跳怦怦,但也很快就平静下去,她调侃他:“你这话说得,好像你家一只母蚊子都没有。”


    “那还是有的。”岑景心情不错,“团子是小母猫。”


    他略微有些停顿,又补了一句。


    “你也是。”


    …


    从沪城回邓佩尔老家的路途非常遥远,她家在一个小县城,最近的机场只能飞昆明。


    昆明的冬天不太冷,这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城市。


    她们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在昆明市区玩了一天。


    邓佩尔带她去吃正宗的过桥米线,跟越清舒在沪城吃到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端上来的时候看起来都一样,但吃进去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越清舒也震惊这里的物价。


    同样的配置,比在沪城吃要便宜太多。


    “哈哈哈我都说我们昆明很适合养老啦。”邓佩尔说,“等我赚够了钱,就回这里买个小房子养老!”


    也算得上是认真终极目标了。


    越清舒揶揄她,讲地狱笑话:“你看看,当初你那个前男友要是没分手,现在就可以有小房子了。”


    “你现在怎么这么坏!”邓佩尔说,“等会儿买花你付钱!”


    越清舒笑着说好。


    春节期间的花市也热闹,挤满了人,有人过来旅游想买一些鲜花回去,也有人进货准备卖一波春节档。


    花市里加班的店家都很努力,还有很多店铺开着直播,她们穿过一家又一家的店。


    最后去了一家邓佩尔常去的店。


    邓佩尔兴奋地跟她介绍。


    “就这家啦,位置虽然偏僻了点,但老板真的超级实诚,我每次都是买这家的!都很熟了,不用砍价,咱们去就拿最低价!”


    越清舒点头应着,两人刚走进去,老板娘就热情地迎上来,她也是一眼认出了邓佩尔。


    “哎呀,是小邓回来啦,回来过年呢?还是现在已经准备回去上班了?”


    “刚回来,这次带着好朋友一起来的呢!”


    老板娘打量了越清舒两眼,就说:“妹子不是咱们本地人吧?”


    “嗯。”越清舒说,“我是…”


    是沪城人,还是珠洲人?


    她忽然卡住。


    好在邓佩尔解围道:“哈哈哈她是我在沪城工作的时候认识的朋友!你猜她是哪里人!”


    “眉眼有些香港明星的气质呢。”老板娘说,“沿海城市长大的吧?”


    越清舒没否认。


    邓佩尔听朋友被夸,比当事人还要开心:“嘿嘿,港风大美人嘛,那老板姐姐一会儿送我们几只红玫瑰呀!”


    老板也爽快,就应了。


    两人一边选花,一边跟老板拉家常聊天,邓佩尔问他们生意怎么样。


    老板说虽然一般,但现在可以线上直播卖货后渠道比以前多了些。


    她们挑着,也不小心入了镜。


    越清舒低头看那些花种,很多她没有见到过的稀有品种,她看着还要问老板娘那是什么款。


    两人的身影在直播间里逗留了好一会儿,


    眼看着直播间人数越来越多,老板愣了又愣,最后发现原来是因为身后的姑娘太漂亮。


    很多人看到有美女在现场买花,就进来凑凑热闹-


    【啊啊啊啊后面那个姐姐好漂亮,老板可以给个镜头吗?】-


    【卧槽,被大美女吸引进来…】-


    【哈哈哈哈同上,我们也太俗了吧!】-


    【老板,那个美女选的什么花?给我们上个同款呗。】-


    【可以不可以给美女一个单独的镜头,这要求会不会有点过分?】


    本来人数窸窣的直播间忽然开始爆单,老板和小助手一整个忙不过来。


    越清舒完全状况外,只知道小助手过来跟她商量。


    “小姐姐…你今天选的话,咱们都送你,但你能不能帮帮忙?”


    “帮忙?”


    “哈哈哈就是你刚才在直播间出镜后,我们一下子人流量暴涨,能帮我们多带带吗?”


    越清舒不是一个擅长在镜头面前表现的人,她有些尴尬地向邓佩尔求助。


    邓佩尔问她:“你想帮忙吗?”


    “可以是可以。”越清舒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哈哈哈那没什么,美女主要站在这里选花就好了,你自然一点,咱们多挑几朵就成。”


    大不了就是在店里多呆一会儿。


    这点小忙她倒是可以帮,老板娘也欣喜若狂:“天哪…妹子你也太热心了!”


    “没事。”越清舒微微一笑,“我只是觉得新年快乐,祝你们生意兴隆。”


    整个直播间一直在被推流,越清舒也不觉得这是自己多大的功劳。


    这些直播平台的机制有时候就是这样,突然给一个首页流量,只是她在这里,刚刚好而已。


    她挑的都是一些浅色的花,没敢选太多,毕竟还要长途奔波去邓佩尔老家,挺远的。


    “没关系,尽情选吧!”老板娘也大方,“到时候多余的,我回头快递给你们发过去就成。”


    俩小姑娘也是有分寸的人,不会白占别人那么多便宜。


    她们下午刚好没别的事情,就在这里选了很久很久花,越清舒好几次看着头顶那一大捧玫瑰。


    扎好的花,看起来是要送人的。


    虽然人们常说玫瑰俗气,每个情人之间都是送这样的花,但热烈盛放的红玫瑰的确惊艳。


    “喜欢?”老板娘见她看了好几次,“这个确实有点贵,不能送哈哈。”


    越清舒也笑:“没事啦,我就是看看t,带走也不方便。”


    “这玫瑰可衬你啦。”老板娘也觉得可惜,“下次跟男朋友一起来,叫他送你,我到时候给你扎一束更大的!”


    两人就这么莫名说定。


    越清舒觉得这种约定的缘分非常有趣、奇妙。


    她跟老板娘说完话,又弯下腰去看另外一束小花,准备买下来给邓佩尔的父母当见面礼。


    毕竟是礼物,她肯定自己付钱。


    只是越清舒刚转身,还没问多少钱,忽然看到小助手又很兴奋地跑过来,他踩着板凳,把上面那一大束玫瑰拿下来。


    愣怔之间,那一大束玫瑰忽然被塞入她的怀中。


    “美女,给你的。”


    越清舒手足无措:“不是…我…”


    她的解释没说完,被整个花束扑了个满怀。


    “直播间有大老板拍了这个单!他备注说送给你。”


    “哦对,他还备注了一句——”


    “不用等下次。”


    第52章 [the sixtieth-third ……


    [the sixtieth-third day]-


    新疆自驾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


    岑景刚从英国回来, 最近调时差,白天总是百无聊赖地在后座闭目养神。


    徐澈时跟友人们搪塞他,说他是想女人了, 这次出去十几天不能沾荤,肯定想呢。


    岑景最近有个固定炮.友的事情在他们圈子里已经不是秘密,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大家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炮友和女朋友可不一样。


    炮友呢, 没什么感情, 就是用来解决生理需求, 大家就算好奇,也不会觉得特别。


    到了岑景这年纪还没开过荤的确奇怪, 大家只会觉得, 哦, 他可算开窍了。


    说白了, 炮友也没什么身份,这是一个不需要介绍给朋友圈子的存在。


    大家没有感情交互, 自然也不会存在朋友圈子的交往。


    就算岑景这个人本就是无情得很。


    有女朋友也不太有什么太强烈的感情, 说分手就分手。


    但说到底, 总归是有正经身份的。


    岑景在他们调侃玩笑的时候没有反驳, 仿佛就全当是乐子说笑过去了。


    他们的关系是一场秘密, 岑景不想做多余的解释。


    无聊闲散的时候, 大家在路上刷手机。


    岑景养神时, 听到前面的徐澈时吸了口气:“这妹子好眼熟, 有点像清舒妹妹啊。”


    岑景还没动,就听到那几个人聊了起来。


    “清舒妹妹?谁?”


    “这姑娘你不知道啊?Zhou的继女, 十五岁的时候跟她妈一起二婚嫁过来的。”


    “哦哦哦有点印象了,那这姑娘岑景肯定熟啊,我看看, 怪漂亮的!多大了,有对象不?”


    “怎么,你要说媒啊?”


    “我自己上成不?你觉得她看得上不?”


    “你滚啊,三十几岁的老东西还看上人小姑娘了,大学刚毕业的千金能被你这种狗东西糟蹋?”


    “不是,咱们这年龄差也还没超过十岁啊,再说了,十岁又怎么了,前段时间张霖不二婚娶了个小他十五岁的?”


    前方推推搡搡说笑。


    徐澈时手里的手机突然被人伸手抽走,男人垂眸看了一眼他的屏幕。


    “是。”岑景回答完,又懒散地把手机丢回去,扫了几个人一眼。


    特别是刚才那位开玩笑说自己能不能追的。


    他忽然一声冷嗤。


    “一会儿下车你去洗把脸,我看你是脑子不太清醒。”


    “找个有水坑的地方洗,顺便照照镜子。”


    “人姑娘长什么样,你长什么样?这就给自己配上了,怎么,配不死你?”


    岑景这几句给人听懵了。


    “不是,谁惹他了?”


    “吵什么,岑总你搁这儿起床气呢?”


    有人忽然说了句:“不是,哥你不会对这姑娘有意思吧,你这说话冲的嘞!”


    徐澈时打断:“这就没什么可能了,别老是聊这些有的没的,都饿了没?”


    他顺势把话题给转到下一个。


    说起那段过往,无疑是对越清舒的凌迟,难道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那小女孩儿以前喜欢岑景?


    而且还被他拒绝了。


    话题一旦错开,就没有人继续追问,岑景搭着个毯子,慢悠悠地捣腾了会儿手机。


    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只有徐澈时过来的时候,顺口问了句:“你怎么认得那么快?他们直播间那美颜太夸张了。”


    岑景眼睛都没眨一下:“没她本人好看。”


    “确实,特别是那个诡异的脸红特效,送到她脸上的时候真是…”徐澈时也吐槽。


    两人没说几句,岑景看着直播画面里,她数次抬头看头顶上的那捧玫瑰花。


    俗气的小姑娘。


    徐澈时问他怎么认出来的,岑景没有回答,也懒得回答,只是他看着那件外套。


    是越清舒在他那儿的时候,他帮她挑的。


    要过年了,她说还是给自己买几件新衣服过年,特别是要跟朋友一起出去,还挺期待的。


    她当时有点纠结选哪件。


    岑景拿过她的手机帮她选了几件,跟她说山里冷,大衣不抗冻,还是要穿羽绒服。


    但她的路线应该还要去“春城”昆明,岑景又给她挑了两件薄大衣和开衫。


    他告诉她,去这些地方,穿得低调一些就行。


    出远门,以舒适为主。


    越清舒当时还在他身后扯他的衣领:“好好好,低调舒适,那你什么时候低调舒适啦?”


    “随时。”岑景说,“你不跟我一起出去旅游,自然就见不到了。”


    越清舒当时嗤了一声,没应他的话,只是干脆把选衣服的事情全部交给她。


    她自己则是窝在沙发上吃水果。


    岑景挑衣服很快,他选好了她出门要用的所有东西,甚至在下单的时候顺便给她买了点小的防身工具。


    “现在是法治社会了。”越清舒看着清单这么说,“这真的用得上嘛?”


    岑景戳了下她的额头:“胆儿这么大?带着。”


    所以今天越清舒穿的衣服,从头到脚都是他亲自选的。


    就算直播间美颜把人整得有点变形,就算她在画面的角落不是很清晰。


    岑景看过去,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过他的确多看了几样,看着直播间里,偶尔有一些奇怪的特效附在她的脸上。


    有些怪异的可爱。


    至于脸红特效——


    他见过她无数个脸红的瞬间,又对上眼神时不自在的面红耳赤。


    也有把她操.弄到高潮时,她整个人泛红,耳根和脸颊都烫的样子。


    她脸红的时候的确可爱,容易让人心软、心生怜爱,只是他会更想欺负她。


    叫她脸红着接受全部。


    前面要下车,岑景收了手机不再看,将手机收起来之前,他只是在客服聊天框里,看到客服的回答-


    【老板,玫瑰已经送达哦。】


    想她吗?是会有点。


    他们选了个适合野营的地点,这里晚上适合看星空,一切都是布置好的,他们只用享用美食和美景。


    夜晚渐渐降临,新疆天黑得晚,接近九点才开始昏暗。


    岑景的手机屏幕倏然亮了一下。


    他收到一条消息-


    【岑景,新年快乐,旅途开心,好好欣赏美景吧,听说新疆很漂亮哦。】


    不是道谢,反而是祝福,她表达的方式总是这么奇怪,但岑景不是很在乎这些细节。


    她的消息传进来,就代表收到了。


    他们就着这么句话聊了下去-


    【你想来吗?】-


    【现在没什么时间和机会,以后会有机会来的。】


    岑景简单地回了个“好”,回去篝火旁,他听着着柴火燃烧的声音,忽然想到越清舒曾经对他说的话。


    “岑景,你有没有觉得柴火燃烧的声音很治愈?”


    “就是很助眠呀,我以前失眠最喜欢听这种类型的asmr白噪音了。”


    “我爷爷奶奶以前住在乡下,也会在炉子里生火,你看现在科技发展,你的壁炉都是假的了。”


    她说,虽然这样更环保更方便,喜欢什么就放什么特效,但总觉得不太一样。


    越清舒当时看着他的眼睛,眨了好几下。


    “我可能还是喜欢一些能触碰得到的、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吧。”她说。


    岑景当时没有把她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说:“嗯,所有人都要顺应发展,该淘汰的东西就应该淘汰掉。”


    越清舒撇了下嘴,不是很想跟他说:“你这个没有情趣的东西。”


    “是吗?”他挑眉,“可以让你试试什么叫情趣。”


    当天晚上,越清舒就被他用领带系进手腕,把她绑在一把漂亮的椅子上。


    那天越清舒的声音都被撞碎了,只能含着一点哭腔叫他别弄了。


    篝火中的火簇不断上升、蔓延。


    在漂亮的星空之下,岑景忽然想问她在干什么。


    消息发出去以后没有人回复,但朋友圈亮起了更新提t示。


    点开她的朋友圈。


    越清舒发了一段视频,她跟邓佩尔在田地旁边的空地上生了一簇火。


    周围的人穿着厚重、略显廉价的棉袄。


    视频中,邓佩尔拿着一大簇点好的烟花棒,向她奔跑过来。


    “越越,新年快乐!”


    越清舒从她手里接过,说:“哈哈哈这是我今年最喜欢的新年礼物啦。”


    岑景从未听到过越清舒如此开怀大笑,她不是一个太有情绪的人。


    他对她的印象是,她的悲伤和快乐都很淡。


    她没有在他面前哭闹过,但也没有在他面前开怀大笑过,第一次听到是在这样的视频里。


    他在昂贵的旅行中,看她跟朋友去山中偏远的小乡村。


    就着同时升起的,一样的篝火。


    却好像什么都不一样。


    徐澈时见他在发呆,过来问岑景在看什么,他摁熄手机屏幕,摇头。


    “忽然觉得新疆到云南很远而已。”远到同样的火簇,却像是燃烧着不痛的温度。


    没什么特别想要说的。


    他好像其实也没什么情绪和波动。


    只是抬眸看到头顶的星星,岑景也不知为何想起越清舒看向自己时那忽闪忽闪的眼神。


    他是个聪明的人,知道她的感情,所以一直回避她投来的目光。


    但他的确记得,那时候她的目光是炙热的。


    星星闪烁。


    岑景却在此刻想不起来,她明媚的目光到底是如何的了。


    心间倏然有些莫名的烦躁。


    就像那颗遥远的、触碰不到的星,闪着闪着就消失在云层之间-


    山区的温度凉,特别是夜间。


    越清舒去过这个世界很多地方,她的整个大学假期都在外面流浪。


    只要有空,她就会出门旅行。


    自己一个人也要去游荡。


    越清舒一直觉得,这些独自出门的勇气,会成为她未来的支撑。


    因为她会慢慢发现,自己一个人可以做太多太多事情,以后,就不会在依赖别人了。


    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到云贵川地区的山区。


    下午从花市出来后,两人坐了一班高铁到就近的某个县城,出来看着周围全是荒凉的山。


    当时越清舒觉得,这里已经是终点了。


    但邓佩尔跟她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呀,我的大小姐,你这次跟我一起回来是要遭点罪咯。”


    “这哪儿是遭罪,这是跟好朋友一起探险。”越清舒说。


    去哪儿都可以,只要是跟好朋友在一起。


    她最近渐渐更加认知到了朋友的力量,也感到了朋友的重要性。


    或许她的少女时代算得上有些执拗的孤僻。


    越清舒那时候觉得,好像这个世界没有长久的感情,对父母爱情的失望、对朋友关系的抽离。


    她那时候跟沈念温和云见已经是朋友,但她的内心依旧有些轻微的疏离。


    但这个问题在最近慢慢得到了解决,因为她一直在被好好地爱着、被温暖着。


    从小镇上的动车站出来后,邓佩尔又叫了个车,两人一路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她们那个村里。


    她家在一个山坡底下,车只能停在上面,下面的这段路窄实在不好走。


    前几天刚下过雨,满是泥泞,越清舒下车一脚就踩到了了旁边的泥坑。


    溅起来的泥水把两个人的裤子都给溅脏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道歉,却被邓佩尔抢先一步:“怎么回事!越越你怎么快人一步先袭击我呀!”


    越清舒:“我…我哪儿有啦。”


    “你就有,我本来想着你对这里不熟悉,肯定是我先踩泥巴坑你的!怎么你先发制人啦?”


    越清舒紧跟着笑,又说:“那你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久没回家了…”


    “嗯,你说得对,我下次还是要多回来熟悉地形!”


    她们俩说说笑笑的,带着一大堆行李慢慢挪动,本来这次带的东西就多,路上还收获了一大捧花。


    这搞得她们俩更加寸步难行。


    晚上是邓佩尔的妈妈做的一顿便饭,她还担心越清舒口味不习惯,吃着饭就一直问,生怕自己怠慢了。


    邓佩尔家中虽然条件一般,但足够温馨。


    越清舒来了一趟踩切身感觉到为什么当初她爸妈偷偷来沪城,邓佩尔第一反应是担心。


    这出来一次的确辛苦。


    邓佩尔是成绩好自己考出去的大学生,在村里争气,父母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硬是为了见女儿闯到陌生的沪城。


    他们村里人员走动大,听闻这家女儿和朋友一起回来了,街坊邻居全都过来凑热闹。


    越清舒这姑娘又漂亮,村里第二天就已经传遍了消息,说老邓家姑娘带了个特别漂亮的朋友来,跟女明星似的。


    第二天下午,越清舒在楼上处理遗留的工作问题,楼下就已经是吵吵闹闹。


    邓佩尔家这个位置其实还算远的,周围附近没有特别近的邻居,但这会儿男女老少全都过来围观了。


    还有很多小孩儿过来玩,小男生调皮,拿小弹珠打楼上的窗户。


    邓佩尔打开窗户就开始训斥他们:“干嘛!我出去一段时间就忘了挨揍的感觉了?”


    一群熊孩子,她在的时候可是全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越清舒在旁边看得笑,学着她的样子去瞪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儿。


    邓佩尔被她逗得不行:“就你这样吓得到谁啊?我跟你说,你这人就没什么脾气的。”


    邓佩尔性格风风火火,发起火来也吓人。


    越清舒人淡得很,就是生气,也好像不太能给人一个下马威。


    “谁说我没脾气的。”越清舒反驳,“我要是真的生气,还是很难哄的。”


    “你这种最难哄了。”邓佩尔说,“像我呢,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但你很明显是扣分制。”


    “扣分制?”


    “就是你一直给人扣分,默默扣分,等到归零的时候转身就走,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越清舒笑了一声,没否人。


    邓佩尔带她下楼去玩,她说老家这边有几个小山坡可以爬,那是她这种山里长大的孩子小时候最大的乐趣。


    她们一边下午,邓佩尔一边继续念叨她。


    “你别看我平时来劲儿,其实我还是很怕你这种的,平时根本不爆发,给人一种你好像什么都接受,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


    “所以呢,就会让人误以为,你根本没有情绪,也根本不会离开和改变。”


    “但其实你已经狠狠给人扣分了,是不是?”


    越清舒被她吃透,没否认,只能点头说:“嗯。”


    她就是这样,不喜欢爆发巨大冲突的性格,总是自己偷偷疏远。


    邓佩尔叹了口气,说:“你对男人可以这样,但对朋友不能这样哦。”


    越清舒又笑,不深入往里说。


    她们俩就这么去慢悠悠地爬山,临近晚饭的时候,邓佩尔的母亲忽然打来一通电话。


    “尔尔,我跟你爹今天回不来了,你一会儿自己做点吃的啊!或者你们现在去街上买点小菜,别耽误咯。”


    “怎么突然不回来了?”


    “哎,我们下午去你二爷爷家串门哇,谁知道他家儿子那么不争气,前面…”邓妈妈压低了声音,“在外面借贷款输了好多钱,这事今天才捅出来,你二爷爷刚才高血压犯了…”


    辛苦了一辈子,培养出这么不孝顺的败家儿子,还是在这种过年过节的日子。


    闹心死了。


    “所以我们现在都陪着去医院了,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呢,只能你们俩先解决了哦。”


    这事也没什么办法,邓佩尔觉得毕竟是家事,没跟越清舒详说。


    毕竟要回去自己解决晚饭,她们又匆匆下山了。


    村里安静得早,刚刚过九点,外面就没什么声音和动静了。


    本来俩姑娘都打算洗完澡窝在电热毯里看会儿电视节目了,越清舒已经脱了外套,抱着洗澡的盆子准备去洗澡。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那敲门声听得越清舒心慌,但邓佩尔好像挺习惯,她安慰她说没事就下楼去了。


    “谁呀。”这大晚上的。


    她下楼去开门,过后越清舒就没怎么听到动静。


    越清舒怎么都有些不放心,心中不安,她回房间去把外套重新穿上,也下楼去了。


    刚下楼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接近一米八的男人。


    他们在那边说着话,声音很轻。


    “尔尔,我没办法,我还是放不下你…”


    “都过去了,上次我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我想要的生活你给不了,我的追求你也理解不了。”


    “不…我现在可以理解了,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再也不阻止你了…”


    “不是这件事的问题。”邓佩尔深呼吸了一口气,很有耐心。


    “庞杰,你没懂吗?我们俩之间问题是,我一直在前进和改变,你一直在原地踏步,想守着曾经的一切不变。”t


    “你以为只有那一个问题,是因为你只看到了那一个问题。”


    “你看不到我们之间有别的问题,大大小小的事情,我现在真的没有精力跟你谈这种婆婆妈妈的恋爱。”


    “你根本不会长大,我也不愿意一直给你当妈,你说的那些幼稚可笑的话再过几年来看,自己也会觉得令人发笑,我实在没有精力等你的心智成熟和长大。”


    “我现在有自己的事业,也有自己的朋友和人际,我现在过得很好。”


    越清舒就着昏暗的灯,也稍微松了口气,她觉得是自己想得有点太多了。


    或许他们之间的确有一些话要说吧。


    她看到男生红起来的眼,氤氲着眼泪的样子,倒是有些深情和可怜。


    但也可笑。


    越清舒这一刻觉得自己稍微有点多余,她看了看发现没什么事,又打算转身上去。


    只是人刚刚走了几步路,走到楼梯转角,身后突然爆发出一声“嘭——”地巨响。


    爆炸声一般,尖锐地划破她的耳膜。


    越清舒整个人一僵,马上转身又跑下去:“尔尔!”


    刚才还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的男人,这时候已经掐住邓佩尔的脖子,把她抵在墙上。


    旁边是被撞倒的桌子。


    男人的语气发狠。


    “我给你什么你都不要,我还对你不够好吗?我不够爱你吗?!”


    “事业,什么事业?你出去打工一辈子,能赚到我现在拥有的吗?”


    “我让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松拥有一切,你为什么不接受?你说,你去沪城是不是为了去追他?你那个白月光?”


    “臭.婊.子,你跟我装什么——”


    邓佩尔个子不高,瘦小的南方姑娘,根本无力抵抗,越清舒也来不及思考,连个防身的武器都来不及捡。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要保护她,越清舒立马扑了上去,试图把男人拽开。


    邓佩尔的一张脸憋得通红,自顾不暇却还是在担心她,眼泪往下掉。


    “越越…你,你上去…”


    越清舒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和画面,整个大脑都在嗡嗡响,她的眼泪也跟着掉。


    “你放开她——”


    “快放手啊!!”


    越清舒拉拽着男人,但这人根本不理她,把她一巴掌甩到一边。


    “都他妈给老子滚!”


    “别逼老子一起收拾你们!”


    越清舒跌到在地上,手掌被水泥地擦破了皮。


    屋内的灯光明晃晃地亮着。


    但她从未有过如此害怕的时刻。


    第53章 [the sixtieth-fourth……


    [the sixtieth-fourth day]-


    邓佩尔死死地抓住男人的手臂, 指甲陷将他的皮肤抠破,甚至已经出血。


    但庞杰怎么都不放手,一直不断重复地问她。


    “你说, 是不是?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为什么会离开我?我们在一起四年的感情, 你说结束就结束…”


    “邓佩尔,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邓佩尔难受地呜咽, 狠声道:“没有爱过?我他妈是多贱…没有爱过…”


    跟你在一起四年, 忍受你的臭脾气四年。


    最痛的不是分手,而是付出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和精力, 你却如此践踏这段过往。


    然而此时此刻根本没有心思可以难过, 因为她正被人抵在墙上狰狞发问。


    世界分崩离析之时, 越清舒忽然想到岑景给自己背包里塞的东西。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去翻的自己的背包。


    还好…昨天来的时候, 她并没有将行李箱拿到楼上,因为当时觉得放上楼不方便。


    越清舒将背包里东西全部倒出来, 颤巍巍的, 终于把岑景塞给她的防身工具翻了出来。


    是一只伸缩的电击棒。


    越清舒赶紧拿起, 抽出后往人身上砸, 带着电流的痛感, 男人吃痛皱眉后一瞬间松开了手。


    越清舒根本顾不了那么多, 伸手去把邓佩尔一把拽过来, 庞杰反应过来, 但又被越清舒用电击棒给了一棍子。


    邓佩尔这一瞬间解脱,马上就拉着嗓子开始大喊。


    “救命!有没有人来——”


    以前邓佩尔觉得自家的位置很清净, 现在却觉得离邻居有点远。


    小小的电击棒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庞杰虽然吃痛,但还是站起来用力推倒她俩。


    越清舒再一次被撂倒在底, 但这一次有人帮扶,邓佩尔直接抓起旁边的铁铲往他身上砸。


    她一边砸一边哭着骂。


    “你他妈给我滚出去!来我面前发什么癫,我他妈真是狗眼瞎,竟然跟你这种杂种谈了四年!”


    “我要是真的还想着他,还轮得到你这种东西?!要什么没什么的阳痿男!”


    这句话一下子骂在庞杰的雷区,他伸手抓着铁铲,一副要还手的模样。


    越清舒觉得他有一瞬间是真的想中伤人,吓得一怔。


    但好在邓佩尔挣脱束缚帮忙一起驱赶后,越清舒的思维也稍微清晰了一些,她再一次爬起来,立马用电击棒攻击男人要害。


    庞杰被电得直不起腰,一米八的大男人瞬间蜷缩起来。


    邓佩尔也眼疾手快,赶紧跟越清舒打配合把他往外面推。


    她现在庆幸刚才还好是在门口说的话。


    庞杰本来是想进来的,但邓佩尔想到越清舒在楼上洗澡,觉得不方便拒绝了。


    她们现在想要把人推出去也才没有那么远。


    两个势单力薄的小姑娘拿命一搏,终于把人踹出门外,邓佩尔赶紧关门。


    “越越快!”她凌乱着头发,呼唤道,“锁门!”


    大门嘭地一声关上,邓佩尔马上锁上门,家里窗户早在上楼前就已经上好了锁。


    终于关上门,越清舒的手掌火辣辣地疼着,但她们还无暇顾及手边的伤。


    外面颤动的声音不止,庞杰缓过来后又爬起来捶打这扇门,明明是坚固的铁门,却给人一种摇摇欲坠随时会坍塌的感觉。


    邓佩尔强装镇定,不想再吓到越清舒,她伸手轻拍她。


    “越越,别怕…我来报警…”


    但越清舒拽着她的手,第一时间就往楼上跑,一路沉默着冲进二楼的房间。


    她又把二楼的所有防护门都关闭,听着楼下传来咚咚咚的巨响和男人声嘶力竭的呼喊。


    “邓佩尔!开门!”


    “老子叫你开门——”


    “你现在开门,我们还能好好谈,你再不开,我可不会再跟你客气!”


    都已经有了刚才那种行径,他竟然还说自己在客气!


    此时的情况过于混乱,但越清舒关上门后第一时间直接抱住了邓佩尔。


    她自己也还在发抖,但邓佩尔明显颤得更加厉害。


    “没事…没事,我在。”越清舒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没事了,我们已经把他赶出去关在外面了…我们现在报警…”


    稍微缓了缓呼吸,越清舒手抖着拨打了110求救电话,跟警察简单说明了她们现在的情况。


    “你们现在已经关好了所有的门窗?”


    “是的。”


    “好的,现在不要出去,能联系邻居帮忙尽量联系,现在时间还早,附近的人应该还没有休息,我们会尽快赶来。”


    报警并不是她们的定心丸,楼下吵闹的砸门声越来越响。


    这种小地方的出警速度并不快,警力匮乏,加上新年忙碌,还有别的事情调度去帮忙。


    她们像是躲在角落里被丧尸入侵的人类,在看似安稳的地方报团取暖,但其实无法安定。


    邓佩尔沉默了许久,把眼泪先咽了下去。


    她踉跄着,又在房间里翻找医药箱,想给她处理手上的伤口。


    越清舒的手刚才在被推倒的时候划到了铁铲,手心被拉出一条不算浅的口子。


    邓佩尔低着头给她消毒、包扎。


    “对不起越越…我不知道会这样…我这次就不应该…叫你来的。”


    “他…”


    越清舒用没受伤的那边手去抱她:“不是你的错…你不要难过…我会陪着你的,别害怕。”


    她不是一个擅长安慰的人,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话应该说。


    越清舒只能抱着她,陪着她,手边还贴放着那根防身的电击棒。


    “还好我来了。”


    有她在,才能保护她。


    就算她们是两个单薄的女孩,但也会为了对方跟高大壮硕的敌人拼命。


    庞杰在楼下砸门的动静实在太大,刚好有人路过邓佩尔家,见状不对,赶紧去找人制止。


    “你怎么回事?赶紧走!别在这儿逮着!”街坊邻居开始赶人。


    “没什么。”庞杰假装无事,“就是我来找一下尔尔,我其实就是想找她谈谈能不能复合的事。”


    “复合?这大半夜的你在这儿扰民谈什么复合!人都不在家吧!”


    “她在的。”


    “你怎么知道她在?没给你开门你也确认在,怎么,刚才是硬闯进去了?被赶出t来了还不老实回去!”


    楼下争论了好一会儿,最终庞杰还是寡不敌众被驱赶走,越清舒趴在床边小心看。


    只记得,男人走之前,不甘地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仿佛在告诉全世界,他还会再回来的……-


    这一夜,两个人都彻夜未眠。


    她们报警后,邓佩尔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在对方接通电话的一瞬间。


    刚才憋着的委屈和难过全都爆发出来,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跟妈妈哭诉。


    听筒里的声音传过来有些杂音,但妈妈的爱和关心却是最为纯粹的。


    “尔尔,别怕,妈妈马上回来,你别怕啊。”


    越清舒勾着腰,整个人像是一颗被压弯的小树,蜷在一起的时候。


    她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在这种时刻,她收到了来自岑景的消息,他说-


    【今晚的星空很美,新疆今天是大晴天。】-


    【阿勒泰的月亮很漂亮。】-


    【下次带你过来。】


    他那边信号微弱,所以照片一直还没传过来,越清舒能想象到那是很美的画面。


    但她这个瞬间还是突然哭了声。


    邓佩尔在一边抽泣一边跟妈妈述说,而越清舒自己蜷在自认为安全的小角落。


    今天不是外面在下雨,是她们的世界在下雨。


    越清舒这个人脑子里都是电流音。


    世界杂乱、纷争,仿佛在经历一场混乱的暴雨。


    有一把雨伞,再一次覆盖到了她的上方。


    越清舒的手指都在颤抖,在这一刻抓住了面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语气在打这行字。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我好害怕】


    她这行字打出去的瞬间,也收到了岑景发来的图片,今天的确是个大晴天。


    他那边的星空很美。


    越清舒看着那张照片出神,只是片刻,她的手机铃声骤响。


    明明是跟平时无异的铃声,今天听起来却又是格外急促。


    越清舒被这道铃声炸醒。


    这会儿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下意识地向他求助,是发了什么东西。


    她却在这一刻忽然犹豫,要接吗?要告诉他,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真的能给到她什么吗?


    第一通微信电话她没接,随后岑景又会直接拨打给了她的手机号。


    越清舒把手机摁去了静音键,她看着对方拨打进来的电话,却迟迟没有接通。


    岑景打她的电话好几遍都无人接听后,越清舒收到他的文字信息-


    【你人在哪儿】-


    【人呢】-


    【越清舒】-


    【说话】-


    【出什么事了】


    到最后越清舒还是一通电话都没接,她思虑许久,给岑景回复道-


    【没事…】-


    【就是刚才我在跟尔尔一起看恐怖片…吓到了…没反应过来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解释够不够,但目前进行不下去其他谎言的编织。


    岑景显然不是很相信-


    【越清舒,你接电话。】


    她没回,下一秒电话就又打进来了,越清舒还是没接,有一个瞬间甚至有点想把岑景的微信拉黑。


    但她还是忍住了-


    【真的没事,我们现在在看电影,她在旁边,我不方便接你的电话。】


    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隐秘的关系。


    岑景的朋友不知道,她的朋友自然也不知道,他们俩心照不宣,谁也没打算将这段关系给说出去。


    这句话发过去以后,岑景似乎真的没有再追问。


    过了很久。


    她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垂眸去看信息,是岑景的回复。


    他的文字冰冷又清晰,隔着屏幕,没有打通电话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但还是如此简单、轻易地识破了她的谎言-


    【越清舒,你是不是在骗我。】


    是的,她是在骗他。


    越清舒的呼吸一紧,嗓子间像是被刺入了无数个刀片,没有忍住又哭出声来。


    她小声抽泣,也不想让邓佩尔太担心。


    邓佩尔那边跟母亲通完话,也安心了许多,她说要下去在检查一遍门窗。


    “没事的越越,我等下给你煮夜宵吃哦…”她这个时候还不忘安慰受到惊吓的越清舒。


    越清舒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拉着她的衣袖,跟她站在一起。


    而陪在她们身边的,一直都是岑景给她备好的那根电击防身棒。


    …


    晚上十点的新疆。


    一群人正在欣赏星空,忽然发现岑景去旁边打电话后一直没回来。


    有人叫徐澈时去看看。


    “你催催去,他这不会真的背着大家谈上恋爱了吧?这状态明显不对劲儿啊。”


    大家有时候玩笑归玩笑,但也都还是明眼人。


    岑景这状态明摆着就是坠入爱河。


    徐澈时叹了口气,呢喃了声:“真不知道是栽倒在谁手上了。”


    他一边说着,起身去看岑景。


    刚过去,就发现岑景把手机往衣兜里一揣,神色凝重地转身。


    “欸,没事儿吧?”徐澈时走过去,问道,“你这半天倒腾什么呢,出来旅游都不安心的?”


    岑景这次出来可是推了很多工作出来休息的。


    他这人算不上是一个不要命的工作狂,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的。


    他这个时候原本几乎是去墨西哥潜水,早早加班把手边的事情给处理了。


    去墨西哥毕竟也有时差,再加上去潜水这种项目,多少还是有点“与世隔绝”的。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岑景那墨西哥之行忽然给推了,回头问他们新疆这事儿还有没有位置,他一起去。


    本来这两天也没什么工作,但岑景一副手里一万个事情处理不完的样子。


    手机不离手,真的像个中老年人,一路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看着要发给谁似的。


    要知道他以前从来不拍照留念。


    岑景觉得风景在路上,在自己的记忆里,根本不需要这些数码设备的记录。


    这还没问出个所以然,岑景忽然走过来,说:“我有点事,要先走。”


    徐澈时直接愣住:“先走?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岑景说,“我定了明天早上的机票到成都。”


    “成都??”徐澈时更懵了。


    喜莱可没什么事情要去成都处理啊,他们的事业部基本就在沪城、京北、港城三个地方。


    岑景就算是有工作上的事情处理,也是去这三个地方。


    而且他的家人也没有在成都的,这突然说要去成都,谁听了都要愣一下。


    岑景现在没有心情解释太多,他准备回去简单收拾一下立马出发。


    但耐不住徐澈时实在是好奇,一直追问。


    他们这次到的是阿勒泰地区,去成都的航班从这边都没有直飞。


    “不是,你现在飞成都,也得从乌鲁木齐出发,你要现在开车去乌鲁木齐?”


    “是。”


    “不是,成都到底什么事儿,给你搞得这么急,这大晚上的你连夜就要走?”


    明明刚才大家一起看风景的时候,岑景还说,这个地方的确不错,可以多呆几天。


    这男人变卦怎么能这么快的?


    岑景懒得跟他周旋太久,只是说:“等会儿其他人那边你帮我解释一下,这次旅行的费用算在我头上。”


    临时把大家给鸽了,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事,他们少一个人也能玩,但岑景这人不爱做这种事。


    他这种很有计划性的人本身做事情就很有原则。


    不喜欢别人打破自己计划,其实也不喜欢自己扰乱别人的计划。


    岑景自然觉得自己需要给大家一些赔偿。


    岑景此时踩着脚下的土地,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脚步有些慢。


    他皱眉。


    “乌鲁木齐到昆明的航班时间不合适,所以我从成都过去。”


    徐澈时又愣了下,“你要去云南?”


    “嗯。”


    徐澈时:……


    云南,又他妈是云南,这人是跟云南杠上了吗?


    昨天也是莫名其妙地说什么,新疆到云南很远,那当然很远!


    阿勒泰地区本身就在北疆,靠近最北部的地方,而云南又在中国南端。


    这两个地方是真的诠释了,什么叫作天南地北。


    岑景不再做解释,直接进屋开始收拾行李,在前台拿了车钥匙,自己开车走。


    其他人也完全是懵的。


    徐澈时去跟大家解释,其实也不太能说出个所以然,岑景这个人给人的感觉——


    就像天上翱翔、展翅的鹰,没有人可以束缚他做任何事情,飞向任何地方。


    就是因为他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徐澈时才更加清晰,岑景是一个做了决定不会被轻易撼动的人。


    他们现在要做的根本不是去阻止他、劝诫他。


    而是顺应,让他自由地前往。


    就算他要做的是一件疯狂的事情。


    虽然尊重,但他妈的不理解,从阿勒泰开车到乌鲁木齐,要开七、八个小时。


    徐澈时看了一下最近的航班信息,的确,早上八点有一班到成都的班次。


    头等舱和商务舱都已经t卖完了。


    只有经济舱还有两张余票。


    他觉得岑景临时买的应该也是经济舱,徐澈时实在是理解不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


    会让岑景这位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愿意开车八个小时,接近一米九的个子去挤经济舱都要去。


    徐澈时又看了一下所谓的,到昆明没有合适的时间,其实到昆明反而是最好的时间。


    晚上六点的航班,这样他完全可以稍微晚一些再从这边出发去乌鲁木齐。


    这迫切的,想要达到的感觉。


    徐澈时收起手机,也忽然感叹了一句——


    “好了,我现在也他妈觉得岑景肯定是谈对象了。”


    为爱奔赴,是爱人的天赋。


    也真的只有很爱的人,才能做到。


    …


    通宵的行程。


    岑景到乌鲁木齐的时候天还黑着,他垂眸看手机信息,发现越清舒依旧没有回过任何一条。


    他又确认了一遍地址。


    越清舒没有给地址,他找莘兰要了个地址,好在,小姑娘出门之前还是跟妈妈报备过。


    她们所在的地方虽然在云南,但其实是更靠近四川这边,岑景看了路线。


    从昆明过去其实也还有一段走回头路的距离,加上昆明的航班时间稍晚。


    这不是他的最优解。


    经过严密的计算,岑景发现他的最优解是最早一班到成都,从成都开车到她所在的地方。


    飞机起飞前,岑景看着窗外的天气。


    今天的天气晴,但他还是心中不快,烦闷且焦躁。


    这架飞机的经济舱不算特别拥挤,但要把他的长腿塞下去还是有些令人不舒服。


    岑景一路上没什么心思休息,只是困顿时稍微打了个盹。


    到达成都以后,他直接在机场上了车,在这边是汪嘉瑞安排好的司机。


    昨晚实在太紧急,汪嘉瑞收到信息的时候也只能安排成都这边接洽的人。


    而且因为要进山,这些路线岑景不熟悉,而且这个季节从四川到云南,是有一段路是冰面,不熟悉路况的司机很容易出事。


    司机看到他要去的地方,其实也有些惊讶。


    “有点远哟,其实不是到云南远,主要是从镇上去他们村里还有两个小时左右的山路…”


    司机觉得这位老板看着看起来也是尊贵、不沾风雪的。


    也不曾想到他这千里迢迢、风尘仆仆要赶往一个偏远的小破地方。


    岑景微微闭眼,“好,尽量快一些。”


    “也不能太快嘞,这条路不是很好开的,冬天路上也容易出车祸,咱们祈祷不遇到车祸一路畅行就算好了。”司机回应道。


    “没有别的备用路线?”


    “有一些老路,距离远一些,路比较烂,都是没有翻修的国道…但如果高速有车祸的话,走老路可能反而更好。”


    “好。”岑景应得很快。


    “不过要先跟您说清楚哦,老路盘山公路,你们外地人来坐可能会晕车,您最好呢,就在路上睡会儿,睡着了就没那么容易晕。”


    司机看他也是一副没睡的模样。


    人通宵后的精气神是很明显的,整个人都会笼罩着一股淡淡的雾感,而且岑景虽然周身看起来都很贵,但又能看到他的衣领意外地没有翻好。


    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岑景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做更多的回复。


    他闭上眼,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一路这么多个小时,他自己整个人的确是恍惚的。


    现在司机开车,他的世界稍微安静一些,反应过来。


    这是一件非常疯狂的事情。


    但奇怪的就是,他知道这件事疯狂,却没有在路上后悔过,内心没有太多的想法。


    大脑里只有一个提示的声音。


    此时此刻,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到达越清舒身边。


    第54章 [the sixtieth-fiftee……


    [the sixtieth-fifteenth day]-


    邓佩尔的父母也是大半夜的从县城医院匆匆赶回来。


    他们回来就给俩小姑娘做了个暖胃的小夜宵, 看越清舒的手上有伤,又带着她去医生家敲门。


    硬是把诊所的医生给弄醒了让人家再给她消毒一下,重新包扎。


    还好伤口算不上很深, 这几天不能沾水,不过回沪城以后应该还要再换几次药。


    这天色已经很晚, 大人也让他们先休息着,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后半夜警察的确来了, 但也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就结束, 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因为没有产生太多实际的问题,好像也就这么算了。


    只不过越清舒和邓佩尔还是彻夜未眠, 快要天亮的时候稍微有了一些安全感, 两人紧紧依靠在一起小憩了一会儿。


    越清舒睡着, 迷迷糊糊地说梦话。


    轻声呢喃了一个名字, 邓佩尔没有听清,只是听到后面隐约有个景字。


    第二天街坊邻居和亲戚找到庞杰家的时候, 他人还跟什么事没发生一样。


    张嘴就是不承认。


    这乡村里也没有监控, 一副谁都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整件事都充满着荒唐和可笑。


    邓佩尔的妈妈气得不行, 想到俩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她想着都要掉眼泪。


    拽着庞杰的衣领破口大骂。


    “还好当初我让我女儿去沪城!没跟你这种狗崽子在一起, 昆明两套房了不起啊, 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告诉你, 别想再回来找我们尔尔!你这种没爹妈的东西就应该早点死了, 守着你那破房子下地呢?”


    双方争执不下。


    今天人多,庞杰完全换了一副面孔, 很温和很体面的样子,搞得好像邓佩尔这边是什么不讲理的泼妇。


    有些不知道情况的路人来看,还觉得是邓佩尔的妈妈不讲理, 觉得邓佩尔身在福中不知福。


    最后也没有个什么结果,双方为围观的人拉开,不了了之。


    只是邓佩尔家里人放下狠话说——


    “我告诉你!你这个王八蛋!这辈子都别再出现在我们家,不然老娘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天,越清舒虽然还是有些后怕。


    但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原来有父母撑腰的感觉是这样的,很有安全感。


    原来父母真的是孩子的保护伞。


    从庞杰家走以后,邓佩尔的父母觉得抱歉,硬是要带越清舒去县城吃顿好的。


    说下午再按摩一下,享受享受,稍微放松一下。


    这件事就不要太放在心上,让这种毁坏人心情的臭傻逼从生活中滚蛋!


    一路上他们一直在安慰两位姑娘。


    “没事儿啊,咱们都一个村的,大家都知道这是怎么个事,我倒要看看他以后怎么在村里混下去,他这完全就是谁看了都要绕道走的!”


    以前真没想到庞杰是这种人。


    “妈的,刚才要不是有人拦着,老子早就给他一拳了!”邓爸爸也说,“什么人竟然还敢欺负我们家尔尔,是真的觉得我们家没人了?!”


    邓佩尔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虽然还是有些低落,但也有点庆幸。


    她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这次总算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这段感情,从昨晚开始彻底结束了。


    …


    在县城散完心,他们晚上才慢悠悠地回城里。


    一路上前方都有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缓慢前行,山区窄路不好超车,他们就一直这样紧贴着前行。


    前车司机看起来对这条路的路况不熟,走得有点慢。


    他们在一个拐角的路口被一辆正面迎来的小货车挡住了去路,怎么都没挪开。


    “我下去看看啊!”邓佩尔妈妈说,“你们在车上等着吧。”


    邓爸爸也说:“估计是什么不熟悉路的新司机,让你妈指点指点去。”


    邓妈妈下车后,她敲了敲前面驾驶室的窗户,给人比划指路。


    她的确很会指点,没过两分钟,刚才堵得有点走不动的路就被她疏散开。


    只不过邓妈妈上车的时候,忽然感叹了句。


    “对了,刚才前面那个车的副驾驶坐了个帅小伙哦,我们村儿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帅的人了?”


    这个方向只会去他们村啊。


    就这么小的地方,有这种帅哥,早就应该传开了,这肯定不是本地人。


    “可能是谁家姑娘又找到帅婿了,不知道是谁家孩子眼光这么好。”她说着,还不忘转头来跟邓佩尔开玩笑,“宝贝,你下次也要找帅哥谈啊。”


    邓佩尔抬眸,说她:“我选男人的眼光这么差,你今天又不是没看到。”


    “男人都一样的话,你至少要谈帅一点的吧!”邓妈妈说,“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碰到前车那个,真的挺帅的。”


    “才不相信你们中年人的审美呢…”邓佩尔说。


    说笑间,她们好像也把之前的阴霾稍微抛之脑后了。


    越清舒发现邓佩尔和她的家人一样,大概是因为性格本身就比t较风风火火的。


    他们消化什么信息和事情的能力都很强。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现在已经可以轻松地当成笑话说来听了。


    这是另越清舒十分羡慕的、能够翻篇的能力。


    而她好像更为倔强。


    一路上,前面那辆车真的就没有走过分叉路。


    只是在下坡的时候,稍微停了停,仿佛在思考和商量走那边。


    也不知道他们是确认了一些什么信息,片刻后再一次启动,慢悠悠往下开。


    邓妈妈坐在副驾驶,看着觉得实在奇怪。


    “不是…这个下坡方向不是去我们家?他们是不是迷路了,再往下可就没有路了。”


    公路就刚好断在邓佩尔家门口,再往下的路都是需要走路的泥泞小路。


    邓佩尔和越清舒这才撑起身子,看了看前面的那辆车。


    “他是不是走错了?”邓佩尔说,“那一会儿下车叫他们吧,估计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来干什么的。”


    越清舒隐约从后方的挡风玻璃看到一些里面的身影,在自己面前轻晃了一下。


    但她也没有认真看,并没有太在意。


    不出一会儿,跟着前面慢悠悠前行的车,大家的车都停下来,他们是直接拐进了家里的院子。


    每个人都好奇地看着后面那辆擦肩而过的车。


    车停稳后,她们先下车,邓爸爸要再把位置挪动一下,而邓妈妈已经打算去问询他们需不需帮助。


    越清舒刚下车,拍了拍自己衣角的灰,她转身,打算进屋。


    却倏然听到身后灌入一道声音,伴着山谷的风一起。


    熟悉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越、清、舒!”


    他的声音太过于清晰、有辨识度,停顿着,每一个字都吐词清晰。


    越清舒愣住,甚至忘了回头,她只知道自己的肩膀僵住,还以为是幻听。


    她整个人都是呆滞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或者,应该是什么心情?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他似乎是跑过来的。


    岑景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声音里沾带这疲惫、片刻的安心和收紧的呼吸。


    “越清舒。”他又叫了她一次。


    周围三个人不知为何忽然被震住,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邓妈妈发现气氛不对。


    她赶紧给邓佩尔还有邓爸爸使眼色,叫他们俩先进屋。


    越清舒微微侧身的瞬间,忽然撞入一个炙热、滚烫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钻入鼻腔和呼吸之间。


    猝不及防的一阵晕眩。


    她被岑景摁在怀里,听着他心跳咚咚咚响,这是她听过,岑景心跳最快的一次。


    很难得,他的心跳比她的更快几分。


    隐隐约约间感觉,岑景的手似乎有些轻颤。


    他的呼吸也是烫的,在这冰凉的冬日里,炙热的呼吸从上方落下来。


    越清舒的嗓子突然就酸了。


    她大脑嗡嗡的。


    他为什么…


    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明明昨天晚上,他还在给她发阿勒泰的星空,但只是转瞬,他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这一天越清舒都过得晕乎乎的,加上通宵,她已经没有什么时间概念。


    这二十几个小时,她都很迷糊,所以岑景忽然出现在这里,她只觉得是一场梦。


    岑景也不说话,先抱着她好一会儿,等确认她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一点,才松开手。


    越清舒瓮声瓮气地问他:“你怎么到底找过来的,来干什么。”


    “我觉得你在骗我。”


    岑景又垂眸看她的手。


    他把她的手抓起来,皱眉。


    “受伤了?怎么搞的。”岑景是猜到有什么事情,但他没想到她会受伤。


    “没事,只是很小的伤口,已经找医生包扎过了,我还是……”还是更想知道你为什么来。


    岑景显然不信,“明天跟我回去。”


    “回哪儿?”


    “沪城。”


    他要带她回去。


    “我不想现在走…”越清舒说着,下半句解释还没说完。


    她跟邓佩尔的行程本来就是一起定好的,她既然是跟着一起过来的,肯定要一起回去。


    “越清舒。”岑景依旧看着她,“我通宵二十几个小时过来,不是让你跟我犟这些的。”


    他有些疲惫。


    越清舒哑然,沉默了两秒。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她倔强地问,仿佛一定要听到一个答案。


    越清舒看到岑景的肩膀往下落了落,没想到他竟然服软,声音软到她有些不敢相信。


    “看不出来吗?我担心你出事。”


    越清舒又是一愣,感觉岑景的声音更加疲惫,但他真的耐着性子在跟她说话。


    “越清舒,我现在很累,从昨晚收到你的消息到现在二十几个小时,我几乎没合过眼。”


    “你也不愿意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我除了过来找你确认平安,还能做什么?”


    “那不然,你这个小骗子打算让我担心到什么时候?”


    越清舒突然鼻腔发酸,闷着声音,低头:“对不起。”


    岑景失笑,“这有什么对不起的。”


    他不知道她在这一点上为什么要道歉?


    “我要是早点告诉你,跟你说清楚,你也不用折腾这么一大圈过来。”她小声说。


    越清舒想,自己要是将事情告诉他,直接说她当时是有点害怕,但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这样他就算关心,也会稍微放心一些。


    是她自己什么都没说,才引得人无端的猜测继续放大。


    岑景没有马上回答,越清舒都以为这是默认,没想到,过了会儿。


    他似乎是考虑过后,又告诉她。


    “也会。”


    “对付你这种小撒谎精,我必须得当面确认你的安全才行。”


    岑景低头看着她,却看到越清舒脸颊上的眼泪,沿着脸颊滑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哭了。


    明明自己本身不是那么爱哭的。


    手上的伤口也不算深,她去潜水的时候曾经被珊瑚礁石划出过很深的伤口,她当时也咬咬牙,没觉得多疼。


    医生还夸她,真是个超级坚强、耐痛的女孩。


    越清舒当时笑了笑,说,我一个人,有什么好哭的,不想哭。


    但现在她突然就哭了,憋了一整天的情绪突然全部倾泻出来。


    泪眼朦胧之间,她感觉到岑景在伸手替她擦眼泪。


    他的指尖是凉的,走进山区一路吹风,岑景的手也还没有热乎。


    他不是一个体寒的人,但今天的确整个人的温度都没有完全升起来。


    岑景用手指接着她温热的眼泪。


    一点点地给她擦掉,但怎么都擦不干净,她的眼泪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决堤。


    越清舒很多时候,已经自诩是个成熟的大人,不需要别人照顾。


    但此时此刻,二十三岁的越清舒站在岑景面前,再一次变成了需要被人照顾的小孩儿。


    越清舒什么都没说,但她在抽泣和耳鸣的时候,听到他跟她说的那一句。


    “我在。”


    她的眼泪再一次决堤,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成这样,岑景替她一遍遍地擦着眼泪。


    越清舒无以言说自己的难过。


    她好像不是因为觉得委屈,其实现在也没有那么委屈,她已经被邓佩尔和她的家人哄好了。


    也不是因为觉得感动,而是——


    岑景,你为什么要来?


    我已经决定不再爱你了,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余的事情-


    邓佩尔一家人都是很会看眼色的。


    刚开始邓妈妈还有点担心,但被邓佩尔往旁边拉了一下,她跟父母解释。


    “这我们集团大BOSS…不是坏人。”


    虽然她确实也没搞懂岑景为什么会在这里,虽然自己也还在震惊满头问号中。


    但越清舒被他抱着,还哭成这样。


    就算是单细胞生物也知道这个时候要给人家单独留出空间。


    一家三口在旁边私语。


    “什么大BOSS?你们上司?”


    “何止上司啊…这是我们喜莱集团的CEO…”


    “你们CEO这么帅?”


    “妈!你这是什么重点!”


    “那没办法…我对这小伙子第一印象就是帅啊,这是真长得好啊,个子也高。”


    “……”


    “所以你们CEO为什么在这里?跑到我们这犄角嘎达里?”


    “我还想知道呢…但…”


    “他是小越的男朋友吗?”邓妈妈猜测。


    邓佩尔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叹口气,往后撤退了一步。


    几个人看着那边的越清舒在哭,岑景在哄。


    过了很久,越清舒这边的情绪差不多得到缓解,岑景见状才迈步,看着邓佩尔。


    “邓佩尔?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她。”


    邓佩尔愣愣的,小跑过去拉越清舒,先把越清舒领进屋里。


    很明显——


    岑景有些话有些事情想问大人们。


    邓佩尔以前对岑景这个人其实没什么实感,毕竟一个是公式的小员工,一个是大BOSS。


    他们的t生活工作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邓佩尔也没有能够得着去了解岑景的程度,她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一些七七八八的小事。


    偶尔看到老板,觉得他这人有点严肃,还挺吓人的。


    虽然是大了那么几岁…但不管怎么说,岑景跟她们也算是同辈分的。


    但邓佩尔这个瞬间忽然觉得,岑景有种跟她们不一样的“大人”气质。


    就跟她的父母一样,往那儿一站就是安全感。


    邓佩尔忽然松了一口气,惊吓之余也在觉得庆幸,还好他来了。


    岑景在这里的话,越越心里应该会好受一些。


    “那你们先上去休息会儿吧。”邓妈妈挥手示意,“我们先聊几句。”


    邓佩尔点头,飞快拉着越清舒上楼。


    越清舒被她拽着,有些踉跄,上楼的时候她一直在思考,等会儿要怎么跟邓佩尔解释自己跟岑景的关系。


    她会不开心吗?会觉得自己被欺骗被隐瞒了吗?


    这让越清舒非常紧张,甚至会让她觉得有点轻微的刺痛感,比昨晚实实在在受伤还要血淋淋。


    但邓佩尔并没有责备。


    她们上楼以后,邓佩尔先抓了几个橘子,给她扔过去,说吃点饭后水果。


    邓佩尔完全不急,什么都没问。


    慢悠悠地吃水果,偶尔从窗台探头去看楼下在聊什么。


    最后是越清舒实在坐不住,她拉了拉邓佩尔的袖子:“尔尔…”


    “干嘛。”邓佩尔的声音轻,“你现在想通了,想跟我说什么秘密啦?”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越清舒紧张地扣着手,“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我没那么小气。”


    “那你都不问我,我以为你会问我…”


    “我只是觉得,你愿意说自然会说,不需要我逼你,而且这么大的事情,我觉得你会主动的。”


    就像现在,越清舒的确主动了。


    “其实…”越清舒顿了顿,思考,“他是我继父的朋友,我的确也会受到一些他的照顾。”


    “就这样?”邓佩尔继续吃橘子,“你们俩的关系看起来可没那么简单。”


    这个关系,邓佩尔也觉得不是很奇怪,也符合逻辑。


    越清舒的家庭条件那么好,在沪城能随便住这种昂贵洋房的小公主,而且圣诞节那会儿,越清舒跟她提了几句,说继父那边有很多朋友要邀请。


    邓佩尔几乎猜到一些她家的背景不会太简单。


    虽然当时没想到岑景身上,但现在想想也是有可能的,这一切都符合规则。


    越清舒没想到她完全没置气。


    傻乎乎地看着她。


    比起生气,现在邓佩尔更多的是,有些八卦信息要确认,她转头问越清舒。


    “所以,你跟我说喜欢了很久的那个人,是他吗?”


    越清舒沉默两秒,慢慢点头。


    “好吧。”邓佩尔说,“那我有点能够理解你。”


    虽然庞杰说的那些话都是荒谬、疯狂之言。


    但邓佩尔年少时,的确有个这样的白月光,也是离她很远的人。


    大概每个女孩的青春里,都有那么一颗遥远的无法触碰到的星星。


    邓佩尔这人不做梦。


    她只把那段喜欢留在心里,过去就过去了,自己的生活更加重要。


    后来她也自然地去喜欢其他人,跟其他人恋爱。


    只是偶尔回忆起来,也会感叹。


    那么闪耀的人,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所以邓佩尔完全能理解越清舒。


    喜欢上岑景这样的人,好像很难避免。


    他的确是个非常耀眼的存在。


    而且…


    人在摇摇欲坠的时候是避不开自己的救赎的。


    “但是你有个事情的确有点过分啊!”邓佩尔往她那边挪,越清舒吓了一跳,又紧张起来。


    “你当时跟我说,你喜欢的人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天哪,你管这叫普通啊!?”


    岑景这个人,哪儿能叫普通啊!!他跟普通这两个字有鸡毛关系!


    越清舒赶紧解释:“说他普通是因为…我只是喜欢着最普通的那个他。”


    邓佩尔还是不解:“他还有普通版?什么意思?”


    “就是,我曾经喜欢的…是很单纯的,岑景这个人,不是他的其他东西…”


    他是什么身份,是什么样貌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她喜欢的是那个会在下雨天给她递伞的岑景。


    邓佩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着下面的男人,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抓到个重点。


    “等下,你说曾经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


    “不会喜欢了。”她确认。


    “那你们俩刚才…在那儿…”


    越清舒也说不上来,只能说:“我现在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我自己也有点乱糟糟的。”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一种接近于扭曲的状态。


    邓佩尔的脑子疯狂转动,她好像有点懂了,但又没有完全懂。


    只是在这个时候,她转头看向楼下还在跟自己爸妈确认情况,在关心越清舒的男人。


    邓佩尔忽然有些心生悲凉。


    瞬间有种自己嗑的CP刚上桌就死了的孤独感。


    她是不知道岑景是从哪儿赶过来的,但不管他是从哪儿赶来。


    岑景这一趟风尘仆仆、神色焦急,担忧两字清晰地写在脸上。


    这份心意都已经足够明显,足够令人颤动。


    但越清舒却十分平静,她好像早就已经看到了故事的结局。


    邓佩尔不知道说什么,她只是回头看着越清舒,再一次确认。


    “你的确已经决定不喜欢他了,是不是?”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已经决定视而不见、不被感动。


    “嗯。”越清舒应着,“我这样会很无情吗?”


    邓佩尔给越清舒分了一瓣橘子,嘴角扯出一个笑。


    “不。”


    “我反而是觉得,以后没有人会像你这样纯粹地爱他了。”


    只有认真暗恋过的人才会懂的,在漫长的岁月中,她早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结局。


    所以后来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过眼云烟。


    大概她是攒了很多失望吧,所以才会在这样明明温情又感人刻骨的时刻。


    越清舒却如此坚定平静地说出“不会喜欢了”这句话。


    邓佩尔咬了一口橘子,有点酸,她的眼皮一跳,看着岑景穿着那么一身昂贵的衣服站在田埂中。


    真可惜。


    但他们好像注定会错过。


    第85章 [the sixtieth-sixth ……


    [the sixtieth-sixth day]-


    楼下的谈话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结束。


    于是邓佩尔和越清舒两个人盘着腿坐在床上, 慢悠悠地把跟岑景有关的事情全都聊了一次。


    越清舒甚至没有隐瞒自己跟岑景之间的关系。


    邓佩尔觉得前面的走向还是在从猜测中的,但越清舒说他俩是炮友的时候。


    她直接傻眼了,接连着问了越清舒好几个问题。


    “虽然打听老板的八卦不太好, 但我很好奇,他活儿怎么样?”


    越清舒根本都不用回忆细节, 点头说:“挺好的。”


    完全感觉不到他是三十一岁的老男人。


    邓佩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说:“也是, 岑景这个情况, 肯定不知道谈过多少任对象…在这方面肯定经验丰富。”


    啧,这就是很有阅历很会搞花样的男人吗?


    邓佩尔对处不处的没什么滤镜和要求, 她对于“性”这件事。


    还是觉得, 谁做得爽谁厉害!


    但越清舒却接了一句:“他跟我在一起的之前…还没有跟别人做过。”


    邓佩尔震惊, 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卧槽, 三十岁老处男!”


    这能行吗?真的能行吗?她表示怀疑啊。


    邓佩尔接连发问,本来是什么都不信的, 但后面又听到越清舒说。


    如果不是因为能在做.爱这件事上契合, 那她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 继续跟岑景在一起呢?


    邓佩尔想想, 也是这个道理。


    越清舒这个人, 其实很清楚自己到底喜欢的是什么, 想要的是什么。


    或许这段关系的一开始, 她的确还喜欢着他, 还对他抱有期待。


    但现在,很显然——


    越清舒就是单纯地跟他保持着身体上的联系。


    人一旦找到合拍的性伴侣, 其实也很难抽身。


    肉.欲是一种非常直白地欲望,简简单单,不会被情绪干扰。


    邓佩尔轻哼了一声, 伸手戳了戳她的胸口:“你们俩吃得真好!”


    就岑景那个情况——


    别的不点评,至少硬件条件不会差,那一米九的大长腿,高挺的鼻梁。


    啧。


    而且岑景完全不是瘦鸡,他是穿着衣服都看得出来很有肌肉和轮廓的类型。


    越清舒更别说了,邓佩尔跟她合租的时候经常觉得自己是个流氓。


    每次越清舒洗完澡出来,她都要多看两眼,也喜欢伸手去摸她t。


    当时她还跟越清舒开玩笑呢,不知道是哪个男的这么有福气…


    越清舒那大胸细腰,真是让人羡慕不来的。


    但是邓佩尔想到这里,再一次有种悲痛感,这看起来多般配的两个人啊。


    按照CP设定,这种关系难道不是很适合成为情侣吗?


    家中关系好,跟她的继父是好友,简直就是亲上加亲,还根本不用担心家里的问题。


    太可惜了。


    邓佩尔不由地在内心痛骂,岑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但可惜归可惜,邓佩尔还是对越清舒的选择表示理解和尊重,也支持她做一切决定。


    不过两人说到最后,邓佩尔多问了一句:“那你不觉得岑景喜欢你吗?”


    越清舒沉默了很久,说了一句:“我不相信。”


    她已经把岑景这个人看得很透彻。


    岑景对她的了解只有简单的一面,但她对他的了解是方方面面的。


    所以岑景这次来,越清舒也自己找到了缘由。


    大概是因为,他们在不断交织的呼吸、肉.体碰撞之后,在他心中,她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岑景对自己所属的东西有很强的掌控欲。


    所以他会担心,这件事脱离他的掌控,或者说,岑景是不接受出现他意料之外的情况。


    邓佩尔看着她好久,忽然又说:“越越,是不相信,还是不愿意相信?


    越清舒愣怔片刻,有些没想到自己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


    她刚才无法用准确的言语来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不知道怎么跟邓佩尔解释。


    因为她觉得一切都很奇怪,很扭曲。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自己扭曲的部分,这个部分是很难被他人理解的。


    没想到,邓佩尔不仅理解,甚至可以轻易道出其中的底层逻辑。


    越清舒想,有朋友真好。


    她的自私、扭曲、私欲,全都可以被包容。


    “你不愿相信,所以不相信。”邓佩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如果相信岑景这件事,会让你觉得辛苦的话,那就不相信吧。”


    其实她下手并不重,但越清舒的眼睛有些轻微地红了。


    “嗯。”她小声应着,“尔尔,我们没有结果的。”


    就算他有片刻的喜欢或者动心又如何呢?


    她不是没领略过他的无情。


    也不是没见过他跟前任说分手时,那寡淡的神情。


    越清舒说,“我不想有人算计着利弊来爱我,我想他如果爱我,就只是爱我。”


    “我知道呀。”邓佩尔往后一仰,“因为你的喜欢很纯粹也很简单。”


    所以她也希望他的感情是这样的。


    但他们现在先开始了肉.体上的深刻,


    这会让人根本无法区分有些喜欢和占有欲,到底算不上得上是爱?


    从他们俩第一次上床开始。


    这段爱与被爱的关系,就已经注定扭曲。


    俩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最后又是两个姑娘一边笑又一边哭。


    把青春的、喜欢的、深刻的、可惜的、遗憾的、痛彻心扉的故事全都说了一通。


    然后,又将一切都留在了山间冬日的这场大雾之中。


    …


    两人畅聊许久,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楼下那几位一直没叫他们。


    邓佩尔往下一看,发现这三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她想起自己家里人那种风扯扯的性格,肯定还是觉得白天那事儿不解气。


    这在楼下跟岑景复盘,难免越说越来气…


    邓佩尔眼皮一跳,预感不妙,她给越清舒扔了外套,让她赶紧穿上出门。


    “快走快走,卧槽,我们去庞杰家看看,我怀疑我爹妈带着他揍人去了!!”


    这他妈成样子吗!!爸妈带着她的大老板去打架!!!


    邓佩尔越想越急,还问越清舒:“以你对岑景的了解,你觉得他会动手吗?”


    “不会吧。”越清舒其实有点不确定,“我没见过他生那么大气…”


    “那完了!”邓佩尔说,“你俩现在真的只是炮友,你连他生气这事儿都没见过的话,是真的不太熟。”


    毕竟,炮友就只需要对身体熟悉。


    脾气什么的随便。


    其实越清舒有时候也不是很在乎岑景的脾气,她经常在岑景的接受范围边缘蹦跶。


    邓佩尔很清楚自家那两位简直是拱火大师。


    他们家几个人呢,平时确实看着都挺好说话、挺好相处的。


    但方圆十里的人可都知道。


    老邓家的人不好惹啊,都是些急性子,发起火来不要命的!


    邓佩尔赶紧带着越清舒一路小跑过去,越清舒跑得有些大脑缺氧,一路喘气。


    这边本来海拔就稍微偏高一些,她这种从小在沿海城市长大的姑娘,海拔一高就没那么大劲头和精力了。


    眼看着前面就要到了。


    放眼望过去,庞杰家一片漆黑,看起来没开灯,没人的样子。


    “越越,你累了就慢慢的,我先过去看看啊!”邓佩尔赶紧过去。


    在门口听不到什么太大动静。


    但邓佩尔第六感实在是觉得不对劲,这几个人不打招呼直接就消失了,不是去干架,还能是干什么?


    庞杰家门口是密码锁,邓佩尔心一横,决定私闯民宅,输入了之前的那个密码。


    电子门锁的机械女声提示道:“已开锁。”


    妈的……


    虽然是个贱男人,但还好密码还是她生日没改。


    邓佩尔进门后准备开灯,才发现他家里的电闸是拉掉的,她又打着手电筒去找位置。


    她打开电闸的一瞬间,楼下地下室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一米八的大男人竟然带着哭腔。


    “有人吗?!救…救命…”


    邓佩尔内心又是一声卧槽,回头去接越清舒:“越越!”


    越清舒一见她这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妙,又加快了一点点步伐,赶紧跟上去。


    “地下室!”邓佩尔伸手拉她。


    她们农村都是自建房,每一户人的构造不太一样,庞杰家在一个半坡上。


    他家是上下各两层。


    楼梯有点抖,越清舒被邓佩尔牵着下楼,越清舒的心跳咚咚,焦急地推开传来声音的房门。


    门被她们俩撞开的时候。


    岑景单脚踩在庞杰的大腿上,伸手摁着他的肩,神情狠戾地把人摁在墙上无法动弹。


    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而邓佩尔的父母也在旁边,一副准备抬手扇他巴掌的样子。


    里面的人闻声转头。


    “爸、妈!”邓佩尔有点急,“你们在干什么啊!”


    “打回来,警察不管的事情,我们自己管!”邓妈妈说,“你看他这跟狗一样求饶的样子,就知道欺负你们俩小姑娘!”


    以前邓佩尔觉得庞杰非常高大,现在却觉得——


    在岑景面前,他好像变成了瘦弱的矮子。


    庞杰觉得自己一人寡不敌众,向邓佩尔求助。


    “尔尔…你帮帮我…帮我…”


    她本来有片刻犹豫,但就在这时,邓佩尔的余光扫到了越清舒手边包扎的白色纱布。


    越清舒瞳孔轻颤:“岑…岑景。”


    他在干什么?


    “你带她出去。”岑景告诉邓佩尔,“这里我们会处理好。”


    他不想在越清舒面前当这个暴戾的坏人。


    邓佩尔牵着越清舒,点头,真就没打算管,她本来是担心大家来惹事。


    但看着是关门收拾的,倒是没大问题。


    她再想起庞杰昨天那副样子,邓佩尔觉得这口恶气一定要出!


    于是她话锋一转,就问:“岑总,关灯打还是开灯打?需要我帮忙关灯吗?”


    岑景回眸的瞬间,似乎有努力把神情放得柔和一些。


    但作用不大。


    他看庞杰时眼神里的杀气根本就没有消下去。


    “随便。”岑景不在乎这些细节,他在黑暗中的视力很好,而且,也不需要看。


    邓佩尔:“那我关灯了,你们继续。”


    感觉画面会很暴力,还是别看了。


    岑景嗯了一声,在关灯前,他看着越清舒颤动的眼神和手伤的手掌。


    他又下意识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灯是庞杰关的。


    庞杰对自己家熟悉,还抄了家伙准备制裁他们几个一起抱团来的。


    但他没想到岑景的听觉和判断那么准确。


    在漆黑没有任何照明的情况下,他的手上的棍子被岑景夺走。


    岑景的力气太大,他掰不过。


    下一秒,岑景摸着黑,一棍精准地打在了他的腿上。


    庞杰还记得,当时岑景竟然还十分淡定地笑了一声——


    “你知道吗?武器是你先拿的,所以,我就算把你打死了也算是正当防卫。”


    庞杰那一瞬间吓得腿都软了,踉踉跄跄地摸黑跑到地下室,一路摔椅子和旁边的东西。


    但这些都没有能阻止岑景的步伐。


    他像是来讨债的死神,追着他不放。


    庞杰是真他妈的害怕,看着t面前的男人,颤巍巍的,但一句话都还没说。


    他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抓住,用锋利的东西在他的手掌、脸颊、脖颈轻轻擦过。


    庞杰听不出男人的语气,只知道,他压抑着冲天的怒火在盘问他。


    “你是不是把她的手划破了?”岑景问他。


    庞杰那会儿已经吓得声音都在颤抖,“不是…我没有想伤她…我只是去找尔尔和好的…”


    岑景根本不听解释,只是还在继续问。


    他现在明显不会听任何话。


    “你推她了?”


    “用那只手推的?”


    “你用什么打的她?”


    越问到后面,庞杰越回答不了,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怒火中烧,失去理智。


    只记得邓佩尔的朋友在旁边拉拉扯扯,他的确顺手把她推倒在一边了。


    但他……真的没有……


    庞杰刚想到这里,大脑还在运作之时,突然被人摁住脑袋一把撞在墙上。


    他眼冒金星,脑子嗡嗡,听到对方狠声道:“我问你,你他妈是不是不想活了?!”


    大家都是男人,自然知道理智溃散是什么感觉。


    他能感觉到的…


    他真的把他给惹怒了。


    …


    越清舒被邓佩尔拉着出去,邓佩尔本来叫她直接上楼。


    “人都在呢,他们会有分寸的。”邓佩尔咬牙道,“我本来觉得不能这么冲动,但现在想想也是,这种贱男人就该被打一顿,打一顿就他妈老实了!”


    而且就得岑景这种,能从身高、体型、气场全方面压制他的人打一顿。


    男人其实是一种非常慕强且惧怕强权的物种。


    邓佩尔想,如果是她的父母过来出这口恶气,出是能出的,但是庞杰内心绝对不会被揍到服气。


    他只会觉得这是他能还手的对象,到时候报复过来就麻烦了。


    但刚才邓佩尔一看这情况——


    看岑景那样轻松碾压他,而庞杰已经开始求饶的模样,邓佩尔就知道这波是稳了。


    妈的,岑景给我狠狠揍他!我将永远拥护你为我的老板!她愿意给喜莱免费加班一年!


    越清舒还在回头:“那,他会不会有事?”


    “你问谁?”


    “岑景……”


    “没事啊,我看你男人…哦不是,你小叔挺猛的,你刚才没看到吗?”


    邓佩尔整个复仇之心,甚至说错称谓。


    “我看到了,但我还是有点担心…”越清舒皱眉,“会受伤吗?”


    “如果用巴掌打的话,他手掌可能会有点疼,用拳头揍的话手指可能有点疼。”邓佩尔说。


    越清舒从小没见过这种场面,小时候安稳长大也没跟人干过架。


    但邓佩尔不一样,她小时候就是个野性子,经常跟附近的男生打架。


    她可知道哪里疼了。


    越清舒不是很愿意离开,说:“我们在这里等吧,要是有什么情况,我们还能马上过去…”


    邓佩尔说了声好。


    随后她们就听到房间那边传来嘭地一声,像是有人倒地的动静。


    下一秒,房间里就传来庞杰的惨叫和求饶声。


    “我错了…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


    “哥,你放过我…我下次不会了…我也不纠缠任何人了…”


    越清舒在这儿听得人一怔,又伸手去抓住邓佩尔,她在这件事上的确胆小,看不了别人打架。


    越清舒本身已经是一个回避冲突的人。


    她连争吵都不愿意,更别人这种大动干戈地大动手了…


    房间里的声音杂乱。


    她不知为何在这种紧张又有些害怕的时刻,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爸爸妈妈在自己面前吵架的样子。


    爸爸妈妈在自己面前动过手吗?


    好像…


    好像有过,她记不清了。


    越清舒忽然开始手脚发凉,站在原地被定住,陷入了一段漆黑的故事。


    邓佩尔没有很快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视线不清晰时,只有听觉最灵敏,所以邓佩尔的注意力完全在听里面的动静。


    她听到里面的惨叫声,内心唏嘘。


    明明被打的是她的前男友,但她的内心却没有太大的波动,因为他们已经彻彻底底结束。


    悲哀莫过心死。


    她是这样,越清舒也是这样。


    一场没有硝烟,只有惨叫声和求饶声的战争,邓佩尔都不敢想象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画面。


    应该的确挺吓人的。


    岑景下手真狠。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一盏灯倏然亮起,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


    岑景走过去,又蹲下。


    随后邓佩尔听到岑景的声音,冰冷、收紧的嗓音,像是在宣读罪行。


    “照照镜子,看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


    “记清楚了吗?”


    邓佩尔听闻,都打个颤,觉得岑景这人…是队友还好,若是对手…


    他太恐怖了。


    他要让人记住最痛苦最狼狈的模样,将这一段事情打成深深的烙印。


    不许忘,不能忘,要时时刻刻记住自己是怎么被打成这样的。


    邓佩尔下意识地伸手去牵越清舒的,碰到的一瞬间,却突然发现她的手那么凉。


    邓佩尔猛地回头,“越越?你的手怎么这么……”


    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冷到了,还是吓到了?


    结果她这一转头,更是慌乱。


    邓佩尔就着那么一点点的光,发现越清舒的眼神是涣散且空洞的。


    越清舒整个人现在就像个精致但快要碎掉的玻璃娃娃,站在原地,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越越…?越越…”邓佩尔着急,却一下子不敢出太大声音。


    但越清舒却像是没听见,她陷入回忆没有能抽身。


    漆黑的环境中,争吵、破碎、毁灭的声音不断交织想起。


    越清舒终于想起,自己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回忆起的那段画面。


    是她抱着毛绒玩具在睡觉时,听到父母那边传来的嘭嘭声。


    小小的越清舒害怕地过去看,看到父亲一拳一拳砸在墙壁上。


    她不知道父母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争吵,只记得一个在砸墙,一个在用自己的脑袋撞击着床头。


    两个人都在哭的画面瞬间变成了三个人一起在哭。


    门外的动静过于明显,父亲在此时看到开了门的小女儿,收起眼泪想过来哄她。


    越清舒却马上转头跑开。


    没开灯的家,越清舒跑得踉跄又急促,手忙脚乱地开门想要躲出去。


    她跑得匆忙,在门口被绊倒,玄关柜上的照片“嘭”地一声掉了下来。


    那副镶嵌得那么漂亮、被越清舒用贴纸装饰过的一家三口照片就那样突然摔了下来。


    玻璃碎片炸开的声音划破空气,震得越清舒耳鸣。


    她不知所措,慌张难过间又做错了事。


    泪眼婆娑时,越清舒摸黑伸手去捡那些玻璃渣碎片。


    嘶地一下,猝不及防地划破了手心。


    而如今,那被玻璃渣碎片划破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越清舒想起来,那天她也伤到的是右手手心。


    和她现在受伤的位置一样。


    那里一直都有一道很浅的疤。


    世界开始晕眩,越清舒在苦痛的回忆里无法抽身,隐约听到有人叫她。


    “越越……”


    “越越…”


    但越清舒有种莫名被束缚的感觉,好像无法回应,她想说没事,却又被回忆砸得又苦又痛、难受到嗓子干涸。


    混乱之间,她仿佛还在捡那些拼不起来的玻璃碎片,拼无法再拼起来的旧照片和回忆。


    整个人都在发抖的时候。


    越清舒突然被一道温度裹满了身体。


    他没说话,抱起她,稳稳地往上走,后面的人跟着关心,他们不解这情况。


    男人开口说,没事。


    他说,她这个人偶尔会发呆,别人叫她也不会应声地发呆。


    要等她自己慢慢缓过来,不能惊动。


    直到他们出去,外面慢慢有了光源,越清舒的视线也越来越清晰,她看着被拉长的影子。


    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就像是没有碎掉的照片,如此黏合在一起。


    越清舒些许回神,但人依旧有一些小迷茫。


    “岑景。”


    “嗯。”


    “我的手好疼,就是好疼。”


    “我帮你揍他了。”


    “那…你疼不疼?”


    “不疼。”


    越清舒稍微放心一点,却又感觉岑景的脚步在此时顿了顿,他垂眸看着她的手心,语气轻哄。


    “你也会不疼的。”


    第55章 [the sixtieth-sevent……


    [the sixtieth-seventh day]-


    从庞杰家回邓佩尔家的那条路。


    越清舒一路上都被岑景抱着, 她有两次叫他放自己下来,但岑景都没松开手。


    “我是手受伤,不是腿受伤!又不是用手走路, 我要下来自己走…!”


    越清舒想想,感觉这样有点太腻歪太丢人了。


    邓佩尔跟她父母就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他们一家三t口非常默契地不打扰他俩。


    甚至故意走得有点慢, 保持着安全的不偷听距离。


    “那一会儿走在路上又发呆怎么办?”岑景笑她, “你就说自己吓到了, 乖乖让我抱着怎么了?”


    她在他家的时候可没少让他抱。


    岑景对抱越清舒这个动作已经越来越熟悉,在他家的时候, 其实越清舒没有少让他抱的。


    他很久以前觉得越清舒是个安静懂事的小女孩, 他也没有从越清舒身上读到过太多的情绪。


    当时岑景也觉得, 像她这样的情况大抵就是会这样。


    因为随着母亲远嫁到陌生的城市, 她觉得陌生,也不敢随便发脾气。


    他以前没怎么见过越清舒的脾气。


    这半年多以来, 见识得有些多了, 她说话带刺, 总是要怼他。


    有时候也会任性地发脾气。


    当然, 偶尔也会对他撒娇, 越清舒有时候累到了, 就会要求岑景抱她。


    她总是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你抱我, 我不想走了, 谁做的谁负责…”


    所以对于抱着她走路这件事,岑景已经很熟练, 也不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


    “有人看…”越清舒埋头,“你快放我下来,真的好丢人…”


    有人看所以就不让抱了。


    岑景脚步微微停顿, 看着她,语气不太明朗:“越清舒,我们的关系对你来说就这么见不得人?”


    “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能见人的关系。”越清舒直接反驳。


    “……”岑景顿了顿,一声轻嗤,“那怎么办?我跟他们说,我是你男朋友。”


    他故意给她留难题。


    越清舒瞬间瞪大了双眼。


    “你疯了?”越清舒的声音压着,但情绪明显激动,“瞎说什么…”


    他怎么瞎搞?


    “那我说什么?”岑景继续往前走,声音不算很平稳。


    越清舒一下子回答不上来。


    这一段路上下坡多,刚才越清舒自己走都有点累累的,纵使岑景体力再好,他这会儿也是抱着个人,多了份重量。


    他的气息有起伏。


    听着让人有点容易浮想联翩。


    上次听到他这种轻微喘息的动静,还是在床上的时候,他喜欢喘着略重的呼吸。


    在她耳边说一些细碎的、只在床上奏效的情话。


    “我是应该说,我是你继父的朋友,是你的小叔叔,还是应该说我们是炮友?”岑景追问她。


    这两个答案显然都不行。


    他没得选。


    只能说他们是情侣关系。


    越清舒不再纠正他,只是敛着眸,挺突然的说了一句:“你这是造我谣、占我便宜,所以…”


    “所以?”岑景问。


    “所以没有下次。”越清舒的声音小小的,“下次你就不要再过来了…这些事情,我自己其实也能处理好,不需要你跑一趟。”


    她下意识地想要跟他拉开距离、撇清关系,规避这种没得选的误会唯一的解法就是,他不要过来。


    那就不会又后续了。


    刚才还温情调笑的气氛瞬间降温。


    岑景的手似乎收紧了一瞬。


    “不需要我?”他垂眼看着她,“一点都不需要,是吗?”


    岑景的语气不太好,惹得越清舒心间也别扭,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他语气凶。


    “嗯。”


    岑景顿了顿,声音里有些冷意和轻嘲,两人莫名有些争吵和执拗的劲儿。


    跟牌桌上一样,谁都是那个硬骨头,没人低头。


    “那你给我发什么信息?”


    “我没有主动叫你,只是你当时刚好给我发了信息。”


    “怎么,换成其他人,你也会跟他说,你好害怕,让他赶紧过来救你?”


    “嗯,会。”


    越清舒有些狠心:“我当时也跟你说了,没事,是你自己…”


    “哦,是我自作多情。”岑景嘲笑了一道,嗓音有些恢复往日的疏离和凉意。


    “其实就是很小的事情…你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到时候,她还要欠他这个大人情。


    很麻烦的。


    越清舒以为他们的争吵会继续下去,她跟岑景经常这样,莫名开始吵架,又莫名就吵到白热化阶段。


    没想到岑景没有跟她继续吵下去,只是他的呼吸起伏了一下。


    在浓浓夜色中,他感叹道。


    “越清舒。”


    “我真是白疼你了。”


    …


    邓佩尔家中刚好有空房,晚上去县城麻烦,商量以后,最终还是让岑景留在这里过夜。


    他说,也挺好。


    准备在这里守着看看,会不会有人不死心,突然又爬过来发神经。


    越清舒晚上洗完澡以后,下意识地往邓佩尔的房间走,刚推开门进去。


    邓佩尔还问她:“你今晚不跟你对象住啊?”


    越清舒:“……”


    越清舒:“你怎么也搞上这种…”


    “那没有。”邓佩尔笑嘻嘻的,“这俩字是有歧义的,我说的是可不是谈恋爱的对象,是上床的对象。”


    “才不要跟他一起。”越清舒赌气似的,往床上一坐,开始擦头发。


    邓佩尔看越清舒那小表情,挪过来开始跟她说闲话。


    “你俩吵架了?”


    “不算吧…”


    根本没吵起来,怎么算吵架。


    “那我怎么看回来的时候,BOSS那么一脸不高兴啊?”


    “他嫌我小白眼狼。”


    “怎么?”邓佩尔猜测,“你是不是说他不应该来,就这点事。”


    “你怎么知道?”越清舒惊讶。


    “你就这性格啊,不想麻烦别人的小事就不麻烦了,不喜欢欠人人情。”


    因为欠了人情就代表要还。


    以前的人情都化成了喜欢、变成了爱,但现在呢?她不愿意爱了。


    这份人情没办法被转换成别的东西,她就只能牵着岑景了。


    越清舒感动归感动,但更多时候还是觉得麻烦。


    邓佩尔又看了她两眼,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胸,软软乎乎,她笑得非常变态。


    “反正你俩都是炮友,他就是馋你身子,那还人情还不简单?”


    越清舒还在非常单纯地看着她。


    邓佩尔直接点开手机,开始下单,往沪城家里寄,她库库选了好几套扔进购物车。


    “就这些。”邓佩尔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男人俗气得很呢,搞点小情趣,他真就为你赴汤蹈火。”


    越清舒:“???”


    等下,要玩儿这么大吗?


    她对自己的身体欲望的确不规避,但也没有迈入过这种情趣领域。


    邓佩尔一边下单,还一边对她进行过来人的指点。


    她多多少少还是谈过几个对象的。


    对男人在这方面粗俗的欲望简直了解。


    “放心吧,你相信我,没有男人逃得过一双能撕的黑丝。”


    “一双不行,就两双。”


    “对了。”


    她一脸认真,用最正经的语气说着最不正经的话。


    “你记得裸穿,懂什么叫裸穿吗?”


    越清舒:“……我又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女孩!!”


    但这…这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裸穿代表着,只要撕开一个口,就可以全部贯穿。


    “哈哈哈哈哈哈没办法,谁叫你看起来这么纯呢!”邓佩尔又捏她的脸。


    越清舒的身材明明超级辣,但却是性感又不会让人觉得风尘。


    邓佩尔也觉得很神奇,后来才慢慢发现,是因为越清舒的眼睛永远那么清澈。


    她的眼睛明亮又干净。


    她看着岑景的眼神也是如此,不会让人从里面看出杂质。


    大概没有人会想到,这双清澈的眼睛下,掩埋的袒露的色/欲。


    那岑景自然也猜不到。


    她那曾经炙热的喜欢下,掩埋的是对这段感情的绝望。


    越清舒是一个,外表和内在完全不同的类型。


    要懂她,不是单单靠一些占有欲、掌控欲,或者一点点喜欢能做到的。


    要读懂越清舒这个人,要么是共情能力很强,要么是走过她的那条同样的路。


    要么——


    极为热烈地爱她,要把骨血全部都融入她身体里的那种爱-


    因为岑景的突然造访,她们的计划也被打乱。


    本来要在云南这边再多呆几天的,现在也不得不改变,出发之前,邓佩尔的妈妈给装了两罐她自己做的辣椒酱。


    “冬天就是吃白萝卜和水煮菜的季节嘞!”邓妈妈说,“尔尔整天就闹腾着,说在沪城没吃到好吃的蘸料,这很好吃的,你们都带着回去啊。”


    越清舒和邓佩尔一起拿了一罐,邓妈妈还强行给岑景也塞了一份。


    邓佩尔本来还担心岑景看不上这农村自制的蘸料。


    他这种人跟她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邓佩尔合理怀疑岑景家里的酱都是按克数卖的那种。


    她一口下去能给自己几个月工资吃完。


    但岑景丝毫没有嫌弃,认真感谢了邓妈妈,邓妈妈本来对邓佩尔在沪城工作挺担心的。


    上次跟她爹一起去看了看,觉得自家女儿在这样的公司压t力也大。


    结果这次见了岑景,什么都变了。


    “哈哈哈,谢谢岑总夸奖!”她跟着女儿喊了一声,“那以后我家孩子还要麻烦你照顾了!”


    “一定。”岑景随口应声。


    邓佩尔:……?


    走后门来得如此之快,真是让人有些不习惯呢?


    莫名其妙的就搭上了这个关系,而且还是大BOSS的关系,邓佩尔有点诚惶诚恐。


    感觉自己的工作能力确实还需要锻炼,没有到能够随便走后门的情况。


    忽然有点理解越清舒为什么不愿意走后门。


    她俩都是自己有拼劲儿的女孩。


    “好好好,有机会再来做客啊。”邓妈妈热情招呼,“就是咱们这里有点简陋,以后小越跟尔尔一起回来的时候,岑总不嫌麻烦可以常来玩。”


    邓佩尔:“……”


    害怕。


    但岑景依旧是回答:“嗯,谢谢阿姨,有机会一定会再来。”


    他的回答过于天衣无缝,给邓妈妈都哄得开心。


    邓佩尔压着声音跟越清舒说悄悄话:“BOSS撒谎不打草稿的,就我们这穷乡僻壤,他还会来就怪了!”


    还做客呢!


    越清舒笑了笑,没有点评太多,三个人就此出发,因为行程临时改动。


    他们回沪城的机票是岑景那边叫人定的。


    返程是从昆明直飞回去。


    邓佩尔第一次坐头等舱,一整个不知所措且受惊,实在想不到自己就这样蹭到了。


    她这人心都算是很大了,这回被岑景安排坐这么贵的头等舱,邓佩尔还是有点慌。


    上飞机前,越清舒去洗手间。


    她更是如坐针毡,觉得跟岑景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说不上来话。


    两分钟后,岑景淡淡抬眸。


    “你很紧张?”他看穿邓佩尔的伪装和强装镇定。


    “有点吧。”邓佩尔干巴地笑了笑,“我担心你怪我带越越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不是你的问题。”


    岑景没有一点要追责的意思,邓佩尔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继续听他往下说。


    “我安排了人过去,你父母的安全也不用担心,不用怕会被报复。”


    “你给我家配保安了??”邓佩尔惊呼。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岑景微微颔首,“还顺便买通了你们的街坊邻居。”


    一点小钱,就可以让他们好好站队,这可比人情好用多了。


    “……?”你们有钱人的操作怎么会这么花里胡哨啊?


    “你可以留个我的联系方式。”岑景说着,把手机递给她扫码,“越清舒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


    邓佩尔虽然觉得岑景有点可怕,而且还是自己老板安排的任务。


    但她这人绝不出卖朋友。


    “我不会被轻易收买的!”邓佩尔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我不会背着越越跟你打小报告的!”


    这反而是岑景愣了一下,他轻笑:“谁说是要你打小报告?”


    “嗯??”


    “加个好友而已,若是真的有急事,她出什么事你方便联系我。”岑景微微颔首,“这件事我会亲自告诉她。”


    他倒也不会背着越清舒跟她的朋友私下联系。


    岑景说,这样万一出事,也好有个照应和可以联络的人,邓佩尔被他说了好几句,最后才慢悠悠地答应。


    微信扫码滴滴一声响,对方通过了好友申请。


    邓佩尔还反应了一下——


    就这样加上老板的微信了?


    越清舒回来的时候,他们刚加完好友,而岑景也是真的当场就跟她说了这事,也跟她说了这个好友的用途。


    越清舒没什么异议,这事也就过去了。


    只有邓佩尔收起手机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内心翻涌。


    其实刚才还挺想问的,问他是不是喜欢上越清舒了。


    但最终邓佩尔还是没问,因为她清楚自己是哪个站队的,也知道,这个答案对于越清舒来说…


    他喜不喜欢,爱不爱,已经不再重要。


    …


    回到沪城的那天,岑景送她俩回的房子那边,上楼刚好碰到阿婆阿公要出去散步。


    春节的假期还没有完全结束。


    他俩看着岑景,又看了看隔壁俩姑娘。


    “你们怎么回来啦?”


    她的外孙儿现在不是应该在新疆看风景,俩姑娘不应该还在云南散步吗?


    “有点意外小情况。”岑景解释道,“我先送她们。”


    “啊呀,都送到门口了还送什么啦!”阿婆拦下岑景,“你还是先直接跟我说是什么情况吧!”


    事发突然,阿婆都忘了要隐藏岑景是自己孙儿的事情,她前面还瞒着小邓呢。


    话说完了才想起来自己说漏嘴了,转头去看小邓,她神色淡定,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波澜。


    但邓佩尔的确是——


    她已经把所有刺激的事情和关系,全都在那天听完。


    当时有点觉得这个世界疯了,但现在也开始坦然接受了…


    她们先进屋收拾凌乱的行李,顺便把小金鱼给接回来,一切都弄好以后,好不容易要慢悠悠休息。


    但岑景离开这里之前,还是要求把越清舒带走。


    他说不知道她手上伤口的情况,挂了个医院的专家号,带她再去看一看。


    邓佩尔有一点两眼一黑,觉得这事有点搞笑。


    “岑总啊,虽然我也心疼越越,但你知道吗?这伤口,再多放几天就自己愈合啦!”


    这些道理谁会不明白呢?


    岑景没有任何回应,邓佩尔看了他一眼,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小垃圾竟然可以压岑景这种人一头。


    小职员骑在老板头上的高光时刻。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岑景都可以轻松驾驭,但唯独这段感情不行。


    就算越清舒不愿意相信,但邓佩尔的内心是清晰的,她太清楚了。


    岑景这个状态,绝对不止心动。


    爱让人慌乱,爱让人失去理智,爱也会让人变成笨蛋。


    邓佩尔站在局外,将这件事看得太清晰。


    她只是笑笑,真的把越清舒交给他。


    他们俩自己的事情,就自己处理去吧!反正她只站在越越这边!


    越清舒也觉得岑景小题大做,但又捱不过他,硬是带去医院又看了一遍。


    医生说的话跟邓佩尔说的话无异。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越清舒抱怨他:“你看看,何必做这么多余的事情?”


    浪费时间。


    越清舒如他所愿,开始慢慢地坐在副驾驶,岑景开车前,凑过来亲了她一下。


    没有带什么太多的情绪,好像更多的事一种安抚。


    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接吻。


    这种轻轻碰一下的感觉很微妙,但越清舒还是感觉到一股淡淡的电流感。


    她的身体还是对岑景的接触很敏感。


    越清舒莫名有点在回味这个吻,却又听到他说。


    “小白眼狼,你的叛逆期来得这么晚?”岑景睨了她一眼,“最近怎么老跟我犟?”


    “没有。”越清舒说,“其实我一直都没怎么听过你的话。”


    “在床上的时候倒是听话。”岑景点头。


    只有他们俩个人的时候,话题总是如此轻松地绕到这件事上。


    越清舒有点不服气:“那是你…是你不择手段。”


    “那又如何?”岑景轻笑,“你不是很受用么?”


    挺享受的。


    越清舒不再搭理他这茬,反而是问他:“我们去哪儿?”


    “我送你回去。”岑景说。


    越清舒这下更是直接愣住,真是难得,他都把她带出来了,真的就…


    简简单单的,检查了一下手伤就把她送回去了。


    岑景看着前方的道路,越清舒回头看他,唇动了动,她没懂他。


    为什么呢?竟然没叫她去他那儿。


    他们明明也好长时间没有做了…以前他都是要求她,每周都要过去的。


    有时候她经期,不方便,也要去他家里做点什么。


    不能进去的时候,总还有点别的法子。


    这几个月以来,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关系,已经默认了他们今晚大概率就会黏糊在一起。


    但今天岑景却只是说。


    “你回去好好休息几天。”


    “我不打扰你。”


    这几天她是挺累的,越清舒有时候也怪,她经常嫌弃他家不好睡,说风水不好。


    还是要在家休息才有休息的感觉。


    越清舒甚至说过岑景,“我觉得你要给我加点钱,我来你这里有种在上班的感觉…”


    那天,岑景大手一挥,给她买了好几只限量款的包。


    他就真的这样,把她送了回去,除了在她下车之前,没忍住摁住她的后脑勺,接了个十分钟的吻以外。


    就真的什么都没做。


    后面越清舒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假期的最后一天,她接到了岑景的电话。


    他说要跟表姐一起过来,在阿婆家吃饭,阿婆做了一些很好吃的菜,有她喜欢的。t


    “哦。”越清舒淡淡地应着。


    岑景在电话那边有些气笑了:“你没懂我跟你聊这些的意思?”


    “什么意思?”


    “叫你跟我一起过去吃饭的意思。”


    越清舒的手一顿,跟他确认:“让我们一起过去吃饭吗?”


    “是。”岑景说,“叫上你朋友。”


    她们不是没有蹭吃过阿婆的手艺,但要跟岑景一起过去吃就总觉得有些奇怪…


    而且还要跟他姐一起。


    这不家宴吗?


    但最后越清舒选择不多纠结和过问,把这件事跟邓佩尔说了。


    “干嘛呢?见家长啊?”邓佩尔也是这个态度,“还要带上他表姐!”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


    岑景不会是这次突然梳理清楚了自己的感情,要打直球吧?!


    这挺令人害怕的。


    邓佩尔挪了挪身位,轻咳了一声,跟越清舒做这种假设推论,小心试探道。


    “我说真的,越越,你有没有想过啊…”


    “要是岑景跟你表白怎么办呢?”


    第85章 [the sixtieth-eighth……


    [the sixtieth-eighth day]-


    岑景表白在邓佩尔的眼中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但他们俩谈恋爱在她眼中是不可能的。


    果然, 越清舒只是愣了一下,眼神有一瞬间颤抖,但很快就回归平静。


    以前她的心是清澈的小湖泊, 岑景往里丢一颗很小很小的石子,就会荡起巨大的水花。


    那时候即便他什么都没有丢进去, 只是从越清舒的旁边经过, 也足够颤动她的世界。


    但现在她的心已经是一片汪洋大海。


    那样的石子已经无法激起她心间的浪。


    她们简单收拾了一下, 想着晚上要过去吃饭, 就先去隔壁给阿婆帮忙了。


    俩姑娘去的时候,阿婆正在抱怨自家老头。


    人都到老年了, 还是要因为琐碎的事情争吵, 夫妻生活大概就是这样。


    “我说你啊!怎么都不知道来帮帮忙, 你就坐那儿, 揣着个手看戏是吧?”


    “哎哟,那可不是我说要那么多人一起吃饭的, 你的乖孙提的, 那不得叫他来帮忙?”


    越清舒和邓佩尔赶紧过去, 颇有些要劝架的架势。


    “好啦好啦, 我们来帮忙啦, 还是我们年轻人干活利索, 我们来吧!”邓佩尔率先伸手。


    “小叔叔平时工作和应酬多, 这会儿肯定还在忙。”越清舒也开始搭手帮忙, “没事,我和尔尔在就够啦, 阿公你也快去休息吧~”


    虽然叫岑景“小叔叔”,但她们也没有给外公外婆叫得更老一辈。


    阿公虽然是顶嘴两句,但还是会坚持干活。


    不走, 就要给老婆子帮忙。


    只是一边帮忙还要一边说点闲话。


    那边阿婆叫他滚,说是有年轻小女孩帮忙,不需要他这个老东西在旁边搅局。


    越清舒和邓佩尔坐在小凳子上帮忙摘菜,听着老两口斗嘴折腾。


    “你就喜欢年轻小姑娘,瞧瞧,对人小姑娘的态度就是好啊!”


    “我喜欢怎么了?谁不喜欢年轻、嘴甜的小女孩?”


    “对了哈,今天阿景来,大家都在,你就别催他带对象回家了哈!”


    “我就催催怎么了?”


    老年人没什么乐趣,不就催催孙子孙女赶紧恋爱结婚吗?


    阿婆不服气,又说:“我倒是也没有一定要催他,我这不就随便念叨念叨。”


    “嚯!”阿公瞬间也是吹鼻子瞪眼,“怕是只有你觉得是随便念叨哦,他可当真的。”


    按越清舒的性子,这话她听了就听了,不会往下问,但邓佩尔不一样。


    她好奇地开口,“欸,所以岑总也会因为家里催婚带人回来应付吗?”


    阿婆还没接这茬呢,只是这个话题,阿公可就有很多话说。


    “那可不,他前些年拢共谈了俩对象,我看两个都是被我家这位给催来的!”


    邓佩尔小声“哦哟”了一道。


    这个年纪只谈了俩,其实不算多。


    就是这两个人,她觉得越清舒很难一点都不在意。


    所以邓佩尔问这些,不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也想在帮越清舒探探底细。


    越清舒这人就是淡淡的,没有什么太多的欲求,但邓佩尔偶尔会担心。


    她会不会胡思乱想,会不会自己猜来猜去不开心?


    既然有过前任,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摆在台面上,讲得明明白白的。


    这样谁心里都好受点。


    阿公继续往下说。


    岑景的第一任对象是有一年家里硬塞的,是个abc,这两人关系挺难评价的。


    后来没过多久就分手了,女方还来抱怨过。


    说跟岑景谈恋爱不像谈恋爱,像个挂牌包包,他为人倒是大方,给钱很是利索。


    但别的是什么不给,情绪价值感情价值什么都不给。


    岑景甚至还对她说过很清晰的一句,我以为你很清楚我们的关系只是用来应付家人的。


    这让女生觉得自己像个被挂着岑景女朋友身份证明的商品。


    再后来很多年,岑景都没有再谈过恋爱。


    说到这个,阿公盘了盘时间,又看向越清舒,说:“小越应该很清楚才对!他那些年是连个谈女朋友的影都没啊!”


    越清舒在摘菜,微微偏头:“那些年?”


    “他跟你们家往来最密切的那几年,我想想…大概是八年前。”


    回推过去,刚好是越清舒十五岁。


    她来沪城那年。


    “大概有个七年都没谈对象吧,眼看着阿景就满三十了…”


    三十岁了,家里总归是急的。


    “正巧前两年呢,老婆子生了场重病,差点没抢救回来,结果你们猜,她睁开眼跟阿景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邓佩尔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玩笑道:“阿婆,你不会睁开眼就催他找对象吧?!”


    没想到阿婆直接点头承认了。


    邓佩尔听着觉得有点难绷,没忍住笑出声,有点荒谬但又有点合理。


    随后阿婆又为自己解释:“也没什么逼他的意思,人啊,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你看你看,还说自己没逼他,你这无心之举,得给他多大压力?”阿公又念叨她。


    越清舒担心他俩真的吵起来,她赶紧帮忙打圆场。


    “阿婆会这么说倒也没有恶意啦,我理解你的心情,毕竟也是这个岁数啦,长辈总是想看看的,他在我家都经常被我继父念叨呢。”


    谁看了,都要说几句。


    实际上大家都是善意,偶尔里面还夹杂着一些玩笑话。


    “还是咱们舒舒会说话!我现在也不怎么催了,都是玩笑话哈哈。”阿婆又说,“不过呢,我当时确实给他逼得有点紧就是了。”


    病刚好,自己也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死了,活不久了。


    她就觉得啊,死之前都没见过孙媳妇,没见过外孙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也没能跟那女孩说上话,也太可惜了。


    就算最后没能真的成事,但她好歹也算是见过了这个过程。


    阿婆注重的是岑景带过女孩儿回家这个过程。


    结果这事搞着搞着,好像就成了,她这个老人家催的,她这个老人家选的。


    越清舒并没有说太多,只是也笑笑,把话往那边引:“是呀,都三十岁了还没谈过正经恋爱,是会让人有点担心的。”


    这个话题说着说着,也就过去了。


    他们并不把目光聚集在岑景身上,也会聊聊附近的美食,聊聊小金鱼前些阵子的表现。


    阿婆对越清舒实在是喜欢。


    她就喜欢越清舒这温温柔柔又有点淡淡的性格,话说到最后就接连夸她。


    岑景他们到的时候,阿婆正在夸人。


    “我就是喜欢舒舒呢,能给我当孙女就好了!”


    越清舒也热情回应:“哈哈哈下辈子,一定好好投胎,选来给你做孙女哦。”


    “就没什么办法,这辈子就成吗?”


    “有啊。”阿公在旁边玩笑搭腔,“只有让小舒给你乖孙当老婆才行。”


    几个人一起一愣。


    邓佩尔:……这话也是能说的吗?


    阿婆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瞎说什么话,正要谴责他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几个说笑的人马上转头看向门外。


    两人的表情都耐人寻味,很显然把刚才这段对话全都听了进去。


    詹诗看了下旁边的岑景,又看了眼里面站着的姑娘,她一眼认出哪个是越清舒。


    “外公外婆,你们干嘛呢?”


    詹诗率先开口,她显然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人,攻击力极强。


    “还没放弃给自己物色孙媳妇儿呢,小心一会儿外公又说你,怎么天天就想着给岑景找对象?”


    “岑景你也是的,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能自己主动点?就这么没有女人缘吗?”


    岑景沉默没回答,只是t抬眸看着越清舒,她略微有些窘迫和尴尬的姿态落入他眼中。


    “我可没说啊,这事儿问你外公去!”阿婆说道,“刚才那话可不是我提的,再说了,舒舒这么可爱,也得问她…”


    这边吵吵闹闹在掰扯,越清舒站在一边,有点混乱,不知道这会儿接什么话好。


    岑景迈步走过去。


    走到越清舒身边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下,先跟其他人说。


    “行了,都不饿?”


    “好了好了,吃饭去啦!”詹诗见好就收,“我也要饿死了,好久没吃外婆做的饭了~”


    这会儿大家才终于把话题切断,准备过去吃饭,越清舒转身去帮忙拿筷子。


    她多数时候是不做饭的,在家里是邓佩尔做饭,在岑景那边是他做饭。


    所以越清舒对于拿碗筷这件事很熟练,且每次都会下意识去做。


    她过去,隐约感觉到身侧有人一道同行。


    余光瞄到岑景的身影。


    “那个…”越清舒还是决定为自己解释两句。


    他今天好像心情还不错,语气虽淡,但尾音有些轻微上扬。


    “嗯,怎么?”


    越清舒弯腰拿碗,一边说着。


    “我们只是开玩笑,说的有些话你也不必当真,阿婆跟我说,其实她没有要催你的意思,也没有逼着你去做她喜欢的选择。”


    越清舒不知道岑景有没有听懂她话语里,那些明里暗里的意思。


    只知道岑景伸手把她手上的碗筷都接过去,他的手指碰到她的。


    越清舒很快抽开。


    岑景垂眸看了她一眼,有一些又要伸手去碰她的动静,但全都被越清舒再一次躲开了。


    她压着声音小声道。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岑景…我们,保持距离吧。”


    越清舒转身就出去,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皱了皱眉,眉眼中满是不悦的烦躁气息。


    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重新动身,回到饭桌上。


    …


    饭桌上的氛围还算轻松,詹诗的性格跟岑景完全相反。


    跟岑景一起吃饭,他这个人规矩多,也有点古板无趣,越清舒每次跟他撒娇才能换来一点宽容。


    但詹诗完全不一样,她吃饭的时候可以算得上是没什么“坐姿”,还会踩着椅子。


    阿婆阿公也不觉得这事有什么,整个饭桌上只有岑景嫌弃。


    詹诗根本不鸟岑景爽不爽,一巴掌给他拍过去。


    “整天管天管地的,还管上你老姐了?”


    “管好你自己吧!”


    岑景睨她一眼,“在餐桌礼仪这方面,我的自我管束的确比你好。”


    “英国佬滚,就爱搞这些形式主义。”詹诗说,“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是说餐桌礼仪?”


    “那不然?”岑景说。


    “刚才没听着是吧,现在又开始装笼子装傻了。”詹诗有洗涮他,“赶紧把你的终身大事整清楚,免得外公外婆为你操这么多心。”


    在长辈面前提这茬,岑景就不反驳她了。


    虽然是老板,但邓佩尔没忍住偷笑,发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钱人家庭也是聊这些有的没的。


    “你瞧瞧,这桌上就你最好笑。”詹诗持续输出。


    岑景淡淡地抬了下眼,轻嗤一道,有转移人注意力的嫌疑。


    “她俩不也没对象么?”


    邓佩尔:?


    越清舒:?


    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


    詹诗又是一巴掌甩在岑景背上,差点让他呛到,但岑景的礼数确实好。


    看得出来从小就受到很严格的要求。


    就算被詹诗这样弄,他还是没有什么失态。


    “你懂什么?就你这三十几岁的老东西还点评上人年轻小女孩儿了!都不是一回事,能拿出来比较?”


    “人姑娘年轻貌美的,现在正是玩的年纪,都不需要定下来!”


    “这么年轻,还不得能多谈几个多谈几个?”詹诗顿了顿,不知是不是故意,“对了,定下来之前能多睡几个就多睡几个。”


    岑景倏然皱眉,看了她一眼:“少教坏小女孩儿。”


    “怎么就教坏了?”詹诗才不服,“这不是合理的?多谈几个,都试几个,免得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岑景懒得说她。


    詹诗这人是这样的,常年在国外,她的家庭教育本身也开放。


    她这个人还支持开放式婚姻,可以同居可以在一起,但又可以随时结束一段关系。


    洒脱自在。


    她玩儿过的男人比岑景收到的表白还多。


    “这我倒是支持。”邓佩尔跟詹诗一拍即合,“总要多尝试才好做选择嘛。”


    越清舒在旁边本来一直没说话。


    但这会儿詹诗和邓佩尔都表态了,她俩又用那种渴望的眼神看着她。


    特别是詹诗。


    脸上写着“快加入我们这个打倒岑景的队伍!!”


    越清舒不是喜欢纷争的性格,但在两个人这样的眼神注视下,也不得表个态。


    “嗯…姐姐说得有道理。”她应着,“人的一生那么长…总不可能一直喜欢同一个人。”


    越清舒的话音刚落,她忽然感觉自己小腿一疼。


    在被餐桌布盖着的饭桌下。


    她的腿忽然被人夹住了。


    越清舒:……


    她本来是不想参与这种话题的,但岑景都向她出手了,那她就偏要多参与了。


    连邓佩尔都觉得越清舒应该说这么句就完了,没想到她却继续往下说了。


    “而且也的确,要跟不同的人谈恋爱,相处,才知道谁是最合适的。”


    “感情归感情,合适归合适,这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和议题。”


    她这还越说越来劲。


    “其实诗姐这样也挺好的,不需要负太多责任,自己开心就好啦。”


    “不做改变,只用做筛选。”


    对面的人哑了声,到吃完饭,岑景都没什么动静,詹诗被越清舒逗得开心。


    吃完饭,她要去机场赶飞机回英国,走之前加了越清舒和邓佩尔的微信。


    她拥抱着她们,跟俩姑娘说。


    “下次来英国玩哦,我那边认识超多小帅哥,姐带你们出去吃好的,有时候出去逛逛,就会觉得以前自己太狭隘了哈哈哈!”


    詹诗本来还想继续跟她们聊。


    岑景帮忙外公外婆收拾好东西以后,走出来,语气冷冷的。


    “今天的航班可不能改签。”他催促她走。


    詹诗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还不忘跟越清舒飞吻。


    “对了,小舒,我有条新裙子尺码买小了点,腰那儿有点挤,穿不了。”


    “放岑景家了,下次——”


    她差点说漏嘴,赶紧改口。


    “下次让他给拿过来给你哦,送你啦。”


    越清舒笑着说谢谢,看到岑景跟她一起下楼,才准备回去。


    她和邓佩尔回到家中,还在聊詹诗这个人。


    也不知道岑景到底是被怎么教的,表姐弟竟然让人觉得性格差得如此多。


    “说真的,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愿意跟岑景接触呢。”邓佩尔说。


    岑景这人,大毛病好像也挑不出来。


    大方且有边界感。


    当时还帮她们出了一口恶气,顺带给她也买了头等舱,也不会过于严肃。


    但邓佩尔就是不太喜欢跟岑景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相处。


    他再怎么样,骨子里都是傲慢自我的。


    “但是诗姐不一样啊,她性格真好啊,相处起来也舒服!”邓佩尔觉得今天这顿饭也算是值了。


    越清舒点头,也认可。


    詹诗这性子真是很难让人觉得讨厌。


    她跟邓佩尔说:“那等有空了,我就带你去英国找她玩哦。”


    她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


    另一边。


    老旧的电梯缓慢下行,叮地一声后,詹诗和岑景一前一后地出去。


    她跟在自己老弟身后,觉得他走得有点快。


    “不是吧,岑景!”詹诗看穿他,“你是一点都没打算等我啊,我好歹也是你姐——”


    “是吗。”岑景脚步一顿,“我怎么觉得有你这种姐,还挺丢人的?”


    “我靠,什么丢人!就因为我带坏你的小舒舒啊?”


    这会儿外面没人了,她这话就说得自然了。


    詹诗是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不算是岑景主动提起,只是她这次刚好回国,帮岑景照顾猫。


    她这人懒,不想在国内置办房产,反正也没人住。


    岑景的审美和品位还不错,她挺看得上他的装修的。


    所以詹诗每次回国,都是在岑景家借住一阵子。


    反正他家大,也能放东西,詹诗还有些衣服都在他家里放着。


    这次她回来,也是一如既往地准备住过去。


    她平时不挑房间,岑景也不挑,反正她又不会去住他的主卧,家里的客卧随便选。


    但这次被岑景特别强调了下:“主卧对面那个房间不能住。”


    那个房间离岑景的主卧最t近。


    詹诗当时就反应过来:“草,你他妈在家养女人了?”


    岑景没否认,自然被詹诗追着问。


    “你知道是谁。”岑景说,“跟你提过的,周家的小姑娘。”


    詹诗:“………………”


    她再有阅历、见识,接受度再广,还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


    沉默数秒以后,她劈头盖脸地把岑景骂了一顿。


    “我真的大草特草了,岑景你是不是人啊?那小姑娘才多大你就睡!”


    岑景的语气平静:“她二十三了。”


    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但詹诗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接受。


    她对越清舒这姑娘有点印象,平日她和岑景的联系算是比较密切。


    偶尔跟他有关的事情她也知道。


    很多年前,越清舒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


    岑景在她面前提过越清舒几次,还问过她近年英国那边某些学校的招生情况。


    詹诗那会儿笑他:“怎么了,你当初坚持要回国上大学,拜托在英国的束缚,现在又想回来啦?”


    她还以为岑景后悔了。


    “我对自己的选择依旧满意。”岑景却这么说道,“只是想替小姑娘问问。”


    “越清舒?”詹诗已经记得了她的名字,“她要来英国上学?”


    算一算,好像这姑娘确实也到要上大学的年纪了。


    “目前没有,她现在想去的是美国的斯坦福。”岑景又顿了顿,“不过,她似乎对英国很有兴趣。”


    “想去美国,但对英国很有兴趣?你在说什么鬼话啊。”


    “合理猜测。”


    “行吧,那就说说你是怎么猜的,我来听听你的荒谬理由哈。”詹诗笑。


    岑景的理由的确荒谬,但詹诗印象深刻。


    那天,岑景说。


    “因为她对英腔的英文发音很有兴趣,经常让我教她。”


    詹诗沉默了好久,脑子里闪过一万个可能性和猜测,觉着这姑娘怕不是喜欢英腔,而是喜欢他,但她最后什么都没往外漏。


    她只是又问岑景:“你怎么会这样觉得呢?我不太懂你的思路。”


    只是因为经常让他教,就要去英国?这到底是怎么推算的。


    “我只是猜测。”


    “万一她去美国,是身不由己的选择呢。”


    说不定,她真的更喜欢英国。


    詹诗无语,在电话那边痛骂他——


    “大哥,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太多了??”


    岑景在电话那头轻嗤,似乎也有些意外,这的确不符合他的逻辑规则,也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但就像那个雨天,他给她递了伞。


    这一天,岑景又莫名在规则之外,多管了一次她的闲事。


    第58章 [the sixtieth-ninth ……


    [the sixtieth-ninth day]-


    虽然有些话他们姐弟之间已经说过。


    但去机场的路上, 詹诗还是有些忠告给岑景,不管他听不听得进去。


    她这个做姐姐的总归是要说上几句的。


    詹诗并没有要催谁定下来的意思,毕竟她自己就是一个自由不羁、不喜欢过于固定关系的人。


    可能是她这人爱人的能力强, 总是“见一个爱一个”。


    虽然谈过的对象多,但确实每一个都付出了感情。


    在詹诗眼中, 岑景谈不谈恋爱这事倒是无所谓, 谈多少个也无所谓。


    而是他太不把“爱”当成一回事。


    在他的生命中, 没有这项感情的重量。


    他俩现在的情况詹诗知道, 也知道这段关系甚至是越清舒提出来的。


    “说真的,你确实年纪不小了, 不是那种谈恋爱当过家家的年纪了。”


    詹诗见岑景没什么反应, 又问他:“你对越清舒一点感觉都没有?当真只打算当炮友?”


    岑景这人本来一向不爱聊这些没七没八的东西, 他嫌谈感情的事情麻烦。


    但今天倒是回答得快, 他认这个栽:“当然不止。”


    “那你现在喜欢她?”詹诗又问。


    没想到岑景竟然回答是:“不确定。”


    他自己也无法确定那是不是喜欢,是不是爱。


    偶尔心脏酥麻的感觉、担心她时收紧的呼吸, 还有看到她跟别的男人来往时, 想要把她彻底打上自己味道的强烈欲望。


    还有见到越清舒那冷淡又疏离的眼神时, 胸口处的轻微烦闷。


    每次有这样的感觉犯上来, 他们都会做.爱。


    在她身上汲取到所有后, 那些莫名冒上来的漂浮物也会慢慢消失。


    岑景把这一切暂时都归于性.欲和掌控欲。


    詹诗瞬间有点没话说, 觉得越清舒也没那个责任和义务要帮他整理, 或者要教会他什么。


    所有话都点到为止, 她的话也是。


    “你要真喜欢,就好好谈, 把你们的关系摆正,就算没有身份,也要摆个态度。”


    “别到时候人跑了, 你满世界追。”


    “还不一定追得上。”


    “你们这些男人可不懂,可能男人就喜欢吃回头草吧,反正你们总觉得爱过就可以和好,但女孩子狠下心可是很绝情的。”


    詹诗本来不想继续往下聊,却没想岑景竟然又多问了句。


    “喜欢了很多年也一样?”


    “什么意思。”


    “如果是一直喜欢的人,也会狠下心?真的做得了这个决定?”


    “等等。”詹诗发现自己漏掉了某些细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十八岁就喜欢我。”


    詹诗:“……”


    詹诗:“现在觉得你更他妈不是个东西了,你放过她,各自安好吧!!”


    十八岁就喜欢他,现在还心甘情愿跟他当炮友。


    她骂着岑景,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


    你怎么确定是十八岁才开始喜欢的?


    “她出国前跟我表白,我拒绝了。”岑景忽然有点想停下来抽支烟。


    明明只是阐述着这个事实,他不知从哪儿冒起来的一阵痛感。


    令人不适。


    詹诗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倒是想听听能从他那儿又知道什么。


    “去年。”


    “她还是喜欢我。”


    詹诗:“那会儿她刚从美国毕业回来吧?你俩这都有几年没见没联系了?”


    “五年。”岑景说。


    詹诗都有点被逗笑了:“你是觉得,你明确地拒绝过他,并且过了五年她还喜欢你,所以现在还是会喜欢你?”


    过多久都会喜欢你?


    因为她对自己狠不下心,没办法改变喜欢这件事?


    岑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她做事情的逻辑不在我惯用的范畴里。”


    “因为你他妈根本不懂什么是爱!”詹诗又没忍住骂他,“我真是不想说你。”


    岑景语气淡,难得没跟她杠,反而说:“说说。”


    “我没办法跟你说,也没办法跟你解释,你让我帮你分析这个问题,就像小学数学都没学好的,来问我高数题怎么解。”詹诗彻底摆烂。


    她是真不想救他了,或者说感觉这根本没得救了。


    詹诗说他,“你自己想办法吧。”


    或许只有一次痛彻心扉的感情经历,才会让他看清自己的感情。


    岑景的傲慢不不仅仅是对别人。


    他对自己也是如此。


    那个高傲的自我,在不断排斥他的内心。


    骨子里的孤傲和半路而生的感情产生了排异反应。


    詹诗不再说话,给车窗开了个缝隙透气,从岑景的三言两语中感觉到越清舒的心情。


    她以为越清舒是个很乖很软乎的性子。


    没想到,越清舒其实比谁都要清醒且勇敢,表白需要勇气、改变也需要勇气。


    爱一个人一次就已经很累。


    她就这么倔强坚韧地爱了他两次。


    男人以为有一次就有两次,有两次就有三次,却不去想,一次两次都是消耗。


    她可能再也没有力气去爱第三次了。


    …


    窗外又起了风。


    马路边上的梧桐树被吹得窸窣作响。


    越清舒去关了窗,邓佩尔拆好今天送上门的快递,发现自己之前给她买的情趣套装到了。


    “越越~快来看好东西哈哈哈!”邓佩尔一脸流氓相,“你说岑景看之前,能先给我看不?”


    越清舒:“你干嘛啦!”


    “我就是对岑景羡慕嫉妒恨,什么好的都让他沾上了,对了,他今晚没叫你过去吗?”


    邓佩尔自从对他们的关系了解后,知道越清舒经常消失就是去他那儿了,现在也不避讳。


    “没。”越清舒也觉得奇怪。


    “完了,你的炮友不会突然就阳.痿了吧?毕竟他那个年纪摆在那儿,还是挺危险的哈哈哈哈。”


    越清舒也跟着笑,又被邓佩尔拿着那些衣服比比划划。


    “要是他床上功夫都不行了,你俩这关系会当场结束吧?没用的男人赶紧踹了。”邓佩尔说。


    “嗯。”越清舒点头,“我现在留着他,也就这么个用了。”


    “啧,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大馋丫头呀~~”邓佩尔笑道,“以前你没有男人的时候怎么办?”


    越清舒也不隐瞒:“要把我的小玩具测评t发给你吗?”


    “……?牛逼!”邓佩尔直接对她竖起大拇指,“可以发一份,不过我最近不想用,你想想我那狗屎前男友,我觉得我现在处于一个差不多属于是绝经的平静状态。”


    每个人对“性”的需求度不同,就像每个人的食欲、睡眠欲望也不同。


    邓佩尔也不觉得这是多奇怪的事情。


    两人说笑间,邓佩尔又问她:“那你打算跟他睡到什么时候呢,到他没办法满足你为止?”


    “不会。”越清舒敛眸,“我的项目申请通过啦。”


    “你打算走之前跟他结束?”邓佩尔知道时间,“回来以后就不睡他了?”


    越清舒语气里有些开玩笑的劲儿,她说:“回来以后我要睡其他人,你看今天诗姐怎么说的,我们也不能落后呀。”


    她不至于对岑景“忠贞”到那种地步。


    现在这段关系没有结束,是因为她对岑景的性能力还算满意,他们的身体也契合。


    她现在没有心思找别人,不想做那么多麻烦事。


    反正到了该走的时间,她就会走的。


    “哈哈哈哈行啊,你别换朋友就行了!”邓佩尔说,“我们可是还会等你回来的哦。”


    “当然不会呀,那你也不许背叛我哦。”越清舒轻哼,“等我回来继续当室友!”


    邓佩尔应着好,但又想到个可能性:“那万一我这两年突然谈到了很合适的恋爱怎么办?”


    “那我只能含泪祝福了。”越清舒肩膀往下一落,“放心啦,我就算一个人也会生活得很好的。”


    这世间的一切都不会一成不变。


    如果她真的有了合适的对象,越清舒肯定是想她以自己的未来为重的。


    说这些话就有点小伤感了,邓佩尔把东西往沙发上一扔,搂着越清舒的肩膀。


    “青春短暂呀越越,走!出门吃烧烤去!”


    …


    深夜的夜宵摊十分热闹,挑菜的时候,邓佩尔跟越清舒挤眉弄眼。


    “吃个生蚝吗?”


    “不是很爱吃,但也行。”


    “你还不吃,你都要快被BOSS榨干了,快补补身体!”


    “要补也是他补…”


    “啧,你这狠话说得,别怪我没劝过你啊,姐妹儿给你搞得可是男人战斗力翻倍的好东西。”


    按照越清舒的描述,岑景那野劲儿,再翻个倍,真得搞得她受不了的。


    毫不夸张地说,越清舒的确吓得腿软了一下。


    “好…好,我吃,我吃。”越清舒点头应着。


    两人选好以后才进店内去找座位,她们住的地方本来就在景区附近,这家烧烤店又是在沪城榜上有名。


    这位置可不好找,现在外面还有人在等打包带回去吃。


    还好这家店的堂子大,她们慢悠悠地去绕,本来说着话,转过大堂,到小隔间的时候。


    两人忽然听到不远处一阵调笑,男男女女都有,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调。


    越清舒和邓佩尔都非常敏锐。


    那是校园时期常见的——


    一种带着霸凌和排挤意味的嗤笑、嘲讽。


    她们俩谁也没叫谁,而是非常默契地将目光投了过去,看见几个男男女女围在角落的一个小桌前。


    话语里,竟还有她们熟悉的字眼。


    “哟,霞霞,你现在是出息了,在喜莱混出头了…怎么也不想想怎么帮一下老同学呀?”


    “可别说了,要不是今天偶然在这烧烤店碰到,我们都联系不上她呢!”


    “红霞,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再怎么说也念在大家同学一场……”


    “干什么呢?我们红霞现在已经不叫红霞了,人家有个洋气的新名字,还是个英文名儿呢!”


    “哦哦哦对,是叫什么微?小微?威廉?”


    “也不对啊,威廉是男人名,不过呢……你跟这名倒是挺配!”


    这句调侃没能说完,一直坐着的女人站了起来,她抬手,把手上的可乐尽数泼在对面脸上。


    越清舒和邓佩尔一愣,在认出人之前,下意识地跑过去要帮忙。


    穿过拥挤熙攘的人群。


    她们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她今天没有化妆,比平日素很多,穿着一身运动服,显然是刚夜跑结束过来消遣消遣。


    越清舒一愣,开口叫她:“Vivian…”


    Vivian看到越清舒,神色闪过瞬间诧异和窘意,而此时被泼了可乐的男人也反应过来,扯这个嗓子要跟Vivian算账。


    “刘红霞!”他大喊Vivian的本名,“你这臭婆娘疯了是不?!”


    他一把抓起Vivian的衣领,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


    邓佩尔和越清舒刚经历过一次类似的事情,今天反应极快。


    邓佩尔直接抓起一把塑料凳,往男人身上砸。


    “卧槽,又是个对女人动手的杂种,给老娘滚蛋!!!”邓佩尔大叫。


    而越清舒直接抓起旁边的烧烤签,狠狠地往男人的手上一扎。


    他吃痛,收手。


    旁边几位还没反应过来,越清舒一把将Vivian拉到自己身后。


    Vivian在职场上是她的前辈、领导。


    在越清舒眼中,她是成熟、知性又清醒的独立女性,很有工作能力也很有想法。


    在工作上,一直都是Vivian在照顾她。


    这会儿,她拉着Vivian的手才发现,原来Vivian整个人是在颤抖的。


    邓佩尔顺手抓起个酒瓶指着他们一群人。


    “我狠话放在这里,我这个人烂命一条就是干,你们要是不想事情闹大现在就滚蛋!”


    老板也听到里面的动静,赶紧来劝架,不让他们打扰自己做生意。


    邓佩尔在那边大叫,以一敌十,越清舒小声跟老板道歉,说她们会赔偿。


    那些欺负Vivian的人,看着都挺硬朗,结果真闹起来了一群软柿子。


    只有那个还手的男人脾气稍微大一点,硬气一点。


    “放什么屁呢!?是谁想把事情闹大,不是她这个疯女人先动的手?”


    越清舒拍了拍Vivian的手背,安抚她的情绪。


    随后她往前面走了一步,冷冽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缓缓开口。


    “一群没用的废物,也就逞一下嘴巴上的快活,看看你们的样子。”


    “全身上下还没有Vivian的一个包包贵。”


    “怎么,看到老同学发达了就想黏上来了,真把我们喜莱当成垃圾回收站了?”


    “你们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也配进喜莱?”


    “口口声声说是Vivian先动的手,是真把自己当成什么正人君子了?抓着别人的名字口出恶言,对人进行言语暴力的人不是你们吗?言语霸凌就不算霸凌吗?”


    “她叫刘红霞如何,你们看不上她的姓名,抓着这一点对她进行无端的嘲笑,可她却用这个名字在自己的人生路上留下了一笔又一笔的战绩。”


    “但你们呢,在这个世界配有姓名吗?”


    邓佩尔都被越清舒说愣住了,有一时间都差点忘了自己还在跟人干架。


    周围看戏的食客本来在看戏,听到越清舒的说辞后,也开始嘁声,窃窃私语。


    “天哪…看着人模人样的,结果搞这套,真让我想起上学的时候那些霸凌哥和霸凌姐。”


    “对啊,就是那种人…最讨厌了,嘴上说什么,你是不是开不起玩笑啊,你开他一次玩笑,他就老实了。”


    “就是嫉妒吧,嫉妒人家过得好,有能力呗。”


    “能逮着别人名字就嘲笑的谁是什么好东西?”


    周遭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小团体里有人觉得挂不住面子,借口要先溜。


    Vivian心情平复,伸手去碰越清舒的肩膀,叫她不必再周旋,就这么散了。


    在食客们鄙视的眼神下,老板拦下为首的男人。


    “麻烦你买下单哈!”老板说,“总不能还想逃单吧?!我可看见了,你刚才拿她盘子里的菜吃了!”


    食客给老板竖大拇指,说他好样的,明辨是非。


    他们也有人起身,护着Vivian她们三个出去,走到门口还要安慰她。


    “没事啊,跟你朋友一起走吧!这些垃圾说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Vivian点头致谢,勾了勾手,叫俩小姑娘跟她一起走,不过离开之前,她还绕进隔壁便利店买了几瓶啤酒。


    Vivian拎着购物袋出来,挑眉问她俩:“来点儿?”


    越清舒和邓佩尔应着好,接过Vivian扔过来的啤酒,问她有没有事。


    “没事儿。”Vivian笑了声,“刚才也谢谢你们,回头空了再请你俩吃饭,成么。”


    最近工作和生活实在是忙。


    但今天能跟她俩一起散散步,吹吹风。


    沿着河边走,Vivian跟她们解释这件事,跟她们猜测的情况差不多。


    “我一直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土土的t是不是?”Vivian自己也笑。


    越清舒回答:“是很有力量的名字。”


    Vivian一愣,走累了停下来,她靠着旁边的栏杆,就着夜晚的风。


    “你知道吗?其实你跟他很像。”Vivian忽然这么说。


    她们都知道那个人是谁。


    Vivian继续回忆。


    “我以前跟他说想换个名字,不喜欢这个本名,毕竟上学的时候一直被嘲笑,总是有些阴影的。”


    “他也说了同样的话。”


    “还说,这个名字是朝霞,是初升的朝阳的意思,红色代表力量,霞代表光芒。”


    “但是呢,他又说,尊重我自己的喜好,我要是自己不喜欢也不需要改变,以后可以换个喜欢的名字生活。”


    后来,她就叫Vivian了。


    和被霸凌过的回忆和解需要很长时间,Vivian一直没有能和解,但她今天看着越清舒。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小小的释怀。


    “你们在这些事情上很相似,都是会成为别人的力量的人。”


    岑景的光芒来自他这个人本身,来自他广阔的认知和素养。


    而越清舒的光芒来自,她主动散发着光和热,在温暖别人。


    他们俩一个是高悬的太阳,一个是明媚的路灯。


    越清舒不追问为什么,只是伸手跟Vivian碰了一下酒罐,邓佩尔也伸手过来碰了一下。


    三个人就着路灯,喝了一口又一口的酒,一起走了一步又一步的路。


    越清舒中间有一段走得慢,掉了队,前方两人回头等她,问她在做什么。


    她收起手机,摇头说没事。


    只有越清舒知道,她今晚再一次感受到了岑景对Vivian来说的意义。


    也感觉到了,Vivian也曾经是那么认真地爱过他。


    越清舒其实犹豫了很久,但最终还是问了,她给岑景传了信息-


    【岑景,我想知道。】-


    【你有没有爱过Vivian,就算只有一点?】


    她和Vivian一样,都是那个可怜的暗恋者,在岑景眼中,她们或许没有什么区别吧。


    都是明晃晃地喜欢他、上赶着贴上去的主动方。


    她们就这样闲逛了很久,实在是晚了,她们都要各自回去。


    临走之前,Vivian看着越清舒。


    她真诚地说:“其实我是希望你会有个好的结局的。”


    她和越清舒爱过同一个人,只会更共情和心疼对方,她得不到的结局,希望她能得到。


    越清舒点了点头,告诉她自己其实已经做了选择,Vivian也不追问,洒脱地摆了摆手,对她们说。


    “女孩们,不用纠结和顾虑。幸福就好。”


    幸福才是人生往下继续走下去的动力啊,和谁在一起不重要,自己的快乐最重要。


    Vivian已经从那段患得患失的、不匹配的关系中彻底抽身。


    决定走自己的康庄大道了。


    她告诉自己——


    你看,拯救你的不一定是白马王子,还有可能是白雪公主。


    但最终要与之和解的,还是自己的心。


    …


    和Vivian道别后,越清舒和邓佩尔才慢悠悠转回去。


    岑景一直没有回复信息,她走路途中看了好几次手机,被邓佩尔抓个现行。


    “好了好了,我等会儿直接把你送到岑景家还是直接绑到他床上呀?”


    越清舒这心不在焉的,不管是因为什么,邓佩尔反正就看出来,她现在想跟岑景见一面。


    想见面就去见,想做.爱就去做。


    这就是邓佩尔的真理论。


    说着话,路过家附近的一个路边停车位,她们这里也就这个位置停车方便点,不然就要去隔壁商场了。


    这个位置,刚好对着她家的窗口。


    越清舒和邓佩尔本来要直接走过去的,却突然被人按了一下喇叭。


    车内的灯打开,车窗摇下来。


    男人俊美的侧脸落入眸中。


    “岑…岑景?”越清舒皱眉。


    邓佩尔:“真是来得及时啊……”


    “上车。”岑景倒是言简意赅,侧目看着她。


    邓佩尔轻推了越清舒一下,还笑她:“好了,这下不用想了,对了,需要我给你送战袍下来不?”


    越清舒:“……!”


    “哈哈哈不开你玩笑了,快去吧。”邓佩尔伸了个懒腰,“我自己先上去咯。”


    她说完就脚底抹油,跑得还挺快。


    在给越清舒留空间这件事上,邓佩尔做得非常好。


    越清舒站在原地两秒,深呼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伸手打开了车门,上车。


    她刚上去,还没系安全带,一副准备跟岑景谈话的样子。


    越清舒心中想要一个答案,于是她开口:“那个…你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了吗?”


    但她还没得到回答,忽然被侧身而来的男人压住唇。


    他堵住她的呼吸。


    比平时少几分耐心,多了一些焦躁和强势。


    想问的话被岑景的吻彻底吞没,他咬着她的嘴唇,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却喘息着不稳的呼吸。


    “越清舒,想谈恋爱么。”


    “跟我试试?”


    第59章 [the seventieth day]……


    [the seventieth day]-


    晚了。


    越清舒看着岑景轻颤的睫毛, 这样想着。


    迎面而来,两人互相撞击的呼吸,鲜少的情绪、感情交织的时刻。


    越清舒只有半秒的颤动,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表白,或者说只能算岑景的心血来潮?


    她的眼神平静却又认真, 她还是倔强坚持地去问他, 刚才问过的有关Vivian的问题。


    “岑景。”


    “所以你爱过吗?”


    他们都有自己想说的话, 谁也不肯让步, 越清舒觉得自己在给出回应之前。


    至少,她要知道这个事情的答案。


    岑景看着她, 问她:“为什么问这个?我跟她已经是过去。”


    没有什么值得提的。


    “因为过去了, 所以你不想回答那段故事中的一切吗?”越清舒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岑景些微烦闷, “我不理解你为什么总是问这个?”


    她真的不在乎, 一点都不在乎,她总是这样坦坦荡荡地在他面前问——


    你有没有爱过前任, 对前任是怎么想的。


    岑景有时无法理解她的洒脱,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像现在这样, 平静地、毫无波澜地说出这样的话。


    越清舒总是口口声声说着喜欢, 却不对他有任何真正的表示。


    除了在床上的时候会红着脸说好喜欢、舒服、爽到了以外。


    她嘴里的“喜欢”就像是一个悖论。


    看不到任何的行动和表现, 只有一张嘴, 像个小骗子。


    “我为什么不能问?”越清舒声音不自觉提高了点, “岑景,恋爱是你自己谈的!你能谈一个又一个的恋爱, 我连问的资格都没有吗?”


    岑景被她吼得哑然,看着眼前情绪越来越激动的越清舒,他的喉间情绪翻滚。


    越清舒甩开他的手, 眼神冰冷又尖锐。


    “我从没有找你要过什么,岑景…我什么都没要,我当初想喜欢你的时候没有要过你的回应,也没有要过你的感情!”


    “你说我贪图你的身体,贪图跟你上床,那又如何?是我逼着你脱裤子、逼着你把下半身放进我的身体里的是吗?”


    “哪一次不是你情我愿,哪一次不是你自己也想做?!你明明有一万种拒绝我、跟我保持距离的办法,为什么选择了跟我上床?”


    她说着,有些泪失禁。


    越清舒不擅长吵架,不喜欢争吵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她这个人一吵架就控制不住眼泪。


    她明明不想哭,明明应该气势很凶,却会因为掉眼泪,看起来很弱很劣势。


    越清舒不愿意让自己处于那种劣势的地位。


    可她就是忍不住,鼻子一酸,整个鼻腔都充盈着无法抗拒的酸意,滚烫的眼泪往下掉。


    “你总是那么自私、高傲,喜欢把别人架在火上烤,只要你自己舒服就行,别人的情绪怎么样都无所谓…”


    “所以我只是问你这样一个问题,你也不愿意回答…”


    车内的空气渐渐收紧,淡淡的窒息感在两个人中间弥散,越清舒甩开岑景的手,自己伸手去扯纸巾替自己擦眼泪。


    她有些轻微的耳鸣,听不清岑景的语气,只觉得像是很遥远的声音。


    “我可以回答。”


    “没有。”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爱过Vivian。


    或者说,他从未彻底地爱过任何一个人。


    越清舒听到这个回答,几乎是意料之中,但她还是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为Vivian、为她们感觉到不值得。


    一段感情没有走到最后再正常不过,就算最后闹得难看,好歹都是付出过感情,有过值得回忆的瞬间的。


    但爱上岑景,就像t一段炙热的爱落入不会有回应的空谷深渊。


    他的感情像是一个只进不出的黑洞。


    吸收人所有的能量,最后却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爱过任何人,也不会真正地爱她,路边的灯闪烁了几下,在这个时候微妙地应景。


    闪烁闪烁,看起来要坏了的时候,在岑景开口的瞬间彻底熄灭。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身体有些微的僵硬,越清舒没有感觉到。


    她只知道自己也在颤抖。


    “越清舒…”岑景轻声开口哄她,“还有什么怨、什么火,一起发,成么。”


    越清舒本身就不是很有情绪的人。


    她的自我消化能力很强。


    这一次小小的爆发就已经够了,所以她趴在岑景的肩膀上,整个人只是在缓胸闷气短的感觉。


    等她舒缓过来后,岑景以为可以重新好好说话,他看到她抬头,眼底的红还没消散。


    越清舒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点泪珠,淡淡的一眼,落得他心头一颤。


    她就这么看着他。


    眼底清澈透明。


    “我的回答是不想。”


    岑景怔了半拍,看着她,虽然中间跨越了很多话,隔着一场争吵,但他也知道越清舒回答的是什么。


    她这次没有再哭了。


    “我不想谈恋爱。”


    “岑景,你不是很清楚吗?你还没有学会怎么爱人,我为什么要以身入局,跟你试呢?”


    “就因为我喜欢过你很多年,所以迫不及待地想抓紧你吗?”


    “我是喜欢过你,但我不下贱,不是你说想爱就爱的人。”


    她顿了顿,跟他说了最明白的那一句。


    “你还没懂吗?”


    “岑景,我已经…不再喜欢你了。”


    她对他没有期待也没有依赖,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不在别人面前展现。


    他不是她玩乐、谈心的选择,也不是遇到危险时想要求助的人。


    岑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些莫名的顿挫感。


    不是尖锐的痛,也不是要将人砸晕的闷。


    而是一种堵塞的感觉。


    他当时没能区分出来这是什么情绪。


    未曾料想的是,越清舒给他的痛感不是一把刀直接没入心口,而是滴水之刑。


    一开始会让人觉得温暖。


    后来一点点浸透生命、呼吸,每一次落下来,看似温柔的水滴都是酷刑。


    那是一场会持续一辈子的、不断蔓延的阵痛。


    岑景的手悬在半空中,太过于复杂的东西,最后反而会变成一张白纸。


    岑景将手指放在她的唇上,神色难辨,或者说,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和神情。


    这是他们俩要接吻的信号。


    “所以你拒绝。”岑景平静地陈述着,却觉心间刺挠。


    他的手指在越清舒的唇上轻摩。


    “是。”越清舒伸手,抓住了岑景的手腕,“但我没打算结束我们的关系。”


    越清舒的态度无需言语。


    不喜欢了,不会跟他进行感情上的交流,也不会跟他产生恋爱关系。


    但,他们依旧可以像现在这样,维持着只有身体肉.欲的地下情。


    因为她对自己的需求很清楚。


    也还对他有这种世俗的欲。


    过了会儿,越清舒的唇微微动了下,舌尖抵着他的指尖,又张嘴含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咬着他的手指。


    岑景微微眯眼看着她,就这么看她将自己的手指含进去又吐出来,她用嘴唇吮吸,用舌尖轻舔。


    口腔中的黏液在他的指尖上牵出丝线。


    岑景的心脏颤动间,又被巨大的、充盈的性.欲撞击了整个人的思绪。


    越清舒咬他手指的动作过于色.情,让人觉得燥热难解。


    她咬得很浅。


    岑景用力把自己的手指往里狠送了一下,本来只有一只手指,他又往她的嘴里多塞了一只。


    大拇指和无名指捏着越清舒的脸颊,让她呜咽之间将嘴张开。


    无限扩大的空隙,男人的中指和食指一起刺进去,在她的口腔内壁上搅弄、剐蹭。


    越清舒没有什么可以调整呼吸,也没能吞咽。


    口腔中积攒的黏液没能尽快咽下去,越攒越多,被岑景的手指搅出湿湿嗒嗒又黏糊的声音。


    他看着仰着头、眼底泛红,面色潮.红又有些神色难耐的越清舒。


    岑景的声音压低了些,“想要吗?”


    越清舒的睫毛忽闪轻颤,用舌尖去纠缠他的手指,呜咽着无法回答。


    岑景的手指往外抽了一些,垂眸看着她,眼镜的镜片反射着让人心脏酥麻的光点。


    “咽下去。”他叫她。


    咕噜一声,越清舒终于得以喘息,换了这一口气。


    片刻后,岑景抽出手,手指上还有连带着牵出来的口腔黏液。


    有一些落在她的嘴角。


    岑景用卫生纸擦了下自己的手指和她的嘴角,又去捏她的脸。


    越清舒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又垂眸看岑景没有完全擦干净的手指尖。


    他不是会犯这种小错的人,不至于擦不干净。


    除非他自己故意留下。


    越清舒猜到他喜欢。


    她抬眸看他,眼神莹亮,“岑景,想让我这样吃进去吗?”


    岑景没有很快回答,单手卡主了她的脖子,侧身过来吻她。


    他总是不让她咬。


    岑景觉得会有点脏,也觉得会呛到她。


    但她却用这种眼神主动要求。


    这一个吻结束,越清舒抓着他的衣服,手指用力拧着:“你不想吗?”


    越清舒在勾.引他,岑景再熟悉不过。


    但她有些话说得没错,不是她逼着他做的,是他自己想要占有她的身体和气味。


    烦躁的心情渐渐扭曲成性.欲,想要发泄的闷,由内而外地开始爆发。


    这是她想要的?好。


    她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全部。”他看着越清舒,“要全部吃进去,你能做到?”


    以往不想做这件事,毕竟人的喉间过于deep的位置,会让人有反胃的恶心感。


    可现在,感情上无法回应和解决的问题。


    他们需要用身体和欲.望来解决。


    “当然。”越清舒往回收了收身体,系好安全带,“你不是用手指探过了吗?”


    岑景转身准备开车,他的手握紧方向盘,又侧过去捏了一下她的脸。


    用这张嘴吗?


    那滚烫的口腔内壁和黏糊的液体,令人浮想。


    “我很期待你今晚的表现。”他说。


    岑景用上位者的姿态掌控着她的一切。


    却无人知晓。


    其实,从这一天开始,越清舒已经彻彻底底地占了上风。


    第70章 [the seventieth-firs……


    [the seventieth-first day]-


    车停在岑景别墅的负一层车库, 自动感应灯盈盈一亮。


    他们甚至没有等到下车。


    岑景的车座宽敞,他的座椅只要往后挪,完全可以塞得下一个越清舒。


    他本来是要下车回去的。


    但刚停好车, 右手还放在挂挡的中控台,左手搭在门边, 正要开门。


    他的右手忽然被人握住。


    岑景的安全带都还没摁开, 只是听到隔壁的咔哒一声, 越清舒把她那边的安全扣松开。


    越清舒直接跨过中间的阻拦, 翻身过来。


    她快要撞上方向盘的时候,岑景伸手过去, 把自己的手掌垫在了上面。


    越清舒白皙、纤细的手指摁在他的身上。


    岑景抬眸看了她一眼:“在这儿?”


    “你想在这儿吗?”越清舒问询他, 虽说是问着, 但手上也没闲着。


    她的指尖穿过混乱的缝隙, 隔着一层软布,轻轻握住。


    岑景的眸色渐深。


    他的嘴角一勾, 伸手把车座往后滑, 给她留了足够的空间。


    岑景勾着她的腰, 把她摁在自己怀里接吻。


    寂静、令人窒息的呼吸交织, 他听到她在自己怀里被亲得声音柔软。


    听到她嗓间轻吟出勾人的尾音音调。


    随后他握住了她的腿。


    接吻的时候, 他叫她:“张嘴。”


    越清舒乖乖张开嘴, 被他的舌尖纠缠搅弄, 她感觉到一阵湿润气沾满自己的手和渐渐膨胀、覆盖掌心热量。


    岑景不再伪装, 摁着她的后颈,把她口腔中的所有味道都尝了一遍。


    他在试她口腔中的湿度、热度。


    足够满意的时候才松开她。


    但岑景还是往她的嘴里塞了手指, 呜呜咽咽的,越清舒问他为什么还要用手指探一遍。


    越清舒能感觉到他在用力,小臂和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她拿了一只手去轻轻摩擦上面的脉络。


    和另一只手感受到的手感相似。


    略微有些区别。


    另外一只手的温度更烫一些,凹凸不平的感觉也更为明显。


    她的手不断紧缩、用力。


    岑景似乎略微停顿,随后低垂着眼睛看她,他的声音压着调。


    在这个狭小、紧密的空间里,岑景的尾音带着几分颤音,但还是在这种被撩t动的气氛下,掌控着自己最后的理智。


    他将自己的中指送入她的口中,毫不留情,直接贯进去,就快要戳到她的喉。


    动作过于突然,越清舒没反应过来,差点呕了一下,她呛到口水,浅咳。


    岑景却只是看着她,对她进行最后的忠告。


    “越清舒。”


    “连我的手指都受不了,你就这么自信,吃得下更大的?”


    …


    车内安静。


    只有不断起伏的呼吸,越清舒蜷在被车门遮挡的下方。


    隐藏在角落。


    就像他们的关系那样晦涩。


    十分钟前,越清舒问她,如果她这个时候突然说不要,他会放她走吗?


    岑景也只是捏着她的唇,清晰吐词:“不会。”


    他说,要让她这个随便招惹别人的坏女孩尝尝被强制灌满的滋味。


    越清舒知道自己略微有些说大话的成分。


    但她总是这样,故意惹他,又跟他撒娇,岑景总是很能把控那个度。


    他不会失控。


    所以只要她要说实在受不了了,他也的确会给她放点水。


    但今天不同。


    岑景伸手死死地摁着她的脑袋,在有限的空间里,动作幅度小。


    越清舒中间好几次将水吐出来,小声说不要了,她可以做别的。


    但都被岑景又按了回去。


    有些晕眩,不知时间,她只记得自己仰头看他,看到岑景的下颚线和脖颈肌肉都崩着。


    他仰头时,脖子上有性感的经络。


    最后岑景捏着她的脸颊,用一只手放在她的下巴处:“吐出来。”


    他很满意,但不想让她咽下去。


    越清舒嘴角发酸,眼神有些滞空,看着他,缓缓眨了下眼,岑景以为是自己做得过火,给她欺负得过头。


    他的语气又放软了一些。


    “乖宝宝,吐。”


    “不会弄脏的,我替你接着。”


    岑景叫她吐在他手上,放在以前,越清舒根本就不敢想,放在现在也有些惊讶。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眉头依旧紧锁,看得出来很是嫌弃。


    有一瞬间,她的确想毁坏岑景这个洁癖的习惯。


    但越清舒思虑了两秒,觉得这个时候做一些让他心灵被冲击的事情会更好。


    于是她当着岑景的面,咕噜一下,咽了下去。


    果不其然,她看见男人的身形当场僵住,难以置信、带着轻微的恼意。


    “越、清、舒。”


    “不许咽下去!”


    他说着,又伸手去探她的嘴,让她把剩下的部分都吐出来。


    “为什么不行?”越清舒含糊道,“你不喜欢吗?”


    岑景没有回答,想让她吐出来,但越清舒偏不吐出来,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感觉自己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越清舒看着他发红的耳根,明显兴奋的神经反应。


    她舔了舔唇瓣,说他:“你也是撒谎精,明明很喜欢,却不让我做这件事。”


    岑景眼睁睁地看她全部吃干净,却对她做什么完全没办法控制。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和感受更加兴奋,也在这个瞬间感觉到极致的满足感。


    男人本性中无法拒绝的、低劣的、最为彻底的、肮脏的欲与念。


    就像螳螂交.配时,雌性会吃掉雄性。


    所有男人都渴望被“吃掉”,彻彻底底的,被她吃掉所有的骨血。


    岑景太清楚她咽下去代表着什么,所以他用理智操控着这一切。


    但是刚才,他的理智被越清舒淹没了。


    他整个人的皮囊都被她吞噬。


    从此以后,只有欲.望。


    …


    这一晚,越清舒也没有被放过,她要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付出代价。


    不知道多少次的持续拉扯,一直到了早上。


    越清舒在他的床上被弄得精神涣散,都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开始分离。


    直到天快亮了。


    她趴着,抓着床头,跟他求饶说不要再继续。


    “要上班的…”今天收假。


    “去传个假条,我亲自批。”


    “岑、景!”她的气息弱,“不行,我要去…我约了陈…”


    陈什么来着?


    她一下子忘了名字,只记得是商务部那边跟她接洽工作的人。


    年前他们约好的,年后第二天要把内容再核对一次,就可以去跟活动商议价了。


    她要遵循这个规矩和定好的时间。


    越清舒回来工作这半年,没有请过一次假,不是没有生过病,是她不想耽误工作进度。


    特别是现在她的项目正在跟,请假要耽误的,有时候不是一天。


    可能一下子有些进度对不上,错过了最好的那个时间,就要等下一个契机了。


    但耽误下来,可能就是好一阵子了。


    她要在离开喜莱之前,把这个项目做好,所以越清舒一直都跟着自己的进度在不断推进。


    今天对她来说很重要。


    只是这要求刚提出来,岑景根本不在乎,他只是把她的肩膀往下一摁。


    “陈什么?”他低头亲她,“名字,说清楚。”


    “陈、策…”


    “陈策?”岑景对这个名字很有印象。


    温元晖经常提起的一位,商务部的,说是近来的后起之秀。


    越清舒嗯了一声,终于在这种爱.欲迷离之时,想起对方的名字。


    但下一秒,她又被岑景咬了一口。


    “这种时候,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应该要惩罚你的,不是吗?”他说。


    越清舒一时哑然。


    不是……


    她明明…没有要提的,是他问的。


    但今天的岑景实在失控,也不会跟她讲什么道理,只有在她身上着力的狠。


    在越清舒的倔强坚持下,上午请了假没去,下午的时候她还是要求赶去公司。


    一整夜就没怎么合过眼。


    她没有别的法子过去,是跟岑景一起去的公司,她坐在后排迷迷糊糊东倒西歪。


    岑景的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小毯子。


    她拿出来盖在身上,也好歹在去公司的路上稍微浅睡了一会儿。


    岑景的车开得稳,她也睡得很香。


    只有快到的时候隐约醒来,听到岑景问她——


    “越清舒。”


    “想不想吃关东煮?”


    她吧唧了一下嘴,肚子也跟着咕咕叫,潜意识慢悠悠回答,说:“嗯…好。”


    彻底醒来时,车在公司停车场停了一阵子。


    岑景掐着时间才叫她,说:“行了,现在上去,谈你的工作。”


    她跟陈策约的是下午四点。


    越清舒打了个哈欠,看时间,发现已经三点四十五,跟他说自己要走了。


    下车后她人有点晕乎,先上楼去自己办公区拿文件。


    张渺看她来,有看到她的脸有些红红的,又关心道:“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不用勉强自己的。”


    “没事…”越清舒说,“春节玩得太过头了,今天有重要的工作,我还是来处理一下。”


    “哎,你这小丫头,就是一股劲儿。”张渺说道,“也就是你们这种年轻人,有病假都不休啦!”


    越清舒笑笑,说:“哪儿有那么夸张啦,没有生病,就是玩得太过了,累到了,早上没睡醒就没来。”


    张渺还是继续笑她,说她这么能坚持的劲儿,以后肯定在喜莱闯出一片天。


    她肯定是要继续往上爬的。


    越清舒在那一瞬间觉得有点明媚,也觉得有点可惜,毕竟——


    她知道自己一直坚持会很有前途,但她不会在这里继续走下去了。


    俩人说完话,越清舒急着去商务部,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拿文件。


    还没打开抽屉。


    桌上的一大杯关东煮冒着热气,就这么在她的世界里腾升、漂浮。


    手机震动,她看到社群里的消息-


    【好消息好消息,关东煮可以送上楼了!保真!】-


    【我刚看到阿姨给市场营销那边送了!!】


    从今天起,喜莱的所有人。


    都将会沾着这份特别的关照,过个暖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