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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眼泪的十四行诗


    偷来的吻纪思榆一直以为安山蓝不知道,他谁也没说。


    挑了个时间去索菲亚家里做饼干,按照索菲亚教的步骤得到的成果还不错。


    索菲亚真心夸赞他,说他很聪明,学一遍就会,纪思榆红着脸,腼腆地不说话。


    “甜心,雀要走了。”索菲亚叹气道:“我也很舍不得他,不知道下次回来会是什么时候。”


    纪思榆垂下眼,柔软纤长的睫毛铺在他眼底,最近没怎么睡好,泛着乌青。


    “应该很快的。”他笑笑说:“索菲亚,明明你还让我有点耐心。”


    “哎,说得简单,做到很难,对了甜心。”


    索菲亚双手撑在桌面上,上半身往他肩膀靠,跟他讲悄悄话。


    “你也要走是不是?”


    纪思榆一愣,转过脸,索菲亚会心一笑,金色的卷发晃了晃。


    索菲亚叹气道:“年最近心情不好,跟我聊了很久,你知道,我们关系好,在你跟雀这么点大的时候,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纪思榆不置可否,双目出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很愧疚。


    索菲亚拉着他坐在长凳上,俩人紧紧挨着。


    “我能理解你,所以我跟年说,他也得理解你,你现在是一个成年的Omega了,有自己的理想跟追求,你很优秀,不可能永远待在落后的小小的卫生所。”


    “他们都不觉得巴别塔是什么好地方,但是谁知道呢?”索菲亚耸耸肩,“所有的路都得自己走一遍才算数。”


    纪思榆低头沉默,手指尖上还沾着残留的面粉,一点点去抠,怎么都扣不干净。


    索菲亚的头发贴上他的脸颊,他才意识到索菲亚已经凑到他耳边来。


    “甜心。”她轻声问:“你是不是喜欢雀?”


    那一刹那,纪思榆感到自己再也没有了秘密。


    索菲亚抱住他,像抱小孩一样晃。


    “我真的是猜的,没有人告诉我,你不要生气,也不要觉得害羞。”


    纪思榆抿着唇,握住索菲亚的手,满心积攒的泡泡越来越大,可当被戳破,他会觉得遗憾。


    “你们都知道。”


    “这有什么,甜心,喜欢一个人太正常了。”


    从小在她眼前长大的孩子,又怎么会看不出。


    索菲亚跟他脑袋贴着脑袋,说:“你们啊,一个一个都要走,真的变成天上的鸟了。”


    她说:“真好,其实年应该替你们感到高兴。”


    索菲亚开始跟他讲安山蓝的悄悄话。


    “你知道吗?前段时间他还问我,兄弟能不能kiss。”


    纪思榆有些好奇,睁着眼睛看她,索菲亚昂着脑袋说:“兄弟当然是不行的,可是夫妻可以呀。”


    “雀太笨了。”索菲亚安慰他:“但是没关系,总有一天会知道。”


    索菲亚突然开始沉默,纪思榆轻轻抚过她的手背,发现她在偷偷抹泪。


    他回抱住索菲亚,想替她擦泪,但索菲亚已经没想藏了,干脆跟他面对面,深吸一口气,哽咽起来:“好吧,我也很舍不得你甜心,你要去多久,我们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纪思榆把她的卷发撩到肩后,忍着心里涌起的酸胀,“一年,索菲亚,我只去一年。”


    天气变得很冷,但好在没有下雪,十二月中旬,安年又得了场感冒,纪泱南带着两个小孩去岛城,装在后备箱里的东西全是安年精心准备的,纪思榆跟索菲亚一起做的饼干用塑料袋装起来放在车里随时能够到的地方,而纪思榆把自己早就缝好的手帕放在了贴身的口袋里。


    离开的清晨,安年一直都睡不好,总是咳嗽,纪泱南给安年盖好被子,叮嘱道:“等我回来。”


    安年缩在留有余温的被窝里,卧室灯光昏黄。


    “好。”


    从家到岛城的这段路,没人比纪泱南更熟悉。


    小时候的纪思榆跟着他不断往返,后来有了新家,就总带着他们两个来玩,买玩具、买食物,小雀总会看上各种稀奇古怪的玩具,而纪思榆却只想着把手里拥有的再多给小雀一份。


    直到如今都不曾变过,他们长成了大朋友,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九岁。


    时间从来留不住任何人。


    包括他的孩子。


    在安山蓝登上联盟军队的车之前,纪思榆才把随身携带的手帕给他。


    “你什么时候做的?”


    Alpha穿着冬日的军装,外面还套了件厚重的大衣,纪思榆替他把手套戴上,依依不舍的在他掌心摸了摸。


    “没多久,就想送给你。”


    安山蓝勾着唇笑,把纪思榆手抓着,自上次夜里偷偷跟纪思榆睡过之后也一直没找到机会独处,他都还没来得及问纪思榆偷亲他是什么意思呢。


    因为总觉得这个吻不一样。


    他的心像是病了,总是不太舒服,就比如现在,Omega的手被他握在掌心里,心跳就很快,他突然也想像别的Alpha一样能够旁若无人地跟送别的人亲吻。


    可他知道,不可以。


    像离家时车窗外起的雾,横亘在他跟纪思榆中间。


    “纪思榆。”


    “怎么了?”


    安山蓝看着他的眼睛说:“等下一次见面,我想问你个问题。”


    纪思榆忍着泪点头,“好。”


    这是安山蓝成年后第二次离开家,纪思榆在车队渐行渐远后还跟着向前跑了好几米,最后被纪泱南带着坐回车里。


    “爸爸,小雀他”


    纪泱南知道他想问什么。


    “他不知道。”


    纪思榆不喜欢欺骗跟隐瞒,可人生也总是会伴随着谎言。


    “对不起。”纪思榆跟他道歉,他依旧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乖小孩。


    纪泱南轻声告诉他:“纪思榆,照顾好自己。”


    眼泪从纪思榆的六岁结束,又开始于他的十九岁。


    在安山蓝离开的第二十天,纪思榆踏上了去往巴别塔的路。


    安年给他缝了厚厚的手套,说了很多很多话,离别时的千言万语终究也抵不过一句一路平安。


    “思榆,早点回来。”


    小时候的小雀喜欢说纪思榆是个爱哭鬼,开心也哭,难过也哭,他的眼泪好像永远也流不完。


    那天的早餐是很简单的三明治,泪水掉在面包片上,纪思榆一口口吃进嘴里。


    安山蓝总是跟他说,吃饭的时候不能哭,眼泪掉在饭里会药死人。


    如果这是真的,他并不害怕,如果是假的,那他可以在离别时尽情流泪。


    眼泪可以宣泄掉他的所有情绪,告别对他来说太难了。


    书上说巴别塔只有雪,那里很冷很冷,他从家里出发,还拿上了最后一颗苹果。


    路过家门口那片衰败的玫瑰地,不知道巴别塔能不能撒上玫瑰种子,在即将到来的下一年,他很有可能再也看不到玫瑰盛开。


    【📢作者有话说】


    什么时候相遇呢?知道思榆擅自离开的小雀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你有爱人的能力,也会有接受很多人爱你的底气


    第22章 巴别塔


    巴别塔流传着一种很古老的传说,昼夜交替之际,在废弃的高塔里许愿,上帝会赋予人非同寻常的能力。


    “什么能力呀?”


    年轻娇小的Omega穿着臃肿,他戴了两层厚厚的手套,帽子几乎要将他整张脸盖住,只留一双滴溜溜的圆眼睛。


    他才来基地不久,这里Alpha又多,各个都五大三粗的,冰天雪地的巴别塔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空闲的时间里就喜欢跟着带他一块儿出诊的Omega坐在雪山脚下的小木屋聊天。


    巴别塔不仅仅只有军人,还有为数不多无法迁移的原住民,他经常在很多个凌晨的夜里跟着漂亮的Omega上门给人看病。


    上次还有个孕妇半夜破羊水,几个人慌慌张张给人接生,好在母子平安,他觉得自己来这里就没睡过几个好觉,天天都冻得像冰雕。


    “思榆,你还没说是什么能力呢?”他捧着脸歪过脑袋,天真又好奇:“怎么这个上帝这么小气嘛,都不肯给一点实际的东西,比如钱什么的。”


    叫纪思榆的Omega拍拍他帽子上碎掉的雪花,身后的木屋门被风吹开,哐当一声,炉子的火都差点被熄灭,纪思榆起身重新将门关上,用根木棍插在中间。


    “应该也有吧。”纪思榆坐回他身边,垂眸笑道:“每个人许的愿不一样嘛。”


    “那好,我也要去许愿,让上帝赐予我赚钱的能力。”他握着拳头信心十足地发誓,可没几秒又像泄气的皮球,“算了,那个塔太高了,也不让外人进。”


    有太多人罔顾规定私自偷偷上塔,就为了探寻传言的真相,死了不少人,联盟早就安排军队驻守,违者是要被处罚的。


    “哎。”


    他转过脸,看见纪思榆缓缓闭上了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像两片安静的羽毛,他悄悄靠过去。


    “思榆,你累了吗?”


    纪思榆闻言睁开,眼睫无神地眨了两下,转过脸很轻地说话:“应该是,我等下睡一会儿。”


    “我觉得你应该要学会偷懒。”他忿忿不平道:“基地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医生,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徒步走雪山。”


    纪思榆大概是累极了,眼角通红,被他揉得出了点泪水。


    “我年轻,怕什么。”


    “那我还比你更年轻呢。”


    纪思榆忍俊不禁,对着他嘘了声,“知知,别说这种话,不怕被人知道啦?”


    “这里只有我和你怕什么。”任知然小孩子脾性,偷改年龄跑到基地,又管不住嘴告诉了纪思榆,也幸好是纪思榆,换成别人早被抓走八百回了。


    纪思榆不断闭眼睁眼,酸胀难忍,依旧耐心劝道:“要小心。”


    任知然说话瓮声瓮气,不放心地催促他:“知道啦,你快回去休息。”


    “基地有点吵,我在这里眯一小会儿。”


    这间小木屋以前是用来给士兵补给用的,后来新造了补给站就废弃了,纪思榆来基地之后,图安静就会过来,里边有张木床,收拾收拾也能睡。


    他衣服也没脱,侧身躺下,眼睛太累了,但脑子又很清醒,炉子里的火噼里啪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烧烬,听着安心,任知然打了好几个喷嚏,还是没忍住跟他说话。


    “思榆,思榆”


    纪思榆无奈笑起来:“怎么啦?”


    任知然蹲着挪到他床边,像只青蛙。


    他用手轻轻拨弄纪思榆的睫毛,问他:“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呢?如果你走了,我怎么办呀,我也想跟你一起走。”


    纪思榆愣了下,睁开眼,瞳孔有些不聚焦,任知然的脸也不够清晰。


    “现在几月份了?”


    任知然掰着指头数了数,回答道:“刚过十一月。”


    此时木门跟门框剧烈相撞,砰的一声将任知然吓一大跳,而窝在床上的纪思榆却无动于衷。


    任知然回过头来,Omega白皙漂亮的脸上不知何时掉了几滴泪,他无措地要去擦,戴着手套太过笨重便摘下来,用僵硬的指尖一点点替他抹去。


    Omega的脸不像看上去那样柔软光滑,常年在这种极端天气里早就变得有些粗糙,一双柔水的眼睛无神地睁着,里面弥漫着他看不懂的东西,像是雪山上散不开的雾。


    “思榆,你、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太吵了?”任知然很愧疚,憋着嘴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说话了,你快睡。”


    “没有。”


    纪思榆抓过他的手,柔柔拍了拍,安抚道:“只是感慨时间过得真快,我来这里快要一年了。”


    再一个月,就要到他的二十岁生日。


    已经有这么长时间没再见到小雀,突然很想他而已。


    今年孤身一人,他用巴别塔的雪做了蛋糕,拿树枝当蜡烛,独自给小雀庆祝了他的十九岁生日。


    十九岁的安山蓝一定是健康平安的。


    累极的时候梦里什么都没有,包括他心心念念的Alpha,只有漫天的大雪以及家门河对岸早就歪倒的雪人,还有手里曾经拽着的那条红围巾。


    小雀抓那头,自己抓这头。


    巴别塔太冷了,极寒的天气将他记忆都冲散,他都有点记不清亲吻跟拥抱。


    真是的。


    他在梦里责怪自己。


    这也能忘。


    任知然一直等到他睡醒,青蛙变成兔子,委屈巴巴地跟在他屁股后面,纪思榆停下脚步,转身跟他手牵手,天色已经很暗了,再不回去连饭都吃不上。


    “笨蛋知知,我又没怪你,干嘛不高兴。”


    周围人影都没一个,任知然满脸忍不住哭的表情,“你不能不理我。”


    “我当然不会不理你。”


    他就是个小孩,纪思榆也耐心哄他,带他回去吃饭,俩人从雪山脚下徒步回基地宿舍,晚上睡觉时任知然也要缠着他一起睡,纪思榆一般不会拒绝,他怕冷,有人陪着总比冻得浑身哆嗦好。


    可他睡不着,身边的任知然呼吸平稳,偶尔还说梦话,他替人把被子盖好,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给任知然留了张字条,前两天有几名受伤的士兵需要重新做体检,晚点会去小木屋,他可以提前在那等。


    今天的眼睛稍微好了点,但在室外久了依旧会不自觉流泪,比谁都熟悉的路竟然走错了个岔口,到木屋时任知然已经在雪山脚下堆了个雪人,围着跑了好几圈,很兴奋的样子。


    “什么时候堆的?”


    纪思榆好奇地盯着雪人,脑袋竟然比身体胖了一圈,看样子是上下两个雪球放反了,还插着树枝,但树枝不算完美,从中间断了一截。


    任知然啊了一声,笨拙地扶了下自己的帽子,说道:“不是我呀,我还以为是你堆的呢,真可爱。”


    纪思榆表情茫然,说话都愣愣的,“也不是我。”


    任知然一脸惊喜,双手张开,在雪地里像只小狗熊。


    “我知道了!是巴别塔的传说!”


    “那天你跟我讲了以后,我就许愿,我要一个很大很大的雪人!”


    第23章 纪念品


    任知然坚定认为惊现的雪人是上帝为他实现的愿望,纪思榆每天都去看它。


    他最近眼睛的不适感很强,不仅畏光,还总是轻而易举不自觉就流泪,在一个闲暇的午后,他把雪人上下的两个雪球重新按照大小调换了位置,同时把树枝也移上来,任知然说这样看着更顺眼了,巴别塔的基地没有任何能消磨时间的娱乐,一个雪人就能让他感到兴奋。


    木屋,雪人,两个渺小的人影是雪山脚下唯一的活物。


    说话都有回音。


    “思榆。”任知然吸着红彤彤的鼻子说:“这儿这么冷,会把它冻坏吗?”


    雪人怎么会怕冷,但纪思榆又不忍心打碎任知然的纯真,便说:“明天带条围巾来,给它系上,这样就不冷。”


    任知然心动了,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恨不得现在就跑回基地拿围巾。


    纪思榆的眼睛又开始痛了,眼前的景象溃散,出现重影,他用力闭上又睁开,痛感不减反增,风从耳边袭过,眼前骤然泛起一道白光,他什么都看不见。


    “思榆?”


    看着猛然蹲在雪地里的纪思榆,任知然愣怔过后连忙拉着他臂弯想要扶他起来。


    “思榆,思榆!”他焦急地喊着。


    纪思榆开始耳鸣,没过太长时间任知然的声音逐渐清晰,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一下下敲着他耳膜。


    他依旧闭着眼,眼尾潮湿。


    “知知,我眼睛不舒服,带我回基地。”


    他还算冷静,但任知然又紧张又无措:“噢,好、好的,要不我背你吧。”


    他在纪思榆面前蹲下,双手向后伸要去勾纪思榆的腿,Omega轻轻推开了,手掌从他手臂慢慢挪到掌心,然后紧紧抓住。


    “说什么呢。”纪思榆眼皮红得过分,任知然甚至能看到他皮肤上冒出的青色血管,睫毛像是被水洇湿了,软趴趴垂在下眼睑,然后在极低的气温里很快就要结冰。


    纪思榆缓慢起身,尝试睁眼,然而依旧是模糊的残影。


    “知知。”


    “我在!”


    他让任知然在前面带着他走,俩人一前一后踩着来时的脚印回基地。


    “到底怎么了?”任知然急得要命,走得很慢,还不忘时时回头看,“我找别的医生给你看看。”


    纪思榆把左手手掌盖住双眼,手套上的残雪接触温热的眼皮后迅速化开,一滴滴渗进他的皮肤里,他好受了些。


    “从雪山下来后就这样。”纪思榆比他沉稳得多,解释道:“休息一阵子就没事。”


    “你早该休息了!”


    任知然气鼓鼓的,脸颊像只河豚,停下来对纪思榆说:“那座雪山海拔高,又难爬,气候差得要命,你跟那群Alpha怎么比嘛。”


    “好了,不说这个。”


    纪思榆晃着他的手,柔声道:“回去吧,我睡会儿。”


    巴别塔的基地掩在雪山后,从小木屋步行差不多得要近半小时,今天因为纪思榆的意外情况,他们整整走了五十分钟。


    视觉被剥夺的时候,听力会变得很敏感,基地在整点敲钟,纪思榆听见了一阵踏步声,人数应该不多,跟往日里的士兵训练完全不同,不够紧张,也不够整齐。


    有很轻的交谈声,任知然在前面停下,纪思榆毫无知觉,撞在他后背。


    “思榆等一下。”


    没有经雪折射过的光,纪思榆没有那么难受,再一次试着睁开眼,道道人影一晃而过,他摇摇头,又用手套用力揉了揉眼睛,泪水模糊视线,只见成群结队的Alpha背影逐渐远离。


    不是这里的人,他们穿的军服并不来自巴别塔的军事基地。


    “好像是昨晚上到的联盟军。”


    任知然伸着脖子好奇张望,“好端端的为什么又派人过来?”


    巴别塔不安生,极端恶劣的天气注定了这里物资匮乏,原住民会为了抢夺食物而斗争,治安是这里最难管辖的部分。


    “是因为前段时间的暴乱吗?”任知然轻声说:“好多Alpha受了伤。”


    “应该吧。”纪思榆轻叹口气,他现在很累,需要休息,便对任知然说:“时间不早,你先去吃饭,我回宿舍。”


    “好啊。”


    任知然这才回过头,看见纪思榆双眼通红,担心道:“没事吧,我去找医生。”


    “不麻烦了。”他知道什么毛病。


    “知知,一会儿吃完饭,帮我个忙,打壶热水来我宿舍。”


    “我知道了。”


    任知然还是不放心,亲自送他回宿舍看着人躺下才安心。


    “思榆,你先睡,我一会儿给你把吃的还有水送过来。”


    “麻烦你了。”


    任知然不乐意听这种话,“不麻烦。”


    他走后很轻地关了门,纪思榆一向觉得基地宿舍像冰窖,不如他的小木屋,面积小,还漏风,窗边放着他的书桌,离床一步之遥,窗帘也是他来之后自己找了块废弃布料装上的,士兵的训练场离Omega宿舍太近,看书时候就能听见Alpha吵闹的声音。


    闭上眼睛,想起任知然说现在已经十一月,他很久很久没有梦到小雀了。


    不知道Alpha有没有回家,回家后没见到自己,是生气多一点,还是想念多一点。


    他每次都用想念多一点来安慰自己,这样能睡个好觉。


    巴别塔种不了玫瑰,也见不到他的小雀。


    他蜷缩在被子里,侧身躺着,再也睡不着,熟练地将手钻进枕头底下,捞出他从家里带来的笔记。


    闭着眼都能翻到他想看的那一页。


    打开床头的灯,僵硬的指尖在平滑纸张上略过,熟悉的字迹了然于心,眼睛又开始酸痛,闭上眼在再熟悉不过的位置临摹。


    一笔一划。


    心跳是想念的声音。


    这本笔记自跟他来到基地,他一个字都没在上面写过,小时候跟着纪泱南每到一个地方,都喜欢带一样东西回家。


    而这是属于他的唯一纪念品。


    任知然给纪思榆送吃的,微弱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他踩着影子轻手轻脚进屋,又看见纪思榆捧着笔记发呆。


    漂亮的眼睛没有焦点,台灯把他脸上的绒毛都照得一览无余。


    “思榆,你又在看这个。”


    他慢吞吞捧着碗筷蹲在纪思榆床边,以前就问过笔记本的由来,那会儿跟纪思榆还不是特别熟,Omega只告诉他很重要,他猜测肯定是纪思榆在上面写了很重要的东西。


    “知知。”


    “嗯?”


    侧卧在床上的纪思榆眨了眨眼睛,可能是因为干涩,很艰难地才眨第二次,血丝悄无声息从他瞳孔里蔓延出来,任知然看到了他眼下微微湿透的枕头,突然觉得,今天的纪思榆似乎特别难过。


    “我有点想他。”


    任知然也很难过。


    “想谁呢?”


    纪思榆没说话,很轻很轻地吻了下怀里的笔记,整个人都缩起来。


    第二天,任知然特意让纪思榆多睡会儿,没有叫他,不到七点,拿了条围巾跑到小木屋,气喘吁吁地发现,出现了第二个雪人。


    【📢作者有话说】


    之前说过小雀跟思榆只会分开一小段时间,意思是小雀从来没有离开过思榆


    第24章 好人


    “真的,我没有骗你。”


    任知然坐在纪思榆桌前的椅子上,十分夸张地用手在胸前画了个圆,告诉他:“上帝真的实现了我的愿望,连着送给我两个雪人,但是我只有一条围巾,它失策了。”


    床上的Omega穿着整齐,被子盖住了他下半身,双手被抵在侧脸下,毫无精神气地眨了两下眼睛,嘴唇却呈现出笑意。


    “你戴我的。”


    “不用,我不冷。”


    任知然细心地注意到纪思榆外衣扣错了一颗纽子,想提醒他一下,Omega却闭上了眼,神情疲惫地说:“知知,你帮我去接一盆冷水来。”


    “什么?”


    任知然惊讶着,这种天气哪里来的冷水,全都是冰水,手指头碰一下都能被冻坏。


    他担心道:“思榆,你怎么了?我还是找医生给你看一下,等我啊。”


    “没事的。”


    任知然猛地从椅子上起身,凳脚擦过地面,刺啦一声,他眼见着纪思榆眉心拧紧。


    “怎么可能没事?”


    纪思榆喘息声很重,“我有点看不清。”Omega面色有些痛苦,他说:“眼睛很痛。”


    任知然虽然年纪小,来巴别塔的时间是这里最短的一个Omega,但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纪思榆很明显是眼睛出毛病了。


    “你是雪盲症吗?”任知然小心翼翼地问。


    巴别塔的气候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来这里的第一天,还不认识纪思榆的时候,队伍里的年长Omega就叮嘱过他,不要长时间在室外,巴别塔的雪白得晃眼,这里天气严寒,在冰雪层层覆盖之下根本不知道是土壤还是冰河。


    他又气又急,纪思榆明明是个很有经验的医生,怎么还能把自己搞成这样,他跺跺脚,说道:“等我一下。”


    纪思榆喊了他一声名字,任知然却没有回头,门被风关上,躺在床上的纪思榆打了个冷颤。


    他无数次闭眼又睁眼,然而眼前的视线一次比一次模糊,他蜷缩起来,用早已冻僵的双手捂住眼睛,不自觉的泪水划过眼角,他开始发抖。


    明明没多长时间了,怎么偏在这时候看不见。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去看任知然口中说的另外一个雪人。


    早知道自己也该跟着任知然一起许愿。


    巴别塔的基地永远都严肃穆静,任知然迟迟不回,大风拍打着他宿舍的玻璃窗,寒气从细缝里溜进来,纪思榆忍着眼睛的酸胀,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


    他看不见光了,眼前一片漆黑。


    门被打开的瞬间,席卷而来的狂风将他头发都吹得散乱。


    “知知?”


    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很沉,不是任知然平时穿的那种鞋,更像是偏厚且坚硬的皮质鞋底摩擦地面的沉闷声。


    纪思榆在空气里闻不见来自另一个人的任何味道,巴别塔太冷了,厚重的衣物以及极低的气温根本无法让信息素溢出,他也基本只会在任知然跟他睡的晚上,才会闻到一点点Omega信息素。


    “你”


    来人力气很大,摁着他肩膀让他往床上躺。


    “好痛”他又跌回枕头里,睫毛都在打颤,而那人下意识用指尖碰了下他的脸,随即立马抽开后许久都没再碰他,他听见了混乱的来回踱步声。


    基地军队里有好几个Beta医生,他们个子都很高,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有些体力并不比Alpha差。


    “你是哪位?”他往床里侧挪了挪,解释道:“很抱歉我认不出,是知知叫你过来的吗?”


    空气很安静,他还是一直沉默。


    纪思榆像重新爬起来,又被摁下去,没多会儿传来阵水声,稀里哗啦,接着有人盖住他的眼睛。


    是一双带着粗糙茧子的手。


    纪思榆的心跳有好几秒的停滞,他用鼻尖嗅了嗅,依旧什么都闻不到。


    “你怎么不说话?”


    沾着冰水的毛巾被覆盖在他眼皮上,纪思榆冷得倒吸口气。


    他想用手去抓,但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眼部的酸胀滞涩感经过冰敷有所缓解,纪思榆没再感受到周围有任何动作,仿佛宿舍里从没来过第二个人。


    纪思榆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军医里面有谁不会讲话。


    是新来的?


    他的好奇心一向不重,对方不想说,他自然不会步步紧逼。


    “谢谢。”


    那人给他换了第二次毛巾,指腹擦过他眼部周围时,敏感的皮肤不自觉缩紧。


    “你回去以后手千万不要立马泡热水。”纪思榆提醒他:“不然很容易长冻疮。”


    他不说话,只用指节敲了两下书桌,很沉很闷,让纪思榆以为他不高兴。


    “好吧,我多嘴了。”


    纪思榆自己把湿毛巾往上拉了拉,两只手的指头勾在一起,看上去像是犯了错的小孩。


    “抱歉。”


    任知然跑回宿舍,正见有人从宿舍出来,即使穿着厚重也掩盖不住修长的身形,他不是基地的人,还穿着联盟军的军服,黑色长靴。


    “你是谁呀?”任知然一脸好奇地挡住他,“怎么从思榆屋里出来?”


    看样子是个Alpha,只是他闻不见信息素,倒也正常,这冰天雪地里能闻见气味才奇怪。


    “你怎么不说话?是新来的医生?”


    Alpha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衣领一圈还围着毛绒绒的动物皮毛,衬得脸倒是很英俊。


    “你是哑巴吗?”


    任知然见他依旧不说话,开始自言自语:“我才刚去过医疗站,他们就派人过来啦?这效率也太高了。”


    Alpha并不搭理他,越过他的肩一脚踏进身后的积雪里。


    任知然摸着脑袋,一头雾水,心想算了,还是回去陪纪思榆要紧,结果刚离开不久的Alpha突然转过身叫住他。


    “啊?怎么啦?”


    那人站在宿舍前空旷的场地上,周围白皑皑的雪。


    任知然摸着脑袋,一头雾水,心想算了,还是回去陪纪思榆要紧,结果刚离开不久的Alpha突然转过身。


    “怎么啦?”


    那人站在宿舍前空旷的场地上,周围白皑皑的雪。


    他欲言又止,从嘴唇张开的弧度来看,说得似乎是:“你照顾好他。”


    任知然回:“我当然知道。”


    任知然觉得这从联盟来的新医生人还怪好的,转身回屋去找纪思榆,却发现Omega躺在床上睡着了。


    眼上盖着湿漉漉的毛巾,桌上一盆凉水。


    “真是个好人啊。”


    【📢作者有话说】


    任知然:你们城里人真是热心肠~


    第25章 梦


    纪思榆做了个梦。


    梦里的安山蓝在跟他生气,皱着好看的眉头跟他说再也不想理纪思榆。


    在纪思榆的记忆里,他们几乎从来不吵架,所有事他都会让着Alpha,以前的小雀是他弟弟,现在的小雀也是他的爱人。


    暂且让他用爱人这个词吧,反正是在梦里。


    巴别塔确实条件艰苦,可纪思榆并没有后悔来这里,只不过玫瑰无法盛开的地方还是让他感到遗憾。


    驻守的军队每天任务繁重,住进基地的第一个月,因为无法适应气候产生了很严重的排斥反应,高烧不退的日日夜夜,他抱着那本笔记无数次在心里念着安山蓝的名字熬了过来。


    第二个月,他给安年写信,告诉妈妈他一切都好,但没有在信里提到小雀的名字。


    第三个月,他开始慢慢适应这里极寒的环境,跟着驻守的军队出诊。


    第四个月,他给安年的信才寄出。


    第五个月、第六个月,他没有收到任何回信。


    或许是丢件了,他猜测。


    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要回家。


    他答应过索菲亚,只出来一年,他还想跟索菲亚在充满烘烤香气的屋子里烤饼干。


    小时候他会偷偷在纪泱南的阁楼里偷看妈妈的信,也会偷看纪泱南留在钱夹里的黑白照片,而现在只能对着留有小雀字迹的笔记怀念当初坐在Alpha怀里的温度跟拥抱。


    思念比回忆更加漫长,时间将他冻在寒冷的巴别塔,他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生病,雪盲导致的失明他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头一回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不要在他可以回家的时候让他留在这里。


    更不想让自己用这幅模样去见小雀。


    可是他的小雀一直不理他,即使在梦里。


    他想要个拥抱,也想要个亲吻,他在梦里说:“亲亲我,好不好?”


    嘴巴被咬的很痛,偏偏一声不吭,全身心往Alpha怀里缩,像从前在一起睡的每一晚,揽着对方的脖子,然后用鼻尖去蹭Apha的脸。


    “我好想你。”


    他一遍遍说:“我好想你。”


    分别不断让他回忆起当初共同分享的温暖被窝,一起吃的饼干,还有切好的同一块苹果。


    以及陪伴小雀度过的易感期。


    被标记一点都不疼,他也从来都不怕疼,他只是快忘记苦橙叶的味道,可今天在梦里却隐隐闻见,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上帝听见了他的祷告,他不是很想醒。


    任知然的声音断断续续,纪思榆睁眼依旧一片漆黑,不清楚现在几点,他喘着气,闻见了自己的信息素。


    “思榆,你怎么了?脸这么红啊?”


    任知然伸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呢喃道:“总不能是发烧了,还好呀,不热,真是的,又吓我。”


    “我”


    纪思榆哪里愿意讲自己刚刚做梦了,梦的内容他也不好意思说,只能平稳着呼吸:“睡迷糊了。”


    “那就好,他们说雪盲症不能见光,要多休息,你这几天哪也不要去,知不知道?”


    纪思榆抿唇笑道:“我看不见能去哪里?”


    “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思榆。”他敲敲凑到纪思榆床边,轻声说:“联盟新来的医生好像是个哑巴。”


    纪思榆一愣,想起昨天那人来。


    “是吗?”


    “嗯。”任知然煞有其事地点头道:“长得那么好看,不会说话好可惜。”


    纪思榆想起来,任知然起身扶他,顺便给他倒了杯水塞掌心里给他捂着。


    “今天还有多出来的雪人吗?”纪思榆突然问。


    任知然哎呀一声,说道:“太忙了都没来得及去看呢,明天再去吧。”


    纪思榆垂下眼,很慢很慢地眨着柔软的睫毛,双目无神,很空洞,任知然时常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以为他伤心难过,也怕他无聊。


    “你是想去看吗?”


    杯子里直冒的热气熏着纪思榆的眼,他闭了闭,伸手揉,语气可惜:“我又看不到。”


    任知然心软,他这么一说,心想确实,都病了,还老待在这冷冰冰的宿舍,真的很可怜,他思来想去,对着纪思榆说:“我带你过去怎么样?”


    纪思榆没这个意思,短暂性失明并不想麻烦任何人,但任知然很坚持。


    “包在我身上。”


    不知道他想的什么法子,纪思榆对时间的流逝很敏感,门被打开又关上,他微微闭起眼侧着身子往床里侧转,可寒冷的空气还是冻得他僵住。


    “知知?”


    “我在呢。”


    “做什么去了?”


    任知然找了件厚重的外套给他穿上,把纽扣一颗颗扣好,头发蹭在纪思榆下巴上。


    “嘿嘿,找了个帮手。”


    纪思榆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任知然边说边给他把额前的头发捋顺,随后一块柔软温凉的东西紧贴在他眼部,任知然绕过他肩膀,脑袋凑到他后边,嘴里哼哼唧唧在念着什么歌谣似的。


    “好了。”他拍拍手:“这样就不会见到光了,你等我一下,我去叫他过来。”


    纪思榆很懵,“谁呀?”


    “就是联盟来的医生啊,他个子高力气大,背你过去不成问题。”任知然叹口气,有些愧疚:“对不起啊思榆,我不够强壮,背不了你。”


    纪思榆无奈笑笑,“不是这个问题,不用麻烦他。”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我看他很乐意呢。”


    任知然拍拍他手安慰道:“等我,马上来。”


    他风一样跑了出去,就留纪思榆一个呆滞坐床上。


    眼睛上似乎是块手帕,带着若有似无的香气,刚刚开水的热气通了他的鼻子,但还是不太确定是不是任知然的味道,他指尖的触感更清晰,一点点摸下来,质感其实算不上特别好,但是味道很特别,垂坠下来的布料搭在他挺翘的鼻梁上,他摸到了上边细细的针线。


    记忆霎时翻涌。


    几乎没什么犹豫,纪思榆直接扯了下来,半睁着无神的眼,小心翼翼地将手帕凑到鼻尖下。


    他闻得很仔细,然而味道很淡。


    心跳一瞬间快得几乎要从胸腔蹦出来。


    他把手帕摊开,方方正正地扑在自己腿上,凭着本能去摸四个角,食指摸不出来,就换拇指,毛糙的细线他甚至能想象出颜色。


    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任知然的呼喊声猛地又传过来。


    “思榆!”


    纪思榆一脸无措地攥着手帕朝声源处转过脸,任知然连忙跑过来,“哎呀,怎么掉了。”


    他重新给纪思榆把眼睛蒙上,然后转头对着外边说:“你可以进来啦!”


    依旧是非常沉闷的脚步声,踩着纪思榆的心跳。


    任知然说:“麻烦你了。”


    屋子里很安静,可贴着纪思榆眼皮的手帕却被悄悄洇湿。


    【📢作者有话说】


    还嫌我字数少吗?嗯?说话。


    第26章 生斑


    除了牵手、拥抱、亲吻,纪思榆跟安山蓝还有一种亲密接触。


    Alpha会在每一次的天黑之前背他回家。


    他说自己是Omega,跑不快,为了不耽误吃饭,会在他面前蹲下身,背着他跑,他怕掉下去,死死搂着小雀的脖子,怕他摔,就叫他慢点。


    “纪思榆,再慢回家吃不上热饭了,不然爸爸又要说我。”


    跑过玫瑰地,花香萦绕,小雀会踩着洒落一地的花瓣跟郁郁葱葱的枝叶带他越过潺潺的小河。


    鼻尖擦过小雀后颈,流出的汗液里都是Alpha的信息素。


    那个时候想,有家真好,有小雀真好。


    他想做小雀一辈子的哥哥。


    风太大了,从宿舍出来后,纪思榆的眼睛一直有着轻微的痛感,睫毛是湿的,耳朵里伴随着沉闷又柔和的踩雪声,还有任知然的叽叽喳喳。


    “思榆,我感觉今天一定会出现第三个雪人。”


    他戴着厚厚的手套,向前跑了好几步,随即又转过身,看着Alpha背上的纪思榆,大声说道:“肯定特别特别可爱!”


    纪思榆轻轻嗯了声,不知道任知然听不听得见。


    Alpha从头到尾都很沉默,纪思榆攀着他肩膀,心跳声闷闷的,自言自语地说:“会有的吧”


    没人理他,纪思榆有些难过,吸着鼻子,也开始沉默。


    任知然率先跑到小木屋,失望的声音传过来。


    “哎呀,今天没有。”


    他双手叉腰,绕着两个雪人跑了一圈,脸蛋像红透的苹果。


    “思榆,我跟你描述一下,右边的雪人比左边的要胖一点,也高一点,脑袋圆圆的,树枝长长的。”


    纪思榆心思根本不在这儿,木木地嗯了声,任知然以为他不舒服,叫Alpha先背他回小木屋,他说小木屋里有床有被子,可以先休息。


    Alpha没什么犹豫,转身往木屋里走,就留任知然一个。


    “我要写个雪人观察日记!”


    平常连工作日志都懒得写的人,突然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也算好事。


    木屋门被推开,吱呀吱呀一摇一晃,全落在纪思榆敏感的耳朵里,他被Alpha轻轻放在小床上,眼睛上的手帕还没摘,任知然叠得很宽,几乎盖住他小半张脸,底下是挺翘的鼻尖跟湿润的唇,还带着轻微的牙印,像是咬了好一会儿。


    “这里有炉子,可以点火。”


    不论他说什么,都得不到任何回应,纪思榆紧张地绞着手,有瞬间几乎想脱口而出,问他:“是你吗?”


    “你来看我了。”


    “在不在生气?”


    “可不可以理理我呢?”


    门再一次被打开,随即又关上。


    他离开了,淹没在风声里。


    纪思榆听见任知然在问:“你去哪儿啊?”


    “怎么又不说话!”


    “随便你!”


    “你要回来背思榆回宿舍啊!我背不动!”


    纪思榆不喜欢等待,可也最擅长等待。


    他不断用指尖触摸眼睛上的手帕,像是抚摸他的爱人。


    这辈子都忘不掉的苦橙叶味道,是长在他生命上的斑纹。


    Alpha回来得很快,纪思榆听见了很明显的喘气声。


    “怎么了?”他往床边挪了挪,用手拍拍身旁的座位,语气里难掩担心:“休息一下。”


    没有回应,纪思榆抿着唇,微微垂着脑袋,“过来。”


    像是独角戏,纪思榆觉得伤心,便扯着嘴角笑笑,“好吧。”


    唇边贴着块冰凉的东西,纪思榆僵了一瞬,他微微张唇,Alpha把东西直接塞他嘴里,算不上粗鲁,纪思榆温顺地吃了,汁水瞬间在口腔里炸开。


    冻得他皱起眉。


    “苹果?”


    他感到惊喜,说道:“是苹果。”


    “哪来的呀,这里买不到苹果。”纪思榆心脏发软,柔声问:“是从联盟带来的吗?可是从那边过来要很长时间,没有坏吗?”


    任知然从外面跑进来,跺着脚底的雪,“冷死了,你们在吃什么,我也要吃。”


    他分到了一块苹果,兴奋得都舍不得嚼。


    “好吃好吃好吃~”


    他一屁股往椅子上坐,顺便伸了个懒腰。


    炉子里的火噼里啪啦,三个人围着取暖,只有任知然话最多。


    “你从联盟带来的苹果,能从联盟带玫瑰吗?”


    Alpha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他不明所以,问道:“思榆喜欢玫瑰,可是这冰天雪地的,连根草都养不活,怎么可能种花呢。”


    他叹道:“我还没见过玫瑰,思榆说很漂亮。”


    “要是我也能看一眼就好了。”


    “我随口说的,没想过在这里种。”纪思榆的解释显得有些无力,任知然笑话他:“你在梦里说的,思榆,你会说梦话呢。”


    纪思榆感到脸红,反驳道:“我没有。”


    苹果还剩一半,大部分是任知然吃的,纪思榆嫌冷,吃不下太多,休息够了,任知然又跑出去玩,椅子倒在地上,Alpha也要跟出去,纪思榆下意识想拉他,在空中胡乱摸索,最后被一把抓住。


    心脏都停止了,那瞬间,纪思榆恨不得脱口而出小雀两个字。


    Alpha戴着手套,纪思榆能想象到掌心的触感,皮肤的纹理厚重又温暖。


    “去哪里?”


    手腕处被拍了两下,像是安抚,纪思榆忽然松开了他,“好。”


    他就乖乖等。


    任知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看雪人,他的围巾有些短,像是要被风吹跑,重新紧了紧,突然出现在身后的Alpha吓了他一跳。


    “你干嘛?”


    Alpha像幽灵,任知然想抱怨两句,谁知这人突然开口。


    “谁让你吃我的苹果?”


    任知然惊恐地睁大眼睛,“你不是哑巴啊?”


    Alpha皱着眉,俊俏的脸看上去实在不爽,对着任知然警告道:“下次我给纪思榆吃的东西你不准吃。”


    “为什么?”任知然不服气,“思榆会给我吃的。”


    “从联盟带来的苹果就那几个,纪思榆得了雪盲症,需要维生素,你吃了他吃什么?”


    任知然听他这么一解释,生出愧疚,低头不语,好久才说:“那好吧,抱歉,我下次不吃了,你早说嘛。”


    “你不是医生吗,这个都不懂?”


    “谁跟你说我是医生了?我就是个打杂的。”他鼓着脸,想起什么来,控诉道:“你明明会说话,好端端装什么哑巴。”


    “你管得那么多,我从来没说我是哑巴。”


    “我”好像是这样,任知然没有给自己解释的借口,“好吧好吧,是我的错行了吧。”


    “等会儿你先回去。”Alpha说。


    任知然不解道:“为什么?”


    “我会带纪思榆走,你回去先准备点吃的。”


    只要扯到纪思榆,任知然就会听话,“知道了知道了。”


    他重新走回木屋,Omega侧躺在小床上,可两条腿还搭在床沿,没脱鞋,他一动不动,手放在脸侧,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手帕松松垮垮,露出纪思榆右侧的眼睛,眼皮上青色的血管明显得好像快爆开,睫毛上还沾着水汽。


    他走过去,蹲在木床前,很轻很轻地将手帕往上提,手套不经意间碰到Omega的睫毛,他很轻地抖了下。


    纪思榆根本没睡,在Alpha给他重新系手帕的时候,悄悄用鼻尖蹭了下对方靠近时的衣襟。


    带着寒冷的冰冻的气息,纪思榆又没忍住泪。


    好吧,他承认,纪思榆确实是个爱哭鬼。


    【📢作者有话说】


    我需要很多评论来回血,还有海星T.T


    第27章 哥哥


    任知然离开之前专门跑到小木屋。


    “思榆醒了吗?”


    他伸着脖子往小床上看,Alpha不知何时把椅子搬到了床边坐着,炉子也被挪过去,纪思榆安静地侧躺着,脸颊晕红,看样子是热透了。


    “那我先走了,你们等一会儿回去,我给思榆准备吃的。”


    纪思榆终于有机会说话,再也不用装睡,他撑着床慢慢起身。


    “不一起走吗?”


    任知然惊讶道:“你醒了呀?”


    “嗯。”


    任知然有些不高兴,嘟着嘴,小声控诉道:“有人让我先走咯。”


    他觉得纪思榆大概是觉睡多了,变得笨笨的,Omega问了句:“谁啊。”


    “没什么。”他拍拍手,能屈能伸,打算回宿舍以后好好跟纪思榆讨伐一下这个联盟新来的Alpha。


    “思榆,我在宿舍等你哦。”


    “好。”纪思榆不忘叮嘱:“路上小心。”


    任知然转身跑了出去,大声喊道:“知道啦!”


    安静狭小的木屋又只剩下两个人。


    巴别塔的风跟雪一样,从来没停过,不知道时间,见不到光,可却能听见来自另一个人的呼吸。


    温热的,柔和的,来自小雀的呼吸。


    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祈祷此刻过得再慢一点。


    纪思榆的眼睛在手帕下缓缓睁开,布料压着他睫毛,反戳进他皮肤里。


    “你饿不饿?”


    他有些拘谨地坐在床沿,“现在几点了?”


    炉子里燃烧的柴火噼里啪啦,他得不到任何回应。


    “我我叫纪思榆。”


    他突然说出自己的名字,眼睛有点酸。


    椅子拖地声很刺耳,伴随着脚步声,纪思榆感到他像是要离开,急切地起身,喊道:“你去哪里?”


    脚步声止住了。


    纪思榆攥着拳头,思念早就在心底疯长,他接受不了再一次分别。


    “不带我走吗?”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他看不见,僵硬地想抓住什么。


    空气是凉的,轻飘飘,像他小时候在阁楼偷看的信纸,许多人都夸他聪明,可纪泱南却说,纪思榆要做个勇敢的Omega。


    他并不勇敢,起码在喜欢小雀这件事上。


    离家前希望爸爸妈妈能够原谅他,现在希望小雀能理理他。


    他把手收回来,像只原地迷路的动物。


    “我”


    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又响起,小雀真的要走了,他什么都顾不得,想跟上去,凹陷的木板绊了他一脚,痛感却没在意料中传来。


    紧接着下一秒,汹涌而来的吻让他几乎快要窒息。


    他们从未接过带着疼痛的吻。


    记忆里的亲吻永远都是绵密柔和的,带着黏人缭绕的暧昧跟体温,小雀从来不舍得咬他。


    今天却尝到了很重的血腥味。


    “纪思榆。”


    听见声音的那刻,他一下子哭了,眼泪来得太凶猛,唇上的血渗出来,手都在抖。


    “你就这样随便跟人走。”安山蓝气得要命,死死拽着Omega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胸前带,说两句话就得喘气,“能不能有点防备心。”


    “别人背你你就给人背。”


    “主动找人说话。”


    “还介绍起自己名字来了。”


    “让人带你走?”


    “你想干嘛?”


    眼泪洇湿手帕,多余的泪珠从面颊中心掉落,纪思榆凭着记忆想去牵他的手,但都失败了。


    他想喊人小名,但没给他这个机会,安山蓝捧着他脸,又吻上来,纪思榆根本不反抗,手帕在跌跌撞撞间掉落,空洞的眼里看不见他的爱人。


    呼吸太乱了,纪思榆被抱着放回床上。


    “小雀。”


    安山蓝不回,不知道他在哪,纪思榆又叫了声,“小雀。”


    “干嘛?”


    好像就在眼前,他伸着手摸,触碰到了人脸。


    “纪思榆。”他说:“不准你碰我。”


    纪思榆整个人僵住了,迟钝地收回手。


    “你生气了。”


    “我生不生气重要吗?”语气里像是有怨念,“你瞒着我离开家的时候,有想过我会不高兴吗?”


    其实现在应该道歉,但比起说对不起纪思榆更想要一个拥抱。


    “抱抱我好不好?”


    抱抱他,他就可以说很多很多遍对不起,他什么都会说的。


    “我不喜欢你这样。”安山蓝站起身,他比坐着的纪思榆高很多,Omega闻声抬头,原本漂亮的眼睛此刻灰扑扑的,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啃食,脑袋一低,又亲了上去。


    这次吻得很慢也很轻,唇瓣相触,他轻轻含住了纪思榆被他咬破的唇,用舌尖舔了下渗血的部位。


    Omega在他眼底颤抖,却下意识要凑上来,他抓过纪思榆的手,不准他乱动,说话是气音,鼻尖贴着他。


    “你早就知道是我?”


    纪思榆无神地眨眼,点点头:“嗯。”


    “怎么会?”


    纪思榆很轻很轻蹭他的脸,“手帕,有你的味道。”


    还有他绣着的两只鸟。


    安山蓝皱着眉摸了下后颈,隔着厚重的衣物根本感受不到腺体的存在,更别提他还贴了胶带。


    他是故意的,故意不想让纪思榆认出他来,Omega从小就没受过罚,但他觉得偷偷背着他来巴别塔怎么都该受点教训。


    可他又舍不得,他也很想纪思榆。


    算了,他现在暂时不想跟一个病人计较,时间不早了,他得带人回去,想拉着人起来,结果纪思榆勾着他脖子就缠上来。


    他看不见,亲得也乱七八糟。


    共振的心跳频率让他根本推不开纪思榆。


    “为什么亲我?”他绷着下颌,终于有机会仔仔细细地看纪思榆的脸。


    “我现在可不是发烧,也没有易感期。”


    他用指尖碰了下纪思榆红透的眼皮,“纪思榆是哥哥,怎么能亲我。”


    Omega落寞地垂下头,跟他分开了点距离,湿哒哒的睫毛变成记忆里飘在家门口的残絮,他想,纪思榆有什么好委屈的。


    偷亲的是他,擅自离开的也是他,他没有资格流泪。


    但纪思榆是爱哭鬼,从小就是。


    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两张脸的距离又开始贴近,交缠的呼吸证明他们从未分开,额头贴着额头,他深深叹口气。


    “我讨厌你,纪思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简单阐述一下雀知道思榆离开家时的心情吧(嘻嘻


    第28章 雪玫瑰


    离开家去军队的第一个月,是安山蓝做梦最频繁的一段时间,他在梦里无数次穿越回纪泱南开车送他去岛城的那天凌晨。


    寒冷的气温,弥漫的大雾,还有一旁沉默的纪思榆。


    纪思榆给他的手帕从来都被他贴身放在心口,心脏是人体最重要的部位,他的第一次易感期,记住的只有心跳、体温、还有纪思榆的眼泪。


    军队里的Alpha开他玩笑,问他是不是恋爱了,不然为什么这么宝贝这块手帕。


    他们根本不懂,纪思榆的手帕又柔软又干净,还带着浅淡的信息素,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不保存好,随意乱放的话,纪思榆知道一定会很难过。


    纪思榆从小就是爱哭鬼,长大了也是,他一定会哭的。


    可是这个玩笑导致他一直在想离家前的最后一个晚上纪思榆偷亲的吻,索菲亚说兄弟之间不可以这样,他跟纪思榆做了那么多年亲人,在他休假回家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亲了很多很多次。


    他不怎么喊纪思榆哥哥,他喜欢跟纪思榆亲吻。


    这好像不是一个充满矛盾的问题,可他仍旧决定回家一趟。


    春天过去一半,他向联盟提交了申请,联盟允许他休假,但需要他在一周内返回,时间很紧迫,他当天晚上便坐上了离开军队的车。


    目的地是岛城,途经连绵不绝的山,想起小时候安年独自带他坐车回联盟,摇摇晃晃的车身总让他睡不好,年纪小就只顾着吃的喝的睡不睡的饱,空余时间里就看着窗外壮阔的景色惊叹,回家跟出门的心事不同,现在就只想着纪思榆。


    他从岛城花钱叫人送他回家,却直奔卫生所,记得很清楚,距离中午十一点还有十五分钟,他要第一个看见纪思榆。


    他以为是Omega请假在家,可卫生所的老医生告诉他,纪思榆离开卫生所有一段时间了,顺便让他把信带回去。


    那封信千疮百孔,沾水又风干,字迹来自纪思榆。


    他二话不说在卫生所门口打开。


    他带着信回家,安年在做饭,看见他一脸惊讶。


    “你怎么回来了?”


    当时手很抖,拿不住信,轻飘飘掉在地上,他问安年:“为什么不告诉我?”


    安年没明白,“你在说什么?”


    地上的信被捡起,纪泱南从楼上下来,像是猜到了,没什么波动,“先坐下。”


    “他什么时候走的?”


    “我让你先坐。”


    “为什么不回答我!”


    安年头一回见他这样,想劝,被纪泱南护到身后,“小雀,稍微冷静一点,这件事是思榆的决定。”


    “所以为什么我不能知道?”


    他红着眼睛,感到被欺骗,还有被抛弃,原来问会不会想他,是这个意思?因为要离开,所以想确认自己的思念存不存在。


    纪泱南并没有对他的斥责感到愤怒,而是问他:“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你。”


    他所有的思绪像是变成转瞬即逝的泡沫,那些泡沫是他跟纪思榆偷偷戳破的,在安年倒满皂角粉的洗衣盆里,五光十色,纪思榆说像彩虹。


    他走了出去,索菲亚知道他回来,非要拽着他回去叫他吃饼干。


    “我不吃。”


    他被索亚拉着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想着原来眼泪会传染,抹干净了又出现。


    全怪纪思榆。


    “雀,你这样不公平。”


    他不说话,索菲亚也是帮凶。


    “你自己去军队一去就是一年半载,让甜心留在这里等你吗?”索菲亚问他:“有没有想过他会很孤单?”


    他很倔,不肯看索菲亚,“爸爸妈妈在这里,这是他的家。”


    “这不一样。”


    索菲亚深深吸口气,她的卷发似乎剪短了些,只到肩膀,说话时候脑袋跟着摇,“你笨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kiss的意义。”


    kiss的意义是什么?到底为什么要追求意义?人生那么长,所有事情都要追求意义吗?


    他只知道岛城离别时的再见是纪思榆的谎言。


    他回家没有见到纪思榆,Omega去了巴别塔,他们没有再见。


    原定一周内返回联盟,他在第二天就去了岛城,纪泱南在他小时候就告诉过他,用谎言交换谎言是很公平的一件事,可他想见纪思榆不准备用任何谎言。


    “我会去找他。”


    “你想清楚就好。”


    他跟安年道歉,跟他说自己不该随便发脾气,安年在摸摸他的脑袋,欣慰地说:“没关系,照顾好自己,还有思榆。”


    军队转去巴别塔的调遣文书是他自己写的,由纪泱南上交到联盟,离巴别塔的路程越近,气候就越冷,他花了近两个月才到达这个地方。


    那么怕冷的纪思榆,晚上睡觉手脚都冰凉,却已经在这里呆了这么久。


    他恨不得立马把人抓过来,质问他到底在想什么,却又不敢,他承认,有时候自己也并不是一个勇敢的Alpha,纪思榆喜欢他,却要离开,自己来找他,却不敢去见他。


    他穿着巴别塔基地厚重臃肿的军服混在队伍里,观察着纪思榆的一举一动。


    第一个月,纪思榆不知道什么原因生了病,在基地宿舍住了一周。


    第二个月,纪思榆大病初愈,却依旧只能在基地里无聊发呆。


    第三个月,纪思榆认识了个小不点,他终于有了朋友。


    第四个月,纪思榆跟着基地的队伍进了雪山。


    第五个月,纪思榆看不见了,他说他很想我


    想念跟喜欢一样,在他这里好像没什么道理,但是纪思榆一定会说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想念,前因后果哪有那么重要,他生气纪思榆的离开,那他就亲自找过来。


    纪思榆喜欢他却不告诉他,自己一个人偷偷前往巴别塔,索菲亚说兄弟间不可以亲吻,可他喜欢亲吻,兄弟不行,那就做别的,他从来没打算让纪思榆离开,Omega到天涯海角都不能从自己眼前消失。


    如果这就是喜欢,那他喜欢纪思榆。


    巴别塔这么冷,冷到他常常忘记时间,今夕何夕,他统统不知道,只想每天看住纪思榆。


    可恶的纪思榆,可爱的纪思榆,爱哭的纪思榆。


    时间没有任何参照物,他只认纪思榆的眼泪


    他背纪思榆回宿舍前,空旷无垠的天际一片暮色,纪思榆乖乖地趴在他背上,问他小木屋前的两个雪人是不是他堆的。


    “当然了。”


    纪思榆紧紧搂着他,说很开心,安山蓝停住不走了,转过头问:“你想不想看玫瑰?”


    “嗯?”


    纪思榆声音闷闷的,唇上破皮的部位还隐隐作痛,他伸着舌头舔了舔,“这里哪来的玫瑰,而且我又看不到。”


    像在撒娇,安山蓝把他放下来,牵着他手让他跟自己并排蹲下,肩膀挨着的时候呼吸都能听见。


    “你等我一下。”


    “去哪里?”


    纪思榆有些不安,但Alpha很快回来,耳边是清脆酥软的雪声,干枯的树枝被折断,他问:“你在做什么?”


    微弱昏暗的仅存天际光线,安山蓝用雪捏了支玫瑰,底下戳了根树枝,是他从雪人身上拔下来的。


    “拿着。”


    他拉过纪思榆的手,“可别掉了。”


    纪思榆小心翼翼地举着手里的东西,心跳又沉又闷。


    “小雀”眼泪又开始掉,凝结在几乎透明的皮肤上。


    安山蓝重新把Omega背起来,“纪思榆,我可以给你很多玫瑰。”


    巴别塔可以种玫瑰,他也很喜欢纪思榆。


    【📢作者有话说】


    写这章的我也掉了一点点眼泪


    第29章 晚安甜心


    雪里的脚印第二天估计就会被淹平,纪思榆乖得像是小时候刚见面认识的那个小Omega,会跟在纪泱南屁股后面跑,也会坐在酒馆的门口啃面包。


    天色太暗了,看不见光,他凭着记忆回基地,一望无际的天空下似乎只有他跟纪思榆。


    他又喊了编纪思榆的名字。


    “嗯?”


    身后的Omega双手搂紧几分,凑上来想听他说话,冷冰冰的脸颊贴着他,“小雀,你刚刚说什么了?”


    他起了坏心思,“听不见算了。”


    纪思榆着急,语气都乱了,“再说一遍吧,我想听。”


    “不说。”


    纪思榆用侧脸来回蹭他耳朵,“求求你。”


    但安山蓝似乎铁了心不想再说一遍,纪思榆就只能失落地趴在他肩膀,难过地像是被收回奖励的小朋友。


    “知道了。”


    安山蓝语调一转,“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了?”


    “没有嘛。”纪思榆说:“你在生我气,所以不告诉我。”


    “知道就好。”


    纪思榆很轻很轻地用嘴巴碰了下他耳垂,像在发誓:“以后不会了”


    基地宿舍的廊下灯光苍白,空无一人,安山蓝背着纪思榆进屋,雪玫瑰被他插在宿舍门前的雪地里。


    窗边的桌上放了盛满饭菜的碗跟一张写了字的纸条。


    “知知留的?”纪思榆没什么规律地摸着桌子,那张字条早就被安山蓝拿在手里。


    “思榆。”


    心跳今天超负荷太久,安山蓝突然这样喊他,实在让他有些无措。


    “我今天要值夜,只能先离开。”


    纪思榆这才意识到他在读任知然留下的字条,脸红得不行,耳根子滚烫。


    “你们真是的,也不早点回来,我明天来找你。”


    纪思榆感到安山蓝坐在他身边,挨得很近。


    “等我一下。”


    “去哪里?”他现在很怕小雀又要走。


    “饭凉了,我去热一下。”


    悬着心又被他吞进肚子里,“好。”


    没去多久,可能十分钟都没到,安山蓝就推门进来,听脚步就知道是他。


    铁质的勺子抵在他唇边,其实有些烫了,但硬是一声没吭,安山蓝眼见着他唇色变得嫣红,皱着眉把下一口塞进自己嘴里。


    “纪思榆,这么烫也不说。”


    Omega的睫毛看上去湿乎乎的,又柔软,直直地垂在眼底,他微微张着唇,里头的舌尖也红透了。


    “没有很烫。”他一点都不会撒谎,“我就是饿了。”


    可安山蓝没有再喂他吃,纪思榆等了很久,上半身往前凑,“怎么啦?又不说话。”


    他伸出手,正好碰到Alpha厚重的军服外套,比他的手凉得多。


    “小雀。”


    “甜心。”


    太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纪思榆所有的感官都开始变得敏感起来,因为看不见,下意识侧过脸,用耳朵去听。


    “把嘴张开。”安山蓝说。


    他以为又要给他吃饭,便听话地张开嘴。


    不是他想象中的食物,是炙热的、湿润的、柔软的吻。


    碗筷被放在一旁的桌上,不轻不重的声响,听上去像是倒了,纪思榆顾不得那么多,被亲得晕头转向。


    结束的时候,才闻到了一点点的苦橙叶气味。


    他舍不得这个吻,安山蓝似乎也是,抱着他往腿上坐,像从前在家那样。


    “小雀。”他喘着气问:“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很难回答还是安山蓝不想回答,狭小的宿舍里很长时间都只有沉闷的呼吸声。


    “纪思榆。”


    “嗯?”


    “我吃你剩的就行。”


    纪思榆感到一阵闷热,抖着睫毛说:“好。”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亲你?”Alpha突然问。


    纪思榆脑子空了一下,没往别的方面想,只说:“你做什么,都可以的。”


    “因为你是我哥吗?”


    纪思榆抿着唇笑笑:“嗯。”


    “哦。”


    他很轻地哼了声,抱着纪思榆,闷闷不乐地把碗里的剩饭吃完了。


    夜里,安山蓝提着纪思榆宿舍里的水壶打了热水,用毛巾给他擦脸,Omega乖得像只猫,温热的水珠溅在他的头发上,湿哒哒地黏在额头,安山蓝照顾人的经验很少,十分手生地将他额前的碎发捋到后面。


    一张漂亮的、带着红晕的脸就露在他眼前,靠的又近,能看见纪思榆根根分明的睫毛。


    那么白的皮肤,还没用力就有红印子,明明已经很克制了,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洗干净了吗?”纪思榆问:“还要不要再洗一遍?”


    他把毛巾一扔,“不洗了。”


    “小雀。”纪思榆有些不安:“你不回去吗?现在很晚了,队伍里有门禁的吧。”


    安山蓝没所谓地说:“我偷跑出来的啊。”


    纪思榆果然上当,“这不太好,要不你”


    安山蓝不理他,帮他把外套脱了,还要去脱他里面的毛衣,甚至是裤子。


    “小雀!”


    “干嘛?”他蹲在窗前,坏心眼似的,“你不睡觉,我怎么走?”


    纪思榆拽着裤子,不可能放手,“我自己来。”


    “不行。”


    他一拒绝,纪思榆就没辙,怕人生气,就松开手。


    这里太冷,就算是睡觉也会穿很多,平时跟任知然两个人睡也是会穿着毛衣,今天都被安山蓝脱干净了。


    信息素难以遏制地散出来,纪思榆有种赤身裸体的错觉。


    安山蓝用被子将他盖好,他想应该说句晚安,但Alpha却凑到他耳边,燥热的呼吸声喷得他很痒。


    “纪思榆,想一起睡。”


    其实比起紧张,纪思榆听到这句话时更多的是恍惚,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在一起睡了,当初在家因为这个闹矛盾、冷战,还让安山蓝发烧,但纪思榆永远都会满足安山蓝所有的要求。


    “好。”


    安山蓝没有立马上床,纪思榆听见了乱七八糟的水声,等Alpha贴上来时,感受到了一阵潮湿。


    “怎么是凉的?”


    他要起来,安山蓝一把将他摁住没准他动,“用的你剩水。”


    纪思榆担心道:“有热水啊,生病了怎么办?”


    “你给我看呗。”


    安山蓝不知何时又贴上来,“反正现在纪思榆是个好医生,什么病都能看。”


    “不行的。”纪思榆看上去很难过:“我看不见,治不了你。”


    “那我死了算了。”他直接往旁边一躺。


    纪思榆听不得这种话,混乱中摸到他的手,上边的茧子比记忆里的更粗糙更厚,什么都顾不得,直接坐起来。


    他贴身的里衣很单薄,领口松松垮垮,起身时往一边歪,露着漂亮的锁骨,安山蓝直接用被子将他裹住。


    “冻死你。”


    其实一点都不冷,不知道宿舍的灯关没关,纪思榆感受不到,被抱着躺下时,一整个都缩在安山蓝怀里。


    没有厚重衣物的遮挡,Alpha的信息素味道既清晰又深刻。


    安山蓝说:“我明天一早就走。”


    纪思榆闭着眼感受他身体的温度,“好。”


    他将Alpha两只手贴在自己心口,摸他上面的茧,心跳声呼之欲出,谁都没说话。


    不知道是谁主动的,又开始接吻,像是怎么也不腻,纪思榆的上衣都快被卷到胸部,敏感得一碰就发抖,安山蓝也从来不会越界,替他把衣服往下拉。


    他声音很沉,“睡吧。”


    缠绕的信息素似乎太过混乱,谁都没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


    “好”嗓子眼都在颤,纪思榆揽着他肩膀,轻声说了句:“晚安。”


    很久很久,安山蓝才亲吻着他的额头。


    “晚安甜心。”


    【📢作者有话说】


    还没有很快完结,因为还有fq期,还要过生日,确认关系后才会正式完结,我们雀榆走的每一步都很纯爱,不出任何差错(偷笑,意思就是后面都是甜的


    第30章 岛


    任知然一大早就跑到纪思榆宿舍来,把门敲得咚咚响,天色其实才透出一点光,他值完夜就来了。


    “还没有醒吗?”


    嘴巴里嘟嘟囔囔想着要是Omega还没起床那他就先回去补觉了,他打了个喷嚏,厚厚的手掌裹在手套里冻得快没什么知觉,宿舍门从里面被打开,一脸红晕的纪思榆从门缝里露出来,他的衣服穿得乱七八糟,看上去是着急忙慌下才胡乱套上的。


    “知知?”声音有点飘,大概太冷,眼睛依旧不聚焦。


    “是我呀。”他揉揉鼻子,问纪思榆:“我忙完就来找你了,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准备吃的,你等我一下。”


    纪思榆连忙叫住他,想去牵他的手,还是任知然自己抓上来的。


    “不用管我,值夜很累,你快回去休息。”


    “没事啊,反正我也要吃的。”嘴上这么说,但是哈欠不停,他不好意思起来。


    “知知,听话,先去睡觉。”


    任知然点点头,问他:“那今天那个Alpha会来照顾你吗?”


    迎面吹来一阵风,纪思榆微微闭起眼,抿着唇嗯了声。


    “那就好。”


    任知然放下心,“那我先走,晚点来找你怎么样?”


    “好啊。”


    任知然赶紧让纪思榆回屋去,贴心地主动替他把门关上,自己转身就走,心情不错的样子,一蹦一跳地往宿舍门前的雪里赶,眼角瞥见个陌生东西,定睛一看。


    “哇——”


    他蹲下身,稀罕起来,“这是什么?”


    还是头一次见这种玩意儿,底下是树枝,枝丫上雕着纯白剔透的花瓣,像水晶。


    “真漂亮。”抬头四处张望,“谁放这儿的?是思榆吗?”


    不管了,晚点来问他吧,现在他得睡觉去了。


    门外厚重沉闷的奔跑声渐行渐远,纪思榆从后面被人搂住重新抱回床上。


    “小雀。”他刻意压着嗓子,跟Alpha睡了一晚,总感觉屋子里全是苦橙叶的味道,“你你还睡吗?”


    安山蓝原本闭着眼磕在他胸口,此时不满地抬起眼来。


    “现在才几点?你不困吗?”


    “我觉得”他说话莫名有些磕巴,“该起床了。”


    安山蓝重新埋他颈窝里,嗓音闷闷的,“再睡会儿。”


    呼吸的热气洒在皮肤上有些痒,他缩着肩膀,双手在人面部来来回回抚摸。


    “你摸什么呢?”


    好像是不太爽的样子,但一动不动给人摸。


    “我看不到你。”纪思榆从他饱满的额头顺着向下,摸到鼻尖跟嘴唇,轻声说:“好像没有变。”


    安山蓝感到心跳异常,Omega清瘦漂亮的脸近在咫尺,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脸颊红得像他从联盟带来的苹果,稍稍向前凑了凑,故意用鼻尖蹭他,纪思榆的睫毛又长又翘,不安地上下碰在一起,不自觉也想朝他靠近,但他偏偏又往后撤,纪思榆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不太自然地伸着舌头舔舔嘴巴。


    他这才吻上去。


    现在学会了用舌头舔吻,纪思榆好像很喜欢,每次都非常乖巧地任他舔。


    “等会儿吃完早饭,我再带你出去。”


    “嗯”


    跟小雀在一起,去哪里都是好的。


    解决完早餐,要不了多长时间,安山蓝无所事事地待他宿舍里,将近十点多的时候,有人过来,是找安山蓝的。


    “我出去一趟。”


    纪思榆嘴里还吃着Alpha塞给他的苹果,汁水从嘴边落下,被人用手指抹去。


    “好。”


    门被打开又关上,纪思榆坐在椅子上,双手扶着书桌,侧过耳朵听见了窗外的声音。


    “你到底要干嘛?昨天都没回去,我帮你撒谎很累的好不好?要是被发现,我才不要跟你一起受罚。”


    “能受什么罚,你害怕了?”


    纪思榆抿着唇偷笑,这一听就是小雀会说的话,不过另一个人的声音有点熟,就是不太想得起来。


    “好了,出事我担着。”


    “哼,随你,还有啊,我想”


    安山蓝毫不留情地拒绝:“不准。”


    后面俩人说的话纪思榆就没听见了,没几分钟安山蓝走了进来,带回一身寒气,他想给人捂手,安山蓝哪需要他捂。


    “我又不冷。”


    “把手给我。”


    还算听话,主动把手给纪思榆送过去。


    “刚刚是谁啊?我怎么听着声音有点耳熟?”


    安山蓝许久不说话,纪思榆将他双手放自己脸上,有些不安:“怎么了?”


    “没什么。”安山蓝又开始像以前那样跟他打哑谜:“你猜咯,猜不出就算,反正我不说。”


    “猜不到嘛。”


    “撒娇没用。”


    纪思榆的脸一直都红着,还很烫,掌心紧贴的皮肤像是出了层汗,安山蓝想把手抽回来,但Omega却在自己手心处很轻很轻地吻了下。


    “不说就不说。”


    安山蓝翘着尾巴说:“你还威胁我了?”


    纪思榆一直摇头,他闻见了很浓郁的Omega信息素。


    心跳太快,有种被信息素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纪思榆,你把味道收一收,这样怎么出门。”


    Omega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尴尬地应了声,“好。”


    俩人把剩下的一小半苹果留给任知然。


    “他跟你告状了?”安山蓝不满道。


    “没有,知知年纪小。”纪思榆说:“条件也不好,没吃过苹果。”


    “平时能给他,但是我本来带的就不多,最后一个不能分他了。”


    纪思榆又开始讨好他,“知道啦。”


    出门前,安山蓝依旧用那块手帕蒙住纪思榆的眼睛,今天没有背他,而是紧紧牵着他手,一步步走到了小木屋。


    小雀又给他堆了个雪人,只可惜看不见,Alpha便抓着他手去摸。


    “跟去年家里的一样。”安山蓝说。


    “也有围巾吗?”


    “那倒没有。”


    两个人几乎快要淹在漫天的雪地里,后来实在太冷,纪思榆又总是一副犯困的样子,安山蓝才抱着他跑回木屋里去。


    他花了点时间生火,炉子被点燃,纪思榆半躺在小床上睡觉,不知道是做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额前的发丝被汗浸湿,他开始慢吞吞往床内侧挪,窄小松垮的木板嘎吱嘎吱响,纪思榆开始解自己外衣的扣子。


    “你干嘛纪思榆,不准脱衣服。”


    安山蓝走过去给他扣紧,纪思榆却已经开始喘气,唇间的白气像一片雾,模糊掉了纪思榆的脸。


    “你怎么了?”


    “我”


    纪思榆在抖,并着两条腿想离安山蓝远一些,脑袋昏昏沉沉,哪里都热得不行。


    “小雀。”


    喊出的小名莫名带了些黏黏糊糊的暧昧,“帮我拿抑制剂。”


    眼皮沾上的绯色蔓延到颈侧。


    他说:“我可能fq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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