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滴血验亲


    陶华眼眶发热, 鼻子发酸,得妇科病是什么光荣的事儿吗?跑去军区大院一看,被有心人知道, 传得大院人尽皆知。


    以前就罢了, 现在小姑子回来了,她事儿多肯定要闹幺蛾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成想小姑子居然带丈夫和婆婆追过来, 一想起刚刚那阵仗跟捉女、干一样,陶华心里就委屈。


    “你还委屈上了?一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 知道的你在医院上班, 不知道的还不晓得怎么想。”程玉最看不惯她哥哄着陶华, 明明陶华各方面不如她,却处处过得比她好。


    “我在医院上班,你不知道吗?”陶华忍无可忍,质问程玉, “你还不是乱想一通, 是我的原因, 还是你自个儿的, 没点数吗?心里想什么看别人就是什么!”


    “你骂我?陶华,是你不自爱, 搞一堆妇科病, 还怪我头上了?”程玉拉着赵云珍控诉,“妈, 陶华她欺负你闺女,你就这么看着啊?”


    赵云珍本来就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媳妇, 加上她觉得闺女说得有几分道理,陶华跑小诊所来看病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小老太眼睛微眯地看向小程雨,往日疼得跟眼珠子的心肝宝贝, 在这一刻有了怀疑和嫌弃。


    “陶华,这事还没完。”赵云珍一字一顿放话。


    姜如雪骑车回大院,直接到医院找景渐宜,临近下班,景渐宜在工位上看医学类书籍,一抬头看到敲门进来的姜如雪,她让出自己的座椅,起身给闺蜜倒了一杯凉白开。


    办公室其他两人跟姜如雪打招呼,姜如雪熟络地回应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接过景渐宜递来的水,仰头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这一天可把她忙坏了。


    见人满头大汗,景渐宜将离她近的台式风扇打开,老旧的风扇叶发出呼呼声。


    保健科的重要性虽然比不上其他科室,但到底隶属青州军区总医院,福利待遇这块自然不会太差。


    夏天,后勤给保健科配了四台风扇,人均一台。


    不过景渐宜平时很少吹风扇,她是心静自然凉。


    没坐会儿,下班号就吹响了,等科室其他人一走,姜如雪立马拉住景渐宜说:“你猜我在小诊所碰到了谁?”


    表情激动的同时,带着两分凝重。


    很明显不是白丽丽。


    “你说。”景渐宜边收拾东西边回答。


    “陶华和程家人,”姜如雪看向陶华的工位,“陶华今天没来上班吧?那是因为她去小诊所看病了,谁也没告诉,就是不想别人知道,结果让程玉带着程聪还有赵云珍逮了个正着,姑嫂两人当场就吵起来了。”


    “边走边说。”景渐宜提起布兜,拿桌上的钥匙,将科室门锁上,和姜如雪并肩下楼,“程玉怎么会找到那家小诊所?”


    “对啊,我找过去,是因为白丽丽,她家就住那附近,最后还扑了个空,程玉怎么就一找一个准儿?”姜如雪想了想,哎呀一声,“你是说程玉跟踪陶华?”


    “不只跟踪这么简单,”景渐宜分析道,“而是预知了陶华会去看病。”


    “预知的话,”姜如雪若有所思片刻,道,“陶华得妇科病这事儿和她脱不了干系?”


    “陶华一走,她和她闺女就能在程家一直住下去。”


    “她脑子有毛病吧?陶华也没说赶她们走啊,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情,她就做局陷害自己的嫂子,破坏自己亲哥的小家庭,两口子真要离婚,小程雨怎么办?多可怜,那可是她亲外甥啊。”


    “你以为何小蕾那么大点的孩子会自己想要捂死程雨吗?”


    “太黑心肝了,四岁大的小孩子没轻没重,她也不怕发生意外,自己闺女真的把外甥捂死。”姜如雪顿感手脚冰凉。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今天这事儿肯定不会这么容易结束。”景渐宜料定。


    姜如雪想起赵云珍下午说的那句话,赶紧取了车,载着景渐宜往回赶,一拐进首长楼,就听到有人在哭闹,循声望去,果不其然,程家院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骑回自家院子,姜如雪拉着景渐宜扒篱笆墙。


    “陶华,你给我松手!听到没有?”赵云珍去拽被陶华搂在怀里的小程雨,一看就很用力。


    这一举措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这是咋了?老赵平时不是最疼自个儿孙子吗?恨不得把心头血割了给他喝,这会儿下手这么重,也不怕把孙子的手扯断了。”


    “她另一只手拿把水果刀干嘛?好好的怎么还跟自己孙子儿媳妇动起真格的了?真要伤到哪里可咋办啊?”


    “哎呦,程玉怎么也在家?不是在广州做富太太吗?离婚了!就说程家怎么突然闹起来。”


    “程聪他妈有话好好说,快把刀放下,别吓着孙子了!”跟赵云珍平时走得近的柴大姐挤到前面去劝,其他人附和地让赵云珍先冷静。


    程玉倚在堂屋门口,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瞥了眼狼狈不堪坐在地上的陶华,扬声跟大伙说:“我妈怀疑程雨是陶华跟别人生的野种。”


    众人哗然,不可置信地看向陶华,在他们眼里程家这儿媳妇笨是笨了点,但人不坏,怎么可能在外面乱搞?


    再说了,程聪可是军人,哪个不要命的野男人敢和军嫂有染?


    “这事肯定是误会,小陶多老实一孩子,每天下班就回家,她能去哪儿瞎搞。”有人帮说。


    程玉反驳:“婶子,陶华心眼多着呢,你可别被她老实样骗了,不乱搞能得那些乱七八糟的妇科病,说出去谁相信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妇科病?小玉,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下午我们一家亲眼所见,她偷摸去小诊所看病,我要是乱说,我妈滴血验亲干嘛?”


    听到这里,姜如雪忍不住地插一句:“赵姐,大清早就忘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滴血验亲,就算狗血电视剧看再多了,你拿把刀算怎么回事?滴血还是放血啊?”


    “对啊,之为他妈说得对,现在都是去医院做亲子鉴定,你倒好搁家里放血,别说小陶怕,换我也怕。”


    程玉还是那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歪,陶华不敢让我妈滴血验亲,肯定是心里有鬼。”


    姜如雪没好气地怼她一句:“我看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程玉本想还回去,但顾及对方身份,只能咬紧后槽牙,把火气往肚子里咽,她想不通就陶华那种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帮她说话。


    “医院这会儿已经下班了,我先在家里随便验一个,不然我心里藏着这事儿,晚上一宿睡不着。”从小诊所回来,赵云珍心就没静下来过,又听闺女多说了两句,她才趁丈夫和儿子不在家想来个滴血验亲。


    媳妇和儿子被摁在地上欺负,也不见程聪的人,姜如雪问赵云珍:“程聪都不在家,你在这滴血验谁的亲?”


    “我是聪子他妈,程雨真要是程家的种,血也可以和我融合。”赵云珍说。


    姜如雪觉得好笑,眼珠子一转,有了鬼主意,“你又不是程家人,非要滴血验亲的话,我建议你先割程玉的血。”


    “我不同意!”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是程玉,她让陶华染的病,比谁都清楚真相,程雨就是他哥的孩子,为了凑热闹割自己的血,多疼啊。


    程玉不同意,姜如雪不意外,可是,赵云珍怎么也不同意?


    “心疼自己闺女,怕她疼?”姜如雪跟闺蜜咬耳朵,“不对啊,她还紧张,脸都涨红了,一个劲儿瞟程玉。”


    “只怕程家还有其他秘密,”景渐宜往首长楼入口看去,“算算时间,人也该回来了。”


    吴小卫也在院子里看热闹,唯独不见郑海峰,姜如雪问:“你让小郑去找程聪和程团长了?”


    景渐宜点头,“陶华被婆婆拿捏惯了,我担心她应付不了。”


    姜如雪笑嘻嘻地碰闺蜜的肩膀,“我就知道你面冷心热,看不了自己下属被欺负。”


    女人最能理解女人,女人也能保护女人。


    “赵云珍,给我把刀放下!”程宏坤吼一声,吓得赵云珍手一哆嗦,水果刀掉地上,看到丈夫和儿子从外面回来,这才终于松开拽孙子的手。


    陶华揉着儿子发红的手腕,豆大的眼泪啪嗒掉下来,程聪将母子俩从地上扶起来,刚要开口安慰两句,就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媳妇打了他!


    程聪不敢相信,也觉得莫名其妙。


    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程聪想说陶华的不是,可是,一对上她噙满泪水的眼睛,以及躲在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他沉默了。


    “自己做错事,还有脸打人,陶华,你出嫁前,你妈没教你三从四德啊?看我这记性,真要教了,也不会不守妇道得那乱七八糟的妇科病了。”程玉还在说风凉话。


    程宏坤瞪眼,“闭嘴!”


    “爸,又不是我不安分,你凶我干什么?”程玉不服气。


    程宏坤扫了眼围在自家院门口的吃瓜群众,“家丑不可外扬,这么简单的道理,没人教你。”


    他说这话,单纯对事不对人。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程玉抑扬顿挫地跟陶华重复一遍:“家丑不可外扬。”


    陶华打了一激灵,在这个家,婆婆瞧不起她,丈夫不在意她,唯独公公明事理,从未为难过她。


    对公公,陶华是敬重的。


    可如今她成了公公口中的那个家丑,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陶华几乎站不稳。


    程宏坤让家里人先进屋,自己张罗着邻居们离开。为看热闹,家里的勤务兵没来得及做饭,姜如雪和景渐宜都不是苛责之人,让吴小卫和郑海峰去食堂打包了几个菜回来,两家人一块吃。


    庄行志和陆江下班回来 ,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陆江听说赵云珍动刀子,心肝像是被猫挠了,好奇得很,一上桌就问:“程家到底什么情况?他们说老程媳妇要抹小程雨的脖子?”


    下班后,团里召开紧急大会,到一半,郑海峰来找程宏坤说家里出了点事,陆江当时就想跟回来看看到底啥情况。


    他家勤务兵去基地不找他,找他老战友做什么?


    害他白高兴。


    姜如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和庄行志一说,陆江摇头,“这一家眼睛都瞎了,小程雨长得和程聪小时候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怎么就不是亲生的了?”


    庄行志的关注点不在此,他看向姜如雪,问:“你去小诊所做什么?”


    姜如雪咽口水,老登也怀疑她乱搞了?


    “哪里不舒服?”庄行志又问。


    “啊?”姜如雪眨眨眼睛,“我没有不舒服。”


    庄行志严肃脸:“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用为自己生病感到不好意思,不舒服就去军区医院,小诊所不靠谱。”


    “我真没病。”姜如雪重申强调。


    庄行志放下筷子,“这样吧,我明天请假陪你去一趟。”


    “去哪儿?医院看病?我没病啊,庄哥。”


    “讳疾忌医,可不行。”庄行志坚持道。


    姜如雪扶额,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无力,什么叫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庄行志言出必行,第二天真请了假,要陪姜如雪去医院看病,姜如雪不想去,就起床磨叽,洗漱磨叽,吃饭也磨叽,最多一个小时能完成的事儿,她来回磨叽了两个多小时,想要耗尽对方耐心。


    谁想,庄行志始终心平气和地坐在客厅看着报纸等着她。


    最后还是姜如雪败下阵来,乖乖地跟着他出门了。


    去医院前,姜如雪有多抗拒,到了妇科门诊就有多感激庄行志。


    第22章 第22章 怎么追女同志


    十一点多, 门诊室外面只有她一个病人,和庄行志坐在等候长椅上,时不时地瞪一眼庄行志后, 气鼓鼓地挪挪屁股, 拉开和他的距离。


    庄行志眼角余光瞥到她鼓起来的腮帮子,忍不住地多瞄了两眼, 妻子越来越小孩子气了。


    没过多久,门诊室从里面打开, 小护士出来喊号, 姜如雪起身迎上去, 和从里面出来的赵云珍打了个正着。


    两人都愣住了,看彼此的眼神都是:你怎么在这?


    看诊医生喊姜如雪的名字,她才回过神,答应了一声, 赵云珍已经快步离开, 匆忙得甚至没看到等在长椅上的庄行志。


    姜如雪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姑娘了, 对医生检查身体私密也坦然处之, 脱了裤子往隔壁小床上一躺,“医生, 赵大姐来找你看他家儿媳妇的病理报告了?”


    “不是, ”医生很快检查完,边起身边脱手套, “起来吧,她和你一样来看身子。”


    姜如雪依言从床上下来, 穿好裤子后,跟着医生往外间走,“她身子不舒服?”


    “有些炎症, 并不严重,给她开了药。”医生坐下后,手写检查报告,“好多女同志,尤其是上了年纪生过孩子的,谁还没个不舒服。”


    “女同志都不容易。”姜如雪坐对面表态,表情真挚。


    医生看她一眼,“你身子倒是很干净。”


    原主和丈夫已经好几年没同房,又是个讲究人,身子能不干净吗?姜如雪不知道说什么,便只是笑了笑。


    “没有不舒服来做检查,”医生视线转向坐在门口的小护士,小护士冲她点点头,医生抿嘴笑得暧昧,“庄政委还想要一个?”


    庄政委喜欢闺女,大院人尽皆知。


    姜如雪啊了一声,医生思维太活跃了,她简直跟不上,“要个什么?”


    “还能什么?孩子呗,”医生又看姜如雪一眼,宽慰道,“来都来了,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真没打算要孩子,”姜如雪极力否认,“我和老庄年纪一大把了,再过两年都能抱孙子了……”


    不等她说完,医生鼓励她:“多大年纪都要有敢闯敢拼的勇气,再说了你和庄政委也就四十出头,年轻着呢,身体条件还这么好,不再要个孩子多可惜。”


    身体好就得多生孩子吗?又不是老母猪,姜如雪没生过孩子,但原主生孩子的记忆还保留着,她光是回想就觉得生不如死,她疯了才还生孩子。


    看人有难言之隐,医生问:“备孕很久也没怀上吗?不应该啊,以你的身体条件……”


    快别分析了,姜如雪有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庄政委的问题?”虽说诊室门关着,但医生一提及这,还是不自觉地压着声音,生怕等在外面的庄行志听到了,男人嘛,最在意的就是这个了。


    在医生和小护士注视下,姜如雪挠挠鼻子,回答:“应该没问题吧。”


    应该就是不确定,不确定就是一定有问题。医生一副了然的表情,伸手过去拍拍姜如雪,“辛苦了。”


    姜如雪扯了扯嘴角。


    “这一块的话,急不来,需要慢慢调理,我建议庄政委捡几副中药试试。”医生说,“回去多跟庄政委做下思想工作,男人上了年纪很正常,铭记一点就行了,千万不可讳疾忌医。”


    作为门诊上午最后一位病人,姜如雪检查完,医生和小护士一同送她出来,庄行志起身走上去,问了医生妻子的身体状态,在确定妻子并无不适后才算安心,只是医护人员看他的眼神,怪得很。


    至于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


    从门诊出来,庄行志问姜如雪跟医生说了什么吗?


    姜如雪挺起腰板,一副行得端坐得正的表情,“什么也没说。”


    庄行志看着她,等她说完。


    姜如雪笑眯眯地补道:“不过医生让我转告你一句,男人上了年纪千万不可讳疾忌医。”


    这话怎么还给他了?庄行志还想多问两句,姜如雪抢先一步,“庄哥,你下午不是还要上班吗?不用送我回家了,你直接去基地吧,我去保健科找景景。”


    庄行志本来已经安排好了,陪妻子做完检查后,回家吃个午饭再去上班,她一定会很高兴。


    没想到她会赶他走?


    望着姜如雪飞快跑远的背影,庄行志心里有一瞬的察觉,他妻子越来越不在意他了。


    食堂人多,姜如雪和景渐宜打了饭回办公室吃,丁珍珍和刘翠比她们先回来,正凑一块聊八卦呢。


    姜如雪拉着景渐宜坐过去,自来熟地打听道:“说什么呢?”


    景渐宜性子冷,话少,加上是科长,丁珍珍她们平时都有点怕她,哪怕年纪比她大两岁的刘翠也和她走得并不近。


    她一坐过来,刘翠和丁珍珍难免拘谨。


    景渐宜沉默地打开装菜的铝制饭盒,色泽诱人的糖醋排骨,诱人的肉香弥漫开来,顿时吸引住丁珍珍和刘翠的目光,景渐宜将饭盒放到中间分享。


    两人不好意思夹,姜如雪热情地一人夹一块,丁珍珍和刘翠互看一眼,边吃排骨边和姜如雪还有景渐宜说起刚刚聊的八卦:“陶华的婆婆今天去妇产科看病了,听说也是炎症。”


    姜如雪看向景渐宜:我发誓就跟你说过这事儿。


    景渐宜相信地点头:程家昨天闹那么厉害,一夜发酵,已经是人尽皆知,一家子正处于风口浪尖上,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备受关注。


    “有点炎症其实很正常,”刘翠说,“只是这节骨眼上检查出来,小陶的日子在婆家肯定会更难过。”


    “她婆婆自己有炎症,跟陶姐有什么关系?”丁珍珍刚从卫校毕业进到保健科,年纪小,也没处对象,对婆媳矛盾这一说毫无概念。


    婆媳矛盾过于复杂,一时说不清楚,刘翠只道:“你不懂。”


    丁珍珍想知道,不敢问景渐宜,就眼巴巴地看着姜如雪,姜如雪笑盈盈地跟她解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婆婆这么恐怖吗?”丁珍珍说完反应过来坐她对面的是三个婆婆,连忙摆手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对人不对事。


    一直缄默不语的景渐宜看她急得满头大汗,宽慰道:“不必在意,婆婆也是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观念。”


    “景景说得对,他们还说我是懒婆婆,我和我儿媳妇不也处得挺好吗?总而言之,两人是不是一路人主要还是看磁场合不合。”人际关系说起复杂,实则也非常简单,姜如雪不求知己满天下,只求人生得一知己。


    长辈的说教,丁珍珍似懂非懂,不过态度得有,她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又担心道:“这事儿越闹越大,陶姐怎么办?她会不会离婚啊?”


    “离不了,”保健科总共四人,景渐宜和丁珍珍都是新来的,唯有刘翠和陶华处得时间最长,对她最了解,“小陶其实蛮聪明的。”


    赵云珍去妇产科看病这事儿,保健科能知道,其他科室肯定也能得到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一个下午就传遍了大院。


    “姜如雪,就是你个大嘴巴!”赵云珍看到姜如雪和景渐宜回来,气急败坏地冲出去。


    邻居们时刻关注着程家的动静,一听到吵闹声就从家里跑了过来。


    “别冤枉好人啊,我可什么都没说。”姜如雪撇清关系。


    “我去医院就碰到了你,不是你还是谁?”赵云珍明显不信。


    姜如雪说:“上午老庄也去了。”


    “……”赵云珍翻白眼,用憎恶的口气说:“庄政委不能这么八婆,肯定是你胡乱编排,说我得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妇科病。”


    “哎呦,程聪妈你也得妇科病了?不会和你家儿媳妇一样吧?这病还能传染不成?”不知道谁在人群里大声三连问。


    不问不打紧,一问,其他人都紧张起来,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被现场传染了。


    即便这样,热闹还是要看。


    赵云珍看大伙想躲瘟疫似的躲着她,心里又是气愤又是委屈,“关我什么事?是陶华那丫头不检点,我也是受害者好吗?”


    骂完儿媳妇,指着姜如雪,继续控诉道:“连你也欺负我,姜如雪,咱都多大年纪了,你张嘴就来,我这张老脸不要吗?你想我死是不是?!”


    看那架势要往自己胸口撞,姜如雪本来想故技重施往地上坐,发现自己今天穿的裙子。


    烫屁股,坐不了一点,那就只能体面些了。


    左右脚交错,上身往前冲,脑袋往前顶,拍手叫嚷道:“都怨你都怨你都怨你!你不要脸你不要脸你不要脸!我死给你看我死给你看我死给你看……”


    一系列操作震惊众人,纷纷看向赵云珍:你说你惹她干嘛?


    随着往前冲的动作,姜如雪的头发一个劲儿地抽打赵云珍的脸上,好疼,她也懊恼不已。


    怎么把姜如雪对付何春莲那茬给忘了。


    “妈,你糊涂啊,说破天都是陶华的错,要不是她先得病,你就不会去医院检查,更不会有今天这些事。”程玉化身和事老挤进来拉住她妈劝架。


    姜如雪停下来,顿感头晕眼花,景渐宜忙扶住她。


    “陶华,你给我滚出来!”赵云珍倒不是听进了闺女的劝说,只是知道自己不是姜如雪的对手,就挑个软柿子捏。


    好半天,陶华才出来,程聪抱着孩子站在院子里。


    两口子因为昨天的事情都请了假。


    这两天大院最关心的还是陶华年纪轻轻染上乱七八糟妇科病这事儿,当事人一出现,立马吸引所有人注意力,并自发性让出一条路,陶华走了过去,姜如雪和景渐宜退至一角,吴小卫有眼力见地搬来两张小板凳,坐下后,姜如雪从自己的包里抓出一把瓜子,和景渐宜边嗑边看热闹。


    程玉上来就威胁道:“陶华,识趣地赶紧卷铺盖滚蛋,不然我和妈就去医院举报你作风有问题,到时候不光这个家待不下去,饭碗也保不住,看你以后日子怎么过?”


    陶华突然冷笑两声,“敢问我作风有什么问题?”


    “检查报告还在妈那里,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跳黄河你也洗不清。”程玉看她就垂死挣扎。


    陶华仍是笑笑地看着程玉,“我清清白白,为什么要跳河?要跳也是你。”


    程玉觉得莫名其妙,“你脑子让驴踢了?搞清楚没有?是你得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妇科病,还传染了自己的婆婆,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陶华上前一步,逼近程玉,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变得冰冷,充满了厌恶,“因为这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程玉吓得瞥向程家院子的晾衣杆,空空如也,昨天家里大闹一场,赵云珍今天又去了一趟医院,没心情洗衣服。


    陶华不可能抓到她任何把柄。


    心虚一秒掩下去,程玉哼哼,冷嘲热讽:“你让狗咬了没打疫苗吧,狂犬病发了,见人就咬,自己不安分,对不起我哥,到头来怪我身上?怎么?我回娘家住两天就触你霉头了?”


    不等她把话说完,陶华的手伸进裤兜,从里面掏出一块布料,水灵灵地砸程玉的脸上。


    “唔——”程玉怔愣了一瞬,一把抓下脸上的布料,拿在手里,众人也终于看清楚,居然是一条女士内裤。


    所有人眼睛不由地睁圆。


    第一回见到吵架扔内裤的!!!


    那么问题来了,谁的内裤?


    程玉认得是陶华的内裤,嫌弃地往地上一丢,连连拍手,“陶华,你恶不恶心啊?你要不要脸啊?当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内裤拿出来干嘛?额,你不会想把病传给我吧?你个最毒妇人心!我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媳妇!”


    陶华捡起地上的内裤,问:“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内裤?看来你对我的内裤很熟悉吗?”


    “我……我熟悉你个大头鬼!”程玉目光闪烁,有点慌了。


    “我给大伙看个好东西。”陶华将自己的内裤平铺在掌心,走上去给离她最近的柴婶子看。


    程玉心跳漏了一拍,她赶紧拾掇她妈:“妈,你看看她呀,程家的脸都让她丢光了!”


    内裤是多么隐私的东西,陶华不仅拿出来扔闺女脸上,还在众目睽睽下展示,赵云珍一张老脸都臊红了,正要臭骂儿媳妇一顿。


    陶华从裤兜里又掏出个东西,这次是一支迷你手电筒,虽然小只,但光并不输大手电,强烈的光束打在内裤上。


    柴婶子眼尖地看到内裤上浮了一层毛茸茸,疑惑地抬头问:“这是发霉了吗?”


    什么炎症才能把内裤得穿发霉?!围观群众顿时从看热闹的兴奋表情转为惊恐。


    “大伙不用怕,这个毛不是发霉,而是桃子毛。”陶华解释。


    但,有人不信,“你说是桃子毛就是桃子毛?谁脑子有毛病把桃子毛弄内裤上?这得多痒啊。”


    “很痒,所以我去小诊所做检查,并发炎症了。”陶华说。


    “也就是说有人故意害你?”姜如雪看一眼程玉,好多人摸桃子毛都痒,这歹毒玩意儿居然往自己嫂子贴身衣物上抹。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干,陶华,你血口喷人!”程玉打死不承认。


    “不是你,难道是我?”陶华提拎着自己的内裤,“我抽疯了,往自己衣服上抹桃子毛。”


    “小雨他妈说得对,谁没事儿这么作践自己?炎症多折腾人啊。”


    “都是女人,多大的仇才能干出这事儿?”


    “想回娘家住,嫂子不同意就耍这么阴的招,心够黑啊。”


    “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妈不教好,难怪何小蕾没个人样。”


    ……


    一说到何小蕾,家里有孩子的大姐大妈们就有话说,你一句我一句控诉起小丫头有多爱欺负人,完事还要恶人先告状。


    四岁就这样,长大还了得。


    这种小孩留在大院,只会带坏别的小孩。


    程玉这一听,眼神变得阴沉,这些人有病吧,她住不住在娘家关他们什么事儿?她是吃他们家大米还是喝他们家水了?一个两个手伸这么长!


    本来想着对付陶华一个外人就够了,没想到被一群多管闲事的外人针对。


    陶华给他们灌迷魂汤了,一定是!


    程玉在心里将所有人骂了个遍,面上不好发作,只能拽起人群里的何小蕾,连连甩了几个耳光出气,叱骂道:“你这小贱蹄子,让你调皮,让你惹祸,让你欺负人!”


    何小蕾嗷嗷大哭,众人赶紧上去拉程玉:“再生气也不能这么打孩子啊,可得打坏了!”


    程玉无语:我不教,你们说,我教,你们也说。


    好话歹话都让你们说了,可把你们能的。


    何小蕾挣开她妈,往她外婆怀里躲,赵云珍将她护在身后,说程玉,“这节骨眼上教什么孩子?小玉,你给妈老实说,那桃子毛怎么回事?真是你给陶华摸的?”


    听似质问,实则赵云珍还是偏向自己闺女,只要她说不是,她就帮她撇清关系。


    女人名声最重要,女儿还要再婚嫁人,赵云珍必须为她做打算。


    “妈,你可是我亲妈,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我能干出来吗?是陶华自己不安分,惹出了大祸,想找我做替罪羊,我冤枉啊,妈!”程玉扯着大嗓门哭诉,眼泪一颗挤不出来,甚至眼圈都没红一点。


    “陶华,算我小看你了,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没想到心眼居然这么多。”赵云珍一副对儿媳妇失望透顶的表情。


    陶华不解释,而是描述起了自己炎症有那些表现,每说一个,赵云珍的脸色往下沉一分,最后道:“为什么一模一样?因为程玉不光往我衣服上抹桃子毛,还往您的衣服上抹。”


    “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传染给妈!”程玉十分确定自己只抹了陶华的衣服,“妈和你的衣服,我还分不清吗?你搞不搞笑,还想挑拨离间我们母女关系。”


    陶华嘴角一勾,“所以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我什么都没承认!”程玉说,“陶华,你少给我挖坑!”


    “程玉,你良心都让狗吃了?我知道你喜欢吃桃子,特意搬一箱回来,你倒好,一边吃着我买的桃子,一边把毛抹我衣服上,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吗?”陶华痛心疾首,“就因为你想住家里,怕我不同意,于是想出这阴招让你哥和我离婚?”


    太阴了!


    一旦闹大,组织追究,陶华何止婚姻和工作保不住,她后半生也彻底完了。


    众人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


    姜如雪帮忙出主意:“小陶,告她破坏军婚。”


    从小在大院长大,程玉品行养得不好,但部队的规矩耳濡目染,破坏军事是要判刑的,这一点她当然知道。


    程玉害怕极了,但在陶华面前,她不可能服软,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女人,要不是攀上他们家高枝,这辈子都进不来部队大院,而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就因为当初一时迷了心智,没听父母的话,嫁给了前夫,一步错步步错,导致如今人财两空,和陶华形成鲜明对比。


    陶华过得越好,她心里越不平衡。


    “陶华,你敢!”程玉仍端着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威胁道,“别忘了,我姓程,这是我家,你敢举报我,我哥我妈还有我爸不可能原谅你,你这辈子在家都别想好过!”


    陶华不做表态,她转而问起婆婆的意见:“妈,这件事您怎么看?”


    赵云珍回头看身后的独栋小洋房,为了保全嫁出去的闺女,连累丈夫和儿子,赔掉她大半辈子的劳动成果,太不值当了。


    “程玉,我可是你妈啊,你居然把脏东西抹我衣服上,我多大年纪了,你想我死吗?”赵云珍避重就轻数落闺女的不孝。


    程玉心里咯噔一下,她妈居然没站她这边,现在只剩她哥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哥!你媳妇欺负死我了,你就这么看着吗?”


    程聪抱着孩子走进来,腾出一只手揽过陶华的肩膀,一副并肩作战的姿态,“程玉,到底谁欺负谁?我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但凡有点良心,都不该有破坏我和你嫂子感情的想法,程玉,你变了,你以前不这样,这个家容不下你了。”


    程玉脚软,险些坐地上,踉跄地后退一步,撞到赵云珍,她转过身抓住她妈的手臂,“妈,我哥为了个外人要赶我走,他让骚,狐狸灌迷魂汤了,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赵云珍抽手,将护在身后的何小蕾推还给程玉,“小玉,你们走吧,出去自己租房子住,妈会经常去看你们的。”


    *


    程宏坤加班回家,听了事发经过,很气恼,责备赵云珍:“都是你惯的,无法无天了,自家人也算计。”


    赵云珍委屈,“什么叫我惯的?闺女是我一个人的?再说了,你出去问问,到底谁最惯小玉?隔壁庄政委没生闺女,你有一个,就天天在人面前显摆,从小对小玉百依百顺,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你也会想法子给她摘,才把她惯得没个人样,背着家里人处对象,和对象私奔,未婚先育……这一件件一桩桩,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丢人。”


    “男主外女主内,老祖宗留下的千古真理,你们女同志天天在家待着不教孩子,还想男同志在外辛苦赚完钱回家教吗?那我娶你回来干嘛?”程宏坤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在这一刻完全暴露出来。


    一直以来公公在陶华眼里都是明事理的,没想到思想比婆婆还要传统古板,一个被子果然睡不出两种人。


    陶华觉得好笑。


    看见儿媳妇坐在沙发角落里偷笑,赵云珍愤恨地浑身发抖,冲程宏坤声嘶力竭地吼:“今天这事儿因为谁?你不去骂小玉,你不骂陶华,你凶我做什么?我就这么好欺负吗?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我含辛茹苦养大的闺女想要我的命!你作为我的丈夫,有一刻为我想过吗?”


    媳妇这些年对他言听计从,第一次用这种态度对他,程宏坤很不习惯,缓了缓神,让儿子一家三口上楼去。


    最后客厅就剩老两口,程宏坤端起茶盅灌了一大口,心情稍稍平复后,长叹一声道:“老赵,我上了一天的班,真的很累,回家得不到一口热饭吃,还要管这些个糟心事,你为我想过吗?还有啊,不就一点妇科病吗?什么叫小玉要你的命,你也太小题大作了,什么时候变这么矫情了?”


    “我矫情?你是没见过矫情的女同志吗?和姜如雪比起来,我算什么?”


    程宏坤扫过赵云珍的脸,“也得看你有没有矫情的资本。”


    话里话外透着嫌弃,瞬间点燃了赵云珍心中怒火,“程宏坤,你没有心啊!我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你居然嫌弃我?要不是我,你这些年能过这么舒服?做春秋大梦去吧!都是女人,我还想像姜如雪那样,十指不沾阳春水,过养尊处优的日子,好好好,嫌我老嫌我丑是吧?那离婚啊!”


    程宏坤大为震惊,将手里的茶盅往茶几上一放,发出沉闷的声响,“赵云珍同志,你多大年纪了?孩子们还没闹离婚,你闹离婚,害不害臊?”


    “害臊是个什么东西?能吃吗?程宏坤,你不把话说清楚,今天这个婚离定了!”赵云珍失了理智,冲上去,抄起茶盅砸丈夫身上。


    茶水洒了程宏坤一身,茶盅嘭地掉地上,咕噜咕噜滚好远,程宏坤站起身,拂掉衣服上的茶叶,咬牙切齿地瞪了眼赵云珍,“无理取闹!”


    说罢,抬脚出了门,留下赵云珍一屁股坐地上,捂脸大哭。


    *


    房子隔音效果不好,程宏坤两口子吵架,姜如雪一行人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最后赵云珍的哭声传来,庄行志让吴小卫关上饭厅的窗户。


    今天两家人又是一块吃的晚饭,开始气氛还不错,姜如雪给庄行志和陆江分享八卦,到一半,听到隔壁又吵了起来。


    对于既要又要的大男子主义程宏坤,姜如雪意见很深,冷嗤一声:“呵~男人。”


    庄行志不说话,陆江没他能憋,立马跟景渐宜表明,“他是他,我是我。”


    “天下乌鸦一般黑,”姜如雪接道,看陆江不服,补充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三个平时走那么近,品行肯定半斤八两。”


    “怎么还上升到品行了?嫂子,咱可不兴一棍子打死,在夫妻关系这方面,我和老庄看不惯老程很久了,你说是吧?老庄。”陆江拉帮结派。


    以庄行志的做派,他多半不会搭理,毕竟在他认知里,身正不怕影子歪,凡事不必多做解释。


    所以陆江并不抱希望,也就随口提一嘴。


    没想到庄行志郑重其事地附和他:“老陆说得对,老程大男子主义确实太严重了,我们绝对不会与之同伍。”


    陆江:“?”


    程宏坤推门进来听到这话,倍感委屈,“老庄,老陆,我把你俩当兄弟,你俩背后说我坏话,还是人吗?”


    陆江干笑两声,“压榨自己媳妇,你是人吗?”


    庄行志直接无视他。


    程宏坤挤到两人中间,“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哭大闹,而是一把钢刀直击心脏。”


    媳妇还在家嚎啕大哭,他跑邻居家嬉皮笑脸,姜如雪看不下去了,拉着闺蜜上楼了。


    陆江注意到媳妇还没吃完饭,就让郑海峰煮两碗面端上去,吴小卫去厨房帮忙,饭厅剩下他们三人。


    桌上有筷子和空碗,程宏坤不客气,直接拿来用,折腾了一天,他早就饿得不行了,连往嘴里塞了几筷菜,含糊不清地朝厨房方向喊:“小吴,给我煮碗饺子。”


    吴小卫跑出来:“报告程团长,家里没有饺子。”


    庄行志摆手,“别搭理他。”


    “当别人家饭店啊?有啥吃啥,不吃回自己家吃去。”陆江也说。


    “以为人人都是你媳妇,都要惯着你。”庄行志道。


    程宏坤左右看一眼,感受到深深的敌意,“没记得欠你们钱啊。”


    “嫂子在家哭,你在这干什么?”陆江善意提醒。


    程宏坤油盐不进,继续往嘴里塞菜,“吃饭啊。”


    “嫂子吃了吗?”陆江又问。


    “你不都说了吗,她在哭,哪有什么心情吃饭。”


    “你就有,”陆江看他吃得满嘴流油,“你饿死鬼投胎啊,一天天就知道吃。”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程宏坤不光吃饭,还拿走陆江的酒,喝了一大口。


    陆江嫌弃他的口水,没要回去,跟庄行志当面吐槽道:“嫂子这么些年是怎么忍过来的。”


    庄行志轻飘飘看程宏坤一眼,“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瞎说,我们夫妻感情好着呢。”程宏坤和媳妇结婚这么多年,一直以来相处得都非常融洽,当然除了今天。


    回想一番,过去的日子里,他也会因为家庭琐事数落媳妇,但媳妇从未像今天这样和他闹。


    “感情好,你们吵架。”陆江不信,“看我结婚不久,把我当新兵蛋子骗啊。”


    “天下夫妻哪有不吵架的,”虽说媳妇事出反常,但程宏坤根本不放心上,只当赵云珍更年期提前了,“而且没听说吗?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


    “又不是受虐狂,爱就爱,打骂自己媳妇,有毛病吧,”陆江不赞同,隐约听到赵云珍还在哭,“赶紧吃完回去哄哄吧。”


    “有什么好哄?晚上就好了。”程宏坤无所谓。


    陆江不解。


    程宏坤笑他:“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句话你不知道啊?”


    陆江大感吃惊,没想到程宏坤老两口居然这么热烈,倒不是觉得他们结婚时间长热情早该退却,而是平时聊天程宏坤言语间总透着对赵云珍的嫌弃。


    他转头看向庄行志。


    庄行志夹了一颗炒花生米放嘴里,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陆江眼皮狂跳,清心寡欲的唐僧·庄夜生活也很精彩?


    为什么三人里面看起来最浪的他却过得过得如此寡淡无味?


    陆江踌躇了一下才开口,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虚心请教问道:“……追女同志,怎么追?”


    程宏坤一听,着急劝道:“老陆,追啥女同志,你疯了?忘了自己结婚了,虽然弟妹不爱说话,对人过于冷淡,但这些也不能成为你婚内出轨的理由,你可得把持住了,对方到底谁呀?我和老庄认识不?”——


    作者有话说:这一章出息了,又粗又长呢。吼~


    第23章 第23章 太骚了吧


    看程宏坤八卦欠揍样, 陆江没好气地给他一脚,“滚蛋!”


    程宏坤灵活躲开,反应过来, “所以是追弟妹?”


    “不然呢。”陆江翻白眼。


    “那还行, ”程宏坤大舒一口气后,又道, “不是都结婚了,你还追弟妹做什么?她还能跑了不成?”


    先不论赵云珍为人, 就夫妻相处这块, 陆江可以说同情赵云珍, “嫂子这些年过得都什么日子啊。”


    “没上过一天班,天天在家享福,你说什么日子?”程宏坤骄傲道,“多少女同志羡慕的好日子。”


    陆江懒得搭理他, 问庄行志, “老庄, 当初你怎么追求的嫂子啊?”


    庄行志回想道:“没追, 见面后,我父母就把她带回了大院。”


    “他俩的事儿, 问他不如问我, ”程宏坤凑过去,“弟妹给我媳妇说过, 我媳妇跟我说过,弟妹对老庄一见钟情, 还用得着老庄追,招招手的事儿。”


    “说来说去,毫无经验可谈呗。”陆江端起手边的酒杯喝了一口。


    程宏坤扫过陆江虽然上了年纪但风采依旧的英俊帅脸, “就你这条件,不用追,弟妹肯定喜欢你。”


    媳妇真要喜欢他,他就不会借酒消愁了,陆江心中苦涩,皱着眉道:“有法子,你只管说,甭废话。”


    这些日子他也不是没努力过,只是效果堪忧,就觉得男女感情这事儿还得有门道才行。


    “哈哈哈,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媳妇对我也是一见钟情,所以说箩卜青菜各有所爱……”程宏坤洋洋得意,对上陆江凌厉的眼刀,立马暂停吹嘘,再开口,“虽说我没有亲身经历,但我帮我儿子出过主意,追女同志最重要的是就是对她好。”


    “怎么对她好?你倒是举例说说啊。”陆江催道。


    “比如她喜欢什么,你就送她什么,她不喜欢的东西,你就千万别往上跳,反正一句话对症下药,最终目的是感动她。”


    陆江细想一番,觉得有点道理,程宏坤终于靠谱一回了,“还有吗?”


    “还要不要忘了展示自己的魅力,让她看到你的好,让她欣赏你,崇拜你,将你放在心里。”


    别说欣赏和崇拜了,媳妇现在眼里根本没他,陆江一想到有可能走进媳妇心里,就忍不住地傻笑。


    程宏坤看他一眼,打趣道:“瞧你这出息,一把年纪跟没处过对象的愣头青有啥两样?”


    陆江坦然,“我是没处过对象。”


    “对哦,在这之前,打了四十年光棍,手都撸秃皮了吧?”酒上头,程宏坤说话带着混,“弟妹辛苦了。”


    我才辛苦好吗?娶个媳妇回家,看得到吃不到,陆江要憋坏了。


    “老庄,你觉得老程出的主意怎么样?”陆江问庄行志的意见。


    庄行志沉吟道:“应该可行。”


    看似对他们两人的话题毫无兴趣,实际上从头到尾都在全文背诵。


    因为妻子对他忽冷忽热,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先记下,说不定派得上用场。


    程宏坤看两人一眼,嘿嘿笑地暧昧猥琐:“其实有个法子来效最快。”


    庄行志和陆江同时转头。


    “睡觉啊!不是有个词叫睡服吗?用你的老,二征服她……”


    “卧槽!”陆江跳起来打断程宏坤,指着他大喊流氓。


    “老程同志,有时间多看书多看报,说服不是睡觉的睡。”庄行志语重心长说教,没人注意到他的耳朵都红了。


    程宏坤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了,再过几年,两人岁数加起来都一百了,怎么还纯洁得跟童子鸡一样?


    *


    大院礼堂每周六晚上会放电影,陆江中午吃完饭去后勤部取了票,回办公室第一时间给景渐宜打电话。


    经观察,姜如雪每次喊“景景”,他媳妇都不自觉地笑,她一定很喜欢别人这么称呼她。


    陆江有一学一,电话接通后,笑嘻嘻地喊道:“景景。”


    景渐宜明显愣住,随后回应他,“陆同志,你好。”


    媳妇过于官方的语气,让陆江紧张起来,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办公桌上的电影票,“晚上一起看电影吧?”


    “不好意思,我和如雪已经约好了。”景渐宜抱歉道。


    “约好看电影吗?”陆江幽怨地瞥向坐他对面办公桌前的庄行志,“反正都是看电影,多我一个不多,我把老庄也喊上。”


    景渐宜想了想答应,“可以,我等会儿给如雪打电话。”


    虽然有一对电灯泡两口子,但媳妇总算同意和他约会了,离成功还会远吗?陆江欣喜若狂,挂断电话,立马跟庄行志说,“晚上一起看电影。”


    庄行志正在看书,不甚在意地翻开一页,“不去。”


    “爱去不去,反正你媳妇去。”陆江抬手闻闻自己的衣服,出汗了,有味,回家先洗澡。


    听到姜如雪也要去看电影,庄行志手指摩挲着书角,冷不丁开口道:“后门街边有卖爆米花的,听说味道很好。”


    上周吃过晚饭,姜如雪出门散步消食回来,绘声绘色跟他描述:“被柴火烤得乌黑的烤炉,老板动作娴熟地打开它,嘭地一声巨响,无数颗爆米花喷射进筒袋里,有些飞溅到外面的地上……我捡了一颗吃,甜蜜蜜的,泡酥酥的。”


    说着,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他面前,拳头展开,掌心赫然可见一颗白花花的爆米花。


    不等庄行志反应,姜如雪就将爆米花塞进他嘴巴里,问:“好吃吧?”


    庄行志的父亲和他一样,教育孩子坚持军事化管理,尤其是对男孩子格外严厉。


    小时候每逢过年大院其他家长都会拿钱或者装粮食让自家孩子去换爆米花,只有庄父不允许他吃,认为吃甜食会让人懈怠。


    漫长的童年岁月里,庄行志只吃过一次爆米花,是他妈用油炸酥肉和邻居家小孩子换了一小袋,他小心珍藏,每天晚上吃一颗,吃到最后一颗的时候已经软化没了甜味。


    再吃爆米花,庄行志恍如隔世,原来跟妻子描绘的一样,很甜,很脆。


    陆江受惊不小,“那么甜的东西,你喜欢吃?”


    庄行志继续看书,头也不抬地说:“女同志都喜欢吃。”


    为感谢老战友提供情报,陆江投桃报李,“下班就去买,给嫂子也买一份。”


    大礼堂在政治部,从司令部过去,要从大院东南直走到西北,走路二十多分钟,电影七点开场,家属院六点就有人陆陆续续出门。


    陆江和庄行志的职位在大院不低,后勤给两家的票都是最好的位置,有票根,不用去占座。


    四人吃过晚饭,慢慢悠悠地散步过去,姜如雪和景渐宜走在前面,陆江抱着爆米花和庄行志跟后面。


    姜如雪挽着景渐宜小声说:“我让小吴去警卫连确认过了,周国立领了两张电影票,连里也没人知道他和谁去,那肯定就是白丽丽了。”


    那天后,姜如雪又去了两次小诊所,不走运,都没碰到白丽丽。


    昨天回大院,正值周国立站岗,姜如雪看到他,灵机一转,既然逮不到白丽丽,那就从周国立入手,就打听到周国立这个月每周都要去大礼堂看电影。


    后勤上个月引进了两部爱情片,反响不错,很受小年轻欢迎,后勤决定暑假期间循环播放这两部电影。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气血方刚的年纪,谁没事儿总看爱情片,其中猫腻,别人或许不知情,姜如雪和景渐宜能不知道,和白丽丽偷偷约会呢。


    姜如雪便也领了两张电影票,打算和闺蜜前去一探究竟。


    大礼堂不方便拍照,所以陆江跟过来挺好,一旦周国立和白丽丽有所行动,亲眼所见比她们转而告之更有信服力。


    “庄行志怎么也来了?”姜如雪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陆江爱凑热闹,但庄行志不一样,他每天下班回家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在家里的各个角落看书看报。


    姜如雪觉得家里供了一尊佛。


    光是想想看爱情电影的时候,身边坐一尊无欲无求的佛像,姜如雪就开始脚趾头抠地了。


    景渐宜拍拍她,主动跟她说起:“庄政委让陆江买的爆米花,说你喜欢吃。”


    傍晚有风,带来爆米花的甜香,姜如雪深吸一口气笑道,“后世的爆米花都是科技狠活,这个年代的不一样,配料干净,味道很纯,确实好吃。”


    经过这段时间观察,景渐宜得出结论,“庄政委没有书里写的那么糟糕,而且他对你似乎蛮上心的。”


    姜如雪莞尔一笑,“呵,男人~我自有一百种手段拿捏。”


    不是她故意贬低男人,但事实就是如此,就像那句歌词唱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男人无论年长或者年少,骨子里都带着强烈的征服欲,他们喜欢一切更具挑战性的人和物。


    所以忽远忽近最能吸引他们,让他们在不确定中沉浮沦陷。


    “老庄,你狗耳朵,有听见她们说啥没?”陆江抱着两袋爆米花,香甜味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他已经闻不到媳妇的发香了。


    说来也奇怪,家里的洗发水,他和媳妇都在用,为什么媳妇的头发就是比他香?


    “ 她们在说你买的爆米花好吃。”庄行志的听觉天生比常人灵敏,但又不是顺风耳,什么都能听见。


    而陆江的嗅觉更要出众,他吸了吸鼻子,除了爆米花的甜味,他还闻到了其他香味,陆江偏头凑近庄行志,不可置信,“老庄,你太骚了吧?居然擦香水了!”


    第24章 第24章 怕你自卑


    “不是香水, 是驱蚊液。”庄行志辩解道。


    “这么香的驱蚊液,”陆江怨念深重,“也不给我喷点。”


    他也想在媳妇面前香香的。


    穿过几道岗哨, 终于抵达大礼堂, 四人找到位置坐下,姜如雪和景渐宜挨着, 庄行志和陆江各自一边,电影开场, 光线暗下来, 只有荧幕光在闪烁。


    姜如雪的心思不在电影上, 她从一进来就在找周国立和白丽丽,皇天不负有心人,来回扫视了好几圈,终于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二人。


    两人也是机警, 并没坐到一块, 而是一前一后的位置。


    如果不是白丽丽穿的那条小碎花裙, 姜如雪眼熟, 只怕电影散场,她也注意不到。


    姜如雪碰了下景渐宜, 给她使眼色, 景渐宜顺着看了眼,跟姜如雪说, “我盯着他们,你歇会儿, 吃点爆米花。”


    姜如雪不喜欢吃后世的爆米花,觉得太甜了,失去了食物原本的味道, 而这个年代爆米花正合她的口味。


    确定了目标,姜如雪放松下来,往后一靠,伸手去拿庄行志抱着的爆米花。


    赶巧,庄行志手也伸了过去。


    两人的手碰到一块,一个微微发凉,一个温暖如春,形成强烈对比。


    庄行志停下来,转头看她,姜如雪完全不受影响,拿了一颗爆米花,刚要往嘴里放。


    咦?他盯着我干嘛?


    庄行志过于犀利,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方,姜如雪只能手一转,将送到嘴边的爆米花喂给了他。


    闪烁的荧幕亮光打在姜如雪的手指上,和爆米花一样白,庄行志喉结滚动,张嘴含下爆米花。


    玉米香和蔗糖甜在口腔里弥漫。


    庄行志仿佛回到了那个过去了很多年的春节,他闭上了眼睛。


    “庄哥。”姜如雪在耳边喊他。


    庄行志缓缓地睁开眼睛,一张干净白皙的脸庞近在咫尺,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喂我,啊——”


    庄行志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


    “爱是相互的。”姜如雪手把手教他,握住他的手,拿起一颗爆米花,她低头凑近,闻到六神花露水的味道。


    姜如雪吃爆米花的时候,嘴唇轻轻地擦过庄行志的指尖。


    陆江看到这一幕,在心里大呼姜还是老的辣,有样学样,立马就拣了一颗爆米花喂给景渐宜,景渐宜很有礼貌地谢过后,拒绝了。


    陆江回想程宏坤给他支的招,对她好的同时也要展示自我魅力,他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身体,和景渐宜商量道:“你喂我吃爆米花,我给你摸腹肌。”


    他离得近,滚烫的和气打在耳朵上。


    景渐宜三岁大的那年,被一对看起来很和善的夫妇领养了,女人觉得她漂亮,很喜欢她,男人也喜欢她,也是因为她漂亮。


    而漂亮本就是一把双刃剑。


    一年后,女人把景渐宜送回了福利院,并在福利院大力宣扬她是狐狸精转世,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人。


    事实上,女人因为嫉妒丈夫对景渐宜好,就趁丈夫不在家的时候虐待她,景渐宜怕女人,不敢和她亲近,自然有事都找养父。


    养父开始也是一副正人君子,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景渐宜慢慢发现不对,男人对她过于亲热。


    他最喜欢的就是在她耳边发出粗、重的喘、息声,给景渐宜留下了难以抹掉的心理阴影。


    以致长大后她对男人的亲近都会发自生理的排斥。


    穿到这个世界,换了一副躯体后,虽说生理不适消失了,但她还是不喜和异性接触。


    除了陆江。


    景渐宜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媳妇一言一行太像庄行志了,陆江不自觉地开起小玩笑,换作庄行志,一定会一本正经地让他滚蛋。


    媳妇却当真了!


    不会把他当流氓了吧?


    陆江紧张起来,正要解释挽回形象,景渐宜将一颗爆米花喂到了他的嘴边,他怔愣地张开嘴,还没尝到爆米花的味儿。


    肚子上传来一阵凉意。


    陆江低头一看,景渐宜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像一条蛇在他腹肌上游走。


    和他滚烫的体温比起来,她的手过于冰冷,可是,所到之处却点着了一簇簇小火苗,烧得陆江浑身发软。


    景渐宜很守游戏规则,摸完腹肌,就把手撤了回去。


    陆江感觉心跳如雷,好半天才缓过来问:“怎么样?”


    景渐宜很中肯地评价道:“不够硬。”


    陆江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刚刚!为什么!他没吸气啊!?


    爱情片肯定少不了亲热镜头,电影一播放到这,周遭咳嗽声此起彼伏,空气里都透着尴尬。


    说实话,庄行志坐在一边,姜如雪也有点尴尬,就像和家里长辈一块看吻戏,装作很忙地东张西望。


    这时,一只大手伸过来覆在了她的眼睛上。


    姜如雪懵怔了。


    庄行志挡她眼睛做什么?少儿不宜不让看吗?她不是未成年,是中年妇女啊,儿子都生两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话又说回来了,庄行志这一举措,让姜如雪想起自己已经过世的爸爸,有种被保护的感觉。


    妻子一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扫过掌心,庄行志低头看她,微微出神,竟然真的会有人的睫毛像刷子一样。


    脸也好小,被他掌心完全淹没。


    “好了吗?”姜如雪急性子,回过神后,就直接上手扒庄行志的手,往下一摁,探出眼睛张望。


    亲热镜头早就过了。


    庄行志快速地把手抽回去,哑着声线:“吃爆米花吗?”


    “吃啊。”姜如雪嫌庄行志拿着爆米花,她吃起来不方便,就头也不转地拿了过去,自己抱在怀里。


    抓一小包喂嘴里后,给景渐宜喂了几颗。


    庄行志心里空了一瞬,也不知道是爆米花被抢走了,还是为了别的原因,他收回视线,决定不再多关注妻子,然而过了会儿余光又忍不住地扫向她。


    妻子吃着爆米花,看着电影,时而和景渐宜讨论两句,腮帮子微微鼓起,笑意从嘴角蔓延到眼尾,一双眼睛映着荧幕光闪闪发亮。


    仿佛有用不完的劲儿。


    这一点,庄行志以前就知道,但那时候妻子所有精力都在他的身上,想要引起他的关注,就找身边人的麻烦,却适得其反,庄行志倍感疲惫。


    一个人不可能承载两个人的生命之重。


    如今,妻子满满活力用在了自己的生活上,这让她看起来一下年轻了不少,蓬勃有朝气,整个人都在发光发亮。


    是一件好事。


    爱人先爱己,庄行志替妻子感到高兴,同时,也不自觉地被她吸引。


    电影临近尾声,景渐宜注意到周国立起身离开,白丽丽两分钟后也跟了出去,“如雪,我出去看看。”


    姜如雪摁住她,“我去,十分钟没回来,你就带陆江和庄行志找我去。”


    景渐宜不放心姜如雪一个人,坚持和她一块去,庄行志和陆江看两人从座位上起来,异口同声问:“不看了吗?”


    姜如雪回答:“上卫生间。”


    景渐宜点头。


    等两人出去,陆江坐过去挨着庄行志,“无论年纪多大,她们女同志上厕所都喜欢结伴而行,和男同志太不一样了。”


    “身体结构不同而已。”庄行志正经回答。


    陆江低头看自己,“说得也是,男同志最在意自己那二两肉,跟熟人比长短,万一没赢,多尴尬。”


    庄行志瞥他一眼。


    陆江用胳膊肘碰他,嬉笑地挑眉道:“庄政委,要不要一块上卫生间啊?”


    “怕你自卑。”庄行志斜愣一眼。


    “绝对不可能,”陆江满嘴跑火车,“别人二两,我三两肉,自卑不了一点。”


    “你割下来称过?”庄行志问。


    “我不信,你没用手掂过。”陆江表示怀疑。


    “没有,我结婚早。”庄行志说的大实话,从小顺遂,什么都不缺,性情养得无欲无求,包括性这方面。


    但最近有些奇怪,他时常回觉得躁动,需要克制才能平静。


    “所以说你这个人无趣得很。”陆江越说越来劲,跟庄行志回忆起自己动手的第一次。


    两人说话声小,加上电影声响足够,没人能听到他们在聊什么。


    只看到他们交谈认真,众人纷纷感叹两位首长太兢兢业业了,看电影都在讨论工作。


    聊完,陆江看了眼手表,十分钟过去了,媳妇她们怎么还没回来?不放心,出去找人。


    摸黑溜到后门,身后有动静,是庄行志跟来了,陆江勾着嘴角,以前怎么没发现老庄这么在意自己媳妇?


    拉开门,就看到景渐宜往回走,陆江大步上前,“景景你们终于回来了。”


    庄行志没看到姜如雪,皱着眉头问:“老姜怎么没跟你一起?”


    “跟我来。”景渐宜领着二人从大礼堂后门出去,进了一片偏僻的小树林。


    陆江明白过来,跟景渐宜说:“景景,这个不太好吧,老庄还在呢。”


    景渐宜没多想,只道:“人多才好。”


    陆江有些羞怯,“老庄,要不你先回去?”


    庄行志言简意赅,“羊尾油。”


    “好啊,老庄,你说我骚了吧唧!”陆江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胳肢窝,“我出门洗澡了,香着呢,景景,不信你闻……”


    景渐宜没闻,她嫌他吵,转身用手抵住他的嘴。


    唇上的柔软,鼻尖的淡香,让陆江整个人定在了原地,心跳骤然加快,砰砰砰,像是要蹦出胸腔。


    “别说话,马上到了。”景渐宜叮嘱道。


    陆江点头,此时此刻,他脑袋嗡嗡,一片空白,媳妇让他往西他绝不往东。


    继续往前走了一小段,三人成功和姜如雪汇合,景渐宜问:“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正前方不远处传来粗重的喘气,和娇滴滴的呻、吟,替姜如雪回答了。


    第25章 第25章 把持不住


    “老庄, 嫂子还有这爱好?”陆江斜着嘴角碰庄行志,大院小年轻不少,处对象后, 喜欢钻小树林, 时常被巡逻队发现,少不了被家长训。


    胆小的不敢再尝试, 但也有喜欢刺激的小情侣,大院查得越严, 他们越雀跃。


    庄行志脸上没有表情, 沉声问姜如雪:“白丽丽他们?”


    妻子一进电影院就在找人, 最后在看到白丽丽和周国立后,才停下来专心看电影。


    “白丽丽不是鸣昌的相亲对象吗?”陆江脸上的笑意褪去,自从把侄子侄女接到身边,他就一直把他俩当自己孩子照顾, 儿子的相亲对象脚踏两只船, 他能高兴才怪。


    眼见为实, 姜如雪拿出手电筒。


    周国立和白丽丽打得正火热, 一道白光突然照了过来,衣衫不整的白丽丽立马将脸埋进周国立的怀里。


    周国立用手挡住眼睛, 压着火气质问:“谁?!”


    姜如雪把手电筒关了, 和其他三人走上去,今晚月色不错, 银辉透过树冠,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周国立和白丽丽看清来人, 顿感天都塌了。


    白丽丽又急又羞,穿好衣服,捂着脸跑开了, 周国立也想跑,奈何他脱的是裤子,还要系皮带,没等他穿好,陆江已经揪起他的衣领,一拳头砸他脸上。


    周国立倒地上,嘴角破了,渗出血。


    陆江脸黑如锅底,“周国立,你这做的什么事?!那是鸣昌的相亲对象。”


    “陆叔,你听我解释。”周国立去拉陆江的裤腿。


    陆江甩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因为从小和陆鸣昌一块玩,周国立和陆家人都比较熟,陆江对他也很热情和善,每次在大院碰上面都笑眯眯的。


    周国立还是头回见着陆江发飙的样子,在光线不明的树林下,特别吓人。


    “滚!”陆江动动嘴唇,发出一个字。


    周国立吓得灵魂一抖,顾不得裤子没穿好,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


    两人离开后,世界安静下来,只听见陆江略重的呼吸声,庄行志拍拍他肩膀,安慰:“早发现也好。”


    陆江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讪笑地摆手,“儿孙自有儿孙福,鸣昌回来再说,时间不早了,赶紧往回走,不然中门关了,得绕一大圈。”


    中门是政治部通往司令部的必经岗哨,每晚十点关门,一旦关门,哨兵下班了,想回家属院就只能绕行,多走大半个大院。


    四人紧赶慢赶,到的时候,中门还是关了,陆江拉了拉上锁的铁门,耸肩道:“走吧,同志们,绕一圈。”


    姜如雪犯困地打了个哈欠。


    庄行志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平静地提议道:“翻过去。”


    陆江眼睛微睁,捏着下巴,绕圈打量庄行志,“啧啧,这还是我认识的庄行志老同志吗?不是规矩第一吗?居然带头翻墙!”


    庄行志不搭理他,一个敏捷无比的冲攀,下一秒稳稳地落在墙头,犹如一只猎豹,他侧着身子,一只手撑着墙边,另一只手伸给姜如雪。


    姜如雪看着墙头上的庄行志,想起自己高三那年,和景渐宜隔三差五翻墙出去吃自助餐,有一次被门卫大爷发现,追着她们跑了两条街。


    她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景渐宜,景渐宜冲她点点头,她将手搭了上去,那一瞬,时光仿佛在倒流,回到了青葱岁月。


    庄行志将姜如雪拉上墙头,陆江自然不甘落后,一冲一蹬也上了墙头,然后学着庄行志将手伸给景渐宜。


    他的心在狂跳,因为终于可以牵到媳妇的手了。


    然而,一阵疾风掠过,陆江眨了眨眼睛,墙下已经不见景渐宜的人,他回过头,景渐宜四平八稳地站在了中门里面。


    前后不过五秒。


    陆江不敢相信,他媳妇看起来斯斯文文,翻墙怎么这么厉害?动作矫健漂亮,连他这个老油条也自愧不如。


    “景景厉害吧?”姜如雪与荣有焉地扬扬下巴。


    想当年,她们翻墙,每次都是景渐宜上去拉她,久而久之,也就练得一手翻墙看家本事,哪怕时隔多年,功力也不减当年。


    庄行志翻身跳下,在下面接着姜如雪。


    姜如雪看闺蜜也想接她,摇头表示:男人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景渐宜会意地退到一侧。


    姜如雪纵身一跃,庄行志稳稳地接住,刚要放地上,姜如雪可怜巴巴地开口:“庄哥,我的手好像刮到了。”


    说着,伸手给他看。


    手背确实刮破了皮,不过并不严重,甚至没出血。


    蹲在墙头的陆江看得一清二楚,这点伤,送到医院就愈合了。


    “好,我抱你回去。”庄行志将姜如雪往怀里带了带。


    陆江:“?!”


    老庄不该把人扔地上吗?怎么还要抱回家去?


    老庄同志,你是不是听错了?嫂子伤到的是手,又不是脚!


    陆江无声呐喊间,庄行志已经抱着姜如雪走了,望着两人的背影,陆江眼珠子一转,既然媳妇和老庄脾气同出一辙,是不是就意味着苦肉计对媳妇也管用?


    他决定试试水。


    于是跳下墙头前,往大铁门边挪了挪,因为那有半截钉子,可以很不经意地给自己刮一道口子。


    翻身跳下,掌心隐隐作痛,看来计划很顺利,就在陆江心中得意之际,他听到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


    一阵夜风吹来,陆江裤、裆凉飕飕。


    卧槽!


    陆江一落地,赶紧双手捂住。


    景渐宜噗嗤笑出声。


    陆江转过头看她,觉得她眉眼微弯的样子,好漂亮,他一下就不气恼,裤子裂开能逗媳妇一笑还是很值当。


    “哈哈哈哈哈……”姜如雪趴在庄行志肩头爆笑不止。


    笑得幅度大,整个人都在发抖,庄行志受其感染,嘴角微微翘起。


    陆江原本松懈的两只手赶紧捂回去,并背过身用屁股对着庄行志夫妇,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不是走远了吗?还跑回来笑?做个人吧你们。”


    姜如雪笑得停不下来,指着陆江露出一半的屁股,“陆师长,裤衩子颜色挺艳嘛,哈哈哈哈……”


    陆江脸上五颜六色,比裤衩子还要艳。


    庄行志一听妻子在看陆江的裤衩,立马伸手捂住她的眼睛,说:“脏,别看。”


    陆江恼羞成怒,“庄行志,你说谁脏?别以为我听不到,我出门前洗澡了,要我说多少遍!”


    “谁在那边?”两名巡逻兵在政治部那边问。


    接着,手电光照过来。


    庄行志抱着姜如雪就跑,景渐宜反应也快,拉起陆江跟上,风声在耳边擦过,陆江去看自己的媳妇,那张清冷的侧脸在忽明忽暗的月色下,柔和了不少。


    视线继续往下,落在媳妇牵住他的手上,陆江心跳再次加快,脚下也越来越轻快,仿佛飞上了云端。


    为赶时髦,陆江今天穿一条时下流行的牛仔裤,刚刚被钉子刮到,裤子直接从裤腿开到了□□,这会儿跑起来,牛仔裤随风飘扬。


    别说,真像快要起飞的风筝。


    远离中门后,四人放慢脚步,头顶明朗的月色,往首长楼走,快到中心广场,等在路口吴小卫看到他们,着急地跑上来问,“姜姐怎么了?受伤了吗?”


    庄行志压着声音,“睡着了。”


    吴小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经吴小卫提醒,陆江终于想起自己的手也被刮伤了,便展示给景渐宜看。


    景渐宜问他:“要我抱你?”


    陆江嘿嘿笑:“抱就不用了,可以扶我。”


    “你只是刮伤了手。”


    “裤腿也裂开了。”


    景渐宜深思片刻后,钻进他的腋下,拉过他的一只手臂搭自己肩膀上。


    陆江侧头,温热的呼吸落在她发顶,“谢谢你,景景。”


    终于和媳妇亲热上了,陆江心情别提多美,然而,就在这时家里的勤务兵杀了出来,郑海峰一看阵仗如此之大,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上去,问:“景姐,陆师长受伤了吗?”


    景渐宜面不改色地点头:“腿断了。”


    郑海峰眼皮猛跳一下,二话不说,拽起陆江另一只手臂,转过身,搭到自己肩膀上,就把人背了起来。


    动作一气呵成,速度耶快如闪电,根本不容陆江拒绝。


    “景姐,我先送陆师长去医院。”郑海峰往医院跑。


    都是勤务兵,小吴多有眼力见,他家的与之相比,跟瞎了一样。


    陆江有些气愤,挣开郑海峰,从背上跳下去。


    郑海峰看到陆江笔挺挺地站在地上,一头雾水。


    陆江恨铁不成钢地摁他脑袋,“死脑筋,少读点书吧。”


    这晚,陆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被一条蟒蛇紧紧缠绕,蟒蛇冰凉的体温,覆在他滚烫的身体上,让他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陆江呼吸越来越重,他搂住蟒蛇的脑袋,蟒蛇缓缓抬头,一张清冷绝色脸庞随即映入眼帘。


    在外人看来,景渐宜总是冷冰冰的,不好接触,但对陆江来说,她一颦一笑都带着致命的诱惑。


    陆江狠狠地吻了上去。


    梦中的景渐宜热情回应,然后,陆江就给憋醒了。


    因为没经验,亲吻的时候,不敢呼吸,连做梦都是。


    陆江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好半天缓过劲来,手伸进裤衩,“居然做春、、梦了。”


    去卫生间冲澡,冷水当头浇下,脑海里闪过梦中和媳妇缠绵的画面,随着回放,身体越来越不对劲。


    梦里没过瘾,手动再来一把。


    结束后,躺回床上,陆江拿床头的手表看了眼,眉头一皱:洞房那晚匆匆了事,情有可原,毕竟第一次,加上喝了酒。


    可是,梦里怎么也那么快?浴室里又很□□,难道得了一碰媳妇就不行的毛病!?


    第26章 第26章 媳妇好香啊


    那样的话, 媳妇肯定会嫌弃他。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陆江眼神坚定,决定在媳妇接受他前进行魔鬼训练。


    说风就是雨,陆江把枕头当做景渐宜, 抱在怀里, 在床上翻滚起来,对着枕头又亲又骑。


    过于投入, 动静越搞越大,床在晃, 地板在颤。


    楼下的郑海峰被惊醒, 第一反应是地震, 下床后发现并不是,他跑上楼,耳朵贴着他们首长房间的门板。


    住隔壁的景渐宜听到动静出来,问:“小郑, 出什么事了?”


    郑海峰一脸担心反问:“景姐, 晚上看电影, 陆师长让狗咬了吗?”


    话音未落, 门从里面拉开,陆江双手抱胸, 脸色阴沉, “不光咬了,还没打疫苗。”


    郑海峰紧张, “陆师长,我还是送您去医院吧。”


    陆江:“……”


    第二天是休息日, 陆江不用上班,也起得早,轻手轻脚经过景渐宜房间门口, 下楼,看到正要出门晨跑的郑海峰,他叫住他。


    勤务兵早上不用回连里出操,但郑海峰十年如一日,已经习惯了每天早起跑圈。


    “以后每天我和你一块锻炼。”陆江看他只穿一件迷彩背心,很贴身,绷得胸肌腹肌线条分明,没想到文质彬彬的小伙子,居然有八块腹肌。


    想他年轻时候也是八块,而且比他更结实更大块。


    岁月不饶人啊。


    突然就对自己上了年纪有实感。


    陆江让郑海峰进屋换短袖,他等他。


    这么热的天,连里的兄弟们晨练都赤裸上身,陆师长为什么要他穿短袖?虽然疑惑,但首长的命令,郑海峰无条件服从。


    姜如雪跟往常一样躲在房间用望远镜欣赏美色,当镜头套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认出是陆江后,跑去隔壁找景渐宜。


    景渐宜正好洗漱完,姜如雪将她从卫生间拉到窗前,端着望远镜放到她眼睛前面。


    哪怕休息日,操场上还是有不少小年轻在跑圈,陆江身在其中,居然完全不落后,身体素质可见一斑。


    景渐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跟姜如雪说起昨天在看电影的时候,她摸了陆江的腹肌。


    闺蜜是行动派,姜如雪当然知道,但还是惊得捂住了嘴巴,眼睛笑得弯弯地打听道:“怎么样?”


    景渐宜实诚:“不够硬。”


    “你说他了?”


    景渐宜点头,转身往梳妆台走,姜如雪继续守在窗前张望,噗嗤笑出声,“难怪这么积极,原来是受打击了,果然男人的胜负欲不分年纪,话又说回来了,老陆也四十岁了,身材保持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姜如雪上辈子的时候,被一个健身教练追求过,景渐宜去健身房帮她把关,那人为了展示自己身材,和三五同事赤裸着上身,一字排开地撸铁。


    两人一进去,入眼全是凸起的大块肌,一个比一个猛,吓得拔腿就跑,比兔子还快。


    之后的一年多都没再吃过美蛙鱼头。


    对于男人身材审美这块,姜如雪和景渐宜出奇的一致,都觉得不瘦不壮的薄肌刚好。


    而陆江和庄行志正好符合,都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姜如雪觉得她们运气不错,不然这日子是一天过不下去,比如程家,“老程那肚子都快生了,不知道赵云珍图他什么?说要离婚也就罢了两天工,老程都没认错,她先服软了。”


    “还能怎么办?又不能真离了,赵云珍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不可能放得下。”


    美色欣赏完,姜如雪精神焕发,走到景渐宜身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闺蜜,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诫道:“所以说感情走肾可以,但是千万不能走心。”


    景渐宜打开一罐芭蕾珍珠膏,是姜如雪上次逛街买给她的,和追求速效和科技的后世护肤品比起来,这个年代的面霜成分天然健康,更加尊重肌肤本身的规律。


    她挖了一小块,清透细腻的质感,抹到脸上立马融化消失,肤色随即提亮了两度,“来这边后,你倒收敛了。”


    在原来的世界,二十八岁后的姜如雪从来不把二十五岁的男人放在眼里,她只谈姐弟恋,而且是这个不乖,没关系,换下一个。


    用她的话来说,中国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穿过来后,身边男人质量更加优越,出门三步一个小年轻,家里的勤务兵还是大院三大脸面之一。


    姜如雪却老实了,最多过过眼瘾。


    姜如雪耸肩笑道道:“没办法,军官太太婚内出轨,一旦被抓说不定还要坐牢,为了男人,不值当,再说了,我发现了比谈情说爱更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情?”收拾完,景渐宜起身让座,她帮姜如雪梳头。


    姜如雪是自来卷,不用烫发,就是当下最时兴的羊毛卷,因为睡觉喜欢往枕头下面钻,这会儿头发炸得跟刚出鸡窝的小泰迪差不多。


    景渐宜动作轻柔,姜如雪感觉不到疼,她眉飞色舞地说:“听八卦,看热闹,你们上班去了,我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闲得没事就在大院溜达,可让我发现了个好地方,那就是老干部退休中心,一群小老太小老头围一块唠嗑,可有意思了,想听吗?”


    姜如雪回过头问她。


    景渐宜其实不太感兴趣,但不忍拒绝闺蜜的热情,笑了笑,点点头,“你说,我就听。”


    哪家收养了退休警犬,主人给配了一条童养媳,结果让隔壁小土狗拱了,两家就因为这事闹到了军事法庭……姜如雪倒豆子似说起自己这段时间听来的各种趣事。


    她是那种要讲笑话还没开始说自己就先笑个不停的人。


    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她的欢笑声,景渐宜也跟着笑起来。


    不是八卦本身多有趣,而是哪怕一件芝麻点的小事儿,只要经过她的描述就会变得格外生动。


    “对了,就首长楼最后一排南边那家的老爷子,还说是他孙女亲眼所见小程雨他妈抹的桃毛,难怪刘姐说陶华不像看起来那样简单。”


    “想在程家过,没点心思,不太可能,她太清楚她婆婆为人了,不危及自身利益不会着急。”


    “我能听说这事儿,赵云珍早晚也会知道,陶华赶走小姑子的同时还能杀婆婆威风,可谓一举两得,都是人精啊。”


    正聊着,听到陆江他们回来,姜如雪拉着景渐宜下楼,和对方打了声招呼回去了,郑海峰进屋做早饭,陆江坐在院子里的草地上,大长腿伸直,两手撑身后,仰着头。


    一条毛巾递给他。


    陆江接过,景渐宜清丽的脸庞落入眼中,登时想起昨晚的春、梦,他挪开视线,用毛巾擦完汗,挂在脖子上,屈起大长腿做放松。


    “啊!”一声痛叫。


    景渐宜蹲下身,一手抓住他的脚踝,一手板直他的脚尖,用力地往上绷直,“好些了吗?”


    头顶没动静,她抬起头,不见陆江脸上有任何痛色,反而嬉皮笑脸地看着她,一双剑眉轻轻地挑起。


    景渐宜如烟眉微蹙,松手。


    “生气了?”陆江伸长脖子,把脸凑过去,不要脸地邀请道:“打我嘛。”


    景渐宜有些搞不明白他。


    陆江捉住景渐宜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轻拍两下,“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相爱,媳妇,你说你爱惨我了,你说啊。”


    景渐宜低头笑出了声。


    陆江松气,笑了就好,不生气就好。


    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陆江起身回屋接电话,没想到是陆鸣昌,陆江本来就有给他打电话的打算,正要说白丽丽和周国立的事情,听到陆鸣昌今天要回来已经够吃惊了。


    结果大侄子又给他扔一地雷,陆江缓了缓心绪说:“行吧,来者是客,我跟你婶子说。”


    通完电话,陆江立即出去找景渐宜,着急地喊:“媳妇,媳妇,媳妇……”


    坐在秋千上看书的景渐宜抬起头,陆江大步上前,走到她身后,抓住秋千的吊绳,“我跟你说,鸣昌中午就到家了,你猜和他一块回来的是谁?”


    “文静吗?”景渐宜配合地猜道,原文陆鸣昌的描写不多,她记得对方事业心重,一年有三百五十天都在上班,以致婚后和白丽丽的感情也不深,对自己小家并不关注,连自己的儿子不是亲生都是好多年后才知道。


    人情凉薄,但和妹妹陆文静的感情还算不错。


    “文静在实习,月底才能回来,”陆江轻轻地晃着千秋,低头看着景渐宜的发顶,黑亮的发色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是他对象。”


    景渐宜翻书的动作一顿,表情看不出震惊,但心中是不敢相信的,“他的对象不是白丽丽吗?”


    “没这回事,白丽丽自以为他们成了,我刚问过了,”陆江说起这茬就火大,忍不住念叨白丽丽和周国立两句,“小白同志思想着实有问题,一边觉得和鸣昌相亲成功了,一边又和小周搅到一起,这不是脚踏两只船吗?小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发小的‘相亲对象’私会,两人狼狈为奸啊。”


    原文陆鸣昌和白丽丽结婚前,并没有带过任何对象回家,现在是什么情况?景渐宜心绪乱起来。


    见人发呆,陆江以为她是紧张,安抚道:“婚宴那天不是见过鸣昌吗?挺好一孩子,不会吃人,放轻松。”


    景渐宜从秋千上起来,将手里合上的书给陆江,让他帮忙拿回书房,“我去找一下如雪,小郑做好早饭,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陆江看着景渐宜离开的背影,拿起媳妇摸过看过的书闻了闻,好香啊。


    他抱着书,哼着小曲儿回屋了。


    第27章 第27章 肚子搞大了


    “什么对象?陆鸣昌的对象不是白丽丽吗?怎么在军工厂还处了一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要不他们四个一块过算了,正好凑一桌麻将。”一听闺蜜说陆鸣昌要带对象回大院,姜如雪惊呆了。


    不光八卦闲聊, 还要涉及原文剧情走向, 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只能躲在二楼卧室里说。


    景渐宜把房门关上后, 打开风扇,微吊发出很轻的呼呼声, “陆江问过陆鸣昌了, 他说白丽丽不是他对象。”


    姜如雪算是明白了, “所以是世界三大幻觉之一的他喜欢她,是白丽丽自作多情,原文怎么说?”


    “这个年代大部分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文也没提陆鸣昌到底喜不喜欢白丽丽, 反正相亲完很快就结婚了。”景渐宜回忆。


    姜如雪越想越不对劲, “景耀祖和何春莲提前下线, 是我们做的局, 改变了他们的原文命运,可是白丽丽和陆鸣昌的关系, 我们就带庄行志和陆江去看了个现场激情, 从头到尾连陆鸣昌面都没见过,剧情走向怎么就完全不一样了?”


    “蝴蝶效应吗?”景渐宜怀疑是她和闺蜜穿书带来的原文剧情全面崩盘。


    “全员觉醒吗?”姜如雪捏着下巴, 若有所思道,“难怪庄行志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难怪以夫为天的赵云珍也敢跟程宏坤提离婚,难怪……嘿嘿嘿……”


    “你笑什么?”景渐宜问。


    “我让小吴穿背心做饭,他居然红着脸拒绝了。”姜如雪越说越远, “你别看他平时憨厚老实,但在男女情爱方面特有天赋,属于无师自通类型,小郑和他比起来,像被抽了情丝一样。”


    景渐宜更关心的是,“没事你让他穿背心做饭干嘛?”


    “有食欲。”姜如雪理所当然。


    景渐宜脑补了一下画面,吴小卫穿着背心在厨房做饭,姜如雪趴在沙发背上,眼盯盯地望着,这个时候庄行志回来看到,那脸不知道得多黑。


    “他不是有天赋,他单纯想活命。”景渐宜下结论。


    “我还能吃了他。”姜如雪觉得好笑。


    “先不说这些,”景渐宜拉回正题,“全员觉醒的话,原本掌握的剧情走向也就作用不大了。”


    “无所谓了,反正我俩又不是主角,”姜如雪早想通了这点,虽然她们不是原文主角,但是自己的主角,自己人生,自己做主,“而且全员觉醒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想嘛,纸片人越有自己的思维,我们就越多热闹可以看。”


    景渐宜再次被闺蜜的乐观所折服,拿她没办法地摇头笑道:“你呀~”


    姜如雪把她抱住,“景景,我的好景景,中午我去你家吃饭啊。”


    有热闹看,不看白不看。


    中午,陆江去军区服务社抱了一箱汽水回来,放到厨房,洗完手,一进饭厅,看到坐在桌前的姜如雪和庄行志,不觉意外,也没不满,只有激动和兴奋。


    坐过去就笑嘻嘻地聊起来,“我跟你们说啊,鸣昌等会儿要带对象回来,我给军工厂班主任打电话了,他居然不知道这事儿,也就说两人是地下情,刺不刺激?”


    姜如雪搓手挑眉,和陆江一样亢奋,“刺激。”


    庄行志坐在两人中间,下意识地侧过身子,挡住妻子的视线,“也许还没公开,谈不上地下情。”


    姜如雪睨他一眼,中式扫兴父母说的就是你,“老陆说是地下情,肯定就是地下情。”


    “我又不是他爹。”庄行志眼睛微眯,妻子在维护陆江?


    景渐宜适时分析道:“鸣昌向来敢作敢当,处对象肯定会公开,厂领导都不知道的话,多半事出有因。”


    陆江赞同地接话:“景景说得对,鸣昌绝对不会让自己对象受委屈,问题可能出在他对象身上。”


    “不会是有夫之妇吧?”姜如雪大胆猜测。


    “不至于,我家孩子,我清楚,从小就老实,做不出那些个违法缺德的事儿。”陆江相信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大侄子,说着看了眼手表,“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没回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像是有人在院门口叫骂。


    “怎么回事?谁这么大胆子骂到师长家门口来了啊?”姜如雪站起身,往外张望。


    陆江也是一头雾水,先不论他身份地位,就说他不好惹的脾气,大院很少人招他们陆家,想到这里,陆江不免来了兴趣,招呼亲朋好友:“走啊,看热闹去。”


    “小郑,小吴,你们也一块去。”姜如雪喊上郑海峰和吴小卫,一行人从屋子里出来,走在最前面的陆江打开院门,发现已经围了一群的街坊邻居。


    陆江咳嗽一声,围观群众看过来,赶紧让出一条道,将中心人物露出来,是个年纪比姜如雪和景渐宜稍长的中年妇女,圆脸大脸,看着好是相处,眉眼间却又透着算计。


    “这不周家嫂子吗?好久没见着,怎么骂到我家门口来了?”陆家和周家做过邻居,关系谈不上多好,但也算熟络。


    站在杜红芳身边的周立军看到陆江,脖子一缩,压着声音催他妈回去,早知道他妈这么沉不住气,打死他也不会把他和□□的事说出来。


    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就算他在军工厂上班,并不属军区大院管辖,但陆江是谁,只要稍稍走动,就能轻松断了他继续晋升的路子。


    他妈是想他死啊。


    陆江人高马大,往跟前一杵,投下的阴影罩在身上,杜红芳自是怕,但一想到陆鸣昌军校毕业后,被分到军工厂上班,两年就升了车间主任,而她大儿子比他先进去五年,累死累活才做到小组长。


    说什么能力决定职务,她才不信。


    还不是因为陆江身居高位,在军工厂人脉关系广,给陆鸣昌铺了一条好路。


    说来说去,都怪她男人,太怂,当年和陆江同在一个连,一块上的前线,别人立军功,一路晋升,住进首长楼,而他们家十年如一日还住在普通家属院。


    杜红芳对丈夫恨铁不成钢,对陆江也是满心满眼的怨念,他帮自家孩子,她管不着,可是,凭什么拦着她俩儿子发展?


    不然她大儿子也不会在小组长的位置上停了两年不得提拔,还有她最疼爱的幺儿,明明自身条件一等一的好,却被困在大院的警卫连整整三年,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班长。


    她不甘心。


    她不服气。


    一直想要找陆江理论,可是对方身居高位,没个合适的由头,她一个没关系没背景的家庭主妇不敢贸然找上门。


    终于老天爷开眼,陆鸣昌给陆江拖后腿了,给她逮到了今天这个大好机会,杜红芳自觉占理,陆江想要平息此事,必须让她俩儿子往上爬两个职位才行。


    不然她就觉得吃了大亏。


    大儿子的劝说,杜红芳一个字没听进去,拽着他,推到陆江的前面,提着嗓子喊:“陆师长,不管怎么说,我们两家也做过好几年的邻居,那时候你常年在外,留鸣昌和文静在家,我可没少帮忙照拂俩孩子,这些恩德,我不求你们一家铭记一辈子,但也不能恩将仇报吧?我家立军和□□早有婚约在身,半年前也订了婚,本来说好上个月就办理手续进我们周家大门,到了约定日子,□□却反悔了,要死要活不肯去民政局,我家立军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跟你家鸣昌勾搭一块了,板上钉钉的婚事就这么让你家鸣昌搅黄了。”


    “陆师长,这事你要不给我们家一个交代,我就去军工厂闹去司令部闹去军校闹,闹得人尽皆知,看你们一家还要不要脸?!”


    陆江眉心一跳,真让姜如雪说着了,陆鸣昌找了个有夫之妇,虽然只是订婚。


    姜如雪拉住景渐宜问:“白丽丽和周立国的事,陆鸣昌是不是知道了?所以报复到周立军身上,抢了他哥的未婚妻?”


    “陆鸣昌不是这种人。”不光景渐宜这么想,吃瓜群众也纷纷表示,陆鸣昌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品行这块毋容置疑,肯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不了一点,你们不信,大可以问我家立军,陆鸣昌是怎么乱搞男女关系的,那么多小姑娘,他不找,就看上我们家□□,军工厂谁不知道那是我们周家未过门的准儿媳,他还把人肚子搞大了!”杜红芳气愤,像未来儿媳是她亲闺女,自家白菜让猪给拱了。


    陆鸣昌和周国立的未婚妻处上了,这一劲爆消息大伙还没消化,杜红芳又扔出一重磅炸弹,轰——炸得脑袋瓜都懵了。


    怎么还有孩子?!


    “周家嫂子,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一旦闹大,鸣昌这辈子就完了。”有人卖陆江面子,在人群里发出质疑。


    其他人立马跟上,七嘴八舌发表看法:“真要像你说的那样,军工厂早就调查鸣昌了。”


    “既然没调查,那就说明鸣昌行得正坐得端,肚子里的孩子肯定和他没关系。”


    “现在好多小年轻婚前乱来,说不定是你家立军搞大了未婚妻肚子,没了新鲜感,不想和对方结婚,把脏水泼鸣昌头上。”


    杜红芳气得嘴歪,指着众人道:“都些什么人啊,就知道拍马匹攀关系,你们不嫌恶心,我都要听吐了,先不说那孩子到底谁的种,就说他陆鸣昌抢别人未婚妻,怎么着?还有理!仗着家里有师长撑腰,就可以胡作非为,欺负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第28章 第28章 扑朔迷离


    “没人欺负你, 凡事讲证据,只要你把证据拿出来,确定陆鸣昌干的这事, 我作为家长就绝不包庇他, 一定亲手把他送去军事法庭。”陆江摆明态度,大义凛然。


    他平时笑嘻嘻, 看着很好相处,一旦收敛, 表情就变得阴沉, 声音也冷下来, “相反,没有证据,还请自重,不然我们陆家必将追究到底。”


    陆江突然变脸, 杜红芳吓一大跳, 往儿子身后躲, 不敢看陆江, 虚张声势道:“我家立军就是当事人,他亲口跟我说的, 这就是证据, 做不了假,陆江,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就知道拿自己师长的职务压人。”


    “我的丈夫是不是男人还轮不到你质疑,你管好自己男人就行了。”景渐宜维护陆江。


    陆江愣住了, 媳妇承认了,他是她的男人,登时心潮澎湃, 站在景渐宜的身后,看着她护着他的样子。


    好帅啊。


    “周家嫂子,拿不准还不快回去试试。”围观群众开始起哄,还让她有结果别忘了跟大伙说一声。


    杜红芳脸皮再厚,这会儿也红了一圈,手舞足蹈地骂骂咧咧,和处之泰然的景渐宜站一块,简直像跳梁小丑。


    “妈,咱回去吧。”周立军拉他妈。


    杜红芳恨恨地瞪他一眼,“没出息的怂货,跟你爸一德行,都让人骑头上拉屎撒尿了,也八棍子闷不出一个屁。”


    让她一个人和陆家夫妇掰扯,养个儿子还不如养条狗,狗至少还能叫两声。


    周立军做贼心虚,别说出声,就是看都不敢看陆师长和景医生一眼。


    景渐宜观察他很久了,好几次视线对上,周立军就躲闪不及,明显有猫腻。


    “鸣昌和那闺女的事儿,我和老陆也是今天才知道,连面都还没碰过,具体情况无从得知,你们就找上门讨要说法,什么意思?看我们被蒙在鼓里好骗是吧?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算盘珠子都蹦人脸上了。”景渐宜冷笑一声,“既然不想回去,那就别回去了,正好鸣昌他们过会儿到家,等人齐了,我们好好掰扯掰扯,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听陆鸣昌和尤梦晴要来,周立军就慌了,他妈不回去,他回去总可以吧,甩开杜红芳,周立军就要跑路,被杜红芳一把拽住,“儿子,别让她三两句唬住了,咱有理站得住,怕什么?我还不信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他们陆家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周立军急得眼睛都红了。


    就在这时,外圈有人大喊:“说曹操曹操到,鸣昌,赶紧,就等你了。”


    众人回头,陆鸣昌骑着自行车停在首长楼路口,后座坐了一个女同志,上半身让陆鸣昌挡住了,看不见脸,只露出穿黑长裤的腿,和一双擦得黑亮的小皮鞋,那就是周家那个没过门的未来儿媳?


    出于好奇,姜如雪挤到最外面的时候,陆鸣昌已经载着对象骑过来,一抬头,正好看到尤梦晴从后座跳下来。


    动作利索,完全不像怀有身孕。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落到尤梦晴的肚子上,白衬衣下摆扎在裤子里,平坦,毫无痕迹。


    到底怀没怀上?


    陆鸣昌停好自行车后,从车筐里拿出礼品,好几袋子,尤梦晴想要帮忙,他微笑地摇头,尤梦晴便没再说什么,当着众人的面,伸手挽在了他的臂弯,亲密得像是她和陆鸣昌有婚约在身。


    目睹这一幕,杜红芳气得脑子一嗡一嗡,指着尤梦晴破口大骂,“你个小贱蹄子!我还没死!立军也活得好好的,你就当我们的面勾搭别的男人,不要脸!”


    尤梦晴阴恻恻地转过头,看着杜红芳和周立军,“现在去死,也不晚。”


    她这个准儿媳虽然泼辣强势,但每次见面对她还算客气尊重,今天吃错药了!


    以为自己搭上陆家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杜红芳怒火中烧,又一次把周立军推到前面,“那是你未婚妻,当众给你戴绿帽子,你就这么看着,还是不是男人?”


    “妈,算我求你了,回家吧。”周立军还是那句话。


    姜如雪捏着下巴,不住观望,到底什么原因让一个男人怂到这个地步?


    “来都来了,不把事情说清楚,你觉得走得了吗?”第一次拜访陆家,尤梦晴本来不想闹,可是周家不做人,她自然奉陪到底。


    “说清楚就说清楚,我们还怕你不成?”杜红芳嗤笑一声,带着讽刺,“陆师长,景医生,你们刚不说没证据吗?这不证据来了!两人都挽上,谁还敢说他们清白。”


    “男未婚,女未嫁,处对象犯法吗?”尤梦晴对她和陆鸣昌的关系坦坦荡荡。


    “你和立军婚约未解,和陆鸣昌搅到一块就是不合规矩,信不信我去军工厂告发你们?”杜红芳威胁道。


    尤梦晴笑了,做出请的姿势,“尽管去,顺便帮我把你儿子一并告发了。”


    “我儿子是受害者,你有什么脸告发他?”


    “受害者?”尤梦晴拖长尾音,看向周立军,“你确定你儿子是受害者?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他还没告诉你?”


    杜红芳回想起两个月前,好像是有那么一天,大儿子突然回来,状态很不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第二天出来一身酒气,那会儿她也问了,大儿子只说和尤梦晴吵架了,心情不好。


    处对象吵吵闹闹再正常不过,杜红芳也就说了他两句,没用,让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之后便没放心上。


    现在再想,确实有很多地方不合常理,尤梦晴强势,自从两人明确关系,大儿子没少受窝囊气,早就习惯了,怎么会突然躲到家里来了?一躲还是三天才回去上班。


    “什么事儿瞒着我?快说啊你!”杜红芳推搡周立军。


    周立军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他不肯说,我来说。”尤梦晴打小就要强,从不觉得女子不如男,所以高中毕业后,她接手了父亲在军工厂的技工工作,埋头勤学,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用了十年时间从初级技工升到了六级技工。


    是军工厂最年轻的高级技工,也是厂里高级女技工第一人,备受领导班子器重。


    事业算是小有所成,尤梦晴很满意,但并不知足,她想要走得更远。


    她妈却不同意,非要她先把婚结了,不然天天去生产间闹。


    尤梦晴不管她,一心继续扑在工作上,她妈当真就每天去闹,时间一久,领导们轮流做起了尤梦晴的思想工作。


    男同志都是先成家后立业,现在男女平等,也该解决个人感情问题了。


    尤梦晴思来想去,最终在众多追求者中选了周立军,不是因为他多优秀,更不是因为她多喜欢他,只是他跟她再三保证会尊重她,哪怕结婚,也不会着急要孩子绑住她,一定会无条件地支持她的事业。


    然而说的永远比唱的好听。


    半年前订完婚后,和她相处的时候,周立军开始不老实,对她动手动脚。


    虽说她是工作狂,但也是成年人,周立军什么心思,她不可能不知道,一再拒绝后,终于把人惹急了。


    周立军居然偷偷地在她陶瓷缸里下药,趁她昏睡,把她强、暴了。


    尤梦晴一字一顿指出周立军的罪行,铿锵有力。


    众人哗然,这是他们能听的吗?周立军强、暴了自己的未婚妻?!既然都订婚了,就差办手续了,两人发生关系算强、暴了?


    “哈哈哈……”杜红芳跟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似的,腰都笑得弯了,“你们什么关系?又不是陌生人,睡个觉就是强、暴,尤梦晴,你搞技术搞成老古板了?也不出去打听打听,现在多少小情侣婚前发生关系。”


    “别人的事情,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我只知道周立军没经我同意,那就是强、暴,就是犯法。”


    “哈哈哈……”杜红芳又是一阵大笑,嘲讽道,“两个月前的事情,你现在说是强、暴,说自己没同意,那时候干嘛去了?儿子呀,你就是太老实了,由着她泼脏水,当着街坊邻居的面,把真实情况说出来,这里是军区大院,我就不信她一个外人还能欺负死咱俩母子。”


    杜红芳偷摸给周立军使眼色,周立军很快理解母亲的意思,是要他反咬一口,可是他怂啊,打心底惧怕尤梦晴。


    见儿子装聋作哑,杜红芳激将道:“小贱蹄子,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吧,我家立军死活捂不热,他在军工厂上班,你造谣他强、暴,是铁了心要送他进去啊?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就算攀上了陆家的高枝,始乱终弃,想和我家立军断绝关系,也不该没心没肺到这种地步吧?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流氓罪可不小,尤其是对军职人员,周立军不想吃牢饭,终于开口:“尤梦晴,顾及往日情分,我本来不想说出实情,是你不仁在先,就别怪我不义,根本不是我强迫你,是你勾、引的我。”


    儿子终于硬气一回,杜红芳颇感欣慰,嘚瑟的神色掩不住,“大伙都听见了吧?我儿没有犯事,是这个女人不自爱,勾、引我儿,搭上陆鸣昌,想要悔婚,就反咬一口,太恶毒了!陆师长,景医生,这种货色,你们也敢让她进陆家大门,陆家还不得给她闹得鸡飞狗跳。”


    事情愈发扑朔迷离,到底谁说的真话,谁说的假话,吃瓜群众根本拿不定,被绕得晕头转向,但丝毫不影响看热闹的心情,只会更加亢奋,几十双眼睛金光闪闪,从杜红芳身上转到尤梦晴身上。


    该正方辩友发言了。


    第29章 第29章 各花自有各花香


    尤梦晴笑出声, 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下,显得格外突兀,大伙愣了一瞬, 然后就看到她抬脚走向周立军, 二话不说,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个耳光打得突然, 打得响亮,打得周立军猝不及防,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杜红芳最先反应过来, 气急败坏地去拉尤梦晴, “你个小贱蹄子,我都舍不得打我家立军,你算哪根葱敢跟他动手。”


    骂着,就要去扯尤梦晴的头发。


    尤梦晴抢先一步, 反手又是一大嘴巴子, 她十八岁进军工厂做技工, 练就了一手好力气。


    这一点, 杜红芳知道,但她笃定尤梦晴不会对她发难, 毕竟她是长辈。


    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金星乱冒中,杜红芳失了重心, 摔坐在周立军的腿上,他妈中年发福, 个子矮归矮,体重却比他还重,他腿差点就被坐折了, 在他妈耳边痛呼一声,吓得杜红芳一头栽地上,狼狈至极。


    姜如雪实在憋不住笑出声,其他人看她笑也跟着笑。


    杜红芳母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周立军窘迫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杜红芳咬牙切齿地瞪着姜如雪。


    瞪我?姜如雪笑得更大声了。


    杜红芳要被气死了,拿她没办法,就对尤梦晴发难,“对长辈动手,有人生没人教,难怪快三十岁也没人要,当初要不是你哭着求着我家立军,他能同意和你这种货色交往订婚,订完婚就猴急地爬男人的床,真是应了老祖宗那句话——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不知检点,还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过,才把肚子搞大……”


    越说越难听,尤梦晴眉头越皱越紧。


    杜红芳嘴上骂得厉害,看到尤梦晴伸手,又连滚带爬地躲到周立军身后,摸着自己刚被扇过的地方,还疼着呢。


    射出去的箭,没有收回的道理,尤梦晴一耳光扇周立军的脸上,左右脸五根手指印,很对称。


    周立军愤怒,一张长得还算周正的脸,此刻已经扭曲变形,“就是你勾、引我,不安分的老女人。”


    姜如雪听到“老女人”三个字,顿时没了看热闹的心情,只有满腔愤慨,如果不是那个骂她老女人的小前男友,她和闺蜜也不会穿到书里。


    收拾不了小前男友,姜如雪冲上去厮打周立军。


    众人:???


    “姜如雪,你疯了!没事打我儿子做什么?”杜红芳去拉姜如雪,被赶来的景渐宜扯住头发拖开。


    管他三七二十一,闺蜜干仗,必须搭把手。


    姜如雪对周立军,景渐宜对杜红芳,一对一模式,母子俩被尤梦晴扇过巴掌,这会儿战斗力大减,从头到尾被摁地上摩擦,鬼哭狼嚎,此起彼伏。


    场面混乱至极,同时也精彩,比电视还好看,不枉大伙饿着肚子顶着太阳跑出来。


    看打得差不多了,庄行志和陆江才出去把姜如雪和景渐宜拉开。


    庄行志拉住妻子的手,挡在她的前面,姜如雪就脑袋一伸一伸地骂周立军,“骂谁老女人呢?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自己多大年纪了,还有脸嫌弃我们女同志,管不好自己□□,怪女同志不自爱,倒反天罡啊你。”


    杜红芳脸被打肿了,手臂上好几道抓痕,她倒吸着凉气,扯着嗓子帮说,“就是女方的问题,军工厂那么多小姑娘,我儿怎么没睡她们,肯定是尤梦晴使了下三滥手段,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姜如雪觉得好笑至极,“有错的是苍蝇,你说蛋干嘛?蛋挖你家祖坟了?苍蝇是你家祖宗啊!退一万步,就算蛋有缝,苍蝇就能叮它吗?受害者的错再大,能大过加害者吗?”


    “谁是受害者,还不一定,这么快下结论,有你们打脸的时候。”不管儿子是否无辜,她都不能松口,不然她儿子就完了,杜红芳很清楚这一点。


    “再争下去也不会有结论,小尤,这事要不交给派出所吧?”景渐宜问尤梦晴的意见。


    别说八十年代了,就算是后世,女孩子受了侵犯,出于名声的考虑,很多都会选择沉默,以为时间会治愈一切,只要忘记就会跟没发生一样,然而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能直面心中恐惧,就会生出梦魇困扰一辈子。


    景渐宜再深有体会不过了。


    而姜如雪恨不得把周立军生吞活剥,也是想起闺蜜幼年那些不堪的经历,这些畜生都该去死。


    尤梦晴看向始终站在她身后的陆鸣昌,点头同意景渐宜,“明天就去派出所,把证据交给公安人员。”


    听到有证据,周立军彻底慌了神,翻身从地上爬起,跪在尤梦晴的脚边,不停地磕头求饶,“梦晴,我错了,求求你,大人有大量,只要你饶了我这次,我发誓以后一定对你好,当牛做马报答你。”


    “啧啧啧,这不就真相大白了,根本用不着报公安,周立军啊,真是没看出来,居然是这种人。”


    “婚都订了,就不能多等段时间,这么着急,好了吧,赔了夫人又折兵。”


    “做错了事,还要反咬一口,就这种人品,换谁乐意跟他过,小闺女,干得好,就该送他进去好好改造,不然留在大院,我都怕他霍霍我家闺女。”


    这话一出,有闺女的人家立马连声附和,夸赞尤梦晴为民除害。


    “你们还是人吗?帮着外人欺负大院孩子。”杜红芳指责众人。


    “你们先做个人吧,儿子耍流氓,贼喊捉贼,你个当妈的,不管真相如何,一心偏袒不说,还想用这事拿捏我们家,八百个心眼,黑到骨子里了。”景渐宜几句话道出杜红芳所有心思,对陆鸣昌说:“赶了一上午的路,饿了吧?快带小尤回家吃饭。”


    此刻,陆鸣昌的心情很复杂。


    带对象回家前,他就打听到周立军先他们回来了,以他伪君子的行事作风,一定会恶人先告状,诋毁梦晴,借助他妈的大嘴巴,传得大院人尽皆知。


    他和梦晴身正不怕影子歪,只要真相大白,他再帮梦晴说说情,他爸早晚会接受这个儿媳妇,唯一拿不准的是景渐宜。


    他对这个才进门不久的继母,不够了解,以为会像大院那些婶子一样,不管梦晴是不是受害者,她失了身,未婚先孕,就是不正的事实。


    就算不会指责她,但也不会接纳她。


    所以,当他看到周立军做出那档子事还有脸皮找上门的那一瞬,陆鸣昌非常担心继母会先入为主为难梦晴。


    没想到,她不仅帮忙说话,对梦晴也很客气。


    最让他动容的是继母让他带梦晴回家。


    叔叔这些年对他和妹妹视如己出,陆鸣昌虽然早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但叔叔结婚组成新的家庭,他替叔叔感到高兴,同时也深知自己可能没家了。


    景渐宜的“回家”对陆鸣昌来说,仿佛吃了两颗定心丸。


    母亲改嫁后,他终于再一次体验到“母爱”。


    饭桌上,陆鸣昌帮景渐宜夹菜盛汤,表示感激,景渐宜一一接过,对他说:“都是一家人,犯不着这么客气。”


    陆鸣昌点点头,沉默数秒后,带着些许别扭地开口喊了一声妈。


    景渐宜怔住了。


    姜如雪更是被口水呛得一直咳,景渐宜回过神,给她拍拍背,庄行志倒杯水递过去,姜如雪喝了两口缓过来,小声跟景渐宜说:“恭喜恭喜,喜提好大儿。”


    景渐宜面不改色,“同喜同喜。”


    一想到自己也有好大儿,还是俩,姜如雪心中五味杂全。


    *


    晚上尤梦晴是跟景渐宜睡的,差了十来岁的两辈人挨到一起却无话不说。


    “那天我醒来发现自己失了身,很害怕,回家找我妈,我妈知道后,非常生气,不是对侵犯我的人,而是气我不洁身自好,丢了尤家的脸,让她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当时我跟她大吵了一架,她给了我一巴掌,脑子终于让她打清醒了,就想去派出所报警,我妈不答应,把我关家里,整整三天,每天和我嫂子进来给我洗澡,不停地给我洗脑,说我脏了,洗干净就好了。”她妈用丝瓜布搓洗她的身体,一遍一遍,仿佛她真的很脏,到现在回想起来,尤梦晴都疼得快不能呼吸。


    她妈嘴上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爱她和爱她哥一样多,实则不然,尤梦晴懂事以来就感觉到她妈的偏心。


    “恢复高考那年,我跟家里人说想要考大学,我妈第一个不同意,说我好不容易进的军工厂,工作也有所进展,考什么大学,这不瞎折腾吗,后来我才知道我哥报名了高考,家里需要我这份工资维持日常开销。”


    景渐宜拍拍她的肩膀,“承认父母不爱自己,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但只要你接受了这一点,你就会更爱自己,不是吗?”


    “您说得很对,谁都可以不喜欢我,但我自己绝对不行,爱人先爱自己,所以从家里回厂子后,我就一直在找证据,在鸣昌的帮助下,终于在上周查出谁侵犯了我,是周立军,那个伪君子。”在此之前,尤梦晴有所察觉,只是苦于无凭无据,找齐人证物证后,她第一时间跟周立军提出解除婚约。


    周立军死活不肯,因为他知道婚约一旦解除,唯一护他的关系就没了。


    “婶子,我是跟周立军提分手后,才和鸣昌确定的关系,”尤梦晴语气变得柔软,“鸣昌他人很好。”


    好到让原本对异性丧失所有信心的她,愿意为了他再赌一次。


    “只要你们互通心意就行。”景渐宜不想过多干涉年轻人的生活,“不过我有一点想不太明白,你怎么会跟我说这么多?”


    尤梦晴毫不避讳,“因为在这件事上,相处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亲妈没有帮我说过一句话,您作为未曾谋面的陌生人选择相信我支持我的决定,叫我怎么不喜欢您,而且鸣昌也很尊重您。”


    景渐宜摸摸她的头,“你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我也喜欢。”


    尤梦晴笑起来,“他们都说我强势泼辣得很。”


    景渐宜笑了笑,“各花自有各花香。”


    *


    第二天,景渐宜一下班就被姜如雪拉去周家看热闹,周立军让公安局的人抓走了,尤梦晴和陆鸣昌也得过去配合调查。


    “之为他妈,你可得好好劝劝景医生啊,小尤那孩子虽说不容易,但到底怀的别人家的种,鸣昌和她结婚,太亏了。”


    “鸣昌条件这么好,想找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你说是吧?之为他妈。”


    “之为他妈,我听说小尤今年都二十八了,比鸣昌整整大了三岁,三岁一代沟,最重要的还是她未婚先孕,让她和鸣昌结婚会坏了陆家的名声。”


    ……


    从周立军家门口一路回首长楼,这些个人一口一个之为他妈,姜如雪脑袋瓜嗡嗡嗡,快爆炸了。


    “各位,景景不是也在这吗?你们是看不着还是怎么的?有什么话直接跟她说呗,干嘛要我在中间传话?”姜如雪不耐烦地转过身打断七嘴八舌的大姐们。


    柴大姐拉住姜如雪,小声道:“不是你好说话嘛,景医生不言苟笑,看着多吓人,谁敢劝她。”


    姜如雪翻白眼,故意大声地喊:“景景,她说你吓人。”


    柴大姐无语地松开姜如雪,朝景渐宜摆手解释,“景医生,别误会,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看着鸣昌长大,大伙关心他,想他能找个好媳妇。”


    第30章 第30章 流掉孩子


    “什么叫好媳妇?你们说了不算, 我和他爸也管不了,鸣昌不是小孩子,他是成年人, 自有判断,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景渐宜看向众人,其中不乏是真的关心陆鸣昌, 但也有不少纯属凑热闹管闲事。


    “鸣昌再大,在我们这些长辈眼里都是孩子, 我们吃的盐比他吃的饭还多, 关键时刻不拉他一把, 等他从激情中回过神,后悔怪你和陆师长怎么办?”


    “作为成年人,不该为自身行为负责吗?我和他爸管得他一时管不了他一世,他以后的路还很长。”


    “景医生, 别怪我说话难听, 知道你的人觉得你开明, 不知道的只会认为你不负责, 鸣昌不是你亲出,就不管他死活。”


    “那你们说怎么办?”景渐宜这一问, 大伙就有的话说了:


    “别看尤梦晴昨天态度决绝, 一心要让周立军付出代价,但到底相处了这么久, 感情肯定还是有的,更何况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就怕尤梦晴为了孩子和周立军和解, 两人再把婚一结,鸣昌就是人人喊打的第三者,影响工作, 以后也不好讨媳妇了。”


    “景医生,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一定不能让两人再有往来,陆师长不是在军工厂有人吗?直接托关系辞退尤梦晴,来他个快刀斩乱麻。”


    ……


    姜如雪越听后背越凉,忍不住插一句:“咱都是女同志,不为受苦的女同志发声就算了,怎么还尽出馊主意打压小尤同志?釜底抽薪这招是不是有点太狠了?到时候小尤同志受不住压力,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那可是一尸两命。”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柴大姐脸上有过不自然,很快恢复正常,狡辩道:“我们也是为她好,孩子是无辜的,作为母亲,她肯定也不希望自己孩子生下来没了爸,为母则刚,忍忍就过去了。”


    姜如雪呸道:“为母则刚简直是对女人最大的恶意,一个女人成为一个母亲前,她是个人,凭什么不能为自己多考虑?周立军是流氓,小尤同志可以不把孩子生下来。”


    “之为他妈,要不听听你说的什么话?那可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啊,你怎么可以说弄死就弄死他?就算他爸犯了错,也不该让他来承担,真没看出来,你的心也这么硬。”柴大姐一副很失望的表情。


    “哈哈哈……你才搞笑呢,两个月大的胎儿,不到半厘米,跟苹果核差不多大,谈得上什么鲜活的小生命,大伙这么菩萨心肠,那以后别吃苹果啊,还有柴大姐,我叫姜如雪,不叫之为他妈。”


    “我看你是强词夺理,肚子里的孩子难道不会长吗?他今天苹果核这么大,明天就能有苹果大,谁也不能剥夺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


    “站着说话不腰疼,换做你家闺女被流氓强迫,你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吗?那可是流氓的孩子,你闺女看到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回想起自己是如何被侮辱,用不了多久,母爱消磨干净,只会将心中的恨意发泄到孩子身上,一个孩子得不到自己亲妈的喜欢,他得有多难过,这就是你对无辜生命的善意吗?”


    柴大姐已经顾不得善意不善意,她现在最在意的是姜如雪说她闺女,“呸呸呸,少乌鸦嘴了,我闺女才不会被流氓强迫。”


    姜如雪嘿嘿笑了笑,提醒:“柴大姐,你没闺女。”


    柴大姐反应过来,大舒一口气,拍着胸、脯,“对啊,我没闺女。”


    “哪怕没闺女也接受不了,为什么还要强迫小尤同志把孩子留下来呢?”姜如雪拍拍柴大姐,“咸吃萝卜淡操心,咱们看热闹就行了,别人家的事还是少搀合。”


    柴大姐一时竟无言以对。


    “梦晴已经决定把孩子流掉,我们一家都支持她。”既然讨论到这份上,景渐宜索性一并挑明,“孩子是夫妻两人爱情的结晶,而不是施害者犯法的产物。”


    经过姜如雪一番话,众人再听景渐宜所言,不禁被说动了,觉得尤梦晴打掉孩子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至于陆鸣昌要不要和她结婚,景渐宜和陆江都不阻拦,他们作为外人着急个什么劲儿。


    除了一个外人,那就是白丽丽,


    打小树林事件后,她羞于面对陆家人,不敢再去军区大院,一直躲在家里,直到听说陆鸣昌把尤梦晴领回家。


    “鸣昌不是在和你处对象吗?怎么又往家里领别的小姑娘?呸,都二十八了,老姑娘一个了,丽丽,不是妈说你,像你这么好的条件,连个老姑娘都抢不过,有什么出息。”白母在闺女耳边絮絮叨叨个没完。


    让本就不痛快的白丽丽烦得不行,走过去,一脚踢翻她妈刚洗好端出来准备晾晒的衣服,“我条件要是好,就不会住这破房子,不住这破房子,给陆鸣昌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脚踏两只船。”


    白母顾不得地上的衣服,拉着闺女的手柔声哄道:“丽丽,别生气了,都是爸妈的错,没给你一个好出生,你要是也像那老姑娘一样生在军工厂,鸣昌肯定连正眼都不会看她一眼。”


    白丽丽双手抱胸,哼地一声转过身。


    白母继续哄:“我已经打听过了,鸣昌只是把人领回了家,又不是和她办手续领证。”


    白丽丽眼皮轻翻,“所以呢?”


    “所以还有机会啊,像陆家那样的人家,他们要脸面,陆师长不可能同意陆鸣昌娶一个未婚先孕的老姑娘。”


    白丽丽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肚子,她也是未婚先孕,但不是老姑娘,这一点比那个尤梦晴强。


    至于尤梦晴出身比她好,但有什么用呢,她处过对象,订过婚,还被未婚夫强、暴,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


    虽然她和周立国也不清不楚,但这事就陆家和庄家知道,陆家为了自己脸面不可能大肆宣扬,这就意味着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她就还是那个清清白白受大院小孩儿们喜欢的小白老师。


    女同志名声最重要,就这一点,她不知道比那个尤梦晴强多少倍。


    这么一想,白丽丽一下就有了信心。


    “闺女,妈给你出个主意,陆鸣昌这会儿让那老姑娘迷了心智,你就别去他那里碰壁了,咱去找陆师长和景医生,他们经历得多,肯定要比陆鸣昌分得清,你和老姑娘,他们疯了才选她,只要说动两位长辈,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了,陆鸣昌再坚持也没用,这年头谁家孩子的婚姻大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哎呀,别念了,我自己有主意。”白丽丽嫌她妈唠叨,转身往屋子里,听到她妈边捡地上的衣服边小声嘀咕:“那丫头也是个狠心的,为了进陆家大门,自己孩子都要打掉。”


    白丽丽又摸肚子,等这事尘埃落地,她也去把孩子流了。


    流产后,要做小月子,至少半个月,这节骨眼上,她做不起,不然等她出小月子,黄花菜都凉了。


    *


    尤梦晴在厂里干了十年,经常熬夜加班,积了不少假期,这回一并休了,就为了做引产。


    回大院前,和陆鸣昌商量好了,等见过他家里人,报公安抓了周立军,他们就回军工厂,在附近租一套两室的房子,陆鸣昌正常上班,她在租房里做小月子。


    陆江和景渐宜听后都不同意,引产对女同志的身体伤害太大了,如果不好好调养,严重者会日后不孕。


    陆鸣昌在表白心意前,就认定了这辈子非尤梦晴不娶,当然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她怀有身孕,他向尤梦晴保证和他在一起,绝对不会勉强她给他生儿育女。


    甚至可以不要孩子。


    但,这些只是他对她的心意。


    不会为了达到这份心意,就让她身体有所损伤。


    更不想看到有一天她想要孩子了,因为不能生感到遗憾。


    再三思量后,陆鸣昌同意了父母让尤梦晴留在大院做小月子,虽说二老白天也要上班,但家里有勤务兵,还有隔壁的姜婶,多个人多个照应,总比把梦晴一个人丢在出租屋得好。


    在医院做完人流,住了两天院,陆鸣昌就把尤梦晴接回了家,今天周四,陆江和景渐宜特意请了一天,有父母照看,陆鸣昌安置好尤梦晴后,就和郑海峰出门买菜了。


    尤梦晴喜欢吃鱼,陆鸣昌在菜市场看到有卖鳗鱼的,就兴致冲冲地买了一条回去。


    他爸常年不在家,从小都是他给妹妹做饭吃,厨艺没郑海峰好,但也还凑合。


    “小郑,今天你休息,我来做饭。”围裙一系,陆鸣昌一副势必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有需要随时叫我,我就在外面扫地。”郑海峰离开厨房面,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洗菜池里的鳗鱼。


    “忙去吧。”陆鸣昌精神十足,丝毫没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尤梦晴睡着了,景渐宜和姜如雪从二楼下来,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动静,陆鸣昌出来跟姜如雪打了声招呼,顺便问了下对象的情况,以及怎么没看到他爸。


    “陆师长临时有会,回基地了,”姜如雪看他摘菜娴熟得很,问,“打算做什么好吃的啊?”


    “土豆烧排骨,鱼香肉丝,宫保鸡丁,炒时蔬,还有鳗鱼汤。”陆鸣昌报菜名。


    “哟,你还会做鳗鱼啊,厉害!”姜如雪竖起大拇指,笑眯眯的样子,看着真是慈眉善目。


    陆鸣昌挠头憨笑,“鳗鱼其实是第一次做。”


    姜如雪鼓励道:“都是鱼,应该差不多。”


    陆鸣昌也这么觉得,热情邀请姜如雪中午留家里吃饭,姜如雪连声说好,“那婶子就不客气了,小郑,你去隔壁跟小吴说一声,让他别开火了,中午一块来这边吃。”


    “我这就去。”郑海峰放下鸡毛掸子出门了。


    陆鸣昌也回厨房继续忙活。


    客厅就剩姜如雪和景渐宜,她左右看两眼,突然亢奋起来,拉住景渐宜说:“姐妹,俩老登都去上班了,家里仨小年轻陪着咱俩,有没有很心动?”


    景渐宜有不好的预感:“你想干嘛?”


    姜如雪踢掉鞋子,盘腿坐沙发上,挑眉道:“中午和小伙子们划拳喝酒怎么样?输了脱衣服。”


    “谁脱?”


    “当然他们脱了,我输了喝酒。”


    “你不是来大姨妈了吗?”


    “不耽误,常温。”


    “不怕大姨妈走了?”


    “走就走,反正下个月还来。”


    “珍惜吧,再过几年就绝经了。”景渐宜苦口婆心地劝道。


    一箭正中靶心,姜如雪往后倒沙发背上,“青春期那会儿,做梦都不想大姨妈来,现在好了,大姨妈要走了又舍不得了。”


    景渐宜安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注定留不住,为什么不及时享乐?”姜如雪拍腿坐起,“中午势必不醉不归。”


    景渐宜担心她身体,打商量:“要不别喝酒了,让他们脱衣服就行了?”


    “先别管我了,”姜如雪思维跳跃,想到一出是一出,“说到绝经,景景,作为姐妹,不得跟你说件事,大姨妈一走,同房就没那么爽了,女人没真正爽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景渐宜这两天也是考虑这事,先前陆鸣昌他们不在家,她和陆江分房睡,不会被人知道,可现在尤梦晴要在家做小月子,她还不让陆江回来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毕竟他们才结婚没多久。


    “晚上我就喊他回屋睡。”景渐宜说。


    “真的?!”姜如雪激动地跪坐起来,两只手抓住景渐宜的胳膊,“想通了?准备开荤了?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厨房里也传来尖叫,中气十足。


    姜如雪和景渐宜同时回头,看到陆鸣昌神色惊恐地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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