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老子天不怕地不怕


    宴会接近尾声, 合过照,蓝宁被扶到沙发上休息。


    接下来就是惯例的慈善主题晚会,周瑾风说:“小宁, 过会儿还要演讲, 别忘了。”


    蓝宁歪斜在沙发里, 领带都跟着褶皱起来,有些凌乱, “又要用什么招数?”


    周瑾风神色微动, 笑了笑, “你在说什么,爸让你带他上台说几句话而已,你不是想帮爸爸分忧吗?这是你表现的好机会。”


    “是吗?”蓝宁揉揉错位的隐形眼镜, 目光成功对焦, 饶有意味地看着他,“让你不爽了吧?”


    周瑾风收了笑容, 马上就会意了蓝宁的言外之意, “你违约在先, 弟弟。”


    “哈哈哈哈。”蓝宁笑的很肆意,又截然而止,“对不起了大哥,可我真的很需要啊,可以饶我一命吗?”


    周瑾风恢复了笑面,“该你上台了。”


    蓝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形不稳却居高临下, 阴影照在他身上,也笑,“好的, 大哥。”


    随着主持人的报幕结束,众人掌声响起,灯光打在台上,蓝宁迈到台前,身形挺拔,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步履摇晃,就像从小就经过良好的礼仪训练一样,每一步迈的优雅从容,一阵阵闪光灯闪过,长发垂在白钻五芒星胸针上,折射出冷艳的光辉,他拿起桌上的演讲稿,打开后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蓝宁神色淡然,拿起纸张,有模有样地对着无字天书念着,“尊敬的各位来宾朋友,各位长辈,晚上好,感谢在百忙之中参加我父亲的生日宴,并在这特殊的日子里奉献爱心,我仅代表受到捐赠的贫困山区里的孩子们,感谢各位伸出的援助之手”


    致辞说完,底下一个记者首先开口:“您好,蓝先生,下台之前可以先问您几个问题吗?”


    蓝宁扫了一眼底下的记者,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可以。”


    “请问传闻您母亲第三者插足,这件事属实吗?”


    记者问完,犹如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底下的宾客均面面相觑,会场一时安静下来。


    蓝宁收起嘴角。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话题一出就像打开了某种开关,剩下的记者开始七嘴八舌的顺着话题问起来。


    “请问您母亲因为非法卖银进去过属实吗?”


    “您现在跟生母还有联系吗?”


    “听说您是医生,这么年轻是如何当上副主任医师的,有人对您的学术论文和医学上的贡献存疑,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媒体说完,底下的人一阵唏嘘,里面不乏有商业精英,明星名流,都是与周家关系密切的人脉。


    虽然周二少爷是私生子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实,现在被人拿到明面上来说,分明是让周二少爷下不来台。


    这些媒体在周家地盘上如此明目张胆地揭底,必然有人背后纵容,众人心领神会的同时对周二少爷在周家的地位有了重新的考量。


    甚至津津有味的看起了戏。


    闪光灯聚集在蓝宁身上,蓝宁身体跟着精神都在漂浮。


    一阵阵酒气上涌,他脑袋有些混乱。


    却有点想笑。幼稚。


    他笑了两声,冷声道:“我没有义务回应舆论,现在是慈善晚会,不是我个人的绯闻发布会,别用捕风捉影的事占用公共资源,浪费各位的宝贵时间,有那精力麻烦你多捐点钱好吗?”


    蓝宁放下演讲稿,往下走。


    他内心很平静,平静到平淡,想快点回去,拿以前的事刺激他根本没什么用,他不是以前那个人尽可欺负的可怜虫,以前的蓝宁早就死了,死在那个冰冷的解剖台前,或者是下着雨的夜晚,他现在不知道自己是谁,或许是披着蓝宁的皮存活的怪物。


    蓝宁死后继承了他的意志。


    浑身上下只留下爱许君言这一个执念。


    靠着这点执念假装成人,伪装成人。


    就这样似人非人的活着。


    要是觉得蓝茵的事羞辱到他,那就大错特错。


    下面的人不知道有谁开始带头鼓掌,紧接着一阵掌声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记者这些问题如同沙砾掉在大海里,没有掀起一丝波浪。


    流星娱乐的记者眼看蓝宁要下台,连忙追问:“听说您以前靠着外婆拾荒供您上学,直到您现在学业有成,对您已故的外婆有什么想说的吗?”


    蓝宁闻言顿住脚步,余光看向他,没了镜片的遮挡,眼底透着森森冷意。


    流星娱乐的记者吞吞口水,刚要继续刨根问底时。


    砰动一声巨响。


    二楼楼梯上忽然带掉下来两个人。


    人从二楼撞破楼梯,扑通一声倒在了一张桌子上。


    周围的人受惊散开,两个人被摔的不轻,底下的人一身包裹严实的黑衣口罩,倒在桌上呻吟。


    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一个果男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那人什么也没穿,身形修长高壮,脸很小,乖顺的脸上沾着血,浑身肌肉线条绑紧,皮肤白的像雪,没有任何一点瑕疵,双腿结实有力。


    他就这样带着变异辣椒,比模特还要完美的身材比例一.丝.不.挂.地,一脸懵逼地站在了桌子上。


    众人惊呆了,连同蓝宁的脸上的表情都定格了。


    果男站起来,下面的人捉起桌上的刀叉冲他戳刺,他小腿发力踢开,上去就是一拳,黑衣男被打倒在桌上继续哀嚎。


    蓝宁被震的酒完全醒了,目光死死地盯着桌上的人,大脑中一阵又一阵的嗡鸣,直穿他的灵魂深处,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在战栗,空白。


    失去一切行动能力。


    这个人,这个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是他的,是他的执念,是他的欲望,思念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在每个睡不着的夜晚,想着的,念着的,恨着的,这个人。


    现在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他前面。


    在熬过每天地狱一般的日子里,终于迎来了曙光。


    蓝宁此时是一个无比忠实的信徒,带着虔诚痴迷看向人群中间的人,缓缓地不自觉地裂开嘴角。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上帝。


    感谢上帝,把他还给我。


    他愿意为此献祭一切。


    许君言抬头,注意到周围的视线,脸一白,嘴唇动了动:“我靠。”


    周围乌泱泱一群人,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圈。


    “丢死人了……”许君言脸色涨红,扯着底下人的衣服,“妈的,杀人犯给我起来!把衣服给我穿!”


    底下的人呛咳两声,倒在桌上呻吟。


    旁边人惊恐地往后让出了一个巨大的空圈。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个果男人脸上沾着血,浑身透着神经病三个大字。


    “哎,蓝宁你在这!”许君言眼看扯不动,余光中撇见熟悉的身影,心中一喜,招呼站着的人。


    蓝宁被那一声唤回自己的神志,颤抖着手脱下外套,踉踉跄跄地走过来,罩住他的下半身。


    不是醉酒,是极度的兴奋,兴奋到了蓝宁大脑皮层都在颤抖,“言言。”


    他抬头,眼里透着兴奋的黑:“是你吗?言言?”


    “是我呀。”许君言接过外套,在腰上系住,轻盈地跳下来,“谢了啊。”


    蓝宁接住跳下来的身体,就像接住了他的全世界,他残缺的人生就此完整。


    他恨不得亲他,吻他,甚至于在这里与他合二为一。


    可是瞧见他浑身都是血的样子,理智把他拉了回来,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哪里伤到了?怎么回事?怎么变回来了?”


    “哦,我没事,都是小伤而已。”许君言擦擦脸上的血,睫毛动了动,浓密的睫毛耷拉着,连带着娃娃脸带着几分委屈的假象,视线转向桌上的人,“这人是变态,他要杀我……”


    许君言说着指指躺在桌上的人,转过头刚要继续说,被一阵白光闪过,伴随着一阵咔嚓咔嚓声,闪的他眼睛一阵刺痛,他脸一黑,抄起桌上的酒瓶,精准砸在刚才拍他的摄像机镜头上。


    嘭地一声,镜片飞溅,举着摄像机的记者发出一声惊叫。


    许君言推开脸上的手,上去就要揍他,“拍拍拍!拍你爹拍!”


    蓝宁头脑迅速冷却,抱紧要冲出去的身体,“回去再说,先回去穿上衣服。”


    这样太引人注目了,这样很不妙。


    “哦,这个变态别让他跑了。”许君言脾气很大,但是完全讲道理,知道自己现在光屁.股丢人,不宜久留,只好嘱咐他,又指指桌上的人,重复道:“他真的是个变态,他连鱼都杀。”


    蓝宁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了一阵,眼珠一转,视线转移到人群中。


    两个人走出人群。


    周瑾风愣愣的,直到黎雪拉扯他才回头,黎雪见周瑾风脸色苍白,心里也一惊。


    “妈,世界上真的有借鱼还魂。”周瑾风声音有些发抖,说:“这个男人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蓝宁的别墅里有个跟他一模一样的蜡像”


    “先别管这个!”黎雪气急败坏,抬眼的一个瞬间,与蓝宁对上了视线,碰撞的那一刻,黎雪浑身打了个冷战,只觉得强烈的不安,“先把那没用的蠢货带走!今天的事不要闹出去,别让你爸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黎雪狠狠推了一把发愣的周瑾风。


    “好。”周瑾风堪堪回过神应声。


    蓝宁带着他回了房间,浴室里一片水声,他靠在墙上,看着一地的狼藉,倒在地上的鱼缸,散落的家具摆件,湿漉漉的地毯,无一不再告诉他,这里发生了一场恶斗。


    有人对他的宝贝下手。


    他差一点再次失去他。


    手指用力扣抓着墙面,留下几道模糊的血迹。


    浴室水声停止。


    翻涌的情绪上升又下降,慢慢的平息平静,蓝宁低声问:“你怎么变回人的?那人又是怎么杀你的?”


    “怎么杀我?我正在缸里睡觉,然后那个变态就进门,直愣愣的冲我来了,把鱼缸打翻了就要杀我,我跟他打了半个多小时,他打不过我,一直用阴招,”许君言在浴室里说,他并不想提那些阴招有多猥琐,反正把他气的牙根痒痒,还差点蛋.蛋不保,“我一脚把他踹到门外,我俩在走廊里打架然后撞在楼梯上就掉下去了。”


    许君言冲完澡,穿上浴衣出来,白皙的手上有几道划痕,他并不在意,嘟囔着系自己的腰带,“还好危急时刻变回了人,但是啊,这个变人的情况很不稳定,一会儿变鱼一会儿变人的,他一直追着我不放,要不是我最后……”


    “你的意思是从人变回鱼,那人还追着你吗?”蓝宁手指响了几声。


    “是呗。他根本就不怕我。还好我最后没再变回鱼。”许君言系好腰带,把冒出的血痕往衣服上蹭了蹭,丝毫不在意,抬起头说:“我变回了人了嘿。”


    许君言很是兴奋,眼神亮亮的,变回人的兴奋已经压过了一切,冲他展示了一圈,“我变回来了。”


    蓝宁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视线描绘着他发丝,脸颊,额头,鼻梁,再到嘴唇,最后直视他的眼睛。


    许君言的眼睛依旧明亮,透着明艳的热烈和张扬,像干净的琉璃,映出自己阴暗扭曲的面孔。


    丑陋,像一只失去理智的恶鬼。


    “看我,我变帅了没?”许君言叉着腰,带着清爽的潮湿的洗发水的气息侵袭着他,问:“哥帅不帅?”


    “嗯。”蓝宁深呼一口气,笑了笑,阴郁暴躁的风暴退却,瞳孔里映出许君言的影子,“你回来了,真好。”


    “是啊,都过去五年了。”许君言说,蓝宁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两个人忽然无声对视,按理来说应该庆祝应该欢呼,激动的互相拥抱着大叫,庆祝他重获新生。


    但相反的,他们都没有那种兴奋的情绪,就这样看着对方,四周静谧,只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粘稠感。


    蓝宁只是那样沉静的看着他,许君言一时也说不出话,想起多年前,在医院的时候,蓝宁背着他的外婆去看病,露出过类似的目光。


    沉静的,柔和的,坚韧的,又是破碎的,那双眼睛透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混杂起来看的让人心疼。


    一丝长发滑落在脸颊,蓝宁靠在墙上的身体动了动,手臂柔软地垂在身体两侧。


    铃铛响了一声。


    许君言视线落在他的手腕上,手腕的红绳上坠着一个带着铃铛的平安锁,他其实早就看见了,蓝宁每次走到他身边时都哗啦哗啦的响。


    虽然这个铃铛声音很小。


    但他听的见。


    许君言自己戴的时候都没觉得有这么响过。


    “还给我。”许君言没头没脑地说出来。


    蓝宁倚靠在墙上,摇摇头。


    那行为颇为幼稚又执拗。


    “干嘛不给我,这是我的。”许君言也没有很想要,抬手把上面的铃铛拨弄了一下,另一面刻着的许字彻底显露出来,说:“你还挺想我呢。”


    “很想。”蓝宁歪在墙上,轻声说:“从你骗我出国的那天就在想。”


    许君言忽然心中一酸,收敛了笑容,过去的这些年,之前的种种,与蓝宁的不告而别,现在死而复生,记忆一股脑砸过来,心里像塞了棉花,堵的他发酸,他上去抱住了他,“我回来了,不会再走了。”


    蓝宁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像是跨越到五年前,那个清晨,许君言不是不辞而别 ,而是在外面转了一圈,推门而入,就这样抱紧他说:“我回来了。”


    这算什么,是你的认错吗?


    但这是五年后,已经是五年后了。


    我变得不是我。


    我已经恨你了。


    蓝宁抱紧他,双手勒紧他的血肉,骨骼,想把他融进身体里,那柔软的身体,带有热度的身体,跳动的心脏一并吞噬。


    想做.爱。


    如果你爱我我就不恨你了,我们做一次,我什么都能原谅,但你不爱我呢,你他妈是个混蛋。


    “没关系。”


    蓝宁抱紧他,闭上眼后,又睁开眼睛,“回来就好。”


    “嗯。”许君言腰背被紧紧勒着,让他有点呼吸困难,暗自挣了挣,推推他的手臂,“你手劲挺大啊,想勒死我吗?”


    “想过。”蓝宁头垫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我们就这样一起死吧。”


    “说什么傻话啊。”许君言噗嗤笑了一声,笑的胸腔一阵颤动,震动的蓝宁胸腔跟着颤动。


    两个人身高差不多,胸腔贴着胸腔,蓝宁就这样感觉那有力的心跳带着笑的颤抖,一下一下撞.击着自己的胸口。


    占有欲望爆到了顶峰,想.做。以至于他不得不用力抱紧他发泄。


    “有病啊,快松开我,别矫情了啊。”许君言觉得有点别扭,蓝宁的头发弄的他脖子好痒,但奇怪的是他并不反感,像有一双小手捧着他的心脏揉,弄得他心里酸酸涩涩的,还透着点麻酥酥的感觉。


    像游在水里,无意穿过那只手,尾巴刮过手指带来的那点意犹未尽。


    “好痒啊,蓝宁,松开我吧。”许君言有些不理解自己会有这种感觉,索性不想被抱着了。


    声音有点小,像撒娇一样。


    蓝宁小腹一阵收紧,放开了他。


    许君言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没来由有点局促,便说:“那个凶手还在楼下。”


    蓝宁恢复了点理智,声音有些暗哑,“我去处理。”


    “我也去。”许君言忽然恢复了活泼劲,“他被我揍的一时半会儿跑不了,我和你一起。”


    “不行,你在这待着哪里都不要去,等我回来,你现在什么身份也没有,不要露面,我叫郑嘉仪过来陪你。”蓝宁抬手用袖口擦擦他脸上残留的水珠。


    许君言眼睛闭了一下,厚重的睫毛被水汽打成几缕,精致的像一个大号的人形玩偶,他无趣儿地撇撇嘴,“这样啊。”——


    作者有话说:想起蓝宁戴着小铃铛一走一响,就觉得很瑟琴。


    第42章 养鱼人的自觉 “


    郑嘉仪急匆匆地赶过来, 本来因为临时有事提前回去了,又被蓝宁一通电话叫了回来,听说他言哥忽然变回人, 哇哇乱叫地冲上去抱住许君言。


    蓝宁随手关上门, 留下两个人团聚。


    郑嘉仪抱着他痛哭流涕, “言哥,你终于变回来了。”


    许君言推开他, “行了行了, 别恶心了。”


    郑嘉仪看着他半响, 吸吸鼻子,“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就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许君言转身走到镜子前。


    许君言也觉得不可思议, 当鱼的时候想过变回人, 现在变回人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镜子里映出一个修长的身形。


    许君言撸起袖子,曲起一条手臂, 抓抓自己的凸起的肱二头肌, “感觉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比原先的肌肉要大多了, 长高了一点,脸也变得不大一样了。


    怪不得他有一阵变得那么饥饿,原来是用来长身体了。


    “当然不一样了。”郑嘉仪说:“过了五年,言哥你变壮了。”


    许君言研究完身体,把自己扔在床上,深呼一口气,举起手攥了攥, “感觉做梦一样。”


    郑嘉仪看了他半响,也跟着躺过去,“谁说不是呢, 蓝宁去哪里了?”


    “去处理谋杀我的人了。”许君言看着自己的手,还沉浸在变回人的喜悦中。


    郑嘉仪露出惊愕的表情,“谋杀你?”


    月黑风高,四周寂静,宾客陆陆续续退场,这场宴会也彻底结束。


    周瑾风处理完那个荒唐的突发状况,有些疲惫地走到房门前。


    门没关,敞开了一条缝隙,周瑾风没多想,想着是佣人打扫过忘记关门。


    推开门走了进去。


    灯也是关着的,他微微皱眉,抬手摸索着墙上的开关,忽然一阵强风略过他身后。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勒住了他的脖颈。


    周瑾风一瞬间大惊,感觉有人贴到他身后,他本能地挣扎起来,但力量悬殊如同蜉蝣撼树,他的脸跟着涨红。


    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那股力量忽然松开,灯光大亮。


    大量的空气钻如肺部,强烈的痛苦和眩晕让他支撑不住身体,跪在地上用力的呛咳。


    眼泪直冲鼻腔酸涩的睁不开眼。


    周瑾风捂着刺痛的脖颈,微微抬头,看见了漆黑的皮鞋,深色的熨烫的笔直的西裤,一只修长的手垂下,手里勾着一条深红花纹领带。


    这是他昨天戴过的那条领带。


    原来刚才勒着他的就是这个


    周瑾风连连退后,再次往上看,对上那人的眼睛。


    一瞬间咳出两口血丝,嘶哑地出声,“蓝宁”


    蓝宁站在地板中间,迈开脚步,红底黑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连带着手里的领带跟着摇晃,“大哥,晚上好,今晚过的愉快么。”


    周瑾风抓起地上的手机,爬着站起来,“小宁,你这是干什么?”


    “大哥,是不是很神奇。”蓝宁看着他说:“一条小鱼变成了人,是不是很神奇?”


    “什么?那怎么可能?”周瑾风捂着脖子呛咳两声,另一只手按在手机屏幕上盲找着保镖的联系方式。


    “我养了一条会变成人的鱼。”蓝宁一步一步靠近他,周瑾风连连后退,“弟弟,有什么事,慢慢说好吗?我………我们之间”


    “但是你想杀了他。”蓝宁忽然抓住他,问:“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是你最爱的弟弟吗?”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瑾风身上直冒冷汗,给保镖发了速来的信息。


    蓝宁放开他,把手上深红色领带上的褶皱抚平,垂下眼说:“别这么着急联系人啊,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刚才就做了。”


    蓝宁拿起领带缓缓绕在他脖颈,“大哥,我知道是你,知道他是鱼的只有你,我,黎雪,马明,这个用小脑想都想得出来,你们杀我的鱼无非是想刺激我,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但你知道我爱他,我爱他爱的疯了,他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也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事儿来,大哥,你明白吗。”蓝宁忽然捧着他的脸,盯着他说:“他是我的命,你能明白吗?”


    周瑾风呼吸急促,僵硬地点点头。


    蓝宁猛地扯过领带,轻声耳语,“我不希望今晚的事从这个别墅里传出去,你肯定也不希望,所以把你手底下那些狗媒体的嘴闭紧了,我就当你和黎雪做的事从未发生过,好吗。”


    领带松了松,修长的手指在他脖颈处轻柔的环绕,打了一个标准的领带结。


    周瑾风只觉得身体冷到极点,以至于完全动不了。


    蓝宁放开了他,拍拍他的肩膀:“晚安。”


    蓝宁刚说完,几个保镖冲了进来。


    蓝宁面无表情与保安擦身而过。


    保镖们面面相觑后,冲进屋里,询问道:“少爷,有什么事?”


    周瑾风捂着淤青的脖颈摆摆手,只感觉脊背一阵阵发凉。


    蓝宁回到房间,里面的灯光昏暗,许君言躺在床上背对着他,郑嘉仪闻声站起来,“事情怎么样了?找到是谁了吗?”


    “找不到了。”蓝宁抚了把垂在脸颊的长发,顺手拢到耳后。


    “什么意思?到处都是监控,怎么会找不到?”


    “就算找到了,他的身份也解释不清,许君言现在是黑户。”


    郑嘉仪一下子沉默了,许君言已经死过一回了,就算真的找出来,也不能把那个人怎么样,还有把许君言的身份暴露出来的风险。


    “别担心,他以后都不会出现了。”


    “那是啊,行凶杀人,肯定会藏起来。”


    “嗯。”蓝宁走到床前问,“他睡着了吗?”


    “睡着了。”郑嘉仪神色有些古怪。


    蓝宁忽然觉得很安心,抬手勾勾许君言的耳边的发丝,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蓝宁笑了下,“装睡。”


    许君言猛地睁开眼,yes了一声,“我赢了,郑嘉仪。”


    郑嘉仪爽快地给他扫了200快钱,非常不服,“你怎么知道他在装睡。”


    怎么知道的么,因为许君言当鱼的时候,有时发脾气不想理人就装睡,只要勾勾他的鱼鳃旁边的部位,鱼鳍就会动。


    他耳朵那一带很敏感。


    不过他不想把这个属于他的秘密分享给别人。


    蓝宁眼底的黑被化开,温声说:“还拿我打赌呢?”


    许君言坐起来摊手,“啊,反正也无聊,我已经跟郑嘉仪说了三遍我裸奔大战蒙面人的事儿了。”


    郑嘉仪下地给自己倒了杯水,“你不怕裸奔被人拍下来搬到网上啊?”


    “我身材这么好怕什么?”许君言看似不在乎,实际上没招了,当时被人抱着就摔下去了,他有什么招,索性破罐子破摔。


    “不会的。”蓝宁靠在旁边的床头柜,歪着头看他,说:“这件事涉及周家的颜面,不会有人敢发到网上。”


    “哦。”许君言又把自己扔在床上躺平,“这次丢人丢大发了。”


    “哈哈哈哈。”郑嘉仪笑出声,“可惜当时我没在场,我在场高低录下来刻成光盘永久保存。”


    许君言给了他一掌,“滚蛋。”


    郑嘉仪揉揉被打的胳膊,撇撇嘴。


    许君言想到什么了说:“真的查不到了啊,我觉得他身份不简单,居然对我一点也不害怕,你看郑嘉仪第一次见到我吓的快尿裤子了。”


    “我没尿裤子好吗。”郑嘉仪反驳。


    “也许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蓝宁笑了下,收回目光起身说:“我去洗个澡。”


    “哦,我看他精神也不正常,哪有人追着鱼杀的啊。”许君言纳闷地躺回去,双手枕在枕头上。


    这件事就这样草草收尾,无疾而终。


    郑嘉仪看着蓝宁的背影,忽然感叹说:“言哥,蓝宁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这小子现在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魅力。


    “是啊。”许君言折腾一通真的累了,没精力再思考别的东西,“变得真帅啊,蓝宁要是女生,我肯定会喜欢的。”


    “你喜欢?”郑嘉仪睁大眼睛。


    许君言打了个哈欠,“他的脸是我喜欢的类型,可惜是个男人。”


    “男人也可以啊。”


    “滚。”许君言踹了他一脚。


    郑嘉仪拍拍脑袋,“忘记了,你讨厌同性恋。”


    第43章 我只喜欢你的脸


    许君言是喜欢蓝宁的脸, 这点他不否认。


    追溯到过去,大概就是在蓝宁表演舞台剧的时候被狠狠地惊艳到了。


    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脑子里飘。


    甚至于弥留之际,把他的照片拿出来看上一阵。


    等到最后的那段日子, 他太难受了, 动一根手指都费力。


    于是许君言把他调成了屏保。


    这样每天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 但那张女装照片越看越不清晰,透过那张画着妆的脸, 脑子里浮现的是他们的过往, 蓝宁的笑, 蓝宁的哭,最后定格在他流着泪吃那碗蛋炒饭,还有那只偷偷摸过来的手。


    那时候许君言在想, 要是能重新活一次, 他要一定在他面前继续装逼,然后再也不让他哭了。


    至于为什么不想让他流泪, 许君言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想想, 当初那么喜欢看他的照片, 大概仅限于喜欢他的脸,怪就怪蓝宁长的太像女人了。


    让他产生了一些喜欢的,想保护的错觉,追根结底就是,他只欣赏他的脸而已。


    他不可能会喜欢一个男人。


    许君言从车上下来,仿佛才有了变成人的实感。


    忽然旱地拔葱似的往前疯跑,猛地跳着摸一下头顶的树枝。


    或者蹲下来撸路边的流浪猫, 看见别人在那边打篮球,冲过去跟人乒乒乓乓地的玩一阵。


    然后大汗淋漓地回来。


    郑嘉仪跟他疯跑了两个多小时,穿皮鞋打的脚都磨出水泡来了, 瘫坐在树荫下长椅上休息。


    “别太累。”蓝宁说,“万一再变回去就不好了。”


    蓝宁把水递给两个人,拿起一条毛巾淋过凉水拧干,折成方块,走到许君言面前,抬手轻轻擦拭着他的脸,把上面的汗水吸干。


    那手指细长,骨节突出,手背上因高温浮起的青筋交错,是一只十分稳健有力的手,抓着毛巾垫着他的下巴壳,在到凸起的喉结,脖颈,耐心细致的擦干每一颗汗珠,像擦拭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蓝宁神色宁静愉悦,仿佛这件事已经做了千万遍一样。


    祖母绿袖扣扣在纯白色袖口上,被阳光折射出刺眼的光。


    郑嘉仪被光闪了一下,瞥到这两个人的举动,喝水喝到一半,差点没被呛到,慌乱地嘴里半口水吞咽下去。


    然后就这样看着蓝宁非常涩情的给许君言擦完汗,然后慢慢擦擦自己的手。


    他忽然茅塞顿开,他终于知道蓝宁那股莫名的占有欲是为什么了。


    许君言瘫在椅子上,闭着眼一脸意犹未尽,似乎还没玩够。


    休息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站起来,“走吧,我们再去别的地方逛逛,你借钱给我。”


    “去哪?”


    许君言第一时间去了市中心的商场。


    三个人走进一家手机店,许君言扫着柜台上的手机问:“最新款的在哪里?”


    店员看见这三个人都看呆了,同样的帅,却各有各的帅。


    那个圆脸要比其他两个人更加出挑一些。


    尤其那有特色的发色和瞳孔,配上那张张扬精致的脸,跟三D建模建出来似的。


    许君言低头拿过最新款的手机体验,睫毛长的像把小扇子在颤动。


    许君言比以前长开了些,但是脸还是圆的。


    眉眼长的更开,褪去了稚嫩,嘴唇上的痣变得很色情。


    蓝宁真想把那颗痣咬下来。


    郑嘉仪推推蓝宁,“言哥长的帅不?”


    蓝宁收回目光,“嗯?”


    “你都看呆了,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啊。”郑嘉仪挤眉弄眼,“一直盯着他看,刚刚还给他擦汗。”


    许君言正跟店员说话丝毫没注意到坐在柜台旁说话的他们。


    蓝宁思考了两秒,“有什么意思?”


    “那个意思。”郑嘉仪点点柜台,轻声问:“你是不是喜欢言哥。”


    蓝宁托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郑嘉仪鬼鬼祟祟看了眼不远处的许君言,确定他听不到,压低声音,“你知道言哥昨天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他喜欢你的脸。”


    郑嘉仪忍不了一点,又说:“还说你要是女人他就会喜欢你。”


    蓝宁轻嗤一声。


    “你别不信啊。”郑嘉仪说:“其实我觉得言哥对你还是有点那个意思。”


    “就这个了。”许君言把样机还给店员,随后大步走过来。


    郑嘉仪立马住了嘴巴。


    许君言手臂搭在蓝宁肩膀上,无聊地拿起他一缕头发甩着玩,“虽然活了,但我现在一分钱没有,早知道有复活卡,我就留点钱给自己了。”


    发尖时不时碰到他的脸,蓝宁有点痒痒,抬眼说:“那怎么办?你付不起手机的钱了。”


    “跟我装蒜呢。”许君言拿头发扫扫他眼睛,这些天那次不是吃蓝宁的喝蓝宁的,还跟他装。


    还有他网购那些东西都是用的蓝宁的钱。


    现在才跟他装糊涂。


    蓝宁闭了闭眼,笑了下。


    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郑嘉仪哎呦一声,“言哥怎么不借我的钱,蓝宁的钱有香味儿啊。”


    “滚滚滚。”许君言上去给他两拳,抢过手机去前台结账,“以后还你啊。”


    “嗯。”


    许君言走后,郑嘉仪啧啧两声,“哎呀,我感觉的还是对的,言哥还真的挺喜欢你的。”


    “因为我长的像女人?”柜台上有个小型鱼缸,蓝宁顺手拉了过来,摆弄着。


    鱼缸里有两条浅黄色的金鱼,在追着着打闹。


    蓝宁手指一下一下点着鱼缸,他可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这只是其中一点。”郑嘉仪凑过来,手臂搭在他的肩膀,轻声说:“言哥以前喜欢一个女生,那时候我跟他是同桌,每天上课的时候言哥就喜欢摆弄她的头发玩,像刚才那样。”


    蓝宁心里忽然被什么撞了一下,快速跳动几下,抬眼看他,“喜欢为什么没在一起?”


    “因为那个女生害怕啊,以为言哥是个小混混。”郑嘉仪俯身过去耳语,“主要是他太腻歪了,恨不得24小时缠着人家,人家害怕挺正常。”


    两个人头贴着头,姿势十分亲昵,尤其蓝宁头发还长,从远处看就像一对热恋的小情侣在说悄悄话。


    郑嘉仪偷偷笑了笑,“其实言哥感情这块缺根筋,喜欢人家不开口,就跟在屁股后,送礼物,送完也不吱声,女生被吓的每天躲着他,最后受不了了告诉老师说他是流氓,言哥知道后哭的老伤心了,然后再也没交过女朋友,哈哈哈。”


    许君言付好钱,转身就看见不远处的两个人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心里莫名泛出一股酸味儿,拎着手机袋子,快步走过来用力踢了郑嘉仪的凳子一脚,“是不是说我坏话呢。”


    郑嘉仪立马收起笑容,搂了搂蓝宁,“没有,我跟蓝宁讨论鱼呢,是不是,蓝宁?”


    蓝宁看着缸里的两条小金鱼点点头。


    “鱼?”许君言看了一眼蓝宁,蓝宁正低头逗弄鱼缸里的鱼,他莫名心情不爽,“这破鱼有什么好看的啊,丑了吧唧的,没品位。”


    连他一个尾巴尖都比不上。


    说完把嘴里口香糖扔鱼缸里了。


    水花溅出来,蹦在蓝宁的脸上,蓝宁笑着说:“这不挺可爱的么,要不买几条给你做个伴?”


    “给我作伴?”许君言一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要是有鱼鳃,鱼鳃都要鼓起来,“不需要,把那破鱼放下!”


    蓝宁拿出口香糖,用纸包着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许君言盯着他的动作,确定要跟过来了才大步往前走。


    郑嘉仪追上去,撞了撞他,“言哥,火气这么大啊。”


    “少废话。”许君言扯过郑嘉仪,“赶紧走。”


    蓝宁看着他的背影,缓缓露出一个笑。


    出来手机店,蓝宁又跑到儿童乐园去玩钓鱼,许君言十分不理解,以及觉得他很幼稚,买了一堆名牌衣服和鞋子,拎着一堆大包小裹地扔进车的后备箱。


    这些花了十来万。


    许君言打开副驾驶做进去吹空调,拿起蓝宁的手机,导入自己的联系方式,“逛街比打球还累啊。”


    “还想买什么?累了我去买。”蓝宁俯身,身体倾斜过来,给他系安全带。


    车里空间狭小,靠近的瞬间,许君言能感觉蓝宁的衣服在压着他的胸口。


    “不用了。”许君言靠在座椅上,当鱼的时候并不觉得蓝宁接触时有什么感觉,甚至经常躺在他手心里玩,现在不大一样,车里空间就狭小,蓝宁的身体像带着一种无法忽略的存在感,他贴近的瞬间让他身体麻酥酥的,像被轻轻摸了下尾巴。


    许君言推了他一把,刚要开口,随后鼻子动了动,鼻尖猛地钻进一股子怪味儿,他皱起眉,“你身上怎么有股鱼腥味儿啊。”


    “嗯,摸了两下,那边的鱼很亲人,手感很不错。”咔哒一声,安全带扣好,蓝宁若无其事坐回去,浅色的衬衫上有一块不规则水渍,像是被什么蹭上去似的。


    “哦,爽死你了,整天摸臭鱼。”玩店里的鱼还玩不够,还专门跑到钓鱼的地方玩,许君言把他手机扔在他身上,嘴里的薄荷糖咬的嘎嘣嘎嘣响。


    蓝宁小腹被砸中,笑了下,”挺爽的,不像有些鱼脾气大,只会咬人。”


    蓝宁接过自己的手机,许君言穿了新买的短裤,露出白晃晃的两条腿,长腿窝在副驾驶里有些憋屈地弯着,蓝宁目光在那腿上多停留了几秒。


    “你说我呢?”许君言转过头,磨着后槽牙,有种想把那些鱼都吃了的冲动。


    蓝宁目视前方,启动引擎,“怎么会,你很乖。”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羽毛似的在许君言的心尖尖上挠了挠。


    许君言皱眉,“你说什么呢,别恶心人。”


    郑嘉仪正在后面打电话,一口一个宝贝的叫着,叫的十分甜蜜,“宝贝,听话啊,我真的有事忙,听话,你好乖,亲爱的宝贝,我没有在外面乱搞,我真的是在跟朋友玩,宝贝,我知道你乖,亲老公一口,你最乖了。”


    许君言顿时感觉脸上有些燥热。


    好像那声宝贝是从蓝宁嘴里叫出来似的,这么粘牙,麻酥酥的电着他的后背。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变回人就感觉这么奇怪。


    总是对蓝宁有反应。


    许君言大叫一声,“停车!坐这真憋屈!”


    “嗯?”蓝宁找了个路边停下来。


    许君言下车砰地一声关掉车门,下车绕道后面,把前面的座椅调高,伸直了双腿。


    像个大爷一样坐在后面,“这样好多了。”


    一定是他变回人还不适应,才这么奇怪,或许过阵子就好了。


    还有蓝宁,蓝宁就是那种直白的性格,从以前开始不就这样吗。


    说话方式很别扭,或者不大会说话。


    对就是这样。


    许君言深呼一口气,“开车吧,我想吃松鹤楼的烤鸭,不,还是先剪头发吧,这一头的头发我真受够了,像水草一样。”


    蓝宁点点方向盘,这个性格,跟当年简直一个样。


    当鱼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当人的时候,那股唯我独尊的嚣张劲一下子就暴露出来。


    嘴硬,自以为是,自大无比,一根筋。


    说别的鱼臭,你才是最臭的鱼。


    郑嘉仪倒是很习惯,搭话,“哎,我知道一个造型店剪的不错。”


    几个人去造型门店剪完头,来到松鹤楼,点了一桌子菜,边吃边聊天,许君言说:“我之前停在你家的车还在吗?”


    “那辆超跑?”郑嘉仪说:“在啊,我一直在保养呢。”


    “帮我卖掉吧。”许君言说:“那车在我名下,不过是我爷爷在的时候送给我的,十年前的车值不了几个钱了,四五十万应该有的。”


    许君言刚在手机里查过。


    “言哥,你缺钱吗?”郑嘉仪说:“我给你转。”


    “别。”许君言制止了他,“我还没穷到靠人接济呢。”


    “好吧。”郑嘉仪拍拍他的肩膀,“言哥,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我为你赴汤蹈火。”


    “先帮我把车卖了。”


    “成。”


    蓝宁举起酒杯,抿了一口,他酒量不行,但是许君言酒量更差,郑嘉仪算是最好的。


    酒过三巡,蓝宁才慢悠悠地说:“你卖车是要干什么?”


    “还你的钱啊。”许君言又说:“那车是干净的,不是用我父母黑心钱买的。”


    许君言半醉不醉地趴在桌上,“我不随便花别人的钱。我许君言光明磊落,花的每一分都要还上。”


    “我知道。”蓝宁靠在椅背,许君言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的很。


    他查过许君言的一切,他父母根本没有留给他钱,许君言后来治病的钱都是他自己的压岁钱。


    花到最后一点,不忘记给蓝宁转过去救济他生活。


    但那笔钱,是引领他去地狱的绳索。


    反反复复告诉他,许君言一直在想着你,只不过他已经死了。


    蓝宁就这样看着他睡着。


    第44章 博弈


    酒桌上就三个人, 蓝宁坐在中间,左边是许君言,右边是郑嘉仪。


    桌上的饭菜吃的差不多。


    许君言半杯白酒就趴在桌上了。


    郑嘉仪酒量比他好很多, 根本没醉。


    蓝宁靠在椅子醒酒, 郑嘉仪意犹未尽侃侃而谈, “言哥是我见过最爷们的男人。”


    “他的车我买了。”


    “说这个太见外了,这件事不用你操心。”郑嘉仪摆摆手, 给他递跟烟说:“我一直想问你, 言哥的骨灰一直在你这?”


    蓝宁起身接过烟, 觉得现在也没必要遮掩什么,“是,我给他收的尸。”


    “你学脑外科是不是因为他?”


    “嗯。”蓝宁歪着头过来蹭火。


    火光闪过, 蓝宁吐出一口烟雾, 自从养鱼后他很久没抽烟了,因为许君言不喜欢烟味儿, 手上有烟味不愿意靠过来, 他察觉到这点后就一直没有抽, 现在许君言睡着了,这个约束就成了摆设。


    一切哄他开心的玩意儿也不必用了。


    蓝宁另一只手放在许君言的大腿上,捏了捏。


    紧实柔软的肉充盈手心,跟想象中的一样好。


    许君言根本没反应,睡的像条死鱼。


    郑嘉仪点了跟烟,没察觉蓝宁的举动,又问:“他知道吗?”


    “不知道。”蓝宁思绪放空, 捂着脸轻叹,“我不想被他揍了。”


    郑嘉仪忽然大笑,“那都是以前了, 他那时候揍人是挺狠的,现在他要是知道你喜欢他,大概不会揍你,不过你应该知道言哥喜欢女人吧。”


    “我怎么不知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蓝宁自嘲,看着火星燃烧,“毕竟我已经领教过了。”


    “他给你打出阴影来了?哈哈,没事的。”郑嘉仪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为什么他讨厌gay吗?”


    “因为董宇?”蓝宁想了下,“还是那时候被我恶心到了?”


    “不是,跟你没关系,董宇做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郑嘉仪摇摇头,“他在认识你和董宇之前就已经很讨厌了。”


    蓝宁略微诧异看向他,“还有别的原因?”


    “这个嘛,或许他本人不会觉得怎么样,但从那之后,他就变得很讨厌gay。”郑嘉仪手指弹弹烟灰,神神秘秘,“那要从以前说起,他以前”


    说到一半,许君言蹭地坐起来,大叫:“我要吃进口鱼粮!”


    郑嘉仪连忙住了嘴。


    蓝宁收回放在腿上的手,看着许君言,只见许君言说完脑袋压在堆叠的玉米片上,张着嘴铲了一口。


    蓝宁:


    谈话被打断,郑嘉仪轻轻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算了,不说了,你要加油啊,蓝宁。”


    “嗯。”蓝宁按灭刚点燃的烟,温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郑嘉仪一阵心软,之前还觉得蓝宁性格有阴沉,现在看来跟以前差不多啊,还是那么的体贴细心,那些偶尔散发出的阴沉的压迫感大概是蓝宁性格太内向,给人的一种错觉。


    蓝宁拿起手巾快速擦了一遍手,骨节突出,修长优美的手托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头从成堆的玉米片上拯救回来。


    许君言脸上都是圆圆的小玉米片,头发沾着被压碎的残渣,嘴里塞了一口在嚼嚼嚼。


    看起来醉的不轻。


    蓝宁抬手把他脸上的碎屑摘下来。


    许君言吃完嘴里玉米片,双眼没有焦距,虚虚地看着前方,身体像个不倒翁似的前后打着晃,“你们在瞒着我说什么?说我坏话呢?”


    蓝宁把他歪斜的身体扶正,说:“你喝多了。”


    “我没有喝多。”许君言打了个哈欠,拿起手机打开游戏,开始迷迷瞪瞪地打游戏。


    郑嘉仪忍住了掏出手机录像的冲动,捂着嘴偷笑看着他耍酒疯,蓝宁说:“玩的什么游戏?”


    “谁玩游戏了?我在背单词。”许君言手指在屏幕上扣着,“这书怎么翻不到下一页……”


    “你现在不用学习了。”


    “谁说的!我要当大鱼星!”许君言忽然激动,扑过来拎起他的衣领,忽然的爆发力让蓝宁整个人猛然前倾,不得不抓住桌角稳住身形,椅子在地上拖拽发出一阵刺耳声响。


    “怎么回事?”郑嘉仪神色一惊,连忙起身想上前阻止。


    许君言力气很大,扯着蓝宁的领口有些变形。


    蓝宁单手推开郑嘉仪,把他按回座位上,“没事。”


    许君言面容冷峻,眼里只有手下的人,凶残叫道:“大鱼星懂吗?”


    忽然贴近身体涌着一股强烈的酒味儿,蓝宁被拎着领子与许君言对视,神色淡然,甚至大逆不道地摸了鱼的腿。


    郑嘉仪看的直紧张,许君言揍人可不是开玩笑的,他练了三年拳击,普通人挨一拳都够喝一壶的。


    然而许君言说完打了一个酒嗝,被自己熏到了,暂停对他的恐吓,皱了皱眉,说:“给我一颗口香糖,谢谢。”


    蓝宁笑了下,伸手捞起桌上的糖剥开,捏着放进他嘴里,许君言吃进去后忽然接通上个频道,继续攥着他的领子恶狠狠地叫:“大鱼星懂吗!”


    “我知道。” 蓝宁一点也不慌张,气定神闲地贴在许君言裸露的大腿上,指腹磨砂着柔软的肉,“好厉害的大鱼星。”


    “你知道?你是我的粉丝吗?”许君言嘟囔着放开他,低头无头苍蝇地找了一阵,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咔哒一声按开,烧他的衣服,“我给你签名。”


    蓝宁哑然失笑,抓住他的手,抢走打火机。


    许君言忽然像一坨史莱姆一样瘫在他身上。


    浑身没骨头一样。


    许君言有些壮的。


    肌肉放松下来浑身都是软的。


    蓝宁搂着他的腰和大腿,贴着他的耳边低语,“怎么醉成这样,大鱼星不怕被吃掉吗?”


    “哈哈哈,痒死了。”许君言痒的手挠挠耳朵,已经全然没了那副凶狠的架势。


    郑嘉仪松了口气,扶着额头,“哪有人喝了半杯白酒就醉成这样的。”


    “我没醉。”许君言头耷拉在蓝宁肩膀上,一双大眼睛瞅着他,忽然大叫:“我没醉!abandoned!六王毕四海一,比萨斜塔,两个小球同时落地”


    那些乱码七遭的东西,倒豆子似的往外出。


    然后蓝宁成功被他叫软了。


    郑嘉仪哭笑不得,说:“言哥醉的不轻,还是先带他回去吧。”


    蓝宁应声,本来想横着抱,结果没抱动,许君言太重了,估计一百八九十斤,他只好背着走。


    回到租住的房子里,郑嘉仪把他们送到楼下就走了。


    许君言一路睡的十分沉,蓝宁背着他走进卧室,他悠悠转醒。


    许君言刚醒过来,就从他后背跳了下来。


    蓝宁被带的踉跄两步,堪堪稳住身形,只见许君言站在地上,睁着双大眼睛对着鱼缸,嗷一嗓子,大声唱:“忍不住化成一条固执的鱼~”


    然后直愣愣地冲着鱼缸就去了,双手扒着鱼缸大头朝下就要往里扎。


    “许君言!”蓝宁眼疾手快跑过去,手臂拦住他倾斜的上半身,把他拽了起来。


    索性只是头发湿了一点,蓝宁算是见识到了许君言耍酒疯有多么奇葩,想把他拖到床上,许君言却目光坚毅,抓着鱼缸不松手,白皙粗壮的手臂因为用力隆起一缕一缕肌肉线条,倔的像头牛似的。


    俨然已经化为了一条固执的鱼。


    蓝宁用力掰着他的手,“你现在是人了,不是鱼,松手。”


    “我当人了?”许君言盯着鱼缸重复,忽然在水面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嗯,听话,去床上睡。”蓝宁跟他较量着力气。


    “哦。”许君言忽然泄力。


    蓝宁正用力呢,许君言一松手,两个人顿时往后踉跄几步,蓝宁被他踩了好几脚,鱼缸里的水跟着洒落一地。


    蓝宁简直没脾气了,把他摔在床上。


    许君言躺在床上瞪着大眼睛,精神抖擞,根本不像醉酒人该有的样子。


    蓝宁累的满头大汗,刚要起身。


    许君言一把扯住蓝宁的长发,蓝宁头皮一阵刺痛,无奈地顺着力道俯下身,“做什么呢?”


    “蓝宁。”许君言抓着头发,给他的头发编小辫子,“你教我学习吧。”


    “现在不需要学习。”蓝宁手撑着床,说:“现在需要收拾鱼缸。”


    一地的水,还有他需要歇一会儿。


    “收拾鱼缸干什么?”许君言忽然正色,“你要养别的鱼?”


    蓝宁哼笑一声,“大概。”


    “不行,你不能养。”


    长发被扯了下,蓝宁不得不更近一些,他微微一笑,“谁说我不能养别的鱼?你算老几啊。”


    此话一处,许君言顿时不高兴了,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下来。


    “蓝宁,你想造反啊。”许君言绕着手里缰绳,用力扯过来,“你给我过来!”


    蓝宁被扯过去,许君言上去狠狠咬了一口肩膀,“我说你不准养,你就不能养!”


    一想到蓝宁还要养别的鱼,许君言就觉得无比烦躁。


    牙齿透过布料咬在皮下的肉,那点疼痛仿佛成了一种兴奋.剂,不仅不痛反而让他十分愉悦,蓝宁低低笑了两声,说:“许君言,你知道吗,你在吃味。”


    从在手机店开始,他拿金鱼试探他的时候,蓝宁就试探成功了,许君言对他的一些占有欲望。


    “吃味?”许君言脑子转的很缓慢,暂时理解不了,只能糊弄过去,脑子里只想让蓝宁服从他的命令,“我是你主人,你是我的狗,你必须听我的!”


    蓝宁哼笑,“为什么?我根本不想当你的狗了,你知道当你的狗有多烦吗?连你去哪做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傻傻的在原地等着你,在你身后摇尾巴,被你欺骗,被你抛弃。”


    蓝宁抓着他作乱的手,慢慢起身,目光沉沉,“我为什么要当这么卑微的东西?”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说什么是什么!”感觉到蓝宁脱离控制,不听他的话,许君言忽然暴躁,连带着蓝宁那张脸都变得可恶,说:“还有你以后不准留长发!”


    蓝宁想笑,“为什么?”


    许君言说:“去把它剪了!”


    蓝宁说:“我剪了你还会喜欢我的脸吗?”


    许君言哑然,张了张口,“你怎么知道我”


    他皱着眉头,忽然想起来,愤愤道:“郑嘉仪这个傻逼”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蓝宁忽然凑近他:“好看吗?”


    那张雌雄难辨的脸被放大了数倍,就这样贴近他,许君言心脏快速跳动了几下。


    “你勾引我。”许君言生锈的大脑零件开始转动,忽然明白了,“你留长发是不是为了勾引我?”


    蓝宁轻声说:“对,我每天都在勾引你啊,给你换水的时候,抓着你的时候,陪你玩的时候,你以为我有那么多耐心陪一个不想干的人干这些吗?只是因为我想勾引你,想让你离不开我,你现在才知道,可真够笨的。”


    “滚滚滚!”许君言双臂挡住脸,只觉得脸上臊得慌,“我要睡觉了,我想回鱼缸。”


    “只喜欢我的脸害羞什么?你不是直男么。”蓝宁扯开他的手,甚至有些粗鲁,“还是说你不仅喜欢我的脸,还喜欢我的人?”


    蓝宁俯下身,强势地逼近,眼底涌出一阵诡异的兴奋,“到底喜欢哪个?还是都喜欢?”


    许君言手瘫在床上,打了个酒嗝,脑子浑浑噩噩的,四周都在不断的旋转,漂浮,他脑子一片空白,感觉被橡皮擦擦过了一样。


    大脑里那些聪明的褶皱,理智都被擦的光溜溜的,变成了一个圆形发亮的秃瓢。


    他手指动了动,抓着床上散落的头发,只有手里的头发触感很真实,蓝宁为什么在看他?


    蓝宁在说什么啊?


    喜欢他的人还是喜欢他的脸?


    那还用说吗,这是个已经得到答案的问题。


    “我喜欢你的脸”许君言抬手摘下他的眼镜,戴在自己的脸上,晃晃眼镜腿,镜片里的人跟随着变大变小,他傻兮兮地笑出声,“可惜你不是女人”


    蓝宁舌头顶顶腮帮子,露出一丝阴郁的烦躁,但那块烦躁很快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副温柔的笑面。


    “这样说很伤人心。”蓝宁拿下眼镜,轻声说,“但我能跟女人做一样的事。”


    许君言迷茫地看着他,“做什么事儿啊?你会生孩子?”


    蓝宁拇指和食指圈在唇边,伸出一节殷红的舌尖。


    “什么意思啊。”


    “我会给你口。”


    许君言瞪大双眼,上去就给他一个大嘴巴,蹭地坐起来,变成一条鱼七手八脚地爬回缸里。


    路过杂物被他撞的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许君言纵身一跃快速跳进鱼缸,迅速钻进假山里。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房间恢复寂静。


    蓝宁支着床头,歪着头思考了良久,目光盯着鱼缸,眼里露出的都是势在必得。


    第45章 玩你


    许君言醒过来, 发现四周是流动的水,他举起双手,一双银边渐变粉小鱼鳍跟着举起来。


    靠, 他怎么又变回鱼了。


    鱼甩甩尾巴往前游没游动, 回头一看, 自己半个身体卡在了假山里,他用力狗刨了几下没钻出来, 然后倒车入库, 不一会儿啵的一声把自己从假山里拔出来, 随后一块银白色绸缎在鱼缸里游来游去。


    昨天发生了什么?他变回人,跟郑嘉仪和蓝宁一起喝酒,他喝完觉得有点困, 趴在桌上后, 啥也不记得了。


    他可以确定他变回过人,但为什么又变成鱼了?


    总不会他趴下了睡觉的时候有人要杀他吧。


    这不大可能。


    许君言实在想不起来趴在桌上后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越想头越疼, 变成人的欣喜一扫而空, 现实给予他沉重一击,他又被打回原形。


    许君言懊恼地给了假山一尾巴。


    巨大的假山从缸底飞出,摔在地上。


    他啊啊啊地大叫几声,发现房间里没人,在缸里撒欢泄愤,刚游到一半,鱼头忽然一愣。


    鱼缸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很多mini水泡泡, 一堆一堆聚集在一起浮在水面上。


    制造噪音的鱼嘴闭上,鱼游上来,盯着鱼泡泡琢磨。


    这是啥啊。


    谁他娘的吐他鱼缸里了?


    白色的泡沫一堆一堆的靠在鱼缸边缘。


    像口水。


    不对, 好像不是口水。


    鱼下巴点点,那些小泡泡瞬间就被戳破,许君言游到一边,眯起鱼眼。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这怎么好像是他自己吐的。


    鱼撅起嘴巴吐了一个泡泡,然后水泡上升,和上面聚集的泡沫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非常贴合。


    靠,真的是他吐的啊,他为什么要吐这些泡泡?


    喝酒喝中毒了?


    难道是因为他喝酒喝中毒了才变回鱼的?


    鱼扑腾一声跳到鱼缸上面的平台上,带着花边的小鱼鳍按在平板上,点点点。


    开始搜索。


    【斗鱼喝酒中毒】


    【斗鱼吐水泡】


    底下蹦出一个个词条。


    “雄性斗鱼吐泡泡是因为处在发.情期,水泡是为孵化鱼卵制作的卵床,如果你家的斗鱼有这个信号,代表它想要配偶了哦,它对现有的环境很满意,正在为繁殖做准备,这时候只要找一条母斗鱼……”


    词条下面还附带一条斗鱼在水里吐水泡的模范教学。


    “他娘的一派胡言。”神经,许君言一目十行地看完根本不信,一个鱼尾抽开平板,跳到桌上,再从桌上跳到地下。


    紧接着一个男人从地上站起来,许君言顿时一喜,他又变回来了!


    然后噔噔噔地没走几步,脚下一软,砰地一下,摔倒在地上,又变回了一条鱼。


    许君鱼无能狂怒,一片鱼鳍狠狠拍了下地,爬在地上磨磨牙。


    操,又玩我是吧。


    好啊,玩啊。


    有本事玩死我。


    他还非要较这个劲!


    许君言撑起鱼鳍就在地上爬,他就不信了,他能一直这么切换。


    于是他像电焊一样,每走一下闪一次青色的光,以一条鱼和一个人的交替形态,一路火花带闪电,断断续续的连爬带走的进了更衣间。


    “你要辞掉现有的职位吗?”刘德永戴着老花镜,从书桌上抬头。


    “已经提出申请了,只是跟您知会一声。”蓝宁站在他面前说。


    刘德永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与惋惜,“蓝宁啊,你马上就能评教授职称了,医院那边过两年转正级也有希望了,你的前途一片光明啊,现在取得的成就是任何一个同龄人没有的成就和荣誉,你真的,真的要全部放弃你这些年的心血?”


    蓝宁郑重地鞠躬,“谢谢您这些年的栽培和教导。”


    刘德永神色惋惜,但也无可奈何,“也好,也好,你也该轻松轻松了,这些年过的太辛苦了。”


    蓝宁微微一笑,“我不辛苦,我现在觉得由衷的开心,老师。”


    刘德永深深叹息,拍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


    蓝宁开车出了南林大,没有任何留恋。


    可能刘教授觉得那五年的成果是他的心血,但在蓝宁看来,那些根本什么也不算,天才,努力,百年不遇,他们给他赋予了这些神乎其神的标签,可蓝宁并没有多努力,那些工作只不过是想让自己逃避痛苦的一种方式。


    一种宽慰自己的方式。


    漆黑的奥迪穿越街道,手机响了一声,一封匿名邮件发了过来。


    蓝宁点开看了一会儿,给周振雄打了个电话。


    “爸,中午好,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昨天睡的早,今天早上医生检查过了没什么毛病。”周振雄说:“小宁,学校的事儿开始办了没?”


    “嗯,已经走离职手续了。”


    “你动作倒是快,既然已经离职了,这两天就过来学习吧。”周振雄说:“还有昨天的事怎么搞的,把一个不三不四的朋友弄到宴会上,搞得乌烟瘴气。”


    昨天周振雄早早离席了,大概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蓝宁微微一笑,那对母子还不敢把许君言的真实身份告诉周振雄。


    一来没人信。


    二来能有办法让人信的现在估计在医院躺着。


    由此可见,那两个奇葩只能把昨天的事单纯的在他面前添油加醋了一番。


    “爸。”蓝宁说:“您知道我一向不好惹事,我朋友他脑子有问题,他看我被那些媒体刁难,忽然发病……”


    周振雄呵止了他,“行了,昨天不管是因为谁,以后都不要再发生了。”


    周振雄说:“把周家的脸都丢尽了。”


    蓝宁勾起嘴角,等红绿灯的时候,拿了根烟点着,“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会注意。”


    “小宁。”周振雄喷出一口气,带着失望的语气,“我有心带你,你自己也要争气啊”


    蓝宁打断了他的说教,“父亲,您今天要拜佛吗?”


    “你怎么问这个?今天大师回泰国了。”周振雄皱起眉,虽然内心疑惑,但还是对他说:“昨天佛堂的佛像忽然开裂,大师要回泰国请示他师傅问问是什么缘由,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了。”


    “这么巧啊,不是带着伤回去的吧?”


    周振雄皱起眉头,“什么带着伤?”


    “爸,你不觉得大师的脸很奇怪吗?”蓝宁没回答他,点点烟灰,“像整过容一样。”


    “别胡说,大师的外貌也能随便评论?”周振雄低骂,“臭小子,别整天神经兮兮的。”


    “好的,爸。”手机里一声提示音响起,蓝宁笑了下,“您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没等周振雄说完,蓝宁挂掉了电话。


    蓝宁调出手机里的监控,视频里的人正一会儿变成鱼,一会儿变成人,玩的不亦乐乎。


    蓝宁笑了下,这么有童心?


    看起来心情不错。


    那么他知道他昨天说了什么,还是不知道他昨天说了什么呢。


    许君言的心思很难猜,他不敢轻易定论。


    蓝宁看了一会儿顺手回复了匿名邮件,“我要他离开泰国前的全部资料。”


    那边很快回复:“pay more money。”


    蓝宁发个ok,随后删除邮件。


    开了一小时路程,去松鹤楼带走打包的饭菜,他返回家。


    蓝宁回到家,刚打开门,就看见客厅地毯上,四仰八叉躺着一个人。


    听见开门的动静,那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拿起沙发上的抱枕遮住了自己重点部位。


    客厅里衣物扔了一地。


    蓝宁看了一眼那白.花花的身体,拎着堂食,低头换鞋,“玩的这么开心,都跑到客厅了?”


    “开心个鬼。”许君言一会儿变鱼一会儿变人,累的口吐白沫了都要,“我在研究怎么才能彻底变回人。”


    蓝宁汗颜,原来在监控里看见的不是在玩,是控制不住在变来变去。


    “现在稳定了吗?”蓝宁把堂食放餐桌上,走过来弯腰看他。


    那个沙发垫遮住了他的重点部位,但遮不住他白的反光的大胸肌。


    粉色的。蓝宁想,这么粉啊,之前没怎么注意呢。


    “差不多。”许君言累的满头的汗,说:“给我拿件衣服。”


    “嗯。”蓝宁起身,顺手捡着地上的衣服,“我给你拿新的吧,地上的有些脏了。”


    “成。”


    地上的衣服沾上了点水,蓝宁拿起来放到衣帽间的收纳篮里。


    蓝宁平时换下来的衣服也会扔在里面,一般都会找个时间洗了。


    他打开衣柜,找出一件短袖和短裤,然后准备拿内裤,手指搭在许君言装内裤的抽屉把手上,刚要拉开时,顿了顿。


    随即慢慢放了下来,走过衣柜,从收纳篮里拿起一条穿过的内裤,大步迈出衣帽间。


    “怎么这么慢啊。”许君言已经坐起来,抱着抱枕有些抱怨,接过衣服。


    “要我扶着你吗?”


    “不用。”许君言找出内裤套在身上,内裤是普通的蓝色平角内裤,许君言觉得面料有点扎,扯了扯内裤,问:“怎么感觉我没买过这条啊。”


    “这个不是你的,是我穿过的。”


    蓝宁的话轻声落地,却如同惊雷一般在许君言耳边炸开。


    “卧艹!”许君言大骇,扒开裤子看了一眼,没看到熟悉的logo,这还真不是他昨天买的,他蹭地脱下来,脸色不悦,皱起眉,“真是你穿过的?”


    蓝宁目光锁定许君言,紧紧盯着他的反应,甚至不想错过他的一丝细微表情。


    那不同于平日里的嘻嘻哈哈,而是一种惹毛了的,正处在生气边缘的状态。


    许君言脾气很好,可以说不踩在他线上蹦迪大多数情况下是非常好相处的状态。


    而现在,明显的踩着他的线,让他不高兴了。


    就像曾经蓝宁递出去的那张纸条。


    是个危险的炸弹。


    蓝宁到此已经知道了他的态度和答案,轻轻一笑,“没啊,开玩笑呢。”


    “那你拿你自己的内裤给我干什么?我昨天买了新的。”


    “嗯,因为新买的内裤需要洗洗才能穿,你的还没来得及洗。”蓝宁说:“不洗就穿会诱发尿路感染的,所以我才拿了我的。”


    “真的啊?”许君言半信半疑。


    “真的,你不相信医生的话吗?”蓝宁似笑非笑。


    “奥。这是新的内裤吗?”许君言选择相信医生,但还是半信半疑,仔细想想蓝宁不是那种会骗他的人,但是蓝宁说的话又让他很在意,他抓着内库凑到鼻子间闻了两下,有点纳闷:“怎么一股香味儿,你用什么洗的?好香。”


    蓝宁看着他的动作,后背一僵,咬了一下唇,“操。”


    要命,蓝宁简直要ying的爆炸了。


    “干嘛不理我。”许君言闻完放心了,穿上去说:“你再敢给我开这种玩笑,我就脱下来塞你嘴里。”


    蓝宁叹口气,移开了目光,转身离开,“吃午饭吧,我带了你最爱吃的菜。”


    “哦。”许君言穿好衣服,拉了把椅子坐下,蓝宁拆开外卖,把刀叉递给他。


    桌上菜品丰盛,蒸河豚,奶油意面,火腿,烧鹅,甜点,还有一份蔬菜什锦。


    许君言接过叉子,搅和着面前的意面,忽然想起正事,“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要芝士吗?”蓝宁给他夹着芝士碎,一边云淡风轻地说:“你不记得了?”


    许君言吃着意面,说:“不记得了,我为什么会又变成鱼了?”


    蓝宁听完放下刀叉,静静地,闷不做声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垂下眼睛,轻轻叹口气。


    一脸欲语还羞欲言又止。


    许君言脑袋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被他看的浑身像有蚂蚁在爬,蓝宁的眼神告诉他,他昨天一定干了什么事。


    “嗯?什么意思?”许君言眨眨眼,眯着眼睛回想了下,“我做了什么吗?”


    “我不大想说。”蓝宁低头,卷着叉子上的意面,轻声细语,“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怎么就过去了?”许君言十分纳闷,看着他,“我怎么了?”


    蓝宁目光躲闪,一脸为难,“别说了,快吃饭吧。”


    “怎么了啊?”许君言看的出来蓝宁似乎不想提起,但他许君言是个犟种,有什么事非要刨根问底才舒服,最讨厌拖泥带水,要说不说的,“你说啊,有什么不能说的?一个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啊?”


    “你真的要听?”


    “当然是真的啊。”


    蓝宁抿了抿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向他,“我说了,你可不要动手。”


    “我为什么要动手?说啊,少废话。”许君言耐心有点耗尽,心里像有把痒痒挠在抓,他深呼出一口气,做好自己丢人现眼的准备,“你说吧,我肯定不动手。”


    “说好了不动手。”


    “嗯,说吧。”许君言拿起桌上的冰水喝了一大口,给自己降温。


    蓝宁:“你说,你要给我口。”


    “噗——咳咳咳咳!”许君言喷了一地的水,大惊失色,“你个神经病,你他妈疯了!”


    许君言冲上去拽着蓝宁脖领子,蓝宁满脸无辜地举起双手,“对不起,你说过不会动手的。”


    “我咳咳咳咳!”许君言刚要说,嗓子里的冰水呛上来,他放下蓝宁的领子,弯腰一阵呛咳,满脸不可思议,“你胡说咳咳八道什么啊?”


    “没有啊。”蓝宁托着下巴,戳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浓郁的甜味在口中弥漫,他眯起眼睛,嘴角勾出一丝玩味的笑,“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怎么可能,你少在哪里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说那种话!”许君言脸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唉。”蓝宁叹息一声,“那就当你喝多了吧。”


    “什么叫我喝多了?”许君言咳嗽完,直起腰,擦擦流出来的眼泪,“我根本不可能说那种屁话!”


    蓝宁垂眼不语,抓了下脖子,许君言的目光下意识被他的动作吸引,而后微微一愣。


    蓝宁今天穿了一个斜肩的短袖,领口是倾斜的一字型,加上刚才被拉扯过,肩带被扯松,整个肩膀一览无遗,而那肩膀上面十分醒目的,扎眼的露出一个青紫的牙印。


    许君言盯着那里,目光凶狠的像头狼,“别告诉我这个是我弄的。”


    “是啊。”蓝宁摸着脖子一脸为难,“我不答应你就咬我,没想到你居然对我有这种想法,可我是个直男”


    “住口,你给我住口!!!!”许君言噔噔噔跑上去,想扯着他领子大骂,却对上那双迷茫的无辜的瞳孔,一时间手脚发烫,再也下不去手,只能傻愣愣的辩白,“我,我没有咬你。”


    他怎么可能咬蓝宁,这不可能啊。


    许君言感觉手脚一阵阵发麻,然后大脑也跟着发麻。


    这是不可能的


    他为什么要咬蓝宁,他又不是狗,他是人,再不济也是条人鱼。


    不可


    等等,真的不可能吗?他当鱼的时候不是就经常咬蓝宁的手吗?


    喝多了会不会也?


    许君言第一次产生了对自己的怀疑。


    他都干了什么?为什么会失忆?


    操!死脑袋,快想啊!


    许君言在地上来回转,急得锤头,他不会真的对蓝宁说了那种恶心的话,然后咬了他吧


    许君言偷偷看了眼蓝宁,蓝宁的领子被他扯坏了,低垂着眉眼可怜兮兮的,修长的手指在牙印上轻轻抚摸,似乎很疼的样子,那牙印发青,上面两颗小虎牙印的尤其的深,印出两颗凹陷的窝。


    许君言目瞪口呆,下意识舔舔自己的上颚,两颗虎牙刺着他的舌尖。


    靠靠靠靠


    他满脸冷汗,一番思想斗争后,小心翼翼地询问:“我真的给你口了吗?”


    蓝宁摇摇头。


    许君言瞬间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没有最糟糕。


    蓝宁又说:“但你在我面前自己打了。”


    “啊!!”许君言浑身红的像煮熟的大虾,捂住脸蹲下来,真想给蓝宁一拳让他当场失忆。


    第46章 不玩了


    许君言想死。


    还有什么比在好兄弟面前, 说那种话还丢人的吗?


    有,那就是在他面前打飞机。


    他活到这么大,第二次这么丢人。


    上一次还是当众裸奔。


    果然重生一次是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说失去点什么。


    他失去了他的尊严, 他现在没脸啦。


    羞耻占据了整个大脑, 身体热的像座活火山,滚烫的热流喷发, 直冲天灵盖。


    整个身体被热气蒸腾的粉红, 像煮熟的螃蟹。


    然后失去所有手段和力气, 扑通一声,变成一条小鱼捂着头,落在地板上。


    蓝宁闻声蹲下来, 点点鱼头, 提醒他,“你变回鱼了。”


    小鱼鳍捂着脸, 慢慢放下来, 看了看自己的手, 决定认命,又重新捂住鱼脸。


    鱼不想活了,鱼想死。


    “好好歇息。”蓝宁不打算玩他了,说:“刚变成人还不是很适应吧,说一些莫名的话很正常。”


    “我”许君言抬起鱼头,有些错愕,“你, 你理解我?”


    “嗯。”蓝宁说:“这不是你的错。”


    许君言如获大赦,心里顿时一软,蓝宁对他可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他都这样对蓝宁了,蓝宁还这么善解人意,他简直有点感动了,许君言连忙解释:“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的,你别误会啊。”


    “真的没有一点点吗?”蓝宁试探地看向他。


    许君言立马摇头,“我没有,你别误会,我真的没有!”


    蓝宁脸色平静,手里的叉子逐渐变弯,“是么。”


    随后站起来把弯了的叉子扔进垃圾桶,起身时,凳子被拖曳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许君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蓝宁有点不高兴?为什么?他不是直男吗?还是被他昨天的行为恶心了,不相信他的话了?


    许君言想了下,觉得后者很有可能,又说:“放心吧,我最不可能对你有想法。”


    蓝宁打开橱柜门看了他一眼,冰冷的视线落在鱼上,“那你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呢?”


    为什么会吃我的醋,为什么不让我养别的鱼?


    然而这些问了,毫无意义,那个自大狂根本不会承认,只会察觉到他的感情,从而远离他。


    蓝宁收回目光,拿出刀叉。


    许君言挠挠头,他哪里知道,都喝多了。


    难道他真的喜欢蓝宁?


    不,这不可能,他是男人啊,男人只能喜欢女人,不可能喜欢男人。


    这简直是不正常的!


    而且说实在他根本不相信自己说过这种话,与其说相信自己说了,不如说选择相信蓝宁了。


    因为蓝宁不可能会骗他。


    许君言思来想去,猛然间想起鱼缸里的那些泡泡。


    以及百度词条。


    猛然顿悟。


    喔,shit!


    词条上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想想这几天跟蓝宁抱在一起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他怀疑他变成鱼后肯定是有词条上说的那种,有什么期。


    所以才对蓝宁有感觉,然后说了那些话!


    想到这许君言莫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鱼的什么期。


    这是变成鱼的副作用吗?!


    真是狗屎!


    鱼想开了,开始嘴硬,“我乐意,你管那么宽干什么?你就当昨天的事没发生过!”


    蓝宁弯腰把鱼拿起来,放在桌子上,“真的能当没发生过吗,我可是看了你的”


    “闭嘴。”许君言急的跳脚,蹦蹦乱蹦,“啊啊啊啊,别说了!把它忘掉!我真是服了!!”


    桌上的碗碟别撞的噼里啪啦的响。


    蓝宁半是无奈半是好笑,五年前的自己可能打死也想不到,有一天许君言变成了鱼,在餐桌上乱蹦,也想不到,被这条鱼反反复复拒绝后,心里酸痛的像有把刀子在割。


    一点一点的钝痛弥漫心肺,他简直有点喘不过气。


    蓝宁笑了下,轻声开口,恍若自言自语,“我怎么样才能忘记呢?”


    忘记你说的每一句话,忘记我爱上你这件事。


    “要不我给你一击吧?”许君言忽然提议。


    蓝宁闻言一愣,随后挑挑眉,“可以啊。”


    空气忽然安静。


    一人一鱼诡异地对视一会儿,鱼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首先破防,举起鱼鳍抽了自己两嘴巴,扁扁的躺在桌子上,“啊,我不想活了。”


    “怎么不给我一击吧?”蓝宁手指戳戳他,许君言烦躁地拍开他的手,“滚滚滚,别碰我,让我死了算了。”


    他妈的这嘴最近是怎么了?!满口胡说八道,许君言真想一头撞死在桌子上。


    “那不行啊,你死了我会活不下去。”


    许君言抬头瞅他一眼,蓝宁歪着头似笑非笑,“怎么了?我真的会活不下去,所以别再说死了好吗?”


    许君言又躺了下来,蓝宁怎么看起来一副哭唧唧的样子呢,他明明只是随便说说,又没说真的要死,自己的死真的给他这么大的打击么。


    许君言心里沉甸甸的像坠着一块石头,酸酸闷闷的,世界上除了蓝宁应该再也没有这么在乎他的人了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蓝宁是他的债,生前没办法偿还,重生后依旧觉得亏欠的债。


    他欠蓝宁一个交代,然而这个交代已经过时了五年,永远不能再兑现了。


    “对不起啊。”许君言已经自暴自弃,举起一侧鱼鳍宣告投降,“反正我道歉了,你要不原谅我一下?”


    蓝宁眼底翻涌着浓稠的情绪,压抑的,痛苦的,憋闷的,无奈的,讽刺的,缠在一起,分不清剪不断,囫囵吞枣似的平复后,曲起一根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鱼鳍,“不行。”


    鱼被弹了下,下意识炸毛,“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蓝宁笑了下,神色落寞又无奈,“我只是有点生气。”


    “你气我也没办法。”许君言挠挠鱼头,“要不,我请你吃个饭?”


    “好啊,现在就当是你请我吃吧。”


    “现在怎么当啊,这是你买的。”许君言说:“我说的是我会自己请你,你看不起我啊!”


    “没有。”蓝宁说:“我知道你很要强,很自我,很不讲理。”


    要强到自己都快死了,也不跟他说。


    “靠。”鱼撇撇嘴,“骂我就骂我,我今天原谅你,我不想吃了!”


    鱼说完一甩尾巴,跳下桌子,降落在椅子上。


    “吃啊,我又不介意你在我面前出丑。”蓝宁含着叉子说。


    “你不介意我介意!!!”许君言说完又蹦到地上,一跳一跳地跑回缸里,“我要冷静!我吃不下!”


    扑通一声,飞溅起大片的水花。


    鱼一入缸,看到缸里的泡沫就来气,举起尾巴把上面的气泡搅和的干干净净。


    该死的罪魁祸首,害他丢大人了!


    当个破鱼一点用都没有,净添乱!


    蓝宁把剩下的饭菜吃完,起身收拾,说:“要不要吃点鱼粮?”


    “我自己会吃。”许君言运动完有点累,在鱼缸里漂,每次从鱼变成人都觉得浑身被抽干了力气,但他很迫切想要变回人。


    不想当一条躺在缸里的鱼,不想整天在这里面游一天。


    他想去外面的世界,然后去外面干什么?


    许君言忽然有些失落,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空虚感。


    “蓝宁。”


    “嗯?”


    “我想去看看我的父母。”许君言忽然说:“你陪我去吧。”


    蓝宁目光微动,顿了顿,“别着急,改天吧。”


    “不用改天,我知道的,他们已经去世了。”许君言说:“我在网上搜到了。”


    第47章 男鱼有泪不轻弹


    许君言的父母葬在一个废弃的公共墓园, 去的时候那里杂草丛生,也没有看守,里面断垣残壁, 破碎的墓碑一块一块隐匿在杂草中。


    两个人在里面找了一阵, 许君言终于找到了父母的名字, 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把周围的草拔掉。


    蓝宁跟着他拔草,一直到了下午。


    那个破败的墓碑才显现出来。


    许君言手上都是磨出的水泡和杂草的汁液, 他沉默地站了会儿, 蹲下来抚摸过墓碑上的字, 一遍一遍擦拭去上面的灰尘,留下点点的暗淡血迹。


    蓝宁站在他身边,夕阳照的人影瘦长, 照在许君言身上。


    两个人沉默着, 一直到了许君言坐在地上,蓝宁就这么陪着他坐到了后半夜。


    等到后半夜, 许君言忽然出声。


    “我给他们写了信。”


    “我知道。”


    “我还叫他们收养你呢。”


    “嗯。”


    “但为什么不等等我, 等我回来呢。”许君言说完把头埋在膝盖里, 不再出声了。


    风吹的树叶刷刷作响,破败的路灯折射着月光的冷辉,四周静的只剩下虫鸣。


    蓝宁神色微动,伸手想抱住这具冰冷的身体,许君言却摆脱他的手臂,“我没那么矫情。”


    “我知道。”蓝宁轻声说:“我想抱抱你而已。”


    蓝宁想抱住他,想要抓住他, 他有些心慌,五年前恐慌再次侵袭了他,让他想要抓住眼前的人。


    “别这么肉麻。”许君言却推开他, “我才不要。”


    蓝宁微微愣神,被拒绝了,时隔五年,许君言再次拒绝他的安慰和他的靠近。


    蓝宁放下手,一股无力侵袭了他,他的手轻轻颤抖,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把他强制的抱在怀里,想要强烈的想要把一个人占为己有,让他只能看着他,在意着他,让他为自己心动。


    让他能为许君言的做点什么。


    而不是像一个无能的人,被推距在外。


    “我想变回鱼了。”许君言闷闷地出声。


    “变吧,我带你回去。”蓝宁有些眩晕,深呼出一口气,说:“我带了鱼缸。”


    “为什么要带鱼缸啊,你想的还真周到。”许君言声线有些颤抖,蓝宁心里震颤,刚要开口,许君言已经变回了一条鱼。


    蓝宁捡起地上的鱼,回到车前,放进鱼缸。


    “还想待着么。”


    许君言摇摇头。


    许君言虽然有这个心里准备,但事实真正的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不能劝自己平静的接受。


    世事无常,有些东西似乎是天命。


    许君言变成鱼闷闷不乐,鱼缸里躺着,一躺就是好几天。


    吃东西也不怎么吃,说话也不爱说。


    郑嘉仪过来找他,也没有反应。


    蓝宁有些后悔带他去,但是早晚都会经历这一遭,更何况,蓝宁阻止不了许君言的决定。


    蓝宁静静的陪着,他是心慌的,怕许君言再次失控,他经常能听见鱼缸里抽抽搭搭的,偶尔哭一会儿,见他过来又戛然而止。


    蓝宁垂下目光,想说的话也堵在口中。


    他拒绝他的安慰,他在许君言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蓝宁平静的把自己做的菜扔进垃圾桶。


    站在鱼缸前说:“不吃点东西么,你这样逃避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我不想吃,我没有逃避。”鱼躺在小房子里出声。


    不一会儿小房子被拿开。


    许君言视野一亮,抱怨道:“干什么啊。”


    “你已经五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我说了我不想吃。”许君言忽然暴躁,“把房子放下来。”


    “人死不能复生,再伤心也要吃些东西补充体力。”


    “我想一个人安静的呆着,把房子放下来。”


    “先吃饭。”


    “放下来。”


    蓝宁说:“你是不是又要寻短见,把自己饿死?”


    “我只是很伤心,很难过,我吃不下饭!听懂了没?”许君言冲着他忽然大喊,“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啊!”


    “你呆的够久了!”蓝宁说:“五天了。”


    “吃吃吃,除了吃饭你还会说什么啊?别来烦我!”许君言鱼尾一甩,钻进水草里。


    又是这样,蓝宁看着他,说:“许君言,你打算饿死自己吗?”


    “我饿了自己会吃。”他现在只是,吃不下,只是想自己呆一会儿,他知道不应该这么消沉,但是他就是想这样做。


    或许过几天就好了,但究竟是几天,他自己也不知道,每每想到过往,他都止不住难过,一种控制不住的难过。


    “为什么你要这么固执,你伤心你不跟我说,你的任何事都不需要我过问,这样一个人钻进水里自暴自弃有什么结果?你总是这样又蠢又固执!”


    许君言猛然从水草里钻出来,“死的不是你爸妈,你说的容易!”


    “我外婆也过世了,我不照样活的好好的?他们希望你这幅鬼样子吗?好不容易变成人,现在又要变成一条废物鱼不吃不喝躺在缸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你他妈少教育我!你外婆死了那么多年,你当然活的好好的,我爸妈,我才特么见到人!我不能伤心吗?我用得着你管我?我他妈成孤儿了还要考虑你的想法?”


    蓝宁深呼一口气,“你不用考虑我的想法。”


    “那就滚!少来管我!”许君言吼道。


    蓝宁攥紧拳头,一瞬间脑子在嗡鸣,理智慢慢的消退又上升,在争夺身体控制权,他得冷静,冷静一点,许君言什么样子他还不知道吗,早就习惯了这样,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一个样子。


    蓝宁松开手,理智重新掌控大脑,说:“我可以滚,但我只是为你好。”


    “什么为我好啊,你太为我好了,可是我,不需要!”许君言说。


    “为什么不需要?因为我走不到你心里,成为你喜欢的人,所以我怎么样也无所谓,因为我是个旁观者,所以没有资格过问你关心你,只能这样看着你这样消沉,这样折磨自己。”蓝宁说:“对吗?”


    “对,你算个”许君言叫到一半忽然,停住。


    等等,蓝宁刚才在说什么?


    “什么走不到我心里?成为我喜欢的人?”许君言着实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蓝宁说:“你他妈的太让人生气了,我恨不得把你弄死。”


    蓝宁说完起身离开。


    房门被狠狠关上,留下许君言愣在原地。


    他自动忽略了后面的话,只留下那两句印象深刻的话在脑子里重播。


    什么走进心里,成为他喜欢的人。


    蓝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搞的好像蓝宁喜欢他一样,许君言心脏猛然跳的很快。


    蓝宁走到阳台,叹口气,打了一个电话。


    “我操,你他妈谁啊。”郑嘉仪从睡梦中清醒,“大半夜打电话?”


    “我是蓝宁,你明天来找他玩吧。”蓝宁躺在阳台上的长椅上,吹着晚风,“下午去徽园大街晃晃,他前几天订制的吉他应该到了。”


    “找谁?言哥么。”


    “嗯。”蓝宁说,“你带他出去玩一玩,总变成小鱼也不成。”


    “唉,他还没缓过来呢。”郑嘉仪说:“我知道了。”


    蓝宁早上醒的很早,做好早餐下楼,陈叔已经在楼下等着,他本来是周振雄的左膀右臂,只是因为周振雄的一句话,被派到新公司让蓝宁拿过来用着。


    而且用的十分顺手,虽然接手新公司没几天,这个二少爷可谓是把资源和人脉用到了极致。


    理所当然的让他当起了司机,蓝宁打开车门,陈叔给他口述今天的行程后,蓝宁问:“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今早已上飞机,预计下午一点半到。”


    蓝宁说:“把我的行程提到上午,下午我亲自去接。”


    刘叔应声,从后视镜中往后看了一眼。


    蓝宁注意到他的目光,“刘叔,还有什么事?”


    刘叔说:“二少爷,上午的新闻发布会要提前到,涉及到电视台的采访,您要准备一下。”


    “我知道。“蓝宁说:“只是因为这件事么。”


    “是的。”陈叔将嘴里的疑问闭上,不再言语。


    许君言睡到中午才醒过来,还是郑嘉仪叫醒的。


    昨天小吵了一架,许君言不再那么消沉了,但是满脑子都是蓝宁昨天说的那些话。


    成为不了你的喜欢的人。


    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郑嘉仪在鱼缸面前叹口气,“言哥,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叔叔阿姨在天上也不想看见你这样的。”


    许君言尾巴一甩说:“我不需要你管。”


    “成成成,我不管,我不管,我带你出去玩。”郑嘉仪插着腰,“我带你出去玩不成吗?”


    “你为什么不管?”许君言又问:“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郑嘉仪忽然满头问号,“啥意思?”


    这到底让他管还是不让他管啊。


    许君言没在言语,他忽然知道了,他和蓝宁之间的相处模式,和跟郑嘉仪之间的相处模式是大大的不同的。


    蓝宁对他的那些话,是多么的暧昧边界不清。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那么的亲密。


    这种边缘不清的亲密感在蓝宁说了那句,我成为不了你喜欢的人之后,变得清晰起来。


    他们之间似乎不是单纯的友情了,而是蓝宁对他的一种喜欢。


    许君言忽然很慌乱,他应该这样揣测蓝宁吗,以前就是因为这个把他打了一顿。


    现在还要重蹈覆辙,再来一次吗?


    许君言心很乱,在水里也待不下去了,跳出鱼缸。


    “走吧。”许君言说。


    他吃了很多鱼粮后,才有力气慢慢变回人。


    两个人一起去了市中心的商场。


    许君言拿回自己预定的吉他试试音色,全款拿下走出商场。


    外面太阳刺眼,高楼林立,以商场为中心鳞次栉比排列,周围楼体上闪烁着的LED广告屏幕,滚动播放着实时新闻。


    一个穿着职业西装的男人出现在屏幕上。


    郑嘉仪冷不丁抬头,我去了一声。


    普西集团开发的新能源项目,真给蓝宁做了?还搞这么大阵仗。


    巨大的屏幕似乎把他们包围,郑嘉仪推推他,“哎,你老婆出镜了。”


    “什么老婆?”许君言一头雾水抬起头,看见那人的脸,踢了郑嘉仪一脚,“这不是蓝宁么,怎么上电视了。”


    “是啊,听说他不当医生了,当周家的二少爷了,你还别说,挺牛的啊,刚当几天就高调出道了。”


    “啊?不当医生了?”


    “嗯。言哥你不知道么,最近在圈子里出名了,都说他要上位,跟周瑾风抢皇位呢。”


    “我”许君言一点也不知道,忽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蓝宁。


    蓝宁了解他的一切习惯喜好,现在他发现自己对蓝宁一无所知,蓝宁也从不跟他提起有关自己的事。他在蓝宁身边这么长时间,却还没有郑嘉仪知道的多。


    “他还真是牛啊,说学医就学医,说经商就经商,跟玩一样。”郑嘉仪撞了撞他,“是不,言哥。”


    许君言看了两眼,匆匆低下头,“走吧,有什么好看的。”


    “言哥你真的对他没意思啊?他除了性别不对,其他的地方不都是你的菜吗?”


    许君言猛然抬头,没有,去你妈的那几个字忽然说不出口,只觉得烦躁,推了他一把,“滚啊。”


    “唉,发那么大脾气干嘛。”郑嘉仪被推到一边,十分识相,换了个话题,“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要不跟着我干?”


    “你个学画画的我跟你干什么啊,我去签公司吧。”许君言说,“总不能吃老本。”


    他不想再依靠别人,尤其是蓝宁。


    “言哥你这个脾气,不适合娱乐圈。”


    “好好唱歌而已,管他什么圈。”


    “现在可不是好好唱歌就能行的。”郑嘉仪说:“现在不是以前上学的时候,只能靠暴力解决问题,现在要靠背景,靠手段,言哥你这么帅,去了肯定吃亏。”


    “再说吧。”许君言有些烦了,说,“暂时就这么决定,那个车卖了没?”


    “卖了,我转给你钱。”


    “哦,好。”


    许君言接到钱,给蓝宁转过去一部分,剩下的留着自己花。


    之后去KTV唱了一会儿歌,然后去喝了下午茶。


    等到下午才慢慢悠悠回家。


    跟蓝宁吵了一架,面对家门,许君言前所未有的纠结,蓝宁的话一直在他脑子里盘旋。


    是不是不喜欢我,走不到你心里。


    蓝宁到底喜不喜欢他啊。


    许君言皱眉,要是真的喜欢,该怎么拒绝。


    换做是别人,他肯定会把他揍一顿,可那个人是蓝宁,他实在是没办法下手。


    也没办法说出什么过激的话。


    如果不拒绝的话,他们以后住在一起会不会像gay一样,亲亲我我。


    说到gay,他们为什会喜欢男人啊。


    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浑身都硬的像铁。


    gay会抱在一起亲嘴吗?还会在一起睡觉?


    如果是这样的话,蓝宁会不会也想跟他,,,,,,


    正想着,门忽然开了,脑子里的脸猛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蓝宁打开门。


    “啊!”许君言吓得大叫一声,像只兔子一样,原地蹦出去老远。


    甚至一脸戒备。


    蓝宁有些疑惑,“干什么呢,我有这么吓人吗?”


    许君言:“没有。”


    “吉他拿回来了?”蓝宁系着围裙,手里还拎着一袋垃圾,“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倒一下垃圾。”


    “哦。”许君言慢吞吞从墙角挪过来,像只壁虎一样贴着墙,张开手臂,伸出一根最长的手指,去勾着垃圾袋边缘,最大的距离远离蓝宁,就像有什么病毒一样,小心翼翼地勾着垃圾袋提手接过去。


    蓝宁站着不动看他平地走钢丝表演,手保持着平举,他毫不怀疑,自己现在要是碰一下许君言的手指,他肯定会蹦起来,然后十分惊恐的大骂他死基佬。


    但他不会这么傻,“楼下垃圾桶,我做了你之前很想吃的卤牛肉。”


    许君言拎着垃圾头也不回地走了。


    蓝宁没关门,因为他知道许君言还会回来。


    许君言慢吞吞地回来,换鞋,把吉他卸下来,闷不做声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摆弄着。


    ‘


    蓝宁在开放式厨房忙活,说:“忘了跟你说了,我有件东西要交给你。”


    “什么东西啊?”


    蓝宁放下手里的活,擦擦手,走过他,走进卧室。


    许君言往里看了一眼,听见几声低语,随即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一条阿富汗猎犬从卧室里哒哒哒地走了出来。


    许君言顿时愣住了,看见那熟悉的毛色和体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声道:“kivi?是你吗?kivi!!!!”


    kivi有一阵呆愣,随即欢快地摇着尾巴,扑向他。


    许君言接住冲过来的kivi,kivi热情的舔着他的脸,在他身上又蹦又跳,呜呜咽咽的哼唧着,仿佛在诉说着对主人的思念。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许君言现在真的眼眶发酸,他不由埋进kivi柔顺的毛发里。


    蓝宁说:“kivi五年前法拍时被外省的一户人家买走了,费了一番功夫才带回来,索性那家人很喜欢狗,kivi没受过委屈,过的十分好。”


    蓝宁摸摸阿富汗猎犬,低声说:“所以我也希望你过的好。”


    许君言心里一动,眼眶酸胀不能自控,简直要掉小珍珠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蓝宁轻声细语,“你不是说想让你父母收养我么,所以我们是一家人。”


    他抬手从kivi的毛发摸到许君言的头,循循善诱,“所以你不是孤儿,你还有我,还有kivi呢。”


    许君言抬头,一时间千万种情绪涌上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蓝宁适可而止的松手,起身去厨房,“跟kivi叙叙旧,我去做饭。”


    “嗯。”许君言抱着kivi,一人一狗阔别五年,kivi很是热情,躺在他腿上撒娇。


    许君言心里的阴郁也慢慢退却。


    也许他应该放下过去了,就像蓝宁说的那样,人死不能复生。


    他还要继续活下去。


    为了自己也好,替父母活下去也好。


    好不容易活了下来,爸妈也会希望他过的好好的,他应该向前看。


    许君言抱紧kivi,深深呼出一口气。


    饭菜上桌,许君言抱着kivi走过来,说:“怎么不点外卖啊。”


    “最近我刚学的,跟外卖口味一样的。过来尝尝。”


    许君言放下kivi,拉了把椅子坐下,蓝宁递给他一块擦湿巾擦手。


    许君言接的很自然,擦到一半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些日子被蓝宁伺候习惯了,猛然被点醒,觉得蓝宁怎么对他都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


    “没有。”许君言自己拿了双筷子,夹着一块烧鹅放嘴里,“真的一样。”


    “这个是外卖,现做要很久。”


    “奥,我就说你不可能那么全能。”许君言说着小口吃着饭,满脑子都是大大的疑惑。


    蓝宁给kivi做了狗饭,盛在碟子里放到地上。


    许君言有些惊讶,“你还给kivi 准备了?”


    “准备了,刚刚空运过来,想来也没怎么吃。”蓝宁说:“它很可爱。”


    饭桌上一阵寂静,许君言抿了下唇,蓝宁根本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贤惠。


    后背长了翅膀,圣洁的光辉简直要照到他脸上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许君言简直快要被他感动的融化了。


    蓝宁忽然起身冲他伸出手,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那只手从他旁边经过拿起一瓶西芹碎。


    蓝宁笑了下,“你躲什么?害怕我吗?”


    “啊?我害怕你?”许君言忽然很想笑,“你觉得可能吗?兄弟?”


    蓝宁挑挑眉头,“那你躲什么?”


    “我心情不好。”


    “因为你父母?”蓝宁把欧芹碎撒在狗粮上点缀,又切了半个番茄给kivi,自己咬了剩下的半块番茄,看着他,满眼是探究欲望。


    许君言移开了目光,“嗯。”


    开端是因为他父母,现在因为蓝宁的介入,又让他有了新的烦恼。


    让他说不出口的烦恼。


    “对不起。”蓝宁维持着蹲下来的姿势,摸着kivi,轻声说:“但我真的担心你像以前一样。”


    “我没那么矫情。”许君言说:“既然活下来了,我就会好好活下去。”


    “那真好。”蓝宁忽然一笑,“我希望你知道,除了你父母,世界上还有有一个在乎你的人,在为你担心。”


    许君言脸一红,心如擂鼓,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我只想你过的好,我说了我们是一家人。”蓝宁抬头看他,长发黑瞳面容柔美的不像样子,“我很想跟你做一家人。”


    许君言心脏跳漏了几拍,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声音有些弱小,“真的啊,你真的对我没有意思吗?”


    蓝宁脸色微变,忽然笑了下,“你这么说你有吗?还是说你想试探我,就像那天醉酒,你说的那些。”


    “stop!住口!没有!”许君言打了个暂停的手势,他真的不想回忆,每次回忆起来,总让他感觉那个经历在暗示自己是个gay。


    “你要是害羞的话,以后可以叫我哥。”


    “别想占我便宜,还有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啊?”


    蓝宁忽然笑出声,“有关系,你把我当成哥,就不会想入非非。”


    “什么想入非非,我没有,你别胡说八道啊。”许君言指着他,“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好。”蓝宁不再看他,低头抚摸着kivi,柔声说:“我不会再提了。”


    那神色淡然温柔,眼底暗藏着柔情蜜意,仿佛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被他的沉静温柔包裹,沦陷其中。


    许君言匆匆移开视线,他是个极其大男子主义的人,所以他很吃伏低示弱那一套。


    通俗来讲就是你强我更强,你弱我也弱,蓝宁这样百依百顺对他,许君言反倒被激发出来一些保护欲和占有欲。


    他脸有些热,囫囵吞枣似的把这顿饭吃完,跟kivi在客厅里玩球。


    厨房里传出碗碟的碰撞声,许君言想起以前妈妈在厨房给他煲汤的日子,莫名觉得很安心,他忽然没那么难过了。


    第48章 鱼要去闯荡了


    衣服是叠好放在床头的。


    牙膏是现挤出来的。


    狗是遛完的, 早餐是准备好的。


    一人一狗在餐桌旁被投喂,你吃你的我吃我的,无比和谐。


    今日早餐是灌汤包, 许君言记得他昨天无意中提了一嘴, 今天就做出来了。


    很奇怪。


    很神奇。


    蓝宁究竟几点起来才能做完这些, 然后收拾好上班的。


    一阵凉爽的穿堂风吹过。


    他下意识看了眼阳台,外面阳光大亮已经9点钟的样子, 阳台晾衣架上出现出一抹熟悉的颜色。


    一条黑色内裤挂在上面随风飘荡。


    那是自己昨天脱下来的内裤。


    许君言脸上一阵麻木。


    哦, 神奇哦。


    我的内裤怎么自己洗完, 自己挂上去了?


    但显然不可能。


    那件黑色内裤和深蓝色内裤一起随风飘扬。


    中间隔着一条kivi的口水巾,让他松了口气,幸好两条内裤没贴在一块。


    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都是一个人手洗的。


    许君言觉得大大的不对劲。


    洗内裤是老婆才会做的事吧。


    蓝宁帮他挤牙膏也就算了, 怎么内裤也帮着洗了, 而且不止一次。


    这些天都是啊。


    虽然那天已经问的清清楚楚,可那些亲密的行为和态度丝毫没有改变。


    蓝宁一点也不避嫌。


    蓝宁也不在意, 还帮他洗了内裤, 包揽了家务, 把他照顾的更加细心了。


    那天后仿佛只是自己在意这些,但他要是再提出来,就显得矫情和有些不可理喻了。


    男人之间也会帮忙洗内裤吧,许君言想。


    这就是顺手的事。


    以前的内裤他就是穿完就扔,回家的时候有阿姨,阿姨会洗。


    他的内裤从来没自己洗过。


    应该没什么好奇怪的,蓝宁就是那么贤惠, 很正常。


    许君言经常这么麻痹自己,但是内心深处却在暗中叫嚣着提醒他,这是不对的, 普通朋友是不会这么亲密。


    蓝宁对你的好已经超过了界限。


    脑子里已经亮起红灯在呜嗡呜嗡的叫。


    而身体和心理上已经习惯了他的照顾,接受了这种亲密。


    甚至看到自己内裤挂在阳台上,都掀不起一丝波澜。


    但真的超过界限的话,蓝宁说话又十分得体,根本不像对他有意思的感觉,而且这些天根本看不见他的人,早出晚归,给他做完这一切,一声不吭就走。


    跟个田螺姑娘似的。


    田螺姑娘只是默默为他好而已,至今为止并没有做出出格的事,说出出格的话。


    只有许君言一个人在兵荒马乱。


    许君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和郁闷。


    苦闷地吃完灌汤包,许君言跟狗玩了一会儿。


    写了会儿歌,出去遛狗,下午待在家里在网上找工作。


    学是不可能上的了,蓝宁有意愿让他复读,但他是死活不愿意,第一他没有多余的经济支撑,第二,他不是学习那块料。


    第三他不想依靠蓝宁,蓝宁不是他家的阿姨,他又没付工资。


    而且工作起来,应该就没时间想这些了。


    “好烦。”许君言坐在沙发上不到三分钟,就开始挠挠这,挠挠那。


    挠了一下午,然后平板上编出了个人简历四个大字。


    门锁响了几声,他条件反射一样看向门口。


    然后扑通一声跳进鱼缸,游了两圈。


    与此同时kivi冲了出去。


    透过鱼缸,一抹浅蓝色的身影出现在玄关,狗腿子kivi嘤嘤嘤地冲着那人撒娇。


    许君言从水面探出头来,今天蓝宁穿了一身浅蓝色西装,内里搭着深黑衬衫,一头长发洋洋散散地垂下,微微弯着腰面带笑意摸着kivi。


    那画面让许君言愣神了一阵,好像跟幻想中的画面重合了一样,许君言以前没事就幻想着娶一个温柔贤惠的老婆,两个人一狗住在一间房子里。一起幸福地过一生。


    老婆温柔贤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对kivi好,长的漂亮,善解人意。


    蓝宁除了下面长个跟他一样的东西以外,以上几点都符合。


    但重点是理想中的老婆跟他一样大啊,许君言满头大汉,晃晃鱼头把这个身影甩出去。


    蓝宁低头摸摸kivi,从西装兜里掏出一块牛肉干拆开给他吃。


    鱼趴在鱼缸上,撇撇嘴,怪不得kivi跟他这么亲,原来每天给他带零食吃。


    “晚饭吃了吗?”蓝宁跟kivi玩了一会儿,从门口走过来。


    “吃过了。”许君言本来想钻回房子里,结果闻到一股酒味,又跳了上来,“你喝酒了啊。”


    “去应酬了下,不碍事。”蓝宁有些醉意,手指抬抬鱼的下巴,“怎么又变成小鱼了,还控制不住自己吗?”


    低沉的声音穿过耳廓,扬起一阵痒痒,鱼扭开头,换个地方扒着,“我是谁啊,我能控制不住?我只是想变成鱼而已。”


    “每次我回来,你就变成鱼。”蓝宁坐在沙发上,捡起桌上吃剩的一板薄荷糖,扣出两颗含在嘴里,“为什么呀,变回人跟我说话,办不到吗?”


    “我想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许君言只是觉得变回鱼跟蓝宁相处最舒服,没有那种奇怪的感觉。


    “你在逃避。”蓝宁轻声笑了一下,漆黑的眼珠看向他,有些好笑地说:“你逃避的时候,就会变成小鱼。”


    不愿意面对父母死去的时候,不想面对他的时候。会变成一条小鱼躲在房子里。


    蓝宁的话只往他心窝子里戳,许君言鱼鳃炸起来,“我逃避什么了?”


    逃避你对我心意,傻鱼,蓝宁笑了下,“逃避你在我面前当人啊。”


    “我忽然觉得这样舒服。这样晚上不用洗澡了,在鱼缸里涮一下就成。”


    “哦~那我错怪你了。”蓝宁忽然俯身用脸蹭蹭他,许君言扭过身体,想要扒到一边,蓝宁却毫不在意似的,盯着鱼身后的屏幕出声,“简历?你要找工作了?”


    “看不出来吗?”鱼被蓝宁的话吸引,又不想动了,下意识地搭靠在他脸上,抱怨说:“好烦,简历要怎么写!我有什么经历啊,我五年都在水里过的。”


    人生至为关键的五年,变成了一条鱼。


    除了学会花式游泳,其他什么也不会。


    蓝宁给他造了一个假身份,但他仍旧脑袋空空。


    蓝宁拆下平板,坐回沙发里,手指轻敲着屏幕从那四个大字下面开始编辑。


    许君言看着蓝宁出神,不知不好觉蓝宁已经变成了一种依赖,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迄今为止有蓝宁在他身边,他都觉得无比的安心。


    许君言下巴垫在鱼缸边缘,“前几天看见你上电视了。”


    “嗯。”


    “你不当医生了?”


    “当医生挣的不够多。”


    “喔,跟我吹牛啊。”许君言很是不信,“那现在你能挣多少啊。”


    “大概几千万。”蓝宁说:“分公司预计下半年预估收入2.8亿,我年终能分十分之一。”


    “这么屌?伤自尊了。”许君言合上嘴巴,跳回水里郁闷地游了两圈。


    蓝宁轻轻笑出声,“那你要不要到我的公司。”


    “不去,我有自己的事做。”鱼果断拒绝。


    他对公司一点兴趣没有,而且他不想居于人下。


    “简历写好了。”蓝宁停下手指。


    许君言惊的跳出来,“这就写好了?”


    他们才说了几句话啊?蓝宁是不是智能人啊。


    蓝宁把鱼拿过来,放在腿上,鱼滑动着平板,看着堪称完美的简历,一切质疑被塞回嘴里,变成夸赞,“我以前就觉得你小子聪明。”


    蓝宁笑了下,一只手拿着平板,另一只手指着屏幕上的简历,“你这里插进去几段音频,自己的代表作和翻唱的都可以,还有基本的自我介绍,就差不多了。”


    “自我介绍,照着这个念。”蓝宁按着柔软的鱼鳍点开另一个文件。


    里面有一段三百字的自我介绍。


    许君言抬起鱼头,“你比郑嘉仪好用多了,他只会复制粘贴。”


    “你是先找的郑嘉仪再找的我吗?”蓝宁收敛了笑容,眼底浮现出一丝冷意。


    “是啊。”鱼头盯着屏幕,丝毫没注意到蓝宁的表情,一味的滑动着屏幕,说:“你早出晚归的,我找不到你人啊。”


    “原来是这样,我不是很忙,你可以微信联系我。”蓝宁闻言露出一个笑,摸摸他的头,“而且我好用的地方还有很多,保证随叫随到,比别人做的更好。”


    “你真是个宝贝。”鱼头忍不住啃他两口手,他可太喜欢随叫随到这几个字了,蓝宁简直是个百宝箱。


    啃完后许君言顿了顿,不对劲,他两怎么又黏糊在一起了,本来不是这样的啊。


    许君言反应过来已经啃完了,话也说完了,只能蹭地一下跳进缸里,游几圈冷静一下。


    糟糕,他现在变成鱼也觉得别扭了。


    “起来录视频吧,你打算投哪家娱乐公司呢?”蓝宁摸摸手背上的小牙印,意犹未尽。


    许君言一直在躲着他,这种忽远忽近,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模式,他倒是尝的甘之如饴。


    挺有意思的,刚开始蓝宁会觉得难以忍耐,但是现在,他倒是很享受猎物慢慢的陷入陷阱的那种兴奋感了。


    “我随便投吧,能投唱片公司最好了。”谈论起正事,许君言不再纠结粘不粘到一起的事了,从鱼缸里面跳出来,往衣帽间爬,“我是不是要穿正式一点啊。”


    “我给你准备好了,在你衣柜里面的那一排。”


    许君言惊讶地扭过头,“这你也准备好了?”


    “嗯,你不是说要当明星么,前阵子正好在秀场上看见一套挺适合你,就买下来了。”


    许君言沉默了一下,皱起眉头疑心又起,“你是不是太贴心了?”


    “有吗?”


    “普通朋友会给别人买衣服吗?”


    “那请你给我转一万八吧。”蓝宁说:“我也不亏。”


    “奥。”小鱼只是疑惑了几秒,蹦蹦跳跳去拿自己的手机,转完钱变得心安理得,哼着小曲跳进更衣室,说:“我去看看!”


    “好啊。”蓝宁歪在沙发里,五官艳丽,轻声说:“我会等你,但等不了太久。”


    他大概没有太多耐心。


    西装通体藏蓝,配上斜纹白衬衫,衬托着五官更加白皙出挑。


    蓝宁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笑着窝在沙发里,招招手。


    许君言下意识走过来,“干什么?”


    “领带呢?怎么不会系领带呢。”


    许君言拿着一根长条,蓝宁手指勾了过去,弄平上面的褶皱,“过来我给你系上。”


    太暧昧了,大脑在发出警告,身体却给出熟练的反应。


    许君言忽然发觉自己的脚不受控制的蹲了下来,蓝宁从沙发上起来,手指绕过许君言的脖颈,带着热度透过衬衫传到肌理,在系上领带的时候引起躁动,这种舒服的痒一点一点勾着许君言,弄的他痒的有些发颤。


    过长的头发垂在冷硬的西装上,裹挟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和香水味凑近,带着甜美的气息。


    许君言忽然想起自己以前闻到的那个香味。


    “你身上好香啊。”许君言脱口而出。


    而后脖子一紧,领带忽然收紧,许君言捂着脖子咳嗽一声,”你干什么?”


    “说什么呢。”蓝宁手指攥着领带扯了扯,把他带到自己脸上,声音低柔,“说男人身上香,做什么?”


    “啊?”许君言后知后觉往后退,但是脖子上的领带却纹丝不动,犹如一根柔软的绳子扼着他的喉咙,许君言只好扶着沙发,仰视着蓝宁,蓝宁的脸跟他距离近在咫尺,目光中赤裸裸的探究欲望,许君言脸唰地一下变得粉红,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有歧义的话,“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是觉得你身上太香了,我闻到了有点好奇,你到底用了什么驱蚊水”


    那股香味有点明显,他只是单纯的想问问,好奇心害死鱼。


    “我没用驱蚊水,我知道你要表达什么。”蓝宁松开他,手指穿过他的领带,给他打了一个完美的结,凑近他的脸,欣赏了一会儿他漂亮的脸蛋儿,声音轻的像叹息,“所以你才是个笨蛋。”


    许君言动动嘴唇,他从来没这么囧破过,他现在想变成一条鱼了,他不想问蓝宁为什么那么香了。


    蓝宁把他的领带顺好,一点一点塞进衣服里,把自己的领带夹拆下来,给他戴上,“看来没有我不行呢,笨鱼,领带都系不好,又胡说八道怎么办,放你出去赚钱,我都不放心。”


    蓝宁低垂着眉眼,吐出的呼吸都带着热度,直往许君言来脸上刮。


    烧进他的肺里,烫着他的四肢百骸。


    “我好热!”许君言大叫一声,猛地站起来,“我有点热。我自己弄吧。”


    他胡乱地在胸前整理一阵,悲催的发现,领带已经弄的整整齐齐。


    他起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忙的作用。


    蓝宁笑了一下,站起来,手划过他的胸口给他的衣服褶皱抚平,在他胸口安抚似的拍了拍,“我去醒个酒。”


    手指离开胸口,连带着那点温度也消失,许君言转过头跟随着他的背影,蓝宁拉开阳台的推拉窗,躺在藤椅上悠哉悠哉地吹着风。


    仿佛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又是只有许君言一个人的慌不择路。


    恰到好处的触碰,不远不近,不让他反感,也不让他烦躁,反而让他的心痒痒,像有蚂蚁在爬。


    形容不出什么感觉,又麻又痒,又意犹未尽。


    他居然很享受这种亲近。


    许君言看不懂自己了,一靠近蓝宁什么都乱套了,还不如变成鱼。


    他索性去出厨房倒了杯水喝完,喝完站在厨房冷静了一会儿,正怀疑人生呢,一阵若有若无的说话声透过阳台传来,那声音透着一丝丝沙哑,时不时夹杂着几声轻咳,他不由转过头看了过去。


    夜风吹的窗帘轻轻飘动,阳台上橘黄色暖灯亮着,蓝宁正打着电话,茶几上轻轻响了一声,他低头,只见一杯水放在了玻璃茶几上。


    蓝宁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抬头时脸上已经摆好了惊讶,随手捏灭了烟,“找我有事吗?”


    “喝点水吧。”许君言干巴巴地说,他只是听到蓝宁的公鸭嗓,吵到他的耳朵,觉得很烦,或者单纯可怜他一下而已。


    “谢谢。”蓝宁接过水,触感是温的,上面飘着一些方块状粉色的颗粒,带着点水果的香味,他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洗衣凝珠?”


    许君言一阵无语,“对,喝完了能吐泡泡。”


    “真的吗?”蓝宁放下手机,笑着说:“那我要喝。”


    “什么洗衣凝珠。”许君言踢了一脚藤椅,杯子口里面的水晃荡出来,洇湿了领口,许君言才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般扬起嘴角,“那是口香糖,我不知道果汁在哪里,就扔了几颗,你醒醒酒吧。”


    蓝宁好脾气地笑了下,抽出纸巾擦着身上的水渍,“我以为洗衣凝珠呢,跟我昨天买的有点像。”


    “我是文盲么,我分不清洗衣液和口香糖?”许君言嗤笑一声,扔给他一个薄被,“你想休息就在这休息会儿,我过会来叫你。”


    薄被柔软地搭在腿上,蓝宁的手忽然停滞在空中几秒,随即嘴角缓缓上扬。


    许君言可怜完了也不想多留,转身刚要走,忽然手里一凉,像钻进来一条滑腻的蛇,蓝宁拉住了他的手。


    五指并拢,像冰冷的蛇身,缠绕攀附在手上。


    属于直男的警铃大作,许君言下意识就要甩开,蓝宁抓着,却没有用力,面带微笑说出让他拒绝不了跟他握手的理由,“祝你事业顺利。”


    许君言身形一顿,视线与他相撞,那双眼睛不带任何一点杂质,里面黑的几乎看不见瞳仁,像浓稠的夜,眼底里混合着一种野性的兴奋的光,如同黑暗中蛰伏的野兽,贪婪凶残,猛然看过去,只觉得后背泛起凉意。


    但是那种感觉稍纵即逝,如同一种错觉,眨眼的功夫,蛰伏的野兽藏在幽夜,蓝宁的眼底变成一片宁静温和的潭水。


    波澜不惊,温柔四溢。


    许君言深深呼出口气,只是简单的祝他成功而已,没必要一惊一乍,回握住他的手,也说出了一直没能说出口的感谢,“好,谢谢你这些天照顾我,真的。”


    “那叫声哥。”蓝宁打趣。


    许君言是真的想感谢蓝宁,但没想到蓝宁居然十分不正经的跟他开起玩笑来了,许君言哼笑,紧绷的心情跟着放松下来,甩开他的手,“倒反天罡,你以前可是我的小弟,一个小狗腿,懂吗?”


    “好吧,言哥。”蓝宁饶有意味地看着他,薄唇轻启,笑着,“我忘记了,我是你的小狗,汪汪。”


    蓝宁真的模仿狗轻汪两声,模仿完若无其事地拿起手机,躺回长椅上继续之前没挂断的通话。


    许君言站在阳台上宛若一尊雕塑,他脑子炸了,脖颈瞬间爬满了淡粉,而后迅速蔓延到整个脸颊。


    蓝宁在说什么?


    这么大人了不知羞耻,他们又不是毛头小子了,还学狗叫这一套。


    而且说出这话根本没有一点当狗腿的自觉,这两声汪汪分明是在逗他玩。


    当他是三岁小孩耍。


    他被挑衅?或者被戏弄?


    或者被讨好了?


    不管是被什么。


    总之,许君言有些傻了,这一刻他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心脏狂跳,血液沸腾,因为一声言哥和汪汪,让他几乎狼狈的逃离现场。


    第49章 我是爱内冒


    蓝宁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里, 歪着头沉思了几秒,神经质地笑出声。


    手机里那边的小助理被笑的浑身发毛,硬着头皮继续汇报工作, “二少爷, RE项目的研发经费已经审批下来, 我们是不是应该启动下半年的研发项目了。”


    “不急。”蓝宁笑完躺在藤椅里,摘下眼镜, 瞳孔黑的不见光, “我有别的打算。”


    小助理犹豫了一阵, 还是应声。


    毕竟这个分公司是二少爷一人独大,陈总虽然名义上是公司董事,但很早就被二少爷架空了, 甚至心甘情愿给二少爷当起了司机。


    分公司上下现在只认一个管事。


    那就是蓝宁。


    “春天来了, 又到了动物们疯狂繁衍的季节,在广袤的非洲大草原上, 年轻的雄性动物变得行为异常, 脾气暴躁, 主动靠近配偶,期待获得交.配权……”


    平板里播放着动物世界,赵老师醇厚磁性的嗓音在房间里不紧不慢地响着。


    许君言狠狠锤了下床。


    心里默念:


    我是动物我是动物我是动物。


    我一定是在发情期。


    我是鱼我是鱼我是鱼。


    因为是鱼才会有这种情况。


    是蓝宁太像母鱼了,所以才心脏乱跳,脸红心悸。


    但是话又说回来,蓝宁哪里像母鱼啊?


    许君言发现无法说服自己,懊恼地抓了一把头发, 翻了个身,呈大字型展开瘫在床上,耳根都烧的粉红。


    那两声汪汪如同魔音穿脑, 在脑子里回荡。


    啊啊啊。


    许君言无声呐喊,害羞的要死,回想起来浑身都麻酥酥的,像有无形的羽毛挠着他的心尖。


    骨子里都泛着痒意。


    他翻过身搂着kivi,捧起狗头与它深情对视,呆愣愣地开口,“kivi,我是爱内冒。”


    “汪?”kivi歪着头,爱没冒出来,狗头冒出个问号。


    “爱内冒懂吗?”许君言一字一音的拼,“a-n-i-m-a-l,爱内冒,从今天开始我们同属于一个类别,叫做动物类,你是犬类,我是鱼类,我们都是爱内冒了。”


    他是动物世界里的动物,因为变成鱼后连带着鱼的生理习性都带上了。


    不然怎么解释他对蓝宁的那种感觉?


    除非他是gay。


    许君言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是动物的认定越来越说服不了自己。


    你是gay,你是gay,你是gay,三个大字却在脑子里滚动播放,逐渐变得清晰。


    我不是gay!!!!!


    他蹭地坐起来,猛地甩开kivi,风风火火地下床。


    噔噔噔地走出房门,直冲阳台。


    蓝宁正在躺椅上小憩,许君言冲进阳台就把蓝宁的手腕上的红绳扣下来,戴在自己手上,不等蓝宁反应,他理直气壮大声喊:“怎么了?这是我的东西!我不能拿?”


    “可以啊。”蓝宁十分纳闷,坐直身体又说:“好大的脾气,谁惹你不高兴了?”


    “你惹我了。”许君言指着他,手腕上的铃铛细响,冷着脸警告:“你以后不准给我洗内裤。”


    “好啊。”蓝宁闻言爽快应声,靠回长椅上懒散地摇晃着,似笑非笑地瞧着他,“还要我做什么?”


    许君言略微怔愣,蓝宁居然问都不问就答应了,弄的跟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这不又搞的只有他一个人在意似的,好像他在无理取闹,许君言有些生气,“以后你少管我的事,知道没?”


    “嗯,我知道了。”蓝宁乖乖的回应。


    “还有牙膏和衣服也不用准备,不要随便进我房间。”


    “好。”蓝宁温温柔柔地答应。


    “不要突然给我准备什么衣服鞋子,安排我。”


    “好的。”


    “你不要在我面前晃。”


    “嗯。”藤椅也停了下来。


    许君言攥紧拳头,有些烦躁,有种有力没处用的感觉,又说:“你不要跟kivi走的太近。”


    “好。”


    “你要不要什么都好好好,行行行,你能不能自己有点主见啊?”许君言说到最后一句,简直咬牙切齿,蓝宁居然对他提出的要求百依百顺,完全不反驳他的。


    许君言如同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透着无力。


    但蓝宁好像也没做错啥呀。


    洗衣做饭照顾他,跟家里的阿姨没区别。


    到底是哪里错了,许君言不知道,总之许君言现在想吵架,“你以后跟我保持距离。”


    “怎么了?为什么要和你保持距离?”蓝宁靠在藤椅里看着他,满脸单纯无辜。


    “我”许君言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自己在发情期吧?


    那他不成了耍流氓了吗。


    而且显得他像个蠢货。


    “你?你怎么了?”


    许君言耳朵赤红,“动物世界看过吗?你懂吧,每条鱼他都有特殊的时期。”


    “什么特殊时期?我不是很懂鱼。”蓝宁一脸迷茫。


    “谁懂啊,我也不懂。”许君言有些暴躁,说:“所以别靠近我,跟我保持距离,就这样。”


    “嗯,那你录完视频了吗?”蓝宁忽然问。


    许君言一愣,才想来还要这等重要的事,便说:“没录。”


    “我帮你筛选了几家合适的公司,你先看着。”蓝宁拿起手机,说:“要是不满意,我们再慢慢找着。”


    蓝宁给他发过去一个文档。


    许君言被手机的铃声弄回神,忽然抽离了刚才发疯的状态。


    他嘟囔两声,越来越觉得自己无理取闹,打开文件,里面有七八家娱乐公司,包含着每个公司的链接,投递邮箱,公司发展史,资产架构,签约明星,主要作品,甚至外围关系网都挖的明明白白。


    而且把每个公司的优缺点都罗列了起来。


    简直详细不能再详细。


    许君言对这些公司有过了解,但是这么详细的背调他还是第一次见。制作起来有多麻烦和多用心他体会的出来。


    许君言看完,嘴巴一撅,满脸不情愿,“谢了啊。”


    他不喜欢欠人人情,也不喜欢受人恩惠,这样会让他觉得很亏欠别人。


    “不用谢。”蓝宁叠好被子起身,拿起喝剩下的杯子,刻意绕过他,从藤椅另一边走过去,又说:“保持这样的距离可以吗?”


    许君言心脏一抽,那点仅有的良心忽然痛了起来,像有一把小刀子一下一下扎着他的心脏。


    他这是欺负蓝宁么。


    是的,他在欺负蓝宁。


    无缘无故冲进来对他发火,提了一堆没脑子的要求,还骂了他。


    蓝宁非但不生气,还对他百依百顺,甚至帮他调查好了以后准备进的娱乐公司。


    他真是一条坏鱼。


    “那我先走了。”蓝宁转身迈出阳台,轻声说:“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许君言扒拉一下他的手腕,把自己抢过来的红绳塞给他,“这个还是给你吧。我现在没什么能送给你的,等我以后赚了钱,我再报答你别的。”


    虽然说这个有点像画饼,但许君言现在真的没什么能力还他的人情,鬼知道许君言鼓起多大勇气说这些,放在以前他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他一直都是肆意妄为,从来都是他施舍别人,心情好了,到处找找乐子,欺负欺负人之类的。


    现在反过来被帮助,倒像别人在施舍他,让他觉得挫败,甚至觉得有些伤自尊。


    但是挫败归挫败,白白受人恩惠,不能一点也不表示。


    尤其是蓝宁帮助了他这么多情况下。


    他是混蛋,但不是蹬鼻子上脸不知感恩的流氓。


    他是条坏鱼,但不是坏人。


    “总之,我记得你对我的好,不会白拿你的。”许君言梗着脖子说。


    蓝宁安静地站在原地等他说完,朝他走了几步,忽然低语,“汪汪。”


    “闭嘴。”许君言冲上去给他一拳,“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别学kivi叫!”


    蓝宁轻轻笑出声。


    许君言目光游移不定,嘀嘀咕咕说:“别瞧不起人了,我以后还是会牛逼的。”


    “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蓝宁收敛了笑意,走过他,留给他一个背影,“我知道你的天赋,以你的能力以后一定会大红大紫。”


    “喔。”


    “去录视频吧。”蓝宁说:“我去洗澡了,选好哪家公司跟我说,你在鱼缸里生活五年,不怎么了解外面的情况,我可以给你一些实用型的参考意见。”


    “嗯。”许君言的感觉难以言喻,时过境迁,万事由天命,他也无法再做回以前那个恣意的少年了。


    许君言录完视频,开始在蓝宁给他发的那些公司上广撒网。


    管他谁好谁坏,先投了再说,先去试试水,等被录取了之后再从录取的公司里慢慢挑选。


    那些公司有的要现场报名,有的需要网上报名,有的需要线上面试。


    一轮轮下来,许君言累的饭都吃不下。


    几天过去,许君言觉得当人十分的累,面试完最后一家,下午变回一条鱼,躺在kivi的身上休息。


    kivi拿鼻尖戳戳他,许君言用鱼鳍推开,“别闹,我困了。”


    “汪汪!”kivi轻轻叫了两声,叼着一个牛肉干的包装袋戳戳他示意投喂,许君言把包装袋甩到一边,“等蓝宁回来给你吃零食,我不知道放在哪里。”


    kivi呜呜几声,见许君言心如磐石不动如山,kivi喷了口气,放弃了,只好跟着主人一起躺尸。


    许君言累惨了,藏在狗毛里瘫着。


    这几天蓝宁真的跟他保持了距离,当然他也会主动跟蓝宁保持距离,一人一鱼生活的还算和谐。


    但是他也不能一直变成鱼生活啊,虽然他是爱内冒。


    想着想着,许君言有点犯困决定不想了,不一会儿就打起轻微的鼾声。


    下午五点门锁响动。


    kivi这次没有跑去迎接,看了眼自己的主人,只是嘤嘤嘤地委屈般叫了几声。


    蓝宁开门在玄关换了鞋子,移步到沙发前,摸了摸kivi,拿出一袋冻干拆开给它。


    kivi保持着侧躺的姿势,生无可恋地吃着肉干,幽怨十足地往后看了一眼罪魁祸首。


    毛发中心造了一个mini人工湖,湿漉漉的毛中间躺着一条鱼。


    鱼睡的很熟,还发出一点点鼾声。


    蓝宁不知道人鱼怎么做得到能离开水生存,但每每看见许君言在家里的各个角落随地大小睡,也见怪不怪了。


    许君言跟任何东西联系在一起都是不可思议的。


    他俯身过去,轻轻亲亲柔软的鱼身。


    嘴唇碰到柔软都鱼鳍咬了一口。


    长发垂落鱼身上,许君言痒的抬起小鱼鳍挠挠身体,紧接着感觉鱼鳍一痛,他不愿意睁开眼,举着鱼鳍挥了挥,试图驱赶咬他的蚊子。


    鱼鳍挥到了一处温热的不软不硬的物体上,许君言上下拍了拍,含糊出声:“kivi,你怎么没有毛了?”


    蓝宁发出一声哼笑,鼻尖蹭蹭柔软的小鱼鳍。


    许君言觉得不对劲了,猛地醒过来,只见面前出现了一张巨大的脸,鱼卧艹一声吓的原地跳起来,“谁?!”


    蓝宁缓缓直起身,柔顺的长发粘在鱼身上,一点一点的抽离,鱼痒的直挠,“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看看你是不是死了。”


    “你才死了。”鱼有起床气,张开鱼鳍冲上去抽他一尾巴,蓝宁太高,鱼尾抽在笔直的西裤上,布料印出一条湿漉漉的心形尾巴印,抽完后鱼一跳一跳的跳回缸里。


    在水里游了两圈。


    “这么多公司都面试完了?”蓝宁被抽的不痛不痒,笑着问。


    “面试完了,你猜怎么着?”许君鱼哼着小曲儿在缸里游,骄傲的抬起鱼头,露出水面。


    小小的眼珠偷瞄他一眼,带着十足的得意。


    许君言是个情绪都表现在脸上的人,看他的样子,蓝宁已经猜出来七七八八,明知故问,“怎么了?被几家录取了?”


    “所有。”许君言叼过一颗篮球上抛,头顶着mini篮球旋转着,“所有的公司都要招我,他们也不怎么样嘛。没有网上说的那么难进。”


    “真的啊。”蓝宁给kivi擦湿漉漉的狗毛,一边说:“那是你厉害,对于普通人说很难。”


    “哈哈哈,小意思。这根本不算什么。”鱼很喜欢被夸,在缸里哼着小曲儿,扔了篮球,一股脑兴奋地下潜,摆弄自己咬坏的房子,随地开唱,“简简单单拿到手,接下来就是挑选时间~我挑完这个挑这个,挑完这个挑这个~”


    蓝宁丝毫不意外,就算许君言没什么唱功,凭借他的外形也没有公司会把他拒之门外,更何况他还有天赋加持,这两样王牌,单出一张都足以在娱乐圈占有一席之地。


    他擦完狗毛,一张一张收拾着沙发上四散的简历,整齐的码好。


    打开桌上的办公笔记本,招呼在缸里兴奋的窜来窜去的鱼,“过来挑吧,我也看看。”


    “来了。”许君言心里高兴,得意忘形之际浮上水面,吐出两个水泡泡,吐完他神色顿时凝重,嗖地一下子把那两个水泡泡咬破。


    许君言咬完莫名脸上燥热,蓝宁应该没看见吧,他咬完水泡想着偷瞄一眼,然后看见蓝宁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


    许君言一瞬间有种被抓包的感觉,被吓的鱼尾一哆嗦,差点叫出声。


    一人一鱼对视半秒,蓝宁说:“来呀,别发呆。”


    许君言松了口气,幸亏蓝宁不知道吐泡泡什么意思,要不然他真解释不清了。


    他懊悔地咬着鱼缸,咬的嘎吱嘎吱响。


    他怎么一看见蓝宁就想吐泡泡,这什么鬼毛病。


    “你干什么呢?”蓝宁手指碰碰他的鱼头,还没碰到,鱼蹭地一下钻进水里,“我没事。我们看公司吧。”


    “你在水里怎么看。”


    “我视力2.0怎么看不了?就这样看!”鱼瞪着两颗绿豆大的眼珠,倔强的小鱼头对着他,隔着鱼缸,鱼嘴一张一合的命令,“快点给我看!”


    于是一人一鱼在鱼缸前,蓝宁拿着笔记本,煞有其事的跟鱼缸里的小鱼讲解。


    小鱼狗刨着鱼鳍,时不时点点头。


    鱼缸是正方形鱼缸,许君言不得不歪着身体,凑过去看。


    蓝宁声音低柔,慢慢的给他介绍着,并且询问他的想法,比起以前的教学,更加让他舒适。


    蓝宁不当老师可惜了,讲的这么好,许君言想着,听的也入迷。


    最后在蓝宁的建议下,选了一家规模中等,发展前景不错的娱乐公司。


    许君言决定完工作大事,游到水面上打了个哈欠,他现在避免一切能够产生水泡泡的行为,小小的鱼嘴张着,蓝宁敲敲鱼缸,说:“我帮你回复完了,明天就可以准备二次面试。”


    “喔,破公司规矩还挺多。”鱼闭上嘴,拍拍发麻的鱼鳃,确切的说是脖子,他必须扭着鱼头才能看清电脑上的字,一个小时下来,脖子要掉了。


    虽然斗鱼没脖子。


    蓝宁抬起手指偷偷摸了两下,鱼反应过来,呲牙扑过去,扑了个空,蓝宁已经快速抽回手指,许君言磨磨牙,“再伸手我就咬人了啊。”


    “对不起了。”蓝宁合上笔记本,笑着说:“你这样太可爱了。”


    许君言鱼脸一红,背对着他,举起尾巴开甩,从鱼缸里掀起一股股水流,哗啦哗啦地泼向蓝宁,“滚滚滚。”


    “好啊。”蓝宁像个机器人,完全服从他的每一句指令,起身走向厨房,“晚饭想吃点什么?”


    许君言停止了扑腾,“吃河豚。”


    “我现在去买。”蓝宁放下手里的围裙,随即招呼狗窝里的kivi,“我们走吧,kivi,我带你出去玩。”


    许君言嘎吱嘎吱咬着鱼缸,烦躁无比,“我说了你不准跟kivi走的太近!”


    蓝宁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没有太近,我会保持距离。”


    许君言没再说话,扑通一声跳进鱼缸,嘎吱嘎吱继续咬房子,鱼的发情期什么时候过啊。


    他现在都成精神病了。


    第50章 钓鱼高手


    今天牙膏没挤, 衣服没准备,甚至都没叫他。


    许君言凭着毅力醒过来,桌上只留了一顿早餐。


    许君言目光巡视了一圈, 没有往常的纸条留言。


    许君言生出一丝丝失落的感觉。


    蓝宁真的按照昨天说的那些做了, 按理来说他应该高兴的。


    但是他没有一点高兴, 甚至很不习惯,蓝宁对他的体贴仿佛已经深入到他的意识深处。


    忽然剥离开来, 只感觉到一股憋闷。


    就好像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一样心神不宁。


    许君言深呼吸一口气, 但这样正是他想要的, 不干涉他的生活,不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过问他的私事, 他会变得正常。


    他不会对蓝宁有什么反应。


    蓝宁是直男, 他当然也是直男,这样才对劲。


    等他过了这段时间, 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自然的, 这对蓝宁好, 对他也好。


    还有既然做就要做到底,最好不要再做早饭这种麻烦事。


    许君言拿起桌上煎好的香蕉饼,咬掉一口,决定以后自力更生,给他发了短信。


    “以后不要给我做早饭了。”


    发完心不在焉地咬着饼,柔软的面包芯裹着香蕉片,加了一点带着花香的蜂蜜, 入口清甜,他的最爱,但他失去了味蕾, 脑袋空空。


    微信提示响了一声,许君言猛然回神,立马拿起来看。


    蓝宁的回复依旧很简单:“好。”


    甚至没有一丝迟疑或者是疑问。


    对他是没有任何抱怨,或者别的反应。


    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智能机械人,完全不给他带有情绪的反馈,回复的字都不会多一个。


    许君言浑身卸力,放下手机,忽然觉得饱了,有些食不知味。


    只吃了几口的早饭扔进垃圾桶。


    简单收拾一番。


    等郑嘉仪接他,郑嘉仪听说他今天要进决赛圈,非得要来接他,说是要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许君言不大想理他。


    时针指向九点,许君言给kivi梳会儿毛,收拾好出门,被郑嘉仪夺命连环催,催到地下停车场。


    刚下电梯,一辆深黑色的跑车就冲他滴滴滴个不停。


    许君言走过去,绕着车头看了一圈,心里栓栓的,哦,布加迪迪沃啊,怪不得郑嘉仪非要来接他面试,敢情在他面前炫耀来呢。


    车窗下降,郑嘉仪吹了声口哨,大大的眼睛比车灯还闪,瞅着他,“帅不帅?”


    “帅啊。”没有男人不喜欢豪车,许君言也如此,他十分爱惜地摸了两把豪车,走过来询问,“这是你买的啊?”


    “不是,我哥的,我借来给你撑场面。”郑嘉仪挑挑眉,“怎么样?”


    “我不大需要吧,再怎么撑也改变不了我是个穷比的事实。”许君言颇有兴致地打量着车身。


    “这你不懂了,甭管去哪个公司,哥们先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实力。”郑嘉仪说:“上来吧,哥。”


    许君言眼睛眨眨,变成车灯二号,“给我开成不。”


    “成啊。”郑嘉仪下车,把钥匙递给他,许君言以前什么车都会玩,倒是不担心他不会开。


    随着跑车一声低鸣,车驶出地下停车场。


    许君言开上了人生第n辆豪车,心情舒服了些。


    郑嘉仪坐在副驾驶,悠哉悠哉地看着前方的车流,“言哥,感觉爽不爽?”


    “爽。”许君言说完右转方向盘,弄了一个炫酷的神龙摆尾,“好久没开了,我家以前也有一辆布加迪,记得不?”


    “记得啊,那时候你带我偷偷开出去,老刺激了,你爸爸在后面追,你带着我在前面跑,我们开进赛车场地,把职业赛车手都比下去了。”郑嘉仪说完,感慨万千,“转眼间已经过去五年了。”


    “是呗,我现在成穷比了。”


    “哈哈哈,别这么说。”郑嘉仪笑完说:“言哥,我找人给你算了一卦,算卦的人说你紫微星下凡,需要经历劫数,后面依旧会一飞冲天,还是大富大贵的命。”


    “什么一飞冲天。”许君言嗤笑,“你们都会说好听的。”


    “我们?蓝宁也这么说了?”


    “差不多吧,他说相信我以后会火。”许君言停车等红灯,提起蓝宁,又长长叹口气,“郑嘉仪,我问你个事儿,你别跟任何人说。”


    “什么事儿?”


    许君言犹豫半响,声音小小的,“你说,有没有能够抑制动物发情的药啊。”


    “啊?”郑嘉仪略微吃惊,看向他,“问这个干什么?”


    “你别管。”


    郑嘉仪一头雾水,“我说不准,这种药分品种的,具体要什么动物的,雌性雄性?”


    “是海里的,雄性。”


    郑嘉仪拍拍大腿,笑着,”海里的动物多的是啊,具体是什么动物啊?”


    车辆缓缓驶入车流,车内一阵寂静,许君言难以启齿,以至于绷紧了唇线。


    “海里的什么?”郑嘉仪追问,“不说清楚我没办法帮你啊。”


    许君言吭哧瘪肚一会儿,咬着牙出声,“海里的,鱼。”


    “海里的雄性鱼。”郑嘉仪总结出来信息,拿起手机说:“我问问我哥哈,我哥有几家兽药研发公司。”


    许君言松了口气,连带着车速也提升了,“太好了,尽快办,我需要。”


    “你需要?”郑嘉仪纳闷,“你需要这个干什么?不会你自己要吃吧?”


    许君言一噎,“我,我怎么可能”


    “言哥,这不是闹着玩的啊。”郑嘉仪说:“你为什么要这种东西?”


    “我”许君言顿了顿,没办法承认自己对蓝宁那种感觉。


    “我好奇不行吗?”


    “得了吧,言哥,谁会好奇兽药啊。”郑嘉仪瞅他一眼,收起手机,“你到底要吃这种东西干什么啊?”


    “有可能我生理结构特殊。”许君言知道瞒不住了,索性想摊牌,憋在他心里简直要憋死了。


    “什么特殊?”郑嘉仪说。


    许君言费劲地说:“是我变成鱼了,鱼有特殊时期。”


    “生理期啊。”


    许君言狠狠捶他一下,“滚,是发情期,简而言之,我把蓝宁当成母鱼了。他”


    “哈哈哈哈哈”还没等许君言郑嘉仪指着他嘲笑,“你,哈哈哈哈哈”


    许君言一声不吭,气的脸通红,咬牙切齿,早知道不告诉郑嘉仪了,这个傻逼一点用处都没有,只知道笑。


    就这样跑车开到了市中心,郑嘉仪笑完,许君言脸已经黑了。


    郑嘉仪擦擦笑出的眼泪,说:“第一次听说人还有发情期,要吃兽药。”


    许君言冷脸,“滚。”


    “我说真的。”郑嘉仪笑的脸通红说:“我这个局外人都看出来了,言哥,你还不知道么,从高中开始,我就觉得你对蓝宁不一般。”


    “我哪里不一般啊。”


    “你肯定喜欢蓝宁。”


    “我喜欢蓝宁? ”许君言十分不可思议。


    “不然呢?你觉得那是鱼的发情期吗?”郑嘉仪说:“哈哈哈,男人根本没有发情期,有的只有性.冲动。”


    许君言闭紧嘴巴,咬牙切齿,“你别管了,你就按照我说的弄。”


    “啧啧啧。”郑嘉仪啧啧两声,“你就继续嘴硬吧,还用鱼的发情期这种好笑的事,来骗自己哈哈哈。”


    布加迪无声地滑行,停在目的地。


    许君言停车,扯过副驾驶人的衣领,脸红脖子粗,“我不会喜欢男人,不管是蓝宁,或者谁!”


    许君言气的脸通红,扯紧郑嘉仪的衣领,“你记住了!”


    郑嘉仪连忙宣告投降,“好好好,别气啊。淡定,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许君言松开他,坐会驾驶座位深呼吸。


    一想起跟男人腻腻歪歪,他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笑也笑过了。


    郑嘉仪瞅了他一眼,声音轻的像叹息,“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讨厌gay啊,当年的事还没释怀么。”


    “屁。”许君言扔下车钥匙,车门大开,他下车,“到地方了,我走了,记住我要的药,弄到了给我。”


    车十分张扬地停在写字楼门口停车场。


    许君言身着一身高定西装下车,郑嘉仪也跑车上下来,两人顿时吸引了众多面试者的目光。


    郑嘉仪下车,边笑边说,“我会问的。”


    “别笑了,弄到了给我。”许君言黑着脸,轻声质问,“郑嘉仪,你他妈的非得嘲笑我吗?”


    “对不起对不起。”郑嘉仪嘿嘿一笑,双手合十,“我会认真问的,言哥,祝你面试成功。”


    许君言懒得搭理他,高耸林立的写字楼前,人群聚集,他顶着一众多的目光往前走,有一部分看他,有一部分看豪车。


    不管看什么,反正今天的风头也算是出了。


    没等许君言走远,郑嘉仪忽然在背后大声喊:“少爷,您一路顺风。”


    众人的目光立刻转向了他,许君言眯起眼睛,神经病。


    然后头也不回地冲他比了个中指,这种土包子一样的撑场面,只有郑嘉仪想的出来。


    许君言在门口登记完,等了一阵子,门口出来一个带牌子的人,将他们一行人陆续带进去,走进电梯,按键按在了十三层。


    许君言靠在电梯墙壁上看着众人的一堆发旋发呆,他昨天根本没怎么睡,烦的睡不着,也可能是白天睡多了。


    脑子里一直想着蓝宁的一切,想着自己的奇怪反应,又想鱼的发情期。


    他是真的喜欢蓝宁?


    不不不,他宁可选择相信这是鱼的发情期。


    没错,不管是什么,都是鱼的身体给他带来的缺陷,跟他本人没关系。


    实在不行的话,他跟蓝宁分开也可行,再说他总不能一直住在蓝宁家里,他查了那边的房价,一个月的房租很贵。


    起码对现在的他来讲很贵,贵到他交完一年的房租就可以要饭去了。


    随着短促的电子提示音,电梯停在13层,人们鱼贯而出。


    许君言跟着人群,走进彗星娱乐公司。


    公司整整一层都是,规模比较大。


    他领了面试号码牌坐在门外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等着。


    手机微信提示声响起,许君言掏出手机查看,备注蓝宁署名的微信消息浮现在了屏幕上,他一瞬间心脏莫名快速跳动了两下。


    许君言点开微信,本以为他会说一些什么话,但蓝宁发过来的只有一份文件。


    文件里面是彗星公司的资料,还有一些面试用的攻略和问答案技巧。


    这些是蓝宁很早之前就发给过他的,现在又给他单独发一遍是什么意思,怕他记不住么,总之这也算是关心他的一种方式吧,许君言叹口气,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蓝宁,他回复了俩个字:“谢了。”


    蓝宁:“^_^”


    许君言没再回复关了手机,干脆闭上眼休息——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题目预告:玩鱼大师[比心]


【www.daj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