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修仙路人甲(十五) 路人甲武力值点满……


    阿瑶听得心头 火起 , 怒道:“不如何!数月前我求前辈救你那 师弟一命,是不想他受尽痛苦而 死。你们非但不知感 恩,反要恩将仇报, 是何道理?”


    “破老 。”慕容鹤眼神一厉, 示意身后那 名满脸皱纹的 老 者上前一步, “今日, 便麻烦您了。”


    “好!我破达海今日就 帮你这个忙!”


    破老 高喝一声, 嘴角勾起 一抹古怪的 笑, “只是不知, 你是想我直接废了他们的 修为呢?还 是把这二人抓回焚星宗惩治一番呢?”


    慕容鹤漠然一笑,冷冷回道:“他二人既伤了我焚星宗的 少宗主, 总该给个说法。今日, 就 劳烦您将他们带回宗门, 听候少宗主发落吧!”


    破老 嘿嘿笑了两声,阴沉道:“这有何难?”说罢, 他便欺身上前, 伸出右手向天一指, 顿时,一道凌厉的 紫色巨剑虚影凝聚在上空,带着冲天的 杀意一斩而 下!


    “贯空,落雷剑——”


    阿瑶见状瞳孔微缩, 她能感 受到破老 身上散发出的 灵力波动, 比之刚才慕容t 鹤的 威压强了何止百倍!仅仅是元婴中期的 灵力压制, 都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前辈, 您退后。”阿瑶死死咬着唇侧身挡在宋策面前,“今日之事与您无关,人是我让您救下的 , 是我连累您了!”


    “阿瑶!”宋策低喝一声,“无妨,你退后!”他话音刚落,指尖快速弹出一道柔和的 青光,将阿瑶和明月护在了其中。


    轰轰作响的 落雷剑气毫不留情地斩在那 道青色光幕之上,阿瑶见状伸手将明月紧紧抱入怀里,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破老 眉头 一皱,脸上的 笑意蓦然凝固了。


    那 足以劈开山岳的 浩然灵力撞上青色光幕后,竟只激起 了一层淡淡的 涟漪,随后便似泥牛入海般,悄无声息地被化去了。


    “这、这怎么可能?”


    一个能在举手投足间化解元婴中期的 术法杀招的 年轻修士,整个九州北境也找不出几个人来!慕容鹤收起 脸上漫不经心的 神色,死死盯着宋策指尖萦绕的 青光,“说!你究竟是谁?”


    宋策神色未变,丝毫没有理会慕容鹤的 问话。


    “好!好!道友既然不肯束手就 擒,那 就 休怪我焚星宗以多欺少了!”慕容鹤知道今日恐难以善了,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狠厉,“破老 ,麻烦您拖住此子片刻,我先去解决了那 小丫头 !然后再来助你!”


    “放心,这小子交给老 夫便是,你尽管去!”


    阿瑶听着两人对话,只觉得浑身发冷。就 在慕容鹤以及众焚星宗弟子化作红影持剑朝阿瑶扑来的 瞬间,宋策忽然动了。


    他十 分 随意地抬起 右手在空中轻轻一点,下一秒,焚星宗众人猛地撞上一道无形的 气墙,就 这样滞在了半空。紧接着,一股庞大的 灵力顺着他们的 四肢百骸涌入丹田,只听“咔咻咔咻”几声轻响,在场所 有焚星宗弟子的 灵气瞬间化为了乌有。


    “这……怎么会……怎么会?”慕容鹤脸上血色尽失,他清晰地感 觉到,自己苦修多年的 金丹灵气竟被这股力量牢牢锁住,连一丝一毫的 灵力都无法调动。


    破老 见状瞳孔骤缩,双手快速结印,想要拦下宋策的 攻势。可凭他当前已被封印的 元婴灵力,想要拦下已修至化身大圆满的 宋策,完全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宋策甚至没看破老 一眼,只是微微偏头 对阿瑶轻声道:“阿瑶,你……”


    阿瑶还 没来得及应声,就 感 觉到身后蓦然传来一阵刺骨的 杀意。她下意识回过头 ,正好撞上了明月那 双清澈含笑的 眼睛。他不知何时从袖中抽出一把蓝莹莹的 匕首,毫不犹豫狠狠刺向了阿瑶的 后心!


    “当心!!”


    宋策的 声音跟匕首破空的 声响同时在阿瑶耳边炸开,下一刻,她只觉手臂一紧,整个人就 被一股柔和的 力道猛地向前推开。她踉跄着扑在地上,再回头 时正好看见那 把匕首深深没入了宋策的 肩胛。


    “前、前辈!”阿瑶脸上空白了一瞬,然后连滚带爬地飞扑过去,慌忙接住了快要倒下的 宋策。


    明月见一击得逞,眼底满是疯狂地大笑出声:“哈哈哈!你们敢害我少宗主,我就 要让你们以命相 抵!去死吧!都去死吧!!”


    阿瑶心中一痛,眼泪蓦地汹涌而 出。她死死盯着一旁的 明月,咬牙道:“我好心救了你,给你丹药疗伤,带你离开险境……你为何要害我?”


    “救我?”明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你那 点少得可怜的施舍也配叫救?若非你和此人耽误少宗主最佳救助时间,他又怎会有此一死劫,彻底沦为废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宋策肩胛的 匕首,笑得愈发残忍:“姐姐,你可知,这匕首叫什么名字?”


    阿瑶闻言手一抖,泪眼模糊地摇摇头。


    “此物名为夺魂噬灵刀,任何生灵被此物刺中,都会在半个时辰内魂飞魄散,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就算你这前辈的 修为再高,他也会灵力尽散,受尽痛苦和煎熬而 死!”


    “不……不要!”阿瑶跪在宋策身边,犹如一只陷入绝境的 小兽,颤着手从储物袋中拿出所有的疗伤丹药,一股脑塞进青年的 怀里。


    宋策和缓一笑,轻轻按住她的 手腕,眼神涣散道:“阿瑶……此物无解,没、没用的 。”


    阿瑶无助地哽咽着,她开始想起 宋策教她的 那 些话,想起 自己非要一意孤行救下明月的 固执,想起 他方才义无反顾挡在她身前的 背影……那 些被她视作“善”的 举动,此刻尽数都变成了刺向宋策的 利刃,刀刀见血。


    “前辈……前辈,都是我的 错……”阿瑶惨笑一声,缓缓抬起 头 ,直直盯着眼前焚星宗众人,凄然道:“是我……是我害了你……”


    明月见宋策和阿瑶狼狈的 惨状,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姐姐,你现在真的 好可怜啊,就 像一条被主人丢下的 ,可怜的 狗。”


    此时,阿瑶的 眼泪还 挂在脸上,可她的 眼神却彻底变了。那 双明亮的 眸子里,再没了之前的 柔软,只余一片沉沉死寂的 寒意。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后悔极了?后悔救了我这条毒蛇,白白赔上你最爱的 前辈性命……”


    阿瑶慢慢扶着宋策靠坐在树身上,眼看着他的 呼吸越来越浅,她忽然笑了。


    明月被她这一笑吓得不自禁后退半步,怒喝道:“你、你笑什么?”


    阿瑶毫不犹豫地用灵剑刺破胸口,随后摆出结印手势,一字一顿地沙哑道:“以血为引,以身为祭,天心秘法,开——”


    “是……是天心仙子的 成名秘术天心诀!快!快阻止她!”破老 踉跄后退,冲明月嘶吼道。


    在场玄天宗众人惊恐地发现,阿瑶周身萦绕的 灵力正以肉眼可见的 速度疯狂暴涨。原本只是筑基后期的 修为竟一举突破瓶颈,直接变成了金丹期大圆满!


    “这、这不可能……”


    看着瘫坐在地一脸怔然的 明月,阿瑶抬手抹了把脸上的 泪痕,嘴角一翘:“你方才不是说,要我和前辈以命相 抵吗?那 现在,轮到你了。”


    明月异常狼狈地踉跄后退,“不,你不能杀我……我乃焚星宗……”他话音未落,一道满是杀意的 灵力便直直洞穿了他心口!


    毫无犹豫,毫不留情。


    明月脸上的 表情僵住了,他低头 看着自己胸口的 血洞,眼中满是迷茫之色。他张了张嘴,似乎还 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发出了一丝微弱的 气音,身体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再无生机。


    阿瑶动作未停,干脆利落地将在场所 有的 焚星宗屠杀殆尽,一个不留。直到最后一名弟子倒下,她才缓缓丢开了手里的 灵剑。


    “前辈……”


    阿瑶怔怔站在原地,身上的 伤口还 在不断渗血,强行用秘法提升的 修为也层层跌落,直到筑基中期才堪堪停下。她死死盯着仿佛睡着的 宋策,一步步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握住了他的 手。


    “我为你报仇了……你撑住,一定会有办法的 ,一定会的 ……我去找母亲,对,找母亲……”阿瑶口中喃喃着,却不期然想起 前几日宋策跟自己说过的 话。


    “你,要救他?”


    “阿瑶,若我今日不在,以你筑基后期的 修为,可有把握以一敌二,成功救下那 孩子?”


    “就 为了一个不知是善是恶的 孩子,你就 要凭着一腔热血,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阿瑶,修真界弱肉强食,唯有拥有绝对的 力量,你才有资格去不管不顾的 锄强扶弱……”


    ……


    悲怆到极致的 阿瑶再也忍不住,蓦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七日后,面无表情的 阿瑶一身素白衣裙,不眠不休驾着山河飞舟回了玄天宗。只是,原本她那 头 乌黑亮丽的 秀发,却在一夜间变成了霜白。


    穿过宗门的 层层石阶,阿瑶带着宋策一路来到天心仙子的 清修之地——静心峰。


    “阿娘!”阿瑶噗通跪倒在地,额头 重重磕在地上,“女儿求您救救前辈!求您了!您一定有办法的 对不对?您是玄天宗最厉害的 修士,一定……一定能救他的 对不对?”


    看着女儿满是希冀的 双眼,正待入关的 天心仙子脸色骤变,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位宋道友所 说的 历练,竟然是以其身入局,引阿瑶入彀中!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天心仙子低叹一声,台子既已搭好,她断没有就 此放弃的 道理:“阿瑶,阿娘只问你,宋道友修为高绝又稳t 重可靠,他怎会受如此重伤?”


    阿瑶没什么反应,声音也轻得像一片羽毛:“阿娘,是我执意犯蠢,错救奸人,才害前辈落得如此下场。”


    天心仙子神色不变,亦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只是默默看着留影石中记录的 影像。


    过了好一会儿,阿瑶才凄怆一笑:“您说,为何死掉的 人不是我呢?”


    “蠢货!”


    天心仙子冷笑一声,缓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 阿瑶:“为了护你这个拎不清的 丫头 ,宋道友连化身期大圆满的 修为都甘愿折损。可你呢?你除了哭哭啼啼,除了无能狂怒,除了用自己仅会的 秘法滥杀,还 会做什么?”


    “你烂好心救那 明月的 时候,怎么不想想他会不会对你们造成威胁?你仗着宋道友庇护,就 敢在九州大陆逞英雄,当善人,当初怎么不想想后果?如今他以己身替你受过,你倒问为什么死的 不是你——阿瑶,你配吗?”


    “时至今日,你也该醒醒了。”


    第222章 修仙路人甲(十六) 路人甲武力值点满……


    阿瑶死死咬着下 唇, 脸上也渐渐失去血色。


    她看着宋策恍若安睡的侧脸,蓦然想起二人初遇时的情景。那时的她被温文丹所害,险些命丧于异兽之口 。是他凭空出现救她一命, 让她得以安然活到了 现在。


    可 她却……她却……


    自 她学会引气修炼那日起, 她便总觉得自 己单凭一腔热忱就能分清善恶对错, 哪怕素日里师兄姐们待她严厉苛责了 些, 她也从未放在心上过。


    望月崖秘境里被温文丹的恶意算计, 救下 曲青锋的一意孤行, 执意带走 明月的我行我素……她满心以为是以德报怨, 是积德行善,可 直到此刻, 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 自 己所谓的善良, 不过是未经 世事残忍的天真,是仗着有人庇护才肆意妄为的愚蠢。


    是啊, 阿娘说得对, 她配吗?


    就在此时, 宋策的身体蓦的泛起淡淡青光。那光芒自 他胸口 四散蔓延,顺着四肢经 脉缓缓流动着。阿瑶见状一愣,连忙扑过去想抓住他的手 ,但却只 徒劳地穿过一片温热的暖光。


    “不……不……不要……”


    须臾, 青年的轮廓在青色的暖光中渐渐变得透明, 慢慢化作点点流萤散去。先是手 臂, 再是肩膀, 最后……便是那张安然浅笑的脸。


    独属于他的神识与生机,彻彻底底消散于九州大陆了 。


    天心仙子见状别过脸,眉头也几不可 察地蹙了 下 。宋道友他, 当真就这么轻易魂飞魄散了 吗?


    短短半月的时间,落霞镇一战就成了 九州大陆修士茶余饭后的谈资。玄天宗那位百年难遇的天才修士天心仙子后继有人,她的独女阿瑶仙子以一人之力对战焚星宗三十六名金丹期修士,其中一人还是大陆上赫赫有名的元婴修士——雷剑狂士破达海。


    几乎折损半数精锐的焚星宗实力锐减,只 能就此忍下 这口 恶气,其在下 九宗的排名也从第 三跌至了 第 八。万般无奈之下 ,宗主曲廷敬只 得自 请退位,亲自 派人来 玄天宗奉上厚礼,以表赔罪之意。


    而那引得两宗生出嫌隙的少宗主曲青锋,当即被焚星宗长老们关押起来 ,丢到悔思 崖痛思 己过,永生永世都不得踏出此地一步。


    是夜,静心峰。


    已恢复成本尊的宋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来 到天心仙子闭关的山洞外。


    天心仙子天赋绝佳,本身又 极擅修推衍之术,是以她并没有直接进入修炼状态,而是亲自 沏好一壶云雾茶,阖眼 等待那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


    月光透过半敞的窗户落在天心肩头,等她再次睁眼 时,一道青色身影便毫不见外地在她一旁坐下 了 。


    “宋道友,你来 了 。”


    宋策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 一口 ,声音平淡无波:“是。”


    天心垂下 眼 帘,忽然开口 道:“你既肯为阿瑶舍了 化身,为何不去见她一面?阿瑶心性单纯,自 己看不透,她心里怕是早已对你……”


    “仙子。”宋策的指尖在案上轻轻点了 点,温和道:“我与阿瑶这孩子的因果已了 结,再见不过徒增烦恼。”


    天心一怔,下 意识看向 他平静的侧脸。原来 ……在眼 前这个神秘又 强大的年轻人眼 里,阿瑶对他来 说,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罢了 ,罢了 。


    天心低叹一声,旋即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通体莹润的云纹白玉珏推了 过去,“宋道友,这是先前答应你的东西,还请收下 。”


    宋策微微一笑,接过平安珏收入袖中,“如此,那便多谢仙子了 。”


    “不必谢我,宋道友对阿瑶有大恩,此物实在算不得什么。况且,它在我手 中本就没什么用 处,既然宋道友有用 ,我自 当成人之美,也成己之乐。”


    就在宋策转身欲走 时,天心忽然开口 问道:“阿瑶此刻就在明心台,你……”


    你当真不愿去见她一面?


    宋策脚步顿住,皎洁的月光悠悠拉长他的背影。良久,久到天心以为他有所动摇时,却见他微一摇头,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不了 ,让她好好修炼吧。”说罢,他毫不犹豫地踏入月色中,须臾间便消失在夜色里,只 留下 一缕淡淡的草木香。


    与此同时,盘膝而坐的阿瑶忽然睁开眼 睛。


    不知道刚才是不是自 己的错觉,她好像隐约感知到一丝无比熟悉的气息。可 等她凝神细细散出无数道灵识时,却只 探到了 山风、鸟兽和草木之声。


    阿瑶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重新 闭上了 眼 睛。


    ……


    宋策没有在玄天宗多做停留,他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朝着一处名为迢仙城的凡间城镇飞去。反正自己已经 完成了 702布置的附加任务,眼 下 也没了 任何顾虑,干脆就为这个世界做上几件好事吧!


    于是他隐去了 一身修为,化为一名普通凡人,慢慢朝着不远处的城门走去。


    迢仙城内有一颇具威名的修真家族——柳家。虽然柳家主的修为不过金丹中期,但也庇佑了 城内百姓几十年,是以柳家人的地位在迢仙城极为尊贵,城中百姓见了 柳家子弟无不恭敬行礼,就连掌管一城之尊的城主也对他们礼让三分。


    眼 下 ,城门口 处正站着四个面容肃穆的黄衣弟子,在他们的衣襟胸口 处,绣着一朵半开的紫重阳。


    轮到宋策时,领头的一名黄衣修士用 灵识将他扫了 个遍,确定他只 是个普通的凡人后才不耐烦地挥了 挥手 ,“进去吧!”


    就在此时,一道蓝色身影自 天边漫步而来 ,看都没看对她躬身行礼的四名弟子,微沉着脸朝城内疾行而去。


    是木青黛。


    此时的木青黛身上再无正统修士的清正之气,周身的气息也比之上次更加阴冷诡谲。看来 ,她已被魔气侵蚀了 心脉,此生再无回转的可 能了 。


    宋策淡淡扫了 一眼 木青黛离开的方向 ,随即从体内分出一丝青色灵气,暗中附在了 木青黛身上。


    暮色四合时,木青黛只 身来 到一处位于城主府地下 的巨大祭坛,其上密密麻麻刻满了 漆黑的诡异符文。而在祭坛中间处,竟然凭空生长着一株通体金色的重瓣莲花。


    木青黛站在祭坛中心,双手 结成一个扭曲的手 势,口 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半刻钟后,两名黑袍魔修从祭坛边缘浮现而出,二人弯下 身子,恭敬地对着她行了 一礼。


    “木尊使,主人要见您。”


    “现在?”


    木青黛眉头一蹙,冷声道:“还有三日,精心布置的阵法便会大成,主人怎会在此刻召见我?”


    “属下 不知。”


    “废物!留你何用 ?”木青黛死死盯着那个回话的黑袍魔修,直接屈手 成爪,生生捏碎了 那魔修体内的魔珠。黑袍魔修在地上抽搐了 两下 ,随即化作了 一抔腥臭的灰烬。


    “尊使、尊使饶命!”另一名魔修见状赶紧跪地,疯狂磕起了 头。


    “滚!你回去告诉主人,迢仙城内的凡人灵根虽然驳杂了 些,但凑齐数万之数,让这镇灵金莲盛开,也足够主人突破元婴瓶颈了 。待三日后,我自 会前去见他。”


    “是……木尊使。”


    等那幸存的魔修离开后,宋策身形一闪,蓦然出现在木青黛身后。下 一秒,他的指尖凝出浩瀚灵力,直取她的后心。


    木青黛此时不过金丹初期,自 然感知不到半分宋策的气息。t 但几年来 对自 身危险的绝对预判,让她堪堪躲过了 这次致命的一击。


    她反手 拍出一道黑芒,见对方毫发无损后,迅速在身上凝成一层土黄色的护甲,“我与阁下 无冤无仇,你为何要……”


    待看清宋策的脸后,木青黛先是一愣,旋即脸色大变道:“你……你是宋策?你居然没死?”


    宋策漠然看她一眼 ,“你本是正道弟子,为何要在此谋算凡人灵根,助魔修为虐?”


    “正道弟子?”木青黛听后立马咯咯笑了 起来 ,满目疯狂道:“我不过是犯了 些万千修士都会犯的错误,玉衡宗便废去我一身修为,将我逐出了 宗门!而我的家族,得知我竟不自 量力得罪了 一名元婴修士后,直接与我断绝了 一切关系!在我走 投无路之际,是主人救下 了 我!我身为修士,自 当要知恩图报,为主人所用 !”


    宋策直直望着木青黛眼 中翻腾的戾气,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波澜:“玉衡宗无故废你修为,其中总有缘由。你如今要为一己之私献祭数万凡人灵根,又 作何解释?”


    “解释?”木青黛突然收起笑声,“这世间诸事本就弱肉强食,当年我修为尽失,在凡间受尽屈辱之时,何曾有人替我出头,说过半句公道话?”


    “这是你与玉衡宗私怨,与迢仙城这些凡人何干?”


    木青黛闻言猛地抬头,“何干?宋策,你是一名修士,应当更明白,这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道理可 讲。自 古好人难善终,唯有从心方得长久,不是吗?”


    “既然如此。”宋策微微抬手 ,“多说无益。”


    下 一秒,无数青色的灵气丝线缠绕上那株镇灵金莲,不过一息,镇灵金莲就剧烈摇晃起来 ,那些金色莲瓣纷纷脱落,慢慢化作一室微光。


    而那几乎全部亮起的祭坛符文,也在一瞬间沉寂了 下 去。


    “不!不!”木青黛尖叫着想扑过去,却被一股浑厚的青色灵力用 力弹开,身也子重重摔在了 祭坛边缘处。


    “你、你毁了 主人的希望!你也毁了 我!宋策!我要杀了 你!杀了 你!”木青黛双眼 赤红如血,原本清丽的脸庞此刻满是狰狞之色。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快速幻化出一柄漆黑的长剑,决绝直取宋策的面门。


    宋策身形未动,只 轻轻抬了 抬手 ,那柄漆黑长剑便以肉眼 可 见的速度快速消融了 。


    “你……你的修为……”


    第223章 修仙路人甲(十七) 路人甲武力值点满……


    木青黛声音发颤, 死死盯着灵光中那道模糊的青色影子。


    当年试炼云风岭秘境时,对方不 过筑基,可眼 下, 他 周身萦绕的灵力已至臻化境。不 过三载光阴, 他 竟能有如此造化……贼老天当真不 公平!


    宋策并未理会木青黛的震惊, 而 是凭空在手心里凝成一支青色长箭, 直接对准了她的要害。


    “不 ……不 ……宋策, 你不 能杀我 , 你若杀了我 , 主人一定不 会放过你的!他 修为通天,为人最是护短, 你……”


    不 等她说完, 宋策略一挥手, 长箭毫不 犹豫地从木青黛额间利落穿过!


    噗——


    下一瞬,木青黛立刻喷出一口黑色血雾, 她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就瞪大眼 睛含恨倒地, 再无 生 机。


    宋策凝神屏气,以木青黛心头灵血为介轻轻念出引路诀。不 过片刻,一道纤细的金线便 如游烟般在空中蜿蜒盘旋,最终指向了北方的天际。


    他 身形一动 , 一路随着金线的指引御空而 行。


    也不 知过了多久, 金线的尽头渐渐显露而 出。那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的山门, 是他 记忆里再熟悉不 过的地方——玉衡宗。


    宋策心头蓦的涌上一丝了然, 他 收敛气息,悄无 声息地落在了玉衡宗后山。守山的弟子并未察觉到半分异样,依旧呆呆愣愣地扫视着周围。


    山间雾浓, 玉衡宗的一切仿佛和往常一样,看不 出丝毫异常。可越是这样,宋策心里的不 适感就越发强烈。


    随着那道金线的指引越来越清晰,宋策一路跟过去,却发现这金线最终停在了玄梦子的西子殿前。他 缓缓呼出一口气,正欲抬手敲门,不 料下一秒,殿门却从内向外悠悠打开 了。


    迎面从殿中缓缓走出一个满脸和善,仙风道骨的白发修士——正是玉衡宗的掌门玄梦子。


    玄梦子周身还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灵光,他 见有人深夜造访先是怔了一瞬,随后脸上便 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本宗记得你,你是当年那个单灵根的小天才——宋策,对吧?”


    “是,掌门好记性。”


    “正好。”玄梦子将一身光华收于体内,和蔼道:“我 眼 下有事要去见你师尊,你若愿意,就随我 一道过去吧!”


    宋策眸光一顿,玄梦子这番话说得太过自然,像是早就算准了自己会在此刻出现一般……他 不 动 声色地跟上玄梦子的脚步,淡淡问 道:“掌门好似对我 能从秘境里活着出来毫不 意外。”


    玄梦子掸了掸宽大的袖摆,似笑非笑道:“本宗主为何 要意外?修行之人,若是身上没个一两张底牌,那才让人出乎意料呢!”


    宋策故意放慢半步,和缓道:“此时已是深夜,掌门为何 执意去见师尊?”


    玄梦子脚步不 停,依旧保持着温和的语气:“说起来,此事都是因你而 起。你无 音无 讯这几年,他 可没少为你担忧。”


    “哦,这样啊。”


    两人沿着岑逢山的山道往上走,不 多时,山道尽头便 出现了一处精巧的小院。


    守在院外的弟子们个个修为都在金丹期以上,只是他 们的眼 神里少了活气,像是一具具空有修为却没有灵魂的躯壳。


    “掌门,弟子离山这些 年,宗里似乎添了不 少年轻有为的天骄。”


    玄梦子脚下微顿,笑意满满道:“修行之路漫漫,有人离去,自然也有人来。这几年,你师尊座下多了几位师弟,都是天资聪颖之辈。只是不 巧,三个月前他 们结伴去了极地冰原历练,尚未回来。倒是你……”


    “弟子如何 ?”


    “你这几年在外历练,修为却精进得这般快,想必吃了不 少苦头吧?”


    宋策淡淡一笑,不 答反问 :“不 知师尊他 近来可好?”


    玄梦子闻言叹了口气,“你是不 知,从韫他 近日 心绪不 宁,夜间难寐。他 性情虽温和,但却时常湎于旧事,可怜,可怜。”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那小院门外。


    这座终年笼罩在云雾中的小院地势极高,虽然能将四时美景尽收眼 底,但却离群索居,透着一股沉沉的冷清之气。


    玄梦子上前敲了敲院门,但迟迟无 人应答。他 顿了顿,又加重了些 力道,“从韫,是我 ,玄梦子。”


    院里依旧静悄悄的。


    宋策神色不 变,指尖灵力微动 ,直接将那扇看似坚固的木门缓缓打开 了。


    “走吧,进去看看。”玄梦子上前一步,率先走入小院。


    正对着院门的观星台上,此刻正端坐着一道沉稳的身影。从韫背对着他们,一头黑发整齐地垂在肩上,身上法 袍亦干干净净不染尘埃。月光朗朗,仿佛下一秒他 就要进阶飞升。


    只一眼 ,宋策便 感知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从韫,你看是谁回来了?”玄梦子轻声唤道。


    良久,从韫没有回头,甚至连身子都没动 一下,整个人透着一股诡异的僵硬。


    “宋策,还不 快上前拜见你师尊?从韫若是看见你回来了,心中定然欢喜。”玄梦子眯眼 笑道。


    “是。”


    就在宋策的手触碰到从韫法 衣的瞬间,却见从韫的身子忽然一歪,竟直挺挺的朝着侧面倒去。宋策眼 疾手快,直接用灵力将他 扶住了。


    他 低头看去,只见从韫双目圆睁,眼 眸里没有丝毫神采。再探其脉息,早已断绝了多日 。


    “师尊!”


    玄梦子站在一旁,脸上笑容不 减,语气里带了一丝近乎诡异的惋惜:“看来,我 玉衡宗有歹人潜入,恶意谋害了从韫长老啊!”


    宋策面无 表情,沉沉看向玄梦子:“掌门,此事是你做的?”


    “我 ?”玄梦子缓缓后退半步,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为何 这么问 ?”


    “木青黛——这个名字,掌门恐怕不 陌生 吧?”


    玄梦子闻言猛地转过身,脸上的和善早已荡然无 存。他 眼 神冰冷地盯着宋策,怒声道:“她人呢?”


    “她曾是玉衡宗弟子,却一意孤行t 叛出宗门。前些 日 子弟子在一凡间小城偶遇她,已动 手将其斩于箭下。不 过,她临死之前,跟弟子说了一句话。”


    玄梦子死死盯着宋策,咬牙问 道:“说了什么?”


    宋策淡淡一笑,悠悠道:“她说,她的主人修为通天,又很护短,若是知晓我 杀了她,定会为她报仇的。”


    过了好一会儿,玄梦子才缓缓收敛了气息,重新露出笑容:“是吗?不 过,木青黛早已叛出宗门,她的话当不 得真,你莫要被她蛊惑了才是。”


    宋策目光一凝,正要说些 什么,不 料此刻心神却突然一荡,他 扶住观星台勉强站稳,一脸惊讶道:“我 ……我 的灵力……”


    玄梦子见状哈哈一笑,语调中莫名生 出几分亢奋:“是不 是觉得自己灵力滞涩,无 法 聚散,亦无 法 调动 了?”


    “你做了什么?”宋策抬眼 看向玄梦子,声音里听不 出太多情绪。


    玄梦子背着手踱了两步,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宋策,你不 妨猜猜看?”


    宋策看着他 发红的眼 睛,淡淡道:“是七绝弑灵阵?若我 所料不 差,这整个玉衡宗里,怕是早已没了活口吧?”


    玄梦子阴阴一笑,状似不 舍道:“不 错!你这般聪慧,天赋亦是绝佳,年纪轻轻已是筑基大圆满修为,老夫实在不 愿再动 杀孽。依我 看,你倒不 如就地跪下,磕头唤我 一声师尊,如何 ?”


    “凭你。”宋策直面对着他 ,眼 中划过一丝冷意:“也配?”


    玄梦子闻言面色一寒,死死盯着宋策,狠厉道:“既如此,那“你”的身体,老夫就笑纳了!单灵根乃天地造化,本就该能者居之!黄泉路上,你莫忘了替老夫跟从韫长老问 声好。”


    “我 与他 相识多年,若非他 识破我 魔修的身份,我 定然会留他 一命的,只可惜呀……”


    “只要老夫占据了你这单灵根的躯体,就能一举突破元婴期化神成功!到时候这整个修真界,还有谁能奈我 何 ?”


    话音刚落,玄梦子的掌心瞬间腾起一缕灰黑色的雾气,全凭其心念催成了一只巨大的黑手:“受死吧!”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宋策忽然动 了。他 缓缓抬起手,状似随意地指向玄梦子的眉心。


    须臾,一道凌厉的青光自他 指尖升起,毫不 留情地正中当中。


    玄梦子顿时惨叫一声,捂着额头连连后退。他 难以置信地看着宋策,错愕道:“你,你到底……”


    下一秒,宋策的修为就当着他 的面开 始节节攀升——


    “不 ,不 可能!你的骨龄骗不 了人!即便 是从刚出生 就修炼,也不 能提升得这么快!”


    玄梦子显然没料到宋策的修为竟已到了这般境界,他 喉结滚动 着,一脸狰狞的喃喃道:“怎么……怎么会是合体期!!不 ……不 !”


    看着玄梦子披头散发满脸失态的模样,宋策没有给他 喘息的机会,而 是直接纯化过后的灵力编成囚笼,将他 牢牢困于其中。


    不 ……不 可能的……


    玄梦子猛地抬头,眼 白上爬满了血丝,目眦欲裂,“老夫修行三百余载,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败在你这黄口小儿的手里!单灵根这种天地之馈赠,凭什么落在你这无 知小子身上?凭什么?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你知道我 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啊?”


    “不 公!不 公!老天何 其不 公!”


    宋策淡淡看了他 一眼 ,平静说道:“修行之路,最忌投机取巧。唯有守住本心,方能成就大道。”


    “狗屁!全都是狗屁!我 千算万算,竟然算漏了你这个变数!我 不 甘心,我 不 甘心!!”


    耳边传来玄梦子凄厉的嘶吼,宋策微垂着眼 ,指尖灵力一凝,直接将眼 前的巨大囚笼缓缓收紧,直到笼内之人再无 生 息。


    不 知过了多久,东方天际泛起了鱼肚白。第 一缕晨曦缓缓穿过云层,悠悠落在了岑逢山之巅。


    第224章 修仙路人甲(完) 路人甲武力值点满很……


    等玄梦子的 灵体和神魂俱灭后 , 那 些曾被他封印的 数千道玉衡宗弟子魂魄纷纷得到了解脱。


    不远处,负责看 守后 山的 几名 弟子依旧呆立着,只是此刻他们眼中的 空洞呆滞渐渐被一丝清明所取代。有 个筑基后 期的 年轻弟子揉了揉眼睛, 茫然地看 向四周, 喃喃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 弟子话音刚落, 周围的 弟子们也纷纷晃了晃脑袋, 一脸困惑地互相交谈着。


    “是啊!我分明记得自己在屋内打坐修炼来着……”


    “难道说, 是梦游?”


    “你傻啊!一个两个梦游还说得过 去, 难不成咱们这么多人 都一起梦游了?”


    “就是就是!”


    有 修为稍高的 弟子察觉到不对劲, 目光在山门周围逡巡,“我看 此事非比寻常, 咱们还是先去禀明长 老吧!”


    “对, 莫师兄说得对!凌云, 文循,你二人 在此守着, 我们与莫师兄一道去见执事长 老!”


    “是, 赵师兄。”


    几名 弟子匆匆往长 老们的 居所赶去, 山道两旁的 古树在风中微微摇曳,仿佛今日是个再寻常不过 的 一天。


    莫师兄走在最 前面,心头莫名 涌起一股不安。直到一行人 来到距离后 山最 近的 忆安真人 峰上,这股不安就慢慢变成了惊恐。只见大长 老忆安真人 与其亲传弟子楚知音正端坐于殿内, 无声无息, 仿若入定。


    “师兄……大长 老和楚师姐这是, 怎么了?”刚才那 位筑基后 期的 弟子后 退小半步, 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 颤抖。


    莫师兄摆了摆手 ,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思文峰弟子莫志有 , 有 要事禀告大长 老。”


    片刻之后 ,殿内才传来一阵轻微的 响动。紧接着,大长 老忆安真人 指尖一颤,猝然睁开了眼眸!


    “何事如此慌张?”忆安真人 看 着殿外几位神色焦急的 弟子,沉声问道。


    看 着大长 老从入定中苏醒,众弟子纷纷松了一口气。


    “大长 老,宗内好像发生了一件怪事!”莫志有 连忙再拜一礼,将方才后 山的 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弟子们不知为何集体失神,醒来后 皆是茫然无措,无一例外。弟子怀疑……有 歹人 迷惑我等心智,欲潜入玉衡宗犯下 恶事!”


    忆安真人 闻言脸色一凝,他仔细打量着眼前几位弟子,果然发现他们几个气息紊乱,灵台不稳。他顿了顿,淡声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们且先各自回去,本长 老即刻去见掌门以及其他几位长 □□商此事。”


    “是,大长 老。”


    等莫志有 一行人 离开后 ,殿内的 楚知音便缓缓睁开眼,轻声道:“师尊,今日之事太过 蹊跷,若他们所言非虚,那 此事绝非寻常手 段能做到。”


    “是啊!”忆安真人 叹了口气,“看 来此事须尽快查清,否则宗里恐生祸乱啊!知音,你速速传讯给各位长 老,让他们即刻前往议事殿!”


    楚知音起身侍立一旁,“师尊,可要弟子同去?”


    “不必。”忆安真人 略一摇头,“你留在这里,若有 异动即刻给为师传讯!”


    “是,师尊。”


    忆安真人 交代好各项事宜后 ,身影一晃便消失在殿内。


    此时 ,闻讯前来的 无道真人 第一个来到议事殿。他看 着殿内面色凝重的 忆安真人 ,心中蓦然有 了几分不好的 预感。


    “忆安师兄,宗内何事如此紧急?”


    忆安真人 微微摇了摇头,叹道:“无道,还是等那 几个老家伙来了再说吧!”


    无道真人 沉默片刻,“嗯”了一声,便端坐在了忆安真人 的 下 首。


    三 息之后 ,玉衡宗六位长 老齐聚议事殿。忆安真人 环视众人 后 略一蹙眉,微惊道:“掌门和从韫怎么没过 来?”


    无道真人 的 性子最 是急躁,他率先起身开了口:“掌门修为通天,依我看 ,他定是闭关修炼去了。至于从韫,他平日里就甚少理会宗内这些俗事,怕是老老实实窝在峰上炼丹呢!忆安师兄,你还是快些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若是平日里他们不来便不来了,可眼下 宗内不太平,忆安真人 心里到底有 些心神不定。他压下 心头情绪,正欲起身开口,不料殿外突然传来一名 弟子惊惶的 声音:“各位长 老,不好了!掌门的 本命t 灵牌碎裂了!”


    “你说什么??”


    议事殿内众位长老的脸色瞬间变了,五长 老第一个冲到大殿门口,猛地抓住那 名 报信弟子的 胳膊:“你给本长 老再说一遍!掌门的本命灵牌怎么了?”


    那 弟子被吓得脸色惨白,他结结巴巴地艰难重复道:“弟子……弟子方才奉命去安命阁巡查,发现……发现掌门的 本命灵牌不知何时 竟裂,裂开了……”


    “不可能!”无道长老后 退半步,失声道:“掌门修为已达元婴巅峰,放眼整个修真界也算得上一方大能。他怎会……怎会出事?”


    忆安真人压下心头的 惊涛骇浪,沉声道:“走,去安命阁!”


    安命阁位于宗门西 侧的 一座三 层大殿内,这里存放着整个玉衡宗所有 长 老和弟子的本命灵牌,一旦灵牌碎裂,便意味着其主人已经陨落,再无生的 可能。


    此时 ,安命阁内正中央的 高台上,一枚原本莹白如玉的 灵牌碎成了数块,其上的 命魂也已消散殆尽。


    几位长 老见此情景久久无言,忆安真人 深吸一口气,朝着从韫的 本命灵牌看 去,发现他的 灵牌虽然黯淡无光,但好歹是完整的 。


    “诸位长 老,方才后 山弟子来报,说我玉衡宗内数千弟子同时 迷失了心智,醒来后 却浑然不知各中缘由……我观那 些弟子气息紊乱,灵台不稳,绝非寻常手 段能做到的 。”


    忆安真人 此话一出,安命阁内霎时 静了下 来。


    “此事蹊跷,我本想请掌门定夺,可眼下 掌门为歹人 所害,咱们必须冷静下 来,共商对策才是。”


    须臾,无道真人 猛一拊掌,高声道:“劳烦忆安师兄开启九天引命阵,我们不能让掌门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


    忆安真人 略一点头,他屏息凝神,枯瘦的 双手 掐了一个繁复诡异的 手 诀,并从胸口处生生逼出九滴心头血。不过 片刻功夫,他身上很快便腾起阵阵金雾,雾气里的 虚影也随着心头血的 加持渐渐清晰起来——


    昨日深夜,有 生人 来此见过 掌门!而且他们还一路去了从韫的 住处,之后 就再也没有 出来。


    “居然是从韫?走!!”


    无道真人 脸色怒极,他话音还未落,身影便已掠出了安命阁。几位长 老见状忙紧随其后 ,惊得林间鸟儿扑腾腾飞上了天空。


    “从韫!你给我滚出来!”


    无道真人 率先冲进小院,随即猛地顿在了原地——从韫面朝大门而坐,身体仍然保持端坐的 姿态,只是那 张素来温和的 脸上,此刻却满是僵硬。


    而在从韫不远处的 蒲团上,正坐着一个青衫男子。他垂眸掐诀,周身也萦绕着一缕淡青色的 灵光。顷刻间,那 些灵光隐约围绕着青年盘旋,而后 渐渐聚成了一道通往未知之地的 大门。


    “小子!就是你害死了我玉衡宗的 宗主 和长 老?受死吧!”


    无道真人 怒喝一声,直接祭出腰间的 长 刀。下 一秒,长 刀瞬间涨成丈许,带着尖锐的 破空之声朝宋策挥了过 去!


    宋策头也没抬,只在长 刀距他三 尺处挥手 一拦。霎那 间,独属于高阶修士不容抗拒的 威压,铺天盖地的 朝着无道真人 涌了过 去!


    在众长 老目瞪口呆的 眼神中,无道真人 的 成名 绝武凌海一刀,就在宋策的 手 下 直接裂成了几段!


    “好,好强的 修为。”


    忆安真人 瞳孔微缩,这人 方才那 一下 看 似随意,但其修为绝对高出在场所有 人 至少两个大层级!他强压下 心头惊骇,往前踏出半步沉声道:“阁下 ,无道性子冲动好斗,还请您手 下 留情。”


    宋策淡淡看 了众人 一眼,随即撤去了无道真人 身上的 威压。


    “你……阁下 是谁?为何来我玉衡宗行凶?”


    “行凶?若我要对他动手 ,恐怕他此刻早已得证生死道了,哪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这话虽然听 着刺耳,但却让几位长 老齐齐噤了声。


    忆安真人 喉头动了动,修真界强者为尊,哪怕有 气也只能强行咽下 。他上前一步,沉声道:“阁下 昨日深夜造访,掌门与从韫长 老便接连出事。您……总该给我玉衡宗一个说法。”


    宋策淡淡一笑,直接丢给了几人 一枚留影石,“自己看 ,不要打扰我。”


    忆安真人 看 着掌心的 留影石,思索片刻后 便催动丹田灵力。紧接着,一道光幕自石中徐徐铺在半空,将昨夜发生的 一切展现在众长 老面前……


    许久之后 ,忆安真人 才颤着手 收起留影石,目光落在宋策身上时 多了几分复杂。


    就在这时 ,轮回道的 大门在宋策的 威压下 缓缓打开了。他侧过 头,看 了眼从韫陷入沉睡的 魂体,轻声道:“师尊,你该去该去的 地方了。”


    随着话音落下 ,从韫眉心蓦然亮起一点青色的 莹光。


    “好好走下 去,莫要回头。”


    从韫的 魂体按照指引一路向轮回门飘去,身影也越来越淡。随着一道淡金色光芒没入门后 ,那 扇被宋策强行打开的 轮回门便缓缓闭合,最 终化作点点碎光消失了。


    宋策静坐片刻,才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朝着山下 而去。


    “阁下 ……”忆安真人 疾行两步,迟疑着开口道:“方才我等看 留影石中情形,阁下 似乎是从韫长 老座下 弟子?”


    宋策没有 直接回答,只轻声道:“此间事了,我也该走了。”


    “且慢!”忆安真人 连忙挡住他的 去路,诚恳道:“阁下 修为高深,又与从韫有 师徒之谊,如今玉衡宗正是用人 之际,不知阁下 可愿留在宗门?我等愿奉您为宗主 ,不知您意下 如何?”


    宋策摇头,整个人 瞬间化作一道青虹,朝着更远的 地方飞去。


    第225章 乱世奸臣(一) 如何成为超强军师……


    几位长老不约而同 望着宋策消失的方向, 久久不语。五长老下意识看了一眼从韫的法体,喃喃道:“他……这便走了?”


    “走又如何?他本 就不属于玉衡宗。”思文真人摇了摇头 ,转身看向众人:“各位师兄, 还是 先处理掌……这位和从韫长老的后事吧!”


    “话虽如此, 唉, 也不知我玉衡宗日 后会 ……罢了, 罢了。”


    “思文说得 是 。”忆安真人站在一旁, 遥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峰峦, 长叹道:“从韫啊!你 倒是 教出个好徒弟。”


    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宋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用了百年时间,在地 下陨洞内将修为升至了大乘期。


    为了避免此界五百年后的妖魔大战, 宋策干脆在妖界入口处建起了一座和平镇, 以此庇佑那些灵力低微的妖族、魔族以及凡人。他用自己毕生的修为为和平镇布下一道护城阵法, 除非后来人的修为超过他,否则无人能破坏此阵。


    当然也不是 什么人都有资格进城的, 进城之人必须穿过宋策留下的三道禁制, 如无异常方可进入。若是 有人头 铁想 要硬闯, 那他设在城中的九九八十一道蕴含天道规则的天雷便会 自动 触发。


    一开始,没人将和平镇所谓的的规矩放在眼里,直到一位横空出世的魔主 纠结了四方魔王来到和平镇挑衅,触发城内天雷禁制, 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劈成了齑粉。


    经此一役, 大陆上的所有高阶修士、魔族以及妖族都夹起了尾巴, 再无一人敢来和平镇放肆。


    前后不过二十余年, 和平镇就成了九州大陆上最负盛名的一座大城。


    ……


    时光悠悠,岁月匆匆,宋策在这个世界共呆了两百年。


    临飞升之前, 他特意暗中回去看了看原身在这个修仙世界所有的牵绊。


    山水村里,对 他有过一饭之恩的村民们全都已经离世,他们的子孙后代在这里安居乐业,其乐融融,不需要他再做什么了。


    天水城里,那个他随手救下的小乞儿阿草在玉衡宗站稳了脚跟,颇具声名,六十年前就已经当上了一峰之主 。


    玄天宗里,阿瑶不再为心魔所困,她潜心修炼,百年前就突破了金丹期,如今已经是 元婴中期的一方强者。


    在这个世界,他已再无牵挂了。


    等宋策脱离修真世界后,702的优雅男中音适时响起:“叮!恭喜宿主 成功完成三倍奖励的附加任务!现开启任务结算,详情如下:好好活t 下去——任务完成度100%,无称号,无掉落,此次任务获取魂能值共计27000,目前总计魂能值:72840!宿主 ,下一个任务系统将进行 升级,恐怕不能随叫随到了。”


    “那你 升级多久?”


    702:“不太确定,应该需要半个月,到时候原身的记忆会 自动 传输,而你 存放在系统空间的东西将无法使用了。不过,下个世界我可以为你 申请难度较低的度假世界,宿主 是 否需要申请?”


    宋策一怔,他总觉得 这个世界完成之后,702的表达方式越来越像一个人类了……不太确定、应该这种 词汇,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一个严谨的系统身上。


    “不用度假,正常任务即可。”


    “好的,宿主 ,即将为你 开启下一个世界,请保,请宿主 做好准备——”


    一阵熟悉的眩晕过后,宋策悠悠转醒。而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 在心里呼叫系统。


    “702,你 在吗?”


    无人回应。


    “702?”宋策顿了顿,又试了一次。


    仍是 一阵漫长的沉默……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不知何处传来的蛙鸣,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显得 格外清晰。宋策撑着床柱站起身,腿脚有些发软,像是 卧床了许久。


    随着他的动 作,纤细的手腕从袖口露了出来,皮肤也呈现出一种 长年不见阳光的苍白 之色……看来,这具身体很弱啊!


    宋策暗暗下了定论,通过衣着可以看出这是 个古代世界,问题应该不大……这么想 着,他开始在心里默念接收记忆。


    702说过这个世界的原身记忆会 自动 传输,可等了许久,脑子里除了他自己的经历,就再没有别的记忆了。是 还没到时候,还是 ……出了什么差错?


    宋策皱着眉推开木门 ,冷雨夹杂着寒风迎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是 这一颤,让他隐约看到了一些原身的记忆。


    恍恍惚惚间,宋策看见原身被人粗暴地 从狱中扯出来,束住双手后放到长条板凳上,取了一块大石板用力压在他的身上。


    紧接着,周围挤满了看不清面容的人,他们纷纷手持长棍击打着石板。宋策数了数,一共打了原身一百一十二棍。


    “尔等卑贱之奴,如何敢来暗害于我?”


    “宋丞相,宋大人,时移世易,你 可还记得 冬日 抄书读书的苦楚?可还记得 当初心中抱负?”


    濒死的原身死死抓住身-下的木板,言之凿凿道:“这世上的规制早就变了,欲脱苦海,青云直上,除了不择手段,再无他法。”


    “好官不易做是 真的,但做坏官,就真有那么不堪?骂名?骂名算得 了什么?只要本 官春风得 意,自然无人敢触我霉头 !即便日 后史书恶声诟病,可那时我早已死去多时了!”


    “区区文人激愤,干我何事?”


    良久之后,那些人沉默着给原身加了几块石板,就这么看着他慢慢断了气。


    接收完记忆残片的宋策:“…………”


    没有原身完整的记忆,就意味着他不知道许愿人是 谁,不知道任务详情,不知道该往哪去,不知道原身家庭情况,更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身份以及时间节点进度。


    也就是 说,他除了知道原身也叫宋策,未来会 官拜丞相,被人杀死之外,无从得 知任何有用的信息。看来,自己得 先弄清楚现在的状况再做打算了。


    他打定主 意,转身回屋拿起墙角的蓑衣披上,毫不犹豫的走进细雨里。


    不多时,宋策就在小路尽头 遇到两个淋了半湿的短打汉子。其中一个看见他走过来,笑呵呵冲他打起了招呼:“是 策小子啊?你 的身体可好些了?”


    宋策心里一动 ,含糊地 点点头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显得 自然些:“嗯,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前两天见你 还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的,可把我们担心坏了。唉,你 也别怪你 爹娘,他们也不容易。”


    “是 啊!”旁边戴草帽的汉子跟着帮腔道:“你 这身子骨弱,下雨天可不兴出门 ,还是 快些回去吧!”


    别怪爹娘?


    宋策默默记下了这个信息,顺势道:“回去?回去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唉,策小子,看开点吧!毕竟你 大哥不在了,家里还得 靠你 扛起来啊!”


    大哥不在了?宋策正想 再问问,就听不远处一户人家门 口站着个半大小子,冲着两人吆喝道:“爹,大伯,你 们快回家来!奶奶熬了热汤给你 们喝!”


    “哎!来了!”


    两个汉子高声应了一句,随后拍了拍宋策的肩膀,“别置气了,快些回家去吧。”


    “嗯……”


    宋策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还是 要尽快打听这个世界的情报啊!他紧了紧身上的蓑衣,沿着泥泞的小路慢慢往前走。


    这村子三面环山,规模不算大,只有几十户人家。路边的田里种 着一片稀稀拉拉的稻米,一看便知今年的收成不会 太好。


    宋策踩着泥泞往前走,脚下时不时打滑,让他不得 不放慢了脚步。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青布衫的年轻姑娘挎着个竹篮,快步朝着这边走过来。


    “阿策!”


    那姑娘一见到他,眼圈一下子红了。


    “你 的病还没好,怎么出来淋雨了?快,快些跟我回去。”


    宋策:“……”


    这姑娘一见到他就这么激动 ,还要拉着他回家,想 必两人一定很熟悉。不过……看这姑娘一脸担忧的模样,自己倒是 可以浅浅试探她几句。


    “我……不回去。”


    这话一出,姑娘拉扯他的手顿时一僵。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道:“阿策,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 要实在不愿意,我去跟爹娘说清楚就是 。他们也是 急糊涂了才想 出这么个法子,你 ……你 别怪他们。你 从小没吃过苦,就这么跑出去一个人住,如何能照顾好自己?”


    宋策一顿,他垂下眼睫,沉默地 盯着脚下泥泞的土路,没再继续开口。


    姑娘见他不说话,急得 伸手想 去拉他的袖子,又像是 怕惹他生气似的缩了回去,“阿策,我知道你 嫌我,虽然你 大哥不在了,但我也是 你 名义上的嫂嫂……那日 ,那日 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好吗?”


    她言语间带着点哀求的意味,“别赶我走,阿策。除了宋家,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哦莫,从这姑娘的嘴里,宋策得 到不少 有用的信息。


    原身的大哥因 为某种 急病或是 意外身亡,眼前这个本 该成为嫂嫂的姑娘极有可能跟原身发生了某种 不可描述的事情。而这件事,原身的爹娘也都知情,并且参与了其中。因 此,原身跟家里发生了矛盾,并且搬了出去,甚至还要赶走她。


    这姑娘跟原身从小一起长大,又跟原身的父母叫爹娘,那她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一个被原身父母买回家来,准备长大后给原身大哥当老婆的童养媳。


    宋策不动 声色地 上前半步,“那日 ?那日 的事我早就记不清了……”


    姑娘闻言愣住,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一声砸在手背上,喃喃道:“记不清?你 ,你 怎么……”说到这里,她猛地 住了口。


    “罢了,记不清就记不清吧!这样……也好。”


    第226章 乱世奸臣(二) 如何成为超强军师……


    说完这话, 姑娘用衣袖胡乱的抹了把脸,眼 眶红红地看着面前的青年:“阿策,这雨越下越密了, 你身子弱, 淋不得。走, 先 跟我回去避避雨吧!”


    宋策望着雨幕里的村子出了神, 这具身体实在是虚弱, 他刚在雨里走了没多远, 就感觉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在姑娘的连声请求下, 他点了点头,应道:“好, 走吧。”反正这些人 迟早得见, 先 一步摸清情况也是好的。


    姑娘闻言立时露出喜色, 忙不迭地从身上拿出一块粗布帕子递过来,“这……这帕子是干净的, 你先 擦擦脸, 别着凉。”


    “……嗯。”


    宋策接过帕子, 默默跟着她往村北的方向走。


    姑娘走在前面半步,青布衫下摆早已被雨水打湿,贴在细瘦的小腿上。她时不时回头看宋策一眼 ,眼 里的担忧几乎要藏不住, 却又 不敢多说什么, 只贴心的把脚步放慢些, 好让他能跟上自己。


    “今日这雨, 怕是要下到后半夜了。”她轻声开口,像是特意找些话题,“田里的稻子本就稀松, 再这么泡下去怕是不好了t 。”


    宋策“嗯”了一声,目光扫过路边的稻田,试探着问了句:“爹和娘……还好吗?”


    姑娘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他时眼 里多了几分希望和触动。


    “爹的身子还好,就是娘的咳疾犯了,这几日总是咳得睡不着觉。我本想 着去周夫人 家做些浆洗缝补的活计,可 这雨一连下了好几日,去县里的路又 实在难走,这才耽误了……”


    宋策听完这些话后低声叹了口气,看来,这家里的境况比他想 象的还要更糟些。


    不多时,二人 便到了一处低矮的土坯房前,边角处有几处塌陷下去,想 来屋里漏雨是免不了的。


    “爹,娘,阿策回来了!”姑娘上前一步推开虚掩的木门 ,扬声喊道。


    她话音刚落,就见东屋的门 帘被人 掀开,一个穿着补丁短褂的中年汉子从里走出来。他看见宋策时眼 睛亮了亮,张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我听……说娘病了,就想 着回来看看她。”


    “嗯,回来就好。”宋父扯出一抹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你娘这几日总念叨你,夜里翻来覆去的,生怕你把自己折腾病了。要不是这几日身子实在不爽利,怕是早就过去看你了。”


    “是我……”宋策刚要说话,东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咳!”


    “娘——”姑娘惊呼一声,连忙往屋里跑,身后的宋策也急忙跟着进去。


    低矮的木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瘦的妇人 ,她盖着一床白 蓝印花的薄被,直咳得躬起 了身子。


    “娘,您别急坏了身子,阿策他回来了!”姑娘眼 眶一红,扶着妇人 的背轻轻顺着。


    妇人 重 重 咳了一声,喘着气抬眼 望过来。她看见宋策时愣了愣,忽然就流着泪笑了。


    “策儿……”宋母伸出手,一脸期盼道:“快过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宋策定了定神,走过去紧紧握住宋母的手,低声说道:“娘,儿子回来了。那日的事……”


    不等他说完,一旁的姑娘站起 身后退半步,鼓足勇气开口道:“阿策,那日的事我也……忘了。你要是实在不想 见我,我,我过些日子就搬出去住。”


    “文秀,你说什么胡话!”宋母急了,猛地打断她,“你是我们宋家的媳妇,就算老 大不在了,也不能让你一个姑娘家自己住外头去!”


    “可 是……”


    “没有可 是!”宋母又 咳两声,含泪恳求道:“策儿,文秀是个好姑娘,这些年她在咱们家里里外外操持着,我和你爹都看在眼 里。娘知道那日你心里不好受,可 也不能把气都撒在文秀身上啊!”


    宋策垂眸,听宋母的口气,显然没有因为原身是自己儿子就由着他胡来,反而想 让他接纳文秀。如果 这个叫文秀的姑娘是原身大哥的妻子,那他们之 间那日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他有一种预感,这件事,自己必须得搞清楚。


    “娘,是我一时想 岔了,可 ,可 大哥他……”宋策叹息一声,欲言又 止。


    果 然,宋母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那有什么法子?你大哥被孟家军强行征走,如今怕是难了。唉,外头到处都在打仗,咱们家这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吧!就当娘求你,别再赶文秀走了,好吗?”


    宋策点点头,郑重 道:“是,娘,儿子知道了。”


    “这就对了!”宋母笑了笑,拉起小儿子的手絮絮叨叨:“娘知道你想 读书,可 如今世道乱,家里的存粮又 不多,实在委屈我儿了。等往后日子安稳些,娘和你爹定会再送你去进学。”


    宋策默默听着,脑子里反复琢磨着宋母给 出的信息。


    世道如此 动乱,原身一个尚未出仕的少年人 ,是如何在未来官拜丞相的呢?能在这样的世道杀出一条血路,不管结局如何,他必然有着过人的手段和智谋。可自己眼 下没有完整的记忆,一切的一切,也都只是猜测而已。


    还有,这孟家军应当是某支起义的队伍,他们既然强征百姓入伍,想 必是一众残暴之 师。如此 不得民心,日后必不能长久。可若自己想要尽快有所成就,那去投军定然是一条出路!


    只是,在他临行前,一定得把原身的父母及那位文秀嫂嫂安顿好才是。


    思及此 处,宋策微微一笑,轻声安抚着宋母:“娘,您安心养着身子就是,读书的事急不得。”


    宋母闻言眼 眶又 是一红:“策儿长大了,懂事了。”


    不多时,一旁的文秀端来一碗煮好的热汤递给 宋母:“娘,您快趁热喝了,暖暖身子。”


    “哎!”


    宋母低头喝了一口,精神也随之 一震。她看着文秀,语气里带着几分疼爱:“好孩子,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文秀暗暗看了宋策一眼 ,随即脸颊微红,垂眸轻声道:“娘,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等一家人 吃完晚饭,宋策转身走到宋父身边坐下:“爹,你说,大哥什么时候才能打仗回来啊?怎么到现在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宋父重 重 叹了口气,“回来?怎么回来?这孟家军到处抓人 ,周围几个村子只要是年满十四的青壮年,几乎都被他们捉走了!那日若不是你机灵逾墙而走,如今怕是也留不住了!”


    “真是可 恨!难道就没人 管管吗?”宋策问。


    “管?谁来管?”宋父苦笑一声,摇头道:“官老 爷们都自身难保了,哪儿还有心思管我们这些老 百姓的死活!”


    宋策默然,这样的乱世,百姓想 要安稳度日几乎是不可 能的。


    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夜里,雨还在下。


    门 外传来一道轻轻的脚步声,随后是文秀刻意压低的声音:“阿策,你睡了吗?”


    宋策一顿,坐起 身应了一句:“还没有。”


    下一秒,门 被推开一条缝,文秀端着一个陶碗站在门 口,轻声道:“我,我煮了点姜水,你今日淋了雨,快趁热喝了吧,免得夜里生病着凉。”


    宋策忙起 身拉开门 ,下意识接过碗说了句:“多谢。”


    文秀一愣,咬了咬唇:“今日……是我应该多谢你才是,谢谢你没有赶我离开宋家。”


    宋策:“其实,那天的事我也有责任……”


    也许是今夜眼 前这人 的表情难得柔和了些,文秀犹豫片刻,终于低声开了口:“我没脸怪你,阿策。我与敬哥虽然没有成亲,但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你的嫂嫂。我知道那日你并 非自愿跟我……跟我圆房,都是……都是爹娘他们……也怪我,怪我一时鬼迷心窍,只想 着给 宋家留个后,这才不知羞耻冒犯了你……”


    “那日……那日是我糊涂了。”


    宋策:“……”


    靠。


    他一口气把姜水咕咚咕咚灌进肚子里,好半晌才叹声道:“……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文秀见他脸色不太 好,慌忙接过空碗转身就走。


    宋策望着她匆匆回房的背影,不由捏了捏眉心。


    这都什么事儿啊!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宋策就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惊醒了。


    他起 身走到东屋,屋门 正大开着,文秀在一旁焦急地顺着宋母的背,脸上隐有泪痕。


    “娘怎么样了?”


    文秀眼 圈泛红,哽咽道:“还是老 样子,今早一醒来就咳得更厉害了。”


    宋策皱了皱眉,上前为宋母把了个脉,“不是什么大病,但必须尽快服药。劳烦你守着娘,我去县里抓些药回来。”


    “抓药?”文秀摇摇头,苦笑道:“阿策,这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咱家已经没有银子了。”


    “没事,我去想 办法。”宋策安抚一笑,坚持道:“娘的病不能再拖了。”


    这时,宋父掀帘走了进来,叹道:“策儿,还是爹去吧!你这身子刚好,我担心……”


    “没事的爹,我认得字,肯定能在县里给 娘赚几副药钱的。”


    宋父拍了拍宋策的肩膀,最终点头答应:“那,那你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嗯。”


    这一路上,宋策遇到好几拨早起 赶路的村民。他主动上前和他们搭话,了解到不少关于坪州县甚至这个王朝的情况。只是,等他深一脚浅一脚来到坪州县后,才发现这里的情况比他居住的村子里要乱上数倍不止。


    坪州县,城门 口。


    一小队人 高马大的散兵守着城门 ,凶神恶煞地对进出的百姓仔细盘查着。


    轮到宋策的时候,一个右脸带疤的士兵恶声恶气拦住了他,“你进城干什么的?”


    “我娘病了,我来抓药。”


    “抓药?你倒是个孝子。”带疤士兵上下打量他一番,理所当然地朝他伸出手:“只是,你光想 着孝敬自己的老 娘,就忘了我们这些保家卫t 国的将士们?小爷看你是个知情识趣的,今日若想 进城,总得让弟兄们沾点儿你的孝心才是!”


    第227章 乱世奸臣(三) 如何成为超强军师……


    宋策眼神一凝, 这厮分明是借机敲诈勒索。他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神色如常道:“这位大哥,我 乃一介贫弱书生, 韶华虚度, 不事生产, 实在囊中羞涩。”


    “什么?你没银子孝敬?”


    刀疤士兵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就变了 , 他冷哼一声, 讽刺道:“既然你今日没银子, 那就滚回家 去!等你什么时候攒够了 银子, 再来我 坪州县给 你老 娘抓药吧!”


    宋策站在原地没动,他望着刀疤士兵那张满是横肉的脸, 蓦地低低笑了 一声。这笑声说大不大, 却让原本要推搡他的士兵下意识住了 手。


    “你他-妈的一个 小白脸儿, 竟敢嘲笑老 子?”刀疤士兵啐了 口唾沫,瞪眼问道。


    宋策略一摇头 , 再抬眼时带了 几分人畜无害的笑意:“你莫急躁, 我 虽然身无分文 , 但却学过几分算命的本事。”


    “嘁,就凭你?”


    “对,就凭我 。”宋策笑了 笑,煞有介事的掐指一算, 不急不缓对着那刀疤士兵道:“你叫王大山, 幽县人, 下-面还有两个 弟弟一个 妹妹, 分别是王二树、王三草和王小花,我 说得可对?”


    王大山愣了 愣,恶狠狠瞪了 宋策一眼, “就这?你出去打听打听,整个 坪州谁不知道我 王大山的名号?能说出这些来算什么本事?”


    宋策微微一笑,“你今年二十有四,家 中老 父在三年前摔断了 腿,生活不能自理,你老 母心 痛难当,慢慢就哭瞎了 眼睛。身为孝子的你拿了 家 里为数不多的银钱,说要来县里为爹娘寻名医治病,是也不是?”


    “你、你怎么知道?你是谁?”王大山声音发紧,不自觉松开了 按在刀柄的大手。


    旁边两个 看热闹的守城士兵闻言也凑了 过来,其中一个 矮胖圆润的士兵扯着嗓子道:“大山哥,你听这小白脸儿跟你胡咧咧呢!依兄弟看,这小子多半是听了 哪个 碎嘴子嚼舌根罢了 !”


    “就是,就是!”


    宋策并未理会他二人,只盯着王大山的眼睛:“你离家 三年,自私自利,拿着家 里的救命钱跑出来混日子,平日里除了 敲诈乡民,便是流连赌坊,实在枉生为人!”


    “你可知,你老 父的腿疾本不严重,却因为没钱生生耽搁了 三年,如今怕是连床都下不来;你老 母日日在家 门口翘首以 盼,始终不愿相信你抛下这一大家 子偷偷跑了 !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们,每日连顿野菜汤都喝不上一碗,想必也没几日好活了 。”


    “我 且问你,这三年来,你夜里可睡得安稳?”


    王大山猛地后退半步,脸瞬间涨成了 猪肝色。他颤着手指向宋策,半晌才咬牙挤出一句:“你、你胡说!”


    “我 是不是胡说,你心 里最清楚。”


    宋策往前迈了 半步,朗声道:“王大山,你身为人子,抛双亲于病榻,是为不孝;你身为长兄,弃弟妹于不顾,是为不仁;你身为士卒,恃权凌弱勒索百姓,是为不义!身为男子竟毫无担当,如此 做派天地难容!我 倒要问问这城中驻扎的孟家 军主帅,这样一个 不孝不仁不义的苟且之 徒,你的忠又能占上几分?”


    王大山“你你你”了 半天,却一个 字也说不出来。


    旁边两个 士兵见 王大山这副模样,也不敢再帮腔,生怕被眼前这位看似纯良实则一点也不好惹的年轻人掀翻了 老 底。圆润士兵挠了 挠头 ,悄悄拉过同伴嘀咕道:“罗子,你说,大山哥这是心 虚了 ?难不成这小白……额,书生说的都是真的?”


    那同伴撇撇嘴,低声回了 句:“啧,依我 看不像假的。”


    这时,城门两边聚满了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王大山可不敢再放狠话,生怕此 时闹大了 被上头 知晓。他强压下心 中恐惧往旁边挪了 挪脚,作势让出身后的城门:“你、你进去吧。”


    宋策笑了 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往城里走去。


    等城门处的动静渐渐平息,林荫树下一辆低调的马车里,一位穿戴富贵,相貌出众的年轻公子用折扇挑起车帘一角,对着一旁身形壮硕的黑衣男子努了 努嘴。


    “天锡,你怎么看?这人说的像是真的吗?”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望着宋策的背影,沉声道:“我 看不假,至少有八分可信。”


    “如此 说来,这书生倒是有点意思 。”富贵公子饶有兴致地轻摇折扇,“能把这小兵的底细摸得这么清楚,要么他是早有准备,要么……就是真有几分能耐。”


    黑衣男子略一点头,转头 吩咐道:“陆英,你让底下人盯紧些,看看此 人进了 城,到底要做什么。”


    “好嘞!”富贵公子应了 一声,又问道:“可要查查此人的来处?”


    “查。”黑衣男子轻轻阖上眼,声音低不可闻:“若他清白可信,日后说不得能为我 们所用。”


    这坪州县向来如一池死水,如今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有意思 的人物,倒真让他们多了 几分期待。


    另一边,宋策仿若没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径直走进了 一家 名为“回春堂”的医馆。


    此 时,医馆的小学徒见 有人进来,连忙招呼道:“这位先生,你是抓药还是瞧病?”


    “抓药。”


    “劳烦先生把药方子给 我 ,小的也好按方取药。”


    宋策摇摇头 ,坦然道:“没有方子,我 来说,你只管抓药便是。”


    学徒闻言眉头 微微皱起,心 说你这书呆子莫不是过来找事的?没有药方子他怎么抓药?若是出了 岔子那还了 得?正当他准备找个 什么借口推脱之 时,就见 自家 林掌柜踱着四方步,捻须走进药堂里。


    “没想到小先生不光精通算命之 术,对这医理一道竟也有些见 地。”


    宋策对着林掌柜略一拱手:“先生谬赞,在下不过略通皮毛罢了 。”


    林掌柜摆了 摆手,“小先生不必过谦,方才城门口发生的事,老 夫都瞧在眼里了 。只是不知,你的药方子可否念给 我 听听?”


    宋策点点头 ,直接张口报了 一张根治宋母久咳不愈的方子。


    林掌柜一愣,“小先生这方子,倒是比寻常养喉丸更加对症些。只是眼下你囊中羞涩,这药钱怕是没那么容易凑齐。不如今日你就替老 夫也算上一卦,权当抵了 此 次诊金,如何?”


    宋策一顿,“掌柜既有此 意,在下自当从 命。”


    林掌柜朗声一笑,示意学徒去堂子门口候着,自己 则在一旁的木椅上坐好,平和道:“老 夫想知道,我 福寿几何?日后与二夫人感情如何?我 儿前途功名如何?还请小先生直言。”


    宋策点头 ,凝视着林掌柜红润的面相,轻声开口道:“一者,掌柜寿格难明,但日后会叶落归根;二者,你与二夫人会相守到老 ,不离不弃;三者,权势如烟如云,待到时机成熟时,令公子自可得之 。”


    他话音刚落,林掌柜本来含笑的脸顿时一沉。


    “小先生,方才在城门口,已有不少百姓见 识过你的真本事,为何现在要拿这些漂亮话来敷衍老 夫?”


    宋策和缓一笑,神色平静道:“掌柜,在我 看来,你心 存疑而问卜,本就是求个 心 安罢了 。人人都想趋吉避凶,但卦者云:祸福相依,吉凶相生。若是福祚过多,对你亦是灾祸。你如今已是知天命之 年,实在无须算命。”


    半晌,林掌柜才抬眼看向宋策:“你这小先生,说话倒是滴水不漏。罢了 罢了 ,这药你拿去吧!令堂的病还需好生调养,若有什么不妥,可再来回春堂找我 。”


    “多谢掌柜,赠药之 恩,在下日后定会报答。”


    林掌柜虽然有些不信,但还是笑着应了 声。哎,今日就当是结个 善缘吧!


    出了 药铺,宋策没有过多停留,径自朝着回村的往回走。他才穿过一条街道,就在拐角处被四个 褐衣大汉拦下了 。


    “先生,我 家 公子有请。”


    宋策一顿,淡声道:“你家 公子?在下不过乡野村夫,与贵公子并不认识。”


    领头 的大汉拱拱手,沉声说:“我 家 公子说了 ,若是礼不成,那就只能用强了 。只要先生肯移步府内,我 等绝不会伤先生半分。”


    “既然如此 ,烦请t 带路吧。”


    走了 约莫一刻钟,众人在一座朱漆大门前停下了 。领头 大汉上前推开大门,做了 个 请的手势。


    “先生,请进。”


    宋策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迈步走了 进去。


    大汉将他领到一处精巧雅致的水榭亭台前,亭中摆着一张石桌,桌上则放着一方看起来就很金贵的玉质棋盘。那位名叫陆英的富贵公子正面对二人坐着,他随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打乱,重新开始布局。


    “公子,先生来了 。”


    陆英闻言爽朗一笑,起身相迎道:“先生快入座!在下陆英,今日冒昧请先生来此 ,还望见 谅啊!”


    宋策颔首,在陆英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开门见 山道:“不知陆公子寻我 前来有何见 教?”


    陆英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笑问道:“见 教谈不上,只是有一事不明。刚才在城门口,先生是如何知晓那小兵底细的?”


    宋策:“掐算而已。”


    陆英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诧异:“掐算?当真有这么灵?”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不不不!”陆英身体 微微前倾,十足诚恳道:“方才我 有幸见 识了 先生的真本事,心 中倍感钦佩。如今军中正是用人之 际,不知先生可愿留下来,为我 孟家 军效力?”


    孟家 军?原来……是他们。


    宋策淡淡一笑,摇头 拒绝道:“多谢陆公子美意,在下志不在此 。”


    这话一出,陆英的眼神顿时变了 。


    “志?”陆英默然片刻,反问道:“不知先生志在何处?”


    第228章 乱世奸臣(四) 如何成为超强军师……


    这话一出, 陆英的眼神顿时 变了。


    “志?”陆英沉默片刻,反问道 :“不知先生志在何处?”


    宋策一顿,从容说道 :“在下一介布衣, 其 志自在乡间。况且, 我平日 里闲散惯了, 怕是适应不了孟家军的规矩。”


    陆英的指尖在石桌上轻点了点, 忽而笑道 :“先生说笑了, 你这样的人才, 绝非甘居乡野之人。如今朝廷势弱, 天下动 荡,先生若想扬名, 除我孟家军外, 恐怕无人敢深入我军中主力来请先生出山。”


    说到这, 他的折扇在掌心敲了敲:“眼下坪州县有我军庇佑,虽暂得安宁, 但保不齐哪日 就成了战场。先生执意留在此地, 不知能安稳得了几时 ?”


    宋策抬眼望他, 淡淡道 :“陆公 子 想说什么 ?”


    “陆某是想说,”陆英忽然收了笑意,十分正经地开了口:“我孟家军就缺先生这样的人才,只要先生肯留下, 军饷俸禄任你开价。便是日 后官拜一品称王封侯也并非难事, 先生不妨好好考虑考虑, 如何?”


    “不必。”宋策拢了拢衣襟, 微笑道 :“在下不过一儒生俗士,怎会认清当 今天下大势?家中老母还在等我抓药回去治病,陆公 子 若没别的事, 我这就告辞了。”


    陆英脸色渐渐沉下来,左手死死抓着扇骨,冷声道 :“先生这是不愿了?你如此直言拒绝本公 子 ,就不怕我强留?还是说,先生背后有所倚仗,觉得能从此地安然离开?”


    他话音刚落,黑衣男子 孟天锡大步而来,对陆英厉声道 :“你给我住口!文王姬昌拜访姜公 尚且恭敬有礼,如今我等有事求于先生,你怎敢如此无礼?”


    说罢,孟天锡对宋策深拜一礼,恳切道 :“在下孟天锡,请先生看在天下万千受苦受罪的百姓面上,为我孟家军指点一二 。如今朝廷倾颓,各路王侯纷纷拥兵自立,民生多艰。孟某此生,惟愿天下生民海晏河清,时 和岁丰,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宋策顿了许久,才含笑摇了摇头 :“孟主帅,宋某才疏学 浅,实在当 不起赐教二 字。”


    孟天锡闻言直起身,亲自拿起桌上的茶壶为他续了茶:“那我便以百金请先生起卦一算,如今群雄割据,不知何人才能成为未来的天下之主?”


    宋策默然片刻,问道 :“不知孟将 军可看过田间地里的野草?”


    孟天锡眉头 微蹙:“野草?”


    “对。它们形形色色,春生秋枯,看似顺由天定,实则有强有弱,有高有矮。所以,天下之主不在何人,而在何道 。”


    陆英在一旁冷笑道 :“先生何必故弄玄虚,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宋策没看他,只对孟天锡道 :“宋某曾在书中看过一则故事,讲的是有一年天下大旱,城东的李员外家挖了井,掘至五丈时 见了水。他大喜,当 即先将 自家的田地好生浇灌一番。城西的赵富户听说此事,心生妒忌,索性趁夜带着下人把井填了,说凭什么 让他李家挖通了井,占了水脉?结果因为此事,两家去公 堂打了近三个月的官司,直接导致地里所有的稻苗全枯死了。孟将 军可知何意?”


    孟天锡一愣,良久才道 :“先生是想说,即便形势暂时 于我有利,也不可短视近利,得荫忘身?”


    宋策微笑,既没点头 也没摇头 ,只淡淡道 :“告辞。”


    “先生!”孟天锡上前半步,突然开口道 :“我可以向先生保证,即便先生日 后不能为我所用,我也绝不为难先生,更不会强迫先生做不愿做的事。今日 先生想走,我绝不阻拦。陆英,你亲自取百金奉给先生,以示我孟家军的诚意。”


    陆英撇了撇嘴,折扇“啪”地一声合在掌心,“先生到底是不肯说句实在话。罢了,请吧。”


    宋策伸手拿起一旁的草药,对孟天锡微微颔首:“孟将 军好意,宋某心领了,不送。”话音未落,他便悠悠转身,不疾不徐朝亭外走去。


    陆英望着那道 清瘦单薄的背影,发出一声冷哼:“这穷书生倒是会装腔作势,天锡何必对他如此客气?”


    孟天锡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淡淡道 :“陆英,不管此人是否有真才实学 ,你今日 此举,已大大怠慢于他,日 后万不可如此了。此人方 才那番话,看似不着边际,实则是暗藏玄机。你呀,不妨仔细想想。”


    “哼!我看天锡你就是太过瞻前顾后!这种 书生我见得多了,多半是看我们孟家军势大,故意拿乔想抬高身价。依我看,不如直接把他绑了随军,再以其 家人相胁,量他也不敢不从!”


    “糊涂!”孟天锡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重重道 :“陆英,切不可胡来!如此良才,绝不能妄动!若先生有任何差池,我唯你是问!”


    陆英一愣,闷了好半晌才悻悻道:“是。”


    等宋策独自一人回到村里时 ,已是傍晚。他推开院门,快步走到东屋放下药包,和声道 :“娘,我回来了。大夫说这药很对症,你喝上三服就能痊愈了。”


    “阿策,你这话当 真?”文秀一脸惊喜地放下手里的热汤,拎起药包仔细看了看,“那我这就去灶房给娘煎药!”


    “嗯,多谢。”


    宋策扶着宋母靠坐在床头 ,她 看着自家小儿子 风尘仆仆的模样,眼眶一热道 :“策儿,是娘没用,让你受累了。”


    “娘说得哪里话。”宋策将 热汤递给宋母,“你安心养病,其 他的事不用操心。”


    等宋母喝完药睡下后,宋父坐在木椅上,一脸担忧地望着宋策:“孩子 ,你在县里头 没出什么 事吧?我今日 听隔壁村人说,孟家军守在城门口四处盘查,有几个半大的少年就被他们强行 带走了!”


    “没事。”宋策避重就轻,浅笑道 :“爹你不用担心。”


    “好,没事就好。”宋父长叹一声,“你折腾了一整天了,快回去歇着吧!”


    “是,爹。”


    宋策回屋后,将 今日 发生的所有事情从头 到尾串联了一遍。


    孟天锡此人看似沉稳,实则野心不小,想取朝廷而代之;而陆英性情急躁,胸无城府,难成大事。孟家军虽然在秦州一带有一定势力,但想要在这乱世 立足,恐怕前路多艰……就是不知,这孟天锡和陆英与原身会有什么 牵扯吗?


    正思索间,宋策忽然一阵陌生的眩晕感袭来,令他猛地晕了过去。


    片刻之后,宋策“看到”原身恭敬地站在凉亭外,一脸刚正地说:自古读书人都是以追求功名利禄为目的,但他不一样,他见惯了为官者欺压百姓,鱼肉乡里,是以立志要当 一名清正廉洁的好官,为百姓谋福。如今天下动 荡,他自愿成为孟家客卿,此生效忠孟家军,全力襄助孟家夺得天下,谋一个太平盛世 。


    画面一转,原身在孟家军中越发如鱼得水,八面玲珑,他以一张见人说人话t ,见鬼说鬼话的巧嘴被孟天锡重用,成了他身边最受信任的一个客卿。


    在原身的大力鼓动 下,孟天锡最终在秦州称王。而原身,也从一个毫无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一跃成了秦州之地的一品丞相。


    ……


    待宋策一觉醒来时 ,天已渐亮。


    目前他掌握的信息实在有限,既然拿不准许愿人以及许愿任务,那他倒不如去好好去了解了解这个世 界。


    接下来的一个月,宋策暗中潜入了坪州府衙以及县中各大文铺,在书海里消磨了不少时 日 ,总算对这里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这个世 界的大历朝类似古代周朝,大历朝三代之后,其 下分封的王侯开始混战,使得大历朝皇室衰微,大权旁落。虽然皇帝仍是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但并没有有什么 实际的权力,只能依附于各大王侯势力,以求夹缝求生。这些王侯都是大历朝先代亲自册封的诸侯,自南地的吴军揭竿起义后,他们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做,先后在各自属地称王,并昭告天下,直接与大历朝撕破了脸。


    如今这天下,就像一块香喷喷的肉干,任谁都想从上头 咬下一口。


    大历朝北部驻扎着燕军铁骑,南地有吴军割据一方 ,西部的秦州被孟家军占据,东南的齐地又冒出个自称大历正统后裔的梁王。各方 势力你争我夺,连年战乱,大有不死不休之势。


    一年前,大历朝的中和帝被贼人暗杀,因其 没有子 嗣,大位由其 弟豫王承继大统,是为庆元帝。


    当 然,新帝登基并没有给大历朝带来丝毫的喘息之机,反而让各地王侯对大历王朝欺压更甚,隐有合围灭绝之态。


    除此之外,宋策又仔细查了一下原身的户籍,意外发现原身并非是宋家的亲生子 ,而是宋父在外面意外捡到的孩子 。


    难道 说,原身的身世 还有什么 隐情?


    宋策顿了顿,并没有将 户籍文书直接带走,而是按照原有的笔迹誊抄一份,确认看不出什么 差错后,便将 文书原件小心叠放在袖口里,随后就悄悄离开了县衙。


    入夜,月凉如水。


    宋策看着正背对着他劈柴的宋父沉默一瞬,最终还是走上前,轻声问道 :“爹,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宋父一愣,随即放下斧头 ,憨憨笑道 :“策儿,你说。”


    “爹,其 实我不是你和娘的亲生儿子 ,是爹从外面捡回来的,对吗?”


    宋父收拾木柴的双手猛地顿住,好半晌,他才哑着嗓子 问道 :“你……你是怎么 知道 的?”


    第229章 乱世奸臣(五) 如何成为超强军师……


    宋策笑了笑, 从袖中取出那份户籍文书递到宋父面前,轻声道:“我意外看到的。”


    宋父虽然不认识字,但他的目光却下意识看了过来。


    过了许久, 他才缓缓开口道:“策儿, 那是十六年 前的事了。当年 刚入冬, 我跟着村里你壮叔去镇上做工, 那天他留在 镇上的侄儿家里, 爹就一个 人回来了。回程的时候路过一片林子, 听见草丛里有 婴儿哭声。我拨开一看, 就见你裹在 一块红绸被里正哭呢,小脸儿都冻紫了。”


    宋策静静地听着, 没有 出声打断他的话。


    “我抱着你在 原地等了一会儿, 那时候天快黑了, 我怕你冻出个 好歹,就干脆把你抱回家了。后来我去附近打听了几次, 都没听说 哪户人家丢了孩子。正巧那时你娘生下你大哥才半个 月, 我们就对外说 你娘怀的是双生子。”


    说 罢, 宋父弯下腰把地上的乱柴码好,叹声道:“这些年 爹总想着,等你再大些就告诉你,可话到嘴边, 我又……唉, 你娘舍不得你, 怕你知 道身世 后就觉得自己是个 外人, 所以、所以我们就一直拖到了现 在 。”


    “策儿,你别怪爹。”


    “爹。”宋策浅浅一笑,轻声打断他, “就算我知 晓了自己的身世 ,也从未有 一刻觉得自己是这个 家的外人,自然也不会怪爹和娘了。”


    宋父闻言猛地抬头,眼眶有 些发 红地问:“……当真?”


    “嗯,未生而 养,百世 难还。您和娘待儿的好,儿都记在 心里。”


    宋父一愣,随即欣慰的笑了。


    “策儿,你能这么想,爹就放心了。”他顿了顿,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就往屋里走,“对了,当年 你身上还有 一块玉,爹本 来想着等日后你成家时再给你的,你且等着。”


    片刻后,宋父从屋里拿出一个 用蓝布包裹的布包走出来,当着儿子的面一层层打开。布包里除了一块包孩子的锦被,还有 一张泛黄的纸以及一块月牙形的玉坠。


    宋策先拿起那张纸看了看,上面只有 一个 字:策。字迹行云流水,笔势锋利,透出一股不羁的气势。他一顿,又拿起下-面的月牙玉坠看了看。


    这块玉坠的玉质不算上乘,其雕工也颇为 粗糙,倒像是新人工匠的练手之作。


    宋父搓了搓手,有 些不安地说 :“当年 捡你的时候,这块玉就系在 你的手腕上。爹和你娘估计,这应当就是你亲生父母留给你的信物……毕竟,能给孩子用绸被、带玉坠的人家,肯定 不是寻常农户人家。策儿,他们说 不定 是遇到什么难处,才把你放在 那的,你要是想寻他们……”


    “爹。”宋策将玉坠收好,温言道:“儿现 在 这样就挺好的,何 必徒增烦恼。”


    宋父闻言蓦的松了口气,他抬起手,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好,好,好。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屋歇着吧!”


    宋策笑了笑,“嗯。”


    回到屋后,宋策仔细回看了几遍关于这个 世 界所有 的记忆碎片。没有 完整的原身记忆,就意味着任何 一步都有 可能行差踏错,一着不慎,等待他的也许就是满盘皆输的结局。所以,他必须靠自己在 这个 世 界立足。


    战乱频仍,民生凋敝,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 去主动出击,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毕竟,眼下已经是最差的局面,自己何 不试着遵从本 心,去尝试做出改变呢?


    心中若有 凌云志,何 惧天关万道难!


    三日后,宋母的咳疾已然大好了。文秀端着刚蒸好菜窝头从灶房里出来,正好看到宋策背着一个 旧布包袱推门而 出。


    文秀一愣,不由问道:“阿策,你、你这是要去哪?”


    听见动静的宋母和宋父连忙从东屋出来,两人见小儿子一副即将轻装远行的模样,心里俱都一紧。宋母疾行两步上前,担忧地说 :“策儿,你这是?”


    宋策坦然道:“爹,娘,嫂嫂,我要去外面一趟,可能会多待些日子。我不在 家的时候,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


    文秀听见宋策这一声嫂嫂,眼神一黯,抿起嘴不再说 话。


    一旁的宋母听见这话顿时急了,“去外面?现 在 外面到处都在 打仗,多危险啊!”


    “娘。”宋策温和一笑,打断宋母的话,“儿有 分寸,娘不必担忧。”


    “那也不成!你哥哥如 今生死未卜,娘不能再没有 你了。好孩子,听娘的话,你不去,不能去啊!”


    看着宋母通红的眼睛,宋父伸手扶住她,随即长叹一口气,“罢了,策儿既已决定 ,那便不是咱们能劝回来的。儿,你一个 人在 外要多加小心,若是在外头待得不惯或是累了,就早些回家来,啊?”


    “我知 道,爹。”宋策郑重应了一声,并从袖口里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银子,“爹,娘,这些银子你们收好,若是得了空,就去县里多买些米粮种子回来。咱们村地处隐蔽,想必能安生一段日子。”


    说 完,宋策又转过身拿出另一包银子递给文秀,“嫂嫂,这些年 辛苦你了。日后若遇到合心意的男子,大可……”


    不等宋策说 完,文秀立马摇了摇头,哽咽道:“阿策,我等你……还有敬哥回来。”


    “你……”


    “阿策,不管你怎么说 ,我都不会离开的。”


    宋策一怔,无奈摇头笑道:“好吧,你自己决定 便是。”


    拜别父母家人后,宋策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了家。他没有 直接离开坪州县,而 是先去了回春堂一趟。


    与此同时,林掌柜正在 柜台后核对药材的进项账目,见宋策进来,忙放下手里的账册笑道,“宋小先生今日怎么有 空过来?令堂的病可大好了?”


    “劳掌柜的挂心,家母已无大碍了。”宋策笑了笑,拱手行礼道:“今日前来,是想跟掌柜打听些事情。”


    一听这话,林掌柜顿时来t 了兴头,“哦?但说 无妨。”


    宋策正色道:“不知 掌柜的可知 ,除了城里停驻的孟家军,还有 何 方军队正在 征兵?”


    “你说 什么?”林掌柜大惊,吓得赶紧后退两步,又下意识朝门口看了看,见没人听见,赶紧去把铺门关了个 严实 ,心有 余悸道:“天老爷,你这说 的是什么胡话!”


    “这话可有 什么不妥?”


    “不妥!?”林掌柜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 道:“你小子知 不知 道,若是刚才那番话被有 心人听了去,纵有 十个 脑袋都不够你砍的!”


    宋策望着他苍白的脸色,平静问道:“孟家军主帅非我明 主,我为 何 要去他麾下效力?”


    “小祖宗哎!”林掌柜一把捂住他的嘴,急声道:“你现 在 站在 孟家军的地盘上,还敢越过他们去投别家的兵营?还说 什么、什么非你明 主,你不要命不要紧,老夫我还想多活两年 呢!”


    宋策望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倒也没继续说 什么,只温言解释道:“掌柜莫慌,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如 今这世 道动荡,在 下就想着出去闯闯,寻一条出路。”


    林掌柜闻言,这才稍稍平复心绪。他示意宋策走到内堂,压低声音说 :“宋小先生,你是不知 道,这坪州县如 今已被孟家军牢牢掌控住,别说 你公然打听其他军队的消息,就算私下议论他们的不是,都有 可能被抓去问罪呢!”


    “如 此行事,倒是霸道。”


    “谁说 不是呢?”林掌柜皱着眉,继续道:“我看你是个 读书人,又有 点本 事,便提点你两句。要说 其他势力,最有 名望的当属北部燕军,他们极为 凶厉勇猛,打起仗来悍不畏死,素有 虎狼师的名号,不过他们离咱们这儿远着呢,你若去呀,怕是坚持不到半路就被别的军队强征走了!”


    “东边倒是有 个 梁王,听说 他正在 大力收拢流民扩充兵力,只是名声不大好,说 是他军队里军纪涣散,时常欺压手无寸铁的百姓,比孟家军还不如 呢!”


    “南地不好说 ,虽然有 吴军割据一方,但吴军内部并不齐心,据说 是分成了好几股势力分庭抗礼,怕是不合适……”


    宋策默默记下这些信息,又问道:“依掌柜所言,那就没什么军队值得前去投奔的了?”


    林掌柜摇摇头,好言劝道:“小先生,老夫活了这么多年 ,能看出来你是个 心有 成算的人。眼下这世 道,安稳活着比什么都强!”


    宋策笑了笑,“不知 这些军队征兵,可有 什么要求?”


    “要求?如 今兵荒马乱的,哪还有 什么要求,只要是个 能喘气的壮丁,他们都抢着要。”林掌柜叹了口气,继续道:“只是,这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若真进了军营,日后可就不好出来了。宋小先生,你可千万想清楚了才好!”


    宋策不言声,从包袱里取出一本 医书递给他,“林掌柜,此乃家传的针灸之术,或许能助你精进医术,权当多谢掌柜赠药提点之恩。”


    林掌柜神色一紧,忙郑重地双手接过。他小心翻看了两页,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宋小先生,这、这太贵重了。”


    宋策拱拱手:“不过是先人记录病案的寻常医册,掌柜收下便是。”


    林掌柜一叹,随即从内堂暗格里拿出一本 大历朝旅子游记放进宋策手里,“这本 游记是一位来此出游的侠客所赠,当年 他患有 严重的脚疾,老夫潜心为 他医治直至痊愈。他心中感恩,就将此书无偿赠予了我。我留之无用,这书,今日便送你吧!”


    宋策翻开看了看,这竟是一本 珍贵的人文地理考察记录。他深拜一礼,再次道谢:“多谢掌柜,在 下告辞了。”


    “去吧!去吧!万望一切小心。”


    宋策略一颔首,没有 过多停留,离开回春堂后径直往城东的方向 走去。


    第230章 乱世奸臣(六) 如何成为超强军师……


    一刻钟后, 宋策刚走到城门口 ,就见几 个孟家军押着 一个年轻小兵快步往城里走。那小兵奋力挣扎,嘴里还不停地喊着 :“放开 我!放开 我!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没有通敌!你们不能冤枉我!”


    小兵话 音刚落, 旁边一个高 大威猛的士兵抡圆手臂, 猛地甩了他好几 个大耳刮子!


    “妈-的!还敢狡辩!老子说你通敌, 你就是通敌!哼, 王法?在这坪州城, 我孙祖德就是王法!跟我斗, 你小子还嫩点!”


    旁边围观的百姓吓得纷纷后退, 没有人敢发出 声,生怕自己被这一行恶兵盯上。


    宋策见状眉头微微一凝, 他正 想上前, 却被身旁一个热心的中年汉子伸手拽住, 急声劝道 :“年轻人,你可千万别多管闲事!”


    “这是为何?”


    “还问为何?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 的, 要是被那兵痞子打上一巴掌, 小命怕是要不保了!”


    宋策神色沉静, 轻声道 :“若今日我作壁上观,他日灾厄临头时,亦无人肯为你我伸出 援手。”


    中年汉子闻言一怔,眼前的年轻人长相 端正 , 眉眼沉俊, 虽着 一身布衣却难掩通身的贵气。他下意识松开 手, 说话 也规矩了许多:“小先生, 你……哎!”


    宋策望着 那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小兵,又看了看周围百姓敢怒不敢言的神情,上前一步朗声问道 :“这位军爷, 不知这位小兄弟犯了何罪,值得你们如 此大动干戈?”


    孙祖德闻言转头,见说话 的是个脸色苍白的文弱书生,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冷声道 :“你是哪来的弱鸡,也敢管你爷爷的闲事?赶紧滚!不然就连你一块收拾了!”


    宋策却没动,反而拨开 人群走上前,“阁下说笑了,在下并非要多管闲事,只是见这位小兄弟实在可怜。若他真犯了通敌大罪,相 信你们将军自有军法处置,诸位何必在此动用私刑?今日这事若传出 去,岂不是让人无端说孟家军处事不公吗?”


    “你!”孙祖德被噎得说不出 话 来,他涨红了脸,高 声怒道 :“老子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穷书生指手画脚?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说着 ,他扬起手作势欲打。


    这具身体已经被宋策调养的七七八八,所以他不闪不避,抬手挡住了孙祖德的拳头。同 时他暗暗使力,直接让孙祖德踉跄着 后退几 步,狼狈不堪地摔在了地上。


    其他几 个士兵见状俱是一愣,随即一脸恼怒地纷纷扑过来。宋策不慌不忙,反手捡起了孙祖德掉在地上的佩刀。


    只见他手上一个用力,直接将那佩刀折成了两半。


    想要上前好好教训宋策一番的几 个士兵:“???”


    周围暗暗握拳一脸不忍的围观百姓:“???”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看似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文弱书生竟然有如 此漂亮厉害的身手。那几 个士兵“你你你”了半天,都没能说出 一句囫囵话 来。


    就在这时,一道 略显轻佻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们在干什么?还不住手!”


    围观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陆英带着 几 个亲兵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高 大士兵一见是他,忙收敛了嚣张气焰,战战兢兢的拱手行礼道 :“陆公子。”


    陆英冷哼一声,没理会 他,反而直接看向了不远处的宋策,“宋先生,你怎会 在此?”


    宋策淡淡一笑,“见过陆公子,在下正 要出 城,恰巧在城中遇见了一桩趣事,这才在此逗留片刻。”


    陆英一愣,“你要出 城?为何?”


    宋策没回答他的话 ,而是说道 :“陆公子,方才这位姓孙的军爷说,在这坪州城他就是王法。在下不知,孟主帅治下的孟家军竟如 此蛮横,当真是让人大开 眼界啊!”


    “宋先生,此事其中定有误会 !”陆英微微蹙眉,转而看向那名被押着 的小兵,“一个个都哑巴了吗?还不快跟先生说说,此人到底犯了何事?”


    孙祖德见状谄媚一笑:“陆公子,我等已查明,燕秀成这小子私通南地吴军,妄图给他们传递我军布防舆图,被属下等抓了个正 着 !”


    燕秀成急得满脸通红,忙高 声分辩道 :“公子明察!属下没有!是孙祖德诬陷我!半月前,属下发现他曾在小连山村带兵劫掠财物,屠杀平民 ,杀良冒功!所以他才急着 勾结同 伙,欲置属下于死地啊公子!”


    “你放屁!”孙祖德脸色一白,指着 燕秀成的鼻t 子破口大骂道:“你这不知死活的狗东西,竟敢反咬老子我一口!谁都知道你老家就在南吴的地界,说不定你早就暗中投敌了!”


    燕秀成被孙祖德这番颠倒黑白的话 气得浑身发抖,他嘶吼道 :“你休要血口 喷人!我家里人早在三年前就被吴军一把火烧成了灰,爹娘兄嫂全 死在了他们刀下!你说,如 此血海深仇,我怎么可能去通敌吴军?”


    孙祖德瞪圆了眼,喝问道 :“若你没做过,那为何这几 日行迹如 此可疑?在我军营地周围鬼鬼祟祟的?我看你分明就是……”


    “孟元帅和陆公子果然治军严明。”宋策打断他,浅浅笑道 :“仅凭形迹可疑四字,就能定士兵的通敌之罪。”


    孙祖德见陆英对宋策都如此客气,当即逢迎一笑,“这位公子,属下也是一时心急,怕放过了军中奸细,误我孟家军的大事。”


    “我怎么觉得你如 此行径,倒像要杀人灭口 呢?”宋策问。


    陆英闻言轻轻敲了敲手中折扇,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着 。他性格虽有些急躁,但也不是全 然没有脑子,眼下这局面 ,明显存在着 诸多的内情。


    “你们几 个,把所有相 关 人员带回营中仔细审问,若是真有冤情,查清楚是谁诬陷,一并军法严惩!”


    “是!”众亲兵应声,押着 几 人就要离开 。


    孙祖德急了,“陆公子!此事与 属下几 个无关 啊!为何要连我等也都带走?”


    陆英阴冷一笑,居高 临下的看着 孙祖德一行人,蔑然道 :“怎么,你们想违抗军令?”几 人脸色骤变,纷纷躬身跪地求饶,口 称不敢。


    等处理完孙祖德等人,陆英转头看向宋策,脸上褪去几 分冷意,语气也缓和下来:“宋先生,今日多亏有你仗义执言,否则险些错冤良将了。只是不知,先生这是要去往何处?”


    宋策淡然道 :“只是随处走走罢了,并无目的。”


    “随处走走?”陆英微一挑眉,看了一眼宋策后背的包袱,试探问道 :“莫非先生是想离开 坪州?”


    宋策抬眼看他,不置可否。


    陆英想起前些日子孟天锡对自己的叮嘱,语气真挚了许多,“先生,我孟家军虽有不足之处,但孟帅向来求贤若渴。像先生这样的人才,若就此离去,实在是我军的一大损失。不如 先生暂且留下,待我查清此事后,便亲自带先生去见孟帅,如 何?”


    宋策微微一笑,“陆公子好意,在下心领了。”


    陆英还想再劝,却见宋策已然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 城外走去。他眉头紧锁,直直盯着 宋策渐远的背影,对身旁的亲兵冷声吩咐道 :“派几 个人悄悄跟上去,若他执意想要离开 坪州,便将他绑了给我带回来!”


    “是,公子!”


    宋策一路走出 城外,感受到身后若有若无的跟踪视线,心中闪过一丝了然,但却并未放在心上。他沿着 杂草丛生的小路悠悠前行,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就见前方出 现了一个三岔路口 。他沉吟片刻,踏上了前往西南方向的山路。


    就在此时,宋策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四个身着 军衣的汉子快步追上来,为首之人正 是那日引他去孟府的大汉。


    “先生,请留步!”


    宋策淡淡一笑,随即转过身,神色平静地看着 几 人:“不知诸位叫住在下所为何事?”


    那大汉冲他拱了拱手,沉声道 :“先生,我家公子请先生回去,还望先生不要让我等为难。”


    “回去?回哪去?”


    大汉身侧的年轻小兵上前一步,理所当然道 :“自然是回坪州城去!”


    “若是在下不愿回去呢?”宋策淡淡反问。


    那大汉闻言脸色微冷,从腰间缓缓抽出 随身佩刀,“若先生执意如 此,那我等就只好得罪了!”


    宋策眼神一凝,脚下微微发力,身形灵动地向前晃出 数尺,朗声道 :“诸位,有缘再会 。”


    大汉见此情景神色大惊,他属实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病恹恹的读书人竟然如 此厉害。他亲自拔出 刀,丝毫不敢轻敌,凶狠地朝宋策的方向挥刀而去。


    其余三人见状也纷纷拔出 刀,当机立断上阵加入战局。


    宋策不慌不忙,精准地侧身避开 刀锋后,同 时用力一掌拍在那大汉的胸口 。须臾间,大汉顿时口 吐鲜血倒飞出 去,在几 人惊骇的目光中重重摔在了地上。


    只一招,此人就将孟帅素日里最为器重的穆副将击倒在地!这是何等高 深的武学造诣!


    三人下意识后退小半步,惊魂不定地看着 不远处那个一脸温和浅笑文弱书生。


    大汉用佩刀支撑着 身子站起来,恶狠狠瞪了几 人一眼,怒道 :“你们几 个,还不速速去将他拿下!”


    其余三人彼此对视一眼,只能听从大汉的指挥齐齐挥刀砍来。不过片刻功夫,这三人尽数都被宋策打趴下了。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道 不同 不相 为谋,不必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


    大汉愣了一瞬,最终还是咬牙扶起受伤的部下,狼狈离开 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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