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41 章
纪北微从陆书礼家出来, 看了一下时间,这会儿回家跟她平常从窑厂回来的时间差不多。
她回到家的时候,霍卿也已经从公司回来, 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纪北微的声音后,喊道:“老婆, 你回来了。”
“嗯。”纪北微走过去,站到他身后, 搂住他的腰, 侧头靠在他的背上, “你在做什么?”
“青瓜炒蛋。”他用筷子从锅里夹出一小块鸡蛋, 转过来吹了吹, 递到纪北微嘴边,“来, 尝一尝咸淡,好像盐有点儿放多了。”
纪北微张嘴吃了进去:“没有, 刚刚好。”
平时两人要是忙,会让保姆上门帮忙打扫卫生建兼饭, 但更多时候还是霍卿来做饭。霍卿也不是一开始就擅长做饭。
两人刚谈恋爱时, 他连煎个蛋都能煎糊。
后来两人正式确定关系,同居了一段时间, 霍卿开始学着下厨,现在的厨艺已经是有模有样。
吃过饭,纪北微去洗澡, 随手将外套扔进脏衣篓。
等纪北微洗完, 霍卿才进入浴室。
他也洗好澡后, 将两人换下来的衣物丢进洗衣机, 习惯性先摸一遍脏衣服的口袋,以免遗漏了什么。
检查到纪北微今天穿的外套时,在口袋里摸出两片胶纸。
拿出来一看,竟然是纪北微和陆书礼的合照,照片被撕成了两半,揉得皱巴巴的。霍卿将两片纸片拼在一起,仔细看着。
能够看出,这是纪北微和陆书礼在大学时候的合照,背景还是大学的图书馆。
一阵怒火积压在胸口,让他感觉都快喘不气来。
上次在大营镇纪北微偷偷去陆书礼的原因,他都还没搞清楚,现在纪北微口袋里又出现和陆书礼的合照。
他搞不明白,纪北微既然偷偷藏着合照,那为什么要撕成两半?
如果是想要彻底丢掉过去,而撕掉合照,那为什么不直接丢掉,还要留着干什么,是藕断丝连?
霍卿被这些问题扰得脑子都要爆炸,对于纪北微的做法,实在是一头雾水。
他到底该不该主动找纪北微谈一谈,谈了是否会加剧两人关系的裂痕?不谈的话,他能咽下这些委屈吗?
正当他左右纠结时,纪北微的声音从外头传过来:“老公,你好了没,我想上个厕所。”
霍卿将照片塞进自己的睡衣口袋,按下洗衣机的开关:“好了,你进来吧。”
纪北微走进来,脸上还敷着面膜。
她在洗漱台前对着镜子照了照。听到洗衣机的响声后,想起那张从陆书礼家里拿回来的合照,还放在口袋里。
“老公,我今天穿的那件外套,你也一块儿洗了吗?”她连忙问。
霍卿把手放在口袋,紧紧抓着照片,他道:“对,一起放进洗衣机里了。”
纪北微心头一紧,推着他往外走:“你先出去,我要上厕所。”
“上厕所还让我出去干嘛。”
“哎呀,你快出去,乖一点儿。”纪北微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好吧。”霍卿出门去。
纪北微反锁上卫生间的门,慌里慌张按下洗衣机的暂停按钮,翻出她今天穿的外套。翻找着外衣上的两个口袋,什么都没摸到。
她把洗衣机的衣服都拿出来抖了一遍,都没能找到那张合照。
又将衣服都塞回洗衣机,按下开关。
重新回到卧室,故作神色轻松地问霍卿:“老公,你洗衣服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外衣口袋里有东西?”
“没有啊,什么东西?”霍卿这一刻也屏住呼吸,希望纪北微能够自己坦白。
“一张收据单,也不算重要,可能是我落在窑厂里了,明天去了再看看。”
霍卿再一次失望。
他给过纪北微很多次机会了,可是纪北微还是一而再三二三地骗他。他不知道纪北微到底在骗他什么,不知道她和陆书礼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急于希望这场骗局快点停止,迫切地渴求和纪北微能够回到之前的日子,回到陆书礼还没出现的日子。
纪北微手机响了一下,她点开,发现是陆书礼发来的消息。她背过身,走到梳妆台前才点开聊天界面。
陆书礼按照她的要求,实诚地给她报告了病况。
还发了医院的检查单子,以及他正在打吊针的自拍,发了文字:“微微,医生说有点严重,估计得住两天院才好,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纪北微:“知道了,先删了。”
回复完,她又清空聊天记录,再次把陆书礼删除拉黑。
霍卿注视着纪北微盯着手机的忙碌样,他敏锐地感觉到,纪北微就是在和陆书礼联系。
不行,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他走过去搂住纪北微,在她肩膀上亲了亲:“老婆,今晚想做。”
“行啊,等我一下,先把头发吹干。”
霍卿坐在床上等到纪北微吹干了头发,他拿着自己的手机去了一趟卫生间,给陆书礼打了电话。
陆书礼还在医院打点滴,他疑惑道:“霍总,有事吗,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霍卿语气平常:“想问问您关于打捞集装箱的事情。”
陆书礼:“哦,怎么了,集装箱不是都找到了吗?”
霍卿:“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也要找你们打捞沉船,想问问你们这边最快能什么识时候出海?”
陆书礼不冷不热道:“去问林峰吧,这些事情都是他在负责。”
霍卿没有再回他的话,而是大声对着卧室喊话:“老婆,你要不要擦身体乳,我帮你擦。”
纪北微的声音传过来:“不是说要做吗,还擦什么身体乳。你快点过来啊,我都脱衣服了。”
“好,我马上就来。”
霍卿看了一眼手机,还在通话中。
他就知道陆书礼这个下流胚,听到这种话后,肯定舍不得挂电话。整天惦记着纪北微的淫贼,怎么可能会选择不听这样的好戏?
霍卿带着手机回到卧室,手机倒扣在床头柜。
抱住纪北微,将她压在身下:“老婆,好爱你,你爱不爱我?”
纪北微捏捏他的脸,笑意盈盈:“我不爱你爱谁啊。”
陆书礼躺在病床上,死死抓着手机。
他清楚地听到衣物的摩擦声,听到纪北微的低吟,听到霍卿粗重的呼吸声,听到他们耳鬓厮磨的交谈声。
他耳朵充血,手机那头的声音好像是吸血的鬼魅,隔着手机将一把把淬毒的利刃插入他的脑中,将他的脑袋搅得稀烂,让他头痛欲裂。
霍卿怎么这么狠毒,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对付他。
那边的男欢女爱,让他心脏疼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凭什么霍卿可以那么快乐,只要自己在无尽的痛苦里挣扎。
他知道自己应该挂掉电话的,可是他舍不得,那边还有纪北微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手机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听到霍卿问纪北微:“宝宝,你以前真的没有和陆书礼做过吗?”
“没没有。”纪北微的声音很不稳。
“为什么?”
“我跟他才谈了两个月,后面一个月都在吵架,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做。”接着又是亲吻的水响声,“聊他干嘛,你,你慢点。”
霍卿又问:“宝宝,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他不那么极端,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不会,我讨厌死他了,一看到他就烦,我只爱你。”纪北微的嗓子听着有些沙哑。
霍卿:“咱们不聊他了,转过来让老公亲一下,宝宝的嘴真甜。”
陆书礼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觉,所有的思考全部停滞了。原来,行尸走肉是这个意思。
不知过了过久,护士的声音惊醒了他。
“哎呀,药都滴完了你怎么不按铃啊,血都回流了这么多!”护士急急忙忙拔下针头。
陆书礼抬头看上去,他的血回流一大截,原本透明的输液管变成了暗红色。
再看一眼手机,霍卿那边早已挂断了电话,还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抱歉,刚才忘记挂了。”
看着陆书礼面如死灰的模样,护士担心道:“陆先生,你还好吗,感觉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你去忙吧,谢谢。”陆书礼朝她摆摆手。
护士不放心,又给陆书礼测了一次体温,确认退烧了才说:“药已经打完了,你早点休息,睡一觉起来,明天应该会舒服多了。我就在外头值夜班呢,有事儿就按铃。”
“好,谢谢。”
护士走后,陆书礼缩在被子底下。
这个时候明明气温不低,但他还是冷得发抖。方才纪北微的话,还盘旋在脑海中。
纪北微说她讨厌他,一看到他就烦。说就算他不发疯,她也不会爱他
原来心疼是真的可以死人的,他真的要死了。
第二天早上。
外头大雨倾盆而下,霍卿起来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外头浓厚的雨幕,又回到床上抱住纪北微:“老婆,雨好大,先不起床了,等雨停了你再去窑厂吧。”
纪北微抱着他的腰:“好,再睡一会儿。”
霍卿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去一下卫生间。”
“好。”
霍卿走了之后,纪北微拿出手机看时间。
发现陆书礼的助理李律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还给她发了短信:“纪小姐,我们老板有联系过您吗,我们一直找不到他。”
纪北微给李律回复:“没有啊。”
李律几乎是秒回:“您可以帮忙给他打个电话吗,他不在医院,我们一直都联系不上他,很着急。”
纪北微:“好。”
她把陆书礼从黑名单拉出来,给他打了电话。铃声响了十几秒,陆书礼才接,他没出声,那头传来风吹雨打发的声音。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纪北微没好气道。
陆书礼哽咽着说:“微微,我好像要死了,你救救我,求求你了。”
? 第 42 章
“你在哪里, 李律他们说找不到你,让我给你打个电话。”听到陆书礼的哭声,纪北微也担心了。
“微微, 你来找我好不好,我真的好难受,我好害怕。”
纪北微:“害怕什么?”
陆书礼还是抽泣:“怕你讨厌我, 微微,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纪北微正想回话, 霍卿从卫生间回来, 他走近摸了摸纪北微的头发, 声音低沉:“在跟谁打电话?”
纪北微抓着手机, 扭头看霍卿, 她从未见过霍卿如此郁然忧虑的脸色。霍卿一直是个很温柔很体面的人,教养很好。
纪北微为数不多看到他失控的模样, 一次是上次在大营镇,他本来要去机场却又突然回来 , 那晚上凶狠地按着她亲。
再一次就是这次。
她没回霍卿的话,而是继续对手机那边的陆书礼说:“你到底在哪里, 能不能别整天神经兮兮的, 这样真的很烦。”
“微微,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陆书礼还在哭, 簌簌雨声和他的哭声交织在一起,更显得可怜巴巴。
霍卿两只手放在纪北微的肩膀上,手掌不断握紧, 纪北微都感觉到肩膀有些疼了, 霍卿再一次开口:“老婆, 该挂电话了, 够了。”
纪北微知道霍卿的意思,够了,不止是让她挂电话的意思,是要让她和陆书礼彻底断了联系。
陆书礼听到霍卿的声音,却不以为然,他现在只是想知道,纪北微是不是真的很讨厌他,如果是,他可以立马去死。
“微微,你说话啊”他又道。
纪北微躲开霍卿直白的目光,对陆书礼说:“现在把地址发给我,快点。”
陆书礼还在追问:“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讨厌我?”
纪北微有种预感,如果她这么说了,陆书礼可能真的会寻短见。
“没有,我讨厌你干嘛,我谁都不讨厌。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别惹我生气。”
她没等到陆书礼的回答,手机就被霍卿夺了去,挂了电话丢在床上。
“你干什么啊。”纪北微捡起手机,还想给陆书礼打回去。
霍卿握住她的手腕,眼神带刺:“纪北微,你知不道自己在做什么?”
“陆书礼出事了,大家都找不到他,我只是帮他们询问他的位置而已。”
霍卿钳住她的两只手,不让她动弹。
厉声质问:“他出事了跟你有关系吗。你之前自己跟我说的,以后要远离陆书礼,不再跟他有任何纠缠,这些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我没跟他纠缠。只是他现在生病了,又从医院跑出去,大家都找不到他,我才帮忙先联系一下。”
纪北微表现得镇定,不想因为此事跟霍卿发生争吵。
霍卿还在不依不饶:“你怎么知道他生病了?”
“他助理说的。”
纪北微目光闪躲,她也厌恶现在的状况,一个又一个谎言让她说话做事都束手束脚。
霍卿暂且略过这一点,又说:“就算是他生病了,那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有朋友,有家人。你对于他来说,只是分开了六年多的前任,跟他连朋友都不算,你为什么要管他的事情?”
听着霍卿的话,纪北微也烦躁不已,又躺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住头顶。
“行了行了,我不管可以了吧,你也别跟我讲话了,我要睡觉。”
霍卿也跟着躺下,隔着被子抱住她,语气温和了些。
“微微,我没有要和你吵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很爱你,很在乎你。陆书礼毕竟是你的前任,你跟他有联系,我心里真的很难受,你也心疼心疼我,好吗?”
纪北微心里也不舒服。
她也在思考,自己现在对于陆书礼,究竟是什么感觉。陆书礼在她的心目中,又占据了怎样的地位?
她可以肯定的是,她不爱陆书礼,也不喜欢陆书礼。她从没出轨,精神上和身体上都没有。
她爱的还是霍卿。
她谈过三段恋情,和陆书礼,和裴黎,和霍卿,她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姑娘。
她对于爱情有明确的认知和分辨能力,她清楚地知道,在爱情这一方面,她爱的是霍卿。而且很爱,这一点从来没有因为陆书礼的出现而改变过。
但是现在细细一想。
她发现自己对陆书礼有着另外的异样感情,这种感情,她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
这种感情于她来说,是个陌生的领域,和亲情、友情、爱情都不同。这是一种她暂时搞不明白的情愫,或者说是掌控欲和独占欲。
陆书礼的言听计从,让她享受到顶级权力带来的畅然。
她可以随意打骂陆书礼,可以不顾他的自尊,要求他做任何事。甚至在知道他喜欢自己的前提下,让他去帮自己买避孕套,也丝毫没有愧疚。
这种支配他人生活的快乐,令她沉迷。
直至今天霍卿的恼怒,让她幡然醒悟,她不该这样的。这或许是陆书礼的陷阱,她不能被他蛊惑。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主动转过来抱住霍卿:“对不起,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咱们别再提陆书礼了。”
霍卿亲在她的额间:“好,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煮点粥。”
“嗯。”
霍卿担心纪北微又会偷偷联系陆书礼,走出去时,把她的手机带走了。
大雨下了一整天,外头的路段都被淹了不少,他们小区外面浑黄的积水都淹到了成人的小腿处。
纪北微没去窑厂,霍卿也没去公司。
两人抱着在房间里用投影仪看电影。纪北微时不时会看一下手机,期间陆书礼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她没接。
陆书礼又给她发消息,语言逻辑混乱,还是在问纪北微有没有一点点喜欢他。
中午时,纪北微给他回了一条消息,让他把地址发过来。骗他说,她会去找他。
这招果然奏效,陆书礼很快给她发了自己的定位。
纪北微将定位信息转发给了陆书礼的助理李律,之后将手机调为静音,不再管陆书礼的事情。
她所做的一切,也没瞒着霍卿。霍卿都看在眼里,但也没说什么。
一直到下午六点,天都快黑了。
纪北微接到了一个让她疑惑的电话。来电备注是伯母,可是她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个伯母。
接听后,才知道居然是陆书礼的母亲陆研。
她在大学和陆书礼谈恋爱时,刚确定关系没几天,陆书礼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家里人。还带着纪北微跟家里人打视频,高兴地和家里人介绍,这是纪北微,他的女朋友。
纪北微之所以会存下陆书礼母亲的号码,是当初她和陆书礼分手后,陆书礼跳楼了,她才联系了陆书礼的父母。
再后来,陆研给她打过几次电话,跟她道歉,说是家里人没把陆书礼给教好,让他伤害了她。并且承诺,以后不会让陆书礼再缠着她。
之后陆书礼出国了,纪北微再也没和陆家人有过接触。
“伯母,有什么事吗?”纪北微礼貌问道。
陆研虽然在尽量稳住情绪,但还是能够听出她的声音在发抖:“微微,你现在在忙吗?”
纪北微:“不忙,怎么了?”
“微微,是这样的,伯母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你。”
纪北微:“伯母,不用这么客气,有事您就直说吧。”
陆研这才将事情和盘托出。
说是他们按照纪北微中午发回的地址,确实是找到了陆书礼,但是陆书礼躲在屋里不愿意出来见人。
还说陆书礼一直患有双相情感障碍,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他们不敢乱说话,也不敢撞门,生怕会刺激到他。希望纪北微能够来劝一劝他。
纪北微道:“你们找心理医生了吗,心理医生估计比我有用吧。”
“心理医生已经在这里了,但是小礼不愿意和我们交谈,他说他想要找你。”陆研轻声哽咽,“微微,小礼他只听你的话,伯母也是没办法了才找你的。”
面对一个母亲的诉求,纪北微没办法拒绝:“好吧,我现在过去。”
她刚穿上外衣,就看到霍卿靠在门口看着她,她问道:“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从你接电话的时候就在。”他大步走过来,摸摸她的脸颊,“你要干嘛去?”
“陆书礼的母亲给我打电话了,说是陆书礼又在发疯,让我去帮忙劝一劝。”
霍卿挡住她,不让她走。
“这次你过去劝了,那下次他要是还故技重施,你还去劝吗?有了下次,还有下下次呢,要是他反反复复这么无病呻吟,你打算怎么办?”
“你是在阻止我去吗?”纪北微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我只是想让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真的决定要去,那我会陪你。”
纪北微低头想了想,还是坚决道:“我想去,至少先把这次的事情解决好。”
“好,那我跟你一起。”
他低头吻纪北微,给她整理好衣领。自己也换了衣服,拿了车钥匙牵着纪北微的手走出去。
来到楼下,他撑开黑色的雨伞,把纪北微护在怀里。
低头看着纪北微的侧脸时,霍卿意识到,他昨晚做的事情,到底有多荒唐。
他给陆书礼打电话,让陆书礼听他和纪北微的床事。
他一直都觉得陆书礼卑鄙下流,这一刻才骤然发觉,他的劣根性和陆书礼相比起来,或许有过之而不及。
昨晚他醋意上头时,只顾想方设法宣誓主权,想要让陆书礼死心。他选择了一个最可耻的办法,全然没考虑到会不会伤害到纪北微。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愿意在和伴侣上床时,全程被另一个人监听着。
在内疚之余,霍卿开始害怕了,如果这件事让纪北微知道,他不敢想象,纪北微会怎么看待他。
这件事情,一定会是他和纪北微婚姻的暗雷。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没办法回头。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让陆书礼闭嘴,让这件事情彻底烂在他和陆书礼的心里,永远不让纪北微知道。
而且他敢笃定,陆书礼那个乞丐,肯定不会把这件事情说给外人听。他那么爱纪北微,怎么会将此事说出去。
? 第 43 章
霍卿开着车, 两人冒雨出发。
陆书礼在的地方在当地大学城附近,纪北微和陆书礼都是在当地读的大学,校区在这个大学城里。
陆书礼具体的位置是在大学城附近小区的房子里, 房子是他大学时就买的,那时候纪北微偶尔还会跟他来这里约会。
车开了将近三个小时。
看着被茫茫大雨笼罩的街景,纪北微由不得怅然, 虽然就在同一个城市,但从她毕业之后, 就再也没来过这里。
即使陆书礼后来出国了, 她还是有心理阴影, 拼命想要抛弃和否认跟陆书礼的恋情。毕业后, 大学城这个地方成了她的禁区, 再也没涉足此处。
“宝宝,你大学就是在这边读的吧?”纪北微的思绪被霍卿拉回。
她的注意力从外头的街景收回, 摆正头看向前方:“是的,我们校区就在前面。”
“陆书礼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难道想要来回忆往事吗?”
“不知道。”纪北微现在不太想和霍卿说话。
霍卿一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伸过来摸她的手:“老婆, 真的对不起。原谅我一次可以吗, 我也很后悔。”
他在为昨晚给陆书礼听床事的事情而内疚,而纪北微不知道, 只当是他为今早的争吵道歉。
她道:“别说这个了,你好好开车。”
“那你原谅我,可以吗?”他还在握着纪北微的手不放。
纪北微只好道:“好, 我原谅你了, 手收回去, 认真开车。”
“好, 谢谢老婆。”他轻笑着,他和纪北微的感情还是很深厚,他相信纪北微不可能会移情别恋。
又开了半个小时,来到陆书礼所在的小区。
小区里头的环境和六年前并没有太大的出入,纪北微轻而易举能够找到陆书礼的房子所在的单元楼。
霍卿撑着伞,一直在搂着她往前走,说:“你对这里好像很熟悉?”
纪北微如实坦明:“这里的房子是陆书礼大学时就买的,我以前跟他来过这里。”
“来这里约会吗?”
纪北微抬头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我不是那个意思,”霍卿把她搂紧了些,“微微,我只是很羡慕陆书礼,能够那么早就认识你,而且即使你已经跟我结婚了,他还能够让你如此上心。”
纪北微觉得霍卿越发阴阳怪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陆书礼传染了。
他继续道:“微微,我也不瞒着你,这段时间我确实是吃醋了。陆书礼的出现让我很难受,我很害怕,他会影响到我们的感情。”
纪北微还是没回话。
霍卿半步向前,站在她面前,雨伞下两人都看着对方的脸。
“微微,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回到陆书礼还没出现的时候。”
纪北微:“别想那么多,我对你的感情一直都没变过,我很爱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
他亲在纪北微的耳朵上,真切地告诉她:“微微,我比你想象的,要更爱你。”
纪北微握紧了他的手:“好了,我们走吧。”
上了单元楼,坐电梯来到七楼。
右侧走廊聚集了不少人,有陆书礼的父母,有四个警察,还有心理医生,和一些纪北微不认识的人。
看到纪北微过来,陆书礼母亲陆研小跑着迎上来,她局促道:“微微,你可算来了,这次真的是麻烦你了,伯母也是没办法了。”
陆研看上去和六年前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举止装扮如旧的优雅,只是她此刻的神情看起来很疲惫。
纪北微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我会尽力的。”
陆研也看了一眼站在纪北微身边的霍卿,礼貌地对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接着,便急切拉着纪北微的手,往门前走去,大家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陆研抬手扣响了门面,大声对里头说道:“小礼,微微过来了。你快开门,开门就可见见到微微了。”
不出所料,里头传来了脚步声。
陆书礼走到门口,手放在门背上,沉默了好久才鼓起勇气问:“微微,真的是你吗?”
纪北微回话:“是我,我过来了,你快开门。”
陆书礼没有回话,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外头的声音,在众人稀稀疏疏的谈话声中,他听到了霍卿的声音。
纪北微把霍卿带过来了
陆书礼顺着门板滑下去,坐在地上。
沉重的脑袋深深埋进双臂间,心脏疼得呼吸不畅。他都怀疑,自己的心脏到底是因为情伤而疼,还是他真的心脏有问题。
没得到陆书礼的应答,纪北微拍了拍门:“陆书礼,你先出来,我们聊一聊。”
等了几分钟,陆书礼才道:“微微,我不想出去,你能不能进来?”
“为什么不想出来?”
陆书礼:“我害怕。”
不管纪北微怎么劝,陆书礼都不愿意出来,最后干脆就不回话了。
陆书礼的父母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从他们的眼神中,还是在渴望纪北微能够出手相助。
而霍卿始终握着纪北微的手,无声地告诉她,他不想让她进去。
纪北微只想快点结束眼前的闹剧,她按了按霍卿的手心,对他说:“我进去。不用担心,很快就出来的。”
霍卿也明白,自己从来没有办法改变纪北微的决定,“好,我就在外面等你。”
纪北微敲门:“陆书礼,你开门,让我进去。”
心理医生在一旁对纪北微说:“进去之后,不要刺激到他,先把他的情绪稳定下来,然后想办法哄他跟着你出门。”
纪北微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门把手处传来响声,门开了一条缝。纪北微顺着门缝看过去,也没看到陆书礼,这人估计是躲在门后面。
她推开门进去,陆书礼很快将她拉进来,又急忙忙把门反锁上。
他一把抱住纪北微,埋头在她肩膀上哭:“微微,别让他们进来,我害怕。”
“怕什么,你在里头偷鸡摸狗呢?”
陆书礼抱得她很紧:“不是,我怕霍卿会打我。”
“他打你干什么?”
“因为我抱他老婆了。”
纪北微被他逗笑:“你还知道抱别人老婆会被打啊?”
陆书礼还在哭:“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不能插足别人的婚姻,不能抱别人的老婆,不能爱别人的老婆,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微微,你救救我吧。”
这是陆书礼和纪北微分开六年来,第一个拥抱。
在这一刻,他可以确定,自己真的完蛋了。
纪北微就是他的救命良药,抱着她的那一刻,所有一切压在心头的苦闷都消失。他需要纪北微的爱,来救他这不值钱的命。
“好了,你先放开我。”纪北微推了推他,“既然都知道我是别人的老婆,还抱着我,是不是真想挨打?”
“一分钟,一分钟就好,求你。”
就算不看手表,陆书礼对时间依旧有强烈的观念。
一分钟后,准时放开了她。
纪北微后退一步,这才得以上下打量他现在的状况。他看起来很不好,面色惨白,眼睛很红,满是血丝,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受什么刺激了?”纪北微问道。
陆书礼下意识想要跟纪北微告状,告诉她昨晚霍卿给他打电话的事情。可是回头一想,又觉得不行,霍卿这件事情做错了,可如果让纪北微知道,受伤的还是纪北微。
这是隐私,不该外传,连本人都不应该知道。
他不想看到纪北微恼怒的样子,不想让他和霍卿的争端,成为纪北微的烦恼。
他隐瞒了听到他们床事的事情,只是说:“霍卿给我打电话,跟我说你很讨厌我,我一时想不开,就跑到这里来了。”
“他说你就信啊,能不能有点自己的主见。”纪北微握住他的手腕,要带他出门去,“走吧,先出去。”
陆书礼站着不动,嘴唇在颤抖:“微微,你和霍卿离婚,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你老是惦记这些事情干嘛,我都已经结婚了,六年了,你怎么还是走不出来?”纪北微真是搞不懂陆书礼,这人怎么就这么固执。
陆书礼握着她的手,慢慢跪下来:“微微,我求你了。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你别不要我。”
他将手机塞到纪北微手里。
“给你,什么都给你,我的钱都给你。我把我的房子,车子,公司也都给你,什么都给你,你跟我在一起,可以吗?”
他跪在地上哭,纪北微强行拉起他起来:“你不是说你去国外看心理医生了吗,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治不好的,没人能治好我。”他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微微,你不是一直骂我有病吗。我真的有病,你就当可怜一个病人,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纪北微没办法,只好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陆书礼挪着膝盖,跟着她过去,跪在她跟前,头枕在她的膝盖上。
“陆书礼,你这样子让我很为难,我不爱你,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纪北微摸了摸他凌乱的头发。
他又陷入自己的逻辑怪圈:“你爱的,你爱我的。我生病了你还来看我,提醒我退烧药过期了,还让我帮你买避孕套,这都不算爱吗?”
纪北微听得头疼,不禁扶额:“这不是爱,你想多了。”
“就是,这就是爱。纪北微,你爱我的。”他还在执迷不悟。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忙,来晚了
? 第 44 章
纪北微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劝陆书礼, 沉默了几分钟后,转移了话题:“你是从什么时候出来的?”
“昨晚上,霍卿给我打电话之后。”
纪北微:“他到底说了什么, 让你受这么大的刺激。”
“就说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你很讨厌我。”
纪北微不太相信霍卿只是说了这么几句,就能让陆书礼要死要活。她平日里对陆书礼说的话可是重多了, 也没见陆书礼这么矫情。
“还有呢,他还说什么了?”纪北微又问。
陆书礼摇摇头, 在纪北微的膝盖上蹭了蹭:“没, 没有了。”
纪北微低头看到, 自己裤子膝盖处的布料都被陆书礼的眼泪给浸湿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纸巾, 扯出一张丢在他的脸上。
“把眼泪擦一擦,别用我的裤子当抹布。”
陆书礼拿过纸巾, 先是擦了一下纪北微的裤子,才擦了一把自己的脸, 他又哽咽道:“微微,我现在跟你求婚, 你现在就答应我, 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你不爱我吗?”他抬头看她。
纪北微捏他的后颈:“你能不能起来说话, 一直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我就是喜欢跪着,我在跟你求婚,求婚就得跪着。”
纪北微在他的膝盖上轻轻一踢:“你见过哪个人求婚是双膝跪地的?”
陆书礼反应过来, 随即调整姿势, 改成了单膝跪地:“那这样可以吗, 微微, 你就答应我吧。我什么都给你,我把我有的东西都给你,你跟我结婚吧。”
“我都没离婚,怎么跟你结,你要让我犯重婚罪?”
陆书礼揣摩纪北微的语气,觉得纪北微应该是用所松动了,更为得寸进尺:“微微,那等一下你去离婚,你和霍卿离婚,离完了我们就结。”
纪北微真是被陆书礼这个疯子给弄得心力交瘁。
她往后一靠,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说:“你当婚姻是儿戏呢,想离就离,想结就结?”
“那怎么办嘛,我们这么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这都是霍卿的错,都是他拆散了我们。”
纪北微静静靠着,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调理好思绪才睁开眼睛,问陆书礼:“医生怎么说的?”
“就说是发烧了,染了风寒,需要打几天点滴。”他以为纪北微问的是他昨晚住院的病情。
纪北微:“不是这个,你的精神医生怎么说?”
她摸着陆书礼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好言相劝:“书礼,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去精神病院待一阵吧?”
“你陪我一起的话,我就去。”
“我又没病,我跟你去干嘛。”
陆书礼又将头枕在纪北微膝盖上:“那怎么办吗,我又离不开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你没有朋友吗?”纪北微无奈地问。
陆书礼说得很认真:“没有,我一个朋友都没有。微微,我真的只有你,我只有你了。”
纪北微点开残忍的事实:“你其实也没有我,陆书礼,我不是你的朋友。”
陆书礼再一次哭起来,纪北微膝盖上的水渍晕染得更深,她揉了一把陆书礼的后脑:“能不能坐着哭,把我裤子都弄湿了,等会儿我还怎么出去见人?”
陆书礼的思维跳脱得厉害,手背抹着眼睛,站起来道:“这里有吹风机的,我去拿吹风机来给你吹干,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那不吹了?”陆书礼蹲下来,微凉的手心搭在纪北微的膝盖上。
纪北微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陆书礼,你做事情是不是只以我生不生气为原则?”
“也不全是。”
“那还有什么?”
陆书礼:“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要和你在一起。”
纪北微暗暗叹气:“行了,反正你这个脑子,说也说不通,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劝得动。”
两人都沉默着,没多久,纪北微的手机响了。
是霍卿发来的消息:“微微,怎么样了,如果他对你做什么,你叫一声,我们现在就撞门。”
纪北微单只手在手机上打字:“没事,我跟他单独聊会儿,马上就出去了。”
霍卿:“嗯,我很担心你。”
陆书礼对纪北微的一切,一直以来都有着强烈的窥探欲,他直起身子,头探过来看纪北微的手机:“微微,你在干什么?”
“玩手机。”
“我也想跟你一起玩。”他不再跪着,起身紧挨着纪北微坐下。
纪北微将他自己的手机塞给他:“玩你自己的。”
“我的不好玩。”
他把手机随意丢在沙发上,忽然间,不知又想到什么,又将手机拿回来,“微微,我给你转钱,我把我的所有的钱都转给你,然后我们就结婚,可以吗?”
“不可以,别给我转,我又不缺你那点钱。”
“没有人会嫌钱多的。”他两手握住纪北微的肩膀,强行将她掰过来和自己对视,“也没有人会介意多一个人爱自己的,微微,你就让我爱你吧。”
“说的好像我不让你爱,你就不爱似的。”纪北微对陆书礼这些一惊一乍的逻辑,感到无聊。
“微微,那现在到底要怎么办啊?”
他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和纪北微肢体接触的机会,眼看着纪北微对他没有那么反感了,把头靠在纪北微的肩膀上。
“还能怎么办,现在出去,然后各回各家,各过各的日子。”
陆书礼盯着纪北微瓷白的脸,突然就喜溢眉梢,笑出了声。
“微微,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讨厌我。我刚开始还以为,你进来后一定会很生气,会打我一顿呢。结果你都没有打我,你还是很爱我的。”
“爱爱爱,你脑子除了爱情,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纪北微往他头上拍了一巴掌,让他得偿所愿。
陆书礼往后躲了躲:“这么用力,很疼的。”
“活该。”
纪北微决定不再跟他拉拉扯扯,陆书礼就这个贱样,不能对他好,对他越好他越嚣张。她站起来后,往陆书礼小腿上踹了一脚。
“别废话了,玩也玩够了,出去吧。”
陆书礼本就是病号出逃,加之从昨晚上到现在一直没吃饭,被纪北微这么一踹,病殃殃倒在沙发上:“微微,我好难受。”
纪北微扯住他的领子,试图拉他起来:“别装了,我也饿了,想回家吃饭。”
陆书礼咳嗽了两声,居然咳出血来。
纪北微以为他又在使诈,掐着他的腮帮子让他张开嘴,反复看了几眼。为了确认他嘴里是不是含了什么东西,纪北微把一根手指伸进他的嘴里,来回摸了摸。
陆书礼咬住她的手指,咬合力道也没大到能咬伤她,但也让她的手指卡在他的嘴里出不来。
他伸着舌头,温热的舌尖顺着纪北微的指尖一直舔。
纪北微抽不出手指,被他舔得头皮发麻:“陆书礼,你个死变态,快放开。”
陆书礼还是不松嘴,舌尖和纪北微的指尖缠绕搅动,竟慢慢衍生出潮湿的情念。
纪北微被他弄得面红耳赤,又抽不出手,情急之下打了他一耳光,可陆书礼依旧不松嘴。纪北微曲着手指,指甲在他的口腔内壁划出伤口。
血顺着陆书礼的唇角落下,化为荒唐的狼狈。
纪北微又给了他两巴掌,声音不禁也大了起来:“陆书礼,你快放开我啊!”
她的声音引起门外的警觉。
霍卿没有任何的犹豫,回退一步,抬起脚踹在门上。他力气出奇的大,门板被他踹得震天响,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方才陆研等人一直不让警察破门,是怕会刺激到陆书礼的情绪。毕竟之前陆书礼有跳楼的前车之鉴,他们作为父母是真的害怕。
现在霍卿已经踹了,这个头已经开了,也不能再等着。
警察只好跟着一起撞门,一瞬间,一声巨响,门被撞开。
霍卿第一个冲进去,看到纪北微站着,陆书礼半躺在沙发上,嘴里咬着纪北微的手指。他以为陆书礼嘴边的血,是他咬伤了纪北微的手导致的。
他冲过去,用尽全力往陆书礼胸口上踹。陆书礼现在没什么力气,被盛怒的霍卿踹出半米远,肩膀上留着明显的皮鞋印。
踹完陆书礼,霍卿连忙抱住纪北微往后退。
他心急如焚低头查看纪北微的手指。拉起袖子擦掉手指上的血迹,发现并没有伤口,只有一圈不算太深的牙印。
陆书礼躺在地上,咳得更加厉害,他挣动着要往纪北微这边爬过来:“微微,我难受,你快救救我。”
几个家属,还有医生也前仆后继冲进来,围在陆书礼身边,屋里顿时一片嘈杂。
纪北微想要过去看看陆书礼的情况,霍卿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搂住她,强行带她出门去。
来到走廊,纪北微使劲推他:“我去看一眼陆书礼。”
霍卿没回话,还是搂着她朝前,进了电梯之后,迅速按下一楼的按钮。
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捂住纪北微的嘴,不让她讲话,道:“别管他了,有医生有警察在,他能出什么事呢。”
来到楼下,雨还在下。
霍卿连伞都不要了,脱下外套罩在纪北微的头上,就拥着她往停车场走去,他自己则是被雨淋了个透彻。
纪北微几乎是被他拖着走,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很快上了车,霍卿先是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推着她上车,给她系好安全带,红着眼睛看她:“什么都别说了,我们先回家,先回家。”
他又回到驾驶位,顶着一身的湿衣服启动了车。
纪北微感觉到霍卿的冲动,也没再说什么。生怕两人一吵起来,会影响到他开车。
一路上,二人没说过一句话。
回来自家小区,天都黑透了。
停好车,霍卿迅速下车,过来帮纪北微开车门。把她横抱着下来,一直抱着她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纪北微挣扎着。
霍卿死死按着她的腿,神情阴郁得可怕。
回到家里,霍卿抱着她往浴室走去,在宽大的浴缸里放了水,开始脱纪北微身上的湿衣服。
“先洗个热水澡,不然要感冒的。”
“霍卿,你到底要干嘛!”纪北微也生气了。
霍卿对她的怒气置之不理,扒光了她的衣服,拥着她亲在她的脖子上,薄唇不断在她的侧脸和颈间来回摩擦。
纪北微被他亲得不舒服,两只手推他:“霍卿,你发什么疯!”
霍卿充耳不闻,将她按在墙壁上,还在亲她。
纪北微给了他一巴掌,让他清醒些:“你有病啊,放开我,别弄我。”
霍卿舌尖顶了顶腮帮,咬牙切齿道:“我发疯你就打我,陆书礼整天发疯,你怎么不打他?纪北微,你搞清楚,到底谁才是你老公!”
“滚出去!”纪北微又甩了他一巴掌。
霍卿半边脸都红起来,他按着纪北微的肩膀,和她额头相贴:“你在可怜陆书礼,他只要一装疯,你就可怜他了。是不是他下次闹着自杀,你就跟他在一起了?”
“搞不懂你在说什么。”纪北微偏过脸,不想看他。
霍卿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自己:“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在屋里的时候,你看陆书礼的眼神,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你在可怜他,你对他还有感情!”
纪北微道:“我承认,我确实是有点可怜他。但我不爱他,也不喜欢他。”
霍卿的眼角滑下细细的泪痕,声音带了轻微的哭腔。
“纪北微,你可怜他,那你怎么不可怜我?他没有你,他会痛苦。那你想没想过,我没有了你,我也会生不如死。”
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豆大的眼泪砸落在纪北微的手背上。
“陆书礼可怜,我就不可怜吗?他跟你分开了六年,也没见他寻死觅活。我呢,我第一次恋爱就和你结婚了,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比陆书礼要长那么多,你有没有想过,我比他更需要你?”
他说话,像是发泄完所有的力气。
慢慢顺着纪北微的身子滑落在地,半跪在冷硬的瓷砖上,再一次哭着重复:“纪北微,我比陆书礼更需要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 第 45 章
纪北微靠在墙面上, 浴缸里的热水腾升出雾气,整个卫生间热气氤氲。她低头看着,也看不清霍卿脸上的表情。
只是愈发烦闷, 她和霍卿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两人从谈恋爱到结婚,一直都是相得甚欢,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吵架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动手了。可是自从陆书礼出现后, 她就已经打过霍卿两次。
上次在大营镇, 她给过他一巴掌。
刚才又再次打了他。
纪北微厌恶现下的处境, 无休止的争吵, 越发没有底线的暴力, 这是她以前从未想过的。她也从没想过,霍卿也有如此偏激的一面。
她以前一直觉得霍卿温柔体贴, 没有脾气。现在看来,自己对他还是理解得不够深。
霍卿还跪在地上, 眼眶湿润,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哭。
纪北微现在衣服都被他扒光了, 这样子站着很冷。于是走到浴缸去, 进了浴缸里躺着,随着热水的包裹, 身体的温度得以慢慢回升。
她在浴缸里躺了有五分钟左右的时间,霍卿这才站起来。他身上的衣服还没脱,从陆书礼在的小区淋雨出来, 就一直湿到现在。
白色衬衫湿了之后, 变得半透明贴在身上, 布料底下流畅完美的肌肉轮廓变得更加明显, 彰显着性感的力道。
他来到浴缸旁边,也不进去,只是半蹲在外头。
侧过身往手心按了点沐浴露,握住纪北微的一条胳膊,沐浴露被轻柔涂抹在纪北微的手臂,渐渐揉搓出白色的泡沫。
他一声不吭帮纪北微洗澡。纪北微也没反抗,闭上眼睛,由着他来。
许久后她才睁开眼睛:“别弄了,我现在不想做。”
“老婆,真的对不起。”他探过头,在纪北微侧脸亲了亲。
纪北微站起来,浴缸里的水随着她的动作哗啦作响,她没回霍卿的话。起来后用浴巾包住身体,就出了门去。
霍卿也没跟着她,他知道自己确实冲动了,他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被陆书礼搞得不正常了。
陆书礼还没出现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嫉妒心居然如此强烈。
因为吃醋,他做出了太多自己以前没想过的事情,妒火烧心让他没了理智。从一开始在山仓县,故意在陆书礼面前买避孕套,再到打电话让陆书礼听床事,再到今天强行把纪北微带回家。
他前半生的所有体面,随着陆书礼的挑衅而逐渐坍塌。
甚至于,他对纪北微的爱,也已经开始慢慢走向极端。他只想着拥有纪北微,而不顾越发不顾纪北微的感受。
他以前事事都会先考虑纪北微,把纪北微放在第一位。
可是现在,他嫉妒陆书礼嫉妒得发狂,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素养,失去了理智。在给陆书礼听床事时,他只想着让陆书礼知难而退,没想过这样对纪北微的伤害有多大。
他快要被陆书礼给逼疯了。
他清楚地知道,他和纪北微的感情已经出现了裂痕。然而他现在还不清楚,究竟该如何修补这段裂痕。
和纪北微的婚姻要如何走下去,光是往后一想,霍卿就觉得害怕。
他不敢想象,自己如果失去了纪北微,会是怎样的痛不欲生。没有了纪北微,他可能比陆书礼还要疯,他想。
等他从卫生间回来时,发现卧室的门关了。
按住门把手一推,没推动。纪北微从里头反锁了。
“老婆,让我进去,我很想你。”他在门口道。
纪北微已经换上了睡衣,吹干头发躺在床上,对霍卿的敲门声漠然置之。
霍卿在门口站了许久,又道:“老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说句话好吗,我很担心你。”
纪北微才道:“我没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去睡客房吧。”
“老婆,别这样好不好,我们好好谈。确实是我不好,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别这样不理我。”
霍卿继续敲门,他是真的怕了,跟纪北微在一起这么久,两人从来没有因为吵架而分房睡过。
纪北微又不回话了。
“老婆,我就在门口坐着,你什么时候气消了,就什么时候让我进去。”他背对着门口坐下来。
纪北微还是对他不理不睬,既不回话,也不去开门。
她举起手,对准了灯光,右手手指上的牙印还没消,是陆书礼咬出来的。也不知道陆书礼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她真的需要时间好好思考一下,她选择和霍卿结婚,到底是不是正确。也需要思考,她对陆书礼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除了可怜和随意支配的快感,是不是还掺杂着别的什么东西。
一直到后半夜,她都没想通,反而是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起床后去打开门。刚一拉开门,霍卿便倒进来。
纪北微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扶他:“霍卿,你怎么了?”
霍卿脸很红,嘴唇泛白。她摸向他的额头,烫得很厉害。
她这才注意到,霍卿身上还穿着昨天被雨淋透的湿衣服,裹着一身湿衣服,在门口坐了一晚上,不发烧才怪。
经过一晚上的时间,纪北微心情平复了不少,现在看到霍卿这样子,她也心软了。
抱着霍卿亲了亲他的脸:“老公,你醒一醒,我带你去医院。”
霍卿被她摇醒,睁开眼睛后,又有要哭的势头,声音哑沉得厉害:“老婆,真的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和好吧,老婆,求你了。”
“好好好,我们和好。”纪北微扶起他,“别说话了,我扶你进来躺会儿,咱们先换衣服,换好衣服就去医院。”
“谢谢老婆。”
纪北微带他进了屋里,脱掉他身上的湿衣,拿了干净的衣服过来,问道:“你还能自己换衣服吗?”
“我可以。”
纪北微摸摸他的脸:“那你先换衣服,我去洗漱,等会儿我们就去医院。”
“好。”
快速收拾好一切,连早饭都没吃,就开车带霍卿去医院。
来到医院一通忙活,总算是住进了单人病房,趁着护士在霍卿输液时,她打算下楼买点东西吃。
在等电梯时,遇到了薛昭昭。她都还没认出她,女生便跑过来热情地挽住她的手臂:“微微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来医院干嘛呢?”
“我老公发烧了,我带他来医院。”
薛昭昭瘪瘪嘴道:“怎么大家都生病了,我舅舅也生病了,我今天就是来看他的。”
“陆书礼怎么样了?”纪北微心说,她和陆书礼这孽缘是不是天注定的,在哪里都能碰上。
“不太清楚耶,我只听我妈说,是受寒发烧了,因为发烧引起支气管扩张,还咳血了呢。”
和薛昭昭简单聊了几句,纪北微就上了电梯。
她离开住院部,来到了外头的早点摊看,点了一份甜粥、茶叶蛋和豆浆,就坐下来吃。吃完自己的,也给霍卿买了一份准备带回去。
刚离开早点摊,往回走了几分钟,便看到个清瘦的身影朝她冲过来。
陆书礼戴着帽子和口罩,一下子横在纪北微的跟前,担心地看着她:“微微,你来医院干什么,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昭昭说的,她说她遇到你了。”
纪北微道:“那她没告诉你,我是陪霍卿来的吗,生病的是他。”
陆书礼假装不知道:“啊,霍卿怎么住院了?”
他委屈地和纪北微诉苦:“微微,你看,霍卿怎么老是学我。我生病了,他也跟着生病,他肯定是故意学我,要当我的替身。”
纪北微又头疼了,她不得不承认,陆书礼就该病殃殃的,只有他病了才不会出来作妖。他现在这一恢复了点,又不知天高地厚了。
“什么替身不替身的,他没学你,我更没把他当成你的替身,我都不喜欢你。”
“微微,你的手还疼吗,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咬你的。”陆书礼低头看她的手,将自己的手凑到纪北微嘴边,“微微,你咬回来吧,你想怎么咬就怎么咬,我很能忍的。”
纪北微偏头躲开:“神经病啊,我不咬。”
陆书礼还在坚持把手凑在纪北微嘴边:“微微,你咬一口出出气吧。我咬了你,你就该咬回来,别心软。”
“我不咬,你能不能正常点。”纪北微继续躲他。
陆书礼追着她不放:“微微,你就咬一口吧。不然我心里不踏实,一直愧疚难当,总觉得伤害你了,对不住你。”
他眼巴巴看着纪北微:“你就咬一口吧,咬了我心里也能好受些。”
纪北微拿他没办法,张开嘴在他手背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这样可以了吧,真的受不了你了。”
陆书礼愁苦多日的脸,终于是见了晴,他笑了起来,低头在自己手背上亲了一下,就亲在纪北微刚才咬过的地方。
“微微,好甜啊。”
纪北微头皮发麻,再也受不了他这变态的样子,丢下手里提着的包子,撸起袖子就给了陆书礼一拳。
“陆书礼,我看你是找死!你再给我笑,弄死你。”
? 第 46 章
纪北微的拳头砸在陆书礼颧骨上, 随即肿了起来。看着陆书礼这贱兮兮的样子,她还想打他。
陆书礼左右闪躲求饶:“微微,我错了, 别打了。”
旁边经过几名护士,年长的皱眉道:“小情侣不要在这里打打闹闹,这里是医院, 注意素质。”
纪北微收回了手,生平第一次被人提醒注意素质, 羞赧至极, 红着脸道:“抱歉啊, 不是故意的, 下次不会了。”
陆书礼凑过来对她笑:“微微, 她说我们是情侣,我们难道看起来很般配吗?”
“还有脸笑, 滚开。”
陆书礼捡起被纪北微丢在地上的早餐袋,讨好地递给她:“微微, 你的东西,拿好, 别乱扔。”
“不要了。”
“那我要了啊。”他打开纸袋, 取出一个包子,“我就当做这是你给我买的。”
要不是刚才被护士提醒要注意素质, 纪北微肯定得再过去给他两脚。
她冷着脸走过去,夺过早餐袋,往不远处的垃圾桶走去, 嘀咕道:“扔了都不给你吃。”
陆书礼跟在她后面:“扔了干嘛, 浪费粮食, 又不脏, 还是可以吃的。”
纪北微正欲把袋子扔进垃圾桶,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陆书礼,问道;“我要是扔进去了,你该不会偷偷捡起来吃吧?”
“那倒不至于。”陆书礼笑着摆手。
纪北微也没扔早餐,提着袋子往住院部走去,陆书礼在后面追她:“微微,这早餐你要买回去给谁?”
“给我老公。”
陆书礼:“刚才都扔地上了,你还拿回去给他吃?”
“里面的东西都没掉出来,又不脏。”
陆书礼在纪北微耳边叽叽喳喳:“微微,要不你把这东西给我吃吧,我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呢。”
纪北微直直朝前走去:“你吃没吃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霍卿吃没吃东西,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可真多管闲事,还送他来医院。”
纪北微驻足,又抬起手要打他。
陆书礼偏头躲开,正了神色:“微微,咱们不闹了。说正经的,那批仿元瓷器的合同我已经弄好了,也找好中间商了,咱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最快能什么时候签?”纪北微放下手。
“等我出院吧,我出院了就可以签。等你把瓷器做好了,我就带去国外参加拍卖会。”
纪北微将早餐袋丢给他:“赏你的。快点吃,吃完了赶紧回去治病,尽快出院,别耽误我时间。”
“好的。”
陆书礼打开袋子,从里头拿出一个包子。这袋子刚才被纪北微甩来甩去,里头的包子都露馅了。陆书礼往嘴里塞了个包子,含糊道:“微微,你要不要也吃一个?”
“这东西,狗都不吃。”
电梯下来了,纪北微迅速进入。负责按电梯的护士往外看了一眼,对陆书礼道:“你进不进来?”
“进!”陆书礼跑进来,站在纪北微身边。
刚上到三楼,又进来几个人,正好陆书礼的助理李律也进来了,他惊讶地看着陆书礼的脸:“老板,你的脸怎么了?”
陆书礼刚在楼下挨了纪北微一拳头,现在颧骨处都青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也不回话。看着陆书礼冷冽的神色,李律也不敢再问了。
到了六楼,纪北微出来,前往霍卿的病房。
来到病房,霍卿正坐在床上打点滴:“老婆,你回来了。”他看着纪北微两手空空,觉得疑惑,刚才纪北微明明说要去买早点的。
纪北微显然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她刚才只顾着逗陆书礼,只觉得陆书礼像是饿了多日的流浪狗,就把早餐“赏”给他了。
她坐到床边:“好点没有?”
“好多了。”霍卿握她的手,“老婆,昨晚真的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纪北微的怒气已经消了,她现在只是觉得烦,霍卿烦,陆书礼也烦。
她倒也不是有多累,就是觉得霍卿和陆书礼都一样的矫情,每天为了情情爱爱要死要活,每天缠着她问,你到底爱不爱我。
这样的问题,刚开始听到会觉得浪漫,听多了也就烦了。
纪北微搞不懂霍卿和陆书礼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像分个手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她理解不了这是什么心理。
她和陆书礼分手,和裴黎分手,也没这么难以释怀。她敢肯定,现在就算是和霍卿离婚,她也不至于有多悲痛,最多就是失落几天。
她坐在床边看了会儿手机,又起来站到窗子边远眺,实在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霍卿眼里流露出的歉意,还有陆书礼随时随地等着跟她玩“偶遇”,都让她讨厌。
这两个男人,实在是让她厌烦。
她收起手机,又回到床边对霍卿道:“我让你的助理过来陪你,我得回一趟窑厂。”
“回窑厂,不是说后天才动工吗?”霍卿能感觉得纪北微的疏离,他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希望她不要走。
“许雅念那套复制品是后天动工,现在厂里烧的是之前的货,我还是得去盯着。”纪北微抽出手,拿过自己的手提包,假装忙碌地整理里头的东西。
霍卿追问:“这些货有唐莎在不行了吗,之前也没见你天天去厂里盯着。”
纪北微发觉自己现在脾气越来越差了。
她讨厌霍卿如此多事,每次都要事无巨细地刨根问底。她想,如果霍卿也和陆书礼一样就好了,打两巴掌就能闭嘴。
可霍卿不是陆书礼,她不能生气了就对他大喊大叫,也不能使用暴力来使他屈服。
她耐着性子解释:“现在那批单子快要交货了,我得去检查釉面上色情况。”
“那你再等会儿吧。”霍卿抬头看了一眼要快滴完的药水,“应该还有十分钟这瓶就输完了,等输完了我跟你一起去。”
“医生不是说了吗,输完了之后还要再开点药。你现在这里住着,让你助理过来陪你,我晚上再过来看你。”
霍卿也要起身:“没事,我已经好很多了,现在跟你一起走也行。”
纪北微按住他的肩膀,声音里也带了点不耐烦:“你总是跟着我干什么?”
这几句话,让两人都愣住了。
纪北微头疼不已,自己是真的被陆书礼影响到了,她经常骂陆书礼,你老是跟着我干嘛。现在面对霍卿,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同样的话。
她渐渐在使用对待陆书礼的态度,来对待霍卿了。
这是个可怕的预兆。
如果她用对待陆书礼的态度,来对待霍卿,那对于她和霍卿的婚姻,无疑是致命的。不仅仅是霍卿,就算是平常人,都不可能受得了非打即骂。
没有人会像陆书礼那样犯贱,打也不走,骂不跑的。
“你是什么意思,不让我跟着你?”霍卿不可思议地问。
纪北微匆匆把包挎在手臂上:“哎呀,我没那个意思。窑厂里还有事儿呢,我得走了,我已经给你助理发过消息了,他等会儿就过来。”
纪北微疾步出去,把霍卿自己留在病房里。
她不想解释,也不想去哄霍卿了,越哄越累。维持一段感情太难了,为什么霍卿不能像陆书礼一样,可以自己哄自己呢,为什么不能像陆书礼一样,无底线地讨好她呢。
纪北微开始疑惑,在男女爱情索取的平衡中,到底是霍卿要得太多了,还是陆书礼要得太少了。
? 第 47 章
一直到出了医院, 她还在思考刚才的问题。
到底是霍卿要得太多了,还是陆书礼要得太少。陆书礼的爱从来不求回报,无底线付出, 从没想过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陆书礼不需要任何回馈,能够去捡她丢在垃圾桶的东西,对他来说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而霍卿不一样, 霍卿需要她来提供情感价值,他对她说一句我爱你, 也需要她回馈给他一句, 我也爱你。
她现在已经有些分不清, 自己的爱情观是怎样。
到底是对陆书礼的为所欲为, 能让她舒服点。还是和霍卿之间的有来有往, 让她更加自在。
混混沌沌地想着,纪北微开车来到了窑厂。
今天烧制的瓷器还是之前程达飞订制的那批。纪北微也隐隐猜出, 程达飞之所以找她合作,有可能是受陆书礼指使的, 但她并不在意。
挣钱就是挣钱,管他和陆书礼有没有关系, 懒得去计较这些。若是真的彻底和陆书礼划清界限, 那她的生活都可以不用过了。
其实今天窑厂也没正经事要她盯着,她现阶段的主要工作, 还得是后天开始动工的那套北宋莲花温碗复制品。
唐莎看着纪北微一直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给她倒了杯茶过来说:“今天也没啥事儿,你过来干嘛?”
“不想在家待着, 就来这里看看。”
唐莎是厂里的老工匠了, 要比纪北微大很多。纪北微还很小的时候, 唐莎就跟在纪北微父母手下做学徒, 她也是看着纪北微长大的。
现在一看纪北微这样子,也能猜出一二,问道:“你和霍卿吵架了?”
纪北微放下手机:“吵了一下,但也不算严重。莎莎姐,我现在一看到他就心烦,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唐莎笑容和蔼:“你跟他才结婚了一年多,这就心烦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觉得没意思了,如果总是吵架,还不如一个人来得自在。”
“那你们是为什么吵架,是生活琐事,还是因为别人?”唐莎又问。
纪北微不好意思说是因为陆书礼,只是蒙混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算了,不提了。”
“过日子就是这样,难免会有一段时间觉得对方很心烦。你可以出去走走,找个小姐妹出去逛逛,出去散散心就好了。”
纪北微也发觉,自己确实是有段时间没出去逛街了。
正准备给朋友发消息约一约,又问唐莎:“那个莎莎姐,霍卿其实是生病住院了,他住着院,我出去乱逛会不会不太好?”
唐莎大笑起来:“他生个病,你的日子就不过了?只是结婚而已,没必要太把他放在心上。”
唐莎都这么说了,纪北微也就放下心来。
她给闺蜜发了消息,很快得回复。
离开窑厂,开车来到闺蜜家。
上楼敲门,是个赤着上身的男人过来给她开门。一看到纪北微,二话不说,“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过了几分钟后,他才重新来开门,这次穿上了衣服,神情也没那么慵懒,唇角上扬:“你就是纪北微吧,泉儿去超市了,估计很快就回来了,你先等等。”
“你就是陈词,泉儿的男朋友?”
纪北微弯腰换鞋,她和辛泉的关系很好,也算是发小,她在辛泉家都一直放有一双拖鞋。
陈词抬手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笑容羞涩:“还没正式上岗呢,她哥不让我们在一起。”
纪北微点点头。
她也知道辛泉的那个继哥辛檀,她从没见过辛檀那么凶的人,总是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光是往那儿一站就压迫感十足。
不只是凶,辛檀还老喜欢管着辛泉,管得非常严格。大概因为是重组家庭,后来他父亲和辛泉的父母在一起没两年,又各自出轨的原因。
辛檀决心要把家庭的风流作风,在他和辛泉这一代彻底断掉。
掌握了家庭经济大权后,辛檀去公安局把他和辛泉的姓名都改了,兄妹俩既不跟父亲姓,也不跟母亲姓,而是改为和辛泉的外婆姓。
在家庭的阴影下,辛檀对婚恋嗤之以鼻,不仅自己洁身自好,还管着辛泉,不让她随便谈恋爱,严格到不合乎常理。
可偏偏辛泉又是个爱闹事的主儿,从小跟她哥对着干。她哥不让她干嘛,她就越要干嘛。
从大一就开始偷偷谈恋爱,每一场恋情都谈得真挚热烈,被她哥拆散时哭得肝肠寸断,哭完了又偷摸着无缝对接下一个。
辛泉这些年谈恋爱谈得跟玩间谍战似的,纪北微因为时常帮她打掩护,也被辛檀加入了黑名单。
陈词收拾着沙发上乱扔的衣物:“纪小姐,你等会儿是不是要和泉儿出去逛街?”
“对呀。”
陈词又给她倒了杯水:“北微,泉儿她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老是干扰我和泉儿,上次我还被他打了一巴掌呢。”
纪北微假装不知情:“我也不知道,他那个人就那样吧,看开点。”
陈词哭丧着脸:“要不是她哥天天闹事,我都打算和泉儿求婚了,我是真喜欢泉儿。”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传来响声,辛泉提着个很大的塑料袋,穿着拖鞋,顶着一头乱乱糟糟的头发回来了。
一进来,朝着纪北微扑来,抱着她不放手:“微微,你可算是来找我玩了!想死你了,走走走,你帮我化妆,化完妆我们就出去。”
陈词蹲在地上整理辛泉刚买回来的东西,问道:“你们饿不饿啊,要不我做顿饭,吃完了你们再出去?”
“还做什么饭啊,我们出去吃。”辛泉拉着纪北微往卧室里走。
给辛泉化妆的时候,纪北微问道:“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你哥怎么说的?”
“在一起三个多月了,我哥还能怎么说,一天天说要打断我的腿,也没见他真的来打。上个月不是他生日吗,我把陈词带回家,结果被他给轰出来了,真搞笑。”
“你哥本来就管你管得严,你把男人带回家,他肯定生气啊。”纪北微仔细给她描眉。
辛泉耸耸肩:“对呀,所以他现在把我生活费给停了,我这段时间都是靠陈词救济的。”
辛泉这混日子的性格,也都是她哥给养出来的。
辛檀以前生怕辛泉长大后会因为一点钱被男人骗走,给她的生活费从不含糊,也导致辛泉成了个骄横的大小姐。
她毕业后就没工作,一直靠辛檀养着,后来说自己要创业,问辛檀借了两百多万去开店,不到半年的时间就亏完了。
之后又说要弄个服装品牌,也是问辛檀借的钱,同样没多久血本无归。
毕业后,她前前后后创了五六次业,每次都欠了一屁股债,让辛檀帮她收拾烂摊子。
前段时间刚倒闭了一个甜品店,这段时间她又改行说要做美妆博主,现在正如火如荼地准备着,纪北微也不知道她这次的创业会到哪一步就夭折。
“对了,我前几天看到陆书礼了,他回国了?”辛泉问道。
“对,我也见过他几次了。”对于陆书礼的事情,纪北微也没细致和辛泉说过,只是告诉过她,两人有过一段恋情。
辛泉摆弄着桌子上一大堆口红:“陆书礼长得还蛮帅的,你当初咋就跟他分了呢。大学的恋爱多美好啊,我现在都还想着我大学那些前男友。”
说到这里,辛泉哈哈大笑,又道:“微微,陆书礼还是个处男呢,跟我哥一样,老处男了。”
辛泉有个本事,她说她只要看男人走路,就能看出对方是不是处。纪北微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看的,不过她每次说的都还挺对。
她刚和霍卿谈恋爱时,有次和辛泉一起吃饭,辛泉一看到霍卿,便私底下偷偷对纪北微说,这男的还是个处。
后来纪北微和霍卿深入交往后,发现辛泉说的是真的。
“别说陆书礼了,你的创业弄得怎么样了?”纪北微问。
辛泉展开自己的宏图大志,信誓旦旦道:“宝贝,我这次肯定能成功,而且我不是单打独斗了,还有陈词跟着一起呢。我们打算先从美妆博主做起,后面再做自己的彩妆品牌!”
纪北微表示堪忧,陈词是个家庭条件不错的富二代,但一直游手好闲,前不久刚把自家的一家分公司给搞破产了。
现在这两个干啥啥不行的富二代,要在一起创业,纪北微都不知道这两人最后怎么赔钱。
纪北微和辛泉正打算出门,陈词端着一碗面,边吃边进来,给了辛泉一张银行卡:“宝儿,等会儿你出去买东西刷这张卡,别花微微的钱。”
“我知道了。”辛泉接过银行卡塞进兜里,又苦着脸,“哎呀,我哥真的烦死了,断了我的生活费,真要把我饿死啊。”
纪北微问:“那你都没钱,要怎么创业?”
辛泉得意一笑:“我打算把这房子给卖了,这房子是我哥去年买的。今年这儿房价涨了不少,现在卖掉的话,还能多赚四十来万呢。”
陈词在一旁站着吃面,含糊道:“你卖房子干嘛,我这儿有的钱。”
“你个草包,懂个屁,我这次肯定能成大事!”
辛泉笑嘻嘻地挽着纪北微的手臂往外走,继续兴致勃勃地讲她的创业计划。纪北微听着觉得很不靠谱,但还是点头迎合她,反正辛泉的创业史,她都已经看透了。
两人在外面逛了一下午,买了不少东西。
纪北微挺长时间没这么放松过,从昨天到现在的郁闷也随之散了不少。
天快黑时,辛泉提议去酒吧喝一杯,纪北微也同意了。
这家酒吧的老板是辛泉的朋友,两人进去后,把提着的东西寄存在前台,来到了里头找位置坐下。
坐了不到半个小时,辛泉接了个电话,一脸的惊恐。
对着手机讲话:“哥,我没乱玩,我跟陈词早分了,我现在和微微在一起呢,不信我现在把手机给她。”
她赶紧将手机递到纪北微嘴边,焦急地小声道:“微微,快说句话,是我哥。”
纪北微道:“哥,是我,我和泉儿在外头吃饭呢。”
辛檀沉稳的声音传过来:“嗯,我把她的账户都冻结了,你先帮她买单,回头我再给你转钱。”
说完,不等纪北微这边回话,辛檀就把电话给挂了。
辛泉拿过手机,又慌里慌张地给陈词打电话:“陈词,你别待在我家了,我哥刚给我打电话了,他等会儿估计要去我家检查我有没有私藏男人,你快点离开吧!别被他给逮到了。”
交代了几句,辛泉挂了电话,才和纪北微诉苦。
“我哥真是个神经病,我都怀疑他是不是阳.痿了,所以看不得我交男朋友。这些年我谈一个,他赶走一个,还动不动就断了我的生活费,老处男,神经病!”
纪北微道:“你好好创业嘛,等经济独立了,就不用仰仗你哥了。”
辛泉一拍大腿:“创业哪有那么容易,我又不像你有一技之长。我这种创业呢,是靠量变引起质变的,多失败几次,没准哪天就成了。”
纪北微和她碰杯:“行行行,那你放手去干吧,哪天真的赔得吃不上饭了,再来找我。”
辛泉眨眨漂亮的眼睛:“不是还有我哥吗,他会帮我兜底的。”
又坐了片刻,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两人身后。
辛泉吓得躲进桌子底下,纪北微回头一看,居然是辛檀。
辛檀的压迫感似乎是天生的,他穿着得体的西装,脸部轮廓精致,深潭一般的眼眸透着不近人情的肃冷,令四周的空气都僵住了一般。
纪北微尴尬地站起来,跟他打招呼:“哥,你怎么来了,一块儿坐下吧。”
辛檀只是对她点点头,随后上前一步,弯身将辛泉从桌子底下拉出来。
辛泉嘿嘿直笑:“哥,这地方多吵啊,哪里是您这种大老板该来的地方,走走走,咱们出去,我请你吃饭。”
辛檀也不理会她的谄媚,坐在辛泉刚才的位置上,声音沉沉:“陈词呢?”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跟他已经分手了,他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辛泉给她哥倒了一杯酒。
辛檀也不喝酒,冷淡道:“现在就给陈词打电话,让他过来见我,我跟他聊一聊。”
“有啥好聊的,就陈词那个窝囊废,看到你了还不得吓尿啊。”
说着,辛泉看了一眼手机。
又道:“哥,你在这里等着,我刚给你买了一块表,就在放在前台那儿呢。我现在就去拿过来给你,你等着啊!”
辛泉朝着前台跑去。
随后纪北微的手机也亮了一下,是辛泉给她发的消息:“宝贝,你帮我拖住我哥,我先溜了,拜托拜托!”
辛泉跑出酒吧,陈词刚好开着敞篷法拉利来到,火急火燎对她招手:“媳妇儿,快上来,我在这里!”
辛泉迅速上车,陈词又问:“你哥呢?”
“我让微微拖着他呢,咱们快点走。”
陈词:“你打电话给微微她老公,让她老公过来接她回去,不然她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不安全。”
辛泉:“我知道,现在就打。”
辛泉翻着通讯录,终于找到一个备注为“微微男朋友”的联系人,也没多想就打了过去。
一打通便大声喊道:“微微在枫叶路这边的红贝壳酒吧,你快点来接她!”
裴黎愣了愣:“你是辛泉?”
车子开得快,外头呼呼的风声让辛泉也没分辨出这是裴黎的声音,继续喊话:“对的,我是辛泉,你快来接她吧,不然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枫叶路的红贝壳酒吧,听到了吗?”
裴黎搞不懂这是什么状况,但还是应下:“好的,我现在过去。”
辛泉挂了电话,完全不知道自己联系错人了。
她做事马虎,又不常跟霍卿,还有裴黎联系。她的手机,不管是裴黎,还是霍卿,备注都是“微微男朋友”。
裴黎看着手机,想着要不要给纪北微发个消息确定一下情况,但最后还是没发。
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就出门去,他不想确认辛泉到底有没有打错电话。他现在只是想见纪北微一面,不管什么理由都好。
? 第 48 章
纪北微在辛檀面前坐立难安, 也不知道要开什么话头拖住他。
她和辛泉是闺蜜,但跟辛檀不算熟悉,辛檀严厉的作风令人敬而远之, 纪北微小时候去找辛泉玩,都是尽量避着他。
“哥,你是过来找泉儿的吗?”纪北微忸怩不安地打破僵局。
辛檀显然也不想和她交谈, 只是点点头。
纪北微暗暗看向前台那边,早已没了辛泉的身影, 又道:“泉儿最近又说想要创业, 说是想从美妆博主做起, 这事儿她跟你说过了吗?”
“没有。”
辛檀一脸不在意, 对于辛泉创业的事情, 他已经是看透了。
纪北微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和他交谈了。等了不到三分钟,辛檀也看向前台, 打算起身去看看辛泉怎么还不回来。
纪北微只好又硬着头皮开口:“我们买的东西有点儿多,泉儿估计得找一找呢。刚才我们在街上逛的时候, 泉儿可是花了不少时间给你选的手表,她心里还是有你这个大哥的。”
辛檀目光转回到纪北微身上, 金丝框眼镜后面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问道:“你跟她又在搞什么?”
“没搞什么,我们还能搞什么啊。”纪北微越说越没底气。
辛檀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直接问:“她跑哪里去了?”
“没跑啊。”
辛檀站了起来:“纪北微,你是泉儿最好的朋友,你若是真为她好, 就不该由着她胡来。”
纪北微暗自冒冷汗, 心说, 谈个恋爱而已, 怎么就算胡来呢,而且你这个做哥哥的,未免也管得太宽了。
辛檀就要往外走,纪北微拉住他的衣袖:“哥,泉儿不是乱谈的,你要不就给她点私人空间吧。”
“这是我们的家事,不用你管。”
纪北微还是没能拖住辛檀,只能是给辛泉发消息:“你哥已经追出去了,你自求多福吧。”
辛泉给她发了个大哭的表情包,并道:“我给你老公打电话了,让他来酒吧接你,你现在酒吧里等着吧。对了,你回去的时候先帮我把我那堆东西送回我家,随便丢在客厅就行,爱你。”
纪北微:“你给霍卿打电话了?他怎么说的?”
辛泉:“没说什么啊,就说他知道了。”
纪北微:“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这酒吧算是音乐慢摇吧,里头也不吵,驻唱歌手在抬上车唱着安静的民谣。
纪北微想给霍卿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
但是看着满屏道歉的消息,又懒得问了。霍卿今天一直在给她发消息,她都没回。
放下手机,心想着等会儿霍卿来到了,两人再当面谈一谈。
她现在虽然对霍卿有些不满,但还不至于到离婚的程度,只要把话说开了,日子还是能够过下去的。
在原位置上听了一会儿歌。
纪北微来到前台整理她和辛泉买的东西。她只买了几套衣服,剩下大部分都是辛泉买的化妆品,这些可都是她创业的基础设施。
纪北微又问调酒师要了几个袋子,把辛泉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妆品都分类好,口红、眼影、粉底液等全都分开装。
收拾好东西,半个小时过去了,霍卿都还没来。
纪北微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给霍卿打个电话,这个时候,有个男人鬼鬼祟祟出现在不远处。她都不用猜,肯定是陆书礼。
直接走过去,拉下他的口罩,拨开他散乱的刘海,陆书礼苍白的脸出现眼前。
“口罩给我,我生着病呢,不能吸冷气。”他道。
看着陆书礼这狼狈的样子,纪北微心情好了不少,拿着他的口罩在指间转动:“生病了还来酒吧?”
“医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纪北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陆书礼用纸巾捂着嘴,轻咳一声:“不知道,我随便来的,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真巧。”
纪北微踩在他黑色的皮鞋上:“说不说?”
“好吧,我是看到辛泉发的朋友圈,就想着过来碰碰运气。”他笑得很得意,“结果运气这么好,真的在这里遇到你了。”
“病好了没?”纪北微随口问。
“还好,也不算很严重,住几天院就好了。”陆书礼又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看着他这副肺痨鬼的模样,纪北微往后退了一步,对他异常嫌弃:“滚远点,别死在我跟前。”
“不会的,哪有那么容易死。”
他殷勤提起纪北微身边椅子上的东西:“这些都是你的吗,我帮你提吧。走,我送你回家。”
“放下,别碰我的东西。”纪北微冷着脸呵斥,“等会儿霍卿要来接我,你赶紧走,别让他看到你。”
陆书礼还不服气了:“看到了又怎么样,我又没得罪他,还得躲着他?”
“让你躲就躲,哪来那么废话。”
陆书礼不太甘心,但还算是听话,坐到一旁问道:“那他什么时候过来?”
“不知道,应该是快了。”纪北微看着外头,又踢了他一下,“快点回家去,别在这里待着。要是让霍卿看到了,我可饶不了你。”
陆书礼不情不愿站起来:“微微,你别跟霍卿在一起了,他那个人不太行。”
“哪里不行?”
陆书礼一脸鄙夷:“反正就是不行,他那个人比我差劲多了。也不知道你什么眼光,看上这么个东西。”
“再胡说八道,给你两巴掌。”
陆书礼这才乖乖闭嘴。
为了避免霍卿和陆书礼正面接触,纪北微让陆书礼到后面的沙发坐着。自己则是继续在前台等着,结果没等到霍卿,而是等来了裴黎。
裴黎出现时,纪北微也是惊讶,还有这么巧的事情?两个前男友和一个现任又聚一窝了。
不等她打招呼,裴黎大步走过来,笑着道:“微微,等久了吧,路上一直堵车,真是不好意思,咱们走吧。”
“你这是?”纪北微疑惑不解。
裴黎也同样困惑:“怎么了,辛泉打电话让我来接你的,她没跟你说吗?”
纪北微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辛泉打错电话了,这人办事儿一直就不靠谱。
她发消息问霍卿现在在哪里。
霍卿:“老婆,我已经从医院回来了,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吧。”
纪北微:“不用了,我马上回去了。”
纪北微想不通,为什么辛泉一叫裴黎来接自己,裴黎还真就义无反顾地来了,甚至都不打个电话跟自己确定一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那我们走吧,我帮你提东西。”
看着纪北微的表情,裴黎已经猜到这其中可能有误会。
可他不想拆穿,也不想知道其中真相,只想和纪北微待一会儿,让这个误会延续下去。
他以前以为,分手了就分手了,时间长了一切就都结束。可是如今再见到纪北微,他还是没能跟自己和解。
分手后的无数个深夜,他都会梦到纪北微,梦到她躺在他怀里睡觉的面庞,想着他第一次和纪北微发生关系的羞涩。
他时常在想,如果当初他没理会那条陌生的私信,不去纠结纪北微为什么要隐瞒在大学谈过恋爱的事情。按照当时两人的相处情况,应该是可以结婚的。
自从那天在许雅念家见到纪北微,他压抑了三年多的心绪再也无法抚平。
他没办法再否认,他还爱着纪北微,他想和她一起生活,想和她接吻,想和她拥抱,想和她做.爱。
他唯一的恋爱经历只来自于纪北微,可他却能清楚地确定,只有纪北微才能够给他关于爱情的一切。不管是性渴望,还是情绪价值,他都只能在纪北微身上感受到悸动。
“这些东西都是你的吗?”
裴黎指着椅子上大大小小的袋子问道。
调酒师对纪北微眨眨眼睛:“微微,这就是你老公吗,真帅。之前就听泉儿说过你老公特别帅,我心想着能有多帅,今天一看,还真是服气了。”
裴黎觉得有时候人的卑鄙就在那么一瞬间,他不想解释,也不想让纪北微解释,就想可耻地暂时享用这个美丽的误解。
调音师话音刚落,他就提起椅子上的袋子,说:“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还挺重,我先拿去放车上。”
语气和动作自然得像丈夫随口埋怨妻子买的东西多,但又心甘情愿帮她提着。
纪北微窘迫,不知道裴黎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她不想和裴黎有任何的暧昧,光一个陆书礼就有她受的了,要是再来一个裴黎,她这日子还不过不过。
裴黎是辛泉叫来的,人家又已经把东西提上了车。纪北微这个时候要是不坐他的车,让他自己回去,未免太过于失礼。
可是单独坐裴黎的车,又怕他产生误会。
纪北微想到了个好办法,她往里厅跑去,来到陆书礼身后,拍拍他的头:“走,让你搭个顺风车,快点。”
陆书礼回过头:“搭什么顺风车,我自己开车过来的。”
“问那么多干嘛,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纪北微扯着陆书礼的衣领,带他走出来。
生怕等会儿陆书礼会多嘴,又嘱咐道:“等一下你装哑巴,一句话都不准说,多说一个字,我打你一巴掌,听到没?”
陆书礼没回话。
纪北微拧他的胳膊:“跟你说话呢,听到没?”
陆书礼揉揉被纪北微掐疼的地方:“不是你说的吗,我说一个字你就打我一巴掌,我不想挨打也不行?”
纪北微被他逗笑,眼里露出满意的神色:“算你小子上道,真听话。”
陆书礼把听话贯彻到底,笑着点头,不再说话了。
纪北微给他整理了一下脸上的口罩,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拉着他来到前台,裴黎已经放完一批袋子了,又回来提第二批。
纪北微急急忙忙上前自己提:“来来来,我来,哪能麻烦你呢,我自己来提就好。”
她大包小包拎着一堆袋子,又把陆书礼拉到自己身边,笑着对裴黎道:“裴黎,这是我从乡下来的表弟,他跟我们一块儿坐车回去,可以吧?”
“当然可以。”裴黎哪里能拒绝,得体地对陆书礼伸出手:“你好,我是裴黎。”
陆书礼跟他握手,没回话。
纪北微解释道:“是这样的,我表弟小时候发烧,给脑子烧坏了,是个哑巴。”
“哦,这样啊,真是抱歉。”裴黎打量着陆书礼,眼里透出几分怜悯。
“来,表弟,帮姐姐提几个。”
纪北微将几个袋子匀到陆书礼手里,陆书礼默不作声地结过,老实巴交的模样。
来到外面的劳斯莱斯旁边,把东西都放好。
纪北微把陆书礼往副驾驶的方向推,对裴黎道:“我表弟会晕车,让他坐在副驾吧。”
“可以。”裴黎眼里闪过失望,但还是拿捏好分寸,他还贴心地问,“会不会吐?我车里备有塑料袋。”
“不吐不吐,不用管他。”纪北微将陆书礼推进车里,自己坐到了后座。
裴黎本以为单独和纪北微坐车的话,他可以和纪北微聊一聊,聊点过往,再聊聊当下,他想知道纪北微的婚姻情况。
如果她不幸福,或许自己还有机会。
可是碍于这个哑巴表弟在场,气氛不上不下,他也没法开口。
纪北微倒是显得自在,主动和裴黎搭话,不过聊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围绕许雅念那套北宋莲花温碗展开了话题。
到了辛泉住的小区时,纪北微让裴黎停一下车,她把辛泉的东西提上去放她家里。
裴黎也打算下车帮忙。
纪北微拦住他:“你就在车上等着吧,我和我表弟提上去就行,我们很快的。”
陆书礼打开车门下来,跟着纪北微去后备箱提东西。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区。陆书礼跟在纪北微身后,一句话都没说,静静看着纪北微被风吹得上扬的头发。
进了电梯,他这才开口:“裴黎还喜欢你。”
“你刚才说了几个字,六个字是吧,把脸伸过来。”纪北微将右手的袋子放下,腾出一只手。
陆书礼拉下口罩,低下头,侧脸凑到纪北微跟前,做好挨打的准备,又说:“是真的,裴黎还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纪北微没有打他,只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我也看出来了,所以才让你跟我一起上车,不然单独跟他坐一块儿多尴尬。”
“那我也喜欢你,你单独跟我在一起,怎么不尴尬?”
纪北微抬眉看他:“你刚才说了多少个字?”
“三十九个。”他将脸凑得更近,几乎是贴到了纪北微的脸上,“打吧。”
纪北微往他脸上拍了一巴掌:“滚开,先赊账,我现在懒得打。”
? 第 49 章
进入辛泉的家里, 纪北微放下东西,对陆书礼说:“等会儿快到我家的时候,我随便让裴黎找个地方停车, 你就下车离开,知道了吗?”
“那我下车以后呢?”
纪北微:“打车回去啊。”
“大晚上的,要是打不到车怎么办?”陆书礼满脸无辜。
纪北微看弱智一样看他:“怎么办, 这么大个人了,这种事情还要问我怎么办。那就睡路边, 睡桥洞也好, 随便你。”
“去你家睡行不行?”
纪北微笑了:“可以啊, 你要是不怕被霍卿打死就尽管去。”
“打就打, 我才不怕他。”
放好东西, 两人又一起下楼。
这次陆书礼没有坐到副驾驶,而是跟着纪北微坐在后座。纪北微不想在裴黎面前暴露陆书礼的身份, 只好由着他来。
在离家还有不到一公里时,纪北微探过头对裴黎道:“裴黎, 在前方的路口停一下车吧,我表弟就住在对面的酒店。”
“这里有酒店吗?”裴黎看了一眼外头, 心里存疑。
“有的, 前方拐角有一个,让他自己走几分钟过去就好了。”
裴黎看到位置, 靠边停车。陆书礼扭扭捏捏不愿意下车,纪北微推着他,强硬道:“快点下去。”
陆书礼还是紧挨她坐着, 一动不动。
纪北微知道, 陆书礼又开始矫情了, 她再次问:“下不下去?”
陆书礼不为所动。
“非得逼我动手, 你才好受是不是?”纪北微抬手隔着口罩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管是对于纪北微,还是对于陆书礼来说,都习以为常,两人根本不放在心上。
而裴黎没见过这种阵仗,透过后视镜看到纪北微打陆书礼后,连忙提醒:“微微,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纪北微一愣,回过神才想起来,对于正常人来说,一个耳光其实已经算是很严重的事了。故意揉揉陆书礼的脸,笑着道:“没,我没动手,闹着玩呢。”
她自己打开车门下去,又拉陆书礼的手,咬牙低声道:“下来,我数到三啊。”
陆书礼盯着纪北微握住自己的手,温热的触感令他欲罢不能,和纪北微牵手的肌肤接触,完全让他屏蔽周围的声音,忘记了纪北微的威胁,忘记了裴黎奇怪的目光。
纪北微在陆书礼面前,总是无法保持基本的道德感,她抓起他的头发,又打了一耳光,骂道:“找死呢你。”
隔着口罩,这一耳光都格外响亮。
裴黎以为两人要打起来了,立即下车把纪北微往后拉。
“微微,别打了,干嘛呢这是。他住哪个酒店,我直接把他送过去。风这么大,估计要下雨了,我送他过去吧。”
纪北微也不理会裴黎,继续对陆书礼道:“你下不下来?”
陆书礼看到裴黎放在纪北微肩膀上的手,眉头一皱,这才下了车。
纪北微拉他的手往前走,站到不远处训斥他:“又在闹什么,刚对你好点,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让你跟我坐同一辆车,是给你脸,你还跟我闹脾气。”
“又不是我想要坐,我自己有开车过来的。”
纪北微指了指他:“还顶嘴。”
“那我现在怎么回去,这个地方肯定打不到车。”
纪北微:“打电话给你的司机。”
“不想打,不想让我家里人知道我跑出来了,不然他们又拉着我去看心理医生。”他垂眉,无奈地诉苦。
纪北微不屑道:“看什么心理医生,直接拉精神病院去得了。”
陆书礼大着胆子勾住她的小拇指:“微微,收留我一晚,让我住你家。”
“想得美。”纪北微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才收回手,“你自己想办法回去,不许跟着我,听到没。”
他丧着脸:“是你把我带到这个地方的,现在又不送我回去,真是不负责任。”
“我就不责任怎么了,自己找地方待着。”纪北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别忘了,你还欠我三十九个巴掌,再惹我生气,把你打进医院。”
“别打,我知道错了。”
纪北微语气缓和了些:“不许再跟着我了,听到没。”
“嗯。”
纪北微这才往回走,重新回到裴黎身边,换了副脸色:“走吧,我家就在前面,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裴黎望向在不远处站着的陆书礼,问道:“你怎么对你表弟这么凶。”
纪北微红了脸:“没有,其实我对他挺好的。只是这次他出去跟人赌钱了,欠了高利贷,我一时生气才对他发火。”
“那这种事情还是让他父母来管比较好。”
纪北微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以后再也不管他了。”
裴黎一直开车送纪北微进入小区,来到她家单元楼下。纪北微邀请他上去坐一坐,主要是想把他之前送的钻石手链还回去。
两人一起上楼。
在家门口纪北微还没按门锁密码,门就从里头打开了,霍卿探出身子:“老婆,你上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他伸手按住纪北微的后脑,低头亲下去,舌尖刚一探进纪北微的嘴里,裴黎在一旁咳嗽了一声。
纪北微推开霍卿:“别乱来,还有人在呢。”
“裴黎?”霍卿诧异道。
纪北微将手里的袋子塞给他:“先进去,等会儿我再给你解释,别让人家在门口站着。”
霍卿拿下拖鞋,放在纪北微脚边,这才往后退。
纪北微对裴黎道:“裴黎你不用换鞋了,直接进来吧。”
“好。”
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纪北微才讲明都是因为辛泉打错电话而闹的误会。霍卿给裴黎倒了一杯水:“裴先生,这次还真是麻烦你了,谢谢你送我老婆回来。”
裴黎敛下眼中的不甘心和失落,平静道:“没事,我也正好是路过。”
随后,纪北微又回了书房,取出那条钻石项链,拿过来递给裴黎。
“这个太贵重了,不应该收的,之前就想还给你,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裴黎没有接:“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这是给你的新婚贺礼,收下吧。”
“可是这个有点太贵了。”
纪北微真正纠结的点并不在于贵重,而是两人谈恋爱时,裴黎说过,这一颗钻石是要留做婚戒的。她不想收下这种意味不明的东西。
裴黎还是一再拒绝:“你就收下吧。以后如果我结婚了,你再送我别的东西也行,礼尚往来嘛。”
看来这钻石暂时是还不回去了,纪北微也只好作罢。
天色也不晚,简单聊了几句,裴黎就要离开。纪北微和霍卿一直送客送到楼下,一再感谢他今晚的接送。
直到裴黎彻底离开了两人的视线,霍卿这才抱住纪北微:“老婆,真的对不起,以后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唉,就这样吧,别再提了。”
“那我们还能好好的吗?”霍卿捧着她的脸问。
纪北微主动亲了他:“凑合着过呗,不然还能怎么样?”
“不要凑合。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就提出来,我一定改。”
纪北微歪头想了想:“以后不许吃陆书礼的醋,也不许瞎想,不许胡乱揣测我和陆书礼之间的关系。”
他点头:“好,一定都听老婆的话。”
霍卿心里还是有异,他觉得自己的吃醋,并不是因为他善妒,一切根源都出在陆书礼身上。
同样是前男友,他对裴黎就没有这么大的敌意,而且纪北微会光明正大把裴黎带到家里来。但对于陆书礼,却总是藏着掖着,这很难不让他多虑。
夫妻俩回到楼上,霍卿帮纪北微洗了澡,拥着她往卧室里走,咬着她红润的唇:“老婆,好想你。”
“你这病都还没好,别乱动。”
“已经好了,白天输完液,现在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纪北微也亲了亲他:“那你回卧室等着,我弄一下头发再进去。”
“好,我先去暖床。”
霍卿放松了很多,即使他和纪北微之间的感情出现了小小的裂痕,但还是可以弥补的。陆书礼的出现或许会让他们吵架,但绝对不会闹到离婚那一步。
纪北微在卫生间照镜子,把头发放下来吹得半干,抹了点护发精油。
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打开一看,是陆书礼发来的消息:“微微,我真的找不到去处。我手机也快没电了,外头还下了好大的雨。”
他还给纪北微发了一张自拍照,照片中他被雨点打得狼狈至极,头发几乎都湿透了。
纪北微给他回复:“下雨了都不知道找个地方躲着,你还能办成什么事?”
陆书礼秒回:“帮帮我,我手机真的没电了。”
纪北微又给他打电话过去,对方显示已经关机。
来到窗子边看,外头是真的下雨了。
纪北微烦得不行,但还是决定去看一下陆书礼,他本来就因为发烧而有点支气管扩张,再这么淋雨,恐怕真要转成肺炎。
回到卧室,迅速换上一套运动服,对床上的霍卿说:“楼下的王阿姨帮我收了个快递,我下楼拿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纪北微很快走出卧室,拿着伞离开家。
出了小区,走了五六分钟就看到陆书礼了。他蹲在绿化带旁边,低着头瑟瑟发抖。
纪北微小跑过去,雨伞撑在他头上,骂道:“你没有脑子吗,下雨了不知道找地方躲,怎么不让雷把你劈死呢。”
“我知道你会来的。”他站了起来,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显得更白,嘴唇还有些发青。
“手机真关机了?”纪北微直接伸手,把他的手机抢过来,“要是骗我的话,有你好看的。”
她按下开机键,发现是真的关机了。
纪北微往四周张望,看看能不能找到车把陆书礼送回去。雨越下越大,现在已经很晚,路上行经的车都没几辆。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直接打电话给陆书礼的父母时,霍卿的声音将两人吓了一跳。
“老婆,你在干什么?”
在磅礴雨幕中,霍卿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就站在距离他们两三米远的位置,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二更
? 第 50 章
纪北微转过头, 不需要做选择,也不需要犹豫,这一刻她一定是选择霍卿的。她撑着伞朝霍卿跑过去, 陆书礼站在原地,再次被雨水打了个透彻。
“老公,你怎么出来了?”纪北微问道。
霍卿看了看她, 又看了看浑身湿透的陆书礼:“你一直不回去,又下雨了, 我就来找你了。”
纪北微胡乱扯谎:“是这样的, 我本来下楼拿快递, 但王阿姨说快递员根本就没送上来。我想着现在驿站还没关门, 就自己出来取, 一出来就碰到陆书礼了。”
纪北微撒的谎太多,只要是关于陆书礼的事情, 她都在撒谎。霍卿从她的神情中,已经能够轻而易举地判断出, 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但他不想去深究了,深究之后继续像昨天一样吵架吗, 再继续分房睡吗?再吵下去是不是还要离婚。
离婚, 这是霍卿没办法承担的后果。
他现在只是希望纪北微别太过分,希望她还愿意继续骗下去, 让他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持这份岌岌可危的婚姻。
“那现在怎么办,陆书礼在这里干什么?”霍卿道。
纪北微朝陆书礼吼:“问你话呢,你来这里干什么?”
陆书礼向他们走来, 脚步踏在雨水上, 愈发的沉重。走到纪北微跟前, 他打了个寒颤, 咳嗽了两声,这才说:“出来办点事情,不料下雨了,手机还没电了。”
霍卿道:“我们找个车送你回去吧。”
陆书礼狼狈点头。
雨越下越大,闪电撕裂天空,头顶雷声轰鸣作响,呼啸的狂风吹得纪北微的雨伞都外翻了。霍卿揽住她的腰,让她得以站稳。
“老婆,先回家去吧,雨太大了。”
“好。”
陆书礼在雨中站着,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不该跟着他们走。即使之前他对霍卿很嚣张,各种阴阳怪气,但此刻却不太敢惹事了。
现在身子欠佳,要是和霍卿打起来了,他可能真的打不过。
纪北微往前了几步,发现陆书礼没跟上来,又回头喊他:“站那儿干嘛,还不快点!”
陆书礼轻轻笑起,朝着她跑过去。纪北微将手中的伞扔给他,自己则是和霍卿撑同一把伞。
“微微,我去你家避一下雨。”他跟在她旁边道。
“闭嘴。”纪北微抱紧了霍卿的胳膊,尽量和霍卿贴得很紧,避免两人被雨给淋到。
雨大得让纪北微心慌,脚上的运动鞋都被积水浸湿了,还没走到单元楼,雨水夹着冰雹砸落。
霍卿紧紧把纪北微搂在怀里,往前跑过去。陆书礼跟在他们后面,脚步比他们慢了些。
纪北微和霍卿进了单元楼,陆书礼还在雨中疾步,狂风吹得周围的树枝左摇右摆,冰雹砸在地面的响声令人心惊。
看着陆书礼磨磨蹭蹭样子,纪北微恨不得上去给他一脚,骂道:“找死啊你,还不快点。”
陆书礼一下子跑到她面前,放下伞用力抖了抖,感叹道:“怎么还下起冰雹了,看样子还会刮台风。”
纪北微瞪着他,没好气地骂人:“知道下冰雹还慢吞吞的,浪费我时间,你真该被冰雹砸死算了。”
陆书礼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我也不故意的,地上水太多了,不好走。”
“还找借口,我就能跑着过来,你怎么不能?”
陆书礼声音软和:“我错了嘛。”
霍卿居然能够从陆书礼的语气中听出撒娇的成分。不仅如此,纪北微的态度也令他怪异,他和纪北微在一起这么久,纪北微从未这样子呵斥过他,也不会不讲理地骂人。
而从纪北微和陆书礼寥寥几句交谈中,却让他听到了带有烟火气息的亲昵,像是寻常夫妻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发生的争吵。
霍卿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嫉妒陆书礼了。
因为纪北微只有在陆书礼面前,才会表现出人性的低俗,她会不耐烦,会骂人,会不讲理。
他和纪北微从恋爱到结婚,纪北微一直都善解人意,大方礼貌。而他也一直扮演着温柔体贴的丈夫。两人很少吵架,过于浪漫的理性,反而少了家长里短的烟火味。
他和纪北微的相处过程中,都只向对方展现自己的优点,隐藏起了缺点。
他羡慕陆书礼,羡慕陆书礼能看到纪北微的一切,羡慕陆书礼可以让纪北微毫无负担的暴露出粗俗的一面。
正当霍卿出神时,纪北微挽住他的胳膊:“老公,我们要不先带他上去吧,他现在也没地方可去。”
“嗯,走吧。”
刚好这时电梯门打开了,纪北微拉着霍卿走进去。看到陆书礼还站在原地,她又板起了脸凶他:“还不进来?”
“哦。”
陆书礼再次抖了抖雨伞上的水珠,这才快步走进去,站到纪北微身边。
到了家里,纪北微和霍卿先进了家门。
换好鞋后,纪北微拿出一双备用拖鞋,丢在陆书礼脚边:“把鞋换了再进来,要是把地板弄脏了,你就等着吧。”
陆书礼乖乖听话,弯腰脱掉湿透了的运动鞋,换好鞋子才慢慢走进去。
他局促地看着四周,像个内向的孩童,也不太敢走动,一直跟在纪北微身后。纪北微扭头骂他:“有病啊,跟着我干什么,自己找地方坐。”
“坐哪里?”
“坐地上。”纪北微总是一脸凶巴巴的样子。
陆书礼环视了一圈,慢吞吞走到沙发跟前,正要往下坐,纪北微又吼道:“哎呀,你坐那里干什么,你的衣服都湿了,把沙发弄湿了怎么办?”
陆书礼紧张地站直,指向一旁的塑料椅:“那坐这个可以吗?”
“嗯。”
得到纪北微的允许,陆书礼这才安心地坐下来。
霍卿心里不舒服,纪北微对陆书礼越凶,他就越难受。纪北微的凶太没有边界感,甚至让他想到了打情骂俏这个词。
“我去换个衣服。”霍卿说完,朝卧室走去。
纪北微也在后面跟着他:“老公,我也去!”
进到卧室,纪北微主动解释:“老公,我跟陆书礼真的没有什么。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很讨厌他的,你看我对他那么凶。”
纪北微不想让霍卿误会,她急于撇清自己和陆书礼的关系。以为自己对陆书礼越凶,就是在讨厌他,就是在和他划分界线。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在霍卿看来就是欲盖弥彰。
霍卿没说什么,只是点了头。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她:“换一下吧,你身上的也湿了。”
纪北微搂住他的脖子:“老公你帮我换。”
霍卿亲在她的脸上:“微微,我真的很爱你。”
纪北微抱着他亲了起来,余光一扫,看到陆书礼就站在卧室门口看他们。
她放开霍卿,皱眉骂道:“看什么看,懂不懂礼貌,滚出去。”
陆书礼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说:“我能上个卫生间吗。”
“不能,憋着。”纪北微严词厉色。
陆书礼哀怨道:“憋不住。”
霍卿插了话:“去吧,卫生间就在你左手边。”
“谢谢。”
等陆书礼走了之后,纪北微才埋怨似的对霍卿说:“给他好脸色干什么,陆书礼这种人就是欠收拾。给他好脸色,他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微微,别这么没礼貌。”
霍卿上前去关掉卧室的门,这才回来帮纪北微换衣服。
几分钟后三人再次回到客厅,纪北微和霍卿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而陆书礼身上还裹着被雨淋透的湿衣服,他坐在椅子上,水珠顺着衣角滴落在地,积成了一小滩水渍。
感受到纪北微不悦的目光,陆书礼主动伸手,在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弯腰擦拭地板上那一片水渍。
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向纪北微,问:“拖把在哪儿,我拖一下地吧。”
霍卿坐在一旁不出声。
纪北微急于在霍卿面前,表现出对陆书礼的厌恶,冷硬道:“就在卫生间,刚才你进去的时候没看到啊。”
“哦,那我去拿。”
陆书礼回到卫生间,取出拖把,回来后,反复拖着地板上那一小片水渍。
为了讨好纪北微,表现出自己勤劳能干,也为了找点事做,显得自己不那么尴尬。陆书礼拖地的面积越来越大,最后都快把整个客厅给拖完了。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纪北微只觉得他又蠢又好笑。
如果霍卿不在场,她肯定要大笑出声。搞不明白,陆书礼为什么总是能做出这种令她忍俊不禁的事情。
她终于是忍不住了,唇角上扬,手掌半掩着嘴,低声对霍卿说:“老公,他真的好神经啊,太搞笑了。”
“很好笑吗?”霍卿看着她,他并不感到有什么可笑的,反而认为陆书礼这是在挑衅他。
纪北微听不出霍卿的情绪,眼里的笑意越发深:“不好笑吗,你看他那个样子,笑死我了。”
霍卿拿起水杯,一口饮尽,说:“一点也不好笑。”
他站起来对陆书礼说:“陆总,我们帮你联系你的司机,让他过来接你回去吧。”
“好,我手机没电了,可以在你们这充个电吗?”
陆书礼直起身子,说话的时候也不抬头看霍卿,还在摆弄手中的拖把,能看出他没干过这种活,动作很笨拙。
纪北微坐在沙发上,说:“要充电,刚才进来的时候不说,浪费了这么长时间。”
“我没注意嘛。”他偷偷摸摸瞧了一眼纪北微,又弯腰继续拖地。
纪北微起身找出充电线,对他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陆书礼放下拖把,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殷勤地跑过来递给纪北微:“谢谢。”
充了一会儿的电,陆书礼过来开机,在手机上点来点去,扭头对纪北微说:“好像是刮台风了,外头还是雨夹冰雹,司机也没办法出门,怎么办?”
纪北微也点开自己的手机,手机上不断收到天气警报提示,说是外头天气恶劣,提醒大家不要随意出门。
她又走到阳台,隔着玻璃窗看外头,回来对霍卿说:“好像真的没办法出门了,要不,咱们留他一晚上?”
“你自己决定吧。”
纪北微:“那找一套你的衣服给他换吧,他还生着病呢,一直穿着湿衣服也不是办法。”
“嗯。”
“那我去给他找。”纪北微跑回卧室,翻出一套霍卿没穿过的运动套装,这是她之前给霍卿买的。
拿着衣服来到陆书礼跟前,扔到他身上:“这是新的,赶紧去换上。”
“他同意了吗?”陆书礼声音压得很低,鬼鬼祟祟指了一下霍卿。
“管这么多干什么,换就行了。”
“哦。”陆书礼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提着拖把往卫生间走去。
纪北微在后面道:“换好衣服后,把拖把放在卫生间,地都被你拖坏了。”
“对不起。”他转过来对她笑。
纪北微抬起手:“你还有脸笑!”
陆书礼得逞地跑进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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