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又是谁的孩子
“怎么了?”姜如雪被吓得跳起来问。
陆鸣昌站在厨房门口, 指着洗菜池的方向,“姜婶,妈, 那个鳗鱼还在动。”
姜如雪没做过鳗鱼, 但吃过,也在菜市场见过, “新鲜鳗鱼当然会动了,大惊小怪。”
“不是, 我已经让老板杀过了。”陆鸣昌解释。
姜如雪下沙发, 穿上鞋子, 往厨房走,质疑:“是不是没杀透?”
“杀透了啊。”陆鸣昌跟在姜如雪后面。
姜如雪好奇心强,倒要看看一条被杀过的鳗鱼能有多可怕,给陆鸣昌一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吓成这样。
还没走到洗菜池边, 姜如雪就已经隐约看到了滑不溜秋的鳗鱼在池子里翻滚, 她及时站不住脚, “你确定让老板杀过了?”
陆鸣昌连连点头。
“不可能……”姜如雪话还没说完, 鳗鱼一跃而起,从洗菜池边滑落到地上, 很大的一下撞击声, 姜如雪以为就算老板没杀透,这一下鳗鱼也装晕过去才对。
结果, 一点没晕,还搁地上翻滚呢。
更可怕的是, 姜如雪定睛一看,鳗鱼是被开膛破肚了的。
“啊啊啊啊……”姜如雪尖叫地跑出去。
陆鸣昌紧跟其后,这次他没再叫, 但脸色比刚才还要白。
“景景,那鳗鱼死而复生了,它要报仇,追着我们跑。”姜如雪害怕地躲到景渐宜身后,陆鸣昌默默地也站过去。
景渐宜很淡定地告诉他们:“它只是神经没死。”
“它会不会追着我咬?”姜如雪光是想想那画面就起一身鸡皮疙瘩,搓着胳膊哀求,“景景帮帮我们。”
陆鸣昌跟着点头。
景渐宜没办法,只能带着小尾巴走进厨房,鳗鱼还在地上翻滚,她快狠准地徒手抓起来,扔进洗菜池的铁盆里,陆鸣昌眼疾手快,拿起锅盖盖住,并死死地摁住。
鳗鱼哐哐哐地撞击锅盖,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姜如雪壮起胆子上前查看,“这回总死透了吧?”
陆鸣昌配合地掀开锅盖,姜如雪低头透过缝隙往里看,“爸那个根,它在里面游泳!!!”
两人对视一眼,拔腿就往回跑,动静闹得大,鳗鱼受惊,又开始往上跳,一头顶开锅盖,锅盖掉地上,“嘭——”好大一声。
姜如雪和陆鸣昌吓得跟两只小鸡仔似的,而景渐宜从始至终都稳如泰山,她面不改色地走上前,抓起鳗鱼,摁到菜板上,拿起菜刀,手起刀落,将鳗鱼的头剁了下来。
头身分离,鳗鱼终于老实了。
这一刻,姜如雪和陆鸣昌心里震撼到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两人睁大眼睛看着景渐放下菜刀,仔细地把手清洗干净后,功成身退地出了厨房。
陆鸣昌回过神,大叹他妈巾帼不让须眉。
姜如雪不由联想到尤梦晴甩杜红芳母子的那几个大嘴巴子,“你对象也不赖。”
如此彪悍的婆媳组合,看谁还敢惹。
嗐,没想到还有个别人不怕死。
午饭后,姜如雪和景渐宜在客厅吃餐后水果,陆鸣昌在楼上照顾尤梦晴吃东西,郑海峰和吴小卫在厨房洗碗。
哗哗水声应和着窗外蝉鸣声,掩盖了客厅的风扇声。
景渐宜看姜如雪没精打采地蜷缩在沙发里,“没看到小年轻脱衣服不高兴了?”
“美色是其次,主要想喝酒。”自从庄行志回来,姜如雪就没再痛快地喝过了,酒瘾有些犯了。
景渐宜安抚她,“等你大姨母走了,我陪你好好喝一场。”
姜如雪这才来了精神,“一言为定。”
闺蜜陪她喝了那么多次酒,她却从没见过她喝醉过,可见酒量不一般。
酒当然要和酒量好的人喝才有劲。
“景婶子在家吗?”白丽丽不请自来,已经进了院子,站在了客厅门外,敲了敲问。
姜如雪听出来人,一下就坐起身,“她来干嘛?”
景渐宜往楼上看了一眼,“多半听说了鸣昌带尤梦晴回来,到嘴的鸭子要飞了,坐不住了。”
“和周立国在小树林裤子都脱了,让我们抓了个现行,这才过去几天就忘了?”姜如雪边说边去开门,“啧,这么厚的脸皮,我可得好好看看。”
门从里面打开,白丽丽显然没料到姜如雪也在陆家,愣了一下,乖巧地喊了声姜婶子。
姜如雪盯她的脸两秒后,热情地招呼她进屋坐,白丽丽受宠若惊,一定是景渐宜将对尤梦晴的不满意告诉了姜如雪,相比之下,她们觉得她才是陆家儿媳妇的不二人选。
这么一想,本来因为小树林事件还有点拘谨的白丽丽立马抬头挺胸,自信满满地进了客厅,声音甜美地和景渐宜打招呼。
景渐宜表情淡淡,“你怎么来了?”
“肯定来找鸣昌啊,他在楼上照顾小尤,要我帮你喊他下来吗?”姜如雪依旧热切。
“我不找鸣昌,姜婶子,景婶子,我就过来看看您们。”听到陆鸣昌在照顾那个姓尤的,白丽丽心里很不舒服,但并未表现出来。
姜如雪看她两手空空,直接问:“看望长辈就不买点东西过来啊?”
白丽丽尴尬。
“婶子跟你说笑呢,看你紧张的,”姜如雪笑眯眯地拉着白丽丽坐到沙发上,也不跟拐弯抹角,“小白老师,我想鸣昌和尤梦晴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对此你怎么看?”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鸣昌喜欢尤同志是他的自由,我作为外人没权干涉。”白丽丽善解人意道。
姜如雪和景渐宜互看一眼,都不搭话,等她下文。
“但是,处对象是两个人的事,结婚是两家人的事,鸣昌不能为了自己的喜欢,就让陆家人陪他丢尽脸面,做人不能太自私了,你们说对吧?景婶子,姜婶子。”白丽丽一副顾全大局的姿态。
“景景,听到没有?小白老师多有大局啊,哈哈哈哈……”姜如雪一阵大笑后,戛然而止地问白丽丽,“那你觉得谁最适合做陆家儿媳妇?”
白丽丽也不说自己,就羞答答地低下头。
“哈哈哈哈……小白老师,你不会说自己吧?有没有搞错?你那天在小树林和周立国私会,我们四个可都看到了,哈哈哈哈……”姜如雪笑个不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在厨房收拾的吴小卫赶紧关了水龙头,将耳朵竖起来,用胳膊肘碰郑海峰。
“好好做事,少管闲事。”郑海峰嘴上说,却也没重新拧开水龙头。
没有不看看热闹的中国人。
陆家这两天热闹,家属院多少人盯着,一看到白丽丽往首长楼走,街坊邻居们紧急围守在陆家院门口。
等白丽丽进了屋,柴大姐几个立马进院子,其他人见状生怕错过什么,也跟着往里走。
于是姜如雪一抬头就看到陆家的窗户边上挤满脑袋。
夏天热,没关窗,姜如雪说的一番话,大伙听得清清楚楚。
白丽丽和周立国在小树林私会?!
白丽丽不是在和陆鸣昌处对象吗?
陆鸣昌又把尤梦晴带回来,脚踏两只船?!
先前尤梦晴和周立军的恩怨太精彩了,以致所有人都忘了白丽丽的存在,直到她今天找来大院。
本来是陆鸣昌对不起白丽丽,现在好了,扯平了。
不对啊,真要扯平的话,白丽丽就不会来陆家了,看她的意思是还想挽回。
白丽丽不好意思回头,怕那些大妈大婶鄙夷和唾弃的眼神把她吃了。
“小白老师,你都有立国了,鸣昌也有小尤了,干嘛还要插一脚?各自安好不好吗?”柴大姐发出疑问。
白丽丽还没说话,柴大姐身边的婶子接道:“这你还不懂啊,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周家和陆家要选的话,肯定要嫁进陆家了。”
“在小树林私会,让人抓个现行,按理说该老实了,没成想鸣昌把小尤带了回来,小白老师能坐住才有鬼。”
“小尤未婚先孕,那是被迫,小白老师是自愿,就算两人都不清白了,那性质也不一样好吗。”
……
这话什么意思?她还比不过一个被人强、暴的老姑娘!白丽丽捏紧拳头,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过身看向众人,一字一顿道:“至少我没怀别人的孩子。”
反正连周立国都不知道她怀有身孕,只要能将那个姓尤的赶出陆家,她扯个小谎根本不算什么。
等这事告一段落,她就去把孩子流了,神不知鬼不觉。
“你确定?”姜如雪发笑地看着她。
白丽丽心里咯噔一下,慌了,她们知道什么?不可能!思及至此,白丽丽深吸一口气,甜笑地转过头对姜如雪说,“我家里管得严,从小就知道女孩子自爱最重要。”
“景景,你看她,撒谎脸不红心不跳,心理素质太好了。”姜如雪大声夸赞。
“老姜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小白老师怀上了?谁的?鸣昌的吗?”柴大姐急问。
照顾完尤梦晴吃饭的陆鸣昌一下楼就听到这话:真是好大一口锅。
尤梦晴怀孕,陆鸣昌主动提过,让她对外就说是他的孩子,哪怕知道后果可能会让他丢掉工作,但他也想保护好她,不想她被流言蜚语伤害。
尤梦晴一口否决了,周立军犯的错为什么要让陆鸣昌买单?对他不公平。
陆鸣昌深爱着尤梦晴,愿意为她付出所有,但白丽丽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相亲上,他已经明确告诉她自己有心上人了,她却转头告诉媒人他对她有意,一传十十传百,大伙都当她是陆家准儿媳,她也一概默认。
如果没有遇到尤梦晴,一个小姑娘为了他自毁名声,哪怕对她没有感情,陆鸣昌肯定也会对她负责。
陆鸣昌一出现,所有人都看向他,白丽丽更是带着三分激动和羞怯,仿佛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他的种。
陆鸣昌眉头紧皱,径直经过白丽丽,将碗筷放回厨房后,站到景渐宜和姜如雪的身后,景渐宜问他:“梦晴睡下了?”
陆鸣昌点头,“睡下了。”
姜如雪回头开玩笑地跟他说:“鸣昌,你可真受欢迎了,哪家小姑娘怀孕都说是你的孩子。”
第32章 第32章 花开正艳
“白丽丽同志, 我和你只见过一面,连手都没碰过,敢问这孩子怎么来的?”陆鸣昌眼神犀利, 让人无从遁形。
白丽丽根本不敢看他, 埋着头,像一只鹌鹑。
众人看明白了, 柴大姐惊呼道:“不是吧?小白老师,你乱搞男女关系, 未婚先孕了, 跑来找鸣昌负责, 把人当什么?给你擦屁股的纯种冤大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啧啧!”
“所以是周立国的孩子了,天呀,周立国还是仪仗队的排头兵呢,杜红芳每次见人就炫耀, 说自己幺儿模样好人品好, 以后还不知道便宜谁家姑娘, 没成想背地里把小姑娘肚子都搞大了。”
“不是我马后炮, 好多年前我就跟杜红芳说了,让她不要太偏心幺儿, 不然俩儿子都得毁了, 果不其然吧,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周家的破事一箩筐, 咱管不过来的,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孩子们, 交给小白老师带,还不知道教成什么样。”
……
白丽丽一听这话,再也装不下去了。抬起头一眼瞪过去, 死老太婆什么意思?还想搞掉她的工作吗?她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的大院幼儿园。
转念一想,进大院幼儿园不就是为了嫁个好人家吗?要是能进陆家大门,幼儿园的工作不干也罢。
那些个调皮捣蛋的屁小孩儿,她早就受够了。
思及至此,白丽丽强忍对陆鸣昌的害怕,红着眼睛走上去,轻拉陆鸣昌的衣摆,解释道:“陆同志,别听她们乱说,我根本没怀孕,我是清白的,我也只是把周立国同志当哥哥,是他喜欢的我。”
“你和周立国什么关系,我一点不关心,你怀没怀孕也跟我没关系。”陆鸣昌退后一步,拉开和白丽丽的距离。
白丽丽还想说什么,杜红芳突然从外面跑进来,直接冲到白丽丽面前,二话不说,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用力地往后拽。
白丽丽去掰杜红芳的手,原本想装可怜,挤不出眼泪,现在黄豆那么大一颗一颗地滚下来,太痛了,感觉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婶,婶子,你干嘛呀?快,快放开我!”
“小贱货,我家老大还在派出所,家里都乱成一锅粥,你不去搭把手,居然跑这火上浇油,啥意思?我幺儿到底哪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败坏他的名声,你想他被调查处分是不是?你想逼死老太婆我是不是?亏我平时待你不错,你个没良心的贱蹄子!”杜红芳这几天因为大儿子的事情,吃不好睡不好,脸色憔悴了不少,白头发也长出来一大片,一夜间老了十岁,本来心情就郁闷,白丽丽节骨眼上来添堵,她恨不得把人撕了,以此泄愤。
惹不起庄家和陆家,她总能收拾没家世没背景的白丽丽吧。
白丽丽不是杜红芳的对手,被扯完头发被掐肉,脸上和脖子上还有抓痕,来的时候人模人样,现在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像个疯婆子,判若两人。
换做旁人,大伙或许还会上去拉架,但是白丽丽,想了想,还是算了。
叫她活该!
“杜姐,小白老师怀了你家国立的孩子,你可得仔细点,别把自己孙子伤着了。”姜如雪“好心”提醒杜红芳。
一提这茬,杜红芳更生气了,老大就是因为孩子进的派出所,现在又来一个白丽丽,也想用这个法子毁掉她最疼的幺儿吗?
她决不允许!她要杀了她!连带肚子里的野种!
杜红芳松开白丽丽的头发,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肚子,眼神越发恶毒,白丽丽一抬头对上老太婆的眼睛,后背阴风阵阵,她捂住肚子,连滚带爬躲到沙发后面,开始求饶:“婶子,孩子是无辜的,他可是你们周家的种啊,你就行行好放过他吧!”
她可听说了,不少女同志因为流孩子没了命,要么就是以后都不能生育。
所以她才迟迟不敢去诊所做手术。
如果杜红芳就这么把她孩子打掉,那她还活的了吗?
白丽丽惜命。
竟然真的怀上了!杜红芳眼眶猩红,冲上去就要踢白丽丽的肚子。
景渐宜让陆鸣昌把人拦住,到底在他们家,不幸闹出人命。
姜如雪趴到沙发背上,探头看着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白丽丽,“小白老师,不是说没怀孕吗?嘿嘿,抓住你了哦。”
白丽丽:“……”
原来在这等她。
她严重怀疑杜红芳就是她们喊来的。
杜红芳踢不到白丽丽,对着陆鸣昌狂骂不止,景渐宜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杜红芳停下来,仔细考量一番后,整个人都变得心平气和起来,甚至脸上挤出了笑意。
“丽丽呀——”杜红芳一声亲切的呼唤,听得众人一脸懵逼,白丽丽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杜红芳笑眯眯地将白丽丽从地上扶起来,并贴心地帮她整理头发和衣服,最后拍着她的手背说:“都和国立有孩子了,也不跟婶子说一声,这可是我们周家的宝贝大孙子啊,婶子能不心疼吗?走,我们现在就去警卫连找国立,让他跟你回家提亲,孩子一天一个样,等肚子大了,办酒席就不方便了,你说是不是?”
听着有商有量,实际连拖带拽地把白丽丽拉走了,白丽丽虽然舍不得陆家,但事已至此毫无回旋余地,她只能认命了。
而杜红芳为何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大伙很快想明白,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周家老大已经进去了,小老太不可能再愿意看到自己的幺儿也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抓起来,便只能咬碎了后槽牙认了白丽丽这个儿媳妇和肚子里的孩子。
等众人散去,姜如雪给景渐宜竖起大拇指,“一石二鸟,妙哉。”
白丽丽一旦嫁去周家,以杜红芳的脾性,往后能够过上好日子才有鬼,白丽丽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肯定天天在家大打出手,自然再没闲工夫顾及其他,陆鸣昌和尤梦晴他们小日子就能过得安生得多。
景渐宜的用心良苦,陆鸣昌心知肚明,他倍加感激,自然也更放心将对象留家里休养,下午陪尤梦晴睡完午觉,陆鸣昌就启程回军工厂了,之后每个周末回来。
陆鸣昌前脚走,陆江后脚到家,大院的下班号还没吹,景渐宜看到他提前回来,“要出差吗?”
陆江无精打采地点头,才从北京回来,还没有搬回主卧,就又要出门,他不甘心啊。
“马上走吗?”景渐宜看他垂着脑袋,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太像一只大金毛了,忍不住看了两眼。
陆江又点了点头后发出一声长叹。
“不去收拾行李吗?”景渐宜提醒他。
陆江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进屋,拿出行李箱,打开衣柜,胡乱地扯了几件衣服扔进去。
目睹全程的景渐宜终于看不下去,走了进去,蹲到地上,边叠衣服边问他:“怎么只带上衣?”
媳妇第一次进他住的屋子,陆江顿时觉得空气都香了,他深吸一口气,恢复了精神,从衣柜里找出两条裤子后,想起还有内裤,嘴角勾起邪邪的弧度,而后抓出了一大把内裤,明目张胆地放到了行李箱最上面。
景渐宜定睛一眼,七彩斑斓,没有一条重色,犹如一道彩虹劈进她的世界,默默地将视线挪走了。
陆江伤到了,蹲过去,拿起一条内裤,高高举起展示完,问景渐宜,“这花色,这尺寸,还不喜欢吗?”
“放回去。”景渐宜声音清冷,带着不容抗拒。
陆江起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听话地将内裤放回行李箱,收拾完,陆江拉着景渐宜坐到床上,再三叮嘱:“我一到地方就给家里打电话,家里要是有事,你也记得给我说,不要辛苦自己。”
景渐宜点点头。
“就知道逞强,”陆江见人碎发落下来,他伸手将其拢到耳后,“鸣昌回军工厂了,我这马上又要走,家里就你一个人照顾小尤,能不辛苦吗?”
男人滚烫的手指擦过耳廓,景渐宜抬起眼皮对上陆江的视线,“有小郑帮忙,还有如雪搭手,不会辛苦。”
“这么说来,回来该给小郑和嫂子送点谢礼才行,”陆江笑嘻嘻地看着她,“当然你也要有。”
景渐宜疑惑:“我也有?”
“别人都有礼物收,你没有得多失落,”说着,陆江回身,从衣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存折塞到景渐宜手里,“里面是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以后我们这个家就由你做主了。”
景渐宜低头看着手里的存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千万别给我省,你男人我最会挣钱了,你给我省钱,就是对我最大的侮辱,知不知道?”陆江怕她有心理负担,故意夸张地宽慰道。
景渐宜抬起头。
“有没有很感动了?”陆江坐回床边,挪了挪屁股,再靠近些,指着自己的脸,“来点实际行动表示一下呗。”
一张脸就在眼前,嘴角斜斜地翘起,眼尾也往上挑,带出几条细纹,但眼角明亮,有温度。
没动静,陆江不想景渐宜尴尬,就在他要撤回去时,景渐宜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重重地吻上了他的唇。
陆江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只有瞳孔在惊恐中放大,看到景渐宜缓缓地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缓缓地扫过他的鼻尖,惹得他打了一个战栗,酥麻感瞬间延伸至四肢百骸。
发懵了十来秒,景渐宜成功地撬开他的牙齿,攻城略地。
就在他呼吸变得急之际,他终于回过神,吸取了春、梦经验,他立马反客为主,直接将景渐宜压到床上,舌尖灵活得就像一条蛇……
景渐宜也不是吃素的主儿,一边回应陆江的热吻,一边将手伸进他的衣服,她指尖发凉,但所经之处无不燃起小火苗。
陆江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叫嚣。
房间里的温度在逐渐攀升,就在陆江的衬衣被解开一半扣子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陆江弹身坐起,捞起夏凉被盖到景渐宜身上后,才黑着脸厉声开口:“谁?”
景渐宜看了眼被子下面穿戴整齐的自己,再看向领口扣子被解开露出香肩的陆江,她心情就像被熨斗烫过。
“报告陆师长,基地派的车来了。”郑海峰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非常尽责地在门外打报告。
陆江一身的火生生地让勤务兵一份冷水浇灭,他要气死了,冲着门外吼:“让他等两分钟能死啊。”
“两分钟吗?”郑海峰一板一眼地问。
小郑同志虽然没有手表,但时间概念很强,肯定会掐点来叫他,陆江立马改口:“还是半个小时吧。”
他那么凶威的男人,两分钟怎么能够?至少半小时起步,时间充裕,两个小时也不在话下。
“半个小时肯定不行,您会赶不上火车的。”郑海峰提出帮陆江收拾行李,他根本不知道景渐宜也在房间。
“你先下去,我马上就来。”陆江连忙拦下,支走郑海峰后,转过身,抱歉地看着景渐宜。
景渐宜朝他招手。
陆江屁颠屁颠地上去。
景渐宜摸摸他的头,他的头发很短,粗、硬的发茬摩得手心酥痒,她倾身抱抱他,在他耳边说:“出差回来,就搬回原来的屋吧。”
陆江不敢相信,再次确定后,抱起景渐宜在床上转圈,景渐宜搂住他的脖子,彻彻底底地笑出来:“好了,像个孩子。”
陆江将人平稳放下去后,精准地撅着她的下巴,缓缓抬起,低头啄了一口,“景景,我们来日方长。”
第一次同房自然要毫无顾忌,全力以赴,让媳妇满意。
陆江磨磨蹭蹭下楼,出了家门,坐上吉普车,看到已经在车上等他半天的庄行志,他笑咧咧地凑过去,“老庄,你这也太快了,嫂子没舍不得你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
庄行志听到这句话,往窗边挪了挪,目光也转向外面,然后就看到坐在客厅的姜如雪,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着水果,别提有多悠闲自在了。
陆江贴过去,眉飞色舞地跟庄行志分享道:“老庄,你知道吗?就刚刚我媳妇主动亲我了,嫂子亲你了吗?”
庄行志终于忍不住地转过头睨他一眼。
“哈哈哈……看你脸黑的哦,”陆江拍他肩膀宽慰道,“没亲就没亲呗,毕竟你们老夫老妻了,哪能跟我们新婚小夫妻比。”
庄行志用力地甩开他,对着前面的兵说:“赶紧出发吧。”
一直以来,妻子都是以他为中心,这次回来发现妻子变了,开始有了自己的生活,但对他的关心一如既往。
说明妻子心里还是有他,所以接到出差任务,庄行志就担心妻子知道后会难过,结果——
就维持了三秒,然后听到小吴说要去帮他收拾行李,她立马把人叫住,表示要亲自给他准备行囊。
不会躲在房间哭吧?庄行志偷偷上楼,站在屋外,听到里面的妻子唱起了欢快的歌儿:“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庄行志默默地转身下楼,等她收拾完行李,基地的派车来了,姜如雪迫不及待送他上车,头也不回地进屋看电视去了。
以前她有多期待他回家,现在她就多希望他出差。
庄行志越来越搞不明白自己的妻子,他只知道妻子忽略他,让他很难受,就像胸口被埋进沙子里,闷得慌。
本来心里就不痛快,陆江还跟他臭显摆,庄行志险些暴走揍他一顿,看人春风得意,庄行志冷不丁给他一句:“这把年纪了注意身体。”
“我身体好着呢,”陆江半眯着眼睛打量庄行志,“你不行了?”
庄行志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看。
换做程宏坤或者其他人肯定害怕,但陆江例外,说好听点,他心理素质强大,说难听点,他油盐不进,继续笑哈哈地说道:“就让你每天跟我一块锻炼吧,你还嫌麻烦,现在知道自己不行了,嫂子嫌弃了,悔得肠子都青了吧,哈哈哈哈……老庄,这女人就跟养花一样,你身体不好给的养分就不好,养分不好她们开得就不好,到最后这个家就得散。”
坐在前面开车的小兵小脸通红:他怀疑师长在开黄腔,并且有实际性证据。
“你看我每天跑步,腹肌胸肌多结实,我媳妇一摸,眼睛都亮了,让我搬回主卧去,”陆江用胳膊肘碰庄行志,“嫂子还没让你搬回去吧?”
姜如雪和景渐宜是无话不说的好友,两人和丈夫分房睡肯定也会交流,对此,陆江和庄行志心知肚明,从未在对方面前点破,那是因为都好面子。
现在陆江要搬回去了,自然不用再维持平衡。
“抓点紧吧,再过两年,睡一个屋也没用。”到底也和妻子“恩爱”了二十多年,陆江在他面前就跟新兵蛋子一样。
陆江心情好,不生气,“全身上下就嘴硬,不像我,比嘴硬的地方多得是。”
开车小兵:“……”
没人跟我说,送首长去出差,可以吃到这么大的瓜。
给领导开车有点子幸福。
*
八月底,大院一年一度的篮球联赛开始了,军区各直属单位都会派人参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胜负欲强,每年都办得热火朝天。
听说还有家属队,和军区队对打,实现真正的军民同乐,姜如雪对此很感兴趣,特意去后勤部打听,结果得到的回复却是:今年家属队组队人数不够。
吃过晚饭,姜如雪跑去找景渐宜抱怨:“你猜家属队的最热门选手是谁?庄之博,我那便宜幺儿,往年都是他牵头组队,今年被他爸派去的地方部队,要集训到八月最后一天才能回来,篮球赛肯定赶不及了,他不参加,其他干部子弟觉得输比赛丢人,没两个报名,总之都怪庄行志。”
“不是还有两个吗?够了。”景渐宜在给花浇水。
“篮球队至少五个人,又不是双人羽毛球,两个人怎么够?”姜如雪跟在闺蜜屁股后面嘀咕。
“帮忙凑三个不就行了,”景渐宜给姜如雪出主意,“小郑和小吴的篮球都打得不错,你再去问问程团的警卫员小张,看他有没有兴趣参加?”
姜如雪醍醐灌顶般一拍手,“太好了,我正愁小郑和小吴那么好的条件不参加比赛可惜了。”
警卫员既可以作为家属队报名,也可以回到原来班级参赛。
看似多了个选择,实则两头不讨好。
郑海峰和吴小卫被选中那天就决定了不趟这摊浑水,郑海峰本就胜负欲不强,很少参加这种军民同乐比赛,至于吴小卫,他胜负欲也一般,每天就傻乐呵,但他喜欢凑热闹,所以哪怕不参加篮球赛,也有随时关注比赛动态。
首长夫人的请求就是首长命令,郑海峰三人自然不敢拒绝,第二天,姜如雪就领着三人和另外两个干部子弟去报了名,从后勤部出来,姜如雪兴致盎然地提议道:“咱给家属队取个名字吧?五虎队怎么样?”
三个勤务兵听从安排。
丁浩然和康阳今年刚满十七,九月份升高三,大男孩气性,对这种威猛霸气的队名很喜欢。
“那就这么决定了,”姜如雪站到五人前面,一本正经地开始点名,“大虎,二虎,三虎,四虎,小虎。”
五人:“……”
点完名,姜如雪安排道:“篮球赛过两天就开始了,你们临时组队,默契度肯定不够,先找个地儿好好磨合,大院的篮球场太紧俏了,随时都有队伍在打,你们另外找个地儿,去高中部篮球场,那边四虎和小虎熟悉。”
和五虎队分开,姜如雪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趟保健科,跟丁珍珍和刘翠把五虎队的事情交代了一下,“回家没看到四虎和小虎,你们别着急,在高中部练球呢。”
丁珍珍和刘翠面面相觑,一脸懵,异口同声地发问:“谁是四虎和小虎?”
“你弟丁浩然是四虎,你幺儿康阳是小虎,”姜如雪有点骄傲,“大虎是小郑,二虎是小张,三虎是小吴,我取的名字,虎头虎脑,多可爱。”
丁珍珍噗嗤笑起来,“姜姐你可真有意思。”
刘翠跟着笑,“也真有闲工夫,换我,才懒得管他们参不参赛,不过参赛也好,免得天天窝在家里,看到就烦。”
“我这不是没上班嘛,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儿干,打发时间。”姜如雪说。
“姜姐,我就好奇,没别的意思,你就没想过找个班上吗?”丁珍珍问。
姜如雪笑眯眯地耸肩道:“我都懒了大半辈子了,早就懒到骨头里了,这班是一天也上不了。”
“谁有你这福气,谁也不想上班。”刘翠羡慕道。
姜如雪不可否认,原主就是好福气,但就算穿了个无福之人,她相信自己也能过好,因为——有福她就享,没福她硬享。
“我这不是给大伙造福了嘛,篮球赛这周五晚上七点开打,到时候都去看。”姜如雪张罗道。
刘翠兴趣不大,“一群毛头小子抢一个球有啥好看的?有这闲工夫,我还不如在家听会儿新闻广播。”
“谁让你看球了?”姜如雪眼睛微眯,透出一抹不可言说的亮光,“看小伙子们啊,这么热的天打篮球,他们还能穿棉袄不成?肯定是紧身背心,还有光着上半身,那不比篮球赛精彩多了。”
丁珍珍一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对这方面既矜持又好奇,往年大院举办篮球比赛,她只敢经过时偷偷看几眼,挤进去围观,都让她觉得难为情,更别说这么直白地讨论。
小脸一下就红了。
姜如雪拍拍她宽慰道,“花开正艳,不去欣赏,岂不是不解风情。”
第33章 第33章 白月光
丁珍珍害羞地捂脸。
姜如雪打趣她, “让你去看男人,又没让你相亲,你羞个什么?”
景渐宜给小姑娘找台阶下, “小丁第一次参加篮球赛, 作为姐姐该去捧场的。”
丁珍珍用力点头,并重申强调:“我是去给我弟加油, 不是去看紧身背心。”
“我家儿媳妇这两天也该回来了,到时候让她跟你一块给小丁加油。”姜如雪笑眯眯道。
“不怕之为给你闹?”刘翠记得姜如雪除了庄政委, 在家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大儿子, 因为庄之为脾气跟他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古板严厉。
“他是妈?我是妈?跟我闹,倒反天罡?”经过这么多事,姜如雪已经习惯中年妇女的身份,顶着更年期提前的名号, 别惹她, 惹她, 她就发疯, “说这么多,刘姐你到底去不?”
刘翠抿嘴笑得意味深长, “不去白不去, 不看白不看。”
“姜姐,我也想去, 可以吗?”一直坐在角落里缄默不语的陶华忽然插一句问。
“有福同享,”姜如雪扬声招呼所有人, “都去,一个都不能少啊!”
自从程玉在家里大闹后,陶华变了不少, 随时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尤其是对婆婆态度,以前打不还手骂不还手,现在惹到她就直接正面硬刚。
姜如雪在家没少听婆媳二人大战的墙角。
不错!
罗香玲周五下午回的家,一进屋子,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婆婆站起身,笑眯眯地朝她张开双臂,她眼眶一下就红了,跑上去投入对方的怀抱。
姜如雪拍拍她的后背,握住她的手臂,将人从怀里拉出来,上下打量一番后,在她小脸上捏一把,“没瘦,妈就放心了。”
“妈,我好想您啊。”罗香玲泪眼婆娑。
“想我也不早点回来。”姜如雪佯装生气地背过身,罗香玲绕到她面前,埋着头,不停地道歉,像孩子做错事。
姜如雪憋不住地笑出声,再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还是这么好唬。”
罗香玲娇嗔道:“妈,您又吓我。”
“好了好了,赶了一天的路,累了吧,快坐下吃点东西。”姜如雪拉着罗香玲坐到沙发上,问,“之为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罗香玲接过婆婆递过来的冰镇西瓜,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回答:“他去接之博了。”
庄之博三十一号集训才结束,今天二十七号,庄之为去接鬼啊?算算时间,白月光也不是这个时候回来,难道提前了?庄之为去接她了?
姜如雪在心里骂了一声渣男。
“不说他了,香玲,晚上和妈一块去看篮球赛怎么样?”姜如雪热情邀请,儿子偷摸去找白月光,为了公平起见,她必须带儿媳妇去看别的男人的□□。
“之为不在家,是不是不太好?”罗香玲嘴角染上西瓜汁,连带小脸都有些泛红。
“小郑,小吴还有小张参加比赛了,都是熟人,我们去给他们加油打气,没有什么不好,”姜如雪继续劝说道,“你景婶子也去,还有隔壁小陶姐,丁珍珍和刘婶子。”
“大伙都去啊,那我也去。”罗香玲改主意,突然想起一件事,跟婆婆打听道,“妈,刚回来的路上,我怎么听说鸣昌哥另外找了一个对象?白丽丽跟周立国好上了?”
“这事就说来有意思了,妈从头到尾给你好好摆谈摆谈……”接下来的两三个小时,婆媳两人都在你来我往地聊八卦,一直到吴小卫练球回来,简单地做了个打卤面,吃完晚饭,姜如雪就带着罗香玲叫上景渐宜和陶华出门了。
篮球场已经围满了人,姜如雪她们一到,王兵送过来加油横幅,红底黄字:五虎五虎,天底下一虎。
格外扎眼。
不光有横幅,姜如雪还让王兵帮她找了一面大鼓,她尝试地敲了两下,太累,就将鼓槌给了王兵,托他家属队一旦得分就使大劲敲几下,以此振奋士气。
比赛很快开始,五虎队作为今年家属队的独苗苗,一上场就得到了全场掌声,以及整齐划一的加油口号:五虎五虎,天下第一虎。
虽然口号有歧义,让人有点想笑,但阵仗浩浩荡荡,响彻整个军区大院。
第一场家属队对战纠察队,纠察兵综合素质在军区部队中名列前茅,每年篮球比赛,都是最具夺冠实力的队伍之一。
家属一出战就对上纠察队,只能说运气太好了,花落谁家,在场观战家属和战士嘴上不说,心里已经偏向了纠察队。
郑海峰和吴小卫出自纠察兵,篮球虽然是他们的强项,但小张只是普通的警卫兵,丁浩然和康阳更不用说了,两人年纪小,身体也没纠察兵好。
姜如雪看到周国立也在纠察兵队伍里,跟景渐宜说:“周家为了保住周国立毫不夸张地说脱了一层皮,不然乱搞男女关系早被送地方部队了。”
“妈,我刚碰到白丽丽了,听她说她和周国立已经办完结婚手续了,不过她婆婆不让他们办酒席,说是肚子大了,穿喜服不好看。”罗香玲纳闷道,“可是我看她也没显肚,她婆婆怎么就不让办呢?”
“她才怀多久的孕,能显什么肚子,杜红芳单纯不想给她办,俩儿子相继出事,肯定不想再多花钱,也拿白丽丽出气呢。”姜如雪解释道。
“同事这么长时间,真没看出来她是这种人,”罗香玲感叹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幼儿园的工作,白丽丽是保不住了,等开学,校方领导会重新给你安排个搭档,也不知道是谁?”原文里女主的搭档一直是白丽丽,现如今剧情乱成一锅粥,姜如雪很好奇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变故。
“哐”的一声。
郑海峰投出一个完美三分球,全场掌声如雷,姜如雪拍手叫好的同时,让王兵赶紧擂两下鼓。
十五分钟过去,比分来到了18:15,虽然还是落后三分,但郑海峰这一球让五虎队士气大涨,再拿下一个三分球,分值就能追平了。
吴小卫跑去和郑海峰用力击掌,对视一笑,汗涔涔的年轻脸庞显得格外的意气风发。
姜如雪跑去找裁判暂停一下,将五虎队召集在一起,丁珍珍和刘翠还有陶华帮递凉白开,罗香玲给每个队员发一张毛巾擦汗,等他们擦完再收回去。
姜如雪开门见山要求道:“这么热的天,打篮球穿什么短袖,你们捂痱子呢,赶紧都给我脱了,别影响发挥。”
五虎队全当首长夫人是对赛事的关心,根本没往别处想,听话地脱了短袖。
怎么短袖里面还穿个背心打底?姜如雪对传统保守的郑海峰无语了,好在其他四只小老虎还算给力。
“忙去吧。”姜如雪一挥手,五虎队重新进场,纠察队见对手脱了衣服,胜负欲来袭也光着身板上场了。
放眼望去,真是赏心悦目啊。
随着两队的厮打,线条分明的肌肉凹凸有致,那叫一个眼花缭乱。
姜如雪边看边跟景渐宜讨论哪个小年轻的身材最好,比来比去,还是郑海峰略胜一筹。
“香玲,你觉得呢?”姜如雪问儿媳妇。
正在给五虎队加油的罗香玲没听清楚,“觉得什么?”
“是不是小郑身材最好?和之为比怎么样?”姜如雪一脸慈眉善目。
“我……”罗香玲支支吾吾。
婆媳俩聊得投入,庄之博就站在她们身后,也丝毫没察觉到。
庄之博从外面回来,听到篮球场的呐喊,也顺道过来看了一眼,问外围的连队兵:“哪两个队打?”
“家属队和纠察队,今年家属队虽然没庄之博参加,但实力也很强,和纠察队咬得很紧,说不定能赢。”
说话间,庄之为听到他妈和他媳妇的声音,内容还和他有关,庄之为眉眼微动,往最里面挤。
“噢——我明白了,小郑身材好对不对?”姜如雪拍拍罗香玲的肩膀,“让你看身材,又没让你重新选丈夫,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庄之为脸色阴沉下去。
景渐宜有所察觉,回头看到庄之为,轻咳一声提醒闺蜜。
姜如雪余光一瞥,欢天喜地转过身,“哎呀,我们之为回来了啊,走路连声都没有,想给你媳妇惊喜对不对?我就说你俩感情好嘛,香玲刚还夸你呢。”
听到婆婆喊丈夫的名字,罗香玲刷地抱头蹲地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背着丈夫来看篮球赛被抓个正着就算了,还背地里说别的男人身材比丈夫好,丢脸算是丢到家了。
庄之为点头看着蹲地上的媳妇,声音毫无起伏,“我听到了。”
“听到就对了,香玲最喜欢你了。”姜如雪看人别扭样,心里一顿吐槽,渣男就知道装,面上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喜,反而笑眯眯地将罗香玲从地上拉起来,往人怀里一推。
罗香玲就像小鸡仔似的,撞进了丈夫结实坚硬的胸膛,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庄之为伸手扶住她的腰身,免得她迷迷糊糊中摔一跤。
腰上的温度让罗香玲梦中惊醒,连忙退出两步,将散开的短发别到耳后,露出粉嫩嫩的耳垂,她小声问丈夫:“不是去接之博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如雪捏着下巴,盯着庄之为,看他怎么狡辩。
庄之为面不改色地回答:“之博提前完成了集训,明天自己坐车回来。”
罗香玲相信丈夫,并未多想,还拉他一块看篮球赛,庄之为没有拒绝,只是关注点从始至终都在郑海峰身上。
姜如雪退到一边跟景渐宜咬耳朵,“我严重怀疑庄之博根本就没去接他弟,而是去找白月光了,景景,你记得白月光什么时候回的国吗?”
“原文还有一段时间,但现在已经回来了,就在你对面。”景渐宜越过在场上厮打的小年轻们望去。
姜如雪跟着看过去。
白月光和书里描写得一样,身材高挑,气质出众,和罗香玲完全不是同一类人,一看就很有自己的主张。
话又说回来,她要是没自己的主张,也不会大学一毕业就抛弃自己的青梅竹马出国深造。
“这人呀,就是奇怪,被偏爱时有恃无恐,一旦意识到即将失去,就开始拼命挽回。”姜如雪注意到向曼表面看似和大伙一样都在观战,实际上时不时地瞥向庄之为和罗香玲,眼底的失落若隐若现。
一声哨响,第一场篮球赛完美落幕,五虎队最终以一分之差惜败纠察队,好在下周还能再比一场,只要胜出就可以进入半决赛。
丁浩然和康阳第一次参加大院的篮球赛就吃了败仗,多少有些气馁,尤其是看到观战群众都围着纠察队祝贺欢呼,而他们这边好不冷清,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姜如雪一人一巴掌呼后背上,“输人不输阵,都给我把腰杆挺直了,打比赛不就这样吗?有输有赢,再说了,又不是一局定胜负,下周不是还有一场吗?”
“就算我们进了半决赛,运气不好又碰到他们。”丁浩然担心道。
“给我把比分看清楚了,你们只输他们一分,那是运气吗?这叫实力好吗!纠察队天天待一块,肯定比你们有默契,你们磨合了两天就差点赢过他们,简直是天造奇才,趁着下场比赛前再多练练球,多研究一下排兵布阵,别说战胜纠察队,就是夺冠咱也敢想,对不对?”
吴小卫很配合姜如雪,声音如虹地答应道,“姜姐说得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丁浩然和康阳看向五虎队的王牌主力郑海峰,郑海峰比较平和地鼓励他们,“尽人事看天命。”
刘翠拿了毛巾,往丁浩然和康阳头上一扔,没好气地数落道,“是没摸过球的新兵蛋子,怎么说也在校队打了两年比赛,输赢乃兵家常事,不知道?就这点承受力,我看还是退赛得了。”
激将法对年轻气盛的大男孩最管用,康阳扒开头上的毛巾,精神恢复如初,“妈,我和浩然不怕输,也输得起,只是拖了郑哥和吴哥的后腿,有点不好意思。”
“哎呦,你俩脸皮这么厚,还知道不好意思,也是稀奇事,”刘翠阴阳怪气完,义正言辞又道,“知道拖后腿,就更该好好练球,搁这磨磨唧唧,你们下场就能进步了?做春秋大梦呢。”
刘翠把康阳和丁浩然训得狗血淋头,吴小卫凑热闹围过去连附和喊:“刘姐说得对。”
郑海峰不掺和,退至一侧,穿上衣服,姜如雪跟景渐宜说,“小郑太抠门了,这么好的身材,让咱们多看会儿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景渐宜无奈地看她笑笑,“看了一场比赛还没看够?”
“多多益善。”姜如雪嘿嘿地笑,看到丁珍珍给郑海峰倒完凉白开,递毛巾,她神色暧昧碰景渐宜,“珍珍娇羞上了,不会是动心了?”
景渐宜看一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女同志也一样,你呀,别管他们了,管管香玲吧。”
“香玲?我的乖乖儿媳妇怎么了?咦?两口子啥时候走了?也不打声招呼。”姜如雪伸着脖子找一圈,很快在操场边看到罗香玲和庄之为,以及对面站着的向曼。
现任和白月光第一次碰面,好大一出戏,姜如雪赶紧拉着景渐宜偷偷摸过去。
“你好,香玲,我是向曼。”向曼伸手,落落大方地介绍自己。
罗香玲听到对方的名字,下意识地看了眼丈夫,随后笑颜如花地握住对方的手,“你好,向曼姐,之为跟我提过你,你比我想的还要漂亮有气质。”
向曼微微一笑,牵出嘴角的梨涡,“你也很可爱,之为说你性格好,跟邻家妹妹一样,处起来让人觉得舒服,果然如此。”
“啧啧啧,向曼什么意思?夸女孩子找不到夸的才说可爱,我们香玲明明长得那么好看,跟洋娃娃一样,她眼瞎啊,”姜如雪护犊子地跟闺蜜蛐蛐向曼道,“还故意在香玲面前说庄之为对她的评价,无非是想展示她和庄之为关系多好,心眼子可真多啊。”
“向曼姐过奖了。”罗香玲一脸天真。
儿媳妇太傻白甜了,姜如雪看不下去了,拉着景渐宜直接走上前,“哎呦喂,当真是小向啊,我还当自己大晚上看花了眼。”
姜如雪声音不小,一下吸引了不少目光,有人认出向曼,立马传开:庄之为的初恋对象回来了,正在和小罗老师吵架呢。
围观狗血的三角恋可比祝贺纠察队有意思多了,眨眼功夫,人群就一窝蜂地转到了操场边。
墨蓝的天空下,头顶的白玉兰灯,就像一盏镁光灯打在戏台上。
有随大流跟过去的不知情者问旁边:“那不是庄政委家的大公子哥和他媳妇吗?对面女同志是谁?那两位姐姐又是谁?”
“快别管姐姐了,那女同志你都不认识,你新调来的吧?她就是向曼,大院年轻一辈里面公认的一朵花,不光模样长得好,从小还有个外号叫向清照,小学那会儿就在报纸上发表过诗歌。”
“他们那辈里,男孩儿属庄之为,女孩儿就属向曼,两人最优秀了,也最受异性欢迎,高中的时候,每天不知道有多少男孩儿在向家楼下喊向曼的名字,给向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向老爷子眼光高,除了庄之为,谁也看不上,好在俩孩子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在大学里面就确定了关系,向老爷子知道这事儿,高兴坏了,要不是家里人拦着,老爷子非得摆酒席。”
“不挺好的一对吗?男方怎么就另娶了?”
说起两人分开,众人都觉得惋惜,“本来两家都商定好了,等他们大学毕业工作稳定后就结婚,没成想大学还没毕业向曼就提出出国深造,她让庄之为跟她一块去,庄之为不肯。”
“怎么可能会答应吗?庄家三代为军,庄之为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保家卫国,军人的使命已经刻进了骨头里,这些向曼能不知道?”
“说来说去都是要强的孩子,谁也不肯为对方放弃自己的人生规划,就只能断绝关系,各自安好。”
“那向曼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在国外的科研院上班吗?难道是学成归来报效祖国吗?真是这样的话,那才叫人佩服。”
“他们小的时候,庄之为身边一直是向曼,如今换成了小罗老师,向曼只能孤零零地站在对面,别说,看着还怪心酸的。”
……
同情归同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第34章 第34章 咱俩天下第一好
“算算时间, 小向出国有三年了吧?之为和香玲结婚没两个月,他就跟你提过自己媳妇,你俩这些年还有联系?我这当妈的居然不知道。”姜如雪故作惊讶, 说话声自然大了些。
围观群众一听, 三年前不就分手了吗?怎么还有联系?藕断丝连!哟,看不出来庄之为是这种人, 小罗老师太可怜了。
罗香玲一直知道向曼的存在,只是没想到丈夫跟她还有联系,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很不是滋味。
“景婶子误会了, 我和之为这些年并没有联系,是在今天回大院的路上,我主动问的他。”向曼解释。
却是越描越黑。
没有联系,庄之为怎么知道向曼今天回来?还亲自去接的她!
罗香玲埋着头, 抠着自己的指尖, 她一紧张就这样, 庄之为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 她就抠了一顿饭的手。
庄之为眉头微蹙,伸手牵住她。
他的手修长有力, 穿过她紧攥的手指, 不光捋平了她的手,还抚平了她的情绪。
“路上碰到了, 捎了一程。”庄之为解释道。
他居然解释了?!
姜如雪看向景渐宜,原文男主前期对女主没心, 仅限于肉、体迷恋,在白月光回国后,情感上仍偏向后者, 以致白月光每次和现任对峙,不管多大的误会,他都懒于解释。
庄之为长出心了!!!
对此,向曼也惊讶不已,上辈子庄之为没这么在乎罗香玲,她都提前回国了,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
没错,向曼是重生。
上辈子为了实现更大的自我价值,大学毕业后,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和初恋对象分手出国,经过努力,终于如愿进到苏国科研院上班,一路走来可谓顺风顺水,直到爷爷病重住院,她回国探望才知庄之为结婚了,并和妻子育有一女,看到初恋对象一家三口在大院散步的幸福画面,那一刻,她心里是崩溃的。
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天之娇女,不管什么,只要她想要就一定能得到。
爱情也不例外。
她以为庄之为会等她,哪怕是她先弃他不顾。
然而现实给了她重磅一击,向曼心有不甘,迅速回国,一边想方设法挽回初恋,一边不肯放弃自我追求,但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以致事业毫无进展,爱情更没着落,到最后庄之为和罗香玲儿孙满堂,而她落得一个孤独终老的下场。
再睁眼,向曼回到了一年前,重活一世,她看清自我,明白庄之为对她有多重要,她再也不想搞事业,只想和心爱之人厮守一辈子。
当机立断就想辞职回国,可是她尝试了各种办法,都辞不了职,也回不了国,甚至联系不上庄之为,就像被一条无形的线死死地绑在了上辈子的人生轨迹上。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苏国科研院要派一批院士来华指导,上辈子她并未在名单内,这一世却出现了她的名字。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等到这一天,比前世提前了回国,虽然庄之为已经结婚了,但他对罗香玲感情并不深,所以她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庄之为心里有她,这一点,向曼敢肯定,不然今天就不会捎她一程回大院,要知道庄之为是最不爱管闲事的。
对于丈夫的为人,罗香玲还是很信任的,他既然解释了,那就说明两人肯定是清白的,她抱住庄之为的胳膊,小鸟依人靠着他。
看着两人恩爱的模样,向曼心里恨极,脸上仍是一派温柔大气,“等之博回来,我们再好好聚一聚。”
我们?谁跟你是我们?这不明显排外吗?到底谁是外人,心里没点数?
“之为,聚的时候,别忘了带自己媳妇,”姜如雪叮嘱完儿子,笑眯眯地对儿媳妇说,“我们香玲最喜欢热闹了,对不对?”
罗香玲点了点头,不忘乖巧地问丈夫的意见,“可以吗?之为。”
庄之为看他妈一眼,“想去就去。”
罗香玲眉眼弯弯,脑袋贴着庄之为的胳膊。
和庄家人分开,向曼心不在焉地回到家,一进门,坐在客厅的向老爷子就重重地杵了一下手里的拐杖,在厨房煮茶的向奶奶听到动静赶紧出来说他,“好好的发什么脾气?别吓到曼曼了。”
向曼的父母走得早,她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爷爷对她严厉,奶奶总护着她,但对她的爱,不会谁比谁少。
“就你惯的,做事没个规章秩序,由着自己性子来,”向老爷子毫不留情地批评孙女,“当初都和庄家说好了,她死活要出国,好不容易进了那边的科研院,就脚踏实地地干呗,才过两年突然回来,连声招呼都没有,我能不生气吗?”
向奶奶拉着向曼坐到沙发上,“不回国,天天在家念叨,这回来了吧,又不乐意了,你说你个老头子怎么这么难伺候。”
“之为都结婚了,她回来做什么?”向老爷子在大院门口看到孙女从庄之为车上下来,并一眼看出向曼还有别的心思,严词警醒她,“向曼,你要敢破坏别人家庭,我把你腿打断。”
向曼不说话。
向奶奶不乐意了,“我们曼曼是这种人吗?人老了尽胡说八道,曼曼不是说了吗?她回国是工作调配,又不是出于私人感情……”
“奶,我不打算再从事科研这条路了。”向曼冷不丁开口。
“混账东西,你不干科研,你想干嘛?”向老爷子声色俱厉。
“什么都可以,只要让我留在大院,”向曼眉眼低垂,目光所及之处,是奶奶沟壑密布的手背,她出国这三年,爷爷和奶奶老了太多了,“我想陪在您们身边。”
“少给我和你奶灌迷魂汤,你什么心思,我能看不出来?向曼,当初是你先放弃庄之为,现在他已经和小罗结婚了,不是你的东西,别勉强,不然只会伤人害己。”到底是亲孙女,一把屎一把尿带大,向老爷子不想看着她走上不归路。
向曼缓缓地抬起头,眼里噙满泪水,神色痛苦地说道,“爷爷,奶奶,这些年我过得不开心,跟行尸走肉没啥两样,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就一次,行吗?”
“不开心,那也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谁。”
“我没有怨谁,也求您们不要管我。”
“混账东西!”向老爷子气急败坏,抄起茶盅狠狠地朝向曼砸去,茶盅从向曼的额头弹到地板上,一声闷响后,滚出好远。
接着一股红色液体从向曼额角淌下,把向奶奶吓坏了,赶紧起身去找药箱。
向老爷子也心疼孙女,但还在气头上,不可能服软,拿起手里的拐杖,发抖地指着向曼,质问:“向曼,做人要有底线,这是爷爷奶奶从小教你的道理,你都忘了?”
向曼仰起半张满是血痕的脸庞,“二老教我的道理,我从未忘记,但是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说罢,站起身,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向奶奶找来医药箱,没看到孙女,只见地上斑驳的血迹,忍不住念叨老伴,“曼曼这些年一个人在国外已经够辛苦了,好不容易回家,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看把孩子伤的。”
“其他事都好说,就这事,好说不了一点。”向老爷子态度强硬。
“一个比一个犟,我懒得说你们。”向奶奶担心孙女脸上留疤,抱着医药箱赶紧上楼去了。
向曼的房间在二楼最左边,向奶奶进去帮她处理完伤口后,本来想着再劝两句,向曼先她一步,“奶,我有点累了。”
“那行,早点休息,奶明天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糖醋鱼。”向奶奶心疼地摸摸孙女的脑袋,“看你在国外待得都瘦了。”
送走奶奶,向曼走到窗户前面,望着前面那栋的二层小洋房,那不是别家,正是庄家。
而正对她卧房的那间就是庄之为在住。
原本他并不住那间屋,是为了她才跟庄之博换的,小的时候,他们经常用纸杯传话筒聊天。
时隔多年,物是人非。
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他,现在就是她和庄之为住在那个房间了。
对面房间的灯突然亮起,向曼下意识地躲到窗帘后面,暗中观察,看到罗香玲拿了睡裙要去洗澡,庄之为端了一杯热牛奶放到床头柜上。
以前庄之为担心她晚上睡不好,每天都会叮嘱她喝一杯牛奶。
如今所有柔情转到了罗香玲身上,向曼难受得快要窒息,死死地捂住胸口。
隐约听到水声,庄之为抬脚往浴室方向走。
他一定是在和自己赌气,才会当着她的面和罗香玲一块洗澡,一想到这里,向曼几乎快把胸口的衣服扯烂。
庄之为推开浴室门,带着香气的热气扑面而来,朦胧中,他看到媳妇玲珑有致的身段,喉头一紧,再难掩心中躁动,大步上前,从后面抱住罗香玲。
罗香玲显然没想到丈夫会在她洗澡的时候进来,动作停了下来,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媳妇小小的一只,庄之为轻而易举就能将她拥在怀里,温水从他头顶淋下,衣服和裤子很快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倒三角身材。
罗香玲反应慢半拍地喊丈夫的名字,问他怎么了。
庄之为不回答,捉住她的手腕,将她翻转一面的同时,将她抵到了墙角,接着长手一伸,关了水龙头。
水声戛然而止,罗香玲清晰地听到了心跳声,砰砰砰——她脑子发懵,竟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她的心跳还是庄之为的。
庄之为低头看着她,湿透的齐耳短发裹着巴掌大的小脸,脸颊被热气蒸得微微发红,皮肤娇嫩,甚至能看见细细的绒毛。
见丈夫视线往下,罗香玲害羞地挣开后,双手交叉地捂住胸口。
受惊的模样,太像一只小白兔了。
庄之为嘴角微微翘起,在她发红的脸上,轻轻地捏了一把,“你身上哪处我没见过……”
罗香玲着急地伸手抵住他的嘴,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快别说了,羞死了。”
庄之为握住她的小手放到自己胸膛上,“倒是你,结婚这么久,还没好好地看过我。”
“看过呀,你的脸,我还能画出来。”罗香玲过于单纯,根本没听明白庄之为话中含义。
“不是脸,是身体。”庄之为抓住她的手腕,引领着她从胸膛一路滑走,浸湿的衣物衬得他身上的温度更加滚烫,罗香玲感觉自己快被引燃了,浑身每一寸皮肤都泛着粉红,心跳如擂鼓。
虽说两人结婚了,该发生的也没少发生,但罗香玲还是像个小姑娘似的害羞,看不了一点,她赶忙闭着眼睛,又忍不住偷瞄两眼,却也仅限于上半身。
庄之为呼吸变得急促,他上前一步贴近她,罗香玲连连后退,怕她磕到碰到,他伸手护她背上,这个动作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罗香玲周遭都充斥着他的味道,以及她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罗香玲长睫微颤,很小声地和丈夫商量道:“我们出去好不好?”
庄之为凑到她耳畔,嗓音沙哑:“想要吗?”
罗香玲眨眨眼睛,咦?不是你想要吗?不然在人家洗澡的时候进来干什么?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庄之为放开她的手腕,转而捏住她的耳垂,轻轻地搓揉。
这是罗香玲的敏感处,惹得她打了一个战栗,双腿发软,有些站不住趴在他胸口,“什么?什么问题?”
庄之为低头看着她变得迷离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我和郑海峰比,谁的身材更好?”
“这是什么问题?”罗香玲摸不着头脑。
庄之为略带不满地一口咬住她的耳垂,并未用力,罗香玲不觉得疼,但酥痒难耐,埋头往他怀里躲,边躲边回答:“你的身材好,最好了。”
庄之为这才放过她。
罗香玲摸着耳朵陷入沉思,这么反常就是为了问这个?之为吃醋了!
意识到这点,罗香玲眼睛一下亮了,抬起头,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就被眼前一幕震得目瞪口呆。
庄之为不着寸缕地站在她面前。
罗香玲啊一声尖叫,捂住脸,转过头去,“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庄之为长手一伸,将人捞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发笑道:“穿衣服怎么洗澡?”
“洗澡?你要洗澡,那你等我洗完……”罗香玲话没说完,脚突然离地,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被庄之为抱了起来,她一声惊呼,搂住他的脖子,两条腿盘在他的腰上,像一只没穿衣服的八爪鱼,实在太叫人羞耻了。
楼对面的向曼等了好久也不见庄之为出来,心情低落到极点,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任由指甲抠着掌心,近乎自虐的行为,从她重生回来时常发生,她不甘心啊。
天老爷既然给了她重回一次的机会,却又为什么不能让她提前回国?一定要等到庄之为结完婚。
这辈子也注定了不能和庄之为在一起?
不行!绝对不行!
明明她先出现,罗香玲凭什么后来者居上?明明她已悔过,也终于重生回来,为了庄之为,她甚至放弃了自己前途一片光明的科研路,她付出这么多,如果还抢不过一个罗香玲。
那很有可能罗香玲和她一样。
向曼拉上窗帘,坐到梳妆台前,拿出纸和笔,将所有和上辈子不对称的点一一列出。
庄陆两家的勤务兵参加了篮球赛,上辈子他们两家并未申请过勤务兵。
庄母和景医生的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上辈子她俩可是水火不容,而且她回国的那年,庄母已经离开了大院,不知所踪,就因为容不下罗香玲。
可刚刚庄母明显偏向罗香玲。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庄之为已经开始在意罗香玲,会怕她误会他们的关系而解释。
她真的是重生!
向曼攥紧手里的钢笔,觉得老天爷太不公平了,罗香玲上辈子过得已经够幸福了,没有遗憾的人生为什么还要重来一次?
一个人过得太好总是更容易引起嫉妒,向曼用钢笔尖一下一下地戳着罗香玲的名字。
*
第二天,姜如雪怕尤梦晴一个人在屋里觉得闷,吃了早饭,就带儿媳妇过去找她摆闲龙门阵,东家长西家短,一聊就两个小时,直到尤梦情有些犯困了,婆媳俩才回自己家。
一进门,吴小卫告诉姜如雪,庄之博回来了,在楼上补觉。
姜如雪不甚在意地摆手,“知道了,去忙吧。”
灶上炖着骨头汤,吴小卫往厨房走,到门口,突然想起又说:“姜姐,家里的被子都抱到院子里晒了,就剩庄之博那床了。”
“你先煮饭,等会儿让他自己晒。”姜如雪坐在沙发上,随手打开了电视,和儿媳妇一块看起了《济公》,剧情逗乐,姜如雪笑得前俯后仰。
小叔子在楼上睡觉,罗香玲不敢太大声,就用手捂住嘴笑,再看婆婆,不由觉得奇怪,之前小叔子放假在家睡懒觉,婆婆都会三令五申让她别吵他。
以致她在家就像做贼一样。
儿媳妇一直盯着自己看,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姜如雪问她:“要不换个台?”
“妈,之博回来了。”罗香玲提醒婆婆。
“我知道啊,小吴刚不是说了吗……”话说一半,姜如雪反应过来,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起来,“这么久没见着幺儿,我还真有点想他了,香玲,我上去看下你弟啊。”
“妈,之博喜欢吃葡萄,这盘端给他。”作为嫂子,罗香玲对小叔子的喜好有所了解,将茶几上洗干净的葡萄递给婆婆。
姜如雪捡了一颗放嘴里,很甜,忍不住夸奖道:“我们香玲就是贴心。”
上了楼,走到庄之博房门前,敲了敲。
庄之博睡得迷糊,哪怕听见了也不理会。
姜如雪没管他,直接推门进去,走到便宜儿子床前,端着葡萄,往嘴里丢了一颗后,问:“儿子吃水果不?”
庄之博嫌吵,拉过夏凉被蒙头上。
姜如雪耐着性子,“是你最喜欢吃的葡萄哦。”
庄之博伸出一只手,扔给姜如雪一个枕头,正好砸她腿上,痛倒是不痛,但这种行为对吗?
姜如雪哪怕没养过孩子也知道简直是大逆不道好吗。
她转身拉开窗帘,正午的阳光正盛,就算捂着被子也觉得刺眼,直接把庄之博扎醒了。
不过即便醒了,庄之博也没有要理人的意思,转过身继续蒙头大睡。
姜如雪没发脾气,而是先关了屋里的风扇,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后,美滋滋地吃起葡萄来。
八月底,天气还很热,风扇一关,又捂着被子,庄之博很快汗流浃背,一把掀开身上的夏凉被,坐起身就开骂:“哪个王八蛋关我风扇?”
姜如雪笑眯眯地转过脸,“你妈关的风扇,你个小王八蛋。”
被子下面,庄之博只穿着了一条裤衩,看到他妈,吓一激灵地将夏凉被捞回去盖身上。
姜如雪发笑地看着他,在原主记忆里,庄之博这孩子邪门得很,跟正规正举的大儿子有着天壤之别,从小就无法无天,不管大人还是小孩,谁惹他谁倒霉,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混世魔王。
这么个人设,他居然害羞了,耳根子都红了。
姜如雪看西洋景似的,直勾勾地盯着他。
“……干吗呢?……”庄之博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浑身上下都写着“别扭”两个大字。
姜如雪噗嗤笑出声,“小王八蛋,你还不好意思啊?”
“没有。”庄之博极力否认。
姜如雪讪笑地摆手,“知子莫过于母,想哄你妈,你还是嫩了点。”
庄之博翻了个白眼,顶着个鸟窝头倒回床上,嘴里小声地嘀咕了几句,姜如雪听得不是很清楚,就零星地听见几个字:什么我爸,你知道我什么……
姜如雪综合全文解析人物内心,没想到混世魔王之所以叛逆爱闯祸,原来是因为在家不受重视,缺爱所致。
哥哥优秀,得到父亲重视,而母亲眼里只有父亲,他在家就像一个透明人,想要被关注到,只能另辟蹊径,脾气才越发乖戾,毫无规章。
姜如雪端着水果盘过去,捡起地上的枕头,不客气地往他身上一扔,“小王八蛋,一暑假没见,有没有想我?”
庄之博一脸无语,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
“不说话,我就当你想了,”姜如雪自言自语继续道,“妈也想你啊,每天来你屋看一眼,还抱着你照片哭呢。”
庄之博气笑了,想我,一个暑假没打一个电话,对他爸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煲电话粥。
姜如雪猜到他心里想的什么,立马甩锅,“我也想给你打电话,是你爸不准我打,说我慈母多败儿,会影响你集训,一说我就来气,那老东西,简直丧尽天良啊,一到暑假寒假就把你往部队送,看你给折腾的,都瘦了,都黑了,妈真是心疼,乖儿子,不搭理他啊。”
庄之博还没反应过来,姜如雪坐到床边,“我也不搭理他啊,以后咱娘俩天下第一好啊。”
庄之博望向窗外,“妈,太阳打西边出来……”
话没说完,嘴里被塞进一颗葡萄,紧接着他妈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庄之博嘴角抽抽,“水别抹我头上啊。”
“……”姜如雪充耳不闻,笑眯眯地将葡萄放到床头柜上后,抱起庄之博身上的夏凉被出了门,“饭马上好了,赶紧起床。”
庄之博觉得他妈变了,更年期提前了吗?所以连他爸都敢骂了。
姜如雪下午去接景渐宜下班,跟她分享的第一件事就是:“庄之博有点意思。”
第35章 第35章 溜冰女王
景渐宜记得原文里的庄之博桀骜不驯, “你想驯化他?”
“我驯化他干嘛?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儿子,我再好色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我说他有意思, 指的是他身材不错,庄之为也回来了, 庄行志还不在家,三个身强体壮的小年轻围在身边, 还别说, 感觉真好, 一下年轻了十几岁。”姜如雪骑自行车都更有力了,一路飞驰。
景渐宜无奈地笑了笑,“陆文静也是今天回来,出门时看到她了吗?”
“没太注意。”对于陆文静, 姜如雪并不担心, 有陆江这样的养父, 有陆鸣昌这样的哥哥, 小姑娘不会差哪里去。
到了首长楼,姜如雪摁响铃铛, 冲着自家大喊:“之博, 妈接你景婶子回来了,赶紧出来打招呼。”
没看到庄之博的人, 倒是罗香玲闻声从家里出来,身后跟了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 模样清秀,看着就文文静静。
“妈,之博和朋友出去玩了, 说在外面吃饭,晚点回来。”对此,罗香玲心里还犯嘀咕呢,小叔子以前出门从来不跟家里报备。
“不管他了。”姜如雪手一摆,从自行车上下来,将视线转到罗香玲身后的小姑娘身上,笑眯眯地招呼道:“文静回来了。”
陆文静上前两步,有礼貌地喊过姜如雪和景渐宜。
她和他哥不一样,陆鸣昌之前一直喊景渐宜阿姨,而陆文静从景渐宜和陆江结婚那天就改了口喊的妈妈。
景渐宜微微点头,“上楼看过你梦晴姐了吗?”
“看过了。”陆文静诚实地道,“梦晴姐的事情,我哥给我打电话说过了,谢谢你,妈妈。”
“走吧,回家吃饭。”景渐宜径直地进了院子,陆文静赶紧跟在后面。
“妈,景婶子怎么看起来怪怪的?”罗香玲接过婆婆手里的自行车,扶着车和婆婆往家里走,压着声音说,“是我看错了吗?景婶子刚刚同手同脚了?”
“哈哈哈哈……”姜如雪爆笑出声,拍着儿媳妇的肩膀说,“没看错,就是同手同脚。”
“为什么啊?”罗香玲想不通。
姜如雪凑到她耳边说,“因为景景也有个闺女梦,文静叫她妈妈,她肯定紧张啊。”
罗香玲跟着笑起来,“景婶子好可爱。”
姜如雪一脸骄傲,“我家景景最可爱了。”
罗香玲停好车,跑过去挽住姜如雪的手臂,“妈也可爱。”
姜如雪在她脸上捏一把,“之博又是和他那几个发小出的门?”
“嗯,他们说市区开了一家旱冰场,晚上要去看看。”罗香玲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对雪有着天生的迷之向往,以致提到旱冰场,眼神里掩不住的雀雀欲试。
姜如雪看出她想去,立马拉着她道,“旱冰场啊,妈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溜冰的话,是有雪吗?明天正好休息,你景婶子也有空,陪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好啊,”罗香玲欢喜不过两秒,想起和丈夫约好了,也答应了陆文静,明天跟他们一块吃饭,眼底的亮光暗淡了两分,“可是,明天我要去参见之为他们的聚餐。”
“他们明天聚餐啊?”姜如雪左右想了想,跟儿媳妇商量道:“要不我和景婶子跟你一块去,免得之为连同外人欺负你。”
“之为不是那种人,我相信他。”罗香玲表明态度。
姜如雪眼睛微眯,“真的?还是帮他说话而已?”
“真的,妈,我相信之为,”罗香玲挽着婆婆的手,往屋里走,向其袒露心声,“向曼和之为约定时,我的确想去,是因为好奇,想要知道之为的过去,可是,后来一想吧,就感觉没有必要了,之为愿意的话,他会自己跟我说,最重要的是,他们几个从小一块长大,情意非同寻常,强行加入,只会让别人不舒服,我也尴尬。”
姜如雪轻敲罗香玲的头,“你这小脑袋瓜想得倒挺多。”
罗香玲挠挠脸,笑得灿烂,“一点不多,我只想开心,每个人都开心。”
姜如雪看着她,心里不由地发暖,小太阳女主的人设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自己开心最重要了,妈替你做主了,明儿个咱就去旱冰场玩,不去之为他们那找不自在。”
罗香玲高兴归高兴,但自己答应了之为和陆文静,食言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最后,姜如雪给她出了一个主意,罗香玲纠结,怕自己演技不好露馅,姜如雪倒是胸有成竹,让她配合就行了,一切交给她。
周日下午,四点不到,向曼去找庄之为,勤务兵吴小卫帮她开的院门,一走进去就看到庄母站在客厅的窗户前面,笑眯眯地跟她招呼道:“小向来了,怎么这么晚啊?之为等你半天了。”
向曼不确定地看了看手表,本来约好的晚上,她已经提前这么多了,怎么还说她晚?
庄母的态度让她摸不着头脑,毕竟周五还那么护着罗香玲。
就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的庄之为听到他妈说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
向曼进了客厅,跟姜如雪问好后,径直地走到庄之为面前,温温柔柔地喊了一声:“之为。”
庄之为头也不抬地点了点,没说话。
气氛些许尴尬。
姜如雪一巴掌拍庄之为的胳膊,恨铁不成钢地凶他:“干嘛你?小向跟你打招呼,没听到啊?这么点气度算什么男人!小向不就是抛弃你吗?又不是挖你祖坟了?至于怀恨在心啊。”
庄之为:他什么时候怀恨在心了?
向曼:哪壶不开提哪壶!
场面更尴尬了。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一阵骚动,庄之博关系最好的发小杜翔声音又脆又骚,“哇哦,脖子,一暑假不见,你越来越有男人味了,比鸭脖子还黑了,看着就来劲儿,给爷啃一口。”
庄之博给他一脚,笑骂:“滚蛋。”
杜翔哎呦连天地往栏杆上一趴,一低头看到楼下的向曼,立马夸张地挥手大喊:“哇哦,曼姐,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向曼笑盈盈地仰起头回应,“翔子,之博,好久不见。”
杜翔一溜烟地跑下楼,张开双臂,“曼姐,来个爱的抱抱。”
向曼笑得无奈,轻轻地抱住他,“还没长大呢。”
杜翔笑咧咧地去拉庄之博,“曼姐,你抱脖子,他长大了,一身腱子肉,地里的黄牛都没他壮。”
庄之博躲开他伸过来的爪子,“滚你的!你才黄牛,你全家都黄牛。”
向曼看着两人闹,眼里有笑,似乎一切都没变,除了庄之为,一想到这,她心中不忍失落。
“要出门了吗?等我一下,我上楼叫香玲。”姜如雪往二楼走,听到杜翔跟庄之博开玩笑,“脖子,为哥都带家属了,你也不把对象领出来给大伙认识认识,还怕我给你抢了?”
“怕你拱了。”庄之博懒洋洋地坐到沙发上。
杜翔来劲儿,挤过去,用脑袋拱他,嘴里发出哼唧声,真像一头二师兄,庄之博用枕头挡他,两人闹成一团,逗得向曼笑出声,偷瞄庄之为,从始至终,不为所动。
姜如雪很快折返回来,“香玲有点不舒服,你们自己去吧。”
向曼下意识地看向庄之为,只见他眉头微蹙,终于舍得将视线从手里的报纸上移开,问姜如雪:“哪里不舒服?严重吗?”
“天儿太热,头有点晕,晚上让小吴给她煮一碗绿豆汤喝,问题不大。”姜如雪回答。
庄之为不放心,合上报纸,从沙发上站起身,姜如雪看他要上楼,拦他:“别上去了,让她睡会儿。”
“之为,香玲不舒服,就别勉强她了,”向曼善解人意地劝道,“我们几个一块长大,她去了,也可能不自在。”
庄之为本想也不去了,留家里照顾媳妇,他妈看出他心里所想,推着他往外走,“都约好了,你不去,香玲会愧疚的。”
终于把一行人送走,姜如雪马不停蹄回去找罗香玲,婆媳两人重新梳妆打扮一番后,容光焕发,青春靓丽地去隔壁把景渐宜喊上,坐上郑海峰提前借来的吉普车,直接出发去旱冰场了。
到地方,时间还早,三人准备在旱冰场玩会儿再吃饭。
像这种娱乐场所,郑海峰不方便进入,申请等在外面的车上,姜如雪不强求他挽着闺蜜和儿媳进去了。
旱冰场很大,主要分为学习区和表演区,内设广播室、换鞋室、休息室……每个区域都配有相应的工作人员。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三人先去了表演区,放眼望去,都是人,毕竟是青州第一家旱冰场,小年轻们谁不喜欢新鲜玩意儿。
表演场上的男教练可风光了,只是穿着溜冰鞋在场上滑了一圈,就迎来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看得在场欲欲跃试,尤其是小伙子们,两眼发光,已经在想象自己一旦学会该有多受欢迎。
所以说旱冰场老板很有经商头脑,一入门设表演区,勾起消费者兴趣,要么报名学习,要么自己练习,之后参与表演,越多人表演,越多人消费,良性循环。
教练表演结束后,转战学习区,依次进行“试教”,两个区域离得近,在表演区就能看到“试教”队伍排成了长龙。
“太多人了,半夜不一定能排到我们。”罗香玲踮脚张望,小声嘀咕道。
“妈教你,不用排队。”姜如雪一副胸有成竹的语气。
罗香玲惊喜回头,“妈您会溜冰啊。”
姜如雪谦虚地摆手,“比教练会一点。”
工作人员一听,在心里嘀咕:大姐你就吹吧,等会儿摔个狗吃屎,就知道丢人了。
“大姐,青州就咱一家旱冰场,史无前例,教练都是从外地高薪聘来的,很有经验。”
言语间明显瞧不起,姜如雪不跟她争论,只问:“还有开业活动免费溜冰票可以领取吗?”
“可以是可以,只是,”工作人员再三确认,“你确定不用试教直接上场吗?”
“放心吧,出了事算我自己的,绝不找你们麻烦。”姜如雪保证道。
见人油盐不进,工作人员也懒得劝了,领着三人在服务台拿了溜冰票,来到换鞋区。
姜如雪打量完溜冰鞋后,跟景渐宜说,“还是双排溜冰鞋,四个轮子,比我们那会儿稳得多。”
景渐宜唯一喜欢的一项运动就是溜冰,可以消除压力和紧张,让身心放松下来,享受独属于自己的那片宁静。
而姜如雪溜冰不一样,她是为了热闹。
所以,景渐宜的溜冰动作简洁干净,姜如雪追求的是繁复华丽。
罗香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溜冰鞋穿上,正说给婆婆帮忙,一道身影从眼前一掠而过。
教练溜回来了?!
定睛一看,哪是什么教练,竟是她的婆婆!
那般自信大胆地滑进了表演区,伴随着广播里播放的音乐,双臂舒展,速度越来越快,动作难度越来越大,宛若一只春燕在溜冰场上翩翩起舞。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姜如雪身上,惊羡不已。
刚瞧不起她的工作人员下巴都快掉地上:……不是,大姐,你真会啊。
“景,景婶子,”罗香玲半天找回自己的舌头,带着骄傲地跟景渐宜说,“还有什么是我妈不会的?”
话音未落,景渐宜也滑进了表演区,她不慌不忙,每个动作都像被时间放慢,柔美,雅致,和姜如雪形成鲜明对比。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是两人的完美写照。
“香玲,妈来教你了。”姜如雪溜了一圈回来,稳稳当当地停在罗香玲面前,伸手给她。
罗香玲深吸一口气,搭上婆婆的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发现双脚根本不听使唤,带着哭腔地寻求帮助:“妈,我的脚,它要跑,怎么办?”
姜如雪仔细教她,“腰板别挺那么直,弓起来,对,就是这样,六十度到七十度,腿也不能站直了,看我,半蹲,屁股往后提起。”
罗香玲哆哆嗦嗦地按照婆婆的指使调整姿势,姜如雪不着急松手,而是牵着她滑进了表演区。
一进场,罗香玲就觉得所有人在看她,仿佛有一束手电光打在身上,顿时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下一秒就扭回了一团乱麻。
姜如雪了解她的性子,耐心引导,让她放轻松,在婆婆鼓励下,罗香玲克服心理障碍,渐入佳境,维持住身体平衡,跟随着婆婆在溜冰场上缓慢前行。
“差不多了,扶住我的腰,我带你滑一段。”姜如雪松开儿媳妇,灵活转身背对罗香玲。
没了牵引,罗香玲慌乱极了,狗刨地一阵乱抓,眼看就要扑个空,身子往前,抱住了婆婆的腰。
罗香玲愣了两秒,婆婆的腰好细啊。
姜如雪拍拍腰上的手,叮嘱道:“记住我刚跟你说的话,上半身六十度到七十度,两腿弯曲呈半蹲状,好了吗?出发了!”
婆婆很照顾她,不像一个人滑的时候,尽享速度和激情,她速度放得很慢,一边带她滑行一边教授溜冰技巧。
两圈结束,罗香玲已经可以自己滑行。
如此奇效,引得学习区的小年轻围过来一大半,排着队请求姜如雪指导一二,都是些青春靓丽的小伙子和小姑娘,姜如雪不厌其烦地逐一指导。
“青州第一家旱冰场,我和脖子昨天踩过点了,特别有意思,进去了,每个人啊,都上场试试。”出来得早,还不到饭点,杜翔嚷着要来旱冰场玩一圈,附近没有其他娱乐项目,大伙也就随了他的意。
一回生二回熟的杜翔和庄之博走在最前面,然后是庄之为、向曼、陆文静。
陆文静性子乖巧,很少出来玩,只有十八岁生日那天,在杜翔他们的起哄下,去了一次夜总会,当时所见所闻,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旱冰场肯定比夜总会规矩,陆文静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
谁想,一进去就是不停闪烁的彩灯,以及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还有场上勾肩搭背的男男女女,陆文静登时傻眼了,她严重怀疑走错了地。
旱冰场怎么比夜总会还要夜总会。
“向曼姐,我们回去吧?”陆文静拉住向曼的衣角。
向曼立马喊住庄之为,“之为,文静想回去了。”
庄之为还没开口说话,杜翔跑过来,“来都来了,回去干嘛?文静,我给你说溜冰真的特别有意思,别怕啊,翔子哥罩着你。”
陆文静就算生气,说话也小小声,“杜翔,我比你大,是姐姐。”
“好姐姐,玩会儿嘛。”杜翔没皮没脸拉着陆文静的手使劲晃。
陆文静没办法,“你们去玩吧,我在外面看着。”
杜翔没再勉强她,而是嘚瑟地一甩头,“等着被溜冰王我迷死吧。”
“走两步摔八跟头还溜冰王,可别侮辱溜冰王称号了。”庄之博捏住杜翔的后脖子,拎小鸡似的把人提一边,跟陆文静说,“我买了汽水,你想喝,去服务台拿。”
陆文静红着脸小声道谢。
受氛围感染,她胆子大起来,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确定他听不到自己说话,陆文静鬼使神差地在最后喊了他的名字:之博。
以前她都是连名带姓地喊他。
庄之博摆摆手,拎着杜翔的衣领,潇洒地转身离去。
陆文静偷看他一眼,迅速埋下头,过了会儿,忍不住地又看一眼。
“为哥,曼姐,溜冰鞋拿来了,快换上。”杜翔轻车熟路地去服务台领了鞋回来,招呼站在表演区外围的庄之为和向曼。
“之为,翔子把鞋领了,走吧,我们过去。”向曼一门心思都在进溜冰场可以和庄之为有亲密接触上,根本没注意到表演区里面玩得正在兴头上的姜如雪三人。
直到杜翔震惊不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哎呀,那不是姜婶子,景婶子还有香玲嫂子吗?”
正在换鞋的庄之博抬起头。
向曼也看过去。
乌泱泱的一群少男少女手牵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侧身滑行转圈,而组织者就是为首的姜如雪和景渐宜以及罗香玲。
彩灯光在每个人脸上闪烁,欢声笑语在耳边响起。
就在音乐接近尾声时,姜如雪脱离队伍,一个快速滑行冲到空地上,抬起一只脚,像小天鹅似的旋转数圈后,身子往下一压,表演了一个完美的一字马劈叉,瞬时引得满堂喝彩。
杜翔不敢相信,将手伸到庄之博前面,“脖子,掐我,快掐我!”
发小又高又壮,完全一堵墙挡在前面,庄之博嫌他挡视线,一把推开,再三确定真的是他妈。
“我的太奶奶呀,姜还是老的辣,姜婶子才是溜冰王啊。”杜翔感叹完,勾住庄之博的肩膀,鬼哭狼嚎:“你妈这么会溜冰,也不跟兄弟说,太把兄弟当外人了啊,脖子,你说是不是不爱我?”
庄之博拍开他的手,“少恶心我。”
杜翔算是看出来,庄之博也不知道他妈会溜冰,“姜婶子藏得够深啊。”
姜如雪会溜冰,向曼也觉得新奇,但让她更惊喜的是,她们怎么会出现在旱冰场?
罗香玲不是不舒服吗?不参加他们聚,却跟着婆婆她们出来玩?
看庄之为的样子,明显不知情。
“之为,别生气,香玲年纪小,喜欢玩,很正常。”向曼主动替罗香玲解释。
庄之为脸色愈发难看。
向曼心中更喜,庄之为最不喜欢不受控,不管是人还是事。
景渐宜最先发现庄之为他们,她牵着罗香玲去找姜如雪,姜如雪刚表演完一字马,大腿根有点疼,正依着护栏休息。
景渐宜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先问她有没有伤到哪里,在得到否定回答后,才提及庄之为他们来了。
闻言,姜如雪和罗香玲两人脸色大变,几乎是同时躲到了景渐宜的身后,然后一边探出个脑袋张望。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对方阵营早就发现他们了,正一字排开地瞪着她们。
姜如雪和罗香玲就像乌龟遇到危险一下把头缩了回去,动作那叫一个整齐划一,景渐宜余光瞥到忍不住发笑。
向曼也笑出声,和庄之为说:“香玲真是小孩性子。”
躲完后反应过来,罗香玲怕庄之为说得过去,她怕什么?对面那一排哪个不小她一辈,来自中年妇女的底气在这一刻无限放大,姜如雪轻咳一声,挺直腰板,不光自己从闺蜜身后站了出来,还叫上了儿媳妇,扬言她给她撑腰。
有婆婆撑腰,罗香玲还是无颜面对丈夫,埋着脑袋,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儿。
姜如雪若无其事,抬起手,热情无比地挥了挥,大喊一声:“儿砸!”
庄之为盯着自己媳妇,不为所动。
庄之博嫌弃地转过脸,一副我不认识她的表情。
只有杜翔最给面子,本想跳起来回应,但他穿着溜冰鞋,站都站不稳,一动就往地上摔,便挂在庄之博身上,笑咧咧地一一问好:“姜婶子好!景婶子好!香玲嫂子好!”
姜如雪手挥得更凶,一张脸更是笑得有多灿烂。
“脖子,别的咱不说,姜婶子看着可真年轻啊,要不是认识,谁敢说她是你妈,说你姐都不为过。”杜翔打趣道。
庄之博神色复杂地看发小一眼,“草你大爷,肚脐眼,你敢打我妈主意!”
“我脑子让门挤了,打你妈主意,你爸不得吃了我。”杜翔最怕庄之博他爸了。
“知道就好,眼睛放规矩点。”庄之博越想越不得劲,索性踹杜翔一脚。
杜翔:“……”
第36章 第36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杜翔灵活走位, 躲开庄之博的旋风腿,还没来得及嘚瑟,就失了重心, 一屁股坐地上, 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孩子怎么坐地上了?快起来!”姜如雪带着罗香玲从表演区滑出来,看到杜翔坐地上, 伸手去拉他。
半道杀出个程咬金,庄之博先她一步, 一把将杜翔拽起来, 凑他耳边, 小声警告:“离我妈远点!”
杜翔悔得肠子都青了,都怪自己嘴欠,没事夸他妈干嘛?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话又说回来了,他从小跟庄之博穿一条裤子长大, 他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过他妈?
看着俩大小伙抱一块, 姜如雪一脸欣慰, “你俩感情挺好嘛。”
庄之博立马要把人推开, 杜翔怕又摔屁股墩儿,死死地粘他身上, “姜婶子, 教我溜冰吧,学会了, 我就不抱脖子了。”
姜如雪刚要说可以,庄之博问她:“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这话一出, 庄之博和向曼也看了过来。
向曼关心地问罗香玲:“身体好些了吗?”
罗香玲从始至终不敢看庄之为,低垂着眉眼,点点头, 倏地,一只大手映入眼底,接着探上她的额头。
罗香玲闻到淡淡的皂香,是丈夫身上的味道。
她缓缓地抬起头。
庄之为站她面前,微微俯视,一双眉眼凌厉如刃,能够轻而易举将人看透。
罗香玲略显紧张地抿了抿嘴。
“身体刚好就乱跑,小孩子吗?”庄之为收回手,神情严肃地问。
罗香玲连忙道歉:“对不起。”
“凶什么凶?香玲是你媳妇,不是你买来放家里摆件,你可以和朋友出来聚餐,她怎么就不能和我们出来溜冰了?”姜如雪训斥庄之为,长辈架势拿捏得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跟你爸一个德行。”
杜翔揉揉耳朵,以为自己幻听了,有生之年居然能听到庄之博他妈指桑骂他爸?
要知道他妈一直把他爸看得比自己命根子都重。
“脖子,你妈这是怎么了?”杜翔想不明白问发小,突然听到发小在偷笑,“你妈骂你爸,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老子乐意。”庄之博嘴角勾起,笑得得意。
“姜婶,您别怪之为,他只是担心香玲。”向曼帮说。
姜如雪哟了一声,眯起眼睛,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后,说,“挑拨离间!之为担心香玲,我作为婆婆就不管她死活了?你在阴阳我,生病的儿媳妇都带出来。”
向曼着急地辩解:“我没有,姜婶子,你误会我了。”
“不想我误会,就别插嘴,我训我儿子,关你什么事儿,”姜如雪说完向曼,继续和庄之为掰扯,“香玲是因为天太热不舒服,出门前我没跟你说吗?天凉快下来,她好利索了不行啊?你自己跑出来玩,我看她在家里闷,带出来透透风犯天条了?要你在这兴师问罪?”
一连串质问,把庄之为怼得怀疑人生,他什么时候兴师问罪了?他刚刚态度很不好吗?惹得他妈发这么大脾气?
不过庄之为心思深沉,没有任何表现,只是一味的沉默不语。
“说话啊!”姜如雪着急地催他。
庄之为没办法,“无话可说。”
“你自己的问题,没话说就对了,”姜如雪变脸没个过度,上一秒板着脸训人,下一秒就笑眯眯地喊庄之为:“儿子,低头。”
庄之为不理解,但照做。
姜如雪个子不高,生的俩儿子都是大高个,哪怕低头,也要踮起脚才能摸到他的头。
在他妈的手触碰他的头的那一瞬,庄之为整个人都僵化了,姜如雪也就多摸了两把,夸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好了,和香玲玩去吧。”
不管是动作还是语气,都像极了哄三岁小孩儿。
庄之为不敢动一点。
“榆木脑袋。”姜如雪嘀咕一句,随手将罗香玲往他怀里一塞,“香玲,教你男人溜冰。”
一听要教丈夫溜冰,罗香玲顿生责任感和自豪感,主动牵起庄之为的手,“之为,我们先去换鞋。”
向曼看着两人手牵手地进了溜冰场,心里马上妒火难受,勉强挤出笑脸寻求姜如雪帮忙,“姜婶子可以教我溜冰吗?”
姜如雪直言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要先教翔子和之博他们。”
杜翔可是欢喜了,虽然景婶子滑得也好,但过于收敛,不符合他的气质,他就需要像姜婶子这样敢于展示自我的老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为下一代溜冰王,指日可待。
“曼姐,对不住了,我们先受教了。”杜翔激动,不忘给向曼出主意,“曼姐,你可以找景婶子教你。”
向曼根本不想学溜冰,只是想和庄之为有亲密接触,所以谁教都无所谓,“景婶子可以吗?”
景渐宜看她一眼,拒绝得干脆利落,“我不会。”
话音未落,看到陆文静也去服务台拿了一双溜冰鞋换上,景渐宜径直地从向曼面前滑过去,“文静,我教你。”
陆文静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很是感激地伸手抓住景渐宜,“谢谢妈妈。”
景渐宜将陆文静扶起来,教授她最基本的溜冰要点,特别仔细。
向曼快要怄死了,不是说不会吗?
“别废话,先进场。”耳边传来姜如雪的呵斥,向曼扭头看到对方像赶鸭子似的,将杜翔和庄之博撵进了表演区,而自己留在了外围,撑着栏杆催促两人赶紧滑。
杜翔拉着庄之博也哆嗦个不停,频频回头,“姜婶子,你不进来教我们吗?像香玲嫂子和景婶子那样。”
“能一样吗?文静是小姑娘,你们俩大小伙,要我手牵手教?还是不是男人了!”下一字马都能劈到筋,越来越疼,真是不服老不行啊,姜如雪趁人不注意蹬蹬腿。
激将法对庄?之博很管用,强行将杜翔从自己身上扒开后,学着景渐宜教陆文静的姿势,一溜烟地滑了出去。
一学就会,杜翔嫉妒得直拍大腿。
“天才啊,不愧是我儿。”姜如雪骄傲地欢呼道。
庄之博滑过来停在她面前,不说话。
姜如雪莫名其妙,不过语气倒是柔和,问他怎么了?
庄之博张开两腿,往下再蹲一点,并把头伸得离姜如雪更近一些。
姜如雪看着他,真像一只大金毛啊,等她撸,她如他所愿地摸摸他的头。
庄之博立马站起身,将脸转向一边,不看她。
投下的阴影笼在姜如雪的身上,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混世魔王跟他哥争风吃醋起来了?
“好了,咱俩天下第一好。”姜如雪拉庄之博的衣角。
庄之博傲娇哼了声,心满意足地滑走了。
“姜婶子这下有空教我了吗?”向曼逮到机会上去问。
姜如雪看都不看她,摆手道:“没空。”
向曼压着心头火,“这不是没教翔子和之博吗?”
“远程指导,不懂?”姜如雪有模有样地冲杜翔吆喝两句,“大男人磨叽啥呢?赶紧走起来,多摔两次就会了。”
向曼咬紧后槽牙,她算是看明白了,姜如雪景渐宜合伙排斥她呢,一定是罗香玲在背后嚼她舌根了。
看着单纯,没想到心肠这么恶毒。
一行人溜完冰已经八点,早过晚饭时间,姜如雪饿得前胸贴后背,对杜翔一块吃饭的提议,她拉着景渐宜和罗香玲一口答应。
他们在附近的国营饭店订了桌,去之前,姜如雪让庄之博去把郑海峰叫上,庄之博转头就把话转给杜翔。
杜翔学溜冰摔了好几个屁股墩儿,这会儿还疼呢,嚷着不想去,庄之博一脚过去,他只能乖乖就范。
因为深知惹毛了发小,下场比溜冰摔跤严重多了。
几人先去国营饭店,没走两步,景渐宜发现姜如雪右腿一瘸一拐,“还疼呢?要不去医院看看?”
“小问题,明天保准没事儿,还是先吃饭,我饿得都看见太奶了。”姜如雪夸张道。
景渐宜仍不放心,这时,庄之博几步走到她们前面,蹲到了姜如雪的脚边,“上来。”
姜如雪不可能客气,甚至怕慢一步,庄之博后悔,随即扑到他背上,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摸摸他的头。
“别乱动。”庄之博凶她。
不让摸越要摸,姜如雪不抱脖子了,两只手在庄之博头上一顿狂搓,给他弄成乱糟糟的鸡窝头,然后哈哈哈地笑个不停,庄之博也只敢怒不敢言。
姜如雪突然觉得有这么个大儿子给自己玩也挺好的。
后面的陆文静看到两人打闹,忍不住地笑起来,景渐宜冷不丁地问她:“怎么突然想学溜冰了?”
陆文静咬了咬嘴唇,小声回答:“总不能一辈子喝汽水。”
她从小就乖,喝水习惯喝白开水,喝不了汽水,是为了融入集体,接近某个人,才慢慢地学会的。
她以为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只要可以远远地看着他,哪怕作为朋友。
直到他哥把梦晴姐带回家,两人聊了一晚上后,陆文静想通了,凡事不能强求,但可以争取,就像她可以学会喝汽水,那么就可以学会溜冰,还有其他更多东西。
等人到齐,饭菜端上桌,姜如雪张罗道:“来来来,以茶代酒,喝了这杯,赶紧吃起来。”
众人举杯。
喝完水,放下杯子,姜如雪拿起筷子,伸向最中间的烤鸡,她要吃那只油亮亮的大鸡腿。
和她动作一样快的还有庄之博。
两人的筷子同时夹住鸡腿。
姜如雪绝不退让,气势如虹地站起来,拍着桌子道:“尊老爱幼知不知道?”
庄之博也不松手,斜楞着她,“别人的妈都是:妈不爱吃,你吃。”
姜如雪表示:“我爱吃。”
“就算爱吃也都让着孩子。”庄之博没感受过母爱,但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
“庄之博,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你多大年纪,你妈多大年纪,你日子还长着呢,我一只脚都进棺材了,你跟我抢吃的?”姜如雪倚老卖老,不肯退让半步。
“算了,兄弟,怎么说姜婶子也教你溜冰了,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又当爹又当妈,还值不得一只鸡腿啊?”杜翔帮劝。
“还是翔子懂事,庄之博,赶紧给我撒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姜如雪最后威胁道。
也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看她态度强硬,庄之博把手收了回去,姜如雪懒得管他,赶紧把鸡腿夹自己碗里,美滋滋地啃完后,给庄之博夹了一只烤鸡翅。
庄之博眼里有过亮光,以为他妈的母爱终于被唤醒了。
谁想他妈轻飘飘地扔来一句:“这个妈不爱吃,你吃。”
庄之博:“……”
吃太多,晚上睡不着,姜如雪在床上烙大饼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那声音很细微,如果不是她失眠,肯定听不见。
下床,拉开门。
罗香玲抱着枕头站在外面,昏黄的走廊灯落在她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看起来特别楚楚可怜。
“庄之为把你赶出来?”姜如雪心疼坏了,说着就要去找庄之为算账,罗香玲拉住她的睡衣,声细如蚊,“妈,不是之为把我赶出来,是我偷偷溜出来的。”
“?”姜如雪反应神速,一把将人拉进屋,关上门,“大半夜不睡觉溜出来干嘛?”
罗香玲埋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他太凶了。”
姜如雪没听清楚,“你说啥?”
罗香玲一咬牙,一跺脚,扯开自己睡裙的领口,横七竖八的红痕清晰可见,她肤色白,衬得触目惊心,姜如雪大骂庄之为属狗的啊,下嘴没轻没重。
“我也抓他了。”罗香玲诚实道。
姜如雪:“……”
当初她不就是因为好这口才追的文吗?
“好吧,那你跑什么?”
“他醒了,还要弄我,妈,我有点怕。”罗香玲抱紧枕头,眼角泛着红,仔细听,声音还有点哑,姜如雪小声呢喃道:“啧啧啧,不愧是年代文霸总,一夜七次。”
“什么霸总?”罗香玲不解问。
“骂他不知节制呢,”姜如雪随口敷衍,拉着罗香玲上、、床躺下后,恨铁不成钢地念她,“自古以来,都是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你呀也是不争气。”
罗香玲虚心请教,“怎么争气?”
“明天就让小吴煲鸡汤喝,记得多喝两碗。”一说到这个年代的鸡汤,姜如雪眼前有了画面——砂锅端上桌,鸡汤咕噜咕噜冒着泡,面上浮一层金灿灿的油汁,用汤勺搅动间香气扑鼻而来,真是让人忍不住地流口水。
罗香玲乖乖地点头。
“那睡吧。”姜如雪在她的脸上摸一把。
“妈,我以后每个月把工资交给您保管可以吗?”罗香玲这次回娘家,她妈问及她工资的事儿,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占了大便宜。
结婚前,她每个月的工资,除去日常开销,剩下的钱会寄回去,让她妈帮忙存起来。
婚后,她妈不再管她的工资,庄之为每个月往家里上缴两人份的伙食费,这样一来,她基本花不到钱。
她妈又把之前存起来的钱给了她,虽然不多,但拿在手里,罗香玲总觉得烫手。
“你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给我干嘛?”姜如雪是爱财,但绝不会贪图儿媳妇的工资,“你爸每个月都给我钱,实话跟你说,还不少。”
罗香玲知道婆婆不缺钱用,“我一份心意嘛。”
“心意,我领了,但工资我肯定不会收的,你也别给之为,作为女人,手上不能没钱,知不知道?”姜如雪嘿嘿笑道,“虽说伸手问人要钱的日子也挺好过。”
道理都懂,但罗香玲还是想把钱交出去,“钱放我这,我又不会理。”
“巧了不是,我也不会理财,只会花钱,你把钱给我,我怕我把持不住,给你花得精光。”
“没关系,就当我孝敬您了。”情意都是相互的,婆婆对她好,她也会对婆婆好,这也是她妈这次千叮咛万嘱咐的。
“偶尔想起给我买两身衣服,我就很高兴了,但你的工资,我坚决不会收的,至于理财方面,我倒有一条门路,保你只赚不赔。”
“什么门路?您说。”
“那就是购置黄金,记得只买不出,”姜如雪真心喜欢罗香玲,忍不住地跟她透露道,“等它翻个十倍,咱再卖出去,大赚一笔,你就能拿着这笔钱和之为全球旅行去。”
“十倍?能涨这么多吗?”罗香玲不是不信婆婆,单纯觉得有点夸张,一想到买黄金能赚这么多钱,可以和丈夫到处旅游,她就笑出声来,“到时候妈和我们一块去。”
“傻孩子,那时候我都进土了,还和你们旅什么游。”2020年,她77岁,就算没死,也老掉牙了,要么杵拐杖,要么坐轮椅,哪儿也去不了。
“妈,我不要您死。”罗香玲想到自己这么好的婆婆有一天会老去,眼泪就控制不住地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生而为人,生老病死不可避免,不死的那是千年王八,妈可不想变老王八。”姜如雪捏她的鼻子,“为还没发生的事哭鼻子,羞不羞?”
罗香玲觉得痒,往姜如雪怀里钻。
姜如雪搂住她,轻轻拍她后背,“好了,眼泪赶紧收起来,留到我葬礼上哭丧,记得一定要嗷嗷哭,妈就喜欢热闹。”
哪有拿自己葬礼开玩笑的长辈,罗香玲顿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趴在婆婆温暖柔软的怀里,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姜如雪抱着香香软软的儿媳妇也很快睡了过去。
罗香玲一觉睡醒,身边空无一人,以为婆婆已经下楼去了,她坐起来,打着哈欠抻了个懒腰,听到婆婆跟她说话:“醒了?”
罗香玲脑子还没完全清醒,顶着一撮小呆毛,满床地找婆婆,没看到,着急看床下面:“妈您在哪儿呢?”
姜如雪回头看到趴床边对着床底喊话的罗香玲,被逗得噗嗤一笑。
罗香玲抬头循声望去,懵怔地眨眨眼睛,“妈,你躲窗帘后面干嘛?”
姜如雪晃了晃手里的望远镜,招呼道:“过来,妈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罗香玲兴致满满地跑过去,姜如雪将她拉到最佳位置,站到她身后,端着望远镜放到她眼睛前面。
镜头套住了一副副训练有素的强悍身体。
罗香玲啊地叫出声,躲闪不开,就从姜如雪的胳肢窝钻了出去,小脸通红地跑了一米远,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婆婆。
一大早起床居然是为了看小伙子训练!!!世界观都崩塌了!
第37章 第37章 倒反天罡
“你不看, 我就看了。”姜如雪完全不当回事地拿起望远镜继续欣赏美色。
过了好一会儿,等心绪平复下来了,罗香玲才挪回去, 问:“妈, 爸知道这事吗?”
姜如雪摆手,“指定不能让他知道啊。”
罗香玲重重点头, 表示赞同,“爸知道了, 肯定会生气的。”
“生气做什么?难道不是自卑吗?他一把年纪了, 拿什么跟小伙子比。”
“和年纪无关, 而是自己媳妇看别的男同志,爸作为男同志心里肯定不舒服。”
“我只是看,又不摸,他不舒服什么?不舒服的是我好吗?”姜如雪还觉得委屈呢, “算了, 不说了, 越说越心酸, 香玲,他们要收队了, 你还看不?”
罗香玲连连摇头, 周五就多看了几眼郑海峰,庄之为已经连续折腾她两晚上。
“看嘛, 又不会少块肉,就算让之为知道了, 他还能吃了你不成?”姜如雪说完,想起原文那些个极限画面,嗐, 庄之为确实会吃了她。
“妈,你的脸怎么黄了?”罗香玲一脸关心,“哪里不舒服吗?”
姜如雪摸摸自己的脸,嘿嘿笑,“这么明显吗?”
罗香玲一头雾水,她怎么听不懂婆婆说的话呢?
“别管了,快洗漱去,下楼吃早饭。”姜如雪随手将望远镜放到梳妆台上,进了卫生间。
“妈,我先回去换衣服。”罗香玲拉开房门,看到站在外面的庄之为,心虚地重新将门关上了。
不明情况的姜如雪探头问:“怎么又把门关上了?”
罗香玲压着嗓音,小手一指一指地说,“之为在外面。”
“在他外面呗,你又没偷情,慌个什么劲儿?”姜如雪将牙刷放进嘴里,从卫生间出来,打开了房门,边刷牙边抬手招呼,“大儿子,早上好。”
“妈早上好。”庄之为一板一眼问好后,越过姜如雪看向罗香玲,罗香玲在尴尬的时候,装得很忙地东张西望,就是不看自己的丈夫。
看到梳妆台上的望远镜,她心里咯噔一下,希望她和婆婆偷看男人的事儿,丈夫刚刚一个字都没听到。
“妈,有件事我郑重拜托您。”庄之为扫过梳妆台上的望远镜。
“不想你媳妇来我屋睡觉,就自己看好了。”姜如雪以为是这事。
然而并不是。
“希望您作为长辈,做好榜样,不要带坏晚辈。”庄之为由衷建议。
姜如雪愣了两秒,反应过来,臭小子在骂她为老不尊!顿时火冒三丈,拿着满是泡沫的牙刷,气愤地指着庄之为,“庄之为,你骂谁呢?我是你妈!”
过于激动,嘴里的泡沫往外喷,喷了庄之为一脸,庄之为面不改色,“长辈要有长辈样。”
“之为,快别说了,妈没有带坏我。”罗香玲赶紧去拉丈夫。
姜如雪气急败坏,“我就没长辈样,你拿我怎么样?你个臭小子,翅膀长硬了,你要上天了,管起我的事了,有本事你别喊我妈啊,谁稀得当你妈,给我滚出去!”
庄之为深深看她一眼,拉着罗香玲离开了。
姜如雪重重地把门关上,回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没冷静下来,反而更气了,她看个男人怎么了?她又不是偷男人,庄行志都没说他,庄之为算哪根葱?管她头上了!
倒反天罡!!!
姜如雪越想越不得劲,冲出去找庄之为干仗,一路追到饭厅,庄之为正在看报纸吃早饭,她走过去就抽走他的报纸,两手一叉腰,气势磅礴。
从厨房把油条端出来的吴小卫:“???”
正在客厅跟他爸打电话的庄之博:“???”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庄之博破天荒地起了个早,无所事事的他临时起意给他爸打了个电话。
庄行志接到小儿子的电话,毫不夸张地说,都以为自己没睡醒。
他脾气生硬,和俩儿子的关系并不亲近,尤其是小儿子,喜欢和他对着干,每次说不到两句话就争吵。
每年寒暑假把小儿子送去集训,庄行志表面不闻不问,实际上稍有风吹草动都一清二楚,对小儿子取得的优异成绩更是了如指掌,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一笔带过后,叮嘱小儿子开学要好好念书,庄行志就准备挂电话。
庄之博喊住他:“爸,我有话跟您说。”
庄行志简明扼要:“你说。”
“妈昨天去旱冰场了,教了很多人溜冰,我也学会了。”庄之博一副不在意的语气,像在说别人事情,“她还说和我天下第一好。”
但仔细听,能听出他说的每个字的尾音都往上挑的。
庄行志很会抓重点,“你妈会溜冰吗?”
“溜得还可以,好多人想要拜师,她没答应。”庄之博以为他爸刚没听到,重复了一遍最后一句话,“她说和我天下第一好。”
庄行志停顿了片刻后,交代小儿子:“帮我转告你妈,一把年纪了,注意身体。”
小年轻溜冰摔一跤不打紧,但像妻子这个年纪,本来平时就不爱运动,身体素质不好,一摔是很容易粉碎性骨折的。
“爸,我妈说……”庄之博正要第三遍强调他和他妈的关系时,他妈打断了他,怒气腾腾地从二楼下来冲进了饭厅,对着他哥一阵声嘶力竭地输出,
庄行志隔着电话筒听到妻子的声音,皱起眉头问:“你妈在骂什么?”
“骂他不孝子,目无尊长,要跟他断绝母子关系,”庄之博有一句没一句地复述,“还说自己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就算哥给他磕头认错也拉不回来。”
拉不回来,她是牛吗?
庄志行又问:“你哥怎么惹到她了?”
庄之博半倚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对着话筒耸肩:“不知道啊。”
“你问啊。”庄行志着急,想顺着电话线爬回家。
庄之博拿开话筒,质疑地看了一眼,他爸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妈了?老两口不是要离婚了吗?
“妈,爸问你庄之为怎么惹到你了?”庄之博冲饭厅喊。
庄之为就一门葫芦,骂半天也没反应,姜如雪有种拳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和憋屈,正想找个人蛐蛐这个不孝子。
一听来对象了,姜如雪一头扎进客厅,接过庄之博手里的话筒,口若悬河地诉说起庄之为的罪行。
庄行志眉头拧成一团麻,等妻子倒尽苦水,他才冷冷地问:“一早起床用望远镜看小伙子训练?”
姜如雪不可否认,并说:“再不抓紧看,过段时间天冷了,他们该穿衣服了。”
闻言,坐在沙发上的庄之博搭起眼皮看他妈一眼,善意地提醒道:“妈,是爸的电话。”
姜如雪瞪他,“我是上年纪了,但还没老糊涂,能不知道是你爸,不是你爸,我还不想说。”
只想找他诉苦,妻子心里有他,庄行志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
“老庄,你儿子欺负我,你到底管不管?”姜如雪急得直跺脚。
在庄行志看来,妻子是在跟他撒娇,他有点不习惯地轻咳一声:“肯定要管,但你带小罗看男同志训练也不合规矩。”
“哪条法律规定我和香玲不能看小伙子训练?”姜如雪气笑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个老古板,你儿子小古板,我和香玲是嫁给你们,不是卖给你们,我们看两眼怎么了?你和你儿子能掉块肉啊,简直不讲道理。”
庄行志是想讲道理,但姜如雪压根不给他机会,连气都不带喘地继续说:“我们就看看,又没跑去摸,你们说我们干什么?还男人呢,就这点小心眼,你们看小姑娘,我们说什么了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们就看,就看,管得着吗你们!……咳咳咳……”
说太急,姜如雪被自己口水呛到,停下来,端起茶几上的水喝了两口,润润嗓子。
庄行志这才有空档说话,“不着急,慢点说,我也没不让你看,只是之为他们新婚不久,小两口还在磨合期,你带小罗看那些,很容易引发矛盾。”
姜如雪算是听明白了,老登嘴上说管儿子,实际上早认定错在她,这让本就窝火的姜如雪更火大了,深吸一口气后,对着话筒悠悠地问:“庄行志,有句话,听过没?”
庄行志有不好的预感。
“作为男人,最悲凉的莫过于:人到中年,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庄行志:“?”
妻子想要了!
姜如雪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她以为是对庄行志的嘲讽,事实上,在庄行志听来是勾、引。
庄行志顿感口干舌燥,端起茶盅,用茶盖浮了浮茶叶,低头喝了一口,决定从明天开始不泡茶了,改泡枸杞。
确实很多年没和妻子同房了,难怪去看小年轻光膀子训练,情有可原。
骂完庄之为,又骂庄行志,姜如雪心头火终于熄得差不多,扬起笑脸去饭厅吃东西。
庄之博快步跟上去,八卦地打听道:“妈,爸不行了吗?”
“盼点好的吧。”姜如雪不乐意地斜楞他一眼,再不满意老登,那也是自己的长期饭票,她可舍不得他有个三长两短。
“那你干嘛想离婚?”以前他妈有多爱他爸,瞎子聋子都看得出来,现在不一样了,她开始嫌弃他了。
姜如雪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想离婚了?”
庄之博有自己的看法,其他一个字听不进去,“离婚带我走。”
姜如雪受宠若惊,混世魔王居然这么黏自己!随即将视线转向还在看报纸的庄之为,问:“你呢?跟谁?”
庄之为将报纸翻一面,头也不抬地回答:“破坏军婚犯法。”
姜如雪和庄之博异口同声:“小古板!”
*
又到开学季,庄之博和陆文静读的军校虽然就在青州,但也需要提前一天入校报到,周四这天景渐宜特意请了一天假,和姜如雪送两人去学校。
姜如雪开的车,景渐宜坐副驾驶,俩孩子坐后排。
庄之博叠着两条长腿,坐姿那叫一个大马金刀,而陆文静双腿并拢,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像第一天上学的小学生。
她紧紧地贴着车窗,余光瞥向庄之博靠近她的那条腿,万一不小心碰到怎么办?既期待又害怕,心跳加快。
“妈,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庄之博不记得他妈考过驾照。
这个年代考驾照不是一件易事,首先报名费就要一千八,虽说他们家不缺钱,但他妈懒。
考驾照不仅要学开车,还要会修车以及车辆日常维护,这个过程漫长且艰难,家里也有勤务员会开车,他妈不是那种没罪找罪受的人。
姜如雪毫不在意,“没驾照啊。”
“没驾照也敢开?”庄之博起身往前扒着驾驶座的椅背。
“你们敢坐,我有什么不敢开,”姜如雪突发逗儿子玩的兴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虽然我技术不行,但军车多拉风啊,一上路,他们都得让着我,这种情况下,只要一直往前走,不停车,不侧方,不下雨,不下雪,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我能给你们送到北京去信不信?”
“亏得还没出大院,赶紧停车,我给家里打电话,让吴哥过来开。”庄之博一直以来觉得自己胆子大,但和他妈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正好前方一百米有小卖部可以打电话,庄之博深情呼唤他妈刹一脚,姜如雪笑眯眯地跟他打商量:“重新发车太麻烦了,要不我开慢一点,你自个儿跳下去?”
“……”庄之博眼皮一跳,“把车停边上,等吴哥过来,重新发车干嘛?”
姜如雪一本正经,“从首长楼走过来要挺长时间,闲着也闲着,我先带景景和文静兜个风。”
庄之博委婉地劝道:“都住这么久,有啥风可兜的。”
“你景婶子才嫁过来,”姜如雪解释了一句,想起自己作为长辈的身份,“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庄之博往后视镜瞥一眼,镜中的自己明明是大人模样,他妈还当他是小孩子!
“我先下车打电话,记得等我。”庄之博嘴角压不住地说,只要在喜欢自己孩子的妈妈眼里,孩子不管多大都会一直是孩子。
姜如雪勉强答应,“我尽量吧。”
庄之博善解人意,“开慢点就行,我打完电话,自己追你们。”
“那就别关车门了,等会儿才好上车。”母子俩达成协议,可以说是非常愉快,就是听得陆文静直冒冷汗,尤其是看到庄之博打开车门,纵身跳下去,动作一气呵成,但她心脏还是跳到了嗓子眼。
第38章 第38章 小香玲,争气点
姜如雪看了眼外后视镜, 别说,庄之博落地的姿势真是帅啊,就他这条件, 放到后世出道, 一定是最帅武星。
庄之博很快打完电话,姜如雪看到他追车, 偷偷地提速,竟然还是让他追上来了, 抓住车门, 像一头猎豹钻进车里, 反手关上了门。
陆文静偷看他好几眼,在心里默默感叹道:好帅啊。
庄之博侧身靠着椅背,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难得端正肃静, 美如一幅画。
实际不过硬撑罢了。
刚刚太着急, 不小心崴到脚, 虽然不严重, 但小腿抽筋了,这会儿还一抽一抽地疼。
没有车载音乐, 姜如雪就自己哼歌, 看得出来心情很好,景渐宜凑近些问她:“逗小孩儿好玩吗?”
其实姜如雪的车技很好, 毕竟在后世有十多年的驾龄,不管自动还是手动车辆都不在话下。
之所以唬庄之博, 一是为了好玩,二也是怕万一出事,她没驾照惹麻烦。
作为首长夫人, 遵纪守法是最基本的,不然连累金大腿,她以后日子也不好过,姜如雪平时再大大咧咧,这些心里还是有数。
碍于庄之博在场,姜如雪不好说,只重重点点头,刚穿来那会儿,突然多出俩便宜大儿子,姜如雪想死的心都有了。
现在处了两天发现真是其乐无穷。
和大儿子吵架,倚老卖老。
和小儿子斗法,装疯卖傻。
小儿子要去学校了,姜如雪竟然有些不舍,再三叮嘱道:“新学期新气象,在学校好好听老师的话,好好和同学相处,不要跟人打架,不要喝脏水,地上的东西,不要捡来吃,陌生人给的糖果也不能吃,记住没有?”
庄之博身高腿长,半倚着车门,两只手插裤兜,看着吊儿郎当,眉眼间甚至透着不耐,实际对她的嘱咐很是受用,等她说完了,才懒洋洋地提一句:“我成年了。”
“成年也是我儿子。”姜如雪踮起脚想摸他的头,奈何还是够不着,庄之博佯装系鞋带蹲地上,姜如雪如愿地在头上揉了两把,继续道:“既然长大了,咱就说点成年人的话题,在学校处对象,妈不反对,只有一个要求,别霍霍人小姑娘的清白。”
“我才是被惦记的那个。”庄之博没有夸张,从小学就开始收情书,初高中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为了他扯头花,到大学更有胆大的往他身上扑,是他从始至终无心男女情。
“你就吹吧。”姜如雪看他懒懒的样子,多说无益,便让乖乖等在一边的陆文静帮忙盯着。
陆文静紧紧地拽着挎包带,眼神闪躲地点头答应。
景渐宜当庄之博的面,给自己闺女撑腰,“姜婶子让你盯的,不要不好意思,他如果不让,给我打电话,我帮你收拾他。”
“姜婶子也帮你。”陆文静的心思,姜如雪能看不明白,虽说对于婚姻大事,她并不赞成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闺蜜想要撮合,想给小姑娘机会,她必须双标无条件支持。
庄之博作为男人,让小姑娘处处怎么了?不适合再说呗,又不会少块肉。
但不试的话,小姑娘肯定会遗憾一辈子。
军校不让家长进,姜如雪和景渐宜将俩孩子放到校门口回去了,见车影远去,庄之博拎起箱子就要往校外方向走,陆文静小心地拉住他的衣服,“庄之博,你不进学校吗?”
她声线温软,长得又是一张娃娃脸,和比她小两岁的庄之博站在一块,像邻家妹妹。
庄之博冷生生地回答:“你先进去,我饿了,找点吃的。”
说完,继续往前走,感觉到身后有动静,是陆文静轻巧的脚步声,别看她个子小小,力气却很大,拎个箱子像拎小鸡。
庄之博有些不悦地停下来,陆文静一头撞上来,他转过身,想说她拿鸡毛当令牌,看到她揉着额头,红着脸道歉,庄之博突然就开不了这口了,“大四很忙,我妈说的那些话,不必当真。”
陆文静仰头看了看他侧脸,嗯了一声。
“那行,忙去吧。”庄之博摆摆手。
陆文静鼓足勇气喊他:“庄之博,我也饿了。”
“?”庄之博愣了一下,饿了就去吃饭啊,跟我说有什么用。
就在他出神的一瞬,陆文静小跑上来,捞走他手里的箱子,“我请你吃饭吧?庄之博。”
“学校后门的烧鸡,请吗?”庄之博勾起嘴角,谁不喜欢请客吃饭的姐姐呢。
陆文静转过头,笑开了眼,“管饱。”
*
半下午下了一场雨,天气瞬时凉爽了不少,姜如雪让勤务兵搬了一张躺椅出来,躺在院子里,边吃水果边听隔壁程家吵架,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明天幼儿园就要开学了,罗香玲接到通知去打扫卫生,终于忙活完从外面回来,进院子看到婆婆,把车停好后,立马迎上去。
姜如雪听到动静,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挪出位置,让儿媳妇一块躺下。
婆媳两人都瘦,一张躺椅完全容得下,挤在一起闲聊,罗香玲一听隔壁吵得越来越凶,就跟婆婆打听:“程玉回来了?”
“到底是亲闺女,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没住大院,闺女求上门,赵云珍肯定会搭把手的。”姜如雪用牙签叉了一块苹果喂给罗香玲,问:“甜吗?”
罗香玲点点脑袋,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后,“上午程玉姐带她闺女来我们班报名了,陶华姐和赵婶吵架是因为这个吗?”
附属幼儿园专供大院子女就读,不用交学费,只交少许的生活费,也算大院家属的一种福利。
但必须是直系家属,像程玉已经出嫁,她的闺女是没有资格就读附属幼儿园,除非她爸或者她哥打报告申请通过。
“程团打过报告了,不过没通知陶华,陶华心里本来就不舒服,赵云珍又要何小蕾以后都住家里来,婆媳俩能不吵吗。”姜如雪其实蛮能理解陶华的,嫁来程家这么多年,儿子都快三岁了,婆家却从没把她当自己人,家里什么事都是她从外面听说的。
“程玉不是在附近租了房子住吗?为什么还要让闺女住娘家来?”
“说是要找工作,没时间接送孩子,”姜如雪撇嘴,“说得好听罢了,还不是忙着相亲,想找个条件好点的再婚,嫌何小蕾耽误她了。”
罗香玲想不明白,“既然嫌弃孩子,为什么不留给男方呢?”
“留给男方,她每个月就拿不到孩子的抚养费了。”
“哦,把孩子带回来,给娘家人养,既有钱拿还不用操心,程玉姐很会打算盘嘛。”
“何小蕾要是能省心一点,陶华也不会这么坚持。”作为母亲,孩子的健康和安全是她最后的底线,毕竟何小蕾之前可是差一点就把程雨给捂死了,程家其他人能忘了这事儿,陶华能记一辈子。
一说起何小蕾,罗香玲也头疼,白丽丽被学校开除了,校领导给她换了一个新搭档,默契还没培养出来,班上多加一个皮孩子。
“今天不是去幼儿园见到新搭档没有?”姜如雪关心地问道。
罗香玲兴致大起,从躺椅里坐起来,“见到了,还是熟人,妈您猜是谁?”
看儿媳妇天真样,姜如雪呵呵地笑了笑,“不会是向曼吧?”
“妈,您真是料事如神啊,这都能猜到,”罗香玲莫名亢奋,“校领导专门找我谈过话,说是曼姐拒绝了研究院的邀请,来幼儿园带孩子大材小用了,让我多照顾一下。”
“向曼不去研究院上班,去你们幼儿园带孩子,你想过为什么吗?”
“我问过了,曼姐说前些年出国深造,没能留在大院照顾向爷爷向奶奶,心里愧疚。”
“这你也信?”姜如雪跟着坐起身,抓住儿媳妇的肩膀,恨铁不成钢,“小香玲,咱能不能争点气啊。”
罗香玲眨眨眼睛,“不是为了弥补向爷爷向奶奶,那是为什么?”
“你就没想过是为了你男人吗?”姜如雪拿她没法,直接问。
“我相信之为。”罗香玲毫不犹豫道。
姜如雪仔细想想,觉得儿媳妇说得很多,一段婚姻能不能维持,夫妻双方是关键,毕竟人生很长,就算没有向曼,还有张曼李曼。
“妈,快看,孔雀!”罗香玲雀跃大叫一声。
姜如雪顺着看过去,一只色彩绚丽的火鸡站在篱笆墙上,鸡尾呈扇形展开,确实很像孔雀。
“那是火鸡,跟我们平时见到的鸡一样属于家禽。”姜如雪给儿媳妇介绍。
“我来青州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鸡,可真好看。”罗香玲从躺椅上站起来,想靠近看又怕吓到它。
“因为青州并不养火鸡,这是我战友从海岛带回的。”程宏坤端着铁盆从屋里出来,盆里是一些用来喂火鸡的玉米粒,他抓了一把撒地上,火鸡扑腾着翅膀从篱笆墙上飞下去,埋头啄着吃,程宏坤笑眯眯地问罗香玲,“小罗,你看我家彩凤漂亮不?”
“程叔,它还有名啊?”罗香玲第一次见给家禽取名,新奇得很。
“别家养猫养狗,我养鸡怎么了?多漂亮。”程宏坤看火鸡把玉米粒吃完,赶紧给续上,一脸慈祥。
罗香玲很捧场,“确实漂亮,跟孔雀似的。”
“程团,这是我见你第三次出来喂鸡了吧?你可得悠着点,别把你家彩凤胀坏了。”姜如雪好心提醒。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媳妇和儿媳妇吵了一天,程宏坤一句话插不上,一有机会就以喂鸡为借口溜出来透气。
“没事儿,喂得不多。”家里还在吵,听得程宏坤心烦意乱,又抓了一把玉米粒撒地上。
火鸡不知道饱似的,给吃的就啄。
第二天,周五,姜如雪雷打不动地一早起来用望远镜看完小帅哥训练后,正要睡回笼觉时,听到楼下有小孩儿哭,接着是大人的叫骂声。
动静越闹越大。
姜如雪顿时睡意全无,爬起来,拉开帘子,就看见隔壁院门口围了不少人。
原来是程家宠物火鸡闯祸了。
火鸡领地观念很强,一有小孩儿从家门口过,就拍着翅膀冲出去追着咬。
今天是开学日,首长楼有小孩儿要经过程家门口去幼儿园,它见一个咬一个,好说话的家长就罢了,护犊子的家长可不得闹上一闹。
程宏坤不在家,赵云珍带着孙子赔礼道歉,好一会儿人群才散去,赵云珍窝了一肚子火,恨不得把火鸡就地宰了炖汤,偏偏丈夫稀罕。
给火鸡端了一盆玉米粒放院子里,让它自己吃。
第39章 第39章 中看不中用
姜如雪吃完早饭出来, 火鸡还在啄玉米粒,看它鼓胀的肚子,好怕它原地爆炸了。
实在担心儿媳妇, 姜如雪去了趟幼儿园, 老远就听到小朋友的哭声,近了, 那才更叫一个壮观,抱家长大腿哭的, 满地打滚哭的, 搂着大铁门哭的……
吵得脑仁疼, 姜如雪揉揉耳朵,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顿时对幼师这个职业肃然起敬。
怪不得罗香玲能当女主。
向曼要能在幼儿园□□下去,姜如雪都得给她竖大拇指。
“哇哇哇……我不要上学!啊啊啊啊……救命啊, 叔叔救我!呜哇啊啊啊……”
姜如雪走出没多远就听到小女孩杀猪一样的哭喊声, 一抬头就看到几十米开外抱着巡逻兵大腿哭的何小蕾, 赵云珍背着孙子一脸无奈地在旁边劝说。
何小蕾年纪小, 但脑袋瓜转得快,她知道抱姥姥不管用, 她就抱别人的大腿, 不管她姥姥怎么哄,她就是不撒手, 一边嗷嗷哭一边把眼泪鼻涕往人裤子上抹。
巡逻兵很尴尬,求助地看着赵云珍。
赵云珍背上的程雨明显被他姐吓到了, 哼唧了几声也开始哇哇地哭起来。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赵云珍一个头两个大,顾得了这个管不了那个, 只能无视巡逻兵的求助,甚至期盼着他帮忙哄外孙女。
巡逻兵硬着头皮地帮劝道:“小朋友,你姥姥说得对,幼儿园很好玩的,你不信自己去看看嘛。”
何小蕾一个字听不进去,就扯着大嗓门啊啊地叫。
赵云珍转头看到姜如雪,顿感窘迫,明明年纪相仿,姜如雪每天打扮得精致利索,小日子过得潇洒自在,而她呢,灰头土脸,不修边幅,还要一拖二,忙得头顾不上脚。
希望姜如雪赶紧走,就当没看见他们,事与愿违,姜如雪不仅不走,还抱着胸凑过来近距离看热闹。
“哟,居然还有不想去幼儿园的小朋友?”一句话引来何小蕾注意,仰着脑袋望向她。
姜如雪郑重其事道,“我刚从幼儿园门口过来,那边小朋友都打起来了。”
“为什么要打起来?”何小蕾抽搭着问。
“幼儿园不光有好玩的还有好吃的,别说他们了,我都想去了,”姜如雪叹一口气,“可惜幼儿园不收大人,不然我就能和老师同学们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了,小蕾,你玩过老鹰捉小鸡吗?”
“当然玩过了,老师当老师,小朋友当小鸡……”何小蕾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就连巡逻兵的大腿都忘了抱。
终于脱身的巡逻兵拔腿跑路了。
赵云珍还没来得及反应,又一道人影从面前一闪而过,她大外孙不见了!
定睛一看,被姜如雪夹在胳肢窝下面往幼儿园的方向跑了,赵云珍麻溜追上去,拐了个弯,看到姜如雪将大外孙一股脑地塞给了向曼。
在门口负责接待工作的向曼:“……???”
“这是你程叔家的外孙女,何小蕾,交给你了,向老师。”姜如雪交代完,挥了挥手,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何小蕾回过神,一个鲤鱼打挺,亏得向曼眼疾手快,把她摁住,不然保准儿一头栽地上。
“啊啊啊啊……我不要上幼儿园!救命啊!拍花子拐孩子了!啊啊啊啊……”何小蕾跟一条泥鳅似的不停挣扎,向曼又是新手,结结实实地挨了两爪子和好几脚,脖子被挠伤了,白色裙子被踢脏了,想哭,但这么多家长看着,只能笑。
姜如雪回头看了一眼,从没见过一个人笑得这么命苦。
好不容易脱手,赵云珍才不会再管,背起孙子,脚下抹油,跑得比兔子还快。
外孙女皮实,赵云珍能不知道,只是碍于情分,加上儿媳妇反对,她才同意闺女让外孙女住家里来。
经过上次桃毛事件后,她发现儿媳妇脾气变大了,她必须让她知道这个家到底由谁做主。
至于姜如雪帮忙送外孙女去幼儿园,赵云珍只当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要她感恩戴德,门儿都没有。
姜如雪不稀得赵云珍谢她,之所以搭把手,不过是想借何小蕾让向曼认识到幼师这个职业有多么难搞,让她知难而退。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向曼将何小蕾抱进教室。
在罗香玲的安抚下,中一班的小朋友们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乖乖地坐在座位上吃早饭。
何小蕾大声地问向曼:“老师,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根本来不及阻止,场面瞬间失控,只得听取哇声一片。
向曼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爆炸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怀疑人生。
罗香玲也累惨了,一天下来,嗓子都哑了,晚上篮球赛,人是去了,就是不能再像第一次那样给家属队鼓气加油,亏得家属队给力,赢下了比赛,不然罗香玲还要自责。
回家被婆婆盯着喝了两碗胖大海茶水,干涩的嗓子舒服了些,婆媳俩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杜翔跑来找庄之为。
罗香玲刚要开口,被姜如雪摁住,“之为今天有应酬,还没回来,找他什么事儿?”
一拨小伙伴里,杜翔成绩最差,没考上大学,也不想复读,家里托关系让他上了一个大专,学校离大院近,他也就没住校。
杜翔打小就往庄家跑,对这儿熟的跟自己家似的,不等姜如雪开口,自觉地往对面沙发上一瘫。
“我没事,就曼姐,”杜翔说,“去幼儿园上了一天班,给累到发烧了,向奶奶把人送去医院了。”
“都送医院了,你来找之为做什么?就算没送医院,也不该来找之为啊,之为又不是她爸也不是她妈。”姜如雪不满地念叨。
杜翔一拍脑袋,懊恼地跟罗香玲道歉,“香玲嫂子,对不住啊,以前曼姐有个啥事,都是为哥出头帮忙,我就给搞习惯了。”
罗香玲摇头,她觉得没什么。
姜如雪挺在意,“坏习惯得改,知道不?之为已经结婚了,香玲才是他媳妇,他管自己媳妇就行了,管别的女同志算怎么回事?”
“是我考虑不周,我该死,姜婶,香玲嫂子别放心上,我保证以后不再犯了,”杜翔保证完,突然激动起来,“想当年曼姐多会读书,后来又去国外深造,到头来也没能经住祖国小喇叭们的摧残,所以说还得是我香玲嫂子厉害。”
“快别说了。”罗香玲捂脸,虽然害羞,但要有尾巴的话,肯定会翘得老高了。
庄之为进门看到这一幕,仿佛看到了一只小狐狸,忙碌一整天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为哥回来了。”杜翔最先看到庄之为。
庄之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走进客厅,姜如雪跟他说:“香玲嗓子哑了,你注意点。”
晚上可别瞎折腾了。
罗香玲听出婆婆话里有话,小脸一下就红了,虽然丈夫房事方面需求挺高,但也不至于像婆婆说的毫无下限。
他们从来不用嗓子,她对天发誓。
只是这些话教她怎么解释得出口,斟酌了用词,委婉道:“妈,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没说完,罗香玲就被庄之为从沙发上抱起来,惊慌之下,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杜翔兴奋地尖叫:“哇哦,为哥,香玲嫂子,你俩感情可真好啊,看来我很快就有大侄子可以玩了。”
罗香玲羞得将红透了的小脸埋进丈夫的脖颈间。
庄之为喉结滚动,姜如雪离得近,看得真切,想起原文对男女主亲热戏份的种种描写,男主这么顶,庄行志怎么才四十出头就不行了?
要是她能帮他重振雄风,是不是就能抱一辈子金大腿?毕竟男人在这方面自尊心都强。
姜如雪决定明天去医院给庄行志抓两副中药回来调理。
军区医院的中药房不热门,门诊每天就两三个病人,梁栋正在喝茶看报纸,听到敲门声抬起头,看到姜如雪,忙起身迎,“嫂子怎么来了?”
梁栋随军行医那几年跟的都是庄行志他们团,自然认得姜如雪。
姜如雪坐下后,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梁栋瞪大眼睛,“嫂子的意思是庄政委可能不行了?”
姜如雪纠正他,“把可能去掉,他就是不行了。”
“庄政委身体看着挺好啊。”梁栋表面镇定,心里发出土拔鼠尖叫,啊啊啊啊……这么天大的秘密,嫂子就水灵灵跟他说了,是真的吗?一定是真的吧,不然来找他干嘛?
“中看不中用,您作为医生,这方面比我懂,您就帮帮忙,看着配两副药,等他回来,我煎给他喝,调理好了,我给您送一面锦旗过来。”姜如雪表情有多真挚就多真挚,让人不得不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老战友,梁栋大手一挥,给姜如雪开了取药的单子,等人前脚一走,后脚就问到了庄行志出差那边的电话,一刻都等不及地打了过去。
接到梁栋的电话,庄行志有些意外,同时有不好的预感,即便如此,他也表现得格外淡定,等对方自己主动说。
因为太清楚梁栋的性情了,一张嘴比大院哪个女同志都大。
“老庄,你猜刚谁来找我开药了?”梁栋卖足了官司,尾音拖得千回百转,就像一把钩子想要钩人心肺。
庄行志淡定,“有话就说,不说,我去忙了。”
怕人挂电话,梁栋忙不迭把人叫住,并直接公布答案,“嫂子啊,就你媳妇,她来找我开药,说你不行了。”
庄行志脸色变得阴沉,语气一如既往,不冷不热,“给我操办后事了?”
第40章 第40章 小太阳
梁栋大笑, “哪有人咒自己死的,老庄,你可真是人才, 宁愿死也不承认自己不行啊?”
“我没有不行。”庄行志一字一顿纠正。
“你行不行, 我没发言权,你也没有, 嫂子说了才算,”同为男人, 梁栋很能理解庄行志的心情, 年轻时候那么威风, 人才到中年就废了,换谁也接受不了,梁栋语重心长地劝道,“老庄, 讳疾忌医是大忌, 我也跟你随军行医好些年, 我的医术, 你总该信吧,放心交给我, 我一定给你治得服服帖帖。”
“我只记得你一开始学的兽医, 上了前线,有人受伤, 你看病的时候,让他学狗叫……”庄行志帮梁栋回忆, 还没说完,就被他强行打断,梁栋无语, “你这人真是,好汉不提当年勇,这还要我教啊,虽然我学的兽医,但你摸着自己良心说,我一开始也救了不少战友是不是?而且我学东西超快,半年就转人医了,从前线下来到军区医院上班,也只花了小一年时间就学会了中医,不夸张地说,我,梁栋就是为医学而生。”
梁栋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庄行志将电话筒拿远一些,问:“说完了吗?”
“老庄,看咱俩多年情分上,你就给句痛快话吧,到底是不是不行了?”得不到当事人本人的认证,梁栋会在这个问题上一直纠结。
庄行志的脸铁黑,义正言辞地回答他:“没有。”
梁栋拍大腿道:“行了,我知道了,嫂子已经把药捡回去了,你出差回来,记得按时按量喝,我,梁栋以性命担保,不出三个月,保你雄鹰展翅。”
庄行志:“……”
挂了梁栋的电话,庄行志往家里打了一个回去,姜如雪已经从医院回来,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电话响了,她顺手接起,听见是庄行志,姜如雪来了精神,黏糊糊地喊他:“庄哥~”
本来开口就想说她的庄行志,沉默了两秒后,很轻地嗯了一声后,才问:“刚去哪里了?”
“没去哪啊。”下个月就是庄行志的生日,姜如雪想将自己拿的中药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重振雄风更好的礼物了。
怕庄行志追问,姜如雪抢先转移话题:“庄哥要回来了吗?”
“家里出事了?”庄行志问。
“没有啊,”姜如雪大大方方,“我想你不行吗?”
庄行志眉睫低垂,“做亏心事了?”
“再惹我了,我要生气了。”姜如雪压着嗓音,发出警告。
喘气声清晰传进耳朵,像小猫露出了爪子,庄行志语气软下来,“好了,别闹。”
姜如雪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笑眯眯地诱惑道:“庄哥,等你回来,我有惊喜送你哦。”
专治不行的中药汤吗?庄行志没揭穿她,只道:“好。”
和庄行志通完电话,姜如雪靠在沙发里眯了会儿,被隔壁小程雨的哭声吵醒,坐起身,看到吴小卫伸着脖子在院子里往程家张望。
“小吴,出啥事?”姜如雪趴到窗前问。
吴小卫走过来,“程团养的彩凤突然晕倒了,一头从墙上栽下来,把小程雨吓哭了。”
姜如雪脖子一伸,往隔壁望,“死了吗?程团在家吗?有没有说怎么吃?”
火鸡肉不比本地鸡好吃,它肉质柴,但做饼卷好吃。
吴小卫一脸惊恐,“您要吃小娃娃?”
“……”姜如雪翻了个白眼,“我说程团的彩凤。”
吴小卫大喘一口气,“这会儿没死,等会儿就不知道了。”
“什么意思?”
“程团要给彩凤做手术”
姜如雪一听立马跳下沙发,跑去围观,只见程宏坤将晕死过去的火鸡,双手捧起地放到一张矮桌上,对赵云珍说:“去把刀和针线拿出来。”
赵云珍抱着哭闹的孙子,进了屋,没过会儿再出来,手里多了一把菜刀和一盒针线。
姜如雪定睛一看,并不是医用手术刀和针线,“程团,你要用菜刀给彩凤做手术啊?”
“工具不重要,重要的是手活儿。”程宏坤接过菜刀和针线,胸有成竹道。
“程团还会医术啊?”在自家院子看得不够真切,姜如雪索性去了程家,近距离一看,躺在矮桌上的火鸡,并没有完全晕死过去,而是蔫了吧唧地动弹不得,直翻白眼。
看样子应该是吃撑了。
“年轻那会儿跟着我们随行军医学了两招,就梁栋,弟妹应该还有印象吧?”程宏坤一手摁住火鸡,一手拿起菜刀,快狠准地切开鸡肚,血腥味瞬间弥漫开。
赵云珍捂住孙子的眼睛。
姜如雪瞪大眼睛,看着程宏坤直接用手掏出火鸡肚子里的食物后,拿普通的针线把鸡肚缝了起来。
一顿操作猛如虎,彩凤痛得蹬了蹬腿,这才真正晕死过去。
程宏坤将晕死的火鸡抱进临时搭建的鸡窝里面,拧开院角的水龙头把手洗干净,跟姜如雪说,“你可能不知道,梁医生随军行医前学的兽医,我师从于他,给彩凤开膛破肚肯定没问题,看着吧,不出两天,彩凤就恢复如前。”
“是中药房的梁医生吗?”从兽医转到中医,跨度是不是大了点?姜如雪纠结起来,他开的药会有效吗?不会吃死人吧。
“就他了,入伍前,一直在村里给水牛看病,一看一个准儿,那叫一个医术了得。”梁栋救过程宏坤的命,虽说过程有些难看,让他学狗叫了,但救命之恩,永生难忘。
一听梁栋给水牛看过兵,姜如雪眼睛都亮了,悬着的心也终于平稳落地,要知道水牛那方面可顶了。
从医人员最忌讳忘本,难怪梁医生对治疗庄行志,一看就把握十足。
看完热闹,姜如雪从程家出来,听到一阵车铃声,扭头,看到向曼载着罗香玲进了首长楼,俩人处得格外和谐。
姜如雪:“???”
向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通过接近罗香玲挑拨她和庄之为的关系?
骑到庄家院门口,向曼停下自行车,一只脚撑地上,扶着车龙头,微笑地和姜如雪打了声招呼。
姜如雪点点头,“你们怎么一块回来了?”
罗香玲从后座下来,甜笑地走过去,挽住姜如雪手臂,回答:“向老师没车,就一块回来了。”
“姜婶,我先停自行车。”向曼扶着自行车进了院子,很快回来,站到罗香玲面前,伸出手,“罗老师,谢谢,谢谢你这两天对我的照顾和陪伴,我会记一辈子。”
姜如雪:“???”
什么情况?
不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向曼为什么看罗香玲的眼神那么友善那么钦佩?明明两天前还不是这样啊!
“向老师见外了。”罗香玲握住向曼的手。
向曼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不介意的话,以后还是跟翔子他们一样叫我曼姐吧,老师这个称呼太重了,我实在受不起。”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相信中一班的所有小朋友以后碰到你,肯定也会叫你向老师。”
“他们很可爱,是我没这个能力。”向曼愧疚道。
罗香玲安慰她:“术业有专攻,就像园长妈妈说的,曼姐,你来幼儿园上班大材小用了。”
“罗老师过奖了,”向曼笑了笑,释然道,“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我不该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等向曼走远,姜如雪急不可耐地拉着儿媳妇问:“到底啥情况?向曼是不干了吗?”
罗香玲挽着姜如雪往家里走,“嗯,曼姐辞职了,说要回研究院上班去了。”
姜如雪听得一愣一愣的,从向曼回国后,为防她破坏儿媳妇和儿子的感情,她已经找景渐宜商量了好几次对策,至今还没想出让对方提前下线的法子,她就自己主动退出了???!!!
简直不敢相信。
初秋有风,卷起客厅的席帘,外面的日光跟着荡进来,笼在坐沙发上的罗香玲身上,渡上了一层层金色的光晕。
姜如雪眨眨眼睛,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小太阳人设温暖感化身边所有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姜如雪好奇过程,追着儿媳妇问,不光端茶倒水,更是将茶水送到了罗香玲嘴边。
罗香玲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有个对她这么好的婆婆,眼圈一下就红了,乖乖地就着婆婆的手,将茶水一饮而尽,声情并茂地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今天本来该曼姐值午睡,我想着她昨天发烧了,就主动提出跟她换班,曼姐虽然答应了,但还是坚持和我一块巡视,小朋友们吃完午饭陆续睡着,最后就剩下了何小蕾,那小姑娘调皮,第一天就没睡午觉,我和曼姐就轮流守着她,连哄带骗,就是不睡,在小床上翻来覆去,撅着小屁股拱来拱去,把小床弄得嘎吱作响。”
“曼姐就告诉她,不睡可以,但不能打扰其他小朋友哦,何小蕾一个字听不进,继续在被窝里捣鼓,曼姐就怀疑她被窝里藏东西了,喊她交出来,死活不肯,没办法,曼姐就找到我。”
姜如雪兴致越浓,“然后呢?到底藏啥东西了?”
罗香玲继续说道:“我也喊她拿出来,她还是不搭理,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我就直接将手伸她被窝里,果不其然,有一团热乎软乎的小玩意儿,我当时没多想,以为是她偷偷带来学校的小玩具,自己在被窝里玩出温度了。”
姜如雪咽咽口水,恶心感在胃里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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