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醒目再敲, 折扇合拢,精彩的说书就此落幕,大堂内掌声雷动。
片刻功夫, 众人皆散, 茶楼的伙计们开始清理桌案。
多兰站起身绕开桌案,低眸对着胤俄说道:“走吧。”
胤俄跟着多兰出了茶楼。
多兰在茶楼里坐得太久,甫一出门,便觉太阳刺眼, 抬手挡在额间:“爷可要用午膳?”
【早膳吃的晚,方才听说书又用了些茶点,我倒是不饿,若是胤饿腹中饥饿,就去酒楼吃一顿, 反正来都来了。】
听到福晋关心自己,胤俄心里暖暖的, 拉起多兰的手说道:“我带福晋去个地方。”
多兰跟着胤俄走过热闹的大街, 在小巷子的拐角处停下了。
多兰看清了眼前是小贩的馄饨摊子, 扭脸问:“爷说的地方是这里?”
胤俄点头:“嗯,福晋别看这地方简陋,味道着实鲜美。”
之前多兰生病时, 他偷偷的吩咐何为给他带的馄饨就是这家的。
多兰笑了:“爷说好吃, 那便尝尝。”
多兰说完,眸底又滑过一抹黯淡。
【想起上次吃路边摊已经恍如隔世了。】
胤俄对着这小贩说道:“老板,两碗馄饨。”
“好嘞!”那小贩的嗓音响亮, 动作也麻利,只见他掀开锅盖,那蒸腾的热气便飞了出来, 好似那山巅的云雾,而一个个包好的馄饨被小贩送进沸腾翻滚的锅里,恍若一条条白胖的小鱼在水中遨游。
胤俄拉着多兰在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又想起方才多兰的伤感,便道:“福晋若喜欢吃路边摊食,咱们就常出来。”
多兰应声:“好哇。”
不多时,两碗馄饨就被小贩端了上来,煮熟的馄饨飘在汤面上,比刚入锅时大了一倍不止,更像胖头鱼了。
多兰拿起调羹舀起一个,吹了吹馄饨面上的热气,送入了口中。
胤俄充满期待的看着多兰:“味道如何?”
多兰将口中的馄饨咽下,答道:“的确味美。”
吃完馄饨,胤俄与多兰手拉手回了十贝勒府,与往常一样拥着多兰午睡。
但钱袋被偷这件事胤俄不想就这么算了,待胤俄午睡醒来,见多兰还熟睡着,便轻手轻脚的下了拔步床,吩咐何为牵一匹快马,便直奔着顺天府的衙门去了。
顺天府的衙役认出了胤俄,连忙去后堂通禀顺天府尹海铎。
海铎的脑袋仰靠着太师椅,午睡的困意还未完全消散,正张着大嘴打哈欠时,听了前头衙役说胤俄来了,打了一半的哈欠生生止住了,这整个人顿时便清醒了。
海铎忙不迭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拿起放在桌案上的官帽戴上,又问向通报的衙役:“我这帽子可戴正了?”
那衙役点头:“大人,正着呢。”
海铎听了这话吃了定心丸,赶忙出去迎接胤俄:“下官顺天府尹给十爷请安。”
海铎喊的嘹亮。
胤俄挥手:“免了。”
海铎将胤俄请进了后堂,待胤俄落座在太师椅上,海铎又亲自将衙役端来的漆木托盘上的茶盏放在了胤俄手边,满脸笑容的说道:“十爷,上好的毛尖儿,您尝尝。”
胤俄应了一声。
海铎见胤俄端起茶盏去品茗,这才笑呵呵的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还不错。”胤俄说完,就将茶盏放下了。
海铎脸上嘿嘿笑着,眼珠子一转,转而试探着问道:“不知十爷此来为何呀?”
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况且,他与十爷往日并无什么往来,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十爷开府宴那日,他派人送了贺礼,可朝中有不少大臣都送了,海铎的贺礼价值几何他明白,不是最好的,但也不是最次的。
是以这位十爷专程过来,一定是有事寻他,就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胤俄的手随意的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一双黑眸望向海铎,说话的语气温和又慵懒:“海大人,近日这京城可太平?”
海铎做出作揖的手势举过头顶左侧方,一脸崇敬道:“太平,天子脚下,怎么会不太平。”
胤俄慢悠悠道:“海大人,不是说京城没有杀人放火的事儿,就叫太平了。”
海铎眼眸闪烁着,掂量着胤俄的话中之意,旋即又笑起来:“十爷,这官府的衙门开着,百姓们来告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也是有的。”
这才说了句实话,胤俄掩下思绪,追问:“比如?”
海铎一顿,随即打起马虎眼来:“十爷,您不是在工部办差吗?”
这工部与顺天府可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
胤俄见海铎圆滑不愿吐露实话,随即绷着一张脸,那一双平静的黑眸转而变得凌厉:“怎么着?海大人的意思是爷不能过问这顺天府的事儿?”
矜贵的皇阿哥一变脸色,便有上位者的威严。
海铎背后一凉,慌忙从下首的椅子上站起来,低头作揖道:“下官不敢,不管不敢。”
胤俄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那你说说,这小偷小摸的算不算鸡毛蒜皮的小事?”
海铎的心里直打鼓,这京城谁不知道十爷最是闲散,如今到了他这顺天府却是一副冷面质问的模样,莫不是京城发生了什么案子叫十爷撞上了,这才来兴师问罪的。
海铎掩下思绪,恭敬的答道:“不是小事,小偷小摸这触犯了大清律法,只要抓到就要严惩。”
海铎这句话说的倒是掷地有声。
胤俄正欲继续说下去,便见一个衙役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海铎将在胤俄这里受的窝囊气,趁机发泄在了这衙役的身上,皱眉喝道:“没规矩的东西,没瞧见十爷在这儿吗?”
那衙役赶忙打千儿道:“奴才见过十爷。”
这衙役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胤俄斜了海铎一眼,又看着行礼的衙役说道:“起来说话。”
那衙役站直了身子,禀报:“十爷,大人,外面有人击鼓。”
这是来案子了。
海铎心中一喜,但面上却露出几分惋惜的模样来:“十爷,您瞧,下官这里公务繁忙,怕是不能相陪了。”
胤俄站起了身:“无妨,爷正好想瞧瞧海大人是如何断案的。”
来都来了,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走呢。
海铎脸色一僵,旋即又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十爷,这……”
“海大人放心,爷只是旁听,你该怎么断就怎么断。”胤俄说着,便迈步要往公堂上去。
海铎只好硬着头皮升堂,醒目一拍,衙役便带着击鼓人上堂。
一旁坐着的胤俄视线也落在了击鼓人身上,这是一个老妇人,鬓边染了不少白发,面色蜡黄憔悴,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裳,想来家里的日子定然不富裕。
海铎问:“堂下何人?”
那老妇人跪在堂上,低眸回话道:“大人,民妇孙氏住在京郊,进得城来本是给重病的儿子抓药,可还没走到药铺,钱袋就叫人给抢了,我年迈体弱却撵不上啊!”
老妇人说着说着,眼眶泛红,语气已然哽咽起来。
海铎一脸平静,继续问询:“孙氏,你那钱袋里有多少银两?”
“足足有十两啊,那可是一家人节衣缩食才攒下来的。”孙氏说着,想起家中缠绵病榻的儿子就心疼,两行清泪就此落下,抬起手来用衣袖擦了眼泪。
海铎接着往下问:“那抢钱之人是何模样,你可还记得?”
孙氏仔细回忆,边想边描述这个人的穿着长相,在公案一侧的画师则将孙氏口中之人画出来,而胤俄听完孙氏的描述,便觉得这人就是今早偷自己钱袋的那个贼。
一日两次作案,果然是惯犯了。
画师已将人像画出,在海铎的眼神示意下站起身绕开画案,将这张图拿给孙氏看。
孙氏激动的指着画像:“大人,就是他,就是他抢了我的钱袋。”
胤俄的余光自然也瞧见了那副人像,果然不出他所料就是那个人。
有了原告的肯定,海铎当即叫两个衙役带着画像去搜捕。
海铎醒目一拍,喊道:“退堂。”
孙氏踉跄的从公堂上站起来,上前两步焦急的问:“大人,那贼何时能抓捕归案?”
海铎只道:“这可就不好说了。”
京城这么大,找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若是这贼有心藏匿,那就更不好找了。
孙氏一听这话,眼睛里的光顿时就暗下去了,颤抖着嘴唇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胤俄见孙氏为子奔走,动了恻隐之心,一摸腰带却发现出门太急忘了带钱袋,便起身走到海铎面前说道:“海大人,这老妇人的儿子等着银钱抓药治病怕是耽误不得,我出门匆忙未带钱袋,这样,你借我二十两银子给这位老妇人,我回府便叫人给你送来。”
孙氏失魂落魄的正要走出公堂,听了胤俄的话,停了脚下的步子,惊诧的转过身去。
海铎扬起谄媚的笑:“十爷,下官身为京城的父母官,本就该为百姓做主,叫百姓在下官的治下都能安居乐业,区区二十两银子,说什么借不借的。”
海铎说完,看向了自己的师爷。
师爷心领神会,从袖子里掏出两锭十两的银锭递给孙氏。
孙氏颤抖着双手接过沉甸甸的银锭,跪在地上,眼里蓄满了泪:“草民谢过海大人,谢过十爷。”
胤俄俯身将孙氏搀扶起来,语气温和:“老人家,快去给你儿子抓药治病吧。”
“欸。”孙氏千恩万谢的走了。
胤俄目送着孙氏远去,回头看着海铎,伸出右手,用手背轻轻拍了拍海铎的胸膛:“海大人今日可做了件善事啊。”
银子是海铎出的,这功德自然是他的。
海铎作揖道:“哪里,下官惭愧。”
胤俄抬高完海铎,语气便淡了些:“海大人,只两个衙役,搜查起来,怕是有些吃力啊。”
海铎答道:“下官这就加派人手。”
“好,那我就不打扰海大人继续办公了。”胤俄说完,转身便走。
海铎高声吆喝:“十爷慢走。”
等胤俄走远了,海铎费解的看向身旁的师爷:“你说,十爷到底干嘛来了?”
他怎么瞧不明白啊。
师爷也是一脸茫然:“小人也不知啊。”
海躲又道:“巡逻四人为一队,如今只有两队交替巡逻是少了些,再加上一队人,叫他们巡逻时警醒些,若有行为鬼祟可疑之人,万不可放过。”
师爷应声:“是。”
海铎迈步作势要回后堂,师爷忙道:“大人,方才给出去的二十两是小人的私银,您看?”
海铎听罢,抬手拍了拍师爷的肩膀:“师爷啊,你那二十两银子是送给百姓救急用的,如此高风亮节,吾心甚慰啊!”
海铎说完,不给师爷反应的机会,背过双手迈步回了后堂。
在原地僵化的师爷:“……”
第52章
胤俄策马回了十贝勒府时, 多兰正在院子里给红鲤鱼喂鱼食,胤俄径直走过来:“福晋,我有事与你说。”
见胤俄一脸严肃, 多兰想着是有正事, 将手里的鱼食罐子给了图音便与胤俄一同进屋去了。
多兰与胤俄相对坐在小榻上,宝音上了茶点便也退了出去。
胤俄喝了口茶润喉,将在顺天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多兰。
京城是天子脚下,就有人敢在大白天偷钱, 这就是顺天府的过失,所以他去寻海铎就是想要海铎加强一下治安管理,毕竟他堂堂皇子被人偷了钱袋也是一件丢人的事儿,不好直接说的,碰巧又遇上了这贼犯案, 倒是给了他敲打海铎的机会。
多兰听完,眸子里流露出几分欣赏之意来, 夸道:“爷做的好。”
【出了偷钱抢钱的案子就得交给官府办, 给他们紧紧神儿, 而且胤俄既保住了脸面,又给那老妇人解了燃眉之急,可谓是一举三得。】
胤俄扯了扯嘴角。
好吧, 福晋的确知道他的私心。
但是, 瑕不掩瑜啊。
胤俄这般想着,就起身走过去坐在多兰身旁,随后凑上去靠在多兰怀里:“福晋, 爷骑马来回奔波,身子乏累的紧。”
【还跟我撒上娇了。】
多兰瞧着树懒一般的胤俄不禁笑了:“好,那我给爷好好按按。”
多兰说着, 两只手抚上了胤俄的背,却又趁胤俄放松警惕的时候去挠他的胳肢窝。
胤俄一惊,边躲边从多兰怀里出来。
多兰嘴角扬起得意的笑,明知故问道:“爷怕痒啊?”
胤俄眉梢一挑,反问道:“福晋难道不怕?”
不等多兰反应,胤俄直接上手反击,多兰边躲边往后退,可胤俄却趁机腾出一只手搂上多兰的腰,一使力将人往后带,又把人压在了榻上。
多兰仰视着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胤俄,两条手臂攀上了胤俄的脖子,眉梢一扬,美目流转:“爷不是累了吗?”
【光在这种事情上不知疲倦。】
胤俄喉结滚了滚:“正是累了,才要活动活动筋骨。”
胤俄扭过脸反手一推,便将榻上碍事的炕桌推的远远的,腾出他与福晋亲密的空间。
半个时辰后,胤俄抱着多兰躺在了内室的拔步床上,而宝音与图音进来收拾正屋那凌乱的小榻,如今的宝音与图音对眼前的场景已然是见怪不怪了。
三日后,黄昏时分,胤俄下值回了正屋,褪下官服换上了常服,落坐在小榻的另一侧,看向对面坐着的多兰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福晋想先听哪个?”
多兰将手中的话本放下,抬眸看向胤俄:“嗯……好消息。”
【通常情况下都是先听好的,再听坏的。】
胤俄便道:“前几日我与福晋说的那个贼,被顺天府抓到了。”
多兰眼睛一亮:“这的确是好消息”旋即又问道:“那坏消息呢?”
【该不是这贼越狱了?】
福晋的想象力可真是丰富,胤俄压下微微扬起的嘴角:“九哥的赌坊被查封了。”
多兰的眼睛里满是惊鄂:“啊?!”
【好吧,我的预判错了,不过这个消息确实让人意外。】
胤俄喝了口茶润喉,慢慢的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多兰。
那个贼名唤洪山,家里原有些产业因好赌将家产败了个精光,便开始偷钱抢钱去赌,顺天府的衙役就在赌坊外面守株待兔抓住了洪山,海铎顺藤摸瓜这么一查,便查出来洪山去的这家赌坊背后的东家是胤禟,海铎不想得罪胤禟,就直接结了案,洪山以偷钱、抢钱的罪名判了杖刑二十,流放三千里。
这桩案子本是就此结案,可谁知都察院的严御史知道了胤禟开设赌坊的事情,直接上奏了康熙,康熙大怒,将胤禟召至乾清宫骂了个狗血喷头,最后下旨查封胤禟的赌坊,赌坊一切所得皆充盈国库,胤禟本人被罚俸一年,禁足一月思过,而顺天府尹海铎知情不报,有失察之罪,罚俸半年,以观后效。
多兰听罢,问道:“那爷就没到汗阿玛面前给九哥求情吗?”
【幸好我当初多了个心眼去走访了胤禟的当铺,胤俄也退出了胤禟的生意,不然欺非要被牵连。】
胤俄叹口气:“我本想去的,八哥说此刻为九哥求情就是火上浇油,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当初,他也劝九哥别做这种生意,可九哥听不进去他有什么办法。
多兰了然,旋即又问:“那八哥就没觉得这件事蹊跷吗?”
【顺天府尹既然有心隐瞒,那御史怎就知道了呢?】
胤俄如实答道:“八哥已经命人去暗查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有结果了。”
多兰轻轻点头。
——
一日后,下值回府的胤俄将胤禩的调查结果告诉了多兰。
多兰惊诧道:“竟是太子爷!”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胤俄点头,可又想不明白:“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是太子爷,可九哥与太子爷一向无冤仇的。”
多兰冷静下来开始分析:“太子爷这么做怕是冲着八哥来的。”
胤俄有些费解:“八哥?八哥也没得罪过太子爷啊?”
瞧着胤俄清澈的有些愚蠢的模样,多兰一顿,旋即又道:“那是爷认为的,太子爷并不这么想。”
【八爷对储君之位有觊觎之心便是得罪了太子爷,而九爷的赌坊正是太子爷打击八爷党的机会,胤俄这脑袋自是想不明白,但八爷或许查到是太子爷所为的时候,就明白了。】
【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胤俄这下子可算明白了。
一个小小的赌鬼,引出的却是兄弟间的朝堂争斗。
——
毓秀宫内。
管事太监哈着腰站在书案前回禀:“太子爷,八爷那边已经查到了是您暗中授意严御史弹劾的九爷。”
书案后坐着的胤礽正抬手用茶盖撇去茶汤上的浮沫,啜饮一口,将茶盏放回书案后,才不紧不慢的开口:“知道了又如何?本太子就怕他不知道。”
胤褆那个莽夫自视是汗阿玛长子,多年来明里暗里与他相争也就罢了,不承想,一向在兄弟中甚为和善的胤禩也不安分,私下里拉拢朝臣,“八贤王?”他也配担一个“贤”字,那么卑微低贱的出身,也敢肖想他的位置。
胤礽的一双黑眸阴侧侧的看向下首的管事太监:“良妃可是病了?”
管事太监低眸禀道:“回太子爷,良妃娘娘病了有两日了,八福晋今日已然入宫侍疾了。”
胤礽嘴角牵起阴冷的笑:“告诉太医院的人,良妃的病得用最温和的药方来医治,最好是卧床不起。”
管事太监一怔,旋即颔首道:“奴才明白。”
——
一个月过后,迎来了炎炎夏日,饮品铺子生意兴隆,供不应求,每日备的冰储量都得是往日的双倍还不止,好在多兰自己就是东家,足不出户也能吃到美味的樱桃酱冰碗。
高悬于空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院子里暑热逼人似蒸笼,多兰的屋子里便也放了乘凉的冰鉴,可那树梢上的蝉却不知暑热,一个劲儿的叫着。
夏日里人本就困乏,屋子里的多兰听着这蝉鸣只觉得烦躁,就吩咐图音带人将院子里的蝉都用粘杆粘走。
樱桃酱冰碗吃完,多兰迈步去了内室小憩儿。
自从进了夏季,她午休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
待多兰醒来后太阳已经西偏,院子里倒是没有那么热了,多兰就到廊下喂鱼。
她给池中的红鲤鱼准备的伙食太好了,一条条的都胖了不少,游动起来不似以前那般敏捷,但憨态可掬,倒是可爱的紧。
“嘶——”
多兰听到身后的图音发出声响,便扭过了脸,瞧着图音面露难色,关切道:“图音,可是身子不舒服?”
图音低低道:“回福晋,奴婢身上好似来癸水了。”
多兰了然,便道:“那就回房休息吧,晚上也不必来伺候了。”
图音福身:“多谢福晋。”
多兰转而又看向宝音,嘱咐道:“你扶图音回房,再帮她煮一碗红糖姜水吧。”
图音受宠若惊,连忙推拒:“不用了,福晋。”
她能回房休息已经很好了。
都怪她贪嘴吃了樱桃酱冰碗,却忘了自己的癸水将至。
“你在我身边多年,就不要跟我不要客气了。”多兰说完,看向了宝音。
宝音心领神会,托着图音的手臂扶她回去。
多兰拿着调羹从鱼食罐子里挖了鱼食,正要将调羹里的鱼食撒向水面的时候,却猛然想起来什么。
癸水?
她这个月好似还未来癸水。
不,不止这个月,上个月也没来。
难道……
多兰顿时惊住了,拿着调羹的手停在半空中,而池塘里的鱼儿已经跳出水面张着嘴嗷嗷待哺。
多兰将调羹放回鱼食罐子里,抬眸吩咐廊下侯着的小丫头请大夫进府。
与其自己猜疑,不如找专业的人来看。
正屋内,坐在小榻上的多兰忐忑的等着张大夫的号脉结果。
只见张大夫将诊脉的手指收回,笑呵呵的站起身:“恭喜福晋,您已然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多兰:“!!!”
猜想得到验证,多兰还是惊住了,不敢置信的问:“你……你确定吗?”
张大夫笑着答道:“福晋,小人行医二十多年了,不会看错,只是福晋有孕在身,寒凉之物还是少吃为好。”
多兰吩咐道:“宝音,好生送大夫出去。”
待宝音与张大夫出去,多兰低眸将右手放在了平坦的小腹上,努力消化这个消息。
自康熙四十年她穿越而来到现在是康熙四十三年,算起来也有三年的光景了。
这三年里,她与胤俄的夫妻之事没少做,但她一直都没有怀孕,她便想或许是历史上的十福晋早逝所以也并没有子嗣,是以她一直都没有什么负担。
可如今,她却怀孕了。
按照历史的结局发展下去,满打满算她也就剩下三年的时间了,届时若她真去了,这孩子也不过两岁,没有亲娘,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世上多可怜啊。
多兰原本明媚灿烂的心情,顿时变成乌云密布。
黄昏时分,胤俄下值回来见多兰脸色不好,关切道:“福晋,可是生病了?”
一旁的宝音忍不住喜滋滋的开口:“回爷,福晋不是生病了,而是……”
不待宝音说完,就被多兰冷冷打断:“出去!”
【这件事要说,也是我亲自说最好。】
宝音闭上了嘴巴,朝着多兰福了个身,便走出去将门掩上了。
不知所以的胤俄愣愣的站在原地,试探的问道:“福晋,这是怎么了?动这么大的气?”
在他的印象里,福晋很少会训斥底下的奴才。
第53章
多兰捏着帕子, 在胤俄的等待中缓缓开口:“我怀孕了。”
这四个字在胤俄脑子里炸开,胤俄反应过来后,便迈步上前, 伸出手来将多兰打横抱起在屋子里转起圈来, 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我要当阿玛了!”
胤俄抱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多兰只觉得头晕的紧,用手拍打着胤俄的肩膀,颦着眉头催促道:“快放我下来!”
【再转下去, 我非吐了不可。】
胤俄高兴过了头,听了这话,赶忙停下,小心翼翼的将多兰放回到小榻上,旋即又憨憨的笑着:“福晋怕晕, 这孩子在你肚子里是不是也怕晕?”
多兰都无力翻白眼:“……他才多大点儿,还没成形呢。”
【这种问题也只有胤俄的脑子才能想出来。】
胤俄挠了挠脑袋, 他是高兴的都糊涂了, 随即又在多兰身旁坐下, 抬起手带着好奇与喜悦去摸多兰的小腹。
多兰瞧着胤俄笑得嘴巴都合不拢,而心里已经开始下雨的她淡声问道:“爷就这么高兴吗?”
胤俄眉飞色舞:“当然高兴,咱们成亲都好几年了, 早该有孩子了。”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多兰推开胤俄放在她小腹上的手, 冷冷道:“我有了身孕,爷就有借口纳妾了,自然高兴的紧。”
【胤俄真的这么喜欢孩子吗?那为何他从来都未向我提起过。】
胤俄脸上的笑容一僵, 整个人都有些懵:“福晋,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
有孩子的事儿跟纳妾有什么关系。
他从来不说,就是怕给福晋压力, 而且也会让福晋怀疑他的能力。
多兰酝酿着开口:“怀胎十月,爷身旁都没人伺候了。”
【孕期十月再加上坐月子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就胤俄在床上的贪样儿,我可不信他能忍这么久。】
胤俄微微一怔。
他还沉浸在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中,而福晋已经开始幻想以后的日子,看来福晋是怕他纳妾?
胤俄拉过多兰的手,缓缓开口:“福晋,我早说过的,有你就够了,如今咱们有了孩子,我没什么不知足的。”
多兰又问:“那要是汗阿玛下旨给你赐几个妾,你也不要吗?”
胤俄摇头:“那也不要。”
汗阿玛十几个儿子呢,平白无故的哪能想起给他赐几个妾室。
多兰压根不信胤俄的话,将手从胤俄的手中抽出来,偏过了头:“你有这个胆子吗?”
胤俄挺了挺腰杆儿:“为了你和孩子,我可以有。”
多兰没再说话。
【待我走了十福晋这个位置就空了出来,到时别说是妾室了,康熙一定会下旨让胤俄再娶继福晋,就像先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去了之后,大阿哥胤褆又续娶了金佳氏为继福晋那样,有后娘就有后爹,届时胤俄还能对这个孩子好吗?】
胤俄越来越糊涂,原本喜气洋洋的脸已经变得呆滞费解,有了孩子明明是天大的好事,福晋怎么还扯到生死之事了。
难道福晋是在忧心临盆之日?
胤俄抬手扶上多兰的肩,将多兰偏转过去的身子转回来,温声细语的说道:“福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请太医来给你瞧瞧可好?”
或许真是他刚刚抱着福晋转圈转的太猛了。
多兰淡淡答道:“我找大夫诊过脉的,我没事,孩子也没事。”
胤俄只道:“民间的大夫怎么能跟宫里的御医相比?”
胤俄执意要请太医,多兰也没有再拒绝。
【或许这是头一个孩子,所以胤俄看重,生怕有什么闪失,太医来了给胤俄吃颗定心丸也好。】
两刻钟的功夫,许太医提着药箱从皇宫风尘仆仆的拎着药箱赶过来,进了正屋,许太医刚要行礼就被胤俄拦下:“快些给福晋诊脉吧。”
“嗻。”
许太医应了一声,忙不迭打开了药箱,拿出了脉枕。
待多兰将右手腕放在脉枕上之后,许太医开始凝神诊脉,等待的过程中,胤俄放在膝头的手指不停的摩挲着袍子。
一会儿的功夫,许太医起身禀报:“恭喜十爷,十福晋这是有喜了!”
胤俄只道:“这个爷已经知道了,爷是想知道福晋与腹中胎儿可有什么不妥?”
许太医听罢,又禀道:“回十爷,十福晋与腹中胎儿一切都好,只是福晋的胎还不足三月,切不可过度忧虑。”
胤俄一听这话便紧张起来了:“那可用吃药?”
“药倒先不用吃。”许太医说着,看了多兰一眼,又望着一脸担忧的胤俄说道:“母体心情愉悦,腹中的胎儿自然会更好,这比吃什么药都有效。”
胤俄点点头,随即看向了何为。
何为心领神会,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许太医。
许太医双手接过荷包,笑着说道:“多谢十爷赏。”
胤俄又吩咐道:“何为,送太医回去吧。”
待何为送许太医出去,屋子里便只剩下多兰与胤俄两个人,胤俄便开口道:“福晋,你都听到了,你高兴,肚子里的孩子才更好。”
多兰叹口气:“高兴?”
【我哪里还高兴的起来。】
天已然黑了,胤俄吩咐宝音和图音上膳。
美味佳肴是可以让人的心情好起来的。
多兰心中有事,没什么胃口,没吃多少就将筷子放下了。
胤俄见状,便开始劝:“福晋,你再吃些吧。”
就吃这么点儿怎么成。
多兰边拿着帕子擦嘴角,边回答道:“吃不下了。”
【没什么饥饿感,自然吃不下多少。】
多兰说完,起身绕开八仙桌进了内室。
胤俄只好作罢。
有太医的嘱咐在,福晋不愿吃就不吃吧,若是他再啰嗦的劝,岂非又要惹福晋不高兴。
胤俄还记得九哥府中的格格有孕之后,是三天两头的嚷着身子不适,缠着九哥要九哥相陪相伴,虽然大多是装出来的,但九哥吃这一套,这也从侧面说明九哥府中的格格在孕中并没有什么不适。
可自己福晋怎么有了身孕,反而愁眉苦脸,伤春悲秋的。
或许是因人而异吧。
夜深了,多兰躺在床榻上却睡不着,便将放在锦被外的手伸进了被窝里,抚上自己的小腹。
【从前只想着过一天就赚一天,所以成日里吃吃喝喝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可如今肚子里多了一条小生命,便多了一份责任,一份牵挂,同时也多了几分惧怕。】
【清楚的知道结局比未知更可怕。】
躺在床榻外侧的胤俄只是阖上了眼眸并没有真正睡着,听了福晋的心声,胤俄更加确信福晋是对于生产的畏惧。
而自己作为丈夫,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福晋陷进无边的忧虑之中。
于是乎,胤俄睁开了眼睛,面朝着多兰侧躺着,伸手将多兰抱进怀里,让多兰靠在他的胸膛上。
多兰有些意外:“爷还没睡?”
胤俄轻抚着多兰的后背:“福晋,莫要胡思乱想,你可是大富大贵的命,等你临盆前一月,我就把宫里最好的太医和接生嬷嬷请进府来,你和咱们的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多兰心中一暖,旋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大富大贵的命?”
【话不过脑就说,我倒想听听胤俄怎么编才能把话圆回来。】
胤俄只道:“你原是阿壩垓部的格格,嫁了我这个皇阿哥,如今都是贝勒福晋了还不够大富大贵?”
多兰忍不住笑了,抬手轻拍了一下胤俄的胸膛。
【我倒是让胤俄给绕进去了。】
胤俄笑了,低头吻了吻多兰的额头:“福晋高兴了就好,以后日日都要高兴。”
胤俄是不知真相的人,多兰心里也清楚白日自己的言行有些过分了,又瞧胤俄专门哄自己开心,便应了一声,好让胤俄放心。
果然,胤俄听到多兰的肯定答案,心中松快了不少,很快便抱着多兰沉沉睡去。
——
次日清晨,胤俄轻手轻脚的下了拔步床,穿戴整齐之后,便带着何为上朝去了。
今日早朝没有大臣上奏什么要紧的事,是以早朝散的早。
胤俄直接去了工部,坐在了自己办公的位置上。
与胤俄一同办公的大臣们见胤俄今日竟然看起《诗经》、《楚辞》来了,感到十分稀奇,便凑上来问。
胤俄直接将手中的书放下,眉梢一扬,喜滋滋的说道:“爷的福晋有身孕了。”
大臣们一听,皆对着胤俄道喜。
其中一位大人还是费解,问道:“十爷,可这跟您看《诗经》、《楚辞》有什么关系?”
胤俄笑着答道:“怎么没关系,爷不得提前给未来的小阿哥或是小格格取个好名字吗?”
一时半会儿的,他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所以才想从《诗经》、《楚辞》里找找灵感,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名字。
那位大人又道:“十爷,现在就想取名字的事儿,是不是太早了些。”
胤俄摆手:“不早,名字是要跟人一辈子的,自然要一个寓意好的富贵吉祥的好名字。”
胤俄说完,朝着众人挥手道:“行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别打扰我看书。”
而十贝勒府中的多兰睡醒后,梳妆打扮结束就坐到了外间吃早膳。
昨夜她吃的少,过了一夜,腹中是有些饥饿了。
宝音与图音见多兰早膳用的多,脸上也开心了不少。
福晋肯好好吃饭就好。
多兰吃完早膳忽然想起昨夜胤俄哄她开心的话——大富大贵的命。
那她为何不找个专家算上一算。
多兰打定主意便又进内室换了便装,而后带着图音坐上普通的蓝布马车出门去了。
第54章
今日虽有太阳但被厚厚的云层遮挡, 是以气温不算太热。
多兰的马车行至热闹的街巷,便掀开马车帘子瞧着外面的景儿,商铺鳞次栉比, 行人络绎不绝。
多兰远远瞧见在岔路口的墙角设有一方桌, 一穿蓝灰色长衫留着山羊胡须的老者手持书卷,而靠着方桌竖起的布幔上写着“算命”二字。
多兰遂将马车帘子放下,吩咐赶车的小太监的将马车在前面的拐角处停下。
图音扶着多兰的手下了马车,多兰便直接迈步走到了那方桌前。
那老者将看了一半的书卷放下, 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多兰便落坐在方桌前的长凳上。
老者笑问:“不知夫人要算什么?”
多兰缓缓开口:“算一算我的寿。”
一旁的图音一惊,忍住没有开口说话。
就连算命的老者也是惊了一瞬,年轻貌美的夫人算寿倒是少见的很,旋即说道:“那就请夫人将右手伸出来。”
图音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平铺在方案上, 多兰伸出右手,将手心朝上放在了那方帕子上。
老者端详着多兰的手心。
多兰则盯着老者的眼睛, 试图从这老者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 可惜这老者的眼睛从头到尾都很平静, 压根看不出什么来。
过了会儿功夫,老者的抬起眼眸,视线从多兰的手上转移到多兰的脸上:“夫人是有福之人, 寿还长着呢。”
多兰将手收回, 内心没有半点儿波澜:“先生看了半天手相,就看出这个?”
好听的吉祥话她也会说一箩筐。
早知就不该冲动来算命。
不过都是糊弄人的。
多兰作势要起身,却见老者悠悠开口:“夫人何必着急, 我的话还未说完。”
多兰闻言,又扭过头来看着眼前的老者,想知道他来能编出什么话来。
只见老者捋着山羊胡, 缓缓道:“夫人没病却要算寿,半是因妊娠之喜而忧虑,半是因其命数,我说的可对?”
多兰十分诧异,后又狐疑道:“先生还会医术?”
那老者却笑了,悠悠解释:“医者讲究望闻问切,与我这易学有相同之处,是以略懂皮毛。”
若是这老者只说了她因怀孕一事而忧虑,她就有理由怀疑这人是胤俄花钱请的托,毕竟昨晚胤俄哄她说她的命格好。
可这老者竟然能知晓她在意四十六年的劫,便知这老者确实有些本事,与胤俄并无关系。
一来,胤俄并不知她真正的心事,二来,胤俄也没有这个脑子,想不到这一层。
多兰沉思间,那老者继续往下说:“万事皆有因果,夫人是有福之人,足月生产之时不会受分娩之苦,至于夫人忧心之命数,信则有,不信则无。”
多兰一知半解便请教老者,希望老者再说的透彻一些,老者却连连摆手:“天机不可泄露,不可多说了。”
“多谢先生。”多兰微微颔首。
话说完,多兰看向了身旁的图音,图音从袖子里掏出五两的银锭放在了方桌上。
“多谢夫人,夫人慢走。”老者说完,重新拿起了未看完的书卷。
多兰则起身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回十贝勒府的路上,车厢内,图音笑着说道:“算命先生都说福晋您是有大福之人,夫人可该宽心了。”
多兰嘴角勾起淡淡的笑,而右手又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这老者说的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反正对多兰起了一定的安慰作用,她现在好似没有那么悲观了。
若是能平安度过康熙四十六年,那就说明她穿越而来就已经改变了原来的轨迹。
若是不能,那她就开开心心的过好当下的每一天,届时便也不会留下遗憾。
多兰叫停马车,吩咐图音去买些蜜饯回来,吃些甜的,心情会更好。
——
胤俄下值后将胤禩与胤禟约在了酒楼。
酒楼二楼雅间内,依旧是胤禩坐在主位上,胤俄与胤禟坐在胤禩两侧,雅间内的窗户开着,穿透云层的太阳散发着暖融融的光,给窗户旁高几上的盛开的红花撒上了一层碎金。
胤俄笑得爽朗:“八哥,九哥,今日我做东,你们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点!”
在九贝子府中禁足一月的胤禟慵懒的说道:“八哥,你点吧。”
“也好。”胤禩说着,打开了点菜册子,报了几个菜名之后就将点菜册子交给了酒楼的伙计。
伙计抱着点菜册子出了雅间,屋子里只剩下胤俄等三人。
胤禩抬眸看向胤俄,问道:“十弟,今日这般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胤俄一进酒楼这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往日喝酒他也未见胤俄这般高兴。
胤俄扬了扬眉梢,激动的说道:“八哥,当然有喜事,还是大喜事!”
胤禟转着空酒杯,拖着尾音问道:“哦?什么喜事?”
胤俄乐颠颠的说道:“这一喜嘛,当然是庆贺九哥一月期满,解除禁足。”
胤禟听了这话,转酒杯的动作顿住,旋即将空酒杯放在桌案上,没好气的瞪了瞪胤俄:“好你个老十,哪壶不开你提哪壶。”
一个月不能出九贝子府的大门可是把他憋坏了,如今刚获得自由,胤俄又提起这茬,不免叫他想起当日他跪在乾清宫,被汗阿玛狠狠责骂了一顿,那御案上的茶盏被汗阿玛扫落下来,那破碎的茶盏就摔在他身前不足三寸的地板上。
若是他跪得近些,或是汗阿玛扫落茶盏的力气再大些,那茶盏就要砸到他身上了。
胤禩出来说话:“欸,九弟,十弟可是真心为你庆贺。”
胤俄哼哼:“就是,当初我又不是没劝你,是你自己非要接着干这种生意,栽坑里了怨谁啊!”
胤禟眉头一皱,刚要回怼回去就见胤禩出来圆场:“好了,九弟十弟,这件事情已经翻篇了,咱们就都不许提了。”
胤禩说完又看向胤俄:“十弟,你刚才说这只是一喜,莫非还有喜事?”
“那是当然。”胤俄说完,端起茶盏啜饮一口润喉。
胤禟见状,催促道:“行了,快说吧,还卖什么关子。”
胤俄将茶盏放下,倏地站起来,眉开眼笑的宣布:“我福晋有身孕了,我要当阿玛了!”
胤禟笑了:“行啊,老十,怪不得你今个儿这么大方呢!”
而胤禩脸上的笑容缓缓的淡了下去。
胤俄可不承认:“九哥,瞧你说的,我何时小气过?!”
“行,来老十,九哥敬你一杯!”胤禟说着,站起来拎起酒壶给自己和胤俄都倒满了酒。
胤俄端好了酒杯,见胤禩还坐着,便唤道:“八哥。”
胤禩思绪回笼,倒满了杯中酒,站起身敬向胤俄:“恭喜十弟。”
“多谢八哥、九哥!”胤俄说完,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这顿酒在半个时辰后便散了。
胤俄坐着马车回到十贝勒府,先去净室沐浴更衣,又喝了一碗醒酒汤解酒,再叫何为闻了闻,确定他身上没有酒味儿之后才往正院去。
胤俄到了正院之后,从宝音嘴里得知多兰已经午睡,便轻手轻脚的进了内室,脱了官靴上了床榻,将熟睡中的多兰小心的搂到自己怀中,才阖上眼眸睡去。
另一边,胤禩回了八贝勒府,径直去了八福晋的正院,八福晋早就命人熬好了醒酒汤,只是一直在灶上温着,见着胤禩回来,边帮胤禩更衣边吩咐丫鬟去端醒酒汤。
郭络罗氏解了胤禩衣袍上的盘扣:“爷今日喝了不少酒。”
胤禩的两腮红扑扑的像摸了胭脂似的。
胤禩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他脑子一直是清醒的,听了这话便道:“是十弟组的局,他今日高兴,我便陪着多喝了两杯。”
八福晋帮胤禩脱下了外袍,丫鬟端着醒酒汤过来,胤禩端起碗一饮而尽,刚将空碗放回到丫鬟端着的漆木托盘上,八福晋就拿着干净的帕子给胤禩擦嘴角的汤渍。
八福晋原还以为今日是胤禟组的局:“九弟刚刚解了禁足该高兴,十弟有什么喜事?”
胤禩坐下说道:“十弟正是庆贺九弟解了禁足。”
八福晋闻言,怔了一瞬便笑了:“这倒是十弟能干出来的事儿。”
胤禩又望着八福晋说道:“这只是其一。”
八福晋用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问:“哦?那其二呢?”
胤禩顿了顿,方才道:“是十弟妹有了身孕。”
八福晋听完这话,脸上的笑容一僵,旋即将撑在炕桌上的手收回去,捏着帕子低垂着眉眼说道:“爷这是在怪我。”
怪我嫁于你多年却一直无所出。
胤禟有了女儿,如今胤俄也要做阿玛了,兄弟三人其中两个都有了子嗣,可不就显出胤禩膝下空空了。
胤禩见状,起身来到八福晋身旁坐下,拉过八福晋捏着帕子的手:“福晋,你多心了,前些日子额娘抱恙,多亏有你进宫侍疾,额娘的病才好转起来,得此贤妻,我该窃喜,又怎会怪你?”
额娘良妃在一月前有病抱恙,福晋在得知消息之后便立刻进宫侍疾,那时他若闲暇便也去探望额娘。
可额娘吃了太医院三五日的药,病不但没有见好反而有加重的迹象,他便生疑,留了个心眼儿用帕子包了些药渣带出宫去,请宫外的大夫一瞧,才知这药里有十八反,但明面上的药方中却并没有导致十八反的那味药材,显然,那味药材是故意被人放进去的。
宫里的太医、抓药的小太监怎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再加上胤禟被训斥禁足的事儿,胤禩很快联想到了太子,可此事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声张。
再者,汗阿玛也绝对不会相信他,所以胤禩只能请宫外的大夫重新抓药,再由福晋进宫侍疾的时候带进去,交给额娘的心腹丫鬟重新熬煮,额娘的身子这才渐渐康复起来。
八福晋闻言,心里一暖,整个人靠进了胤禩怀里:“等爷休沐,我们去庙里拜拜可好?”
胤禩抚上八福晋的背,用下颌去蹭八福晋的发顶,温声答应:“好。”
其实他并不信这些,但若这样做能让福晋宽心,他就陪着福晋一起。
与此同时的十贝勒府内,多兰在胤俄的怀里醒来,刚想从胤俄怀里出来,便见胤俄也睁开了眼睛。
多兰坐起来,开口问向胤俄:“爷何时回来的?”
【总感觉自己才刚躺下,看来是进入深度睡眠了,连床上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胤俄咧着嘴道:“与八哥、九哥喝完酒就回来了。”
多兰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哦。”
【就知道喝喝喝!】
第55章
胤俄见多兰心中生气, 坐起来从后面环抱住多兰,将脑袋枕在多兰的肩上:“我是急着告诉八哥、九哥你有孕的好消息,这才请他们喝酒的。”
多兰眉头一挑:“爷倒是会找人分享喜悦。”
【一个呢, 是刚刚解除禁足的老九, 另一个是没孩子的老八。】
胤俄认为福晋多虑了,八哥才没有这么小心眼,便道:“八哥、九哥都替我高兴呢。”
多兰无奈道:“行,爷高兴就行。”
【傻人有傻福, 直来直去的不会叫人多想。】
胤俄松开了多兰,将两个软枕摞在一起,而后扶着多兰往后去,叫多兰的腰靠着软枕,多兰虽然不明白胤俄想干什么, 但还是配合胤俄做了。
下一瞬,多兰便见胤俄趴在她的小腹上。
【原来是想听胎心。】
多兰的手抚上胤俄的脑袋, 从头顶一路向下, 捏着胤俄的耳垂, 问道:“听到什么了?”
胤俄咧着嘴答道:“嘿,这孩子叫我阿玛呢。”
虽然知道胤俄是在胡说八道,但是多兰还是起了好胜心, 揉搓着胤俄的耳垂说道:“孩子在我肚子里, 要叫也该先叫我。”
【额娘哪里有阿玛那么容易当。】
胤俄憨笑:“好,好,先叫你。”
胤俄听了一会儿, 便从多兰小腹上起来了,抬眸问道:“福晋还睡吗?”
多兰摇摇头。
【不睡了,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
胤俄便提议:“那咱们穿衣起床吧, 今个儿天好,我陪福晋到院子里赏花。”
赏花或许能叫福晋心情好一些。
多兰点头:“也好。”
【适当的活动有利于生产。】
胤俄掀开了帐幔,多兰探头一瞧,见那脚踏上面空荡荡的,便问道:“我的花盆底呢?”
而胤俄拎着一双平底的绣花鞋过来:“福晋生产前都不要再穿花盆底了。”
【胤俄倒是心细。】
多兰瞧着脚踏上那双粉色缎面绣花鞋,伸出了自己的脚丫:“那爷帮我穿?”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胤俄宠溺的应声:“好。”
随即,胤俄蹲下身子,左手托着多兰的脚踝,右手拿起绣花鞋帮多兰穿上。
待二人梳妆完毕,胤俄就拉着多兰的手出了正院,往后面的园子去。
虽说过了正午外面没有那么热,但院子里还是大片的太阳地,胤俄就牵着多兰顺着树荫处走,而多兰另一只手执着团扇轻轻扇着风。
园子里花团锦簇,只是最上面的一片花被太阳长久的晒着有些打蔫,倒是树荫处下面的一大片花丛开的正好。
胤俄上前折了一朵娇艳的花簪在多兰的鬓边,夸道:“好看。”
多兰轻摇着扇柄,明知故问道:“爷这是夸花,还是夸人?”
胤俄只道:“花美,当然人更美。”
多兰听到了想听的答应,心情好自然也来了搞怪的主意,遂抬手摘了两朵花作势要给胤俄戴上,胤俄忙后退一步:“福晋,我一个大男人的戴什么花。”
宋代有男子簪花的风俗,可本朝不兴这个,这要是叫人瞧见了,还不笑掉大牙了。
多兰娇嗔:“戴嘛,我想看。”
【花配美人,自然也配美男子。】
不管是福晋的撒娇软语还是福晋心声中的“美男子”都叫胤俄欢喜,是以胤俄又乖乖的向前走了一步来到多兰面前,由着福晋给自己戴花。
多兰将两朵花分别簪在了胤俄的耳朵上,而后后退一步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多兰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眼前的画面真是太美了,喜庆,真喜庆!】
若是只簪一朵再配上他胤俄这张俊脸,倒是能称的上好看,一左一右对称着戴俩大红花,可不跟二傻子似的。
罢了,只要福晋高兴就行。
多兰笑了会儿,缓缓吐气平复自己的心情,而站在对面等多兰笑尽兴的胤俄却发现了不速之客。
胤俄眉头紧蹙,上前一步,左手护着多兰的脑袋,右手则用力在上空扇呼着什么。
多兰不明所以:“爷,怎么了?”
“有蜜蜂。”胤俄说着,又将挥舞的手放下了:“好了,蜜蜂已经被我赶走了。”
多兰猜测着问:“可是我头上这花引来的?”
胤俄微微点头。
多兰笑道:“这满园子的花,蜜蜂怎么就冲着我来了。”
【再不济胤俄耳朵上也戴了两朵呢。】
胤俄却凑过去,歪着脑袋在多兰的耳边说道:“那是因为福晋你香啊。”
【!!!】
胤俄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撒在多兰的耳朵上,又因这句让人想入非非的话,多兰顿时羞臊起来红了脸,嗔了胤俄一眼,抬手去推胤俄的胸膛。
随即,多兰迈着步子往回走。
【这花我可赏不下去了。】
胤俄忙跟上去,一只大手揽上多兰的腰,不待多兰推开胤俄的手,胤俄已经拦腰将人打横抱起。
多兰抬眸望着胤俄,命令道:“放我下来。”
【还玩上霸总这一套了。】
胤俄的视线盯着多兰娇嗔的脸,扬了扬眉梢:“走回去多累,有我这个脚夫不好吗?”
【这话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多兰原来下垂的手搭在胤俄肩上,弯了弯嘴角:“好是好,不过可没有赏银。”
胤俄边抱着多兰往回走,边道:“给福晋当脚夫,甘之如饴。”
【小情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多兰的脑袋顺势靠在了胤俄的胸膛里。
簪花的胤俄抱着多兰回正院的路上碰上了好几波做事的奴才,那奴才们一个个低垂着眉眼,待胤俄抱着多兰走远了,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丫鬟甲:“你瞧,十爷的耳朵上怎么戴着花啊?!”
太监乙:“肯定是福晋给戴上去的。”
丫鬟丙:“可福晋的头上也有花啊!”
太监丁:“那就是咱们爷和福晋互相给戴的呗。”
正院里的图音和宝音见着眼前的场景也是惊了一瞬,旋即识趣的留在院子里,没有跟进屋里去。
胤俄抱着多兰进了屋子,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去,将多兰放在临窗的小榻上。
可当胤俄要直起身的时候,多兰搭在胤俄脖子上的胳膊不但没有松开,反而用力将胤俄的脑袋拉到了自己面前。
胤俄愣了愣。
而多兰却在这时凑上去在胤俄的右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不能白叫爷抱我回来。”
【这便算是脚夫的酬劳了。】
“这可不够。”胤俄说完,凑上去含住了多兰的唇,一只手揽上多兰的腰,另一只手护着多兰的后脑。
胤俄亲着亲着就急促起来,吻从多兰的嘴唇移到脸颊,再到脖子。
而胤俄耳朵上戴的两朵花,一朵掉在了小榻上,另一朵则滚落到了脚踏上。
胤俄边亲边腾出一只手去解多兰旗装上的盘扣,可解了一颗盘扣后,胤俄的理智瞬间让他清醒过来。
胤俄松开了多兰的脖子,看着多兰湿润的红唇,声音喑哑道:“福晋明知不能,还要勾我?”
多兰扬唇:“那也是你自己咬钩的。”
【方才在园子里,你故意拿话臊我,我当然要还回去。】
胤俄感觉到身下的异样,只得俯身在多兰脖子上狠狠吸了一口后,忙不迭抽离去了净室。
多兰瞧着胤俄匆忙离去的背影,笑着勾了勾唇角。
胤俄在多兰脖子上留下的吻痕,在夜晚多了几分暧昧和诱人。
随着拔步床帐幔的落下,胤俄褪去多兰身上的寝衣和亵衣,特意避开多兰的小腹,而后将脑袋埋进了多兰的胸口。
多兰平缓的呼吸由着胤俄的动作不由得急促起来。
直到将多兰雪白的肌肤都留下暧昧的红痕,胤俄才恋恋不舍的抽离出来。
多兰剜了胤俄一眼,伸手去拿被胤俄扔在一旁的亵衣。
胤俄原本想帮多兰穿,却被多兰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待亵衣穿好,多兰又穿上寝衣将自己包裹的严实,才躺下盖上了锦被。
而胤俄躺下后又将多兰搂到了自己怀里:“为了公平,福晋也可以亲回来。”
他愿意舍身奉献。
胤俄话音刚落,多兰就抬手朝着胤俄胳膊上的软肉拧去。
尚在回味中的胤俄被疼痛感拉回了现实:“嘶——疼,福晋,手下留情。”
福晋刚刚还小意温柔呢,现在就又换了副面孔。
见胤俄五官都快皱成一团了,多兰这才松了手。
【要不是因着我白日里勾起了你的欲/火,又见你一个人在净室里待了许久才回来,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晚上哪里能那般放纵你,得了便宜还不见好就收,谁要亲你!】
胤俄揉着自己的胳膊:“福晋,你以后别动不动就动手,吓着孩子可怎么好?”
福晋对他动手养成了习惯,届时等孩子出生长大了,他这个做阿玛的在孩子面前,哪里还有做阿玛的威严和形象。
多兰忍不住笑了:“现在想起孩子了,你方才干那种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孩子?”
【光抱怨我动手,你哪有一顿拧是白挨的。】
胤俄被多兰噎的没话说,又笑嘻嘻的摸了摸多兰的小腹:“都这么晚了,孩子在你肚子里肯定都睡着了。”
多兰:“……”
【脸皮厚就是好,没人给搭台阶,你就自己给自己搭。】
第56章
这日中午, 胤俄下值回府先在书房脱下官服换上常服便去正院陪多兰用午膳。
待胤俄在八仙桌旁落座,图音用长勺盛了一碗白玉豆腐鱼汤,放在了胤俄面前。
胤俄左手端起碗, 右手执调羹舀起一勺鱼汤刚送到嘴边, 还不等尝上一口,胤俄便蹙起眉头:“这鱼汤怎么一股子腥味。”
话说完,胤俄将汤碗放回了八仙桌上,而坐在胤俄对面的多兰端着一碗鱼汤喝的正香:“这鱼汤鲜美, 不腥啊。”
多兰说完,继续喝汤。
胤俄见多兰喝鱼汤喝的一脸享受的模样,便决定还是尝一尝。
于是乎,胤俄再次端起了汤碗,用调羹舀起一勺, 可胤俄嘴唇张开只是抿了一口,就皱着眉头将汤碗放下, 随后大步走出门槛, 在墙角处将那口鱼汤吐了出来。
屋里听到胤俄呕吐的多兰:“……”
【这碗里的鱼汤忽然就不香了。】
胤俄回来坐下, 用托盘里干净的帕子擦嘴:“福晋诓我,这鱼汤分明腥的很。”
被胤俄这么一搅和,多兰也没了喝汤的心思, 遂将手中的汤碗放下:“我这都是第二碗了, 你不爱喝吃别的就是。”
【满满一桌的菜,何必非要盯着那道鱼汤。】
胤俄喝了口茶漱口,提起了筷子去夹那道红焖羊肉, 还未入口,胤俄的鼻子皱了皱:“这羊肉怎么一股子膻味。”
胤俄说着,手里的筷子一松, 被夹住的那块羊肉,就跌落到胤俄面前的小碟子里。
多兰见状,也提起筷子夹了羊肉,先是用鼻子闻了闻,好似没有闻到膻味,便张嘴咬了羊肉慢慢品尝。
多兰将口中的羊肉吞下,不解的望向胤俄:“这羊肉不膻啊。”
【这羊肉炖的入味,还挺好吃的。】
胤俄却一脸的不相信。
多兰又推荐道:“那爷再尝尝这道酱肘子,我刚才尝了味道不错。”
胤俄只瞥了一眼那皮色红亮的酱肘子,便满眼嫌弃:“看着就腻,我不吃。”
多兰一惊,满眼都是不敢置信:“你还嫌这酱肘子腻?!”
【当初也不知是谁嘴上答应着陪我吃病号饭,背地里偷偷开小灶吃大鱼大肉,如今是太阳从西边升出来了?无肉不欢的人竟嫌肉腻。】
胤俄眸子一闪,有些心虚。
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没想到福晋竟然还记着。
胤俄撅着嘴为自己辩解:“福晋,这满桌子菜,的确没有我想吃的。”
多兰剜了胤俄一眼:“不想吃就一边去,别搅了我的胃口。”
【莫名其妙。】
多兰本以为自己这么一说,胤俄就埋头干饭了,谁知胤俄还真的离席,直接去了内室的拔步床上躺着。
多兰摇摇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要么是不饿,要么是又挨训了。】
躺在拔步床上的胤俄闻此心声双手抱胸,福晋竟然是这么想他的。
到了晚上用膳的时候,胤俄还是说自己没胃口,只喝了一碗小米粥就离席了。
多兰便觉得胤俄不是装的了,遂关切问道:“爷可是中了暑热,才没胃口?”
靠在小榻上的胤俄轻轻摇头:“倒也不是,就是闻着油腥味胃里就难受。”
【这可难办了,炒菜哪里能不用油呢。】
多兰想了想:“要不我叫人去饮品铺子给爷拿回来一份儿樱桃酱冰碗,兴许爷吃了就开胃了呢?”
胤俄随意搭在腿上的手指,正轻轻的敲着大腿根:“也行。”
不多时,门房的人就将装着樱桃酱冰碗的食盒送过来了。
因着饮品铺子与十贝勒府有些距离,怕路上耽搁碎冰融化从而影响口感,是以铺子里的伙计在食盒里放了大块的冰。
图音将食盒打开,把樱桃酱冰碗端出来送到胤俄面前。
胤俄吃着樱桃酱冰碗果然觉得爽口,很快就将一整碗吃了个干净。
移坐过来的多兰问道:“爷现在可想吃东西了?”
胤俄轻轻摇头:“饱了。”
多兰:“……”
从这天开始,胤俄就对吃饭丧失了兴趣,一连几日都未好好的用过一顿饭,甚至还出现了呕吐的情况,因着胤俄肚子里本就没有多少食物,所以胤俄抱着痰盂竟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这可吓到了多兰,忙不迭吩咐何为拿了腰牌进宫,请太医来给胤俄问诊。
多兰一开始以为胤俄是中了暑热才胃口不好,所以就想叫胤俄吃些清凉的东西,但效果不明显,多兰就又以为胤俄是得了厌食症,或是嗅觉出了问题,可现在看下来,胤俄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她也不知是为何了,只好叫专业的太医来给瞧瞧了。
她还从未见过胤俄这般模样呢。
等胤俄吐干净,拿了帕子擦嘴,图音奉上一盏茶给胤俄漱口。
胤俄整个人虚弱无力被小太监扶着靠在了小榻上,多兰将沾了温水的帕子拧干叠成小方块,敷在了胤俄的额头上。
两刻钟之后,门外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何为带着许太医跨进门槛入内。
多兰坐在了小榻另一侧,腾出地方来好让许太医给胤俄诊脉。
许太医打开药箱拿出脉枕放在了胤俄的手腕下叠着,随即跪坐在脚踏上开始凝神诊脉。
多兰揉着手里的帕子,眼睛一直盯着许太医,心里有些不安。
【希望胤俄没什么病才好。】
虚弱无力的胤俄听到多兰的心声,嘴角微微扬起。
福晋还是心疼在意他的。
片刻功夫后,许太医的手从胤俄的手腕上收回来:“十爷,您的脉象平稳,并无不妥之处。”
“可爷难受的紧。”胤俄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多兰跟着开口:“是啊,许太医,十爷已经好几日吃不下东西了。”
许太医遂问道:“敢问十爷,您都有哪里不舒服?”
待胤俄一一说出后,许太医脸上的表情复杂的紧。
多兰的心揪起来:“许太医,十爷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什么罕见的疑难杂症?】
胤俄吞了吞口水,紧张的看向了许太医。
许太医嗫嚅着嘴唇,欲言又止。
多兰捕捉到了这一点,开口宽慰道:“许太医但说无妨。”
许太医一番犹豫后,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遂支支吾吾的说道:“十爷……十爷这症状像……像是妇人害喜之症。”
多兰一惊:“啊?!”
【胤俄……害喜?】
躺着的胤俄拿掉头上敷着的湿帕子,倏地的一下坐起来,又抬手将湿帕子呼在了许太医的脸上,喝道:“放肆,你到底会不会瞧病!”
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害喜?!
湿帕子从许太医的脸上,滑落到地上。
许太医忙不迭解释:“十爷,微臣可是从您的描述中推测出来的结论。”
他钻研医术多年,也瞧过不少病人,还从未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脉象一切正常,可人不正常。
奇怪,这可太奇怪了!
胤俄皱眉喝道:“你还敢说,滚,滚出去!”
许太医见胤俄动怒,忙不迭起身拎着药箱就要走,可刚走两步又被胤俄喊住。
胤俄气鼓鼓的指着许太医喊道:“今日问诊的情况不许外传,不然爷饶不了你!”
“嗻,嗻。”许太医哈着腰,连连点头。
多兰站起身抬步走过去,落坐在胤俄身旁,抬着手放在胤俄的胸膛处,轻轻地上下抚摸着给胤俄顺气:“好了,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就更不值当了。”
【要说害喜也该是我这个孕妇害喜才是,可我偏偏什么不良反应也没有,吃嘛嘛香。】
胤俄:“……”
胤俄向多兰投向了羡慕的目光,旋即又抬手去摸多兰的小腹,后知后觉的问:“刚刚我发火,会不会吓到孩子?”
多兰安慰道:“不会,咱们的孩子胆子没这么小。”
【我没事,孩子自然也就没事。】
胤俄松了口气。
——
翌日清晨,康熙政事议完,众皇子各自出了乾清宫。
胤禩关切道:“十弟,你的脸色不太好啊。”
胤俄的脸消瘦了一圈,略显憔悴,而且嘴巴看上去也没什么血色。
胤禟接过话茬:“是啊,老十,病了?”
胤俄说话有气无力:“没病,就是吃饭没胃口。”
这几日他都是吃些饽饽和米粥填饱肚子的。
胤禟搂过胤俄的肩膀:“你这毛病我就能治,今个中午下值,咱们哥仨喝顿酒。”
胤俄如今对酒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便道:“九哥,你的心意我领了,酒就不喝了。”
胤禟看胤俄说话有气无力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戏谑的问:“老十,难不成是你福晋有孕在身,连酒都不让你喝了?”
胤俄轻轻摇头:“那倒不是。”
福晋虽然不喜他喝酒,但也没有明令禁止不许他喝,只要他喝完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不要熏到福晋,福晋就没有意见。
胤禟笑道:“那不就得了。”
胤俄推脱不过,到了下值的时候,便与胤禩、胤禟一同出宫直奔着酒楼而去了。
雅间二楼,酒楼的伙计将美酒佳肴奉上,便关门出去了。
胤禟拎起酒壶给胤俄的空酒杯倒满:“来,老十,美酒可是包治百病的。”
闻着这酒味倒是醇厚,胤俄遂将这杯酒端起来。
三人碰杯之后,胤俄一饮而尽,随后便提起了筷子,可不等胤俄的筷子将菜夹起来,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而且马上就要冲破河堤。
苦于这雅间里没有痰盂,胤俄只好起身抱起高几上的花盆呕吐起来。
胤禟震惊之余不忘调侃:“老十,你的酒量何时这般差了。”
才一杯酒,就不行了。
“我看十弟是病情发作了。”胤禩说完,拎起茶壶倒了一碗茶,又拿了干净的帕子递给胤俄。
因着胤俄突发的状况,胤禩与胤禟也没有了喝酒的心思,三人出了酒楼,胤禩本想直接送胤俄去医馆可胤俄到底顾忌着许太医那日的诊断,死活就是不肯。
胤禩无奈,只好先将胤俄送回十贝勒府去。
多兰见胤俄吐的脸都没了血色,便吩咐图音去请大夫。
【宫里的太医不行,民间的大夫或许能行呢。】
多兰拿了两个织金软枕摞在一起放在胤俄的腰后,好让胤俄在小榻上靠的舒服些。
胤俄鼻子一酸:“我真没用,福晋你怀着孩子,还让你照顾我。”
多兰拉过胤俄的手,安慰道:“以前你不是也常常照顾我吗?咱们是夫妻,互相照顾还不是应该的。”
【人吃五谷杂粮,生病是常有的事儿,可不能因此自责。】
多兰与胤俄说话的功夫,图音已经带着大夫来了。
经过大夫的诊脉,得出的结论与许太医一致,那就是胤俄的脉象平稳,没有什么不妥。
可若要胤俄将自己不舒服的症状说出来,那大夫的面部表情就变得和许太医一样了。
估摸着是害喜之症。
胤俄两眼一黑。
多兰问可有医治的办法,那大夫却道照常理来讲,妇人怀胎多数会害喜,等这个害喜的阶段过去,自然好了。
多兰便命图音将大夫好生送出去,同时也给了这大夫封口费。
胤俄莫名其妙的病可不能传出去,要不胤俄可就没脸见人了。
因着胤俄呕吐的厉害,多兰便也替胤俄告假,等胤俄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了,什么时候再去上朝当值。
胤禩与胤禟见胤俄告假,一致认为胤俄的病情严重,尤其是胤禟,懊恼自己那日不相信胤俄有病还撺掇胤俄喝酒,于是乎,胤禩和胤禟一致决定登府探望胤俄的病。
为了不影响多兰正常饮食,胤俄就躺在书房的拔步床上,痰盂靠着脚踏放置,方便他一扭头就能呕吐。
胤俄从何为嘴里听到胤禩与胤禟要来探望,就谎称自己的病不能见风更不能见人,需得卧床静养。
何为照胤俄的话回了,胤禩与胤禟信以为真将带来的补品留下,便一起离开了十贝勒府。
第57章
胤俄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月左右, 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原来合身的衣袍,胤俄现在穿来就已然变得松松垮垮的了。
可就在某一日早上醒来, 胤俄腹中的饥饿感十分强烈, 吃早膳的时候一口气吃了五个包子。
多兰瞧着胤俄这狼吞虎咽的模样,便知胤俄的病已然好了,高兴之余就劝胤俄不要暴饮暴食,免得再闹肚子。
胤俄自是听得, 只喝了一碗黏稠软糯的赤豆小米粥就没有再吃了。
多兰则吩咐何为拿着腰牌去请太医过府,胤俄这么胡吃海塞的可不行,还是叫太医制定一个药膳食谱,慢慢调养身子为好。
胤俄的病好了,明日就该去上朝了, 他已经告了一个月的假,不能再在府里歇着了。
待第二日朝会散后, 康熙专门将胤俄留了下来。
朝会人多又忙着议政, 康熙自然没有精力去注意哪个儿子, 如今国事议完,他是该关心关心这个告了一个月假的儿子。
胤俄站在御案前跟个鹌鹑一样低垂着脑袋,康熙便命胤俄将脑袋抬起来, 瞧清楚胤俄面容的那一刻, 康熙也惊住了。
今日的胤俄小脸蜡黄,因着脸颊消瘦许多导致眼窝都凹陷进去了,看上去憔悴极了, 一点儿精气神儿都没有。
康熙关切的问:“胤俄,你这是得了什么病?”
康熙对着胤俄,说话的语气是难得的亲切温和。
胤俄难以启齿, 只答道:“回汗阿玛,儿臣没得什么大病,如今已经好了。”
康熙不解,继续追问:“不是什么大病?那是什么病?”
生病也总得有个名头不是。
胤俄垂在身侧的手指扭捏的捏着袖口,还是难以将太医的猜测说出口:“儿臣……儿臣……”
康熙见胤俄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觉这里面有鬼,眉眼一沉,说话的语气又恢复了帝王的威严:“胤俄,朕记得你的福晋是有身孕了是吗?”
胤俄不知康熙怎么忽然就把话题拐到了福晋有孕上,不过提到多兰,胤俄那犹豫不决的脸上还是出现了灿烂笑意:“回汗阿玛的话,福晋已然怀胎四个月了。”
福晋如今已然显怀了,昨天晚上他还摸了摸福晋微微隆起的腹部,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康熙又道:“你福晋既有孕在身,想必照顾病中的你十分辛苦。”
胤俄闻此言,连忙解释:“汗阿玛,福晋怀着孕,儿臣怎会劳烦她照料,是儿臣身边的奴才一直在照顾儿臣。”
他生病的这一个月都搬到书房去住了,就怕影响福晋养胎。
康熙的表情变得严肃,绷着一张脸,眼睛盯着下首胤俄,说话的语气隐隐含着怒意:“方才还说不是大病,现今又说底下的奴才围着你照顾,胤俄,如此自相矛盾,你是在诓骗朕吗?”
胤俄“扑通”跪在了地上,弯着腰,低垂着脑袋,两只手按着地面:“汗阿玛,儿臣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他到底是那句话说错了,才惹怒了汗阿玛?
胤俄的心脏怦怦跳的厉害。
他委实想不明白。
康熙狭长的眸子眯起,质问道:“不敢欺瞒?那你说,你到底是得的什么病?”
胤俄一愣,汗阿玛生气的缘由竟然是他没有将病情据实相告,看来不说是不行了,胤俄只好委婉吐口:“汗阿玛,儿臣所得之病是厌食症。”
康熙意外且不解:“厌食症?”
胤俄娓娓解释:“是,就是看见吃食就没胃口、还想吐,儿臣不说,是觉得丢人,汗阿玛若不信,可以问八哥、九哥,他们可以给儿臣作证。”
这害喜的症状和厌食症差不多了不少,说厌食症也不算欺君,他确实吃不进东西,这一个月也没少吐,总不能真的跟汗阿玛说,他一个大男人得了怀孕妇人才有的害喜,那汗阿玛岂不是更觉得他在胡说八道,欺君罔上了。
康熙居高临下的望着胤俄,缓缓开口:“你们兄弟倒很是亲近。”
胤禟开设赌坊的事情,是否胤禩与胤俄早就知晓,又或是藏在其后得利呢?
他早便怀疑过,但有一个儿子被御史参奏已然够丢皇家颜面了,他若是彻查到底,还不知会牵扯出多少皇子大臣。
只是今日,他的怀疑好似可以多了几分肯定,胤禟开设赌坊牟取的暴利究竟用在了何处?
胤俄琢磨着康熙的这句话,如实回答:“汗阿玛,八哥与九哥曾亲眼看见过儿臣呕吐不止,所以他们可以替儿臣作证。”
康熙思绪回笼,摆了摆手:“退下吧。”
拼命为自己证明的胤俄:“???”
他这是没事了?
“儿臣告退。”胤俄深深一拜,旋即起身退出了乾清宫。
胤俄下了乾清宫的石阶,低垂的头抬的高高的,也挺直了腰板,抬袖去擦额间渗出的一层薄汗。
汗阿玛的心思真是琢磨不透,他什么时候能听见汗阿玛的心声就好了。
胤俄长呼一口气,加快了出宫的步伐。
而康熙在胤俄走后,就吩咐魏珠召了曾经去过十贝勒府问诊的方太医觐见。
方太医措词将胤俄的病情告诉了康熙,还将自己给胤俄开的药膳方子,也如实禀明了康熙。
方太医所言与胤俄所说如出一辙,康熙便相信了胤俄的确没有撒谎欺君,旋即摆手示意方太医退出去。
康熙缓缓开口:“魏珠,派人去十贝勒府送些滋补身子的药品。”
胤俄才智平庸,他原来以为胤俄是趁着生病作借口告假,在府中纵情声色才搞垮了身子,如此看来是他多虑了。
胤俄没有这个胆子。
而胤禟有脑子有胆子,却不比胤禩有一颗玲珑心。
——
胤俄回了十贝勒府,直奔着正院而去:“福晋,瞧瞧我买了什么?”
胤俄说着,晃了晃手里拎着的油纸包。
坐在小榻上看话本的多兰笑道:“这我怎么猜的到?”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胤俄将油纸包放在了炕桌上,三两下将系好的绳子解开:“这是点心铺子新出的栗子酥。”
胤俄边说着,边将油纸包完全打开,多兰已经闻到香味儿了,正准备抬手拿一块尝尝,就见图音急匆匆进来:“爷,福晋,御前来人了。”
胤俄又惊又怕,但还是扶着多兰起身。
原是御前的小太监来送滋补的药品。
胤俄悬起的一颗心,安稳的落回到了肚子里。
多兰重新在小榻上落座,看向身旁的胤俄:“汗阿玛召见爷了?”
【不然胤俄不该是这副模样。】
胤俄点头。
多兰继续问:“所为何事啊?”
【休假了一个月,汗阿玛不过问才是奇怪。】
“没什么事儿,就是汗阿玛关心我的身体。”胤俄说着,就拐了话题:“吃栗子酥吧。”
胤俄说着,从油纸包里拿起一块就要喂给多兰。
福晋怀着孕,他不想让福晋再担心。
胤俄越遮掩,多兰越觉得事情不简单:“你脸上都写着有事儿,快说。”
【不弄清楚了,哪有心思吃东西。】
胤俄将手里的栗子酥放回到油纸包里,又将乾清宫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多兰。
多兰听完,便看着胤俄说道:“你一下子告了那么久的假,又藏着掖着不说病情,汗阿玛怀疑你装病也在情理之中,这不,知道冤枉了你,还派人送东西过来。”
【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提老八、老九是人证,这会让汗阿玛怀疑你们结党营私,当然,汗阿玛生疑的种子也不是一日就种子的。】
直到此刻,胤俄才彻底明白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当时,他心中忐忑,就急着给汗阿玛解释清楚,却不想越描越黑了,那他此举岂不是坑了八哥和九哥?
胤俄傻眼了。
胤俄向多兰求救:“福晋,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福晋的脑子可比他好使的多。
多兰扬唇:“不怎么办,汗阿玛都派人来了,你自然是没事儿了。”
胤俄又问:“那八哥和九哥?”
多兰抬手拿起一块栗子酥:“他们也没事儿啊。”
【只要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种子不会长成隐天蔽日的参天大树,就不会被连根拔起。】
胤俄心下稍安,便听福晋说道:“张嘴。”
胤俄听话的张开了嘴巴。
多兰则将手里的栗子酥,塞进了胤俄嘴里,又噗嗤一声笑了。
栗子酥一半在胤俄嘴里,一半还卡在胤俄嘴外面。
胤俄抬手将栗子酥拿下来,小口小口的吃着:“味道不错。”
这栗子酥咬一口香甜酥脆,多兰点头:“是不错。”
夜晚,多兰头靠着床栏,腰后垫着织金软枕,身上盖着锦被,一旁盘腿坐着的胤俄在读《论语》,读着读着,胤俄就打起了哈欠。
多兰笑问:“爷当年在尚书房念书的时候也是这般?”
【上课像听天书?知识啊,它就是不入脑。】
胤俄心虚但嘴硬:“当然不是,只是现在时辰太晚了,我才犯困的。”
“那就别念了,睡吧。”多兰看破不说破,话落,多兰坐直身子,将腰后的织金软枕取下一个,便躺下睡了。
胤俄见状,便起身出了拔步床,将小榻炕桌上的一盏烛火吹灭了。
第58章
金秋时节, 多兰命人在京郊良田里种植的作物可是大丰收了,在市面上狠狠赚了一笔银子,田庄的管事呈上了账本, 这里面记载的是田庄作物售出和收租的明细, 多兰边看账目,边瞧着匣子里一沓沓的银票,心里高兴的紧。
天凉了,饮品铺子里的冷饮也上新成了各种热饮, 这个月的流水也很可观,多兰核对完账目,给管理田庄的管事拨了一笔银子,叫他务必发放到每个人手里,另外给饮品铺子的掌柜也拨了一笔银子, 叫他给铺子里的伙计们也每人发一个红包。
多兰看完账本,吩咐宝音将装银票的匣子好生收起来, 旋即抬手端起碗喝桂圆羹。
多兰刚喝了一口, 便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家伙在踹她。
多兰低眸, 腾出一只手抚上肚皮,笑着跟肚子里的小家伙说话:“怎么,你也饿了?”
或许肚子里的小家伙真能听懂, 踹的更用力了。
当多兰将这件事情告诉胤俄以后, 到了夜晚,在拔步床上,胤俄就趴在她肚子里听。
多兰就静静地看着胤俄, 一句话也没说,省得自己说话干扰了胤俄听肚子里的小家伙弄出的动静。
胤俄专注的听了半天,可什么都没听到, 神情略显失落,多兰只好安慰胤俄可能是时辰太晚,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胤俄心里好受了些。
【我怀的又不是孙猴子,一天到晚的在肚子里踹来踹去的折腾,哪里能受的了。】
胤俄深觉有理,同时又在心中感叹多兰怀孕辛苦,遂俯身凑上去吻了吻多兰的脸颊。
多兰微微一怔,迟疑的问:“爷这是想了?”
【头三个月早就过了,有胤俄的嘱咐,十天半月的宫里的太医也会来问诊,这孩子如今在我肚子里健康的很,若是真要做,也不是不行。】
胤俄本意并非如此,但听了多兰的心声后,倒确是有些想了,旋即抬起双手捧起多兰的脸颊,吻上了那红润的樱唇。
多兰的两条胳膊顺势搭在胤俄的肩上,而慢慢俯身向下的胤俄则小心的避开了多兰隆起的肚子。
胤俄的吻由唇角一路向下,当胤俄埋在多兰的胸口时,多兰的喘息声变得急促起来,而这声音却让胤俄兴奋,可他到底顾忌着多兰的肚子,不敢彻底放纵自己,只浅尝了一回便停歇了。
多兰的额头浸满了香汗,身下的褥子也变得湿濡,胤俄穿上寝袍换外间守夜的宝音进来替多兰擦洗,自己则迈步去了净室。
虽然宝音不是第一次在这种时候伺候多兰,但她与胤俄在孕期干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刺激过后留下的便是羞臊了。
宝音全程只低着头做事,倒是没瞧见多兰那带着潮红和羞臊的脸庞。
宝音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便扶着多兰躺下,而后退了出去。
躺在清爽绵软的褥子上,多兰很快有了困意,不等胤俄回来便已然阖眼睡去。
——
秋去冬来,康熙四十五年的正月里,多兰与胤俄正坐在屋子里吃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子,可还没吃两口,胤俄忽然面露痛色,撂下筷子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多兰关切的问:“爷这是怎么了?”
话刚说出口,多兰便感觉身下有一股暖流流出来,心中一紧,忙吩咐道:“来人,去叫接生嬷嬷来。”
【我该不会是要生了吧?!】
过了年,胤俄想着多兰临盆的日子将近,便向康熙请旨,希望将宫里最好的接生嬷嬷请进十贝勒府中小住,康熙便应允了。
接生嬷嬷进了十贝勒府后,就被多兰安排住在后罩房里去。
接生嬷嬷脚步匆匆的从外头进来,一见多兰羊水已破,忙不迭吩咐人将多兰扶到产房去里。
胤俄虽然有心想要将多兰直接抱进产房里去,可他的肚子没来由的疼的厉害,实在直不起腰来,便只得作罢了。
这肚子,关键时刻不给力。
多兰被图音和宝音一左一右的搀扶起来走路时,她却并未感受到疼痛。
【欸?好像不疼啊!】
一旁的何为见胤俄疼的厉害,便将胤俄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要扶着胤俄到书房去。
胤俄强忍腹痛:“福……福晋……”
“爷,福晋有接生嬷嬷照料呢,您放心。”何为说着,就扶着胤俄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胤俄有苦难言。
福晋生产,他这个做丈夫的应该时时刻刻守着才是,可惜他这肚子不争气。
说来也怪,饭没吃两口,他不想吐也不想出恭,这肚子怎么就这么疼!
何为将胤俄扶到了书房,吩咐小太监拿着腰牌去宫里请太医,便扶着胤俄进了内室,好让胤俄躺在拔步床上休息。
另一边,被搀扶到拔步床上的多兰却不觉得腹中有丝毫的痛感,而这时的接生嬷嬷又安慰她说还不到生的时候,叫她不必害怕,也不必喊叫,要多攒一些力气。
多兰遂抬眸看向了床榻旁站着的宝音:“外头的羊肉锅子还在煮吗?”
一脸紧张的宝音乍一听这话,先是一愣,而后呆呆的点了点脑袋。
福晋要生产了,她们这些奴婢的心都挂在福晋身上,外头的吃食暂时无人收拾,那羊肉锅子就应该还在煮。
多兰便吩咐道:“多煮一些羊肉,放进我调好的麻酱碗里端进来,我要吃。”
宝音扑闪着羽睫,不敢置信道:“啊?”
不说宝音,就是接生嬷嬷也惊住了,她接生这么多年,还从见过哪位主子到临盆的时候能一脸淡定的要吃食。
多兰见宝音愣着不动,又催促道:“去呀!”
多兰说完,又看向了用澡豆洗完手,正拿着帕子擦干手上水渍的接生嬷嬷:“吃饱了才有力气生,嬷嬷说是吗?”
接生嬷嬷连连点头:“是,福晋说的是。”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宝音脚下生风的去了,不多时便将涮好的羊肉端起来,喂给多兰吃。
裹满麻酱的羊肉还冒着热气,多兰鼓着嘴巴吹了吹,才咬进嘴里。
嗯,真香!
趁着多兰咀嚼的功夫,宝音也没闲着,用筷子将剩下的羊肉都裹满麻酱。
吃够了羊肉,多兰又问:“橘子有吗?我要吃橘子。”
“有,奴婢给您剥。”图音说着,小步子去拿了炕桌上高足盘里的蜜橘,又将蜜橘上的白色橘络摘干净才喂给多兰吃。
一旁的接生嬷嬷可真是目瞪口呆,大开眼界了,生孩子疼的死去活来的她见过,这么松弛惬意的她可还是头一回。
顿时,接生嬷嬷感觉到了肩上的重担。
福晋这么气定神闲,那是对她接生技术的信任,等会儿福晋要发动,她可万不能拖后腿。
而书房内,拎着药箱风尘仆仆赶来的方太医给胤俄诊脉之后,很是困惑,这脉象一切正常,可胤俄却小脸煞白。
方太医见胤俄的手一直捂住肚子:“十爷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十爷从前是吃不进东西,忽然又能吃下去东西了,现在吃坏肚子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我……”胤俄刚刚说了一个“字”,脸上紧皱的眉却慢慢舒展开了:“好像……好像不疼了。”
胤俄说着,慢慢地把手从肚子上移开。
方太医一脸懵:“不疼了?”旋即又道:“那是好事啊!”
十爷的病,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胤俄用手撑着褥子借力坐起来,看着方太医说道:“你既然来了,就去正院瞧瞧,我福晋要临盆了。”
有太医在,他也能放心些。
方太医应了一声,便提着药箱去了。
何为端着茶盏走到胤俄面前,言道:“爷,喝口水吧。”
胤俄抬手接过了何为递过来的茶盏,一口温热的茶水下肚,胤俄觉得肚子舒服多了。
胤俄喝罢,顺手将茶盏放在了床榻旁的矮脚小几上。
谁料,胤俄刚将茶盏放稳,肚子就又疼了起来,胤俄面色痛苦,双手捂住肚子倒在了床榻上。
何为见状,忙吩咐外头侯着的小太监去把方太医给叫回来。
而方太医刚刚垮进正院的门就被小太监又给拉了回去。
方太医边跑边问向身旁的小太监:“十爷又开始疼了?”
小太监直点头:“可不是嘛。”
现下,方太医觉得自己的头也要疼了。
一路跑回书房,方太医便见床榻上的胤俄蜷缩着身子,手还捂住肚子,疼的直打滚,而一旁干着急的何为,正小心的拿着帕子,给胤俄擦额头上渗出来的细汗。
方太医赶忙上前,将胤俄的手腕翻过来给胤俄诊脉。
何为心急的问:“方太医,我们爷这是怎么了?”
他可从没见过十爷这幅模样呢。
片刻后,方太医松开了胤俄的手腕,叹气道:“这脉象并无异常啊。”
怪哉,怪哉!
胤俄努力抬起眼皮看着床沿站着的方太医,问道:“福晋,生了吗?”
方太医如实回答:“十爷,我还没进十福晋的院子里,听到您肚子又疼起来了,这就赶忙回来了。”
何为言道:“爷,福晋那边没派人来,想必是还没生呢。”
胤俄正想说话,肚子又迎来剧烈的痛感,这不是一般的闹肚子,而是一阵一阵的痛,还伴着下坠撕裂的感觉,胤俄整个人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终究是忍不住嚎叫起来。
何为瞧在眼里急在心里:“方太医,您快想个法子啊,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爷受罪呀!”
方太医打开药箱,从一个小葫芦瓶倒出了三颗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对着何为说道:“快把十爷扶起来。”
何为连忙照做,方太医将三颗止疼丸喂进胤俄嘴里,又端着茶盏给胤俄喂水。
待胤俄将三颗药丸咽下去之后,何为又把胤俄放回了床榻上。
片刻后,方太医与何为相视一眼,正准备为给胤俄止住疼而高兴时,床榻上的胤俄再次嚎叫起来。
这一次,胤俄感觉到了剧烈的撕裂感。
何为惊了一瞬:“方太医,这……”
方太医默默摇头:“止疼丸都没用,我也没法子了。”
而多兰这边,依旧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便听接生嬷嬷的口令,两只手攥着身下的褥子开始用力。
接生嬷嬷言道:“福晋,再用些力。”
多兰听了,身下的褥子被攥的更紧,整个人更是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接生嬷嬷给多兰鼓气:“对,福晋,就这样,继续用力。”
没过多久,多兰就听到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多兰:“?!”
我这就生出来了?!
除了费点力气之外,怎么一点儿疼痛感都没有。
接生嬷嬷已然将婴儿用襁褓包好,欢喜道:“恭喜福晋,是位小阿哥。”
图音与宝音也齐声道贺。
“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瞧瞧。”多兰说着,便要坐起来。
宝音一个箭步过来将多兰扶起身,又拿了两个软枕垫在多兰的腰后。
接生嬷嬷笑眯眯的将襁褓中的婴儿,递到多兰的怀里。
多兰双手抱着襁褓,看着皱皱巴巴的小婴儿,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
这就是我的孩子了。
多兰抬眸问:“爷呢?”
这么久了,怎么都没看到胤俄的身影。
“奴婢这就去禀报爷。”图音说完,便跑出去了。
“嬷嬷辛苦。”多兰说完,看向了宝音,宝音递给接生嬷嬷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接生嬷嬷欢欢喜喜的收下:“多谢十福晋赏。”
多兰低下眸子,轻轻的唤向襁褓里的小婴儿:“宝宝,我的宝宝。”
不一会儿,襁褓里的小婴儿哇哇的大哭起来,多兰手足无措,求助的望向了接生嬷嬷。
接生嬷嬷笑道:“福晋,小阿哥这是饿了。”
宝音闻言,便将多兰事先挑好的奶嬷嬷给叫进来,好给小阿哥喂奶。
多兰见孩子一吮吸上乳汁就不哭闹了,担忧的心这才放下来。
少倾,图音进来禀报:“福晋,爷晕疼过去了。”
多兰一愣:“怎么回事?”
图音把何为告诉自己的刚才发生事情的原委,言简意赅的禀报给多兰:“福晋您要生产,爷不知怎的肚子就疼起来了,就连何为请来的方太医也没法子,爷就疼晕过去了。”
多兰追问:“那现在呢?”
图音答道:“方太医和何为在书房守着爷,爷还没醒呢。”
多兰撇撇嘴:“知道了。”
生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胤俄不在外面陪着等着也就罢了,还疼晕过去了,明明生孩子的是我,我都没怎么滴呢。
等等……
多兰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了。
此时此刻,多兰的脑子里浮现出那日算命先生的话。
彼时,多兰并未将这种话放在心上,可现在看来却是准的很。
怀孕的人是自己,可害喜的人却是胤俄,分娩受疼的也是胤俄。
算命先生说自己是有福之人,难道这福气都是来源于胤俄?
若算命先生的话都会应验,那自己在康熙四十六年的那道劫是否也不再存在?
还是说自己穿越而来,纵使没做什么,就已然改变了历史上原主的轨迹?
多兰的心头涌上无数个疑问。
可这一切该找谁去解惑?
多兰抬眸问道:“图音,你可还记得那日算命的老者?”
图音虽然不知福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乖乖点头:“奴婢记得。”
多兰看了一眼窗外,如今太阳偏西,眼瞅着就要落山,还不算太晚。
多兰将视线收回,转而又看向图音,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寻那算命的老者,将他请进府来。”
图音迟疑的问道:“现在?可您刚生产完。”
多兰弯了弯唇:“不妨事,等他来,放架屏风就是。”
第59章
书房内, 躺在拔步床上疼晕过去的胤俄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还记得自己肚子疼的厉害,吃药也没用,然后受不住疼, 两眼一黑就晕过去了。
何为是第一个发现胤俄苏醒的人, 激动的喊:“方太医,爷醒了!”
在鼓凳上坐着的方太医闻此言忙不迭起身来到床沿,低头询问道:“十爷,您感觉怎么样?”
胤俄挣扎着要起身, 却发现自己好似没什么力气,方太医见状,赶忙伸手将胤俄搀扶起来。
胤俄刚坐起来,一抬眼正好瞧见窗外那一抹夕阳。
胤俄腹诽:他竟然昏迷了这么久。
胤俄转头看向何为,有气无力的问道:“福晋, 福晋生了吗?”
何为喜滋滋的禀报:“生了,福晋生了一位小阿哥。”
胤俄惨白的脸庞上露出了幸福的笑:“爷去看看福晋。”
胤俄说着, 作势便要站起身, 方太医见状, 劝道:“十爷,您身子虚弱,还是缓一缓再去吧。”
“爷没事。”胤俄说完, 看向了何为, 何为上前来扶住胤俄往外走。
福晋都生了,他还一直未露面,福晋定是要恼他的。
方太医见状, 只好作罢。
胤俄刚走出两步远,又回头看向方太医,是嘱咐也是警告:“今日之事不许说出去。”
胤俄虽然脸色苍白, 但那双盯向方太医的黑眸却十分凌厉。
今日之事是什么事,不言而喻。
方太医颔首低眉:“微臣明白。”
胤俄这才放下心继续往外走。
正院这边,多兰抱着襁褓里的小婴儿是怎么看也看不够,见怀里的小人儿睡着了,才轻轻的将襁褓放在自己身侧,而图音也在此时进门。
图音行至床前,朝着多兰微微俯身:“福晋,奴婢没找到那位算命先生。”
多兰期待的眸子暗了一瞬,便道:“无妨,明日一早再去寻。”
想是那算命先生早早收摊回去了。
图音颔首:“是。”
“福晋。”
多兰听到熟悉的声音,抬眸望去,便见胤俄跨进隔扇门,踉踉跄跄的走过来,图音与宝音向着胤俄见礼之后便退到一旁站着。
待胤俄跪坐在脚踏上,离得近了,多兰才瞧见胤俄那惨白又憔悴的脸庞。
胤俄伸出大手拉过多兰的手,语气哽咽的唤道:“福晋。”
多兰低着眸子温柔的望向胤俄,询问道:“爷肚子还疼吗?”
【瞧你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可不是要讨我的心疼?】
胤俄瘪嘴,仰着头望着多兰:“见着福晋,我便不疼了。”
【看样子是不疼了,都有兴致说情话了。】
多兰这般想着,便将手抽出来转而抱起放在床榻里侧的襁褓,压低声音说道:“爷,快瞧瞧你儿子吧。”
胤俄站起身又在了床沿,小心又笨拙的接过多兰怀里的襁褓,多兰跟接生嬷嬷学了抱孩子的姿势,如今正好纠正胤俄僵硬的抱娃姿势。
有了多兰帮忙调整,胤俄整个人放轻松了不少,也能专注的瞧着怀里的孩子:“这孩子的模样,不像你也不像我。”
多兰听了胤俄的嘟囔,回答道:“这孩子才刚出生,等他再长长自然就能看出来像谁了。”
【世人都说儿肖母,女肖父,这孩子长大了肯定随我。】
胤俄弯了弯嘴角:“福晋,我想好给孩子的名字了。”
之前他专研诗书的时候,男孩名与女孩名都想了好几十个,又在几十个里面各挑出了一个来。
多兰好奇的看向胤俄:“叫什么?”
【胤俄翻了这么久的书,对我可是一点儿口风都没透,看能取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好名字。】
“弘暄,‘暄’乃和煦光明之意也,福晋觉得如何?”胤俄期待的望着多兰。
“弘暄。”多兰小声复述了一遍,旋即点头:“好,就叫弘暄。”
多兰说完,又低头看着胤俄怀中襁褓里熟睡的小婴儿,眉眼弯弯的说道:“小弘暄。”
胤俄抱够了弘暄,就叫奶嬷嬷将弘暄抱下去,图音与宝音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多兰与胤俄两个人时,胤俄展开双臂面对面环抱住了多兰:“福晋,生孩子很疼吧?”
多兰回抱着胤俄,迟疑道:“其实……也还好。”
【其实,疼倒是不疼的。】
胤俄自顾自的说道:“福晋,你不知道,我躺在书房床上的时候,就感觉肚子要被撕裂开,这种感觉我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所以我想生孩子定然比这还要受罪,可惜我额娘在世的时候,我还总是惹她生气,如今我长大成人了,却也没机会再孝敬她老人家。”
胤俄说到后面,越发哽咽。
多兰的双手轻抚着胤俄的后背:“额娘她定然不会怪罪爷的。”
【就从胤俄这直来直去,简单天真的性子,就可以窥见温僖贵妃也是一位心性纯良的女子,再者,哪会有母亲真的生孩子的气呢。】
胤俄将多兰抱的更紧:“福晋,你真好。”
话音落下,胤俄偏过头去吻多兰的脸颊。
多兰推搡着胤俄,提醒道:“胤俄,我可刚生产完!”
【我可算是发现了,就不能跟胤俄走心,我走心,他却想走……】
胤俄却笑了,从多兰怀里出来,拉开二人的距离,眼睛却还盯着多兰的脸瞧:“福晋想哪里去了,我只是想亲亲你,没想做旁的。”
多兰没好气的瞪了胤俄一眼:“贫嘴贫舌,出去,我要睡觉了。”
【到底想没想,你自己心里清楚,反正不是我想。】
胤俄望了一眼窗外,又扭过脸看着多兰:“天还没黑,福晋睡的着?”
多兰嗔道:“要你管。”
【明明瞧出来我又羞又窘,还要刨根问底,真是烦人。】
话落,多兰就背对着胤俄躺下了。
胤俄见状,笑了笑,便起身出去了。
多兰听见胤俄走出去的脚步声以后,又翻过身来平躺着。
没过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多兰听见了外面响起烟花爆竹的声音,这么抬眸一看,正好透过窗子瞧见在空中绽放的绚丽烟花。
多兰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住了,接二连三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给无边的墨色增添了靓丽的色彩。
只是这不年不节的,谁在放烟花爆竹呢?
她在屋子里都瞧的这样清楚,看来放烟花爆竹的人离贝勒府不远。
多兰正好奇着,就见奶嬷嬷抱着襁褓里的弘暄,快步从外面走进来。
“哇——哇——”
听着弘暄大哭不止,多兰心一揪,忙不迭坐起身焦急的问:“弘暄怎么了?”
奶嬷嬷抱着弘暄来到多兰面前,开口解释道:“福晋,外头的爆竹声太响,或许小阿哥是被吓着了。”
多兰伸出双手接过奶嬷嬷怀中的弘暄,又唤宝音去外头瞧瞧,到底是谁在放爆竹。
多兰慢悠悠的晃着襁褓,边晃边轻轻拍打着襁褓,哄道:“乖,不哭了,不哭了。”
听着弘暄哇哇的哭喊声,多兰的心也跟着疼。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外头的爆竹声停了,多兰怀中的弘暄渐渐停了哭声,许是不怕了,也许是哭累了。
多兰俯身,用脸颊轻轻贴了贴弘暄的额头,又拿沾了温水的帕子给弘暄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弘暄没事吧?!”胤俄急急忙忙走进来。
多兰听到怀中原本安静下来的弘暄又哼唧了两声,抬着头皱着眉,压着声线提醒胤俄:“低声些。”
【瞧把弘暄吓的。】
胤俄连连点头,连脚下的步子也放慢了。
多兰的视线略过胤俄,去看跟着胤俄进来的宝音,问道:“是谁放的烟花爆竹?”
【烟花爆竹声这么快就停了,想必是已经查到了。】
宝音欲言又止,一双眼睛默默的望向了胤俄。
多兰:“!!!”
胤俄憨笑:“是我命人放的,弘暄出生是喜事,当然得庆贺,我还吩咐给府中所有人赏一个月的月例。”
多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发月例就罢了,这么晚了还放什么烟花爆竹。”
【这果然是胤俄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胤俄小声辩解:“这烟花当然是晚上放才好看。”
话落,胤俄坐到床沿,低头看着多兰怀中的弘暄,哄道:“阿玛是太高兴了,竟把你给忘了,不放了,等你长大了,阿玛再带着你一起放。”
【……】
胤俄说着,伸出手要去摸弘暄的小脸。
多兰瞧着胤俄,问道:“爷可洗手了?”
【胤俄在外面指挥放烟花爆竹,不知身上沾了多少细菌和尘土。】
胤俄将要触碰到弘暄的手立马收了回去,尴尬一笑:“福晋提醒的是,我这就去洗手。”
胤俄用澡豆将手洗得干干净净,又用帕子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净,多兰检查过胤俄的双手之后,才放心的将弘暄交给胤俄抱。
怀里抱着弘暄的胤俄,不自觉的傻笑起来:“弘暄,我是阿玛。”
一旁的多兰补了句:“弘暄,以后长大了可千万不能随你阿玛。”
【尤其是脑子。】
胤俄一顿,他的脑子好用的很,罢了,福晋还在坐月子,不必非要争长短。
胤俄哄好了自己,便望着多兰,妥协道:“行行行,都随你。”
多兰扬了扬唇。
老子看儿子,是越看越喜欢,胤俄正欲俯身亲亲弘暄,却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不禁皱眉:“弘暄尿了。”
多兰噗嗤一声笑了。
胤俄低眸看着怀中一脸无辜的弘暄:“好啊,你小子是有仇就报,阿玛吓到你,你就尿给阿玛瞧。”
多兰幸灾乐祸:“这不还有襁褓吗?弘暄又没直接尿爷的身上。”
第60章
【我抱在怀里哄了这么久, 弘暄都没撒尿,怎么你一抱弘暄偏就撒尿了。】
奶嬷嬷赶忙上前来,从胤俄怀中接过弘暄, 抱着弘暄下去擦洗。
胤俄扭头望着多兰:“照福晋这么说, 爷还得谢谢弘暄手下留情了?”
多兰笑着撇撇嘴,没理胤俄。
夜深了,奶嬷嬷抱着弘暄去了隔壁的耳房住,而胤俄被多兰打发到了书房住, 等她出了月子,再叫胤俄搬回来。
虽然说她生完弘暄以后身体上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月子还是要坐的,万一落下了什么毛病,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
次日清早, 奶嬷嬷将弘暄从耳房中抱到内室,交到多兰的怀里。
多兰俯身用脸颊贴了贴弘暄的小脑袋。
在她脸颊离开的那一刻, 弘暄发出哼唧的声音, 多兰便笑了, 眉眼弯弯的对着怀中小人儿说道:“弘暄也喜欢和额娘贴贴,对吗?”
弘暄好似真的能听懂多兰的话,发出了类似“嗯”的声音。
多兰腾出右手, 伸出食指去摸弘暄粉嫩的小拳头, 而弘暄却在多兰的食指触碰到他的时候,小小的手微微展开去握多兰的手指。
多兰的食指在弘暄的手掌里显得特别大,是以弘暄只握住了多兰的指尖, 可多兰却很是兴奋,直夸道:“好宝宝。”
在这母子温情时刻,图音迈步进来, 禀报道:“福晋,奴婢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那算命先生的踪迹,又找附近的人打听,才知那算命先生在数月前就离开京城了。”
多兰一愣,旋即问道:“那可知他去了何处?”
图音摇摇头:“无人知道。”
多兰有些失望。
数月前就离开了京城,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这到哪里去找?
图音见多兰眉间有愁云,便提议道:“福晋,要不告诉爷,叫画师画了那算命先生的画像,分发到各府县的衙门,总能找到的。”
多兰哭笑不得:“他是算命先生又不是逃犯,怎能这般大张旗鼓劳师动众的去找?”
图音意识到自己出了一个馊主意,脸一热,低眸颔首:“是奴婢失言了。”
多兰望向图音,只道:“我知你是替我分忧,不过那老者离开京城便罢了,这件事日后也不要再提起了。”
他是江湖术士,如今便是到江湖中去了。
人生在世,有时糊涂着过或许会轻松自在些,一味的去刨根究底,反而是将自己困囿于方寸之间。
图音福身应声:“是,福晋。”
多兰再低头去看怀中的弘暄时,那眉宇间的忧愁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幸福与温馨。
两日后是弘暄的洗三礼,待客的宴席就设在贝勒府前院的花厅里,按照规矩,弘暄是要抱出去给宾客们瞧的。
可如今是在正月里,天气实在寒冷,从多兰的正院把弘暄抱到前头的花厅要走好长的路,纵使弘暄用襁褓包裹的严实,多兰也不放心,才出生三天的孩子,若是受了风着了凉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是以多兰不想冒险,便决定弘暄就留在正院的屋里,由奶嬷嬷照看着,妯娌们若是想瞧的,大可以走上几步路来瞧,若是不想折腾,直接在前头花厅里用膳便是。
胤俄对多兰的想法自然是没意见的,花厅里有他支应着便够了。
太子胤礽及一众阿哥们在花厅里喝茶聊天,女眷们由大福晋领头来到了多兰的内室。
原本宽敞的屋子陡然坐满了人,倒是显得有些狭小了,图音与宝音在八仙桌和炕桌上摆满了茶点,福晋们边喝茶边和多兰聊着天儿,轮流的围着摇篮椅瞧小弘暄。
大福晋笑着看向床榻上坐着的多兰:“十弟妹,弘暄这孩子倒不认生,见了我们这一屋子人也不哭闹。”
多兰刚要说话,却被八福晋抢先一步:“十弟妹,我能抱抱弘暄吗?”
多兰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了。”
八福晋听了这话,脸上笑意更甚,小心翼翼的将摇篮椅里的弘暄抱到怀里:“弘暄,我是你八伯母。”
弘暄哼唧了一声,这可是让八福晋高兴的不行,迫不及待的跟身旁的大福晋分享:“大嫂,你瞧,弘暄听的懂我说话呢。”
八福晋的话音刚落,弘暄便笑了,这可让八福晋更为欣喜,俯身用脸颊贴了贴弘暄的额头:“真乖。”
一旁的五福晋看着艳羡,鼓起勇气说道:“八弟妹,让我也抱抱吧。”
八福晋的眼睛不舍得离开怀里的弘暄,敷衍回道:“五嫂急什么,等会儿再抱也来得及。”
五福晋嗫嚅着嘴唇,没再说什么。
九福晋见状,笑吟吟的说道:“八嫂,你抱了有一会儿了,总不能叫你一个人稀罕啊,我们可还都等着呢。”
八福晋听罢,自是不好再一个人霸着弘暄,就将怀里的弘暄交给了五福晋抱着。
这时,在小榻上坐着的三福晋却皮笑肉不笑的开了口:“八弟妹这么稀罕孩子,何不自己生一个去?”
三福晋这话一出口,屋里的气氛瞬间冷下来,八福晋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三福晋,绷着脸说道:“我又没抱你家孩子,你多什么嘴?!”
三福晋甩着手里的锦帕,悠悠开口:“自己没孩子,可不是只能抱旁人家的孩子了。”
八福晋被戳到了肺管子,眼尾瞬间就红了,颤着嘴唇说道:“你有胆子再说一句!”
多兰见情况不妙,赶忙笑着出来打圆场:“两位嫂嫂都是来给我贺喜的,说话的音量再大些,怕是要把我们弘暄给吓哭了,这孩子哭起来可不好哄呢。”
多兰的话音落下,其余的福晋们都跟着说和,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我给十弟妹面子,不与你计较。”八福晋说罢,扭过脸去看五福晋怀中的弘暄去了,而三福晋撇撇嘴,自顾自的端起了茶盏。
多兰默默呼出一口气。
幸好劝解开了,不然董鄂氏和郭络罗氏岂非要动起手来。
待前头的小太监来传话,要开席了,大福晋领着一众福晋们都往前头去了,八福晋依依不舍的将弘暄还给了多兰。
热闹的屋子终于安静下来,被众人接力抱着的弘暄也累的呼呼睡着了,多兰低头亲了亲弘暄软糯糯的小脸蛋儿:“我们弘暄可真招人喜欢。”
一个月后,在弘暄的满月宴这天,康熙派御前的小太监也送来了贺礼,这贺礼随着宾客们的贺礼一起登记入库,而弘暄满月宴的结束,也意味着多兰终于可以出月子了。
最欢喜的人除了多兰本人,便是胤俄了,天一擦黑,胤俄就迫不及待的抱着多兰上了拔步床,隔着一层帐幔,只见两个抱在一起的朦胧人影。
炕桌上的红烛燃烧了大半,烛光不似一开始的那般明亮了,而床榻上的多兰更是整个人都软了,可胤俄却还精神抖擞,多兰嗔道:“都三更天了,还不睡?”
胤俄吻了吻多兰的唇角:“嗯,不睡。”
多兰抬手推胤俄赤/裸的胸膛:“我要睡了。”
【胤俄总不能是想这一个晚上就把之前的都补回来,我可不能奉陪了。】
胤俄见多兰困的眼皮子都要耷拉下来,只好打消了继续的想法,翻了身抱着多兰入睡。
——
冬去春来,三个月的弘暄已经会翻身了。
多兰命图音将小榻上的炕桌搬下去,又在小榻上铺了一层毯子,好方便弘暄练习翻身。
每当弘暄成功翻身,多兰都会给予弘暄夸赞和亲亲,一旁的奶嬷嬷和图音、宝音也是止不住的输出彩虹屁。
而这时下值的胤俄踏进了正屋。
多兰欢喜道:“爷,快来看咱们弘暄在翻身呢。”
胤俄行至多兰身旁,言道:“福晋,我有事与你说。”
多兰见胤俄神情严肃,便知是正事,便叫奶嬷嬷把弘暄抱下去了,而胤俄连图音和宝音也打发出去了,屋子里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多兰不由得好奇:“有什么事,这么神秘?”
胤俄酝酿着开口:“我从宫里出来的时候碰上了八哥,他,他想抚养咱们弘暄一段日子。”
多兰倏地站起身:“什么?!”
【胤禩要养我的弘暄!!!】
“福晋你先别急,听我慢慢和你说。”胤俄说着,抬手去拉多兰,想要多兰坐下来。
多兰却甩开胤俄的手,低眸俯视着胤俄:“这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你答应了?!”
【你要是真答应了把弘暄送到胤禩府上养着,我非打爆你的头!】
胤俄吞了吞口水:“福晋,你先别急。”
胤俄说着,又伸手拉着多兰坐回去。
多兰忍着胸腔内即将燃烧起来的火苗,耐着性子听胤俄讲清楚原委。
是八福晋从民间听来有抱子得子的说法,就是成婚多年没有孩子的夫妻,若是抱养一个孩子,那很快就会给这对夫妻带来好运,生下孩子。
【胤禩夫妇这是想让弘暄给他们带来子嗣。】
多兰看向胤俄,绷着脸问:“所以,你答应了没有?”
【这很重要。】
胤俄的拉过多兰的手:“当然没有,弘暄是你我亲生的骨肉,他还那样小,就算是八哥,我也不能放心把孩子交给他养,可……”
多兰问:“可什么?”
胤俄继续说道:“可八哥铁了心,又说的情真意切,还把汗阿玛当初将大哥、三哥送到朝臣府中寄养的事情搬了出来,保证只养一月就将弘暄平平安安的送回来,八哥还知此事我一人说了不算,叫我先别急着拒绝,回家与你好生商议再做决定。”
多兰冷哼:“还叫你跟我商量,他就不怕我打上府去!”
多兰抽出自己的手,愤愤道:“汗阿玛当年将大哥、三哥送到大臣府中养育,那是因为宫中早年夭折的孩子太多,才做出的无奈之举,可我们的弘暄是健健康康的,胤禩保证,他拿什么保证?一个月,那可是三十天三百六十个时辰,若是弘暄有半点差错,你我后悔都来不及,之前在弘暄的洗三礼、满月宴上,郭络罗氏抱着弘暄就不愿撒手,我还当郭络罗氏是真的喜欢弘暄,原来她是早就惦记上了,要把弘暄当成她求子的工具,她做梦!”
“福晋,你别气坏了身子,我这就去回绝了八哥,叫他断了这份儿心思。”胤俄说罢,就要起身离去。
多兰一口气吐出来,心头倒是舒畅多了:“慢着,九哥去胤禩府上可比你勤快,他们何不养九哥的孩子?”
【胤禩和郭络罗氏怎就挑中了弘暄?】
胤俄便解释道:“九哥是有两个孩子,但都是小格格。”
多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还重男轻女。】
随即,多兰又狠狠剜了胤俄一眼:“就算九哥没有儿子,那郭络罗氏一族中就没有人生儿子吗?找你,还不是因为你好说话。”
“我再好说话,这种事儿怎么可能点头,你等着,我这就去八贝勒府。”胤俄说完就转身离去,挑了一匹快马,就直奔着八贝勒府而去了。
多兰方才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如今嗓子干的很,喝完了一盏茶润喉,嗓子才舒服了不少。
——
八贝勒府,胤禩书房内。
胤禩满面春风的进来:“十弟,你可是与十弟妹商议好了?”
胤俄站起身,叹了口气,看着胤禩说道:“八哥,我都不同意,我家福晋自然也不会答应的,可你偏不信,还叫我福晋生了好大的气。”
胤禩闻此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转而又道:“十弟,是否你转述有误,叫十弟妹误会了,这样,我随你一同去你府上,与十弟妹解释清楚。”
胤俄伸手拦住胤禩:“八哥,我看就不必了,你若真相信抱子得子的说法,就另寻他人吧。”
“十弟,你可是我最亲近的兄弟,我知此事有些为难你与十弟妹,若非你八嫂因子嗣一事郁郁寡欢,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你若实在不放心,可以随时来府上监督我与你八嫂是否好好抚养弘暄,十弟,就一个月,就当八哥求你了。”胤禩说的动容,作势要对着胤俄拱手作揖。
胤俄抬手拦住了要对他行礼的胤禩:“八哥,我实在帮不了你。”
这时,在门外偷听已久的八福晋终于忍不住推开门冲进来:“爷,别求了。”
她心疼霁月清风的胤禩,在胤俄面前,为了她竟是如此的低三下四
话落,八福晋又抬眸看向胤俄,是又恨又失望:“十弟啊十弟,你真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给。”
胤俄直视着八福晋,缓缓开口问:“八嫂,若是你有亲生骨肉,你愿意把他交给我养吗?”
八福晋迟疑了:“我……”
胤俄没再说话,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八贝勒府,骑上快马打道回府。
然而,胤俄回到正院,瞧见的却是多兰将他的被子和枕头丢在了廊下。
胤俄三两步上了石阶,指着地上的被子问:“福晋,你这是何意?”
多兰双手抱胸倚着门框:“胤禩叫你回来与我商量,你还真回来说与我听,叫我平白生了一顿气,你呀,就睡书房吧。”
胤俄一愣:“啊?可我是拒绝的,是八哥他不死心,我不回来说给你听,若是你从旁人嘴里知道,那还不更生气?”
多兰只道:“胤禩不死心,那是因为你拒绝的态度不够坚决,给了胤禩可以用言行感动你,从而使你改变主意的希望。”
胤俄的嘴,向来是辩不过多兰的,只好认命的抱着被子和枕头去了书房。
三天以后,表现良好的胤俄得到多兰的点头,从空荡荡的书房又搬回了正屋住。
【www.daj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