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翌日清晨, 在暖阳的照耀下,多兰带着宝音坐到了皇子福晋们所在的观赏区。


    而位于观赏区中央的最佳观赏位,自然是康熙龙椅的所在。


    此次狩猎的参赛者是康熙的一众皇子、蒙古各部的青年才俊以及八旗子弟。


    号角响, 鼓声鸣, 在康熙等人的注视下,马背上身着戎装的儿郎们皆纵马远去,只见尘土飞扬,留下一个个英武的背影。


    在观赏区坐着的多兰瞧着众人的背影都消失不见, 便低眸抬手拿了碟子里的橘子剥了起来。


    坐在多兰身旁的十二福晋富察氏问道:“十嫂觉得今日狩猎何人能得魁首?”


    历来狩猎的魁首都能得到御赐的彩头,彩头的价值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份至高无上的荣耀。


    十二福晋说话间,多兰已然将橘子剥开,小月牙儿般橙黄的橘子果肉紧紧环抱在一起, 可多兰的手捏着橘子两侧轻轻一掰,就将整个的橘子掰成了两半。


    “参赛者众多, 这我可猜不到。”多兰说着, 便将手里其中的一半橘子递给了富察氏。


    胤俄昨日立下的豪言壮语, 她只是顺着话茬接下去,并未真的放在心上,而且她本就对胤俄没什么期许, 只要不是空手而归便好。


    富察氏可不知多兰心中的碎碎念, 笑着伸手将半个橘子接过去。


    多兰抬手将橘子上的白色橘络摘下,而后整个送入了口中,在橘子甜如蜜, 汁水多又无籽,吃起来倒是不错。


    ——


    另一边,胤俄等人已深入丛林。


    胤俄原与胤禟是一道而行的, 可胤禟却突然加快了胯/下的马速:“老十,你骑的马太慢了,我先走一步了。”


    话落,胤禟轻夹马腹,骏马便向更深处跑去。


    许久没有狩猎了,他还真有些手痒,再这么和老十慢悠悠的骑着马,那猎物岂不是都让别人猎光了。


    道上剩了胤俄一人,便想起昨日与福晋说过的话,胤俄勒紧缰绳,轻夹马腹,向树林更深处探去。


    马蹄声阵阵,胤俄忽见不远处有一只鹿在茂密的草丛中半隐半现,心下一喜,立刻弯弓搭箭。


    可当胤俄正准备松开拉满的弓弦时,一只羽箭从他身旁“嗖”的一声冲出去,直奔着那草丛而去。


    紧接着,胤俄便听到了一声凄惨的鹿鸣。


    应是那羽箭射中了那头鹿。


    快到手的猎物不翼而飞,胤俄回头去看,来人竟是纳古尔。


    只见几步之遥的纳古尔悠悠地驱着胯/下的马来到胤俄身旁:“十爷,承让了。”


    纳古尔嘴上的话听着恭敬,可他的眼神中却带着张扬的得意。


    胤俄自然也看得出来,但他无意与纳古尔起口舌之争,围场之中,谁的箭快,猎物自然就是谁的。


    不过,胤俄不喜与纳古尔同行,旋即调转马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而纳古尔见状,却笑着摇头。


    知道技不如人,便溜之大吉了。


    这头鹿是纳古尔今日猎得的第一只猎物,纳古尔心情大好,驱着马继续探寻下一个猎物。


    在纳古尔探寻猎物的过程中,他与胤禩相遇了,因着在马背上,纳古尔微微颔首,喊了一声“八爷”便算是行礼了。


    胤禩则轻轻点头。


    纳古尔不好直接驱马而去,便与胤禩同行了一段路,胤禩有一搭没一搭的与纳古尔聊着,出于礼节,纳古尔都一一回应了,可他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灌木丛在晃动,想必其中必有猎物,纳古尔弯弓搭箭射向灌木丛,却见一只野兔仓皇逃窜。


    显而易见,纳古尔的那只箭未中。


    胤禩眼睁睁的瞧着那只野兔成功逃出生天,而后看向纳古尔说道:“贝子若方才再补一箭,那野兔怕是逃不走的。”


    纳古尔那只箭未中,是因本意就在试探草丛中是否有猎物,且成功的将藏在草丛之中的猎物炸了出来。


    纳古尔反问:“八爷既然知道,方才那野兔逃窜时,为何不射?”


    胤禩笑得温润,声音更如潺潺溪水:“那野兔本是贝子的囊中之物,我怎好出手相夺?”


    纳古尔哈哈一笑,原本清亮的眼眸变得深邃:“谁的箭射中猎物,猎物才归谁所有,我们阿壩垓部的勇士想要什么,全靠自己的本事争夺,赢了喝彩,输了便是技不如人,只是旁人让出来的,绝对不要。”


    那是一种羞辱。


    胤禩未曾想到纳古尔会如此直白,愣了一瞬,旋即脸上又洋溢着温润的笑:“贝子爷真是快人快语,豪迈爽朗。”


    纳古尔颔首:“谢八爷夸赞,我先走一步。”


    身在围场,狩猎才是头等大事,他无心再与胤禩虚与委蛇。


    话落,纳古尔纵马而去,只余黄土扬起的灰尘。


    瞧着纳古尔越走越远,胤禩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纳古尔虽年少,但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好接近,看来想通过纳古尔拉近他与阿壩垓部的关系还需从别处下手。


    胤禩掩下思绪,继续投入到狩猎的比赛中去。


    一个时辰的狩猎时间已到,众人皆驱马返程,而随行的侍卫们也将众人的猎物带了回来,一起交给御前的太监清点,最后,在康熙的示意之下,魏珠捧着记录猎物明细的册子开始汇报。


    待魏珠念完,此次的狩猎魁首便是太子爷胤礽。


    而康熙也命人呈上了此次狩猎的彩头,红绸掀开,放在红木托盘里的是一件黄马褂。


    胤礽双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接过了梁九功端过来的放着黄马褂的红木托盘,扬声道:“儿臣谢汗阿玛恩赏。”


    待康熙叫起之后,众人纷纷夸赞起太子爷胤礽的英武风姿。


    期先,康熙听着众人的赞美之言是很高兴的,他的保成是他一手带大的,礼该是最出色的孩子。


    可当康熙发觉在场王公朝臣的视线久久停留在胤礽身上,并且流露出崇敬之意时,康熙脸上的笑容便淡了。


    狩猎就此落下帷幕,康熙下旨晚上摆宴,而后便起驾回了大帐。


    康熙的御驾一走,众人便散了各自回营帐去。


    营帐内,胤俄脱了厚重的戎装,叫何为打桶热水来,隔着紫檀花卉屏风擦洗了一番,便换上了常服。


    多兰见胤俄披散着头发坐过来,又递上了一方巾帕:“劳烦福晋帮我擦干头发,编好辫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胤俄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请求,看在他狩猎辛苦的份儿上,自己勉为其难的满足一下这样的请求吧。】


    多兰掩下思绪,拿过了胤俄手中的巾帕。


    而胤俄也在此时将身子转过去,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


    多兰做事利落,很快就帮胤俄擦干头发,编好了辫子,而胤俄转过身子从后面拥着多兰,在多兰脸上亲了一口:“福晋的手真巧。”


    【情绪价值满分,不枉我出力一番。】


    午膳过后,胤俄抱着多兰小憩儿,很快便到了晚上,多兰与胤俄收拾整齐便出发赴宴。


    宴会的地点便是白日的观赏区,而宴席上的主菜便是白日里众人猎得的烤肉。


    今夜虽然无月,但繁星满天,也甚是好看。


    蒙古王公提前知道圣驾要降临木兰围场,便也做了安排,待宫廷歌舞结束之后,中央的小广场便搬上了篝火,蒙古的姑娘们便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康熙龙心大悦,一一都赏赐了白银。


    席间,康熙起驾回大帐更衣,而纳古尔见状,便端了一盘刚刚烤好的鹿肉走向了多兰所在的位置。


    纳古尔将这盘烤鹿肉放在了多兰面前,多兰好奇的抬头,便见纳古尔解释道:“额格其,这盘鹿肉是用我亲手猎得的鹿所烤制而成的,鲜嫩非常。”


    多兰笑着点头:“多谢你,纳古尔。”


    纳古尔临走前,还特意望了旁边坐着的胤俄一眼。


    胤俄瞧得出来,纳古尔那是挑衅的眼神。


    多兰瞧着这烤鹿肉便觉味美,提起了筷子便想尝尝,可当多兰的筷子,快要触碰到盘子里的烤鹿肉时,胤俄的大手却端起了那盘烤鹿肉。


    多兰一脸疑惑的看向胤俄。


    “福晋,别吃这个。”胤俄说着,转而将这盘烤鹿肉塞给了何为。


    多兰问:“为何?”


    【到嘴的鹿肉不让吃!】


    “福晋昨日不是说了,要吃我猎得的猎物做的烤肉吗?”胤俄说着,提起筷子往多兰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一块烤兔肉。


    【胤俄今日猎得一只野鸡,两只野兔,难道是因为他没有猎得鹿,而纳古尔猎得了,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才不让我吃烤鹿肉?】


    胤俄有苦难言,若不是半路杀出纳古尔这个程咬金,那头鹿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不过,胤俄也没有这般小心眼,单凭这个就不让多兰吃烤鹿肉。


    而是,自从到了木兰围场之后,纳古尔又是送蒙古服饰,送蒙古茶点,讲草原故事,今晚又大摇大摆的来送烤肉,未免有些太勤快了。


    胤俄又想起什么,问道:“福晋不是答应我,让纳古尔改了称呼,为何方才他还称呼福晋为额格其?”


    多兰回道:“我与纳古尔说过这件事,他也答应了,方才可能是叫惯了额格其,所以才忘了改口吧。”


    【幸而纳古尔声音并不高,除了自己与胤俄,并没有旁的人听见。】


    忘了改口?


    依他之见,纳古尔怕是故意为之。


    胤俄掩下思绪,只见多兰眼巴巴的望着何为手里端着的烤鹿肉,便吩咐何为将那盘烤鹿肉吃了。


    何为端着这盘烤鹿肉,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如今得了胤俄的准许,何为便直接上手拿着鹿肉吃了。


    多兰见状,将筷子一放,偏过头,撇着嘴,不再看胤俄。


    【不让我吃,却让何为在我面前吃,明摆着馋我嘛。】


    胤俄见状,站起身走了,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盘烤鹿肉。


    胤俄将烤鹿肉放在多兰面前:“这也是刚烤好的。”


    他特意问了,这头鹿是八哥射中的那头。


    多兰这才扭过头来,重新提起了筷子。


    【早让我吃了那盘烤肉不就好了,何必绕一大圈子。】


    胤俄欲言又止,一个劲儿的喝闷酒。


    晚宴散后,众人各自回营帐。


    一进入营帐,胤俄就从背后抱住了多兰,偏着脑袋亲她的脖子。


    多兰缩着肩膀躲开,还将胤俄环着她的腰的手掰开,一个转身从胤俄的怀里出来,嫌弃道:“一股子酒味,先去好好洗洗。”


    【弄的我身上都有酒臭味了。】


    胤俄老老实实的喝了醒酒汤,擦洗了身子才去拥多兰,可今日确实劳累,胤俄一挨着床榻便睡着了。


    多兰:“……”


    第42章


    翌日清晨, 胤俄越想越觉得胸口堵的慌,找了个借口出了营帐,便吩咐何为去找纳古尔, 将人约到了空旷的草地上。


    这片草地偏僻, 并无人影,只有不远处的树梢上,隐隐传来的几声清脆鸟鸣。


    何为引着纳古尔过来,便退得远远的, 站在一边放风。


    纳古尔在距离胤俄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开口问:“不知十爷约我来此,有何要事?”


    背对着纳古尔而站的胤俄转过身来,开门见山的问:“纳古尔,你是否觊觎爷的福晋?”


    胤俄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纳古尔, 耐着性子等着纳古尔的回答。


    纳古尔的所言所行,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 他不喜欢兜圈子, 更不想因此变成疑神疑鬼的人。


    对于胤俄直白的问题, 纳古尔平静如水的眸子震惊了一瞬,而后神色恢复如常,一脸认真的说道:“不是觊觎, 是爱慕。”


    既然胤俄问了, 他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纳古尔的话如冰雹般一下下的砸在他的身上,胤俄愤然向前,眼睛瞪着纳古尔, 右手食指指着纳古尔的鼻子,骂道:“纳古尔,你放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最后一句话,胤俄是吼出来的,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无边的怒火似滚烫的岩浆很快就要从身体里迸发出来。


    站的直挺挺的纳古尔用一双黑眸迎着胤俄审问的视线,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不甘也在此刻揭开,见了天日:“额格其是草原上最美的山丹花,若非我晚生几年,我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远离家乡,嫁入皇宫。”


    他还记得初见额格其那年,他才十三岁,那是在秋猎结束的篝火晚会上,额格其在鼓乐声中翩翩起舞,就连她身上穿着的衣裙随着她的舞姿旋转起来时,犹如绽放的花瓣一般,他被深深的吸引,一颗春心懵懂的种子也在此刻悄然种下。


    他希望自己能快快长高长壮,成为草原上一等一的勇士,这样他才有底气有资格求娶额格其,可他给自己立下的目标还未完成,等来的却是千里之外的皇宫送来的赐婚圣旨。


    当晚,他一个人抱着酒坛喝了个伶仃大醉,睡了三天三夜才苏醒,将他的阿布和额吉吓坏了。


    无论他的额吉和阿布如何询问,他都不愿说出醉酒的原因,并将这一段单相思埋藏在心底。


    他要精进骑射和摔跤,成为部落里最好的勇士,这样他便有机会作为部落的使者到皇宫中去,只要进了皇宫,总有机会能再瞧见额格其,皇宫规矩深严,就算说不了话,远远瞧上一眼也是好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康熙的御驾降临木兰围场,而他则会作为部落的使者之一前去迎驾,他终于见到了思慕之久的额格其。


    胤俄眉头紧锁,嘴角扬起轻蔑的笑:“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他的福晋,只属于他。


    胤俄的话,将陷入回忆中纳古尔的拉回了现实。


    纳古尔愤愤道:“你抛开天潢贵胄的身份什么也不是,你根本配不上额格其。”


    纳古尔的这一句话一出口,将胤俄的理智完全击碎,胸腔中的滚滚怒火也在此刻完全爆发,只见胤俄紧握双拳便朝着纳古尔挥了过去。


    纳古尔是领过兵的,有实战经验,自然也有敏锐度,在胤俄的双拳挥向他的时候,纳古尔两臂交叉,手掌相立相交,既护住了头部也防住了胤俄的进攻。


    胤俄眼见双拳被掣肘,立刻抬起腿来,而纳古尔的身体灵活一扭,便躲开了胤俄的二次进攻,并且拉开了与胤俄之间的距离。


    胤俄武功如何,纳古尔略有耳闻,如今过了两招,纳古尔心中已然有数,便道:“十爷,你打不赢我的。”


    纳古尔的话将胤俄的怒火又激高了一个度,胤俄恶狠狠的盯着纳古尔:“那就试试看。”


    话音未落,胤俄再次向纳古尔发起攻击。


    纳古尔理智尚存,只是一味的防守。


    在远处放风的何为无聊的紧,便踢着脚下的石头解闷,也不知十爷要与这位贝子爷聊到何时,何为刚一扭头,便见二人已然厮打起来。


    何为登时目瞪口呆。


    随即,何为回过神来以后,便大步跑了过去:“爷,奴才来帮您。”


    十爷与人打架,他作为奴才怎么能置身事外。


    何为没有功夫在身上,他的战略就是冲过去从背后死死抱住纳古尔,这样十爷就有机会赢了。


    计划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还不等何为靠近纳古尔,纳古尔的余光已然发现了鬼鬼祟祟的何为,直接一个后踢腿,正中何为的小腹,紧接着,何为就飞了出去。


    何为整个人是脸朝下趴在地上,便吃了一嘴的泥草。


    “呸,呸!”


    而胤俄趁着纳古尔分心的空档,一个扫堂腿过去,便绊住了纳古尔的小腿。


    纳古尔的身体失去平衡,不等他反应过来稳住身形就已然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而那地上正好有石头,纳古尔便感受了臀部隐隐作痛。


    纳古尔仰脸望着胤俄,嗤道:“背后偷袭,果然是一对主仆。”


    胤俄居高临下的看着纳古尔:“你若还想打,爷奉陪到底。”


    他的拳脚功夫虽不佳,但这点儿血性还是有的。


    纳古尔用手撑地借力站起身,臀部的痛感清晰的传来,纳古尔暗暗咬牙却面不改色。


    正当纳古尔作势与胤俄继续较量时,一个蒙古随从从远处跑过来:“见过十爷。”


    随即,那蒙古随从又对着纳古尔说道:“贝子爷,郡王爷正找您呢。”


    “知道了。”纳古尔说完,深深看了胤俄一眼,便转身而去。


    从地上起来的何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步走到了胤俄面前。


    略胜一筹的胤俄火气消散了不少,低眸看向身旁的何为,询问道:“没受伤吧?”


    何为哈着腰,笑嘿嘿的答道:“谢爷关心,奴才没事。”


    胤俄嘴角一扬:“方才干的不错,也算你没白跟着爷。”


    一个奴才,挂心主子的安危,关键时刻敢豁出去,这才算的上是忠勇。


    何为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奴才为爷就算是要上刀山,下火海,奴才的眼皮也不眨一下。”


    胤俄只道:“行了,回去。”


    越说越离谱了。


    ——


    营帐内的多兰正在看话本,翻页时听到有动静,便抬眸去瞧,正好见胤俄掀帘而入,遂问道:“回来了?”


    胤俄闷闷的应了一声,直接进了隔间。


    多兰瞧出胤俄的反常,将手里看了一半的话本反扣在桌案上,遂起身去寻胤俄。


    多兰进了隔间,见胤俄脱了黑靴,左腿伸直,右腿弓起的躺在榻上,胳膊还枕于脑后,眼睛就望着帐顶的花纹。


    多兰走过去坐在榻沿,离得近了瞧见胤俄脸色不好,便伸出手用手背去探胤俄额头的温度:“也没不烫啊?”


    多兰嘟囔着,将手收了回去,问道:“爷这是怎么了?”


    【不是生病,那emo什么呢?】


    多兰这么一关心,故作坚强的胤俄就有些绷不住了,坐起身来迎面将多兰拥入怀中,脑袋就这么靠在多兰的肩膀上,头顶贴着多兰的脸颊。


    多兰一脸懵,试探问道:“爷这是又被汗阿玛训斥了?”


    【除了龙椅上那位,我还真不知道谁能给胤俄委屈受,而且胤俄还不主动说,怕在我面前没面子?】


    多兰这么想着,便抬手穿过胤俄的腰侧,环上他的背,轻轻的抚摸着,温柔的安慰起来:“好了,好了,挨两句责骂又怎样?不少胳膊,不少腿的,不必往心里去。”


    【按理说胤俄没少被骂,应该习惯了汗阿玛的责骂才对,或许是这次被骂的太严重了,那幼小又脆弱的心灵就承受不住了,只好我来帮他缝缝补补拼凑起来了。】


    胤俄一个字还没说,多兰心里就已经上演了一场父骂子的大戏,胤俄有些无语,可同时见福晋这般温柔安慰,心里又暖暖的。


    纳古尔是单相思,福晋定然是不知情的,所以胤俄在纠结是否应该告诉福晋这件事情。


    片刻后,胤俄松开了多兰,身子往后一退,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福晋,你以后……以后不要看旁的男人成吗?”


    多兰:“???”


    一头雾水的多兰只觉得好笑:“我什么时候盯着旁的男人看了?”


    【胤俄这厮这是又抽的哪门子疯?】


    “那你就答应我。”胤俄说着,拉起多兰的手。


    多兰只觉得胤俄的话荒谬可笑,遂抽出了自己的手,眼尾一挑:“这世上除了女人就是男人,怎么,我以后闭着眼睛走路吗?胤俄,你也太无理取闹了,我有要求你不能看别的女人吗?”


    【看来还是我对胤俄的态度太好了,这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胤俄懊恼自己的嘴笨,“我是说你以后不要看纳古尔,不要跟他说话,更不要对着他笑。”


    胤俄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将这件事告诉多兰。


    夫妻之间本就应该坦诚,他若不说自己憋在心里也是难受。


    多兰更费解了:“纳古尔?这跟纳古尔又有什么关系?”


    【胤俄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她是一句话都听不明白了?】


    胤俄鼓着嘴道:“他对你不怀好意。”


    多兰一愣,旋即又笑了:“他是我母族的人,怎么会对我不怀好意?”


    【胤俄越说越离谱了。】


    胤俄索性直白的说出来:“他对你好,是因为他对你有觊觎之心!”


    第43章


    多兰很是错愕, 羽睫扑闪的厉害:“胤……胤俄,你开什么玩笑?”


    【这种玩笑可一点儿都不好笑。】


    胤俄在榻上盘腿坐着,一脸严肃的望着多兰:“我没有开玩笑。”


    多兰回忆着这两日胤俄的别扭之处, 认为是胤俄多心了, 纳古尔在她眼中就是弟弟。


    而纳古尔一直唤她“额格其”,骨子里也是把她当姐姐看待的,若说纳古尔对她有情,那也是亲人之间的感情。


    多兰的盈盈杏眸望着胤俄, 言道:“纳古尔今年才十六岁,还是一个孩子。”


    【这未免有些荒唐。】


    见多兰不信他的话,胤俄有些挫败,颦着眉道:“十六岁不小了,福晋莫不是忘了, 我与你大婚时也才十六岁。”


    大婚那年,他十六岁, 福晋十七岁。


    多兰嗫嚅着嘴唇, 还想说什么, 便见面前的胤俄又开了口:“我一早外出便是去寻纳古尔了,他对福晋你一直有心思,这便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当然, 胤俄隐瞒了他与纳古尔打架的事实。


    多兰整个人处在震惊中, 久久不能消化这件事情。


    纳古尔对她竟然是那种心思。


    胤俄放在大腿上的手伸出去,去捏多兰的手指,说话的语气又变得委屈:“福晋, 你不会还不相信我所说的话?”


    多兰抬眸对上胤俄的视线:“我信,所以你这两日别别扭扭的是在吃……吃醋?”


    【纳古尔与自己相处的时间比与胤俄相处的时间长,自己却对纳古尔的心思一无所知, 而胤俄肯定是捕捉到了,所以才去找纳古尔问话。】


    “我不是吃醋。”胤俄否认,旋即又道:“我是生气,生气有人胆大包天,在我眼皮之下挑衅于我,对我的福晋有非分之想!”


    胤俄说着说着,脸上便浮现出怒色来。


    多兰又问:“那你想如何解决这件事?”


    不待胤俄开口,图音进来禀报:“十爷,福晋,阿壩垓部的郡王爷带着贝子爷来了。”


    多兰与胤俄便一同出了隔间。


    多兰一抬眸便与纳古尔对上了视线,从胤俄嘴里知晓了纳古尔的心思之后,再瞧见纳古尔,多兰心情复杂的紧,便将视线移开了,转而问道:“叔父这是?”


    阿壩垓的郡王爷答道:“这混小子仗着自己历练了几年,今早竟然与十爷比起武来,着实不像话,我这是带着纳古尔来给十爷赔罪的。”


    话落,两个蒙古随从上前将带来的赔罪礼递给了图音与宝音收着。


    在郡王爷的审问之下,纳古尔的随从见事情隐瞒不住,只好吐露了实情,纳古尔也说了实话,郡王爷气得摔了茶盏,让纳古尔断了这种念头,又押着纳古尔来给胤俄赔罪。


    可是,人言可畏,为了阿壩垓部和多兰的名誉,实情是定然不能说的,明面上便只道是纳古尔拉着胤俄比武。


    多兰满眼震惊,胤俄与她说了半天,却独独没说与纳古尔打起来了。


    如今看来,她这位叔父怕是也知晓实情了,不然若是简单的比武,又何必亲自带着纳古尔来赔罪,信息太多,多兰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只好看向了胤俄。


    胤俄自然也明白郡王爷的良苦用心,他本来也只是想揍纳古尔一顿出出气罢了,不然凭纳古尔觊觎福晋,还以下犯上对他这堂堂皇子口出狂言,他就能问罪阿壩垓部。


    当然,顾着福晋的清誉、他自己的颜面,以及满清皇室和阿壩垓部的友好关系,胤俄自是不能将事情闹大的。


    于是乎,胤俄挺直了胸膛,摆出了天潢贵胄的矜贵气度,睥睨着纳古尔:“年少轻狂,本该重罚好磨一磨你的锐气,看在叔父的面子上,这次便饶了你。”


    郡王爷暗自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板着脸对纳古尔说道:“还不谢过十爷。”


    纳古尔心中不服,但碍于郡王爷的威严只好拱手道:“纳古尔谢过十爷。”


    沉默已久的多兰缓缓开口:“纳古尔年轻气盛,是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旁时时提点着,叔父以为呢?”


    纳古尔震惊的望着多兰。


    郡王爷点头:“福晋说的有理。”


    纳古尔若早日娶了亲,自然不会再胡思乱想了,等他带着纳古尔回到阿壩垓部,一定要与纳古尔的父母商议此事。


    多兰嘴角扯出一抹微笑:“今日,我便提前祝纳古尔你觅得佳偶了,愿你与你未来的妻子,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纳古尔是聪明人,自己的意思他定然明白。】


    纳古尔仍处在震惊之中,多兰冷不丁提起他的婚事,想必是已经知道了什么,那肯定是胤俄自己说起的,所以多兰这般说,也是想让自己断了这种不可吐露于人前的心思,纳古尔原本明亮的眸子,慢慢的黯淡了下去。


    起先,他是想着能远远见上多兰一面便是好的,可人的贪念是会膨胀的,在木兰围场这几日来,他便寻各种机会靠近多兰,想要与她多待一会儿,他知晓多兰已然是十福晋了,而他也再也没有机会,可他不甘心,所以才加倍的厌恶胤俄,视他如仇敌。


    可他却忘了,胤俄是一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他未曾亲口对多兰吐露的爱慕之情由胤俄说了出来,而这份爱慕于她而言或是累赘,所以她才亲自斩断了这份爱慕。


    郡王爷见纳古尔愣着不动,便催促道:“还不谢过福晋?”


    纳古尔缓缓抬起黯淡无光的眸子,望着多兰,拱起手,颤抖着嘴角:“纳古尔多谢……多谢……十福晋。”


    出于客套,多兰便留郡王爷与纳古尔用午膳的,但郡王爷直接带着纳古尔回去了。


    待二人走后,多兰扭脸看向胤俄:“你找纳古尔打架了?”


    胤俄理直气壮的反问:“他不该打吗?”


    “……”


    多兰的视线从上到下将胤俄扫描了一遍,却看不出什么端倪,便问:“那你受伤了吗?”


    【怪不得胤俄回来一脸丧气,原来不是被汗阿玛责骂,而是找纳古尔干架去了,依胤俄的功夫,怕是没讨到什么便宜,所以才不敢告诉自己。】


    听着福晋质疑自己的实力,胤俄嘴角一掀,眼睛里流露出几分不屑:“区区一个纳古尔,我打的他落花流水,我怎么会受伤,我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行吧,一生要强的男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多兰吩咐宝音与图音摆膳,她倒是有些饿了。


    营帐里只剩下多兰与胤俄两个人,胤俄便问:“福晋这就想着用膳了?”


    多兰疑惑:“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再说到了用膳的时候了?”


    胤俄坐的端正:“那福晋就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多兰:“???”


    多兰双手插着腰问:“你不会认为我跟纳古尔有私情?!”


    【如果胤俄是肯定回答,那自己就打爆他的头!】


    胤俄一噎:“当然不是了,纳古尔曾对我出言嘲讽,今日他被叔父带着来赔罪,我并无计较,可是看在福晋和阿壩垓部的面子上的。”


    【懂了,这是求夸来了。】


    福晋的心声这般直白,胤俄眸子一闪,稍微流露出几分窘迫,旋即又回复如常。


    多兰坐在胤俄身旁,抬手从碟子里捏起一块翠玉豆糕,喂到胤俄嘴边。


    胤俄的嘴角扬起,缓缓张大了嘴巴,而多兰则将手中一整块的翠玉豆糕,都塞进了胤俄的嘴巴里。


    胤俄因吃惊眼睛瞪的老大,整个口腔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只好努力咀嚼着,而多兰则临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转而又递给胤俄。


    胤俄努力的嚼嚼嚼,差点被嘴里的翠玉豆糕噎住,连忙接过了多兰手中的茶盏饮了一口,才缓解了一二,最后总算是将这个翠玉豆糕完全咽下去了。


    瞧着胤俄幽怨的小眼神,多兰得逞的笑道:“喂你点心还不好了?”


    【给三分好颜色就要开染坊!】


    胤俄点头配合:“好,当然好。”


    胤俄的话音刚落下,图音和宝音恰好带着食盒回来了,午膳用完后,多兰带着图音去找富察氏说话喝茶,胤俄便去寻胤禟去了。


    而胤禟正好要去寻胤俄,见胤俄自己来了,便又带着胤俄去了胤禩的营帐。


    八哥有事找他们呢。


    胤禩饮了口茶,问道:“九弟、十弟,今日无事,咱们兄弟畅饮一番如何?”


    胤禟积极响应:“好啊。”


    胤俄顿了片刻,跟着响应。


    胤禩话锋一转:“不过就咱们三个人有些冷清了。”


    胤禩说完,又看向了胤俄:“十弟,昨日狩猎之际,我碰上了阿壩垓部的纳古尔,他的身手不错,也是个爽快人,不如请他来,人多也热闹些。”


    胤俄在听到“纳古尔”的名字之后,脸色冷了几分,搪塞道:“八哥,咱们兄弟喝酒,叫外人作甚,你若嫌冷清,叫十二弟、十三弟他们来作伴便是。”


    胤禟明白胤禩是想通过胤俄拉拢阿壩垓部,便助力道:“十弟,纳古尔与你是实在亲戚,怎么是外人,莫不是怕人家不给你这个面子?”


    胤禟的激将法往日用在胤俄身上是管用的,可今日便不灵了。


    胤俄只道:“八哥想叫纳古尔喝酒,我走便是。”


    胤俄说完就要起身。


    他是不想再和纳古尔待在同一个空间里的。


    胤禟见胤俄是来真的,连忙起身去拉胤俄:“十弟,走什么啊,不叫他就是了。”


    胤禩见状,也道:“对,那就咱们兄弟三人畅饮便是。”


    他身边的人明明瞧见阿壩垓部的郡王爷与纳古尔带着礼物去了胤俄夫妇的营帐,按理说,胤俄与纳古尔的关系应该是亲密的才对,怎么他一提到纳古尔,胤俄就变了脸色,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酒肉上了桌,胤禩率先提起了酒杯,胤禟与胤俄紧随其后。


    酒过三巡后,胤禩作随意状,言道:“十弟,你好似对纳古尔有些意见啊?”


    胤俄眼睛已然有了迷离之态,但脑子还算清醒,事关福晋的清誉,他是一个字都不能说,哪怕是八哥和九哥,便道:“我单纯不喜欢他这个人,太轻狂!”


    胤俄说完,又饮了一杯酒下肚。


    而后,胤俄手一松,空酒杯掉在了桌面上,而胤俄眼皮一沉,也趴在了桌子上。


    一旁握着酒杯的胤禟却笑了:“这个老十,这么快就醉了。”


    “十弟的酒量是浅了些。”胤禩说完,便叫了何为进来。


    何为便将醉倒的胤俄扶起来,背在身上,送胤俄回营帐去。


    胤俄一走,胤禩也将酒杯放下了:“看来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昨日狩猎他有意结交,可纳古尔不买他的账,他本想着有胤俄出面,或许与纳古尔结交能更容易些,不承想,胤俄却看纳古尔不顺眼。


    胤禟的手肘撑在桌面上,拳头支着脑袋,懒洋洋的说道:“八哥,别想了,来日方长,不可操之过急,以免惹得旁人生疑。”


    胤禩点头,旋即又提起了酒杯。


    而何为将胤俄背回了营帐之后,胤俄睁开了迷离的眼睛,便直接从何为背上下来了。


    何为惊了一瞬,很是意外:“爷,您没醉啊?”


    “几杯酒而已,爷的酒量还不至于这般浅。”胤俄说着,抬步走到了榻旁坐下。


    眼下是没醉,可再喝下去,他这假醉就要变成真醉了,届时脑袋若是不清醒了,将纳古尔的那桩事情说出去可就遭了。


    一旁的何为询问道:“爷可要喝醒酒汤?”


    胤俄本想说不用,可一想到多兰那嫌弃的眼神,便立刻改了主意:“去熬醒酒汤吧。”


    第44章


    在木兰围场的日子过得飞快, 康熙下令明日一早拔营返京,多兰便命图音和宝音收拾行囊。


    胤俄掀帘而入,走近桌案看清了那包袱里放着的东西, 便问向悠闲喝茶的多兰:“这服饰, 福晋还要带回去?”


    图音往包袱里放衣服的动作一顿,而多兰此时也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起身去看那包袱。


    胤俄话里指的是纳古尔送她的那套蒙古服饰。


    【这衣服她只穿了一次,都快要忘记了。】


    多兰抬眸, 吩咐道:“拿出来吧。”


    图音点头照做。


    胤俄绕过桌案撩起袍子坐在了多兰身旁,哼道:“我方才若是没看见,福晋岂不是还要带回到宫里?”


    不待多兰开口,正收拾东西的图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爷,福晋只命奴婢们收拾行李, 是奴婢未曾询问福晋,就擅自将那套服饰装了进去, 请爷责罚。”


    不能因为她个人的决定, 而叫十爷误会了福晋。


    多兰瞧着图音这幅紧张的模样, 温声道:“你们先下去吧。”


    待图音和宝音一起出了营帐之后,多兰剜了胤俄一眼:“瞧你把人吓的。”


    胤俄还觉得自己委屈:“我又没问她的罪,是她自己要跪的。”


    多兰竖起食指去戳胤俄的胸膛:“你呀, 气量就芝麻粒那么大, 事情都说开了,你还紧抓着不放。”


    【这服饰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胤俄心里压根就没有将这件事情翻篇。】


    胤俄说不过多兰, 小心思又被看透,只好投降:“我错了还不成?”


    他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可他一看到那套蒙古服饰就想起纳古尔, 实在是控制不住。


    因着白日的事情,在木兰围场的最后一晚,多兰不允许胤俄上榻,胤俄只好打了个地铺,在地铺将就睡了一晚上,等到次日清晨,胤俄起床后只感觉腰酸背痛。


    各处的营帐均已拔出,蒙古各部王公目送着康熙的圣驾远去。


    再次回到熟悉的乾西五所,屋内的陈设依旧是一尘不染,可见底下的奴才们并未偷懒耍滑,一路舟车劳顿,多兰简单梳洗一番便上了床榻补觉。


    回皇宫不足一月,便有御史在朝会上弹劾索额图结党营私,康熙命刑部与大理寺彻查,将索额图软禁于宗人府。


    已经致仕的叔外公忽然被下了大狱,胤礽心急如焚却什么都不能做,否则便是坐实了叔外公的罪名,可同时胤礽也感到惶恐,汗阿玛拿叔外公开刀,是否是对他这个储君有了不满,或是再度起了猜忌之心。


    上上下下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毓庆宫,胤礽心里再难受也得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在漆黑的深夜里,胤礽却难以入眠。


    而宫外直郡王府的胤褆却是高兴极了,胤礽要折了羽翼,被汗阿玛猜忌,那他便有上位的机会了。


    于是乎,胤褆私下联络交好的大臣,务必要趁此良机让索额图没有翻身的机会。


    索额图没了,胤礽就没了一条坚固的臂膀。


    在此风口浪尖上,胤禩选择了按兵不动,他清楚的知道,有人更心急,更希望胤礽从储君之位上跌落下来。


    很快大理寺与刑部向康熙呈上了奏折,罗列了索额图二十七项罪状。


    宫外直郡王府的胤褆等了又等,却未听到索额图身首异处的消息,而康熙也未下旨处置索额图,这让胤褆费解。


    索额图的罪名是板上钉钉,抵赖不得的,可康熙未有明旨,莫非是还顾及着胤礽的面子,这让胤褆燃烧起来的雄心壮志又凉了半截。


    在康熙心里,胤礽的地位还是不可动摇。


    任外面局势如何,多兰与胤俄在乾西五所的小日子,过得依旧悠闲惬意。


    五日后,宗人府传来索额图在狱中饿死的消息,而康熙也在此时下旨,抄没索额图所有家产充盈国库,其子格尔芬、阿尔吉善等一律诛杀,其余亲眷流放宁古塔。


    圣旨一下,胤褆多日的困惑终于解开了,那些不满的牢骚也随之消失,开始在府中把酒言欢。


    而毓庆宫内的胤礽听到消息后,颓丧的坐在了地上。


    他甚至连叔外公最后一眼也见不到了。


    见不到,也不能见。


    春去秋来,在中秋家宴上,康熙下旨封了九阿哥胤禟为贝子,十阿哥胤俄为贝勒。


    胤俄还处在震惊之中,被多兰拉了衣袖也回过神来。


    随后,胤俄便与多兰一起跪谢圣恩。


    这对于多兰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胤俄有了爵位,就意味着可以出宫分府了。


    中秋家宴散后,直到回了乾西五所,胤俄还有些不敢相信:“福晋,汗阿玛真的封我为贝勒了?我是不是在做梦?”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


    多兰闻言,抬手掐了一下胤俄的手臂。


    胤俄疼的呲牙裂嘴。


    多兰笑道:“知道疼,那就不是梦了。”


    【汗阿玛下旨封爵是因为胤俄到了封爵的时候也好,还是为了制衡皇子间的势力也罢,对于我们夫妻总是一桩好事。】


    胤俄边揉着自己的胳膊,边傻笑着幻想以后的美好生活。


    康熙分别拨了五万两白银给胤禟和胤俄分府用,胤禟和胤俄有意将府邸修建的离胤禩的八贝勒府近一些,多兰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胤俄一向是亲近胤禩与胤禟的,自己不愿掺和他们兄弟之间的日事儿,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修建府邸的一应事宜有内务府盯着,多兰倒是不用太操心什么,不过这乾西五所里的奴才们有的心思便活络起来了。


    主子要出宫建府,对于他们这些奴才来说,自然是能跟着一同出宫,在贝勒府里继续伺候主子们是最好的前程,若是留在宫里,便是要再等内务府统一安排去处。


    这若是有银子孝敬管事太监或者是有其他门路的,自然能有个好差遣,若是没有,便只能做些粗使差事了。


    图音与宝音是多兰的心腹,除了她们,其余的奴才们不再她近身伺候,人品如何,她并不知全貌,便吩咐图音和宝音留心着院子里的奴才。


    她若要带乾西五所的奴才们出宫,自然也要选忠心可靠的。


    ——


    康熙四十三年的春天,胤禟与胤俄在同一日搬出了皇宫,十二福晋富察氏来送多兰,拉着多兰的手,颇为不舍:“嫂嫂这一走,我心里倒是空落落的。”


    妯娌间,她便与十嫂的关系是最亲近的了。


    多兰拍拍富察氏的手背,安慰道:“九爷、十爷都封爵了,我瞧十二爷封爵也不远了,届时咱们妯娌还怕没功夫来往吗?”


    “那就承十嫂吉言了。”富察氏说着,抽出手来将准备好的贺礼送给多兰。


    她不能出宫,早早的就将分府礼备好了。


    多兰笑着收下了。


    一切收拾妥当,多兰便在富察氏的目光中上了出宫的马车。


    待多兰的马车越走越远,成了一个逐渐模糊的小黑点时,富察氏便带着如茵回去了。


    不到两刻钟的功夫,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十贝勒府正门前,胤俄先行下了马车。


    多兰紧跟着探出头来,瞧见胤俄早早伸出的手,便扶着胤俄的手下了马车。


    而胤俄顺势拉着多兰的手一同迈上石阶进了贝勒府。


    这是他们的新家,胤俄要带着多兰走一遍。


    多兰的眼睛四处张望着,仔细瞧着眼前的亭台楼阁、飞檐翘角。


    胤俄带着多兰走到了小园子里,边走边道:“福晋,我让人在园子里种了果树,咱们春天赏花,秋天就能吃最新鲜的果子。”


    “还有这个莲湖,等到夏天的时候会开满荷花,也能有最新鲜的莲蓬吃。”


    穿过园子,胤俄在一处院子前停下,随后带着多兰走了进去。


    胤俄推开门,示意多兰走进去,多兰一抬眸便惊住了:“这……”


    胤俄笑着解释:“这是我特意吩咐人,将这屋子按照蒙古的风俗布置的。”


    胤俄说着,又拉着多兰的手走到八仙桌旁,指着桌面上的托盘说道:“还有这些蒙古服饰,都是我特意准备的,也好缓解福晋的思乡之情,福晋可还喜欢?”


    多兰点头。


    【不承想,胤俄竟这般用心。】


    胤俄面对面的瞧着多兰,又开口说道:“福晋,你知道的,我才干平平,这辈子怕也就是个贝勒了,所以我想把咱们的新家布置的好一些,也好叫你住的舒服些。”


    多兰正感动着,听了胤俄这话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戳了一下胤俄的脑门儿:“你呀。”


    【才一个多罗贝勒就满足了,你以后还能当多罗郡王呢。】


    胤俄一惊,吞了吞口水。


    福晋对他的期盼这么高呢。


    胤俄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而这时,多兰踮起脚尖,将双臂挂在胤俄的脖子上:“我知你不愿参与到朝堂争斗之中,我们就过自己的日子便好。”


    【在康熙眼里,安分守己的儿子,才是最好的臣子。】


    胤俄此时的注意力只瞧见多兰的樱唇一张一合的,便情不自禁的想要亲上去。


    而多兰看出胤俄的意图,松开了胤俄,往后退了两步:“新家还未逛完呢。”


    多兰说完,便转身往外走。


    【青天白日的,就想卿卿我我。】


    胤俄面上一窘,连忙跟上去。


    逛完整个贝勒府,多兰是有些累了,胤俄便走在多兰身前,缓缓蹲了下去,胤俄拍拍自己的肩膀:“福晋,上来,我背你回去。”


    在皇宫,人多眼杂,又有条条框框束缚着,一言一行都要端庄得体,可现在是在十贝勒府,他与福晋便是最大的主子,是以他背福晋回房又有何不可。


    多兰见状,便上了胤俄的肩,两只手环着他的脖子:“你可别摔了我。”


    【说来,这可是胤俄第一次背她呢。】


    胤俄背着多兰往回走,边走边笑:“福晋对我这点儿信任都没有?”


    这是在质疑他的体力啊。


    多兰笑了:“逗你的,真不信你,我还能让你背?”


    胤俄就这么慢悠悠的将多兰背回了正院。


    夕阳西下,图音和宝音将晚膳摆在了八仙桌上。


    洗完手的胤俄走到八仙桌旁,瞧见桌上放着酒壶,很是意外:“福晋不是不喜我喝酒吗?”


    怎么还特意准备了酒。


    “这是我们搬入贝勒府的第一顿饭,定然要小酌两杯庆贺庆贺了。”多兰说完,用眼神示意图音给她与胤俄倒酒。


    【该有的仪式感不能少。】


    晚膳用完,多兰便去净室沐浴了,待多兰沐浴更衣回来,胤俄已然坐在床榻上看书了。


    宝音帮多兰绞干头发,便退出去了。


    在梳妆台前坐着的多兰起身走向了床榻,还不待她上床,胤俄将手里的书一扔,就将她抱进了怀里。


    多兰笑了:“难得见爷看书,原来竟是装的。”


    【演的倒是挺像,果然是摸鱼的好手。】


    摸鱼?


    他何时摸过鱼?


    算了,这不重要。


    胤俄喉结滚动:“书哪有你好看。”


    说完,胤俄便亲了上去。


    福晋定然是洗的花瓣澡,身上有花的清香味。


    胤俄亲着亲着,手便开始游走,解了多兰的寝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水红色的亵衣。


    胤俄的手游走到多兰的背,手指轻轻一用力,便将细细的亵衣带子解开,没了带子的束缚,这件亵衣便松松垮垮的挂在多兰身上。


    胤俄低头在亵衣上落下一吻,终是将这亵衣掀开,露出春色满园,胤俄急促着喘息着,一个翻身将多兰压在了身下。


    多兰则抬起两条玉臂勾住胤俄的脖子,胤俄顺势俯下来,吻上多兰那勾人的眼睛……


    第45章


    胤禟与胤俄是同日搬出的皇宫, 兄弟俩都该办场开府宴热闹一番,于是乎,胤禟与胤俄便商量好了, 按照长幼顺序, 胤禟先办开府宴,三日后胤俄再办。


    到了胤禟开府宴这天,多兰与胤俄带着准备好的贺礼坐马车去了九贝子府赴宴,一入府门, 多兰便留心着胤禟夫妇筹备的开府宴都准备了什么,等自己办的时候也好有个参考。


    到了晚上,多兰躺在床上便与胤俄商量三日后的开府宴,请哪个戏班子来唱戏更好。


    【干吃饭多没意思,总得有点儿节目, 只是若再请胤禟请过的戏班子唱那几出经典的戏,怕是会让大家审美疲劳。】


    胤俄侧躺着, 一只手支着脑袋, 低眸看向多兰道:“请戏班子来唱戏热闹是热闹些, 就是没什么新意了。”


    歌舞、戏曲这些,宫里设宴的时候都有,这些年他早就看腻了。


    胤俄说着, 眼珠向上看去, 盯着床顶的帐子思考。


    忽然,胤俄灵光一闪,再看向多兰时, 语气中有几分藏不住的激动:“有了,咱们请个杂技班子来演杂技如何?”


    多兰一愣:“杂技?”


    【莫非是胸口碎大石,顶缸这类?】


    胤俄的眼睛都在发光, 认为自己聪明绝顶,想出了一个好主意:“福晋,你觉得好不好?”


    多兰点头:“好,符合爷的人设。”


    【换个花样也好,人嘛,都要新鲜感。】


    胤俄不懂就问:“人设是何意?”


    多兰笑了:“爷不是还表演过戏法吗?”


    【这可都是民间俗艺。】


    多兰不提,胤俄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项技能,胤俄揣摩着多兰的心思,问道:“福晋的意思是想让爷在开府宴那日再演一回戏法?”


    多兰的脑袋上飘过六个黑点:“你是东道主,请了杂技班子还不够?自己再上台演戏法算怎么回事?”


    胤俄会错了意,又问:“那福晋是何意?”


    多兰只道:“没什么意思,时候不早了,睡吧。”


    【自己只是忽然想起胤俄会戏法,想调侃胤俄一番罢了,谁知胤俄与自己的信号根本不在一个服务区。】


    多兰的心声有些词汇胤俄不明白,但大概意思他是懂的,如今见多兰背对他躺下,便又贴了上去,从后面拥着多兰亲她的耳垂,闹的多兰一阵酥痒便耸着肩想要躲开,胤俄偏不让,将多兰禁锢在怀里,去噙她的红唇。


    多兰的低吟声隐隐约约的从隔扇门传出去,在外间守夜的图音默默的准备热水去了。


    ——


    三日后的清晨,多兰起了个大早,梳妆打扮吃完早膳后便带着宝音去前院瞧瞧底下的奴才们准备的如何了。


    宴席就设在前院的庭院里,因女子与男子需分席,所以是准备了两桌的席面,席面的两侧放了紫檀木高几,高几上摆着各色鲜花作装饰,而正对着席面的空地则架起了一个台子,这台子便是给杂技班子表演用的。


    多兰扭头问向贝勒府的总管杨进:“杂技班子的人可到了?”


    杨进原来是内务府分到乾西五所的小太监,一直在书房侍候胤俄的,杨进此人虽然不如何为嘴巴甜会哄主子开心,但为人忠厚,做事也麻利,出宫开府时,胤俄便也将杨进带上了,还提拔他做贝勒府的总管。


    杨进哈着腰答道:“回福晋的话,杂技班子的人巳时就到,奴才已经吩咐下去,叫他们从偏门进来,会有人引着他们到后罩房的空屋子休息,有专人看着,不会叫他们在府里随意走动的。”


    多兰点点头,便迈步带着宝音回去了。


    有杨进这个监工在,她自然也就放心了。


    临近午时,多兰带着宝音和图音出了正院,往前院去迎接宾客。


    胤俄与胤禩、胤禟最先来,多兰朝着胤禩与胤禟一一见礼,而后便是相邻的八福晋与九福晋一同进来,等宾客差不多来齐,原本安静的庭院一下子热闹起来,多兰正招呼着众人入座,便听小太监吆喝胤礽来了。


    一瞬间,欢声笑语的声音在此刻默契的停下,皆朝着漫步而来穿着杏黄色蟒袍的胤礽见礼。


    胤礽右手中握着一柄合拢的湘妃竹的折扇,见着行礼的众人,嘴角一万弯,轻轻扬了扬手中的折扇:“都起来吧。”


    左右两桌席面,因着左面为尊,胤礽与一众皇子们便在左侧落座,而多兰与一众福晋们便在右侧落坐。


    总管杨进在得到多兰的点头之后,便吩咐丫鬟们上菜,与此同时,杂技班子也开始登台表演。


    第一个节目便是顶缸,只见一个穿着短打的少年躺在条凳上,将双腿曲起,另外两个人合力抬起一口大缸,将这口大缸放在少年的双脚上,待这口大缸放平稳之后,两个人便退到了一旁,只见少年的双脚缓缓开始在大缸的缸身上移动,而这口大缸也随之旋转起来。


    刚开始,大缸只是缓慢的旋转,慢慢的,顶缸的少年开始加速,那口大缸也旋转的越来越快。


    台下的八福晋忍不住夸赞:“台上的人瞧着也才十五六岁,还真有些本事。”


    九福晋随之附和:“是啊,这大缸瞧着颇有些重量。”


    四福晋则看向了多兰:“十弟妹,你请这杂技班子还真有些意思。”


    多兰浅笑:“四嫂喜欢看就好,不过这可不是我请的,是我们爷的主意。”


    她可不贪这个功。


    第一个节目完美落幕,胤礽率先鼓起了掌,喊了一声:“好!”


    随即,胤礽染着笑意的眸子看向了胤俄:“十弟,你这杂技班子倒是让孤惊喜。”


    胤俄咧着嘴答道:“太子爷喜欢,臣弟便没白费这心思。”


    他就知道这个杂技班子请对了。


    放下酒盅的大阿哥胤褆一声嗤笑:“雕虫小技,太子爷孤陋寡闻了。”


    面对胤褆明晃晃的讽刺,胤礽的脸上依旧带着和善的笑意:“大哥见多识广,莫非这顶缸之技你也会?”


    九阿哥胤禟看热闹似的望向了胤褆。


    一旁的多兰听到了这番弥漫着硝烟的对话,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这大阿哥好好吃席不好吗?和太子一碰上就掐起来了,也不分时候地方,真不给我和胤俄面子。】


    而胤俄对这种场面早也习以为常了。


    胤褆直勾勾的盯着胤礽,倏地站起来:“雕虫小技,如何不会?”


    说完这句话,胤褆起身走上了台子,接着躺在了条凳上,将双腿曲起:“把大缸放上来。”


    杂技班子的两个男子便再次出来将这口大缸放在了胤褆的双脚上。


    大缸虽重,但对于胤褆这种常年习武且领过兵的人来说却是轻轻松松的。


    条凳上躺着的胤褆成竹在胸的用脚蹬起了大缸,大缸很快便旋转起来但却不受他的控制,胤褆发现了这一点儿,又不想叫台下的胤礽瞧他的笑话,便想快些调整,控制好这口大缸旋转的角度和速度。


    可事与愿违,大缸在胤褆的脚上失去平衡,眼看就要砸下来,胤褆敏捷的从条凳上弹起,这才没有被落下来的大缸砸中,但这口大缸猛地从空中砸到条凳上,而后又滚落到台子上,因着冲击力太强,缸身便出现了几条明显的裂缝。


    台下坐着的大福晋瞧见大缸要砸下来的那一瞬间,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带着握紧了手中的帕子,见着胤褆无碍,手才松开了紧握的帕子,一颗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下来。


    不光是大福晋,包括多兰在内的福晋们都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


    而台子上站着的胤褆脸上一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想着台下众人还在盯着他看,便又强装镇定的走下了台子,开始自圆其说:“他那口大缸太滑了。”


    胤礽悠闲的拿起了桌面上放着的折扇,边摇着折扇边道:“虽是雕虫小技,但也是需要技巧的,只会用蛮力当然会适得其反。”


    本要落座的胤褆因着胤礽的话停在了原地,胸膛的火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斜睨着胤礽说道:“太子爷坐着说话不腰疼,不然你也上去试试?”


    “术业有专攻,孤不凑这个热闹。”胤礽气定神闲的说完,缓缓抬起眸子望向胤褆:“倒是大哥你,将我们吓得不轻啊。”


    胤俄在此时站出来打圆场:“大哥也是为弟弟我开府高兴,所以才想顶缸助兴,弟弟在此谢过大哥。”


    胤俄说完,端着酒杯来到胤褆身旁,而后敬向胤褆。


    胤褆见胤俄为他搭好了台阶,便提起了桌上放着的酒杯,一饮而尽。


    胤俄回到座位后,用眼神示意杨进快些进行下面的节目。


    胤褆撩起袍子坐下,瞪了胤礽一眼,又拎起酒壶为自己面前的空杯添酒。


    胤礽不屑与胤褆计较,继续摇着折扇观看下面的节目,反正今日出尽洋相的人不是他。


    半个时辰后,宴席毕,多兰与胤俄一起笑吟吟的将宾客们一一送走。


    奴才们已然开始收拾宴席上的碗碟,多兰低眸看向杨进,吩咐道:“杂技班子的演出费用给双倍的。”


    【今日演出的节目效果很好,而且他们还受到了惊吓。】


    “是,福晋。”杨进领命去办。


    多兰抬步回了正院,胤俄跟着也去了。


    今日收到的贺礼都需要登记在册收进库房的来日都是要一一还回去的,图音负责报人名与贺礼,宝音则负责记录下来。


    事情有两个丫头做,多兰倚靠在临窗的小榻上喝茶,而胤俄凑过来,在多兰身旁坐下。


    多兰好奇的偏过头问:“爷今日竟没醉酒?”


    【胤俄今日可喝了不少,这酒量提升的这么快!】


    胤俄笑了,揭秘道:“我那壶酒是掺了水的。”


    知道真相的多兰也笑了:“爷还真有法子。”


    【我就说嘛,胤俄的酒量怎么突然那么好了,原来是作手脚了。】


    胤俄一脸得意:“今日是咱们的开府宴,我怎么能如他们的意将我灌醉了。”


    多兰脸上的笑意忽然淡了:“不过大哥闹的那一出是挺吓人的。”


    【现在回想起那个场面,还觉得后怕。】


    胤俄手一挥揽着多兰的肩头将人带到怀里:“是他自己逞能的,真出了事,又能怨的了谁。”


    好在,没有出事。


    多兰还不忘夸夸胤俄:“爷今日反应倒是快。”


    胤俄扬了扬下巴:“你家爷什么时候反应不快了?”


    多兰抬眸嗔了胤俄一眼:“说你胖还喘上了?”


    【一夸就翘尾巴。】


    胤俄盯着怀中的多兰,压低声音道:“爷哪有你胖?”


    第46章


    【好哇, 竟然敢说我胖!】


    多兰正要发作却发觉胤俄虽然一直盯着她看,但灼灼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她的脸上。


    于是乎,多兰的一双杏眸顺着胤俄的视线方向低眸看去, 才发现原来胤俄一直盯着她的胸/脯看。


    【那胤俄说自己胖, 其实指的是……】


    真正领悟了胤俄话中之意的多兰一下羞臊起来,抬起双手推开胤俄的宽阔的胸膛,美目圆睁的嗔骂道:“去你的!”


    多兰说完,直接站起身往八仙桌旁的方向走去, 低眸问道:“可登记完了?”


    宝音手中的狼毫笔一顿,抬眸答道:“福晋,还未写完。”


    多兰嘴角扬起:“不着急,你慢慢写。”


    话音落下,多兰又抬眸看向小榻的方向, 却发现胤俄正在喝茶。


    而小榻的矮桌上,只放了一杯茶。


    多兰连忙提醒道:“那是我喝过的。”


    一口茶水下肚, 胤俄慢悠悠的看向八仙桌旁站着的多兰, 不以为然道:“我又不嫌弃你。”


    多兰一字一句的回道:“我嫌弃你。”


    话音落下, 多兰转而又看向在门外侯着的小丫头,吩咐道:“再去泡一盏茶来。”


    【胤俄喝过的,我可不要再喝。】


    小榻上坐着的胤俄见状, 默默的又饮了一口茶。


    “是。”小丫头应了一声, 赶忙泡茶去了。


    而这时,何为迈步进来,打千儿道:“奴才给福晋请安。”


    何为说完, 弓着腰走到了小榻旁停下,对着小榻上的胤俄禀道:“爷,朝中的大臣们派人送了好多贺礼, 说是庆贺爷封爵开府,您看……?”


    胤俄将手中端着的茶盏放回到炕桌上,看向何为说道:“送都送了,收下便是。”


    “嗻。”何为应声,正要转身退出去,多兰却望着小榻上的人开了口:“爷真要全部收下?”


    【这些贺礼全数收下怕是一笔价值不菲的收入,可宫里的汗阿玛知道了,真的不会起疑心胤俄有结党的心思。】


    何为的步子生生的止住了,转而又去看胤俄,等着胤俄的示意。


    胤俄从小榻上起身,直接略过何为来到了多兰身旁站着:“大臣们都是一番好意,不全收,若是收了这个的,不收那个人的,岂非让人寒心。”


    多兰明白胤俄的意思了。


    【越是光明磊落,才越不会惹人猜忌。】


    胤俄眉头微颦,看着何为说道!“还愣什么?”


    “奴才这就去办。”何为说完,三步并作两步迈出了门槛。


    宝音也在此刻将贺礼的明细登记完毕,遂站起身来,双手拿起写好的册子递给多兰过目。


    多兰浏览了一遍,便吩咐道:“册子收好,贺礼都放到库房里去。”


    两个丫头离开了屋子,正屋便只剩下了多兰与胤俄,胤俄直接打横将多兰抱起来,双脚陡然腾空,多兰的双臂下意识环住了胤俄的脖子。


    胤俄抱着多兰边往内室走,边说道:“为着这开府宴,福晋忙了许久,咱们补会儿觉。”


    多兰对胤俄这句话持怀疑态度,眼尾一挑:“爷确定是让我休息?”


    胤俄一本正经的答道:“嗯。”


    多兰:“……”


    今日本就起的早,又被胤俄缠着来了一回,多兰的身子确实是乏累了,盖着锦被沉沉睡去。


    黄昏时分,胤俄与多兰去了库房,大臣们的送的贺礼已经登记造册了。


    毕竟是给皇子送礼,这些大臣出手都是阔绰的很。


    多兰看完以后便合了册子吩咐图音收好。


    吃完晚膳,多兰与胤俄移坐到小榻上说话。


    出了宫自起门户,花钱的地方自然比在宫里多,如今胤俄是多罗贝勒的爵位,年俸有2500两白银,她这个贝勒福晋年俸有130两白银,再加上之前在宫里时,逢年过节汗阿玛和太后老人家给的赏赐,还有她的嫁妆,这些全部加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以后的日子虽不缺银子花,但多兰想着钱生钱肯定是最好的,谁会嫌钱多呢。


    所以多兰想着,让钱生钱还是做生意来的最快。


    虽说康熙不提倡官宦人家做生意,但朝中大臣谁还没些铺面和田庄,只靠着死俸禄过日子,那定然是不成的。


    胤俄听着自家福晋有做生意的想法,起身进了内室,再出来时将两张银票拍在炕桌上。


    多兰拿起来一看,是面值为一千两的银票,两张一共两千两。


    多兰的眸子一眯:“好哇,爷背着我藏私房钱。”


    【这是不打自招了。】


    胤俄赶忙解释:“不是私房钱,是做生意赚的。”


    多兰将两张银票撂在炕桌上,凝视着坐在对面的胤俄,开始审问:“爷做生意的本钱从何而来?做生意又为何从未与我说过?除了这些,剩下的银票在哪里?”


    【胤俄这厮有生财路却不早说。】


    多兰的连环三问让胤俄插不进话,待多兰问完,胤俄才终于有机会说话,遂解释道:“是九哥,九哥早就开始做生意了,我是把银票给了九哥作为本钱入股的。”


    多兰又追问:“哦?九哥做的什么生意?”


    【若是胤禟在经商,那倒是不奇怪了,我就说嘛,胤俄还有做生意的头脑。】


    胤俄:“……当铺和首饰铺子都有,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多兰一愣:“你都不清楚还跟着九哥做生意?”


    【有这么投资的嘛。】


    胤俄不以为然:“嗨,九哥是自家人,还能坑我不成,反正有银子拿不就成了。”


    多兰转而又问:“那八哥呢,也入股了九哥的生意?”


    【毕竟这兄弟三人好的都能穿一条裤子了。】


    胤俄嘴角一抽,福晋这话可是夸张的很。


    胤俄抬手掀了掀茶盖:“八哥哪里还用入股,九哥做生意挣的银子,八哥想用多少就用多少。”


    【人型ATM,老九对老八才是真爱。】


    胤俄的神色变得复杂,福晋的脑子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首饰铺子也就罢了,这当铺嘛,倒是有些意思。】


    多兰掩下思绪,问道:“爷可知道九哥的当铺叫什么名字?”


    ——


    翌日上午,多兰用完早膳,未着旗装,而是换上了一件常装,今日她之所以要乔装打扮就是想去胤禟的当铺看看,是以多兰只是让马房的人套了一辆寻常的马车,便带着宝音出门了。


    马车行至热闹的街巷,多兰叫停了马车,带着宝音进了一家首饰铺子,多兰的目光在陈列着各种首饰的柜台上扫了一遍,最终花了六十两银子买了一只玉镯,而后戴在了手腕上。


    出了首饰铺子的大门,多兰又踩着红木矮凳上了马车。


    拐过两条街道,马车稳稳停下,多兰便知到地方了。


    宝音先行下了马车,而后伸出两只手扶着多兰下了马车。


    多兰落地站稳,仰起头看当铺大门上高悬的匾额——行九当铺。


    就是这里了。


    多兰收回目光,带着宝音跨过门槛进了当铺,迎面一个穿着棕色长袍的男子,将一块十两的银锭揣进衣襟里,摇着脑袋叹着气走出了当铺的大门。


    这男子年纪不大,留有短须,看上去有三十多岁,那棕色长袍上未绣花纹,长袍的颜色也有些旧,想必是穿太久的缘故。


    而且这男子看起来并不是富裕人家,好像对典当的结果也并不是很满意,但又很无奈的样子。


    通常来典当东西,想必都是遇到难处急需银两。


    “夫人,您是典当东西吗?”


    一个伙计的问话将多兰的思绪拉了回来,多兰嘴角一弯:“是。”


    穿着短打的伙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多兰走向柜台时,眼睛四处打量着屋内的陈设,装修的颇有几分华丽。


    柜台后站着的伙计提笔记完账,将狼豪笔搁置在笔山上,一双眼睛盯着多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才堆起笑脸问道:“夫人要典当什么东西?”


    这样的打量让多兰心里生出几分不悦,这伙计分明是在通过她的穿着打扮来判断她的身份,继而才给出好的服务态度。


    柜台两侧都镶有铁栅栏,只中间留了交换东西的空间,多兰抬手从鬓上摘下一朵绢花,放在了交换区的窗口。


    那柜台上的伙计却笑了:“夫人,您这朵绢花还是留着戴吧,典当几个铜板有何用啊?”


    多兰直接惊住了。


    她这朵绢花也是在首饰铺子花五两银子新买的,绢花上面的花蕊还镶了碎珠呢。


    来行九当铺之前,她还去了三家当铺了解了一下行情,那三家当铺给她的价位在二两到三两之间,这到了行九当铺,就值几个铜板了。


    多兰看向了身旁的宝音,宝音上前将那朵绢花拿了回去,而多兰将手腕上的玉镯取下来放在了交换口。


    那柜台后的伙计见了,收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双手拿起这个玉镯,边举起来边仔细端详着。


    多兰瞧着这伙计目不转睛的样子,便想着这伙计到底还是识货的。


    过了一会儿,那伙计问道:“不知夫人是想活当还是死/当?”


    多兰不答反问:“活当如何?死当又如何?”


    那伙计将玉镯放回到交换区,看着多兰说道:“活当,二十两白银,月息五分,死当亦是二十两白银。”


    多兰秀眉微颦。


    之前那三家当铺给她的价位是四十两到五十两之间,若是活当,月息是两分。


    且不说四十两到二十两一下子就砍了一半,单是一个月的月息就多了三分,怪不得胤禟的生意赚钱呢。


    那伙计见多兰不语,便问道:“夫人,您还没说是哪种当法呢?”


    多兰只道:“伙计,你再好好瞧瞧,我这玉镯可是好货色。”


    那伙计的胳膊倚着柜台,皮笑肉不笑:“夫人,您这玉镯成色也就还成,我才给您算二十两白银。”


    多兰扯了扯嘴角。


    这话里的意思,她倒成了占便宜的人了。


    多兰冷冷道:“这玉镯我不当了。”


    宝音上前拿回了玉镯。


    那伙计见状,脸上也没了笑意:“夫人,您这玉镯在哪家当铺当,都不如在我家当。”


    多兰问道:“为何?”


    柜台后站着的伙计抬手指了指在门框边站着的小伙计,底气十足的说道:“您出了这个门不管去哪家当铺,我这店里的伙计跟着您去,不用说一句话,只要别的当铺瞧见,就没一个敢收您的玉镯。”


    多兰冷眼望着眼前的伙计:“你这是在威胁我?想要强买强卖?就不怕我到顺天府告你们!”


    眼前的伙计好似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连带着店里的两个小伙计也笑了。


    “夫人,您果然是头一回到我们行九当铺典当,您有胆子去顺天府告,那顺天府都不敢接这案子。”


    多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生硬:“哦?你们东家是谁?连顺天府都怕?”


    那伙计又道:“夫人,您还是典当了这玉镯,拿银子走人的好,说出来怕吓的你腿软走不出这屋子。”


    多兰冷笑:“那我倒是更好奇了。”


    那伙计竖起了大拇指,挺直了胸膛,与有荣焉的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大东家是当今皇上的九阿哥,前段日子又封了贝子,便是九贝子爷。”


    伙计说完,一双眼睛便盯着多兰的脸,却未从多兰的杏眸里看到恐惧与惊慌,相反,多兰的杏眸很平静,整个人也很淡定。


    于是乎,伙计又笑了:“果然吓傻了吧?”


    宝音实在忍不得了,喊道:“放肆!”


    那伙计又变了脸色,敛了笑意,脸一横,冲着宝音嚷嚷起来:“你喊什么喊,这是我们九贝子的店,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第47章


    宝音在多兰的示意下, 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彰显身份的鎏金方形令牌。


    那柜台后站着的伙计,轻蔑且不耐烦的眯着眼睛,去看令牌上面雕刻的字样。


    待那伙计看清楚了令牌上面的字以后, 眼睛猛得睁大了, 身上那股子嚣张跋扈的气焰立刻便消失了,哈着腰从柜台后面一路小跑出来,跪在多兰面前,说话的语气满是惶恐:“小人见过十福晋, 十福晋吉祥。”


    店内剩余的两个伙计见状,也跟着跪在了地上,嘴里喊着“十福晋吉祥。”


    多兰的视线扫向跪在地上的三个伙计,冷笑道:“吉祥?”


    她今日着便装而来为的是暗访,本不想将身份挑明, 可这当铺里的伙计狗仗人势着实气人,她不好好的出口恶气, 难道还窝囊的灰溜溜的离开不成。


    站在多兰身旁的宝音也是一脸的怒色, 喊道:“还不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


    其中一个跪在地上的小伙计, 边应声边软着腿肚子,跑进了里面的屋子。


    多兰迈着步子坐到了靠着墙放置的圈椅上,两只手就搭在圈椅的扶手上。


    宝音便在圈椅一侧站着, 而另一个小伙计起身端了漆木托盘过来, 颤颤巍巍的将一盏茶放在了多兰手边的小几上,转而又跪了回去。


    多兰抬手掀了掀茶盖,一股清香味扑鼻而来。


    这茶是普洱。


    多兰又将茶盖放了回去。


    当铺的王掌柜在此时匆匆忙忙的小跑过来, 在离多兰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赶忙打千儿道:“小人见过十福晋。”


    面前的掌柜瞧着有四十多岁,圆胖的身材显得富态, 身上穿的松绿色长袍是崭新的,上面还绣了暗花纹,长袍外面又罩了一件同色系的一字襟坎肩,十根手指有四根戴了金镶宝石的戒指,右手的大拇指还戴着一个玉扳指。


    只一个掌柜便如此奢侈可见这当铺的生意的确火红。


    多兰收回打量的视线,淡声道:“起来说话吧。”


    王掌柜起身的动作略显笨拙,旋即又哈着腰堆着笑脸问道:“十福晋,您……您怎么来了?”


    叫他出来的小伙计三言两句的跟他交代过了,可他还是奇怪,十福晋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来当铺当东西不是?


    多兰捏着锦帕,抬眸问道:“我不能来吗?”


    王掌柜一噎,连忙解释:“小人不是这个意思。”


    随即,王掌柜的视线又看向了一旁跪着的伙计,咒骂起来:“瞎了眼的东西,怠慢了十福晋,还不掌嘴!”


    那伙计抬起自己的手:“啪/啪”,一左一右各扇了一个嘴巴子。


    巴掌扇的响亮,可见是用了力气的,果然,那伙计的脸上很快浮现出手指印来。


    多兰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伙计,问道:“以权势欺压人的滋味,如何啊?”


    刀子不插到自己身上怎么会知道痛呢?


    她就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那伙计嘴里说着,还往地上磕了两个响头。


    那王掌柜见状,又开始低着头赔罪:“十福晋,是小人没有管教好,还望十福晋恕罪。”


    “你如何管教那是你的事儿,本福晋就不奉陪了。”多兰说完这话,起身便往外走。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闲情雅致再在这里看他们演戏,若没有掌柜的默许与纵容,一个小伙计又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


    王掌柜紧跟着走出来:“十福晋慢走。”


    王掌柜站在门外,眼瞧着多兰上了马车走远了才回了当铺。


    “掌柜的,我……”


    不待那负责看柜台的伙计把话说完,王掌柜猛得抬起腿,一脚踢在了那伙计的肚子上,那伙计便摔在了地上。


    王掌柜皱着眉骂道:“你啊,以后眼睛放亮点儿!”


    那伙计捂住肚子站起来:“掌柜的,小人知道了。”


    王掌柜又看向其余的两个小伙计,喝道:“你们呢?!”


    二人异口同声道:“小人记下了!”


    那捂住肚子的伙计又抖机灵的走过来:“掌柜的,这件事儿要不要告诉九爷?”


    王掌柜瞪向这伙计:“这是你操心的事儿吗?”


    “小人多嘴,小人多嘴。”那伙计又捂住肚子,讪讪的退回了柜台里面。


    ——


    午时,胤俄回府用午膳,多兰便与胤俄说了她在当铺的见闻。


    胤俄惊讶道:“不……不会吧?”


    多兰又道:“爷若不信,可以问宝音,宝音也在场。”


    【我可没工夫给你编故事听。】


    胤俄抬头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宝音,宝音则点了点头。


    多兰拿着调羹喝了一口鲜笋鸡汤:“我今早只去了当铺,至于九哥其他的生意是如何做的,我不得而知,爷若有疑虑,不如自己亲自去查一查,免得说我挑拨你们兄弟的关系。”


    【不过在我看来,窥一斑而知全豹,胤禟一家当铺的流水,怕是抵的上三个寻常当铺的流水了。】


    【当铺靠的就是低买高卖和月息赚银子,可寻常的当铺没有大人物做后台,又哪里敢在验货时这般压价且抬高月息。】


    【虽说无/奸/不商,可若想生意做的长长久久,还是要正规经营的好。】


    【该说的话我都与胤俄说了,至于还要不要继续跟着胤禟做生意,全凭他自己拿主意。】


    胤俄陷入了沉默。


    午膳用完,多兰进了内室小憩,而胤俄吩咐杨进去暗查胤禟名下的生意。


    半个时辰后多兰从拔步床上醒来,穿戴整齐后到了院子里给池塘里的红鲤鱼喂食,门房的人进来禀报说五福晋邀她过门打叶子牌。


    五福晋邀请她可是头一回,多兰将装着鱼食的罐子递给图音,自己迈上石阶回了屋子。


    多兰在面盆架上放着的铜盆里洗了手,拿着软帕将手指上面的水渍擦干,又进了内室,对着梳妆镜检查了一下脸上的妆容,确保这身打扮完美之后,这才带着宝音坐上马车往五贝勒府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马车在五贝勒府门前稳稳地停下,多兰扶着宝音的手下了马车,主仆二人迈上石阶进了五贝勒府。


    穿过垂花门到了后院,多兰边往五福晋的院子方向走去,边欣赏着五贝勒府的风景。


    说来,这也是她第一来五贝勒府。


    多兰的眼睛观察着四周的景象,这便也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在拐角处,一个孩童迎面撞在了她的身上。


    多兰闷闷的哼了一声。


    孩童的速度并不算快,撞击力也并不算大,但多兰穿着花盆底,又没有防备,忽然被撞,身子向后一咧,幸而宝音反应过来将她扶住了。


    弘昇知道自己闯祸了,在原地愣了一瞬,小脸也变红了,旋即弯腰鞠躬:“对……对不住。”


    弘昇没见过多兰,不知该如何称呼,但见多兰的穿着,便估计着是哪一位伯母或者是叔母。


    格格刘佳氏迈着小碎步子走过来:“弘昇。”


    刘佳氏来到弘昇身旁,便瞧见了对面站着的多兰,遂福身道:“妾身见过十福晋。”


    多兰微微点头。


    她曾听五福晋说过,五爷胤祺最喜爱的就是格格刘佳氏,因此五爷的第一个儿子弘昇便是她所出,今日一见,的确貌美。


    弘昇得知了多兰的身份,恭恭敬敬的对着多兰作揖道:“弘昇见过十叔母。”


    话落,弘昇又看向身旁站着的刘佳氏:“额娘,我捡球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十叔母了。”


    多兰听了弘昇这话,低眸一扫,才瞧见滚落在她脚边的竹编球。


    刘佳氏追上弘昇时,便见弘昇傻傻的站在原地,并不知出了何事,如今从弘昇嘴里得知原委,便朝着多兰再次福身:“弘昇不慎冲撞了十福晋,妾身替弘昇给十福晋赔罪。”


    多兰只道:“一个误会罢了,刘佳格格不必放在心上。”


    刘佳氏母子道歉这般诚恳,她也并未撞疼,只是一个意外而已,岂能抓着不放。


    刘佳氏又道:“妾身多谢十福晋。”


    弘昇跟着说道:“弘昇谢过十叔母。”


    多兰笑着摸了摸弘昇的小脑袋:“弘昇,以后可要当心些。”


    弘昇用力的点了点头。


    多兰迈着步子作势要走,却被刘佳氏喊住:“十福晋,此处离我的院子不远,还请十福晋移步进屋喝盏热茶。”


    而弘昇此刻已然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竹编球给捡起来抱在怀里。


    多兰婉拒道:“茶就不喝了,多谢刘佳格格美意。”


    多兰说完,迈步要走,刘佳氏却未放弃邀请:“十福晋不愿让妾身奉盏赔罪茶,可是怨妾身管教无方叫弘昇冲撞了您?”


    刘佳氏说着,将手放在了弘昇的小肩膀上,而弘昇亮晶晶的眼睛里又流露出几分忐忑与愧疚,抿起了小嘴巴。


    多兰秀眉微颦,说话的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温和:“我已然说了,方才一事是误会,我并未计较什么,倒是刘佳格格你一直抓着不放是何意?”


    弘昇这孩子她之前虽未见过,但通过今日一事便知是个心性纯良、知错就改的好孩子。


    她这个受害者都不追究,可刘佳格格口口声声将这件小事描黑画大,岂非让幼小的弘昇在心里平添了负罪感。


    多兰没给刘佳氏说话的机会,又道:“我今日是应五嫂之邀才入五贝勒府,刘佳格格执意要我去你房中喝茶,是想我失约迟到,还是想让五嫂在房中久等?”


    刘佳氏面上一惊,惶恐道:“妾身不知十福晋是应福晋的约,十福晋请便。”


    “不知者不怪。”多兰皮笑肉不笑的说完,迈开步子朝着五福晋的院子走去。


    第48章


    多兰一路畅通到了五福晋的院子, 迈上石阶,跨进门槛,一抬眸便见五福晋正与七福晋正坐在八仙桌旁说话。


    “五嫂, 七嫂。”多兰笑着对二人打招呼。


    五福晋眉眼弯弯的伸出了捏着帕子的手, 张罗道:“十弟妹来了,快坐。”


    七福晋则端庄优雅的坐着,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多兰落座后一问才知,原来今日五福晋只请了她与七福晋。


    如此看来, 方才刘佳氏的所为,便是故意为之了。


    她与刘佳氏并没有见过,她是通过弘昇才判断出刘佳氏的身份,而刘佳氏一见她却知她就是十福晋,便可知刘佳氏事先便知晓五福晋今日请了何人做客, 而七福晋比她早到,或许在庭院里刘佳氏也碰见过七福晋, 又或许是听底下的奴才们说的。


    是以, 刘佳氏凭此便可以判断出她是十福晋。


    而刘佳氏借着弘昇误撞她这个幌子, 非要请她去院子里喝茶,若是叫五福晋知道了,岂非是叫她打了五福晋的脸面。


    哪里有客人登门, 不去嫡妻房中, 先去与妾室喝茶的道理,这不仅是要借她的手打五福晋的脸面,更是要离间她与五福晋的关系。


    在她坚定的拒绝之后, 刘佳氏摆出一幅无辜、惶恐的模样,又当着弘昇的面儿,她自然是不好再计较什么了。


    五福晋见多兰端坐着不动, 连眼睛也不眨,便关切的问道:“十弟妹,在想什么呢?”


    五福晋的声音将多兰飘远的思绪拉回来,莞尔一笑道:“没什么。”


    刘佳氏面上做的好看,方才种种也是她的猜想,说出来也是激化五福晋与刘佳氏之间的矛盾,还是不说为好。


    三人喝了会儿茶,五福晋便吩咐白雪去拿叶子牌来。


    虽说九福晋与她才是亲妯娌,可五福晋心里明白,九福晋还是与三福晋更为热络些,而三福晋性情张扬,说话锋利带刺,她却木讷寡言,自是不大合得来的,且九爷近来五爷的关系也有些微妙,所以她才未请九福晋。


    大福晋的性子虽随和,但大阿哥胤褆与太子爷胤礽的明争暗斗她也略有耳闻,五爷一向不掺和这些争斗,夫唱妇随,她做事也要谨慎掂量着,不可走的太近,而四爷一向追随太子妃,四福晋也不好下帖邀请,于是她便想到了七福晋。


    七爷生来便有腿疾,性子与她家五爷倒有些相像,对许多的事情都看淡了,而七福晋也是娴静的性子,倒是可以相邀。


    另外,她觉得多兰性子活泼,人又和善,从前是因着多兰在乾西五所住着,多有不便,如今搬出皇宫立了府,倒是可以多多来往,说来她也是打心底感激多兰。


    若不是三福晋生辰宴那日,多兰的那些话激励了她,叫她壮了胆子,她与五爷的关系也不会亲近起来。


    虽说她在五爷心里的位置还远不如刘佳氏,但好歹五爷已经惦记她了,若是将来再有个孩子,她往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了。


    多兰在五福晋处玩叶子牌玩在兴头上,另一边胤俄与胤禩、胤禟坐在了酒楼二楼的雅间里。


    胤禩坐在主位上,胤禟与胤俄分坐在两侧。


    胤俄喝了口茶,酝酿着开口道:“九哥,以后你的那些生意我就不掺和了。”


    胤禟喝茶的动作一顿,将茶盏“咚”的一声重重放回到桌案上:“老十,你福晋跑到我的当铺耍了一通威风,回来就给你吹耳边风了。”


    今早行九当铺发生的事情,王掌柜已经跟他说了,他本来还好奇老十的福晋好好的去他的当铺做什么,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胤俄只道:“九哥,这是我的主意,跟我福晋无关。”


    胤禟“嘁”了一声,手臂半倚在桌案上:“你就不必替你福晋遮掩了,你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


    定然是多兰唆使的。


    “九哥,我福晋只是将在当铺的见闻告知于我,余下的她什么也没说,是我自己又派人去查的。”胤俄说着说着,音量不自觉的提高,语气中更带有几分愤怒:“九哥,你底下的人仗着你的势逼着人将货物贱价卖出,这也太过分了。”


    胤禟不以为然,边转着手指上戴着的金镶蓝宝石戒指,边慢悠悠的开口道:“那个刁奴已经被辞退了,大池塘里有几个臭鱼烂虾很正常,清理了就是。”


    胤禟说罢,端起了茶盏去啜饮润喉。


    胤俄幽怨的望着慢条斯理的胤禟:“那你开赌坊呢?”


    胤禟口中正要吞咽下的茶水,在听到这句话时没忍住喷了出来,胤禩见状,忙递上一块方帕。


    胤禟边将茶盏放回原处,边接过胤禩手里的方帕擦嘴:“老十,这你也查到了,我还真小看你了。”


    胤禟的目光中竟然对胤俄流露出几分欣赏之意来,可这却让胤俄恼火。


    胤俄有些惶恐不安:“九哥,这等生意你也敢做,万一传到汗阿玛耳朵里,那……”


    胤禟将那块方帕丢在桌案上,脸色依旧平静:“怕什么?汗阿玛日理万机哪顾的上咱们。”


    胤俄直接站了起来,凝视着胤禟:“我都能查到,旁人不能吗?”


    胤禟一顿,旋即答道:“出了事,有我顶着呢,做生意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瞧你那点儿胆子。”


    沉默已久的胤禩眼见着胤禟与胤俄剑拔弩张起来,出来圆场:“十弟,你先坐下,不要激动。”


    胤禩说着,抬手示意胤俄坐下。


    胤俄这才撩起衣袍一角坐下,但却没看胤禟,而是偏过头去看胤禩:“八哥,九哥做这种生意,你可知晓?”


    胤禩眼眸一闪,温润的笑着:“十弟,你莫急,若是真不想跟着九弟继续做生意,退出便是,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不可为此等小事而内讧啊。”


    胤禩说完,转而又望向胤禟:“九弟,你说呢?”


    看在胤禩的面子上,胤禟率先表态:“老十,我回去就让掌柜将你的帐结清。”


    胤俄叹气:“九哥,我不只是为了银子,是怕你……”


    汗阿玛明令禁止不许官员进入赌坊,更何况是堂堂皇子,九哥明知故犯,还开设赌坊乃是罪加一等。


    胤禟明白胤俄的心思,但他有他的考量,便道:“好了,老十,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喝茶。”


    胤俄见状,也不再多言了。


    ——


    时间转眼到了黄昏时分,五贝勒府内的叶子牌该散场了,多兰与七福晋本想直接回去的,可五福晋盛情邀请多兰与七福晋留下用晚膳,多兰与七福晋相视一眼,正准备答应时,下值的五爷胤祺却迈步进来。


    多兰与七福晋自然不好再留,与胤祺打了招呼,二人便一同出了五福晋的院子往外走。


    七贝勒府与十贝勒府的方向相反,多兰与七福晋在五贝勒府正门前话别,便各自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马车慢悠悠的在青石大街上走着,多兰掀开马车帘子,正好可以瞧见最美的夕阳。


    橙红的光渐渐的往下落,周围蓝灰色的天被晕染成粉紫,连带着云也有了绚丽的颜色。


    马车越走越远,那抹落日余晖越来越小,多兰便将马车帘子放下了。


    到了十贝勒府,多兰才知胤俄还未回来。


    算着时辰,胤俄也该到府了,要知道往常胤俄都是踩着饭点回来了,如今还未回来,多兰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胤俄一定又去与老八老九喝酒吃饭去了。


    往日习惯了胤俄这厮的碎嘴子倒不觉得什么,胤俄陡然不在,多兰只听见碗筷轻微碰撞的声音,一个人倒觉得有点儿冷清了。


    多兰吃完晚膳,移坐到内室的临窗小榻上看话本,刚看了没两页她就听见宝音与图音的请安声。


    是胤俄回来了。


    多兰落在话本书页右下角的手指只是顿了片刻,便翻过了这一页,继续往下面看。


    【回来就回来呗。】


    胤俄一入内室便见多兰倚在小榻上看话本,那炕桌上橘黄色的暖光映照在多兰的侧脸上,像晕染开来的胭脂,更显得多兰柔和美丽。


    胤俄想,灯下看美人便是这个道理吧。


    胤俄敛下思绪,抬步走过去在多兰身旁坐下:“福晋在看什么?”


    多兰轻轻吐出两个字:“话本。”


    【显而易见的事情还问,没回话找话。】


    见福晋对自己冷淡,胤俄从袖子里掏出两张银票放在多兰正在看的话本上。


    多兰将两张银票拿起来,依旧是面值一千两,两张一共两千两。


    多兰扭头问:“哪来的?”


    胤俄娓娓道来:“我派人在暗中查了九哥的生意,的确有些问题,下午约了八哥、九哥在酒楼吃饭,我将话挑明了,以后退出九哥的生意,九哥让底下的掌柜算本钱加最后一次分红是三千两,我想着半路退出到底不义气,只要一半就好,九哥不肯,硬塞给我两千两,都在这里了。”


    多兰晃了晃手中的两张银票:“我猜那当铺的王掌柜定然将我去当铺的事情告诉了九哥,想必九哥是认为我逼着你退出他的生意吧。”


    【不然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前脚去当铺,胤俄后脚就退出。】


    胤俄眸子划过一抹震惊,福晋猜得还真准:“我已经和九哥说清楚了。”


    多兰却笑了:“爷越这么说,九哥便越觉得是我在背后挑拨,而你嘛,是因为惧内才无可奈何的。”


    胤俄一噎。


    多兰瞧着胤俄脸色微变,眼眸微愣,便知自己猜对了。


    【胤禟对胤禩和胤俄是真仗义,旁的就很难评了。】


    第49章


    【罢了, 反正胤俄已经给这件事情划上了句号,我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也不重要了。】


    多兰掩下思绪,看着胤俄说道:“爷快去沐浴更衣吧, 身上一股子酒味。”


    【虽然胤俄身上的酒味不浓, 但自己还是很容易就闻了出来。】


    胤俄闻言,低眸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旋即笑道:“我未曾喝酒,八哥与九哥倒是喝了些, 酒味儿应当是被他们沾染上的。”


    胤俄如今离她这么近,说话时她好像的确没有闻到酒味。


    多兰笑问:“你在酒楼设的宴,一口都没喝,八哥与九哥岂能饶你?”


    【这也不是胤俄的风格啊。】


    胤俄只道:“福晋不喜我喝酒,我以茶代酒陪的他们。”


    虽然他如此做有些坐实了他惧内的名头, 但八哥不也是惧内嘛,他有的是人作伴。


    多兰撇嘴:“惯会贫嘴, 你这般长进, 今晚不回来用晚膳怎不叫人告知我?”


    胤俄一愣, 他倒是把这档事给忘了,这个何为也真是的,都不知道提醒他。


    胤俄敛下思绪, 迟疑问道:“难道福晋苦等我许久?”


    多兰嘴角一弯, 眼尾向上挑:“我才没那么傻呢。”


    正在感动的胤俄:“……”


    终究是他不配。


    多兰抬手推了推胤俄的胳膊:“好了,别在这儿磨蹭了,快些去沐浴更衣, 我还有正事要跟你商量。”


    胤俄听了这话,起身便朝着净室的方向走去。


    梳洗罢,多兰与胤俄都上了拔步床, 多兰头靠着床栏,开始与胤俄讲自己做生意的一些想法。


    她想开一家饮品铺子,在炎热的夏天卖冰饮消暑,诸如冰碗一类的,在寒冷的冬天则卖热饮暖胃,诸如热奶茶一类的。


    京城之大,各行都有佼佼者,若要想赚银子,那就得卖旁人没有的东西才好,所以多兰想着先开一家饮品铺子试试水,若是卖的好,可以考虑开分店。


    首先可以在京城繁华的地段买几家铺子,无论是留着开店做生意,还是出租出去都是赚银子的,其次就是要多买一些良田,三分之一的良田可以出租出去,剩下的三分之二留着耕种。


    若要靠地里的收成再赚银子,多兰想着便要种些稀罕物,诸如玉米、洋芋、辣椒一类。


    虽然这些作物还未在民间普及,但定然有懂得栽种技术的人,只要给出的酬金高,总能寻到。


    将来地里有了收成,再拿到市面上买一定赚钱。


    多兰将自己的想法说完,等着胤俄的意见。


    胤俄没有听十分懂,但也有七八分懂。


    从前他也只是入股九哥的生意,等着分红就是,从未关心是如何运行的,如今也一样,福晋想要做什么,他只管大力支持就是。


    胤俄看着多兰说道:“福晋想做便去做,至于跑腿的事儿叫杨进去做就是。”


    多兰点头:“好。”


    【自己原还以为胤俄会提出疑问,不成想胤俄倒是对自己一百个赞成,一百个放心。】


    这也让多兰心中一暖。


    这时,胤俄开口问:“福晋,正事说完了吧?”


    多兰微微一愣,眸子里透露出几分茫然:“说完了,爷还有事要说?”


    【趁着自己还不困,胤俄最好快些说。】


    胤俄却凑过来覆上多兰放在腰上的手:“咱们还有私事没干呢。”


    胤俄的言外之意,多兰了然,旋即凑了过去。


    就当胤俄以为多兰要主动亲他时,多兰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起胤俄的耳朵:“那爷就交代吧,可还藏有私房钱?”


    【胤俄动辄就拿出面值一千两的银票来,这不得不让我怀疑。】


    胤俄疼的五官皱在一起:“银票都给你了,我哪里还有银子。”


    他惦记着福晋的人,福晋却只惦记着他的银子。


    唉,他堂堂十贝勒爷,还不如几张银票有吸引力。


    多兰并未松手,但也没有再使劲,而是眯着眼睛问道:“果真没有?”


    【我可不相信。】


    胤俄呲牙裂嘴:“银子是真没有,不过我有一样东西要给福晋你。”


    多兰闻言,松了胤俄的耳朵。


    【我倒要看看胤俄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胤俄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掀开帐幔下了拔步床,再进来时手里抱着一个檀木方盒。


    胤俄将这檀木方盒交给了多兰,多兰带着好奇心将这檀木方盒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两只做工精美的红珊瑚手串。


    胤俄凑过来问道:“怎么样?喜欢吗?”


    他本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拿出来给福晋一个惊喜,可眼下为了救命,不得不提前拿出来了。


    多兰点头,旋即又问:“这两只是一对儿?”


    胤俄笑道:“对,一只是你的,另一只是我的。”


    【呃……我说的一对儿好像跟胤俄说的一对儿不是一个意思,算了,胤俄买的原来是情侣款。】


    胤俄拿起了其中一只红珊瑚手串戴在了多兰的右手腕上,而后傲娇的对着多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多兰嗔了胤俄一眼,便拿起了檀木方盒中的另一只红珊瑚手串,给胤俄戴在了左手腕上。


    而后,胤俄边将自己的左手腕与多兰的右手腕放在一起,笑嘿嘿道:“般配!”


    见着胤俄幼稚的一面,多兰颇有些无奈。


    【这礼物不是胤俄送给自己的吗?怎么胤俄这个送礼的人,比自己这个收礼的人还高兴?】


    多兰正想着,胤俄却从背后抱住她,吻她的耳垂、面颊、嘴唇,再拥着她一起倒在了床褥之上……


    ——


    翌日,多兰睁开朦胧的睡眼坐起来,瞧着自己身上松垮的寝衣,以及胸口处的红痕,回想起昨夜在床榻上的种种,还是红了脸。


    多兰正欲掀开被子下床,这一抬手,却发觉自己右手手腕空空荡荡的,那只红珊瑚手串不见了。


    多兰一惊,旋即仔细回想起来。


    昨夜她嫌这红珊瑚手串硌手,胤俄好似就帮她摘下来了。


    多兰将整个被子翻过来也未寻见红珊瑚手串的踪迹,难道是胤俄将两只红珊瑚手串都戴走了?


    应该不会。


    多兰自己都打消了这个想法。


    多兰一个人在床榻上寻来找去,连褥子都掀开了,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自己一开始就放进盲区的枕头。


    多兰抬手将枕头拿过一旁,那只红珊瑚手串果然在此。


    虚惊一场,多兰松了口气,将那串红珊瑚手串戴回了右手腕上。


    多兰拉开帐幔,唤宝音进来帮她梳妆打扮,吃过早膳后,多兰便命图音去前院将杨进叫过来,买铺子、良田,找匠人、伙计、掌柜这一堆事儿都得有人去跑腿。


    杨进是个干实事的,不过两天就把事情都办好了,可多兰要卖的饮品并未有厨子会做,多兰便将制作方法写下来,叫杨进找雇佣好的厨子去一一试验,这厨子也是做菜的行家,很快就把多兰定制的饮品都给做了出来。


    卖饮品重要的就是制作方法,多兰吩咐杨进,叫这厨子和打下手的几个伙计都签了保密的契约,不得外传。


    半个月后,多兰的饮品铺子就要开张了。


    开业这么重要的事情多兰当然要去,便又着了便服出门。


    多兰在饮品铺子的二楼站着,透过窗子瞧着外面火红的爆竹噼里啪啦的响着,两只舞狮伴随着锣鼓声欢动着,这般动静吸引了不少围观的百姓。


    开业第一日,多兰决定前二十名顾客免单,余下只要在店内消费的顾客一律半价。


    头一日,她不为赚钱,只为将铺子的名气打出去,有了名气,往后自然有银子赚。


    跟在多兰的宝音见着胤俄走过去,正欲开口行礼,便见胤俄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宝音便将半张开的口闭上了。


    宝音又望了一眼在窗子后站着的多兰,见着多兰的注意力都在外面的百姓身上,宝音悄悄的退了出去,将多兰身旁的位置空出来。


    而胤俄就在此时放轻步子走过去,伸出手从背后拥住多兰。


    突然被人抱住,多兰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要挣脱这个怀抱,还用力抬起脚去踩那人的黑靴来自救。


    胤俄一声哀嚎:“福晋,是我,是我。”


    听了这话,多兰一扭脸,瞧清来人是胤俄时,多兰慌乱的心才平复下来。


    随即,多兰从胤俄怀里出来,没好气的捏着胤俄的耳朵,嗔骂道:“连个脚步声都没有,也不说话,要吓/死我。”


    【我还以为是臭流氓混进来了。】


    胤俄也委屈:“我是想给福晋一个惊喜嘛。”


    开业第一日,他若是突然出现,福晋一定会大为感动,可是,如今的画面与他想象中的简直是天差地别。


    脚疼,耳朵也疼。


    多兰无情的翻了个白眼:“不是惊喜,是惊吓。”


    话落,多兰也将手松开了。


    胤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抱怨道:“福晋你以后别再捏我的耳朵了,都快成戏里猪八戒的大耳朵了。”


    多兰双手抱胸:“你别惹我生气,我当然不会对你的耳朵下手。”


    胤俄瞅了多兰一眼,小声嘟囔囔起来:“我哪有一直惹你生气,还不是你脾气爆。”


    多兰眼睛一眯,问道:“爷说什么呢?大声些!”


    【叽叽咕咕的,听不清楚,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胤俄立马换了个话题,憨笑道:“我是说今日刚开业,楼下都坐满了,这生意一定红火。”


    【胤俄这厮又在拿好话糊弄我,算了,看在他有心来站场的份儿上,自己就不计较了。】


    胤俄顺着梯子往上爬,笑着凑过去:“福晋,你不能叫爷饿着肚子出去吧。”


    多兰便领着胤俄进了雅间,不多时,宝音便端来了两份儿樱桃酱的冰碗。


    胤俄边吃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好吃,比之前在畅春园吃的那次还要好吃。”


    多兰得意的扬了扬唇:“那是自然。”


    【在畅春园做的那是基础版,如今铺子里卖的冰碗可是升级版。】


    第50章


    饮品铺子的生意步入正轨, 而京郊的良田也已经耕种完毕,这一切都多亏了杨进。


    多兰便赏了杨进一锭十两的金子,杨进一开始是推脱的, 他是王府的管事, 本就是替主子跑腿办事的,可多兰执意要给,杨进只好千恩万谢的收下。


    另外,多兰还准备了二百两银票给杨进, 叫他兑换成银锭分发给饮品铺子和田庄上的人。


    有了赏钱,才更有干活的动力不是?


    ——


    夜晚,皓月当空,院子里静谧无声。


    内室中,拔步床上的胤俄瞧着多兰目不转睛的看着话本, 便将脑袋凑了过去跟着多兰一起看。


    多兰却颦着眉推开胤俄的脑袋:“你挡光了。”


    【胤俄本在外侧躺着,这一凑过来直接垄断了灯光, 我这话本都是黑漆漆的阴影, 还怎么看?】


    “福晋, 你就别看话本了。”胤俄说着,将多兰手上的话本抽出来扔在了一旁。


    正看得入迷的多兰:“?!”


    多兰皮笑肉不笑的问道:“胤俄,你是耳朵又痒了吗?”


    【长本事了, 都敢扔我的书了!】


    胤俄气鼓鼓的质问道:“福晋, 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多兰压制心中冒出来的火气:“到底谁过分?”


    【胤俄这厮倒打一耙,他最好将这句话给收回去。】


    胤俄撇嘴:“自从你开始做生意,我下值回来便见你叫下面的管事问铺子和田庄上的事儿, 好不容易上了床,你却只顾着看话本,不过分吗?”


    心里没他, 眼里也没他。


    多兰一愣。


    【这种情节通常不都是妻子抱怨丈夫冷落自己吗?怎么到了我这里却对换了?】


    多兰软了语气,哄道:“好,是我的不是,忽略了爷,爷大人有大量别跟我生气了呗?”


    多兰说着,还冲着胤俄眨了眨眼睛。


    胤俄却端起来,偏过头不去看多兰。


    【还装上了。】


    多兰伸出手捧着胤俄的脸,凑过去贴上胤俄微凉的唇。


    胤俄愣住了。


    多兰的举动在他的意料之外。


    福晋温热的唇瓣是那样饱满诱人,正当胤俄想要回吻时,多兰却在此刻抽离。


    胤俄茫然的望着多兰。


    多兰是故意为之的,因为她感受到了胤俄的嘴唇在动。


    “爷若还不肯原谅我,我只好打地铺睡了。”多兰说完,作势就要下床去。


    胤俄见状,立马伸手将多兰捞回到怀中。


    四目相对间,胤俄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俯身凑上去噙着了那红唇,多兰的两条胳膊也在此时环住了胤俄的脖子。


    胤俄声音喑哑,边吻着多兰的嘴角边说道:“福晋,明日我休沐,咱们上街转转好不好?”


    胤俄的吻一下下的砸下来,多兰只能回一个含糊不清的:“好。”


    越亲越燥,胤俄一个翻身,便将多兰压在身下,褪去她身上的寝衣,开始尽情的释放自己。


    ——


    次日日上三竿,多兰才睡醒,而胤俄这厮却悠悠闲闲的在外间坐着吃早膳。


    多兰梳妆完毕,出了内室走到八仙桌旁,坐在胤俄的对面的位置,满是幽怨的瞪向胤俄。


    【说好了今日要出门,昨晚还一回又一回的贪个没完。】


    而一旁的图音盛了一碗红豆粥放在多兰面前。


    听到多兰控诉的心声,胤俄一口粥鲠在喉咙里,心虚的别开眼,将嘴里的那口粥直接吞了下去。


    随后,胤俄提起公筷,殷勤的从盘子里夹起一个什锦蒸饺,放在多兰面前的小碟子里:“这蒸饺味道不错,福晋尝尝。”


    多兰嗔了胤俄一眼,这才提起筷子去尝胤俄夹给她的蒸饺。


    早膳吃完,多兰叫胤俄去换便装,既然要到街上去逛,还是低调些,不引人注目的好。


    胤俄觉得多兰说的有理,便吩咐不许人跟着,他与多兰步行便好,也可以消消食。


    胤俄与多兰并排而行,二人出了十贝勒府,未走多久就到了热闹的街市上,行人来来往往,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胤俄扭脸问道:“福晋,可有想买的物件?”


    “去前面瞧瞧。”多兰说着,眼睛已然描上了一个小摊,胤俄跟着多兰走过去。


    这小摊上卖的是各种样式的香包,多兰拿起来看了看便放下了。


    胤俄见多兰继续往前走,便也将手中的香包放下了。


    “那香包没有福晋喜欢的吗?”胤俄看着多兰,好奇的问。


    多兰答道:“府中不缺香包,我随便看看。”


    胤俄又道:“福晋,不如咱们去茶楼吧,听一段说书如何?”


    胤俄的话音刚落,迎面走过来一个青年男子撞上了胤俄的肩膀。


    胤俄“呲”了一声,还未开口问罪,就见那青年男子满是惶恐的作揖道:“大爷,小的是着急赶路,才不甚冲撞了大爷。”


    这青年男子身上的粗布衣服还带着布丁,可见是个穷苦人,胤俄到嘴边的话又咽下了:“再急也要看路,走吧,走吧。”


    胤俄说完,摆了摆手。


    这人也就是运气好,碰上了他,要换做九哥,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那青年男子拱手作揖说完,便继续赶路了。


    多兰对胤俄倒是又生出几分欣赏来。


    胤俄见多兰站着不走,一直盯着他瞧,便试探着问道:“福晋,我脸上有东西吗?”


    多兰眨了眨眼睛,看向胤俄的肩膀,问道:“爷可撞疼了?”


    见着福晋关心自己,胤俄高兴的扬了扬嘴角:“嗨,这有什么疼的。”


    话落,胤俄又问道:“福晋,要不要听说书?”


    多兰见胤俄问了她两次,八成是自己想听说书,便道:“也好。”


    【这么个小心愿,还是要满足胤俄的。】


    胤俄伸出手拉过多兰的人便直奔着茶楼的方向去。


    茶楼的伙计正站在门口吆喝着揽客,见胤俄与多兰的目光看向茶楼,脸上便堆满热情的笑要迎着二人进去。


    胤俄问:“伙计,楼上可还有好位置?”


    伙计有些为难:“爷,这可真不巧,楼上没空坐了,大堂还有,您看?”


    “福……”话到嘴边,胤俄意识到他们啊便装出行遂变了说话的音调:“夫人,你看?”


    大堂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还是二楼清净雅致些。


    多兰笑道:“大堂就大堂吧。”


    【大堂也有大堂的好处,距离说书台子近。】


    茶楼的伙计见状,便引着胤俄和多兰来到了一个中央第二排的空桌,待二人坐下,这伙计便将茶水单子递给了多兰。


    在茶楼门口那一出,伙计便知道这对夫妻是夫人当家。


    多兰将茶水单子推到胤俄面前:“还是爷点吧。”


    【早膳吃的饱,还没消化多少呢。】


    胤俄翻开茶水单子点了一壶碧螺春,两盘点心,两盘蜜饯。


    伙计笑得热情:“好嘞,爷,您要的茶点马上就来。”


    胤俄见这伙计服务态度不错,心里一高兴便想给这伙计赏钱,手便摸向了腰带,可腰带却是空空如也。


    胤俄倏地起身,惊诧道:“我……我的钱袋哪去了?”


    明明就挂在腰带上面的。


    胤俄话一出口,多兰也才注意到胤俄腰带上的钱袋的确是没了:“会不会落在哪里了?”


    胤俄是一点儿记忆也没有:“按理说不会啊。”


    钱袋好好的在腰带上挂着,怎么会掉。


    多兰猛然想起来了:“也还记得在街上那个撞你的人吗?”


    【若不是丢了,那极有可能就是被人偷了!我记得胤俄的钱袋挂在腰带右侧的位置,而那个人撞的正好是胤俄的右肩膀!】


    胤俄醍醐灌顶,拍案道:“一定是他,他是个贼。”


    那人装弱小可怜蒙蔽了他的双眼,其实撞他就是为了趁机偷他的钱袋。


    胤俄作势要去追,却被茶楼的伙计拦住:“这位爷,您方才点了那么多茶点,如今又说钱袋丢了,这也太巧了吧,您没银子就别进茶楼啊。”


    茶楼的伙计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夫妻在演戏。


    胤俄举起右手食指,指向面前的伙计,皱着眉喝道:“你放肆,爷可是……”


    多兰见胤俄要露馅,连忙咳嗽了两声来提醒胤俄。


    【说好的便装出行,亮什么身份。】


    胤俄的理智回笼,挺直了腰杆,睥睨着小伙计:“爷这样子像是没银子的吗?我的钱袋是真的被偷了,我得抓贼去!”


    伙计认真打量了胤俄一番:“得了,您二位还是快出去吧。”


    伙计的这句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胤俄正欲发作,便见多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十两的银锭,放在了空桌上。


    那伙计见状,立马又换了张笑脸,开始作揖赔礼:“夫人,都是小人狗眼看人低,小人给夫人和爷赔不是了,您的茶点立马就送来。”


    那伙计说完,拿起十两的银锭,欢天喜地的去了。


    多兰抬眸看向还站着的胤俄,问道:“爷还不坐下?”


    胤俄愤愤的回答道:“我得抓贼啊!”


    多兰倒是淡定些:“若真是撞你的人偷了钱袋,早就逃之夭夭了,去哪里抓?”


    【胤俄发现钱袋不见的时候,黄花菜已经凉了。】


    【看来这人是偷钱的惯犯。】


    胤俄有些丧气的坐在了多兰的身旁,他堂堂皇子,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敢偷他的钱袋,问题是他还没有察觉。


    多兰好奇的问:“爷的钱袋里有多少银子?”


    【希望损失不大。】


    胤俄低低的答道:“估摸着有二三十两碎银吧。”


    多兰对于这笔损失的数目还能接受,便开口说道:“这损失就从爷的零花钱里扣。”


    胤俄一惊:“啊?”


    多兰凝视着胤俄,胤俄不情愿的“哦”了一声。


    这让他本就不富裕的零用钱雪上加霜。


    这该死的贼,若是再让他碰到,他一定狠狠的将人暴揍一顿!


    胤俄不禁握紧了拳头。


    茶点都已上桌,说书台子上穿着青灰色长衫的说书先生醒目一敲,折扇一摇,说的是绘声绘色,引人入胜。


    而胤俄却再没了兴致,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多兰见状,便压低声音说道:“我是逗你的,不扣你的零用钱。”


    胤俄轻轻摇头:“不是为这个。”


    他是觉得丢脸!


    多兰开解道:“不能因为一件意外发生的坏事,就破坏一整天的好心情。”


    【窝着一肚子气,难受的可是自己。】


    多兰说着,从碟子里拿起一颗琥珀色的蜜饯喂到胤俄嘴边。


    【吃些甜的,心情会好一些。】


    胤俄见状,便张开了嘴巴。


    多兰便将手里捏着的蜜饯,喂进胤俄的嘴里。


    一颗蜜饯入喉,胤俄慢悠悠的咀嚼着,甜丝丝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同时,胤俄也觉得自己的心情,似是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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