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推理
小鱼儿说罢,便扶着人往驿站走,看着就是一个心力交瘁的跟班想要让几个不省心的玩意休息一下。
脚步沉重,不情不愿,但又不得不干。
陈格狠狠配合,本想着要不要装成脑震荡,遂因实在太装放弃。
不知道是不是那人太过自信,直到被按在桌子上,脑袋发出一声清脆的“砰”时,嘴角还带着一丝丝笑意。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道德,在江湖上,他这行为还算不上出格。
显然,被按住的那个人也是这么想的,那人飞快道歉道:“抱歉,是在下的不对,下次一定注意。”
也没有说是什么事情,总之不管是为啥把他压在这里了,全都是他的不对。中原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不是因为他怂,只是因为他的余光看到那个说有事的人抡圆了腿狂奔。
看来这几个人是那种说一句都不行的小心眼子。
跑吧,承载着我的期盼和希冀,一给!!
希望被那个长腿男人一脚踹到地里了,希望烂掉了,苦搜。
死脑,在那个长腿螳螂把人带过来之前想出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说辞啊喂。
“你跑什么跑?”追命提着逃跑人的后衣领问道。
“几位,我没干任何丧良心事,就是想要骗点钱,没打算干事,这也算大节不亏吧。”那个人把所有事吐了个痛快,主要他也觉得自己问题不大,跑只是单纯的心虚,能不被人知道最好。
他本来也只是个青皮混混,年少时期略学了几分拳脚功夫,虽当不了大侠,但当个跑腿马仔倒是也是绰绰有余,他本就是当地人,外来人有什么事情他还能挣点外快,日子过的极其滋润。
这一次他就是挣外快来了。
“前几日有几个东瀛人来找我,说是和人合作有一笔生意,但他们是外邦人,害怕合作方拿钱不干事,想要偷偷盯着,也不用我们干什么,只要带路,帮着遮掩些身份即可,我可还没来得及开始,这些日子只吃干饭和拿钱。”
那人说着说着觉得自己挺有理,不禁骄傲的挺直了身板。
“你呢?来这里干什么?”追命又问那个被陈格捕获的东瀛人,这人提起来之后看着很怪异,手臂和腿完全不成比例,应该踩了个高跷。
“苦累哇东瀛霸王龙得丝。”陈格锐评。
“瓦达西瓦,只会一点汉文不好得丝,抱歉,我也没干。”回答态度很好,但嘴很硬。
青皮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自己和我一样?我是自己人,你一个外邦人说自己没干就没事了?”
陈格已经习惯了遇到的人都顺杆子往上爬,是非对错有官府人判断,他对那东瀛人拿出一堆仿佛批发一般的勾玉,问道:“这是嘛?认识不?”
“不认识。”
陈格直起身,道:“把人做掉。”
阿飞“噌”的一下拔出剑。
小鱼儿:不是,这就杀了,不再问问吗?
他疑惑,东瀛人更疑惑。
外挂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那个东瀛人顶着一张懵逼脸,从嘴里吐出几根银针,直冲陈格门面。
针,自然没用。
一击不中,东瀛人的口中流出鲜血,嘴唇青紫,双眼充血,即刻服毒自鸠。
“我们为了达成目的。不惜任何代价,你们自然武功很好,但你们的家人呢?我们人很多,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说罢,嘎嘣一下噶了。
几人一听,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江湖人都怕仇家祸及家人,为此不惜断绝关系。但在传统复仇思想下用处不大,讲究的就是要报仇就杀全家,做不到就不要报仇。
这人服毒死的干脆利落毫无留恋,便可推断他的同伴是什么样子。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几人的眉头深深皱起……
毕竟仔细合计一下,他们这群人还是能凑出来半对父母的。
只有陈格有一个疑似亲爹的干爹。
“那嘛,我给他去封信,让他注意一点,别被人阴了,你们也不用担心,一起写两句。”陈格干巴巴的说道。
“啊,对对,是该注意一点。”追命认可道,别一下子都给打死喽,不然线索断了,他到哪哭去?“可惜咱们没有问出来什么。”
陈格老神在在,道:“我猜是因为他们的国家战乱不停,有个阴阳师算出来是因为咱们中原的问题,就有一群人整了个组织,旨在借中原王朝的气运,这里只是其中一处而已,他们分散很多地方,广撒网。”
追命扯嘴角:“你还挺会想。”
主要陈格的话听着实在是耳熟,完全是把话本子上的经典设定之一扒了下来。好像大和尚们也编过类似的,只是没有这么露骨,暗戳戳。
接下来是不是有一个年轻英俊天赋异禀,随便走走就能找到绝世武功运气离谱的人挫败了他们的阴谋,最后加官进爵左拥右抱走上人生巅峰的主角?
追命怪异的挑起眉毛:陈格不是带入他自己了吧?这个年纪的人想这些倒也很正常,谁年轻的时候没想过呢。
陈格顶着追命奇怪的目光,竖起一只大拇指:“这,就是推理。”
‘这人看我的眼神怎么和我看小孟的差不多?’
追命慈祥的看着陈格,觉得还是得要他神捕出马。
又要把腿跑细了。
追命没把陈格的话当真,可陈格确实很认真,他打算给每个认识的人写一封信,让他们注意着。玄学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盘算一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已经认识了不少人。
他可真厉害。
想到这,陈格拍拍小鱼儿的肩膀,道:“鱼儿,一会跟着哥哥,给你个惊喜。”
“诶。”
尸体放在外面容易滋生瘟疫,他们得把尸体处理掉。
“今天咱们尽收尸了。”陈格感叹道。
“我来,我来。”青皮殷勤道,把活抢了过去。
他刚刚被自己的衣领子过肩摔摔到地上缺了两颗牙,但又没缺脑子。会不会处理他他不知道,但如果前期工作没做好,不管结果好坏他都会一直想当时要是多做了点事会怎么样。
念头不通达可不行。
陈格悄悄问司空摘星:“你拿了什么好东西?”
司空摘星:“算是些好东西吧,不知道你看不看的上眼。”
毕竟陈格之前戴的那双鱼玉佩可不是凡品,他从来没有见过材质那么好的东西,不过现在这人换了个高仿,他想看看都看不到了。
“你之前那玉佩没丢吧?”
“没,我收起来了。”
他在裤子上缝了个口袋,把重要的东西都放里面。古代不管男女外衣如何,里面都一定要穿裤子,唯一的缺点就是掏东西的时候像掏裆。
不过这样的保险手段意想不到的好,没人会偷他了,毕竟他足够显眼,无时无刻吸引众人视线,谁会想不开去掏他?
为嘛他的空间只能放他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啊?
不过陈格也只是想想而已,他是个知足的人,都有外挂了还挑挑捡捡的不是没事找事吗?——
萧咪咪现在很不开心。
好不容易摆脱了官府的人,又拿着点消息打算去找陈格卖个好。
在半路中看到了峨眉派的老头和陆小凤带着一群衙役气势汹汹的朝城外走。
应该是要抄家吧?
啧啧啧,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嘻嘻。
嗯?怎么越走越偏了?
怎么还越来越眼熟了?
这不是我家吗?
她家除了一群男宠和家具还有别的东西吗?
看着从地下抬出来的大箱子,萧咪咪捂住了自己涨得生疼的胸口。
她为什么没有发现!!!
冷静,冷静,生气是女人最大的毒药。
佛曰,不义之财始终不是自己的,就算是到了自己手上,也保不住,有会意想不到的灾难发生。
不管佛曰没曰过,她就当曰过。
这样可以让她心里稍微有点安慰。
萧咪咪难过的对陈格失去了所有兴趣。至于抢回来?她还没有疯,掰开官家的嘴和他抢吃的,活着不好吗?
再去找个地方当宫殿,在入住之前一定要掘地三尺。
就这样,萧咪咪没能提醒陈格现在有人盯着他,陈格也没能提醒萧咪咪住地宫之前要注意不要挖到地下河。
他在路边吃大排档。
俗话说“早吃鱼,晚吃蟹”。
大晚上就要吃螃蟹,今天跑了这么远得好好补补。
古时食蟹讲究“九雌十雄”,农历九月食雌蟹,十月食雄蟹,现在已经快到十月份了,也就吃这么几茬。
诗里写得好,“满腹红膏肥似髓,贮盘青壳大于杯。”这么说吧,这一口下去,就算是丢了一整个地宫的宝藏也不心疼。
当然,来吃这顿的人也没丢宝藏。
小鱼儿现在有些局促。
之前陈格让他帮着去叫人,他就去了。
跑跑腿不算什么,说明人家愿意带你玩。但是去叫的人是谁怎么不早告诉他?谁懂突然有了亲人的惊吓和激动?
他站起身,以前学的诸多知识似乎都用不上了,他端起酒杯,只能结结巴巴的说一句:“我敬大家一杯,谢谢诸位。”
说罢,一饮而尽。
其他人也很配合的端起酒。
追命还没有到,他将那青皮送去见官。
菜也还没有上齐——
作者有话说:我看广告复活了。[让我康康]
第102章 回京
人的需求总是在不断改变,比如现在。
食欲是最低等也最基础的欲望,但情感的欲望宣泄过后,还是最基本的食欲更能抚慰人心。
燕南天和江家两兄弟激动过后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至于学习计划?那还是要慢慢制定。吃饭的时候不要聊学习习武的事情,容易影响胃口。
古人吃饭很注重时令,这顿不吃就要等一年。
正事吃完了再说。
不过现在倒是可以聊一些不要紧的事。
谁说男人不八卦,男人可太八卦了。
只要先以“那个新闻看了没”零帧起手,再用“我有一个朋友”作为结尾,足以应付绝大部分的饭局。
“现在官家突然重视起了兵造司。”追命道。
“兵造司有不被重视的时候吗?”
“现在的不一样,发现了许多以前没有见过的金属,官家很着急,想要看看到底有什么作用。”追命道。
陈格:“对,这是要好好研究一下。”
在熟悉的土地上发现一种新物质是上天恩赐,发现几十种是条狗都能感觉到不对劲。
但这些和他陈格一个无辜的平民有什么关系?
只要配合就是了。
什么游戏资源变成现实开始生成,他啥都不知道。
国家大事一般都是开胃酒,不管从哪国开始,最后都会拐到私人话题。
不知不觉,吃了两三桌,大家举着茶杯开始溜缝。燕南天关心道:“小鱼儿,你之前练得是什么武功?”
小鱼儿知道自己的武功不怎么高,回答道:“我也不知道练得是什么,就跟着学。”
比起武功,他学到的是另一个道理,有的时候,战胜一个人,不一定非要靠武功。
“也是,那群人怎会好好教导,没事,你还年轻,和无缺一起练,我把嫁衣神功传授给你二人,以你二人资质,定能练出一番成果。”
“多谢叔父。”两兄弟放下筷子,双手捧起酒杯答谢。
陆小凤擦擦嘴角,他一向喜欢这样的结局:“这可真是皆大欢喜。”他话锋一转“对了,我这个冬天打算去南方避寒。”
“你是打算和我们告别了?”陈格问到。
“没错,来年再见。”陆小凤点头,他这么辛苦也该休息休息了。“给你们带些土仪回来。”
司空摘星闻言撑开一直放在他脚边的蛇皮袋,道:“来,每人摸一个,摸完散伙。”
这种一群人强取生辰纲,随后分赃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追命压住自己嘴里的话,只是道:“悄悄来,别被人看到了。”
“堕落了啊,小追。”
陈格摸出了一枚镶满宝石的铜镜,看着有些生锈,上面的文字图案清晰,花纹雕刻很有地方民族特色。
好好收好,回头给自己打个柜子,专放这些东西。
陈格回去的时候都在呲着牙傻乐。
虽然给自己揽了一堆事,但这不还没开始干吗,不影响心情。
回到客栈,陈格伸手推门。
只见门里寒光一闪,“呲嘤”一声——
京城。
迷天盟。
关七坐在大堂主位,随意斜靠在椅背,身形散漫,手里拿着一封信。
“他还知道写信呢。”关七看似随口说道。
怎么又开始了?
陈斩槐坐在下位,手不停地处理文书,应和道:“少主写信不是应该的吗?”
怎么会这样呢?七圣回来了,迷天盟不会散,有了出色的少主,他以前苦苦支撑的努力都没有白费,但为什么就是有些不得劲呢?
他真的不知道七圣到底在想什么,他们少主可太能拿的出手了,和谁显摆都有面子。
关七的想法自然没谁能猜到,毕竟外星人在这个世界有些突兀,就连他自己都想不到。
他只是觉得自己再练一练,突破几个境界就要走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个走法,但直觉告诉他,陈格带不走。
看看这个信里写的内容,先是客套的关心,然后写了一下自己的遭遇,所见所闻,说自己捡了两个小崽子,养的很好,肉长的很快,年底就能出……健健康康。还写了东瀛的事情,让他小心一点,最后提出他又打算出远门,还要去国外浪。
“你说他是不是和我不亲?”怎么到处乱跑?
如果是之前,陈斩槐一定会说‘少主毕竟不是和您从小就一起处着,但你们之间的关系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的,血浓于水,不急一时。少主都写信了,写的多好啊,纸是纸、字是字的。’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他摆烂了。他对七圣还是一如既往的尊敬,只是距离产生的美有些消散了。
陈斩槐焦急开口:“那怎么办?不然把少主打一顿吧?别打成内出血就行。”
关七知道眼前人的意思,他的内心生出了一种“夏虫不可语冰”的感觉。他的情况说出来恐怕也没人信。
算了,他本来就是无牵无挂的来到这个世界的,也会孤身一人离去,那个孩子看着是个重感情的,他迟早要走,趁着现在感情不深,还是不多接触比较好,这样对他父子二人都好。
既然如此,那便决定了。
“爹,我回来啦~”
“诶,来了。”
关七“呼”的一下站了起来。
陈斩槐只觉得眼前一花。
大黑耗子窜出去了。
关七一出来就看到陈格那张笑的格外灿烂的脸,还把手里拿的一大包东西塞给他,道:“这是我专门给你带的特产,花了大心思呢,别人都没有。”
“嗯。”
刚刚走到门口的陈斩槐听到对话真的很想问一句:您到底在装什么?就说一个字?
陈格倒是没感觉到什么冷待,他开口就告状:“我被人追杀了一路,好不容易才回来,其实我被追杀也没什么,但是他们追杀的哪是我啊!他打的是咱们迷天盟的威严!打的是您的脸啊!”
陈格告状告的真情实意。
他那天刚刚吃完饭回去,有人在客栈里埋了陷阱,他刚刚推开门就觉得脖子凉凉的,虽然没有受伤,但也被吓出了出了一头白毛汗。
要是他不想着那一口,把人都叫出来,真栽了人咋办。
后面就更过分了。
他没招惹谁的走着,突然出现一群人,陈格“嗖”的一下跑到了前面,他本以为是抢劫的,吓唬一下就行,没想到领头的人看见他后“哼哼”冷笑道,“找的就是你,最俊的那个。”随后噼里啪啦一顿打,陈格单方碾压他们,问出心中话。
“你为什么要追我?”
留下的活口冷冷一笑:“你还问我为什么?装什么傻。”
陈格看着词条上仅有的【仇家】二字,认真道:“我这次真不知道,你直接告诉我,打完了我连打的是谁都不知道挺不礼貌,你说是吧。”
陈格成功的气死了一个人。
押送财物的官兵小心翼翼的问陈格要不要分开走,陈格同意。
他自从出道之后还是第一次被人嫌弃。
他以前和阿飞是孤家寡人的时候被人肆无忌惮的追杀,现在认了义父还是被追杀,那这义父不是白认了吗?
以至于陈格一回来就委屈的叭叭告状。
“我觉得可能是那群东瀛人雇佣的,您说呢?”
陈斩槐在一边笑的慈祥:少主已经很久,不对,少主是第一次来告状。
关七听完思索了一下,道:“我觉得不是,那群人应该是因为我才来杀你的。”
这点陈格当然能猜到,他虽然委屈,但也只有一点点委屈。
他出道之后一直与人为善,神医的名头让大部分人想要和他结善缘。在加上他踩着元十三限扬名,起点太高,只要不是血海深仇一般没人来找他事,杀手组织都不接杀他的生意了。
但是该告的状还是要告,又不是没长嘴。
他早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古人认为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他接手了关七的势力,学习了别人学不了的武功,就算他没认义父,别人也会把对关七的仇恨放在他身上。
即使是被囚禁多年,世界多次融合,关七也仍是公认的武力第一。
关他的铁窗锈了十几年,地牢阴沉,头脑不甚清楚,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接手这个称号。名声不是拱手让的,踩着敌人的血才能服众。江湖一代新人换旧人,有人坟头纸钱还没凉透呢,新扎的灯笼就能五颜六色的开始发光往天上飘。
关七的含金量,不需多想。
陈格觉得没问题,关七就更不觉得了,他看陈格告状的时候中气十足,看着一两膘都没掉,就知道这人只是来撒娇的,问题不大。
“也就是我了,你这一摊子要是别人都接不下来,人早挂了。”陈格感叹道。
关七点头对上述话语表示认可,话头一转,道:“和我出去见几个人。”
“你朋友?”陈格问到。
“不是,我没朋友。”不然也不会失踪那么些年没一个人找。
陈格拍拍他的肩膀,干巴巴的安慰道:“别难过,你武功好,长的也好,以后一定还能再交到新朋友。”
关七:我俩谁是爹?
一阵沉默后,关七利落转身:“走。”
陈格:难懂哦。
“陈叔这是你的,我走了。”陈格把给陈斩槐的礼物送了出去,这才小跑着跟上关七。
第103章 坦白
陈格不知道关七要带自己见谁,不过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无非就几种。
不是朋友,那就只能是敌人,
除了亲人,人生在世,就只需注意这两种人。
“他们之中有追杀我的人吗?”陈格问到。
“不是,他们可没死。”关七的话一向不多。
这句话透露出来的意思有些耐人寻味了。
“是不是曾经和你交过手但是没死的人?”陈格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
“没错,也算是有点能耐。”
‘这就是传说中的傲慢之罪吧。’陈格心中超绝吐槽。“都有谁?”
关七随意说出三个名字。
嗯,都没听过,应该已经退出江湖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问题要问你,你需如实回答。”关七严肃道。
“您问,我知无不言。”陈格也正经起来。
“你很受皇帝信赖。”关七随意的谈起皇家。“你会选择哪里?”
陈格能明白关七的意思,以官家对他的好感度,只要他愿意,立刻就能成为可以参与三重一大决策事项的人之一。
这是好事。
但,他同时还是一个民间武装势力的继承人,有望成为武力第一人。
那他就需要做出决定。
要么选择一方,要么全都不要。
陈格不是那种会说出全都要的蠢货,那样只会把双方都得罪了。很多人会把江湖势力当做自己的黑手套,必要时推出去顶锅。
但那是在双方只是单纯的依附关系下。
陈格和关七的关系实在是复杂。
世道越乱,江湖势力越大,以后的世道会越来越好,进一步压缩江湖门派的生存空间。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要加入朝堂。
但陈格在演算的时候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这个世界在逐渐演变成高武。
那么顶尖高手又会在这个社会体系中镶嵌进哪一部分呢?
鉴于现任皇帝足够能活,陈格觉得自己可以实验一番。
重要的是,就算是他加入朝堂,应该也竞争不过那些青史留名的名臣,包拯可以得到天道偏爱加强,没道理其他人不会变成伪英灵,他就算进去也只能靠外貌当个花瓶在清闲职位混日子,偶尔用外挂干点和他现在干的一模一样的事,还是别去浪费公共资源了。
“官家让我帮忙我就去,没加入朝廷,不参与决策,也不想多问一句。我帮忙完全只是因为我和官家关系好,纯私事。”陈格回答。
“明白了。”
陈格也没多问,只是跟在后面观望,现在正是京城热闹的时候,御街的青砖路上都是往来的人群,他们身处的潘楼街一带是商业核心区,街南有专营鹰鹘的“鹰店”,南通“界身巷”,将金银彩帛一类集中交易,屋宇雄壮,门面广阔,每一交易,动即千万,骇人闻见。*
关七的心情不错,还有心情给陈格买几块油纸包好的糖。
陈格也没客气,把半透明琥珀色的糖塞到嘴里。
很甜,有种谷物发酵后的酸味,还有些粘牙。
“其实你不用给我补偿童年啥的,虽然后面发生了一点事,但我的童年泡在蜜罐里。”陈格安慰关七道。
“那你童年还挺短。”你有啥蜜罐?连罐都是自己烧的。
陈格不会说出自己的来历,接话道:“那咋了?你尝尝这个,我自己做的糖。”
陈格觉得关七还挺惨的,本来疯的时候也不大,正是恋爱脑的时候,,一个眨眼就和社会脱节了十几年,成了中年人,连句好话都不会说。四十,在他眼里正值壮年,这个时代的人眼里年过四旬。他还得多照看一下孤寡老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在养对方。
陈格觉得自己更会养,毕竟他会做饭。
关七的气场很强,前方的人像摩西分的海一样让开路。没有人知道面无表情的他悄悄在嘴里顶粘在上膛的奶糖。
陈格看着前方走路带风的壮汉,身后的衣摆呼呼飘,妈耶,真拉风,是个场面人。
“下午坏,很不高兴见到你,请问有什么不可以帮您的,关七圣?”眼前的小老头脑袋锃光瓦亮,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不情不愿的打招呼,看着连生意都不想做了。
关七“哼”了一声。
陈格倒是把在外面随手买的果脯放在桌上,声音轻快:“掰掰您好,我是陈格,第一次见面,突然上门叨扰真是不好意思。”
陈格深谙一个道理:长辈的态度是他们的事情,你身为小辈最少要把礼貌做全,这样外界会觉得你们一家子有教养,至少不在小辈面前说他们的坏话。
果然,老头脸上的皮一下子展开了。
“诶呦,小格是吧?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快坐,伯伯给你找好吃的。”
在这个世界加上虚岁都二十了的陈格中气十足:“谢谢掰掰。”
关七眼角直抽,这小子和他二十岁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极端。
看着吃的欢快的陈格,老头问道:“你找我有事?”
“有,你也知道我不在的几年迷天盟是个什么样子,你的消息灵通,找你来帮忙梳理一下这些年势力的兴衰和分布。”关七丝毫没有客套。
老头的眼神复杂了起来:那可是关七,关七恢复之后第一时间带着自己的厉害孩子来找我了,虽然当年挑战关七被打成了重伤,但这不是没死吗?这说明我还是挺厉害的,这不。而且这孩子也好,很尊重人。说明他记住我啦。(陈斩槐:其实记住你的人是我。)
陈格看着老头被几句毫无修饰的话吊成了翘嘴。
提问:眼高于顶的天下第一和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两者的共通之处是什么?
这反应好相似。
他不懂,但他记住了。
“那行吧,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提点两句。”小老头把店关掉,坐下,清了清嗓,开始了长篇大论。
陈格拿出小本子奋笔疾书。
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在一些隐秘的地方,他知道的可比神侯府清楚多了。顺便还把每个人的目的拆开塞到陈格脑子里。
这要是不好好学就不礼貌了。
说完后的老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道:“没想到他还知道教你这些,我以为他会直接让你打上门,四十岁到底还是不一样了,他以前见到狗都想扇。”
只有二十多年记忆的关七:……
陈格压低声音好奇道:“真的?他啥样的?”
关七提起陈格的后衣领:“现在没事了。”
陈格在关七离开之前对着抓紧时间对老头摇摇手:“掰掰我们告辞了。”
“诶,没事来伯伯这里坐。”
之后的两家也是如法炮制。一模一样的过程让陈格脑海中有一个万人敌大于等于万人迷的不等式猜想。
能不能成立还需要验证。
陈格在虹桥上闲逛,这座桥可是清明上河图的核心,桥上商贩云集,桥下船只穿行,他感觉到了关七的欲言又止,可他也不知道怎么劝说。
他的朋友没有有事就憋在心里的人,一个个嘴比脑子快,他对谈心的印象来自上辈子看的军旅剧。
他总不能说;‘有什么不好说的,多大点事,难不成你是个孬种?’
陈格在摊子上挑挑拣拣,配合关七拖时间。
“小格。”
“来了,您有啥话直给,这么闷着我也急。”陈格立刻接话。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可能要离开了,去别的世界。”
陈格倒吸一口凉气:“啊?您一拳打死十头野牛都不带破油皮,有啥想不开的。”
“不是那个意思。”关七把自己脑海里隐隐约约的东西说了出来。
陈格问到:“那您啥时候走啊?”
“不清楚,看我什么时候突破。”关七道,这个世界很奇怪,上限一直在拔高,他现在不确定能变成什么样子。“不对,你信了?”
“你说我就信。”陈格道。“您就在琢磨这个啊,那咋了,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大不了我好好练,闲着没事就去你那串门去。”
关七看着陈格说的认真,显然是真的信,道:“哪有那么容易?”
“别人不行我肯定行。”
关七寻思一下,觉得也对,他也没有关于那个东西的记忆,万一能随便跑呢?
就这么随便一说,他感觉天都晴了,“走,回家。”
回到迷天盟,陈格看到还在闷头苦干的陈斩槐,终于想起了他还有一份事业需要关心,不好意思的说到:“陈叔,辛苦你了,我给你分担一点。”
陈斩槐也不客气,分给陈格几本,道;“那个白愁飞一心想要向朝廷靠拢,我也不敢让他接手这些机要。”
陈格也知道白愁飞的志向,点点头:“我知道的。”
如果白愁飞真的进了朝廷,有他的关系在,不会有人打压贪图他的功绩,即使如此,他也很难升上去。有那么多被加持过的名臣在,狼多肉少,他又不是陈格本人,被官家喜欢偏爱。
人各有志,没什么好说的。
给陈格的是账本,古代的记账模式和现代不同,陈格适应一下后批的飞快,关七随意拿起一本,没有发现一个错误。
“你一个人做这些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关七问到。
陈斩槐脑子转的飞快,他之前认识了一个想要进步的小吏,交谈之后,自认为受益良多,足以应付这样的情况;“有点大,但能干完。”
说完后,他似乎感觉到关七的脸黑了一点。
呕吼,能不能给我重新说一次的机会?
等一个人的时候,陈斩槐伸出手掌,对着虚空狠狠拍了几下。
算了,明天去找少主。
少主好——
作者有话说:*摘自孟元老《东京梦华录》
算了一下时间线,关七应该二十三四就脑子傻了,还是恋爱脑的时候,后面也疯疯的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原著中他出来也只会找小白、打架、然后被UFO接走,所以设定他的心智还是二十多岁的没有多少成长。反正他在原书中也就是个武力最高、从来没恢复过神智的疯疯背景板,我咋设定都行。[菜狗][菜狗][666]
第104章 花会
陈格在看自己养的蛙。
他不想承认自己有点嫉妒一只心机之蛙。
这蛙有自己单独的房间,里面放着一个巨大的迷你模型,极其精致。从江南林园到漠北风光,一个不落的复原了出来。
这么大的地只住了它一只蛙,想跳哪跳哪。
凭什么啊?他自己都没有这么精致的玩具。
“这是你那些朋友弄得,最开始只放了一个水陆缸,后面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这样。”关七说道。“你的朋友们很有意思。”
能看出来,上面的摆件精细程度各有不同。
可恶,背着我团建。
陈格拿起一个粗糙的骆驼摆件,打算在旁边做一个精致的做对比,让所有人看看他的手艺。
“这一片是那个姓欧阳的小子弄得,他有急事先走了,还给你留了信件。”
陈格将信展开,上面写欧阳锋大嫂怀了大哥的遗腹子,他有些担心,只能现行离开,还邀请他有空去白驼山庄玩。
怀孕期间孕妇的心情和营养都很重要,陈格打算一会做点药丸子给他寄过去,算是出一份力。
陈格这么想着,捞起蛙,对它道:“你现在还小,玩这些砸坏了怎么办?我先帮你收着,你之后管我要。”
蛙不明白什么意思,只能呆在陈格手里呱呱。
他比划了模型一下大小,打算在上面再添一个悬崖堡垒。
那群人这么干不会是自己想玩吧?就和大人不好意思玩摩喉罗*,拿孩子当借口一样。那衣服高端精致的,上面还有宝石和刺绣,保护的一尘不染,小孩可做不了那么精细的事。
大清早。
陈格在勤劳的做早饭。
他煮了一大锅猪肝菠菜粥。
猪肝反复洗净切片,菠菜去根切段,姜葱切丝,加冷水,放米,米炸开花之后再放配料。
这个搭配他上辈子的朋友做过,听他说含铁量高还补血明目,从一个养狗大户那里听来的法子,很适合给狗补微量元素。
他朋友煮了很多,哈士奇一碗,陈格一碗,朋友一碗。
也算吃上狗饭了,还挺好吃的。
这辈子可以用来给自己补。
陈格煮了满满一大盆,他的小伙伴和他分成两路还没到京城,但他还是习惯做大锅饭了,反正不管做多少都是一个味。
在给自己和关七留了饭之后,陈格端着大盆挨个给迷天盟里面上早班的人碗里盛饭,对上的都是一双双渴望的眼睛。
“少主做饭真好吃。”一个护卫低头喝了一口粥,鲜、甜、香交织,猪肝的醇厚,菠菜的清爽,米粥的温润,喝完整个人暖呼呼的,大早上上工的怨气都消散了。
白愁飞就是在这个时候进门的,礼贤下士的事情他以前在军队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干过。
比如半夜帮别人盖被子的时候不经意的把人弄醒再道个歉,在手下饿的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再放饭。
帮别人的时候要被人看见才算帮。
就是这样,他才能在没有背景的情况下快速聚拢人心,打下几场胜仗,他做的一切都比绝大部分的将领好得多。
但他也从来没有像陈格这样明显过,自然地就像是隔壁邻居给你说“我做太多了,吃不完,大家一起分了吧,别和我客气。”
他本来就是少主,武功医术也厉害,不会有人不服他,还能做成这样,真是厉害。
“外面有人给你送拜帖。”白愁飞对陈格道。“我看到就顺手拿进来了。”
“我看看,你自己盛。”陈格话音刚落,就有人殷勤的接过他手中工具。
陈格打开拜帖,先看到里面夹了一首酸诗,大意如下:想你想你想你,怎么不第一时间来看我啊?不过没关系,我请你来我的赏花宴。我看你回来了才办的,你看是不是一直念着你?你也要记着我的好。
这个风格,是官家。
诗还是亲手写的。
不去不行。
陈格随意说了一下,隐瞒了官家的信,没成想白愁飞的反应很大,他道:“这是皇室举办的大宴,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去,名头是培育出来的新鲜花种。”
陈格疑惑:他还以为是私宴,官家为什么突然邀请他去大宴会,他又不认识几个人。
白愁飞看陈格没有听懂,说出了所想:“我听闻官家不仅宴请了达官显贵,还有很多各个领域的高手,甚至杂学家,就是为了那些新花种。”
陈格明白:官家急了,可能是我给天道干活太快的缘故。
中国一直有物种引入的传统,将国外好作物引入改良,增加粮食产量,这次冒出的许多不同作物,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陈格觉得官家心里有数,毕竟天道认证。
“你说我咋弄?”陈格问到。
白愁飞也不知道,只能说:“好好打扮一下肯定没错。”
“那咱出去买点抹脸的?”陈格问道。
白愁飞看着他那有着玉石一般光泽挑不出丝毫瑕疵的脸,发出疑问:“有这个必要吗?”
陈格点头:“皮肤都是要保养的,你也需要,我听说朝堂很看脸,你本来长得就俊,人家一眼就能看到。我记得以前听过一句话,想要进步就要先让领导记住你。有优势不用不是笨蛋吗?”
听到这话的白愁飞只觉得窘迫,他加入过很多不同的组织,改过很多名字,这一次也想要抓住机会加入朝堂才拼命表现。
他不想主动提出退出,毕竟他加入迷天盟还没多久,但是等到陈格真的提了出来,他又觉得不舒服。
不明白超绝敏感肌体质的陈格还在说:“人往高处走,我们迷天盟又不是什么黑心帮派,没有扣人的说法。不过朝堂很复杂,你要多注意。”
白愁飞心情复杂:“多谢。”
陈格抹了一点粉在手背上,这粉比他的肤色还黑一点。
“你要不买这个?这个质量最好。”
“……不了,我这段时间已经白了不少。”
赏花宴前夕,陈格偷偷跑去见官家:“官家,我来看你了,这是给你带的东西。”
官家笑的开心:“你又立功了,我打算给你封个爵位,你想要啥名的?自己填。”
陈格:“啊?”一来就给我这种惊喜?
“你又不入朝,给你个爵位怎么了?我还觉得委屈你了。”
“我听官家的,给我封个什么都乐呵。”陈格道。
“云笈侯?如何?化用了《云笈七签》道门经典,既有地位,也不会扎眼。”
这官家有什么是真给啊。
别人听了这个名字也只会觉得他是因为医术封侯。
“官家,明天那个宴会是个什么章程?”
官家听闻也有点惆怅:“想必你在外面已听说了,因为花种的问题,确实如此,我广发请帖,就是要找到有真本事的人研究一二。”
“弄个科研院?”
官家能理解他的意思:“盈科而后进,研阅以穷照。这名字不错,我们确实有这种想法,这次做的是明显了点,但实在着急。”
陈格:这话说的,恐怕快要起承转我了。
“医书有云:勤求古训,博采众方,凡药物必采视,颇得其真。你们本就有经验。”官家开始起手。“你既然给它赋了名,难道不想看看是什么样子吗?我知晓你喜欢乱跑,不如只在开头帮帮忙如何?”
不是,我还要给天道打工呢。
“东瀛那边……”
“我知道,你便是现在去,过年前也回不来,不如年后暖和点再去。东瀛内乱,他们派来的人不算问题。”
话都说道这里了,陈格只能答应。
“那得找几个有真本事的人。”
“放心,赏花宴便是为此而办。”官家语气自信。“我的眼睛就是尺。”
嚯,官家这是暴露天道加持的技能了?
看到陈格没有丝毫怀疑他的眼光,官家更开心了,觉得自己遇到了知己,想要拉着陈格抵足而眠。
陈格拔腿就跑。
他怕起注官写东西,他们写没啥,后世就不一定了。
他可是见过世面的人。
第二日,陈格穿的板板正正,一表人才,看到眼前有什么东西飞速窜了出去。
陈格眨眨眼,再眨了眨眼。
他居然在京城的街道上看到熟人飚轮椅。
他快步追上鬼火轮椅:“朱停,你咋在这?”
朱停一个潇洒的转身回停急刹车,看到陈格之后张了张嘴,压回了自己的倾诉欲,干巴巴道:“我去赏花宴。”
他本来研究那个圆盘一样的东西出了点结果,他虽然懒,但是也想要和朋友沟通交流。
再加上他也好久没有出去游学,便带着老婆来京城转转。
进城后刚吃了一口惦记了许久的红丝馎饦,正美呢,感觉头顶凉凉,一回头,一个男人直勾勾盯着他头顶看。
然后他问出了那句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想扇自己嘴的一句:“你看啥?”
“所以官家慧眼识珠,赏识了你,直接对接工部?”陈格问到。
“嗯。”天可怜见,他连路都懒得走,现在要去上职了,整的他都瘦了许多。
“你研究出什么成果了?”
朱停更委屈了:“现在不能说了。”
“没事,咱俩一起去赏花。”
朱停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的看着陈格,“同去,同去。”
由于知道了这场宴会的性质是Boss直聘,陈格也不往上面凑,看的朱停抓耳挠腮。
你上去啊,让官家看一眼啊——
作者有话说:*《醉翁谈录》记载:京师是日多博泥孩儿,端正细腻。京语谓之‘摩喉罗’。小大不一,价亦不廉。或加饰以男女衣服。有及于奢华者,南人目为巧儿。
相当于现在的高端BJD娃娃,南北朝就有,低配平民版的叫黄胖。
可以去博物馆看,不过是掉色没衣服的。
第105章 牡丹
古代皇家花房里能养出来许多不应季的花。
这一场赏花宴办的五颜六色,虽然陈格以前没有参加过类似的宴会,但也知道这么密集不太对。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几株毒草藏在里面。
官家是打算用最简单的方法来政斗了?
他侧身闪过一株游戏里的草药,认出这一种是许多药方的必备辅助材料,可以中和药性,长得是五彩斑斓的蓝。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游戏里的花长这么花哨?
怪不得一下子被人认出来这么多。
陈格在一朵大花前驻足。
这花,又大又好看,重要的是它只是单纯的白色牡丹。
“长安豪贵惜春残,争赏先开紫牡丹。别有玉盘承露冷,无人起就月中看。院子里争奇斗艳,独爱白花者倒是不落俗套。”
陈格:你说的对,而且它开的最大最厚实。
抬头才发现,说话的人是方应看,且来的不止他一个。
许是没见过的花香气太浓,熏得一同前来的朱月明翻了个白眼。
陈格“嘿”的笑了出来。
眼前人突然就笑了,并不是客套疏离的微笑,而是带着几分肆意,像是夏风吹散了寂静的水面。
方应看:不是,这人有病吧。
“抱歉,在下只是觉得你们二人一同出现很有意思。”陈格敷衍道。
“朱刑总恪尽职守,在下佩服。”方应看笑道。
朱月明笑的和弥勒佛似得:“小侯爷能理解,感激不尽。”
方应看的笑容不变,如沐春风,暗地里咬牙切齿,握紧双拳。
朱停见状,觉得可能有麻烦,坐着轮椅飘到角落暗暗观望。
陈格要是被打了他再出手帮忙,给那个微笑侯来一炮。
陈格偷偷对着朱月明比了一个食指和一个大拇指。
朱月明回了一个食指。
陈格有些失望,看来还是司空摘星的起承转方,不是最后收网——
司空摘星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君子。
君子怎么会当小偷呢?小人又有什么不好的,过得比君子轻松太多。
他没那么高的志气,能当个人就行。
每天做自己喜欢的事,再交三五好友,闲的没事时就去玩闹喝酒聊天。
这已经是很多人做不到的美事了。
他的朋友不多,每一个朋友认识的过程都很奇怪。
比如陈格,他和人势均力敌的打了一架,吃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点心,收获了一段很奇怪但也很真诚的友谊。
或许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怪人。
陈格看着外表风光霁月翩翩君子,实则脑子怪怪,也是个怪人。
他身边的人也一样,每个人都只是外表看着正常而已。
所以他们才能玩到一起去。
最开始朱月明找到他的时候,他本不想答应,但又觉得实在是有意思。
他偷东西喜欢偷达官贵人的,看热闹喜欢看达官贵人的,简而言之,他有些许仇富。
反正也不用自己的脸,那就去一趟。
等他到了地方才知道后悔,谁能想到外表天真无邪的小侯爷其实是一个喜欢折磨人致死的禽兽。
很难受,可他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他曾经也是为了偷东西蹲守了整整半个月的人。
江湖人觉得,换一张脸就是换一个身份。
司空摘星有很多张脸,也有比别人更多的快乐经历。
但他比较挑食,他喜欢的只是快乐,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永远不会压抑。
等到完成任务,他问那位刑总什么时候会将人绳之以法,那人只是摇头,说还不到时候。
他真是多余问这一句。
不开心。
等到他不开心的回去,陈格倒是为他开了一个会,说什么:就司空摘星与朝廷配合协作发出重要讲话,围绕“团结协作”和“惩恶扬善”两个大点展开讨论,废话了一堆,最后让他上台讲讲,方应看到底干啥了,他去干啥了,之后咋打算。
你看,他就说陈格脑子怪怪的。
方应看干了什么,他干了什么,当然不能说。但是最后那个,他倒是能念叨念叨。
他刚去当探子时候就一直在干,找一些方应看明显惹不起的人的小把柄塞到神通侯府去。
别问,问就是晚上起夜的时候看到了,顺手弄了进去。
毕竟小人就乐意干这种事。
陈格对此评价:你咋不起夜去南天门上厕所和玉帝用一个壶?你住的地和神通侯府远了快半个城。
他难受的和陈格聊了许多,听他讲了很多诸如“你这样做一定会被有心人(官家)利用”“土地兼并”“这样所有人都想把屎盆子扣在方应看头上”一类自己听不懂的话。
总结一下就是这样有可能会让方应看从砍头变成五马分尸。
司空摘星撇嘴:好耶。
在这之后他脑海中有了“起承转方”的初步战略计划,在和朱月明探讨完善后做出以下指导:不管什么看着奇怪就往神通侯府拿,朱月明随后去喝茶。
朱月明当然同意,这样有他打掩护,那群人污蔑方应看会快一些,他也能将自己洗白,顺带立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朱月明本以为是司空摘星有成算,试探过后发现自己想多了,这人就是很单纯的想要给人添堵。
直到司空摘星跑着去和陈格旅游,他都在兢兢业业的去喝茶。一有风吹草动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就这么心惊胆颤的盼到了陈格回来。
朱月明一到赏花宴就看到了他心灵手巧的巨大本家身边的美丽小伙,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我能感觉到这人快要狗急跳墙,要是我被暗算记得来救我。”朱月明拉着陈格去和朱停闲聊,路上说道,“别带你爹。”
单论武功他不惧,但谁知道方应看义父会不会亲自来?温小白就和那对夫妻在一起旅行。
“你担心方歌吟?”陈格问道。“他不至于是非不分吧?”
不看看他义子是个什么货色。
“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控的就是感情。”朱月明感叹。
方歌吟确实是鼎鼎有名的大侠,但没有被牵扯过自身,不能判断。
而温小白也不是坏人,只是蠢。
那就更可怕了。
年轻时他可是真的见过关七为她失了智一般框框撞墙的。
他走路都远远绕着走,然后默默感叹关七被吃了脑子。
阴影太大,不得不防。
“温小白要是真的来了你打算怎么办?”朱停试探的问道,有些东西他怕传下去。
“温小白和我有啥关系?他都说了,我是他一个人生的。”陈格低头去看一株艳红的鸡冠花,红的像是浸透晚霞的绸缎,刚制而成的朱砂。
一阵风吹过,那抹红色随着左右摆动。
艳色,正在流动。
狄飞惊被雷纯耳垂坠着的红珊瑚坠子晃了晃眼。
雷纯一向喜欢素雅的首饰,这还是第一次见她用如此鲜艳的颜色做点缀。
不多,但足够吸引的视线。
为什么突然变习惯?
有什么,要发生了吗?
但这不重要,他的一生,与她绑在一起。
雷纯素手将一封密信撕碎扔在手边的银盆里。
她有些庆幸,自己听从了父亲的话,没有将自己与关七真正的关系说出去。
她可挡不住那些追杀。
狄飞惊是很厉害,但那只是在普通武者之间的厉害,和那两个人完全没法比。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不能习武?他们不是一样的血脉吗?
“纯儿。”狄飞惊抚平雷纯皱起的眉头,“莫要难过,有何事需要我去做?”
雷纯笑的温柔:“无事,只是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她之前已经铺垫的差不多了,只要和陈格见面便可水到渠成。
关七不会认她,他不接受背叛,但没关系,只要她的兄长能接触她就行。
就算不认她也可。
她是个女子,还是个不能习武的女子,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他的那群厉害朋友也不会吝啬给她一点施舍。
关七的仇人有陈格顶着,朝堂之上盟友也不少,甚至最大的那位。
一点点,只要每个人优待她一点点就好,她可以重建六分半堂,甚至报仇。
“你说我该如何去见他?”雷纯问道。
“只要他不在迷天盟内部,你直接去便好。”狄飞惊道,“无论何种场景,只要你和他说话,他便会对你有防备,不如坦坦荡荡。”
“你同我想的一样。”
陈格本来就喜欢到处瞎转,也没什么架子,这样的机会不难等。
这一等,等到了阿飞等人将财宝送回京城的日子。
大箱的金银珠宝一车车的往城里押送,每个人都在猜有这些珠宝,是不是新军要练成了,到了挥师北伐,夺回燕云十六州的时候。
陈格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户部尚书一起算金额,就和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户部尚书会是夏元吉一样。
官家,你怎么把Judy的户部尚书给牛过来了?
陈格和夏元吉两个人就像是两台全自动收银机,箱子一过,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几何。
他俩身后的小吏笔尖都快写秃了。
一天下来,几个人饭都没有吃,这才弄完了所有。
陈格感觉自己在一天里用短短的三天度过了最难忘的一周。
真的不会猝死吗?
夏元吉开心的拍着陈格肩膀:“官家说的没错,你果然跟谁都能搭。”
陈格的眼神如同兔美酱一般犀利:请不要乱搭配,谢谢——
作者有话说:一到温瑞安的场子就要和朝堂有联系,还是古龙的场单纯。
第106章 温一
一行人在来到京城后,直接去迷天盟吃吃喝喝。
至于那个每个人都有房间,被打理的异常精致的小院被几个人心照不宣的忽略了过去。
不是我们不带你们去,是那个院子可没有几个房间了哦。(痛心疾首)
万一熊孩子乱跑把他们一起种的花给碰坏了可怎么办?
那可是一半以茶花、腊梅为主,搭配月季和芍药,另一半用茉莉和蓝雪花,辅以菊花、桂花,精心设计穿插种植出来的。
可以保证一年四季都有花看。
并不是熊孩子的孩子:你们说啥就是啥吧,真是没办法。
司空摘星呼噜噜的拿大海碗吃饭,吃完后一抹嘴问道:“钱数怎么样了?”
被影响的睁眼闭眼都是金闪闪的陈格回答道:“一支3000人的军队需前往边境驻防30天。每80名士兵每日需1石粮食,每名士兵需3名民夫运输粮草,每105名民夫每日消耗1石粮食,粮草在运输途中损耗20%,若仅计算士兵和民夫的粮食消耗,需准备多少石粮食?若考虑运输损耗,实际需从后方调运多少石粮食?购买这些粮食需花费多少贯钱?”
司空摘星眼神不变:“俺不识数。”
“足够打好几场富裕仗了。”
听到这话,司空摘星激动了一下,问道:“那方应看是不是要死了?”
“当然,官家已经控制了军队。”所以这一次,死的可不只是方应看,京城又要流一次血。
毕竟只凭着民间采买可买不来诸多物资,只能开世家私库,能不能保住命,就看他们聪不聪明了。
陈格对此持有怀疑态度,毕竟刀没落到自己头上前,每个人都心怀侥幸。
“那就不管咱的事情了,等到方应看成了酱,我就去干活,天天不务正业也不算个事。”司空摘星表示自己还是有点志气的,要不是为了这点参与感,他早就开工了。
陈格点点头:“玩了这么久是该干点正经工作了。”
都去上班,都给我去上班,桀桀桀。
小鱼儿:原来那算正经工作吗?他的师父还是生错时代了。不对,他不能这么想,要是他真有工作怎么办?比如白天是戏法大师,晚上去当怪盗的那种设定。
在聊天说话的时候,外面随意的来了一个宣旨官,随意地说了一下陈格被封侯,随意地拿起陈格贿赂的点心就走。
真真是好松弛的大人呢。
其实那个宣旨官也不是故意的,主要还是官家偏爱,嘱咐他在宅子腾出来之前不要大肆宣扬,要是连个府邸都没有不是显得他亏待了人吗?现在最好的地界都被人给占了。
由于那人的语气太过平淡,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有种类似于你爹正吃着饭,突然来了一句‘今天的这个家常豆腐做的真好吃,我还中了三千万的彩票,你一会把碗洗了,我要出去打牌。’
这谁能不懵?
回过神的几人前调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随之而来的便是这个狗玩意背着我们偷偷在卷的恼怒感。
司空摘星阴阳怪气:“呦呦呦,介不是咱小侯爷吗?来来来,轻点坐,别让凳子伤了您的臀。”
陈格无视了他的话语,因为他知道,之后的几天应该都是这个样子,他已经做好了应对准备。
果不其然,他刚喝了一口汤,就听到阿飞波澜不惊的语调:“您还亲自喝汤呢?”
陈格砸吧了一下嘴,对阿飞道:“我明天就要去上班了,你照顾好家里,莫要让我担心。”他又转头对司空摘星,“你也是,不要胡闹。”
只要用这样的话语,就可以让别人把视线转移到“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恶心呢?”
这是每个人一出生就自带的技能,就好比闯了祸之后又哭又闹试图让家长从问题本身转移到态度问题一般。
实乃刻在DNA里的东西。
果然,此话一出,成功恶心到了两个人。
陈格深藏功与名继续开腔:“我明天进科研院,苏樱你来当我助手吧,你有能力,也想干事。”
苏樱没想到官家的安排这么快,点头道:“好的,我一定好好干。”
“陈哥,我也想去看看。”小鱼儿见状对着二人道。
陈格疑惑:“你去干啥?”
“我去看看有什么可以跑腿的。”小鱼儿道,“阿飞哥不是说你现在不能亲自喝汤吗?”
陈格一愣:可恶,居然是第三人衔接被我打短的技能,这要是接上再打断可就没有现在的效果了。
“那你……”
“呦呦呦,您还要上职去呢?那哪能啊?”
完了。
陈格躺平了,随便吧。
他直勾勾盯着小鱼儿:我倒要看看你小汁是要干点什么?非要跟上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那就一起来”陈格道。
小鱼儿嘿嘿一笑:“也是因为我的问题,从小生活在山里,从来没见过大城市,没啥见识,看到什么都好奇,我肯定不会耽搁练武的。”
你猜猜我信不信?
上班的第一天都要干啥呢?
干巴巴介绍自己,顺便说一下自己以前的工作经历(帮派),求学经历(师门)以及获得荣誉(干过啥离奇事)。
大家互相恭维过后,在这是个新部门的基础上发表了宣言,希望互通有无,通力协作,为了大宋的美好明天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在目光交互中,大家明白了上述意思背后的真正含义。
打一场群架。
友好协商过后,陈格奠定了自己在科研院无可撼动的崇高地位。
至于官家派来的主事官员。
谁理他?
官员的小厮倒是愤愤不平:“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您可是正经科举上来的官。”
那位官员倒是心态平稳:“莫要说这种话,万一他们打咱们怎么办?”
科研院主事一听就和太学祭酒差不多,听着好听,但没啥权势。
要不是打不过那群牲口,他也不会来这里。
但他是真怕疼,上次上朝被扫了一下,疼的他吱哇乱叫,回去抱着妻子哭了许久。
“现在多好啊,我只要把他们的成果上报给官家当个传话筒就好,也没啥权,官家亲自盯着这里,他们也不好意思来打我。”这里可太适合他这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人啦。
现在的政斗多可怕,前几届加起来都赶不上现在,皇家赏花宴里面都敢光明正大的毒死几个人,他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活着就行。
在主事畅享美好生活时,陈格也拿出了自己身为满级生活玩家的职业素养。
《神农本草经》将药物分为上、中、下三品。所谓上药养命,中药养性,下药治病,其中应用最广的便是中药,上药稀有无毒,下药药性猛烈含毒,只有中药温和、常见且毒性轻微。
陈格要做的,就是把毒性猛烈的下药分辨出来。
有人接手难题,众人自无不可。
唯一一个非要和陈格一起的,出自武林十三家之一的“岭南老字号温家”,以制毒、用毒闻名天下,从设定来看,是bug一般的家族,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虽然陈格对姓温的有些防备,但是不得不说,这人还怪好嘞。眼睛好看,气质温和,洒脱不羁,说话还好听。
这人叫温一。
名字就有些敷衍了。
温一笑的洒脱,道:“或许你不信,但我曾死过一次,怕吓到人,自然不会用原来的名字。”
陈格摇头:“我没有不信,只是觉得你应该给自己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庆祝新生。”
“你难道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听?”
“好不好听不重要,这又不是我自己决定的,但自己总不好亏了自己。”
“你觉得我的第二次生命只属于我自己一人,是吗?”
顶着陈格‘那还用说吗?’的眼神。温一笑了,拿起酒壶,被陈格按下去,拿起酒壶,又被按下去。
这死孩子有一把子力气在身上。
“实验不喝酒,喝酒不实验。要严格遵守实验室规范守则。”陈格严肃道。
“好,听你的,我也不是非喝不可。”
陈格的天赋异常的好,好到就像是他本就知道这些药的效果是什么,现在只是在拿着答案反推过程。
但,那怎么可能呢?
只有皇宫里才能聚集天南海北的药材。
有些人本就不能按照常理推断。
陈格攥着一只死掉的兔子,对他道:“这个效果像是乌头,不过还要再试。”
温一点头:“救人的东西,再小心也不为过。”
他们刚记录完数据,就有专门的人来收拾实验体。
“还能吃得下吗?”陈格摘下手套问到。“不如我们出去对付一口。”
温一点头:“可。”
这里有专门的茶水间以供休息,完善的设施让人能够感觉到官家的重视,干起活来会更卖力。
“陈哥,有人约你在外面见面。”小鱼儿跑进来。
“谁啊?”
“是个漂亮姑娘。”
陈格宇宙猫猫头.JPG:“她没告诉你名字吗?”
小鱼儿的大脑飞速运转:那个姑娘的态度暧昧,看似是和陈哥有很大联系,但是以陈哥现在的反应来看,他并没有很在意的姑娘,否则就是不说名字他也会自动联想到。
所以那位姑娘觉得陈哥一定会对她有所不同的底气是什么?
陈格是一只有礼貌的人,即使那人没说什么,他也打算去见见。
小鱼儿眼神暗示苏樱:有问题。
苏樱这样情商智商双高的人自然明白小鱼儿的意思,虽然她有了些许底气,但也不会去像陈格那些朋友一般偷听。
“不偷听,我是怕那个姑娘赖上陈哥,咱们帮着看看。”
苏樱一愣:如果是别人可能性不大,但是陈格那是真的有可能。
“那,要不我们跟上去看一眼?”
“走。”——
作者有话说:粉丝都知道,温瑞安书里的bug是因为他历史不好,以为南宋在北宋前面,所以他书里有很多在北宋死了的人在南宋的时间线里还健在,我这次就不设定成时间穿越者了,就是单纯的死了但没死透,缓过来活到了南宋。
第107章 密道
小鱼儿狗狗祟祟的跟着陈格,带着苏樱绕到科研院对面的小摊上喝饮子。
这样可以正好看到陈格的和对方的侧脸。
燕伯伯总是教育他和无缺谨慎对待感情,可以追求,但不要因为自己一时间的感情冲动波及到无辜的人。
陈格认为阿飞会被漂亮女人骗。
阿飞觉得陈格才是不聪明的那一个。
这种隐性担忧在听说了关七的爱情故事后变得明显。
小鱼儿觉得是因为他们在川蜀大街上听到别人骂街吵架:“虎父无犬子,犬父生哈子”导致的。
小鱼儿嘴喝着,眼睛撇着陈格那边,苏樱倒是看着他的样子笑了出来。
“你觉得他俩在说点什么?”小鱼儿瓮声瓮气。
苏樱笑道:“不知,但无论是什么,都要以陈格的意愿为先。”不然你自己觉得是为他好,他不一定领情,说不定还会结仇,她可不干这种事。
这个距离听不到说话声,但小鱼儿能看出陈格拒绝的肢体语言。
主要陈格拒绝的实在是很明显,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
他面前的漂亮女人眼眶一红,流下两行清泪。
小鱼儿看的抓耳挠腮,用眼神和手势暗示陈格快点跑,之后的他和苏樱来兜底。
陈格当然看到了小鱼儿在干啥。
他们虽然接触了一段时间,但还没有达到“撅起什么部位就知道要干什么事”的境界。
陈格只是明白了那个最简单的手势,让他跑,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要把话说清楚。
“你误会了,咱俩没啥关系,你是雷损的孩子。”陈格说到。
“当年的事情谁能说清。”雷纯流着泪,但嘴角在笑,“我现在孤身一人,没有武功,守不住家财,这才厚着脸皮来找你,你大可放心,我还没有笨到要来认亲,我可以奉上一半家财,不消做什么,只要个姿态便好,如此既能展现你宅心仁厚,我也不怕再被觊觎,求您了……”她的话语断了一下“……兄长,”
这姐姐执迷不悟啊,陈格当然知道他自己是什么情况,被天道改装完之后只能关七拉上些关系,但是眼前这个人似乎对自己的消息深信不疑,他如果真是她的血亲,他如果没有外挂,他如果没有上一世的见识,真的会对此愧疚难过想要补偿。
因为她要的一点都不多。
她祈求的事情,对他来讲如同伸手摘下垂在手边的花朵,而她却为此感激涕零。
【想要借助自己认为的“双胞胎哥哥”的势力让自己过得更好】
就连词条也是这么显示的。
陈格突然感觉到有些难过,他以前读书总是会读到这样的情节:一个人站到高位后,他只要随意地说一句话,就能够改变一个人的生活,在这个等级严明的社会表现的更是直白,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无形的权力。
“皓首穷经,不如贵人一顾”,真的变成了现实。
小鱼儿看到陈格的脸色不好,端着碗跑了过来,打断道:“陈哥,我给你买了饮子,你快喝。”
说罢,端起碗往陈格的嘴里怼。
陈格被迫吨吨吨,一大碗下去,直接灌了个水饱,就尝了个酸味。
这难道是天衣无缝拿饮子呛死陈格局?
这么被打断,陈格突然回过了神,辩证法告诉他,凡事都有两面性,他这么久干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拿了欧阳亭地宫的一面镜子,怎么突然就想出来这么多事?
陈格将身前的小鱼儿拉倒身后,问雷纯道:“狄飞惊去哪了?”
雷纯欲言又止,只道:“当然还在,父亲对他有恩,提拔他当大堂主,但父亲又不是我,哪能处处使唤他?”
此乃谎言。
狄飞惊很少出门,见过他的人不多,不管怎样都不会被拆穿,这前提是陈格没有外挂。
陈格对于雷纯的态度很简单,就是没关系的陌生人。
她之前欺骗要杀的人是关七,关七没死不和她计较,那他就当没有这个人。
他曾问过追命,狄飞惊的武功在江湖中算是一流,也就和最顶尖的一小撮比不了。
既然狄飞惊很忠诚,那她这三瓜俩枣会有谁惦记?划得来吗?暴徒为了抢一块钱和人拼命?
陈格对着雷纯语重心长:“你想太多啦,既然是官家施恩与你,没有人会和你过不去。若是真的出什么事,去开封府,包大人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
此和稀泥的言论一出,雷纯像是受不住打击一般浑身一抖,面色惨白,但还是挺直腰板:“看来是我唐突了,告辞。”
陈格:为什么啊?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干。为什么出来了一些负罪感?
他拿出关七之前给他买的糖,递给雷纯,道;“不然你去找关七吧,我啥都不管。”
吃了我的糖可就不能再来找我喽。
雷纯犹豫一下,接了过来,行礼便走。
走了一段,她剥开糖纸把糖含在嘴里,黏腻,甜蜜,一吃就透着一股廉价的味道。
恶心。
接下来的几天里,雷纯没有出现,只是会送一些笔墨、手套一类不贵但心意满满的东西。
温一笑着调侃陈格:“我和你在一处研究也算是占了大便宜。”
陈格回答:“我还要折算等价还回去,记得把你自己用掉的那份算好。”
“你为什么如此排斥呢?”
“权力极其脆弱,所谓“权不欲见,邦之利器不可示人”,君主的权势尚且如此,何况是我的,我不用它,也不让别人用它,它就会一直束于高阁,同时变得坚不可摧。”陈格回答道。
这个回答听起来和问题牛头不对马嘴,但温一明白他的意思。
“韩非子。”温一问道。“你该不会真是法家人吧?”
陈格疑惑:“什么法家?”
谁又给他加了离谱的设定?
“无事。”
小鱼儿二人的态度是随着陈格的变化而变化的,他们知道陈格并不在乎。
但有些事情不是等价还回去就可以了。
在扭曲爱意中和多数的恶意中长大的人总是会更加敏感,有些事情陈格想不到,但是这两人不是。
他二人在一起商量。
“真正可怕的冲击并非突如其来,而是一点点的蚕食人的日常,四季三餐、晨钟暮鼓。微小的变化让本人和周围的人都察觉不到,等到真正发觉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毒性早已深入骨髓,不断肢便只能等待死亡。”苏樱悠悠的说道,似乎想到了什么。
小鱼儿缩了一下指头,试探的拍拍她的胳膊:“没事,都过去了,还有咱们在呢。”那群单蠢的哥哥们还是需要他们这样的聪明蛋。
这种对话他们不会说给别人听,像是共同的秘密。
其他人都长的太好、成长的环境太白。
“你打算怎么查?”苏樱问道。
“就直接去呗,毕竟我也算是陈哥的助手,她还能不让我进门?”还要不要人设了?“我进去什么都不用说,只要欲言又止就行。”
在小伙伴默默行动的时候,陈格正在串门子。
“这就是你们研究出来的新型金属的应用,可真厉害。”陈格看着科研院金属部门的成果,感叹道。
都带上附魔了,也算是绿色级别的武器了。
里面的几位肌肉壮汉骄傲的扬起脑袋。
朱停不紧不慢的说:“我知道你想说比不上黑面蔡家定制出来的武器。(陈格:我没有)但是,这有他们没有的优势。”
“哦↑↓,是什么呢?”
“它可以量产。”
果然,得到了陈格的欢呼声,诶,意料之中啦,不用这么激动。
“那个,就是那个。”陈格跑到朱停旁边。
“什么?”
陈格压低声音:“你有没有自己造个什么玩玩?”
朱停:听听这个人在说点什么话,怎么可能没有呢?
只见朱停深藏功与名的一笑:“你且瞧好吧。”
陈格不明所以,但不过几日,便出了端倪。
官家觉得科研院最近的成果很多,他很开心,大手一挥给众人放了几天假。
这还了得?
别的领导放假可能是真的想让人休息几天,但是这个官家怎么会让人放假?他自己都想干到死。
果然,在被叫着帮忙去突击神通侯府的时候,陈格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和阿飞一起赶了过去。
“小白,怎么是你来抄神侯府啊?”陈格惊讶自己这么快就见到了去进步的熟人。
白愁飞摇头:“不是,我是来实验新武器的。”
等他真正加入了朝堂之后,他才知道有多难出头,那群有名有姓的文臣一个个都是绝世大才,他还没读完题干,他们每个人的脑海中已经可以弄出三四种解法,还能打一架争论哪个好,怪不得人家能当官呢。
打架他倒是能打过,但是他这种级别的还不配动手。
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后,他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和那群人长的不是一个脑子。
所以他申请加入了北伐军。
我打仗总可以了吧。
陈格:那你可能还没见到那群有名有姓的武将。
陈格被朱月明叫走前怜爱的眼神看了一眼白愁飞,看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朱月明将陈格带到了厕所边上埋伏着。
“为嘛在茅厕边上?”陈格不懂就问。
“因为人总是下意识的把密道建造在这附近。”朱月明回答。
真,真的吗?——
作者有话说:我一直以为温水煮青蛙是咱们国家的俗语,今天查了一下才知道是一个美国科学家在19世纪做的实验,然后才成了寓言故事。
公司附近有个小学,今天下班的时候看到几个小朋友举着雪糕在我前面上公交车,可爱的我尸体暖暖的。
第108章 结束
人在上厕所的时候是最脆弱的。
就算你是血滴子精英,在上厕所的时候也会被小太监一砖拍倒。
就是这样的脆弱性,人在建厕所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选择安全、私密的地方。
因为上厕所本来就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
为什么很多人被控制住后想要脱身的第一借口都是上厕所呢?因为社会习惯让别人下意识不会盯着人看,这才让人有了逃跑的机会。
所以,密道大多建在厕所边上也很合理。
(是不是感觉有点道理?其实这是我在工位上摸鱼三分钟编出来的,但我觉得一定会有人和我一个想法,思维就是这么奇妙。)
虽然他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理论,但是陈格的思维拐了个弯,毫不怀疑的立马就信了。
经验都是人流传下去的。
指不定以后这个理论就真的进了刑侦教科书呢?
指不定我现在随便写点东西流传到后世就是“古人云”了呢?
“不愧是朱刑总,办案经验就是丰富,在下受教了。”陈格竖起大拇指夸奖道。
“欸,先把人抓住再说。”朱月明挥挥手道。“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配得上我的刑讯室?”
这话的意思是活着最好,死了也成。
陈格表示明白。
“我记得方歌吟给方应看留下了八大刀王。”朱月明盘算道。“他们其他人可以解决,咱们只要看好方应看就好,他练了金国皇室绝学‘乌日神枪’,咱们要好好收集一下这门武学的情报。”
陈格歪头疑惑。
“没错,就是不要让他死的那么快的意思,你收着点。”朱月明回答,别给一下就劈死了。
陈格:我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他为啥会金国皇室绝学?”陈格疑惑,“他是不是有什么隐藏身份?”
在金国所有人欺负我、笑我、辱我、轻视我,在嫡嫡道道兄长的诽谤下,我百口莫辩,要被拉下去发卖,迫不得已只能假死到了宋国,谁知阴差阳错竟成了宋国小侯爷,这一次,我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朱月明:你可真能想。
“你想多了,他就只是个被方歌吟收养的孤儿,是老龙婆夫妻的儿子。”朱月明捏捏自己的额角。
方应看从小到大的成长轨迹都清清楚楚的摆在台面上,只要有心,连他小时候抢了多少个窝窝头都不难打听。
“哦。”
这语气听着怎么还有点失望?
在陈格老老实实蹲守的时候,阿飞已经突袭了进去。
经过如此多的实战,他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一套战斗风格。
而且重要的是,西门吹雪跟着陆小凤跑啦,没人和他抢对手了。
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相关功课,了解了所有刀王的招式特点,有人配合压阵,八大刀王还长得各有特色,完全不怕认错人。
已经很久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了。
所谓突袭,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
一进门,先不去看是谁,也不用说话,只要是拿着刀的,就先迈出一步,向上跳劈,如此一来,少了一人,阵法便不能成形。
身后测试新型火铳的人立刻上来补刀。
‘这火铳的威力和以前相比确实是大了不少。’阿飞心道。
想起之前陈格说的他们一人要一个拿着玩的提议,开始心动。
有这么一个似乎也不错嘞。
这次突袭的人很精,速度自然也快。
方应看早已察觉到不对,但官家始终不发作,再有戒心的人也会被消磨的不成样子。
现在他们就是这样。
虽自知自己气力不足于平日,但也只能迎敌,他们除了此举,再无第二条出路。
见面便杀,这群人,没想着留他们任何人活路。
联手对敌,还有一丝生机。
“小侯爷,快走。”女刀王兆兰容焦急喊到。
话音刚落,便听到了剑鸣声,掺进了自己骨裂的脆响,剑身划出银弧,便已被剑客收回了剑鞘。
好快的剑,他们关注的一直是另外一个人,或许是灯下黑的太过严重,竟没有发现这个少年也长成了一流高手。
阿飞的眼也没抬,似乎这个世上并没有什么值得他在乎,他只是道:“下一个。”
铁器坠地的声响传来,一声重响,代表着一个人的倒下,通常是他戳中要害,后方再来测试。
他身后的测试员兴奋地上蹿下跳。
妈耶,就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也值了。
这四舍五入不就是我和飞剑客并肩作战,我和陈格一个档次。
这不得好好宣传一下?
也就是陈格不在,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他还在厕所附近。
虽然这地方建的不错,但陈格听着外面的刀剑声,闻到了火药的味道,还是不可抑制的产生了一点焦虑。
“万一他不走密道怎么办?”陈格问道。
“倒也不用这么担心你的竹马,他又不是什么没长大的孩子,不需要你一直看着。”朱月明道。
“您私塾的先生就教您这么回答问题?”陈格调侃道。
“担心就抽方应看。”朱月明眼睛眯起,看向不远处跑来的人,“终于来了。”
陈格也严肃的站起身,飞身到方应看身后,堵住他的退路。
“神枪血剑小侯爷?请多指教。”
明明是很正常的江湖起手疑问句+陈述句,却被方应看硬生生听出了几分嘲讽。
“你觉得你和我有什么区别?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方应看后槽牙的咬合力堪比一只成年鳄鱼。
“嘛玩意?你和我比,我一个社会主义五好青年,您也配?”禁止登天碰瓷。
方应看一时无言,在发现陈格异军突起之后。他就十分关注,后面更是发现这个人一天除了做饭吃喝、治病救人、和人打打闹闹以外,竟然什么都没干过。一个快要及冠的人每天过得和小屁孩一样。这合理吗?
虽然不知道在方应看心里不沾染黄赌毒就是小破孩,但陈格还是觉得他在心里骂人,即刻光速出手。
他飞出几枚飞刀,飞刀后坠着极细的丝线,朝着不同的方位飞去,圈出一小片区域,像是死斗的八角笼。
“不要想着超出这个区域,我随时可以把无形剑气附上去。”陈格笑道。“你只要碰一下就会拉下一块肉,怎么?是不是听着还有点耳熟?这也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你还不配被我轰杀至死。”
方应看抽出血河神剑,取下背后的长枪,他本就是武学奇才,可惜元限的山字经被陈格摸走了,不然还有一搏之力。
在方应看心里,陈格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为了所谓的报复不立刻杀死他,他弄死一个朱月明给他陪葬还是可以的。
陈格不知道自己为了完成官家任务打的补丁会被人拿来拉踩一番,他正在全神贯注的注意方应看的一举一动。
谁知道“乌日神枪”用出来是个什么样子,还是把所有的招式都记住为好。
方应看的剑招血色剑气纵横,而枪尖则是炽热如熔岩,剑招繁复,枪尖运行则是大开大合,二者交替,一攻一防,配合完美,五颜六色的,很漂亮。
但是官家要看的是神枪啊。
陈格思索一下,讨坏型人格大爆发。
我先把他拿剑的那只手废掉好了。
方应看甚至没有看陈格是什么时候动的,只是一道残影,反应过来时就被滑铲在地,空中绽开血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腕连剑一起飞了出去。
没有一刻时间为自己的右手哀悼,方应看借力腾身,乌日神枪带着炽热的温度飞速砸向陈格脑袋,陈格像是先知先觉一般偏头躲过,身后的厕所房顶直接飞起,碎片哗啦啦的落了一地。
“乌日神枪”其招式名称与运劲方式常以太阳运行规律为参照,通过招式气势与内力运转,形成“日出东方”“日陨西极”的效果威慑敌人。
陈格只感觉在碎片落下的瞬间,天色都暗了下来,只有方应看的背后升出了一轮太阳,闪的人眼晕。
陈格比格泪眼摘墨镜.JPG。
他当然知道这只是这个招式带来的意向,不是真的把太阳拉下来了,威力和他的最强先天破体无形剑气没得比,但他还是在此刻生出了一种:‘介是个嘛?我也想整一个’的心情。
爹你还是太朴实了。
陈格蓄力,冲刺。
“普通连续拳!”
在对上枪尖的一瞬间,陈格悟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你用平平无奇,无色无味的一击随意地撕碎了对面五颜六色的光污染,这世间还有比这更能装逼的事情吗?
他,不该质疑。
吔我一发医学生终极奥义:三十六刀刀刀避开要害啦!
等到陈格结束,方应看已经像是血葫芦般躺在了地上,陈格的两只手被烫的红肿,他一边吹气甩手,一边对着朱月明道:“人还没死呢。”
朱月明麻木点头:乌日神枪看的差不多了,但陈格的意向是个什么?预测未来吗?他怎么就能先躲过所有攻击?
“我来测试。”这时候身上带血的阿飞和一个乐颠颠的人跑了进来,那人大喊道,肩膀上还扛了个东西。
陈格定睛一看:有点像祖巴卡火箭炮。
“等一下,这里还有厕所……”
如果可以。希望时间能够回到过去,那时候厕所顶还没被拆掉,科研院还没有研制出新式武器,天还是蓝的,空气里还飘着秋天的气息。
陈格的轻功自然可以逃出生天,但他条件反射之下,只能带着远处的阿飞跑,没顾得上其他人。
对着朱月明控诉的表情,陈格安慰道:“没关系的,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带着一肚子屎坚强的活着。”
“那你扶我一把。”
“……”
第109章 偏见
“你听说了吗?方应看打算炸粪坑和所有人同归于尽。”
“不对吧,难道不是他打算把朱刑总溺死在粪坑里被反杀了吗?”
“呵呵,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我这里可是有一手情报,我直接去问陈格了,他欲言又止之后只说了一句‘密道建在了茅房边上’。所以啊,一定是方应看从密道逃跑,走投无路之后炸了粪坑。”
“真是有道理,仁兄真不愧有小灵通之称。”
“什么小灵通,都只是大家抬举在下罢了。”那长相平常的男人客气道,只是他的脸色带着些许得意。
不远处坐着一位中年男人,相貌英俊,五官端正,眼神坚定而深邃,穿戴简洁,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安静的坐在那里,望着前方的酒杯出神,他身边坐着两个漂亮妇人,其中一位眼中带着心疼,握住了他的手。
他看着像个大侠,也确实是个大侠,没有人会来搭话打扰,最多在心里感叹一下齐人之福,现实中则是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来寻仇。
方歌吟这才反应过来,试探性的问到:“你们如何知道方应看不是被诬陷的?”
他在这段时间也收集到了京城的信息,在他看来,这位新官家完全是一个战争狂人,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北伐,京城更是为了他的期待血流成河。
《论语·子路》有云“一言而兴邦,一言而丧邦。”孔子曾经告诫鲁定公,君主的一句话可能决定国家兴衰,需极度谨慎。
上一位官家喜欢书画,金石物件,因此大兴花石纲上供。这一位则是有着收复失地、开疆扩土的志向,他的手下的官员为了迎合他,自然会为了军费敛财无数、牵连无辜。
方歌吟是个反战主义者,在他看来,无论是宋国、金国还是蒙古,大家都一样是人,战争不管谁输谁赢,遭罪的都是平民,为什么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就此停下呢?
但是没有一个人理解他,不赞同他的人半句嫌多,赞成他的他一看就是没骨头的投机者,他为此迷茫了许久,拒绝了上一位官家的招揽,接纳妻子的建议,让方应看接手了爵位,这才造成了义子身死。
方歌吟一向是一个正义侠客,同时也带着江湖草莽“帮亲不帮理”的思维。
方应看在他身边时一向是一个听话乖巧嘴甜的小孩。
方歌吟在偏见之下只觉得上一任的官家居然还算不错,就算他贪图享乐又如何,他只有一个人,能用多少?现在这个官家要是事真的成了,会有上万人流离失所。
虽然方歌吟听到了那群人的不太友好的猜测,但他还是很客气的开口询问。
听到这个大侠与自己搭话,他们也不可能做出嘲讽的弱智事情,而是老老实实的和这人讨论,道:“我们也是老京城人了,见过被诬陷的大官不计其数,他们一般都会被安上很大的罪名,然后公开处刑以显示他们审判的合理性。”
后面的话不用说方歌吟也能理解。
人们天生就喜欢和屎尿屁相关的东西,离奇的野史之所以可以流传下来,就是因为他的受众群体大。
方应看炸粪坑这样的事情会吸引一大部分视线,关注他本身的就少了很多,这样的反而没有人关注他身上背着的罪名。
而且这样一来他就是去伸冤也有了很大阻碍。
你想想,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刚说出方应看的名字,四周就会有人科普:“就是那个炸粪坑的那个。”
谁还关注他是不是被冤枉的?
朱月明出道很早,虽然喜欢酷刑,但从来没有用过如此下作阴毒的手段。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
天生邪恶的陈格小鬼,老夫这就亲手把你……
陈格小鬼现在正在听人说话。
朱月明因为陈格设下的八角笼没有跑远,情急之下只能抬起血呼啦差的方应看挡在身前。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把他一个老前辈无情扔下,着急着去救远处的阿飞了。
人家离得那么远呢!(比划)
方应看本就受伤严重,再这么被他们一弄,伤口感染,神仙来了都救不活。
陈格低着头,表面听着絮叨,实则心里不服。
又不是他炸的。
看着美少年低着头一言不发,朱月明也心里一软,嘴硬道:“诶,你让我说点你什么好呢?”
陈格瞬间抬头:“什么?你说我什么都特别好?”
“你好个什么?”司空摘星从外面回来,一伸手就撕掉了一层假面。“我已经换了几张脸去不同的地方说书了。现在大家都觉得是方应看自己炸的。”
陈格点头:“哦。”那又咋了?
司空摘星对着陈格恨铁不成钢道:“你下次可注意点吧,这次是有我在给你解决了。要是传出粪坑杀人的名声怎么办?难道光彩吗?你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行走?”
陈格:不是,你们为什么下意识觉得是我炸的?不是我,我再说一遍不是我(大叫),你在忽必烈烈什么?
朱刑总,你快说句话啊!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他们直接背着山来压我了。
“你这两天你先干点正事。”司空摘星摸着下巴道。“要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
陈格:已黑化我,要随机撕碎你们的饭盆。
不过既然连身边亲近的人都这么觉得了,那外面的人会怎么想?
对自己在外名声是多么冰清玉洁没有一点数的陈格开始后怕。
“那,我明天叫同事来家里吃饭咋样?”陈格开口。“我和他配合的挺好的。”
“我觉得可以。”
不是,突然这么日常了吗?
“我要吃松饼,上面带水果的那种。”司空摘星随意地点完菜,见陈格答应后就随意的走向后院拐个弯去找小鱼儿。
“噗呲噗呲。”司空摘星对着小鱼儿打b-box。
“啊?星哥,你怎么来了?”
司空摘星双手抱胸,道:“我知道你最近在查雷纯。”
顶着小鱼儿“你怎么会知道”的眼神,平淡道:“我什么不知道?也就那群笨蛋看不出来。”
他才不会说是因为想看八卦才发现的。
“这么看,你是知道啥了?”小鱼儿问到。
司空摘星点头:“我刚刚去喝酒吹牛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和雷纯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看年纪应该是她娘。”
由于陈格和关七从来没有就雷纯的事情发表过意见,所以在他们心里,雷纯是关昭弟和雷损的女儿,是关七的外甥,陈格的表妹。
结果突然有消息说他们之间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鱼儿一愣:“真的假的?”
他和苏樱这段时间已经看出来雷纯不是好人了,关七和雷损虽然是生死血仇,但他们却不知关七会不会顾忌雷纯是自己妹妹唯一的血脉,因此隐而不发。
如果这个事情是真的,那么一切都好解决了。
“其实长的好看的人都有一定的相似之处。”小鱼儿道。“光凭外表不能这么下定论。”
司空摘星也没反驳,只是道:“你去看看不就得了。”
小鱼儿一溜烟跑去找苏樱,等他见到在窗边读书的苏樱时,脱口而出的话是:“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玩?”
苏樱合上书;“只是出去玩还是有事?”
“就不能两个都有吗?”
“可以啊。”
“什么?”
“我说可以。”
小鱼儿的师傅之一告诉过他,好看的人是相似的,如果觉得一个没见过的人曾经见过,那绝对只是你的错觉,仔细看看,还是能分出些许区别,不要傲慢的下判断。
但是现在小鱼儿觉得自己真的可以下判断,没想到司空摘星没有夸张,还真就长得一模一样,不仅如此,就连周身气质也极其相似,而气质只能培养。
在场的两人并没有感觉到雷损所谓思念的深情,反而感觉一股凉气窜上后背。
尤其是苏樱,脸色苍白,甚至感觉到有些作呕。
小鱼儿轻拍苏樱后背,有些后悔,不应该叫她出来的。
“我们今日去别处吧。就去彩楼欢门好了,那里有七十二家正店与无数脚店,吃食数也数不清,我都看花了眼,你一来就工作,还没来得及转转,多可惜。”
苏樱摇摇头,许是她想左了。
雷损对雷纯很好,并不是那种给她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在身的好。而是真的让她接手帮内事务,还把自己的产业给她继承的好。
她和她完全没有可比性。
也许只是巧合,她们亲母女相似也正常。
也许是盯得太久,那妇人反应过来,问到:“姑娘,你怎么了?看着有些不舒服。”
苏樱对着妇人道:“多谢娘子关心,我无事,只是有些头晕。”
小鱼儿顺势扶着苏樱坐下,还跑着去买凉茶。
妇人似乎很喜欢看他二人的互动,笑眯眯的说到:“虽说已到深秋,但这天气还是闷得不行。”
苏樱点点头,看向妇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再三,才问道:“娘子可是来寻亲的?”
“为何这般问?”
“恕我多嘴,您的长相,与那雷大小姐一般无二,想来是亲戚。”
妇人变了脸色,勉强笑道:“你猜的不错,我确实是来寻亲的。”
“我是苏樱,还未请教娘子名谓。”
“我叫温小白。”
第110章 公平
温小白?
哪个温小白?
哦哦,难道竟然是那一位吗?
那位传说中和关七关系密切,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成亲,但是在关七与众高手大战疯癫后不知所踪,只在六分半堂露过一次脸的那位传说女人。
感情雷大小姐是你和雷损的女儿啊?
这人居然还敢回来?
就算苏樱极其聪明,但在这一刻也快要保持不住面皮的颤动。
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来自温小白的威胁,那就是她无法理解这个女人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这种不安感让她有些抓狂。
结果温小白还在问:“姑娘和雷纯是好友吗?”
苏樱笑的勉强:“只是见过面,算不上好友。”
这一刻,苏樱打算兵行险招,来试探一下这个女人是这的蠢亦或者只是伪装。
“我在科研院外见过她来找人,正好她找的人是我导师。”
“哦?”温小白提起了些许兴趣,“是谁?”
苏樱的左手微微握起,打算一有不对劲就把手里东西扔出去:“娘子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就是有神医之称,还杀掉了元十三限的陈格。”
温小白果然变了脸色。
哼哼,被我试探出来了吧。
连苏樱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现在行事比以前要出格太多,或许是因为她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事业,底气足了的缘故。
温小白脸色苍白的问到:“你觉得他真的是关七的孩子吗?”
侧身微笑指人.JPG。
听听这个人在说点什么?那还能有假?除了他俩谁能用破体剑气?其他学的人都死了好吧,他俩可是江湖寻亲成功经典案例,已经隐隐能和王大哥哥卧薪尝胆终为双亲报仇一般传为一段佳话了。
这让人怎么回答?
正好这时小鱼儿买了一碗薄荷蜂蜜饮子回来。
多好的饮子啊,琥珀色的液体,鲜嫩的薄荷叶浮于表面,没有融化完的蜂蜜拉出纹路,看着水是水,碗是碗的。
在苏樱战术喝水时,温小白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在入京前,她也试探性的问过方巨侠,得到的回答也是如此,大家似乎都觉得能学那个武功代表了一切。
可是,可是她真的只生了一个女儿啊。
温小白小时候就极其受宠,长大开始行走江湖遇到的每一个男人也爱她,最后她选择了天下第一在一起,另一位大势力的掌权人也默默守护着她,生怕她受一点委屈,就是自杀也被人救了回来,一起游山玩水十几年。
她这辈子受过最大的苦难就是被关昭弟下毒导致难产。
她之后也想明白自己做错了,没有考虑到关姐姐的心情,可是当时雷损已经把怀着孕的关姐姐给打死了,她也无能为力。
陈格的年龄和雷纯差不多,她当时一直和关七腻在一起,理论上关七没有时间背叛他们的爱情。
而且陈格长得那么好看,他的母亲一定是个名动天下的美人,她不可能一直没有听说过。
但偏偏就出来了这么一个人。
温小白越想越难过。
润完嗓子的苏樱等了又等,没能等来温小白接下来的问题,只看着她在不停变脸。
那种无力感又出现了。
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早熟的苏樱完全想不出来会有人快四十岁还保持着少女一般年轻的心态,她只觉得有智障。
看着陷入到自己世界里的人,苏樱眼神暗示小鱼儿。
‘走。’再待下去就不礼貌了。
“我怎么感觉这个人只是单纯的不聪明。”苏樱委婉道。
她承认,在听到名字的一瞬间,她下意识的觉得能在两大高手中周旋还全身而退的女人一定手段高且精明。
现在看来是她的偏见了。
“我也感觉到了。”小鱼儿道。“不过这样也好。”
有这样的队友,不怕雷纯露不出破绽,有把柄在手,应该可以让雷大小姐安分下来,不要闹出什么事。
此时此刻,两人还没有理解到蠢人的破坏力会有多大。
陈格正在和朱月明整理有关乌日神枪的所有情报。
“我感觉除了枪尖热了点,还有那个太阳特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陈格点评。
这个武功如果可以流传到后世,邻国那个有着太阳诨号的将军一定会不惜代价把它拿到手,进化成真.太阳。
陈格看着自己写的一页报告,语言简洁,措辞严谨,前因后果清清楚楚,简直完美。
回头看到朱月明厚厚的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甚至配图画了小人儿。
这就是公务员的技能吗?你卷什么啊?
陈格把自己的一页纸攥在手里,捏成团,挥了挥胳膊。
‘芜湖,起飞。’
“我去邀请人啦。”陈格随意说到。
“知道了。”朱月明回答,待陈格走远,脸上挂起微笑。
就你小子还想和我比写公文?还早一百年呢。
不要用自己的爱好挑战别人的专业技能。
陈格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汴京的房屋严重紧缺,大部分官员即使做了多年京官,也没有能力在这里置办一套房产。
一般人来这里连租房都很困难。
不过温一的运气很好,官家给他分了一套房廊,也就是政府设立“店宅务”的管理公租房,就是位置有些远,在城郊。
“咚咚咚~”陈格按着地址找到房子。
“吱呀。”门开了,里面的是温一那张英俊的脸,“是你,来寻我有事?”
陈格点头:“我们还有几日休假,我想着明日请你到我家吃个饭,联络一下同事之间的感情。可以吗?”
温一感觉有些好笑,眼前这人刚刚干了那种大事,现在就和没事一样来请他聚餐。
“可以啊。”为什么不去呢?
“那我明天等你啊。”陈格开心道。
完美的职场生活第一步,get。
接下来就去备菜好了,这次大家的视线都被方应看吸引了过去,再加上官家不想大肆宣扬,因此菜市场门口还是干干净净的。
官家一挥手:菜市场。
其他人:不可啊,官家,咱们悄悄地来。
官家不明白悄悄地和大张旗鼓有什么区别。
但他采纳意见。
官员松了一口气,不管是什么,都要先打赢一场才能宣传,不然有些大地主、地方豪强恐怕会煽动民变,虽然问题不大,但是一群想要青史留名,发誓要挽大厦之将倾的人不允许自己犯这种低级错误。
陈格不知道朝堂发生的事情,只是感叹世风日下,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堵他一个良家少男。
“你有嘛事?”陈格抱着一大堆菜,问到。
面前一看就是个好人的男人对陈格开口道:“你可信公允之道?”
陈格:噗哈哈哈哈哈,大如。
“不好意思,我想到开心的事,我家的青蛙要生小青蛙了。”陈格找补。“我信啊,怎么了?要伸冤去找包大人。”
方歌吟看着眼前这个笑起来并无半点阴霾的少年脸色一沉。
看着他的脸色,陈格收起大牙、平复心情,道:“所以你在这里是要干什么,给你义子那个烂心烂肺的牲口报仇吗?”
“你知道我是谁?”方歌吟虽然有想法,但他作为一个好大侠,自然不会在菜市场这样人多的地方动手,他平生最讨厌牵连无辜的人。
陈格懒得多说,只道:“想知道你义子做了好事什么就去看卷宗,如果你是非不分要找我来报仇就直接来。”
“对了。”陈格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你相信公正,既然我打你的义子,那你就去打我义父呗,多公平。”
方歌吟:……
陈格提心吊胆的走了回去,一路上边走边回头,等着方歌吟偷袭他,那时候他就可以“一格尼打米诺斯”给他来个狠的。
但直到他回家,都没有等到。
那人居然真的是一个正直的好人?就算是要给义子报仇也要让他心服口服?离谱。
好人都容易被人拿枪指着,陈格合理猜测如果不是他先把方应看给杀了,总有一天这个人会死在他义子手里。
“我刚刚方歌吟来堵我了。”陈格不讲武德,直接给朱月明告状。“你给官家也说一声,那人来者不善。”
朱月明一愣,脸上显出一种似微笑,似嫌弃的表情。
“那个人啊,想法一直很奇特,偏偏他自己逻辑自洽。”朱月明回忆道,“他觉得那些伤痛已经产生的,再下去也没有好结果,不如两国放下仇恨,珍惜生命,而且他居然是真心的。”
“那他怎么不把方应看的死放下,他觉得我可以随便杀是不?”陈格真诚疑惑。
而且这个理论听起来极其耳熟啊,他抱着手开始回忆,不多时,头上斜着的的灯泡破碎,他握拳砸手心,恍然大悟,问道:“他该不会是个日本人吧?”
怪不得这个人一旅行就是十几年,原来东瀛那么早就开始布局找地了,对上了,全部都对上了。
陈格从来不吝啬以最坏的恶意揣测日本人,他咬牙切齿的喊到:“阿飞,走,咱俩去弄个人。”
叫完人后,他还觉得不保险,索性把关七也拉上。
看我主动出击——
作者有话说:史官:成就?记一笔。
同样是史官:失败?老子大书特书,笔走龙蛇。
这章写着写着感觉自成一套逻辑的人很难说服,他们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方歌吟温小白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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