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约会
第71章约会
到了第二日, 她一早起来,去给老太太请安,待到过去时, 路上却见几个仆从丫鬟抱着青蒿经过。
她看到后才想起马上每至中元节时, 国公府都会点燃起蒿子灯, 那蒿子灯是在整株大青蒿上缚了数百的线香, 待点燃了, 仿佛满天星斗一般。
这其中自然也有一盏是为了陆承渊点的。
她站在那里, 顿了一会, 才继续往前走, 待到了老太太处,侍奉了老太太早膳, 陪着说话什么的。
谁知道正要离开, 便听到丫鬟说起,陆承濂来了。
她到底是没走,厚着脸皮留在这,还能看看他,听他说话呢。
陆承濂进来后, 视线在她身上一个停顿,便收回, 之后给老人请安, 却说起一桩事。
原来钦天监昨晚仰观天象, 见玉宇澄明, 紫微辉映,为大祥瑞,龙心大悦,便特降隆恩, 于皇都朝月楼张挂彩灯,设下皇筵,邀公卿诸贵共沐清辉,品时新瓜果,并特意提起,可以携家眷前往。
老太太听了,自是遂意顺心,这是帝王隆恩呢。
转日,太监孙守望来了,那孙守望是御前秉笔太监,往日最是受帝王倚重的,他特意来传旨,可见皇帝对敬国公府的看重。
众人自受宠若惊,一家子匆忙忙按品阶诰命着了命服,去接旨。
那孙守望至府门前下马桩,翻身下马后,早被敬国公府众人迎入,他走至檐前,便见陆家众人,其中就有陆承濂。
他顿时满脸堆笑,一个劲地问陆承濂好,又传了口谕,众人接了口令,给孙守望塞了谢钱,孙守望恭敬地离去了。
于是一家子顿时忙乱起来,各自更衣梳妆,又准备出行之礼,顾希言本不欲随行,谁知秋桑却偷偷递过来一花笺:“阿磨勒刚才塞给我的,非要我给奶奶。”
顾希言心里一动,脸上微红,接过来。
待到丫鬟们都出去,她躲在帷帐内,心惊肉跳地打开来。
里面只有三个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想你了。
顾希言看着这字眼,只觉自己仿佛听到那男人的声响,夜晚压低的声音,暧昧而滚烫。
她咬牙,有些发恨地道:“又来撩拨我的心思!”
可她确实被他撩拨了。
自打回了国公府,只那晚他偷偷潜入她房中,两个人好一番行事,之后他再想来,自己是万万不许了。
于是两个人连私底下说话的机会都没几个。
她可以感觉到,那男人煎熬,有时候在老太太那里恰好碰到,她可以感觉到男人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她想躲都难。
如今他竟私约自己,她真是怕,怕自己被他生生吞了!
其实顾希言也想过,干脆拒了他,毕竟他招招手,自己便眼巴巴去了,似乎不太好?不过很快她便收起这个念头,都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别端着了,况且她也想他。
恰这时老太太派人问起来,顾希言自然命人回了,只说听着府中吩咐,老太太便命人传话,说虽是孀居,但有诰命在身,如今天恩浩荡,自然该随行,顾希言也就听着。
顾希言在衣着上不敢大意,捡了素净衣裙穿了,但也略施粉黛,还特意戴了他送给自己的紫金玫瑰坠儿,并插了一支珍珠簪。
待一切收拾妥当,去了二门外候着,这会儿国公府前已是车辆纷纷,人马簇簇,顾希言是孙媳妇,还得伺候老太太,便跟随老太太乘坐翠盖珠缨八宝车,其他诸人等各有安置,便是丫鬟仆妇,也都乘坐了后面马车,如此浩浩荡荡的出门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更喜看热闹,旁边丫鬟便掀起帘子给她看,顾希言从旁边陪着,这会儿擦黑时,两边张灯结彩的,好一派天街繁华。
远远的,又看到敬国公府护送的,其中便有陆承濂,他身着绯色官服,骑黑马,着绣锦披风,策马而行间,竟是别有一番英姿,倒是惹得街道上一众男女纷纷看过来。
顾希言冷不丁地瞄到一眼,忙收回了。
老太太对于这个孙子自然喜欢,感慨:“这次皇上隆恩,请咱们家赏月,这就是看得公主殿下的人情,也是看咱们承濂出息,咱们承濂以后前途大着呢。”
这话也就老太太说说罢了,顾希言自然不好评判,只能温婉含笑以对。
但心里,多少有些与有荣焉,虽然知道只是一时的牵绊,但至少曾经有过那样的水乳交融,这辈子也值了。
这么想着间,一行人经过坊巷御街,已抵达朝月楼,这朝月楼位于弥园,原为前朝一位得势驸马的府邸,今朝改建过后,便留作它用,诸如每逢大举之年,便在此处置办琼林宴等,或者年节时皇帝与朝臣同乐。
又因皇恩浩荡,皇帝又格外恩赐,往日时这弥园可供寻常百姓游览观赏,久而久之,这里便格外热闹起来。
如今国公府一行人抵达,却见早有各样拿了官凭的摊贩店铺,此时正热闹着,一眼望去,热腾腾的油烟,让人垂涎欲滴。
这时早有王府侍卫上前,用了锦帷遮住路旁的黑漆栏杆,并由御前值守太监引领着,进入朝月楼,此时朝月楼自然防守严密,又用朱漆杈子护住,那些寻常百姓只能在弥园看个热闹,并特意留出皇帝的御道,万不能踏入朝月楼一步。
这朝月楼可谓皇都天街第一楼,足足三层高,五楼相向,楼宇间又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其间灯烛晃耀,自是璀璨夺目。
一行人等上来朝月楼,又遇见几家往日相熟的,都是朝中王孙公卿的家眷,大家一团和气地见过了,说笑间格外亲近。
之后便见御驾来临,先听得一阵细乐之声,接着便有值事太监提了销金提炉,焚着御香,那皇帝才在众人簇拥中前来。
顾希言是官眷,自然不敢多望,不过远远地也眺了一眼。
满眼都是龙旌凤翣,而在这其中,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下,那位皇帝约莫五旬,蓄着胡须,颇有威仪,于是众人前去迎驾。
这其中便有陆承濂,也有那凌恒世子,那皇帝原本肃着脸,待和陆承濂说了几句,似乎因为什么,便笑起来,气氛一下子轻快起来,凌恒世子还笑起来,似乎在打趣陆承濂。
顾希言远远看着陆承濂,他一身锦袍,身姿英挺,即便在威严的帝王仪仗与随行百官中,依然格外显眼。
因为年轻俊朗,也因为足够挺拔,和那些混了多少年官场的官员截然不同。
哪怕和一旁的凌恒世子相比,他也多了几分锐气与锋芒。
正想着,突然间,陆承濂仿佛感觉到什么,恰看过来。
视线相撞的瞬间,顾希言忙不迭躲开了。
大庭广众的,这样的对视太大胆了。
因为这个,顾希言伺候了一会老太太便退下僻静处了,此时各人面前一处小案,案上摆了各样吃食,有葱花羊肉角儿,糟鹅胗掌,五香带汤热豆腐干,也有去皮甜橄榄和香果等,大家眺望赏月,看戏吃玩。
顾希言也和五少奶奶在一旁听戏,如今唱的正是《嫦娥奔月》,却见那扮演嫦娥的女子姿容秀美,身姿婀娜,手中一根丝缎舞得冶荡妖娆,竟看得人挪不开眼。
五少奶奶便道:“我适才听人说,这女戏叫罗碧云,是弥园的台柱子。”
顾希言听着这名字,倒觉耳熟,之后突然记起,那一日自己和陆承濂在雅间中私会,恰有两个小丫鬟经过,曾对一女戏子敬佩不已,似乎那位女戏子便是这花名了?
四少奶奶忙碌了一番,恰走过来,听到这个,便随口笑道:“要说这位,还得问问迎彤,她最清楚不过了。”
她这一说,大家都诧异地看向一旁迎彤。
顾希言心里一顿,不知道怎么,突然意识到什么。
迎彤正听了前头吩咐,送来各样糕点吃食,听到这话,也是疑惑。
四少奶奶却笑着道:“迎彤,你快看看外面那个,好看吗?若是好看,便让你家三爷收了房,岂不是正好和你做姐妹。”
其他人顿时懂了,外面走动的爷,在戏园子看戏,使出银子打赏戏子只怕是常用的,如今四少奶奶说这话,想必这罗碧云竟是陆承濂相熟的。
众人不好多说,全都抿唇轻笑起来。
迎彤便脸红了:“四少奶奶,你倒是拿奴婢取笑!”
大家全都笑出声,顾希言也跟着大家笑。
不过笑着间,却看向那不远处,女子身段实在婀娜,一手缎子甩得飘逸柔美,别说男人了,就是她看了都不免心生怜惜。
陆承濂和她很熟?赏识她?
顾希言猜着,也未必有多喜欢,只是看戏,给个赏钱,大概如此。
国公府这样的,估计够呛能纳进房中,门风不正。
所以以后便是有所进展,大概也就是养在外面?
若是能有个血脉,兴许国公府看在血脉的面子上,可以让她进国公府的门,但也只是不起眼的妾,要被训诫,被教导,还会被人轻看。
这么一想,多少并不看好,不过因此推及自己,越发警醒了,自己和他这段情事,终究要及早回头,万不可太过恋栈。
这时却听得外面传话,说是宫中皇后娘娘赐了各样物件,至于顾希言等几位少奶奶辈的,每个人都有赏赐,绫、绵布、青币、香珠、香如意和玛瑙枕。
众人连忙谢恩,跪拜,那传旨太监说,帝王隆恩,要大家无拘无束,随意吃喝。
也因为这话,待那传旨太监走了后,大家难免随意了些,甚至还喝了桂花酒,吃了糕饼,吟诗作对的,好不热闹。
顾希言心里有事,格外留意着,之后秋桑给她一个眼色,她便推说醉酒困乏,四少奶奶听说,有些不太愿意,毕竟今日事务繁多,偏生顾希言又添事,她便打发了几个仆妇嬷嬷,派了马车,先送顾希言回府。
那几个嬷嬷得了这差事,自然也不太愿意,好好的看戏,谁愿意先走,况且这会儿又去哪里找车夫。
于是顾希言便推说自己先在马车上歇息片刻,可以稍后回去,那几个婆子乐得轻松了。
到了这时候,顾希言心中多少有些期盼,就连秋桑都偷偷往外看,正看着,突觉眼前人影一晃,竟是一个人蹿了进来,赫然正是阿磨勒。
这次秋桑并没和阿磨勒闹气,痛快安排过了,自己在那里支应着外面的,阿磨勒带顾希言出去外面。
对于这种安排,顾希言其实也有些心惊,太惊世骇俗了,可事到临头,偷就偷吧!
她提着裙摆,偷摸下了马车,由阿磨勒带路,顺了走廊往前走,待走出这弥园,却见外面一轮冰魄高悬九天,四下里结彩张灯,清风徐来间,竟有几分凉意。
她上去一辆玄青帷车,出了弥园,没多时,便见一旁绣帷微动,眼前身影一闪,顾希言微诧,那人却一步上前,将自己揽在怀中。
那怀抱温暖醇厚,是熟悉的气息,之后耳畔传来低沉嗓音:“别怕,是我。”
顾希言心中微松,她攥着他的胳膊,低声道:“这会儿出来,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陆承濂:“不会。”
顾希言疑惑。
陆承濂:“你说,好好的皇上为何要请了府中家眷赏月?”
顾希言有些猜测,但又不敢信:“你提议的?”
陆承濂:“嗯,把大家都请出来,你才能出来,这会儿皇帝的家宴绊住大家伙,没人会发现你不在。”
顾希言听着多少明白了,在敬国公府,他自然不好施为,可出来国公府,以他的手段,一切自然在他掌控中,他把她接出来这么一晚,还不至于让人发现了。
她便越发松了口气,偎依着他道:“那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她今日着了诰命服,绣锦袍服衬得肌肤雪白,或许因羞涩,面颊上染了一抹薄红,竟是纤弱秀丽,温婉柔美。
陆承濂只问道:“那宅契,你看了吗?”
顾希言:“看了,正要问你呢,怎么突然间就办好了?”
陆承濂:“既说了要给你,总不至于推脱着,今日带你出来,就是要领你过去看看,以后那里如何布置,都可着你心思。”
顾希言听得心中微动,自觉妥帖细致。
这时候马车停在巷子深处,陆承濂亲自挽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这是一处宅院,青瓦粉墙,朱漆大门,门楣上雕镂精致,大门两侧蹲着一对瑞兽石雕,鬃毛鳞甲皆雕得精细入微,看得出一处讲究的院落。
待推门进入,便见青砖墁地,两侧抄手游廊都挂了竹帘,廊下摆着几盆花草,倒是幽香袭人。
陆承濂:“他们原本有些摆设,不过我不太喜欢,便想着命人处置了,再重新置办,看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顾希言看着这宅院,自然满心喜欢,几乎不敢置信。
她听陆承濂这么说,忙道:“我倒是没什么想法,都随你吧。”
陆承濂侧首:“你只是现在没什么想法,但若我置办了,你并不喜欢呢?”
顾希言:“怎么会?我是那种挑剔的人吗?”
陆承濂挽着她的手,上了台阶,笑道:“人性使然罢了,若是从无到有,自然是不挑不捡,可若是有了,再细细看,又希望尽善尽美。”
他略侧首:“尤其是你这样的,必是挑剔得很,胃口越养越刁钻。”
顾希言很没面子:“你!”
他说道理便说道理,还得顺带贬损自己一番。
不过细想想,倒也有些道理,自己似乎确实是这样,容易得陇望蜀。
陆承濂笑道:“其实我也是这样的人,半斤八两。”
顾希言皱了皱鼻子,轻哼:“谁要听你说这些大道理,我要看宅子!”
陆承濂越发笑了,挽着她的手:“放心,宅子跑不了。”
第72章 小酸
第72章小酸
两个人携手过去房中, 陆承濂带着她看这里那里的,又聊起房中各处布置。
顾希言开始还不觉得,之后便想法多起来, 诸如希望这里挂一处什么锦帘, 那里想放置多宝架, 这么说着, 难免话多起来。
正说着间, 突觉陆承濂正垂眸望着自己。
顾希言微怔:“嗯?”
陆承濂低笑:“没什么, 就是觉得你现在的样子——”
顾希言:“我现在样子怎么了?”
陆承濂:“叽叽喳喳的, 跟个窗边闹觉的鸟儿一般。”
顾希言:“……”
她脸上微红, 拧着眉,软软瞪他:“是你让我说的!”
陆承濂看她这样, 娇憨顽皮, 忍不住莞尔一笑:“是,我让你说的。”
恰此时,两个人穿过磨砖对缝的垂花门,行至后院,却见这里竟别有一番气象, 西南角落种了两株海棠,海棠树下是一处石桌, 雕镂精致, 风雅讲究。
正房前轩廊下挂着明角灯, 窗棂俱是镶嵌了琉璃的, 如今日头落下来,竟觉璀璨剔透,流光溢彩。
顾希言不免赞叹:“这个好看。”
陆承濂:“这种三进宅院,并不大, 但也讲究个藏拙,外面朴实无华,内里却别有乾坤。”
说着,他携着她的手道:“走,进去看看。”
顾希言并没多想,随着进去,谁知这房中竟是布置得当的,迎门便看到一处大螺钿大理石屏风,一旁桌椅摆设,很是齐整,又有插了当季花卉的花瓶,此时天凉了,熏笼已经烧着,里面燃了百和香,散发出氤氲香气。
顾希言诧异,外面都没布置,唯独这里却已布置好了。
陆承濂侧首:“过来看看?”
顾希言有些别扭,不动。
陆承濂黑眸便望着她:“你是害羞了吗?”
顾希言便脸红,反驳:“才没有呢!好好的,我干嘛害羞?”
说着,她故作老练地走进去,指指点点:“这屏风摆得倒是好,只是未免大了一些。”
陆承濂:“大了不是极好,挡风。”
他又解释道:“这是我以前偶尔得的一套老黄花梨家具,一直闲置着,如今便干脆取了来放在这里,这件仕女观宝图屏风确实大了一些,里面还有一件小座屏风,可以放在榻前。”
顾希言听着他说起这些,再评品着这屏风,心里竟隐隐泛起异样的滋味。
此时的他们竟仿佛一对布置新房的男女,仿佛便要正经做夫妻。
——这当然不可能,所以那点划过心间的甜蜜便很是浅淡,犹如糕点上蒙着一层糖霜,甜,但很快便没了。
她掩下自己的心思,故作无事地往里走,屏风后面却是一张红漆描金床,并大红罗圈金帐幔,上面摆了香薰鸳被,并设了珊瑚枕。
这情景,倒仿佛是簇新的新房一般。
她疑惑地看陆承濂,陆承濂也在看她。
房中生暖香,榻上鸳鸯被,又是孤男寡女,这情景难免叫人心生涟漪。
异样的暧昧便在房中浮动,顾希言的心跳快了几分。
她扭过脸,软声道:“你倒是布置得齐全。”
万事俱备,只差那一把火,可这刻意的偷欢,这让她心里生了不自在。
陆承濂却抿唇一笑:“去看看别处。”
顾希言心里多少有些失落,面上却故作无事:“好。”
当下两个人又去看了别处房间,不过顾希言总觉心不在焉,甚至心生绮念。
正想着,一侧首,便见男人也正在看着自己,黑眸直勾勾的。
顾希言脸上“腾”的红了:“你干嘛这么看我?”
陆承濂缓慢地别开眼,轻咳了声,道:“看过了,我们就走吧。”
顾希言:“……”
她以为这个男人会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结果就这?
她失望,又有点舍不下脸面,总不能她拽着他袖子说想要吧?
她便故作无事地道:“对,不早了,快点回去吧。”
陆承濂:“嗯。”
这声“嗯”很温柔,不过落在顾希言耳中,却是来气。
之前都敢夜入她寝房的人,这会儿竟然这么有气节了?
她甚至忍不住胡思乱想,该不会不行了吧?或者和别的女子有了首尾,吃饱喝足,这会儿没兴致了?
不过她到底按下这心思,反正她是不会主动的,太没面子了,不做就不做,走吧!
于是两个人还真就往外走,出了门,便见月色正好,院中青石板上仿佛落了一层寒霜,她略拢了拢大氅,提着裙摆,便要迈下台阶。
这时,一双手却握住了她的,一节一节地握住,温柔而有力。
她脚步一顿,抬眼,顺着那臂膀往上看。
如水月光下,那双眸子漆黑幽深,犹如寒潭。
她心知肚明,心跳如鼓,却故作平静,故意问道:“嗯?怎么了?”
陆承濂抿了抿唇:“你——”
声音已经掺了几分哑意。
顾希言便有些想笑,他眼巴巴把自己接出来,定是盼着有的吧,如果就这么不了了之,他必是觉得白忙一场。
可那不是活该吗,谁让他装呢!她偏偏就不让他如意!
正笑着,突觉眼前一暗,不及反应,便觉腰上一紧,之后眼前视野陡然抬高!
顾希言微惊,险些叫出声,她竟被陆承濂直接抱起来!
她慌忙扶住他的肩,踢腾腿儿:“你干嘛!”
陆承濂大掌紧紧扣住她的细腰,将她抵在自己身上,哑声道:“你说呢!”
他的声音带着细细的喘。
顾希言脸红耳热:“你放开我!”
可这会儿陆承濂当然不会放下,他抱着她,大跨步迈上台阶就往房里去。
顾希言吓得指甲都扣到他肩膀肉里去了,他肩膀很紧实,随着走动一下下地贲发着,让人可以感觉到那鲜活热切的渴望。
顾希言的心便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其实不用装,也不用压着,他必想自己了,而自己也渴望他。
她渴望一场兵荒马乱的癫狂。
陆承濂一脚踢开门,三步并作两步迈进去,绕过屏风,径自来到榻旁。
这动作太快了,顾希言都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自己被放在榻上,被打开,都没来得及躺正,在急促的窸窣声后,猛地一下子——
她几乎倒抽口气。
太快,太丝滑顺畅,一点点也不拖泥带水。
陆承濂在这样一个急攻后,也是顿住。
他垂眼看着她的眼睛,没说话,可她却读懂了他的意思。
只是这么一下,他便知道,原来她早就暗暗准备好了迎他。
山川湖海,万里水域,都在盼着那一场潮汐。
滚烫的气息交融,急切的视线缠绕,两个人在这一刻都确认无疑对方的渴盼。
于是山崩地裂一般,一切都激烈起来,猝不及防的,顾希言仿佛经历了一场雪崩。
他太用力了,她的身子竟剧烈地往后,于是只小半边身子搭在榻边,她只觉下方悬空,无意识蹬腿,却无处借力,竟是跟鱼一般胡乱踢腾起来。
就在上天无门下地无路时,耳边陆承濂急促低哑的声音传来:“缠住我的腰,不会吗?”
顾希言确实不太会,往常和陆承渊哪有这么多花样,但此时茫茫然的,竟下意识抬起,还真勾住了,缠住了。
因为这个动作,她几乎大半个身子都挂靠在陆承濂身上了。
陆承濂兴致大动,越发来了劲头,干脆站起来,几乎倒提着她,大开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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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陆承濂早就准备好的,浴房中竟有温水,顾希言就着简单清洗了身子,并盥洗了。
不过衣裙却已经被扯破了,特别是亵裤,根本没法穿了。
她看着陆承濂,越发埋怨:“都怪你。”
说着,将那破了的亵裤扔给他。
陆承濂抬手接过,看了看,她贴身穿着的白绫亵裤,散发着些许的幽香,上面也有些他们恣意纵情的点滴,可如今被他撕破了。
破败的亵裤,让人可以想象他们刚才的激烈。
他默了一会,才抬眼看向顾希言:“刚才没弄疼你吧?”
顾希言听这话,险些想跳脚:“你还好意思说!”
陆承濂抿唇一笑。
此时的她娇俏,灵动,倒是像极了她未嫁时候,她在自己面前确实性子越来越大了。
顾希言:“你还笑!”
虽依然埋怨的语气,不过却是娇态毕现。
陆承濂黑眸含笑,张开手臂:“过来。”
顾希言:“干嘛?”
陆承濂:“想抱抱你。”
他简单四个字,却轻轻撞上她的心,心里泛起异样的酥麻,或者说一些妙不可言的甜。
她以前没经历过这些,就算和陆承渊也不曾这样。
她犹豫,羞涩,但还是走到他面前。
才刚进入他臂膀所及,便被他大手一拉,之后被他搂在怀中,抱起来。
顾希言:“你做什么?”
陆承濂抱着她,低头亲她:“喜欢,看你这样子喜欢。”
顾希言感觉到了他言语中的畅快,她想,无论将来两个人如何,这一刻,他是发自内心地喜欢着自己,她可以感觉到。
陆承濂像是抱着一个小婴儿般抱着她,在房内来回走,最后停在一处箱笼前。
他搂着她道:“这里应该有里衣,我让人准备了。”
说着,他依然不放开她,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去取了来,果然有一条,也是白绫子裤,和她身上穿得差不多。
陆承濂这才将她放在榻上,又握住她的脚踝,帮她穿那亵裤。
顾希言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她又觉羞涩,又觉好玩。
他在国公府众人眼中一向是威严凛然的,朝中又有权势,谁能想到这样的人,在闺房中,竟这般和她作乐呢。
他颇有兴味地帮她穿上亵裤,又取来其它各样小衣,一一帮她穿上。
她也乐得享受,微合着眸子,感受着此时这个男人的细致。
他笑着间,和她说话:“穿戴过后,便去见你嫂子。”
顾希言一听,顿时睁大眼:“真的?”
陆承濂看着她眼底迸射出的光彩,略挑眉:“见到我,也没见你这么喜欢。”
顾希言心想,哪能一样吗,日日见你,可轻易见不到我嫂子呢。
况且,和嫂子是至亲,图个长久,至于陆承濂,谁知道赶明儿他怎么着。
内宅房中一定会有一个主事的妻,外面再安置一个唱戏的,回头还有个迎彤呢。
不过她还是笑望着上方的陆承濂:“三爷带我去吧,若不是三爷,我都不能随便出来。”
她很想见到嫂子。
陆承濂黑眸看着她,轻哼:“怎么说的这么假?”
顾希言便轻轻“呸”了下:“说好听的,你还不乐意了?”
陆承濂却突然道:“我今日哪里招惹了你?”
顾希言:“啊?”
陆承濂端详着她:“来,你给我说清楚,刚才在想什么?是不是背地里骂我?”
顾希言:!!!
她不敢置信,这人是能看穿人心思还是怎么着?
陆承濂了然,低哼:“果然,瞒着我什么?”
顾希言脸上微红:“我能有什么瞒着你。”
陆承濂逼问:“说。”
他气势很迫人的样子,顾希言也犯不着隐瞒,只好坦诚:“你外面的事,我今日恰好听说了。”
陆承濂:?
他拧眉,疑惑地看她。
顾希言最初提起其实有些尴尬,说这话倒仿佛自己吃醋一般。
她不吃醋,真不吃醋!
她便仿佛很随意地道:“也没什么,其实这种事倒也正常,在外面走动,逢场作戏。”
陆承濂墨眸望着她:“你先别说这种贤惠话,好歹和我说清楚,什么外面的事?”
顾希言听这个,不乐意了:“你装什么装,我都知道了!你犯得着瞒着吗,我又不会生气!”
陆承濂打量了她好几眼,才道:“请问你知道什么了?我是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吗?”
顾希言好笑:“弥园的台柱子,生得好生美貌,那身段,那唱功,谁见了不喜欢?”
陆承濂:“所以?”
顾希言不敢置信:“你还装?那不是你养在外面的吗?”
陆承濂:“谁告诉你的?”
他拧眉:“在哪儿听到的闲话?”——
作者有话说:百和香是中国传统香文化中的复合型香料制品。
香薰鸳被这是一个描述,比如金瓶梅中就有这个词。
这两个不是虫
第73章 逛街
第73章逛街
顾希言:“啊?难道不是?我瞧着迎彤那意思, 也没说不是。”
四少奶奶提起时,迎彤有几分不好意思,想必是知情的。
陆承濂直接给她气笑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倒是让你听到这种闲言碎语, 也不知道是谁, 竟给我扣这帽子, 我养在外面?”
他但凡在外面养一个, 至于非和她纠缠着吗??
顾希言看他恼了, 心里也有些忐忑, 想着莫不是冤枉他了。
当下反而安抚道:“你别生气,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你既说不是, 那我们便忘记这事, 不必当真。”
然而陆承濂却就是恼了:“弥园的台柱子?是今日唱戏的那个?我倒是知道的,听过几次戏,也赏过银子,可我光明正大问心无愧,听个戏还不能赏钱了, 又不是只我一个人赏了!”
顾希言听此更加心虚,忙道:“那是我错信了, 怪我, 怪我。”
陆承濂磨牙霍霍:“是谁说的?怎么别人轻易说一句, 你就信了?我像是那种人吗?”
顾希言无辜无奈, 可听他那意思,他确实是冤枉的,她又不好供出四少奶奶,免得惹气, 只好哄着道:“你自不是那种人……”
陆承濂逼问:“那我是哪种人?”
顾希言装傻,一脸懵:“啊?”
陆承濂:“说。”
顾希言含含糊糊:“你是清正之人,不会沉溺于女色,你——”
她说不下去了,这话太假了,如果他不沉溺,那刚才又算什么?
陆承濂抬起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道:“原来你竟这么想我的。”
顾希言心虚,不敢和他直视。
陆承濂却还是不解恨:“你还有别的什么误解?说!”
顾希言:“……这,我哪知道啊……”
若是误解了,那必然是自己不知的。
陆承濂拧眉间,陡然想起什么:“之前你总说要我收了迎彤,她这里……你该不会也有什么误解吧?”
顾希言:“我该有什么误解吗?你们不是——”
她疑惑,挑眉,探究地看着他。
陆承濂看着她这样,顿时明白了。
他冷笑:“你该不会以为,我身边的丫鬟,我早睡过了吧?”
他毕竟不好直接说迎彤的名字,不然一个男人家拿女子说嘴,也不像话。
顾希言一时无言。
陆承濂自然看出,她那眼里分明写着“难道不是吗”。
他气不打一处来:“我像是那种人吗?”
顾希言哄了这半晌,其实自己也有点委屈,忍不住道:“这我哪知道呢,你也没说,大家都这么以为的!之前你我提起什么收房不收房,我以为你们早有过了!”
她以为只是没过明路!
陆承濂:“别人不知,你还能不知?”
顾希言惊讶:“我怎么就该知道?”
陆承濂却不说话,幽深眸子只望着她。
顾希言在那无声的注视中,突然明白了他意思。
她顿时脸红了,期期艾艾地道:“我,我确实不知……”
陆承濂挑眉,反问:“我不像是头一次?你觉得我游刃有余,觉得我像是花花浪荡子?”
顾希言忙道:“那倒没有。”
她想起最初时,在端王府,以及后来别苑的最初,他似乎并不长久,当时她以为他本就这样,又以为他过于激烈所以才那样,后来便好了,她也没多想。
如今回忆起来,原来因为这个!
所以——
自己竟沾了大便宜,糟蹋了一个清白好男人?
陆承濂却拧眉:“你怎么生了这样误解?”
顾希言心里叫屈:“你们那迎彤,眼看着是以姨娘自居的,你问问府中上下,谁不这么以为?”
她想说,那迎彤一应待遇,衣食供应,以及那出手阔绰的样子,比姨娘还风光呢!
只是这些话,她却是不想和陆承濂说,没得仿佛她泛酸告状。
他房中的事,也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
陆承濂突然道:“你该不会是泛酸了吧?”
顾希言听着,心里微惊,下意识看过去,却见那双眸子正探究地端量着自己。
她便觉自己心底好像有什么阴影,似乎要被他看透了。
她忙摇头:“倒也不至于。”
陆承濂:“真的没有?没因为那位女戏吃醋?没因为迎彤泛酸?”
顾希言便沉默了。
陆承濂黑眸注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细微变动,他低声道:“我要听实话。”
在这种目光下,顾希言没办法说谎。
她的视线不自觉挪向它处,红着脸,低声道:“你若对别的女子用过心,我终究不痛快,不过我也知道,自己没资格说什么。”
男子可以有妻有妾,便是妾,还分上了名册的良妾,不上名册的家养妾,再往下还可以有通房丫鬟,只是侍奉着家里的爷,连名分都没有的。
可便是如此,这也比她强,她是见个面亲一下都要偷着的。
她若是去计较那些,日子还过不过?怎么也轮不着她。
只是如今,当她终于说出这话的时候,便觉自己落了下乘,倒仿佛把自己软肋给了他。
这时的陆承濂却是无声,他看着她好一会,才道:“那我如今告诉你,我一不曾对别的女子用心,二不曾和谁有过瓜葛,你可会放心?”
顾希言:“我自然信你。”
陆承濂便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若有朝一日,我有了异心,必会先和你说,不至于瞒了你什么。”
顾希言听着,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他这是已经盘算好以后会有异心?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哄哄自己。
不过想想,自己犯不着挑这种理儿,当下也就应着:“嗯,我知道了。”
陆承濂便拉着她手:“既如此,那这件事先不提了,走吧。”
他突然转了话题,她自然有些懵:“走?去哪儿?”
陆承濂不言,只握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起来,自己也略整理了衣衫,这才准备出门去。
顾希言怕人看到,是披着大氅的,裹了一个严实,一出门就上了马车。
马车内是朦胧的,她绵软无力地坐在男人膝盖上,任凭他抱着,看着车窗外的天街繁华。
灯火阑珊,四处流光溢彩,人流如织,欢声笑语,这就是天街,这就是中元节。
这一刻心里不免泛起遐思,甚至有种幻想,若他们是正经夫妻该多好,她便可以恣意地倚靠在他怀中,揽着他的颈子撒娇,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很快马车抵达一处庭馆,陆承濂带着她下车,进了内室,她嫂子孟书荟已经侯在那里了。
孟书荟见了她,忙上前拉住她的手。
顾希言也欢快地喊了一声嫂子。
孟书荟握住她的手后,下意识看了一眼陆承濂,眼神间颇为复杂。
顾希言明白她的意思,示意陆承濂先出去,她要和嫂子单独说话。
陆承濂心知肚明,也不为难,先出去了,还给她们掩上门。
房中只剩下姑嫂二人,孟书荟攥着顾希言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顾希言:“你都看到了。”
孟书荟不敢置信,她睁大眼睛看着顾希言。
顾希言有些羞愧,但更多的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她无所谓地道:“嫂子,你骂我吧,你怎么骂我都行。”
她低下头,道:“我知道我玷污了咱们家的声誉,我也没做好这贞洁烈妇,我勾搭了自己大伯子,我淫乱冶荡,这都是我的错。”
然而孟书荟眼中却落下泪来:“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她紧攥着顾希言的手,颤声道:“都怪我,若不是我们连累了你,你何至于如此。”
她何等聪明之人,自然猜到了,好好的一寡妇,也是有诰命有供应的,她必是走投无路了,不得已投入他人怀中。
为什么走投无路,是自己逼她的,是顾家的境况把她逼到了这一步。
她得安置自己,帮衬一对孩子,她还得记挂着千里之外的兄长,她孤寡一人,怎么办,只能求人,只能走了这一步!
顾希言见孟书荟竟哭了,忙道:“嫂子,你也别难过,其实我——”
她想告诉孟书荟,自己是心甘情愿的,也喜欢陆承濂,可她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如果可以,她也想安分守己,就此度过一生,事情怎么走到这一步,她为什么守不住了,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她又怎么对孟书荟说。
孟书荟嘶哑地哭着道:“不必,你不必解释,我都懂,我,我怎么会怪了你半分,我只恨自己连累了你——”
顾希言:“嫂子,都是一家人,又说什么连累不连累?你们在,我还有个盼头,你们若不在了,我只觉孤身一人。”
说到这里,她眼圈也红了,低头哽咽着道:“敬国公府上下那么多人,可没有一个是我家人,你,还有两个孩子,才是我的家人。”
这话听得孟书荟一把抱住她,姑嫂好一番哭。
陆承濂站在庭馆外,自然也听到了。
他眼神淡淡地看着远处的翠竹,一时也有些困惑,她们哭什么?
是委屈了,还是不甘心?
所以他在这个事情中是什么,逼良为娼的恶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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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孟书荟处出来后,顾希言本以为自己要回去了,谁知陆承濂却要带她去街上逛。
他亲自拿了风袍并帷帽,为她佩戴上:“你戴上这个,没人会认出你,我们可以自在地逛街,看花灯。”
顾希言听着自然向往,不过也有些怕:“这么晚了,在外面耽搁时候长了,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此时陆承濂的长指正灵巧地系上那帷帽系带,听这话,抬眼:“你只说要不要看,想不想看。”
顾希言微咬着唇:“当然想看。”
陆承濂看她这样,便哑然失笑。
她眼睛亮晶晶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充满渴望,像是一个期盼赶集的小孩儿。
这让他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
顾希言感觉到了他这个动作间的爱怜,她心里便像吃了蜜一样甜。
低头,她笑着嘟哝道:“我就是有点担心……”
陆承濂挑眉:“嗯?担心什么?怕我把你卖了不成?”
顾希言皱着鼻子哼哼:“谁怕这个了,你明知道的!”
陆承濂:“你不怕,行,那我现在就把你拐了。”
顾希言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便忍不住捶他:“你少胡说,没个正经!”
往日可真没看出他是这种人,兴许就是会装吧,人前总是装得跟什么似的,端着架子。
陆承濂被她打那么几下,竟觉得格外舒坦,他忍不住环住她的腰,低头亲她脸:“好了好了不闹了,给你说正经的,弥园那边我肯定安排好,时间我都算好了,可以正经逛逛再回去。”
他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信,心瞬间放到肚子里了。
确实没什么大不了,万事有他,她不必怕,既然难得出来玩,那就玩个痛快,这种机会于她来说太少了。
当下马车前行,到了天街旁的牌坊,停在无人处,两个人下了马车,手挽着手一起去街道上,这会儿街道上热闹得紧,有许多孩童手中拿了鲜嫩的长柄荷叶,上面插了蜡烛,在街上走动玩耍,而来往人等,或者提了小花篮,或者举了荷花,在那里喊着“莲花灯,莲花灯,今日点了明日扔”。
顾希言看着这莲花灯,却是想起国公府点着的蒿子灯了,不知怎么,心里一个恍惚,却是想起陆承渊。
如果世间真有鬼神,陆承渊会回来吗,他会看到自己和陆承濂的种种吗?
若是真可以看到,只怕会气得活过来吧?
陆承濂感觉到了她脚步间的迟疑,约莫也猜到她的心思。
他不在意地道:“别想一些有的没的,走了就是走了,并不会回来。”
顾希言:“嗯。”
她想了想,笑道:“其实回来又如何?”
陆承濂闻此,便领着她过去一旁冥衣铺中,道:“来,买一盏莲花灯吧。”
顾希言看过去,这中元节,铺子里倒是有许多莲花灯,莲花灯的花瓣都是用彩色薄纸捏成的,精致细腻,几可乱真,样式也极多,有凤凰、仙鹤和麇鹿等飞禽走兽,也有八仙和嫦娥等。
她看了一番,道:“要这个吧,仙鹤的。”
陆承渊生得俊美,这云中鹤影姿态飘逸,她觉得有几分那模样。
陆承濂道:“好。”
当下他便买了莲花灯,交给顾希言拿着,他则牵着她的手,两个人过去护城河边。
这会儿河边都是人,星河浩瀚,灯火荧荧,大家拿着各式各样的莲花灯,投入河中,于是千万灯火,如繁星闪烁一般。
顾希言低头望着手中的莲花灯,道:“我要把这灯投入水中?”
说话间,凉风轻起,隐隐有些许香味飘来,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混合了青蒿、莲花和线香的味。
陆承濂:“记得我年少时,于藏书阁中翻到一本志怪故事,里面提到莲花灯。”
顾希言侧首,疑惑地看过去。
莲花灯朦胧的光晕中,男人的侧影冷峻孤高,一双眸子漆黑。
这时,陆承濂继续道:“那些死不瞑目者,若是心中有牵挂,不肯过奈何桥,只需要一盏莲花宝灯,便可以重入轮回。”
顾希言不语。
陆承渊死了两年了,国公府已经给他烧了两年的蒿子灯。
陆承濂:“以前你孤身一人,这次有我,我陪着你,我们把这莲花灯给他,他见到,便明白了。”
顾希言沉默了一会,点头:“好。”
于是陆承濂牵着她的手,走下河边台阶,来到岸边。
陆承濂鼓励地看着顾希言,顾希言攥着那灯,在心里默默地想,陆承渊你看到了吗,我已经投入别人怀抱,你不必牵挂着我,我也不会牵挂着你,生死有别,这是你我无缘。
这么想过后,她深吸口气,用力一扔,将那莲花灯投入河中。
风一吹,莲花灯逐波而流,很快便汇入那许多莲花灯中,化作满天繁星的一点。
陆承濂:“若真有鬼神一说,他如今必看到了,也知道了。”
顾希言:“他如果恼了,来寻我怎么办?”
陆承濂:“那我便把他赶跑。”
他侧首,看着她:“你会心疼吗?”
顾希言摇头:“不心疼,人鬼殊途。”
说完后,她又道:“他死了两年,我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也没见他保佑我,这会儿我有了你,你帮衬着我,他却回来的话,那他是分明看不得我好。”
陆承濂默了下,之后陡然笑了:“你这是正理。”
她素来不会钻牛角尖,更不会和自己过不去,这么一番道理,难为她能想得出来。
顾希言自己也笑了,莲花灯放了,她不会记挂陆承渊,希望陆承渊也看到,他的未亡人已经不要他了。
因为这个,她似乎心里格外松快,跟着陆承濂上了岸上,又颇有兴致地逛了逛河边的街市。
此时恰是鸡头米最鲜嫩时候,有半大后生挑着担子卖鸡头米,陆承濂便买了来,又领着顾希言过去一旁亭中。
他笑看顾希言一眼:“给你剥?”
顾希言心里微动:“嗯。”
陆承濂便拿了鸡头米来剥,这鸡头米并不好剥,里外四层呢,不过陆承濂的手指紧实有力,还很巧,几下子就剥开了。
他含着笑,直接递到顾希言嘴边。
顾希言脸上有些红,不过还是张开口,就着他的手吃了。
新剥的鸡头米似乎有股嫩菱角的清香,吃下后,先是甘涩,慢慢咀嚼,便品出一丝丝的甜。
那一丝丝的甜,入了她的心。
再次抬起眼,看着眼前这俊朗的男人,她的心便被填得满满的。
她想,其实不图天长地久,今夜,此时,已经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我感觉再有三四章就写到文案了
第74章 打发迎彤
第74章打发迎彤
顾希言隐隐感觉, 自己和陆承濂越来越大胆放肆了,不过好在有惊无险。
这让她想起小时候,她喜欢爬上后院那棵老柳树, 然后从高处跳下来。
那时候阿娘看到会说她, 仔细摔断腿。
小小的她只会吐吐舌头, 说可是我没摔断腿啊。
阿娘对此无奈, 她却很得意, 且很享受那种从高处落下的滋味。
她觉得此时的自己便是在爬树跳树, 也许会摔断腿, 但侥幸逃脱, 然后越发大胆。
这样下去总不是事,是不是该挥剑斩情丝?
不过她又觉得, 也许可以再多贪恋几分, 待她再享受一段日子,兴许两个人彼此没了兴致,也就断了。
谁知这一日,她过去瑞庆公主那里请安时,恰和迎彤遇上, 迎彤垂着头,看样子萧瑟颓然, 见了她, 只勉强笑了笑, 之后便低头离开了。
顾希言看着她的背影, 不免疑惑。
她想起之前自己和陆承濂的言语,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便吩咐秋桑,要秋桑去问问阿磨勒:“看看三爷房中动静。”
秋桑得令, 自然去问了。
谁知道阿磨勒那边还没消息,顾希言前往老太太房中时,便听到几个嫂子在那里提起,说陆承濂要发嫁了迎彤,迎彤哭求了瑞庆公主,没什么结果,如今迎彤又来老太太这里呢。
顾希言有些意外,她想起迎彤那低头黯然的样子,有些愧疚,但想想,这歉疚倒也不必。
迎彤留下来最好的结果就是做陆承濂的房中人,一辈子的妾,估计转正都不可能了,陆承濂这样的人,哪怕将来没了正室,也不知多少人等着填房呢,也轮不着迎彤这样的去扶正。
迎彤就是一辈子的妾,且还只是个房里人,连名册都入不得,生下孩子也要喊陆承濂的正室为娘的。
这样的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所以对她来说,最好的路子就是嫁人,国公府给她寻一门过得去的亲事,将来陆承濂记得这点情分,随便提携下她的夫君,这日子总归不错,她怎么也是一个正头娘子。
况且迎彤在陆承濂房中伺候这么几年,既然没成事,那便是陆承濂没什么心思,迎彤又何必守着一枝不会发芽的树呢。
只是这些心思,是顾希言自己的心思,迎彤未必认,每个人性情想法毕竟不同,她也只能心里想想,妄议不得。
如今陆承濂要发嫁迎彤,她自然只能躲着,装傻,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几位嫂子说了一会,便各自散了,唯五少奶奶,私底下和顾希言说:“往日这迎彤张狂得很,只是个房中丫鬟,反倒把自己当正经主子看待,她眼里有过哪个?本以为她好歹能捞个姨娘的名分,谁知道如今竟被打发出去。”
顾希言便道:“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出去?”
五少奶奶压低声音道:“之前就提过,以为只是说说,没当真,那一日三爷不知怎么和大伯娘拌嘴,便说房中干脆不留人,又说起丫鬟来,之前不是打发了沛白吗,如今干脆把迎彤也发嫁了,免得招惹是非。”
顾希言:“啊?那大伯娘那里怎么说?”
五少奶奶:“据说大伯娘开始时还劝劝,后来仔细问起沛白,也不知道沛白说了什么,她便改了主意,顺着三爷的意,要给迎彤挑一个人家发嫁了。”
顾希言自是没想到这一出:“沛白说了什么?”
五少奶奶:“这我哪知道,但她们自小一起长大的,又都在三爷房中,后来沛白被赶出去,到了瑞庆公主院中,日子也不如意,大不如之前风光,她心里必然有怨的,这怨自然对着迎彤,这会儿可以进些谗言踩一脚,还不可劲儿踩?只怕把迎彤诸般不好全都抖搂出来了!”
顾希言更加意外,她略想了想,道:“当初沛白被从三爷房中打发出去,这迎彤只怕心中暗暗得意,如今倒是好,轮到迎彤了。”
五少奶奶嘲讽一笑:“依我瞧,迎彤巴不得沛白被打发出去,她好独占那姨娘名头,这沛白如今不过一报还一报罢了。”
顾希言听着,也觉得这其中有些因果了。
一时告别了五少奶奶,顾希言往回走,正走着,阿磨勒轻轻一纵,直接落在顾希言跟前了。
她见到顾希言,喜滋滋地道:“大消息,大消息!
顾希言:“瞧你高兴的,你什么时候有过小消息?”
阿磨勒一愣:“小消息,那是什么?”
旁边秋桑见此,忍不住笑起来。
阿磨勒便不理会秋桑,只一心和顾希言说话,提起她的“大消息”她兴奋得很,连说带比划,手舞足蹈的。
“迎彤不好,沛白也不好,沛白走了,迎彤也要走!”
秋桑听着,故意道:“你还知道谁好谁不好?”
阿磨勒:“当然知道!迎彤不好!”
秋桑:“她哪儿不好?”
阿磨勒:“她扔了三爷的砚台,不好。”
秋桑:“!!”
对,砚台的仇,她记起来了!
顾希言听她越扯越远,忙道:“罢了,都过去的事了,三爷房中的事,他自己做主便是,我们多问无益。”
阿磨勒:“对,让迎彤走,不提她。”
她正说着,突然就听到那边动静,道:“有人来了!”
顾希言和秋桑都没反应过来,就见阿磨勒敏捷地一个跳跃,人就不见了。
两个人都愣了下,这阿磨勒真是神出鬼没。
这时,两个人才听到不远处脚步声,那脚步声跌跌撞撞的,似乎不稳。
顾希言疑惑看过去,也是赶巧了,便恰好看到迎彤。
想来这迎彤也是才从老太太处出来,这会儿红着眼圈,憔悴狼狈,走路都歪歪扭扭的。
顾希言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一时不免在心里埋怨阿磨勒,她自己轻巧地跑了,倒是留了自己在那里受尴尬。
迎彤显然也看到她了,她似乎愣了下,之后忙止住哭声,但因为太急,又仿佛呛到了,在那里咳嗽不止。
顾希言要迈脚离开,又迈不得,最后只能走过去,扶着,帮捶背。
秋桑开始根本不想搭理迎彤,往日迎彤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她可是记得,不过这会儿看自家奶奶这样,便不忍心,做奶奶的,干嘛对这么一个丫鬟好,她干脆自己给迎彤捶。
不过她捶得时候自然用了几分力气,迎彤本就咳,差点被捶趴在那里。
顾希言赶紧阻止,秋桑悻悻然地收了手。
迎彤几乎半趴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呜呜呜地哭起来。
顾希言越发尴尬,埋怨地瞪了一眼秋桑,她和阿磨勒混在一起,越来越粗鲁了。
秋桑也没想到这迎彤竟然差点被自己拍地上,她有些心虚地搓搓手。
顾希言没法,少不得蹲下来,尴尬地劝着说:“迎彤姑娘,你没事吧?别哭了。”
迎彤哪里听呢,捂着脸呜呜呜地哭,哭得肩膀都跟着颤。
顾希言看着这情景,倒是有些不忍心,但也说不得什么。
过了好一会,迎彤终于止住哭,她擦了擦眼睛,带着哭腔说:“让少奶奶见笑了。”
顾希言:“姑娘说哪里话,谁都有遇上事的时候。”
迎彤神情苦涩,红着眼圈,喃喃地道:“我是真没想到,没想到三爷竟然这样,我往日在房中伺候着,凡事都尽心尽责,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往日三爷也夸我,说我把里外都操持得好,我也是本分人,想着以后娶了少奶奶,我自然当主子伺候着,自己好歹在这房中能有个一席之地,我虽才貌寻常,出身也并不好,可到底是这么多年的情分呢。”
秋桑却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会儿说得自己仿佛多本分,其实她往日把持着三爷房中,张扬得很,没把谁看在眼里过,便是自家奶奶在她面前都低一截呢。
等她真当了姨娘,可了不得,那尾巴只怕翘天上去。
顾希言听着迎彤的话,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
有些人看着是挺可怜的,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各人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她同情,但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这时迎彤呆呆地看着前方,喃喃地道:“我不懂……他怎么突然这样,之前虽说提过一嘴,但我一直以为只是说说,再说了,满屋子的人,若只留一个,怎么也轮不到旁人!”
秋桑听此,笑了笑,道:“迎彤姑娘,敢情你是想着做姨娘呢,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没当成,心里难过是吧?”
迎彤一愣,呆呆地看向秋桑,这话太戳心,听得她痛。
她怎么可以这么说?
秋桑更加看不惯,还待要说,被顾希言赶紧拦下。
顾希言:“迎彤姑娘,其实凡事都有公主殿下并三爷为你做主呢,你往日在府中尽心尽力,如今又是要回去公主殿下那里,以殿下侍女的身份嫁出去,想必殿下定会为你挑选一门好亲事,自是不愁将来。”
迎彤一听这个,眼泪往下落:“可我不想出府,我就想留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情分呢,他怎么如此狠心。”
秋桑惊讶,有些气不平,她瞪大眼:“原来你和你家主子爷都有情分了?是什么情分?”
这是睡过了吗?
若是,那这三爷太过分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迎彤正哭着,突然被这样质问,自是厌烦得很,她哀怨地瞥了秋桑一眼:“秋桑姑娘何出此言,我日日侍奉在爷身边,难道这不算多年情分?”
秋桑越发上心,还待再问,顾希言赶紧拦住她,又好一番安慰。
谁知道这一劝,迎彤却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自己如何细致周到,又说陆承濂待她如何如何好。
顾希言本不在意,可这会儿听着自己心爱男子和其他女子的事,总归不舒坦。
一旁秋桑更是恨不得上去给迎彤一巴掌。
偏生迎彤还不知道眼前情景,这一味哭着道:“我这辈子心里只有三爷,再装不得外人了,若出去,我真就活不成了——”
谁知她刚说到这里,树上突然掉下一个什么,“砰”的一下子砸在她身上,她又痛又惊,脚底下一软,跌在地上。
顾希言和秋桑也吓了一跳,待定睛看时,却见一颗毛栗子滚在地上。
这毛栗子个头大,又是带刺的,从高处落下,砸中了人自然疼。
迎彤脸色惨白,狼狈地摔在地上,疼得眼泪越发往下掉。
顾希言忙问:“可觉得哪里不好?”
迎彤哭着摇头,颤着睫,喃喃地道:“我怎么这么命苦!”
秋桑:“是你自己说活不成了,可不就来了一栗子砸你!”
迎彤愣了,一时茫然,难道自己竟如此命薄?
秋桑便越发好笑:“要说起来,我还得承了姑娘的情呢,当时我给姑娘送绣样,姑娘不是还赏我银子,我心里感激得紧,回头你若是嫁了,我一定将当日赏银原封不动地送上,就当给姑娘的贺礼!”
迎彤听此,脸色微变,忙看了一眼顾希言。
这件事确实是她当初得意忘形了,如今想来,竟是把这位六少奶奶的面子踩在地上了。
顾希言想起旧事,倒是懒得理会,只道:“迎彤姑娘,这树底下不太平,仔细别有鸟粪落下来,你又挨了这么一下,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
说完,她也不再理会迎彤,赶紧带着秋桑走了。
待走出一段,她忍不住瞪秋桑:“你说你,何必这会儿给她落井下石,不搭理就是了。”
秋桑:“往日她冲着咱们摆了这么多谱,装得仿佛千金大小姐,这会儿说几句怎么了?”
她嘟哝道:“她落难的时候咱不落井下石,难道还得趁着人家风光发达了,咱再去骂人?”
顾希言:“……”
倒也有些道理。
况且她想起秋桑说的,竟多少解气,只觉往日的憋屈在这一瞬全都通畅了。
不过她还是道:“咱们和她也没什么大仇怨,无非是些琐碎小事,不理会就是了。”
秋桑:“好,以后奴婢见了她不理了。”
顾希言又道:“也没以后了,估计很快就嫁出去了。”
秋桑便笑:“打发出去就好,不然她真以为自己是谁——”
她看了看四下无人,才道:“有奶奶在这里,三爷哪看得上她们!”
一个个有眼无珠的,还指望当妾呢,她们哪里知道,三爷要把自己奶奶疼到骨子里去了!
顾希言听此,自是心生甜意,想着这男人确实对自己上心的,不过越是上心,她越觉得,将来只怕抽身不易,她总该想个好机会,就此断了。
这么想着,她记起刚才那毛栗子,不免疑惑:“这毛栗子怎么回事?”
秋桑便笑,笑得贼溜溜的:“肯定是有人扔的呗!”
顾希言便懂了。
这必是阿磨勒了。
秋桑:“看在阿磨勒好歹干了一次好事的份上,下次我不骂她了!”——
作者有话说:推荐基友古言:《表姑娘撩错人后》
书号:4008197
江南第一美人苏汀湄家中突逢巨变,成了定文侯府寄人篱下的表姑娘。
某日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被献给权倾天下的肃王赵崇,被他囚禁在王府日夜承欢。
醒来后,她回味了好一番,终于握拳:不行,那什么王府没有她从江南带来的厨子,上京的口味她吃不惯!
为了改变命运,她决定勾引京城贵女共同的白月光——谢松棠娶了自己。
为此她使尽浑身解数,快要如愿以偿时,发现这位“谢松棠”似乎和人们口中品性高洁的君子不太一样,
尤其是每当有肌肤接触,那人眼神都像要把她活吞了一样……
肃王赵崇征战沙场多年,冷酷狠辣,杀伐果断,可他始终隐藏自己不正常的欲望,最恨利用这点接近之人。
某日,身姿曼妙的美人故意在他面前摔倒,他虽心中鄙夷,但她宽大衣襟里若隐若现露出的锁骨,却月牙似地勾着他的眼……
后来赵崇受了重伤,那女子红着一双眼站在床前,将亲手做的祈福香囊交给他,把被针扎得伤痕累累的手藏在身后。
他压下心头冲撞的欲念,故作冷淡地道:“既然你对本王如此用心,许你进王府做个妾室。”
可赵崇没想到,她并未感动谢恩,反而瞪圆了眼,似乎听到极为惊恐的事。
后来,他看见苏汀湄站在表弟谢松棠面前,将一只和自己一样的香囊塞到他手里,
她眼中的深情与看自己时并无二致,凄凄地道:“湄娘心悦郎君已久,此前是被旁人所误,还望三郎明我心意。”
定文侯府的表姑娘离奇失踪。
谢松棠遍寻心上人不得,直至某日被请至王府赴宴,走到园中水榭时,突然看见纱帐摇晃……
遍布红痕的光裸小腿自纱帐中滑出,又被常年握刀的手一把捏住,
然后他听见表兄赵崇声音暗哑,却恰好能传到他耳中:“告诉他,那香囊究竟是给谁绣的?”
钓系万人迷表姑娘vs肌肤饥渴症摄政王
阅读提示:
1、香囊是女主批发回来的,女主寄人篱下但是配得感超高,小白花是装的。
2、男主前期很狗,后期被女主训狗,含大量雄竞修罗场。
3、男主有病但是身心俱洁,女主万人迷,前期会和男配有牵扯。
4、非大女主非权谋文,背景架空苏爽甜文,私设如山。
第75章 抽身
第75章抽身
没几日功夫, 瑞庆公主便为迎彤安排了一门亲事,是看管外面宅院的管家,家中也有一处铺面, 日子过得殷实, 迎彤嫁过去后, 现成的当家做主。
不过迎彤显然并不愿意, 国公府的日子哪里是小门小户能比的, 若一处铺面都能拿出来挂在嘴边, 可见这家里也就这样了。
她在国公府锦衣玉食习惯了, 吃不了那个苦。
可陆承濂既说出口, 自然没有回转余地,到底是把迎彤嫁了。
因为迎彤被发嫁了, 陆承濂房中没别的什么人, 老太太便和瑞庆公主商议,好歹给孩子房中添置个人,这样凡事也能悉心照料着。
她叹说:“老大不小了,却生了这么一个孤介性子,房里没个知冷知热的人, 他竟仿佛还不知人事,如今连终身大事也不着急, 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顾希言这时正伺候在旁, 听着这话低头无声。
她明白老太太心思, 爷们身边缺个贴心的, 后宅长辈怎么也要给他塞人。
这么一想,五年之约,他便是有心,其实一路行来也是艰难。
关键是——
五年后呢?
自老太太那里出来, 她走得很慢。
此时已经入秋了,秋风乍起,吹得路边树叶子沙沙一阵乱响,她身上也添了几分凉意。
她轻叹了一声,让自己不要去想了。
转日,恰端王府设宴,敬国公府一行人等前往赴宴,便见王府门前朱轮车竟是络绎不绝,问起来才知,这次不只是敬国公府,还有京师王公贵族。
众人进了府中,但见园中丹桂飘香,金菊怒绽,曲廊下挂着各色鹦鹉画眉,正厅内早已设下锦绣屏幡。
各家宝眷锦衣绣袄,珠环翠绕的,彼此见礼寒暄,自是花团锦簇,热闹非凡。
那端王妃见了顾希言,自是亲热得紧,着实说了几句话,才忙去招待其他客人。
这其中便有一位康蕙郡主的,听说嫁的是彭大将军的嫡长子,如今才刚得了一双儿女,众人都说有福气,倒是引得大家羡慕。
老太太见了那位康蕙郡主,拉着手不放开,嘘寒问暖,倒仿佛自己亲孙女一般。
顾希言见了,不免疑惑,想着何至于如此,倒仿佛有几分刻意。
偏生细细看,那康蕙郡主见到老太太,神情间也有几分特别,还低声和老太太说了几句什么。
待到寒暄过,众人坐下,顾希言便和几位奶奶说笑着,吃着各样糕点小食,说笑间时,不知道怎么便提起康蕙郡主。
二奶奶笑道:“你们不知,当年这位康蕙郡主可是险些成为咱们妯娌,只是可惜,没什么缘分。”
她这一说,四少奶奶便笑,五少奶奶和顾希言自然疑惑。
二少奶奶便笑着:“这件事倒是和咱们三爷有关,当时要做亲,说是要娶人家,说得板上钉钉,御旨都已经写好了,谁知道他临时反悔。”
五少奶奶:“这又是为何?”
四少奶奶:“谁知道这位爷呢,他出尔反尔的,倒是让人家没脸,据说那康蕙郡主为此哭得不行了,咱们老太太只好亲自上门,和人家说话,安慰了一番。”
顾希言听着,诧异,之后回想着那康蕙郡主,何等端庄秀丽,又是何等身份尊贵,这可是皇家血脉,他当时若想娶,自是能娶到的。
再想想自己,更觉得两个人实在是天上地下了。
这时众人纷纷移步中厅赏菊,顾希言因往日渊源,在府中倒是有几位相熟的管家娘子。
那管家娘子对她颇为敬重,一口一个六少奶奶,又说起来:“我们娘娘昨日还念叨,今日见了,倒是喜欢,只盼着你多来走动。”
顾希言也忙说了几句,谁知竟耽误了,众人这会儿已经移步外面中厅,她忙带着秋桑过去,经过中间花路时,恰听那边琉璃房旁,竟有陆承濂的声音,他正和凌恒世子说话。
顾希言正要退开,可听着那话语中,隐约提到自己。
她心生疑惑,忙示意秋桑不要出声,她自己侧耳倾听,因话语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只听着凌恒世子似乎提到婚事,还提到陆承渊,说陆承濂不该耽误了,为了这种风流韵事折损自己不值得。
顾希言心里一紧,这分明说得自己!
这凌恒世子,往日说话仿佛对她颇为敬佩,很是随和,背后却这么说起自己。
她提着心,竖着耳朵,听陆承濂怎么说。
陆承濂对于凌恒世子的言语并无太大反应,只是轻描淡写地道,要凌恒世子不必咸吃萝卜淡操心,说自己心里有数。
顾希言的心便往下沉。
自己心爱的男子,就任由别的男人这么提起自己,还是说,他心里也把自己归为一桩“风流韵事”?
这时就听陆承濂道:“我这几日一直想着这件事,如今多少有了成算,已经和皇舅舅提起,自请戍守海疆,海天辽阔,正可远离这京师是非地,倒是图个清净,过几日,我便寻个由头和父母禀明了。”
说着这话,两个人似乎便往前走去,有些言语便听不真切了。
顾希言攥着拳,拼命地回想着陆承濂的话,想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逢场作戏的人,终于要抽身了?
秋桑从旁小声道:“奶奶,听那意思,三爷要离开京师?”
她小心地望着顾希言:“他没和奶奶提过?”
顾希言没好气地道:“怎么可能和我提,我算什么?”
秋桑忙道:“应是没来得及,三爷把奶奶放心上,凡事总得顾虑奶奶。”
顾希言揪了路边花枝翘过来的一片枯叶,冷笑道:“人家自有皇舅舅为他谋划前途,还有爹娘需要交待,老太太那里也盼着他能收个房中人,如今又要前往沿海奔前程了,心里想的都是国家大事,想来我也不过是个乐子。”
秋桑:“奶奶可不要说气话!”
顾希言:“不然呢?还能怎么着!”
秋桑想想也是没法,最后只好道:“奴婢唤来阿磨勒,好生盘问盘问,怎么她家主子爷的事,她竟然不曾透露半点风声!”
顾希言却道:“罢了,和她什么关系,你若多问,白白连累了她。”
她低头,默想了一会,才喃喃地道:“果然还是要及早抽身,等哪天寻个机会,我得和他说明白了。”
她心里固然是恨陆承濂,恨他和别的男子那样提起自己,也恨他就这么一走了之。
可她其实早该知道啊,他们之间早晚要断。
这种事情若是由男人先提出来,或者他离开了,自己才从别人口中知道,终究难堪,倒是不如自己先提,彼此面上都好看,心照不宣地断。
接下来几日,她反复回想着,越想越恨,只恨不得马上和他断了。
可她到底勉强按捺下来,不愿露出什么心思。
偏生眼下天冷了,府中诸多琐事,又恰逢中秋节,便是顾希言房中,也是开始收拾规整,忙得不可开交。
中秋那日晚间,玉露生凉,丹桂飘香,一家子聚在一起,琴瑟铿锵中,吃个甜葡萄脆枣儿的,再闲磕着鸡头米来消闲遣闷。
顾希言身为寡妇,便侍奉在老太太身边,其间三太太露了个面,便匆忙走了。
自从上次三太太丢人现眼,她便不怎么出来,每每躲在自己房中。
这次顾希言乍见了她,竟觉她面上隐隐有几分春色,实在让人起疑。
顾希言心里一动,便设法唤来阿磨勒,要阿磨勒跟着看看。
如今她和阿磨勒越发要好,但凡有个什么事,阿磨勒乐颠颠地去办了。
很快便是赏月赏花时候,诸女眷也都登上月台,内外男女不再避讳,大家聚在一起说笑,顾希言也就看到了陆承濂。
天凉了,这男人穿了一身紫色暗纹长袍,他年轻,生得也俊美,这于看惯了丫鬟仆妇的顾希言来说,真真是眼前一亮。
想来凡事讲究一个阴阳调和,看到了后宅女子,冷不丁看到这样的昂藏男儿,确实容易心动。
然而此时的顾希言心里却再也生不出半分波澜。
这几日她格外打听着陆承濂那边的动静,又有阿磨勒帮衬,是以心里知道,入秋后,各地兵马进京检阅,演习交战,陆承濂倒比平时更忙,而且看那样子,因沿海一带倭寇之祸,皇帝确实要派他前往镇守,他是真要走了。
她自然存着一丝期盼,也许他会和自己提,也许还有转圜余地。
可没有,他丝毫没有要告诉自己的意思。
果然男人心海底针!
她倍感羞辱,又恨自己往日轻易被人家勾搭了,差点一往情深,如今却要被晾在那里。
她又能怎么办,只能告诫自己,千万别没事跑去海里捞针!
这么想着时,便觉陆承濂的视线扫过来。
她便抿住唇,要笑不笑地别过脸去。
心里却想,早抽身,早抽身,千万别被这男狐狸精迷住!于他来说是风流韵事,于自己来说,也就是逢场作戏!
而此时的陆承濂自不知她心思,这么远远看着,只觉月正圆,花正香,她眉梢间都是明媚和娇俏。
于是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最初相见的那一日。
顾希言给他那么一个笑后,便不再理会他,去和几位嫂子说笑,偶尔间一个眼神扫过,可以感觉到,他时不时关注着自己。
无论何时,只要自己看他,他的视线马上追过来。
她越发好笑,想着无论他抱着什么心思,倒是有几分真情。
只是这真情不值钱,只是一桩风流韵事,抵不过前途,也抵不过声名,甚至会成为他需要逃脱的“是非”。
这时侍女送来了各样膳食,其中最新鲜的自然是螃蟹,京师螃蟹素有七尖八团的说法,尖脐是雄蟹,团脐是雌蟹,这个时节正是团脐雌蟹黄肥的时候,敬国公府备下几大筐的肥蟹,叫厨房蒸煮了,又上来家酿酒,那是用桂花、木瓜、佛手做成的,最是能祛除螃蟹的寒凉。
老太太便吩咐诸媳妇也都坐下一起用,不必站着侍奉,顾希言开始自然不坐,后来看大家都坐了,这才跟着坐下,一起用了螃蟹。
那螃蟹顶盖肥,吃起来很香,再尝两口桂花酒,实在过瘾。
顾希言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再悄悄喝一口,其间瑞庆公主来了,给老人家请了安,陪着一起看了一出戏,便偕敬国公先回了。
老太太又对陆承濂以及其它府中哥儿道:“我们在这里吃酒,热闹得紧,你们爷们陪着反倒让她们不自在,你去你母亲那边便是了。”
陆承濂低声称是,临走前,眼神便扫过顾希言。
顾希言没理会。
待陆承濂离开后,顾希言再看席间的热闹,便觉无趣,又因饮了那几口桂花酒,有几分晕眩,便推说不适,寻了个时机要回去。
老太太倒是体谅她,这种团圆佳节,她一个寡妇心里自然不舒坦,便吩咐丫鬟们陪着回去房中歇息。
顾希言便带着秋桑往回走,她走在花廊间,却见地上有一道影子,那是她自己的。
中秋佳节,月色澄澈,将一切都笼罩上一层莹润的亮光,可唯独自己的影子,依然是浓黑的,寂寥的。
她静默地站了一会,才道:“只当一场梦吧。”
秋桑听着,愣了下,便低头不吭声了。
她知道自家奶奶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和三爷那边可能没以后了。
主仆二人都不说话,相伴往回走,待回去自己院落时,却恰听到不远处一阵热闹,原来是赏花赏月的正放烟火,大家全都欢呼起来,自己房中的丫鬟也都站在大门前张望。
身在国公府这样的高墙大院,镇日闷在深宅中,轻易见不到什么新鲜,如今能有烟火可以看,大家全都盼望得很。
顾希言见此,便让秋桑和她们说,今日过节,不必侍奉,早早歇下,或者可以凑过去看看烟火,但是不许惹是生非,要早些回来。
丫鬟仆妇们听了,都欢喜得很,忙不迭地谢过,跑出去了。
秋桑便低声埋怨:“奶奶,你放她们出去,如同把鸡放出笼子,她们贪玩,不知道玩到什么时候呢!”
顾希言道:“你也出去玩吧。”
秋桑惊讶:“奶奶?”
顾希言:“一年到头地操劳,这会儿过节,出去玩玩,这里一时不用你伺候着。”
秋桑意识到什么,低头:“好。”
众丫鬟全都出去了,房中安静下来,顾希言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那丛花影,想着该如何做个决断。
恨不得将他往日所赠直接扔他脸上,告诉他,她不稀罕,不过又有些舍不得。
也许不能太要面子,可以忍下气恼,好聚好散?
她在两个决断的姿态之间摇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面子和实惠只能要一样。
正想着,她听到外面的蛐蛐声,格外耳熟的蛐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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