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江清玥(正直脸):我不……
等回到临明殿, 江清玥就已经恢复正常了,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她刚刚害羞到到处乱走。
江清玥本以为今天没她什么事儿了, 拿着昨天看了一半的话本子,打算今天下午继续看,等看完差不多就能吃饭,然后洗洗睡了。
想想她现在的日子,真是太轻松了,以前上班的时候, 哪儿敢想一天工作四个小时就够啊。
这简直就是天堂!
打工人的天堂!
如果上司不想跟她发展办公室恋情, 她可能会更高兴。
江清玥翻书的动作一顿,上司真不跟她玩暧昧, 她可能就高兴不起来了, 祝新月就是她工作的动力。
尤其是那张脸,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长得那么好看, 那么合她心意啊?
江清玥不禁回想起在祝新月怀中时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 当祝新月的手环住她的腰时, 她第一反应不是觉得痒痒, 而是觉得,很安心。
好像生平第一次,她能尝试着躲在谁的怀里,不管外头发生什么,她都不必理会。
天塌下来,祝新月都能帮她顶着。
哎呀!她在想什么啊!
江清玥疯狂摇头,想将脑子里的想法全都甩出去,她可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 依靠别人,甚至想让别人为她遮风挡雨,这种想法怎么可以有!
相信真心,可真心瞬息万变,今日祝新月喜欢她,她去依靠祝新月,万一有朝一日,祝新月变心了,她到时候还能从温室的花朵,变回那个无论风吹雨打日光暴晒,她都能顽强活着的野花吗?
很难吧。
而且万一分手不体面,到时候祝新月就会成为那个带给她风吹雨打的人,都不是普通的风雨,而是狂风暴雨!
江清玥的思绪不禁远去,她其实没法想象出祝新月跟自己谈恋爱的样子。
两个女孩子要怎么在一起呢?
像是电视剧里演得情侣一样吗?
牵手逛街,散步,或许还会坐在一起耳鬓厮磨,喜欢的时候就亲一口,说话时不高兴了,还能给对方一下,打打闹闹的,每天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没事儿拌嘴,说恼了就吵一架,然后找个借口下台阶,不一会儿就又抱在一起亲密。
会相拥、亲吻,做尽爱人之间能做的一切,还会睡在一起,会抚摸对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会……
啊啊啊啊啊!
江清玥脸爆红,啪的一下就将手上的话本子给合起来了,扔到了桌子上,像是在扔开要爆炸的炸弹。
这书怎么写着写着就开始又亲又摸了?
“虞晚!这话本子你哪儿买来的啊!”
虞晚一脸无辜地端着茶与糕点进屋,说:“娘娘,奴婢就是要了外头书铺里卖得最好的话本子,娘娘您不是说,什么话本子都行,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吗?”
从宫外买话本子入宫,虞晚还费了好一番功夫。
“这、这……古人也太开放了吧?”
江清玥以为只有在现代,涉及这方面的书才会更吸引人的眼球,没想到在古代也一样。
果然,无论古今,人的本质都是小黄人。
“什么?”
虞晚没听明白。
“没事,我是说,我之前要的药丸可做好了?”
因为连着两天,醒来后,嘴唇都有点儿肿,江清玥觉得自己上火上得厉害。
想到现代的时候,她一上火就牙疼,怕这个毛病跟到现在这具身体里,江清玥果断选择就医。
没有消炎止痛药,就先让太医做点儿去火的药丸备着。
“奴婢去太医署的时候,正巧碰到了文太医,文太医说,是药三分毒,娘娘不能轻易用药,若是娘娘身体不适,文太医可以来临明殿诊治,知道娘娘怕苦,文太医说,她开的药都会做成药丸给娘娘送来。”
虞晚这才想起在太医署的事情,她一天要做的事太多了,如果江清玥不问起,她都忘了。
“你碰见文云君了?她不是回家去了嘛。”
前两日文云君回了文家,她此前伺候太后,将太后送走了,居功甚伟,所以祝新月给文云君好几日假。
在古代上班,能休假,还是带薪休假,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事,如果江清玥是文云君,她一定要在家里过个七天小长假,睡个天翻地覆。
算算时间,文云君也就休了两天,然后便重新回归岗位,兢兢业业当太医。
文云君这么爱上班啊?
“奴婢不知,不过文家现如今热闹得很,文太医可能是回皇宫来躲清闲。”
虞晚嘿嘿一笑,江清玥一看这个表情,就来了兴趣。
这是在天宸宫时,阿晚跟她分享八卦时的表情,阿晚的八卦质量都很高,真实性有保障不说,还没有那么多蛐蛐别人的内容,是一口好瓜。
“快,坐过来同我好好说说。”
“这……娘娘,这不太妥吧?”
“屋中只有你我,怕什么?快别卖关子,说说文太医家里是什么情况,正好有吃有喝,咱们边吃边说。”
不太健康的话本子被江清玥扔到一边,江清玥让虞晚搬个小圆凳过来,一起吃喝聊天。
虞晚知道江清玥并没有多大的宠妃架子,而且江清玥变成宠妃也没几日,以前的八卦模式,对虞晚来说不算太陌生。
于是虞晚就坐下,跟江清玥一顿叭叭,说了下发生在文云君身上的事情。
文云君躲到宫里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逃婚。
现代人逃避催婚,古人一步到位,逃婚了。
“逃婚?是要成亲的时候,直接逃了?”
江清玥震惊,没想到文云君这么能耐,都敢逃婚了,还要受家里管制。
“可不是嘛,其实说起此事,也是一团乱麻,说不清楚。娘娘此前不是京城人士,细里肯定不清楚,不过娘娘应该知道,这文家在世家里,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厉害。”
虞晚说着,竖起个大拇指。
江清玥还真不太清楚,她不光不是京城人士,她连这个世界的人士都算不上。
“其实,我以前在家里吃吃喝喝,爹娘偏疼我,从未同我说过那些事,爹娘也不觉得我能和世家大族有所牵连,所以阿晚,你详细跟我说说吧。”
虞晚没想到江清玥什么都不知道,江清玥以前听八卦不说话,很多时候就是插不上话。
当然,让她插话,她也不会说,江清玥很清楚什么叫隔墙有耳,打工人最清楚祸从口出的道理,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谁是群众里头的叛徒。
总有那么些个贱得不能再贱的同事,平常你没说的话,他都要到处传,你说了的话,他恨不得传得天下皆知。
眼下只有虞晚和自己,江清玥才敢直接问。
虞晚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任何人都不能要求,别人什么都知道。
所以她简单跟江清玥说了一下,当今朝堂上世家的分类。
一类世家是老牌世家,从很久之前就传下来了,比如文家、柳家、孔家、祝家这一类。
不过祝新月上位后,祝家已经算不得是世家了,那是皇家。
而老牌世家也不是每一个世家都能算得上数一数二,有些世家人脉凋零,有些世家则是尽出败家子,厚实的家底也禁不起挥霍,都快被踢出世家行列了。
第二类世家则是前朝才起势,后来跟着祝新月往前走,有了从龙之功,现如今有了规模,比如胡家、常家、杨家等等。
文家是老牌世家,家大业大,人多事也多。
文云君和大将军文锦瑶是亲姐妹,但是两人并没有流着相同的血。
文云君是过继来的,她那一脉,算是当今文家家主亲堂兄,那位文氏子与文家家主感情甚笃,但他为人很是叛逆。
世家讲究门当户对,成亲的对象要同样出身名门才行。
可文云君的父亲当年喜欢上一个歌女,非要娶对方为妻,文家长辈不愿,然后文云君父亲就带着歌女外出做官,十数年没有回文家。
他在当地为官时,对外宣称歌女是他正妻,还与歌女孕有两子一女,大儿子早年夭折,后生下龙凤胎,文云君是龙凤胎里的妹妹。
只是歌女在年轻时受了太多磋磨,又经历了丧子之痛,年过三十早早就去了,她死后,文云君的父亲悲痛万分,将一双幼儿托付给族中后,郁郁寡欢,不足一年也死了。
死后,当今文家家主远赴他乡,亲自主持葬礼,将兄嫂埋葬当地,文氏族中长辈不愿将歌女的名字写入族谱,所以文云君父亲至死都是未婚,不可入祖坟。
未婚名下同样不能有孩子,龙凤胎只能过继给族人,怕旁人养着不精心,文家家主收养了两个孩子。
文云君那位哥哥,昔年死在了战场上。
文家家主掌权后一直挂念着堂兄,想等两个孩子长大后,过回去一个。
结果文云君哥哥死了,死前也没留下个孩子,如今文云君不光要回去延续亲生父亲一脉,还得想着再来个孩子,顶替她兄长那一脉。
江清玥听完,沉默半天。
现代人很难评价这种非得继承香火的行为,不过文家确实有很多家产要继承,就好像祝新月真的有个皇位,需要人继承一样——
作者有话说:现在的江清玥:以后分手不体面可怎么办?
以后的江清玥:呜呜呜新月老婆,咱们今晚努力,我给你生个女儿,继承皇位!(斥重金买残缺版孕丹)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残缺版孕丹[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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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出宫,换个地方跟皇帝秀……
“文太医已经定下婚约, 甚至要成亲了?”
“是,定下的是杨家的一位郎君,比文太医小五岁, 刚刚及冠不久,听闻其人长相俊美,面若冠玉,去年恩科下场,得了个进士的功名,前途无量, 与文太医倒是相配。”
杨家是新晋世家, 对上文家,属于高攀, 不过想到那位杨家郎君是入赘文家, 而非娶文家女, 这门婚事, 门楣上倒是没什么问题。
江清玥则想到了文云君对她的好感值。
很显然,这位文太医不喜欢男人。
不过为了子嗣后代, 取向好像没那么重要, 实在不行就吃药, 对文云君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最大的问题在于,文云君不想成亲,不想生孩子。
她要是想成亲,早就可以成家立业了,她又不用天天在外上战场杀敌,不像祝新月等人一样,别说谈情说爱, 睡觉都不敢两只眼睛都闭上。
“文太医是陛下心腹,她躲在宫里,文家也不好说什么,但依奴婢来看,这门婚事是迟早的事情,现如今文家人丁凋敝,想不成家不生子,哪儿那么容易。”
文云君又不是祝新月,祝新月能靠自己的手段,让所有敢催她成亲生子的人都闭嘴,文云君可做不到让文家人闭嘴。
况且几十年的血脉亲情,文家人软磨硬泡,文云君迟早会松口的,她要是真那么坚定,与杨家的婚约,起初就不可能定下。
江清玥点点头,现代很多人都受不了催婚,被迫低头,跟人搭伙过日子的,不知道有多少人。
古代人想要抵抗催婚催生,难度更大,不光要挡住来自父母亲人的压力,还得拥有反抗整个世界的勇气,连以往学的知识,遵守的礼制,通通都得违背。
江清玥想到那位杨家郎君已经入朝为官,不禁尴尬地笑了笑:“还好文太医是宫里的太医,她若是外头的官员,与未婚夫低头不见抬头见,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
关键杨家郎君是入赘,世人惯会期弱慕强,长久不成亲,那位杨家郎君估计会被不少人说闲话。
官场之中,利用这些言语中伤政敌的小人不知凡几啊。
江清玥想,文云君背靠文家,姐姐又在外英勇杀敌,那些想要中伤她的人估计不会说什么,这下所有伤害,都冲着杨家郎君去了。
听完这个八卦,江清玥心情有些不好。
说不上是因为什么不好,反正就是有些郁闷,连看话本子的想法都没了,吃了晚饭,早早就睡下了。
没有喝酒,她觉得自己上火跟泡温泉喝酒有关系,所以决定停一天。
第二天早上醒来,江清玥发现自己的嘴真的不肿了,乐得她捧着镜子笑了半天。
温泉和小酒虽好,但无奈她是个易上火体质,以后还是少享受吧。
天生不是享受的命啊。
江清玥正端详着自己恢复了往日模样的嘴唇,看着那不厚不薄,唇形圆润的嘴,想着亲上去一定跟果冻一样弹的时候,江喜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短暂的假期已经过去了,现在重新上岗。
“娘娘,宫外头递过来了帖子,说过几日是柳家老夫人的八十寿辰,想请娘娘到府上参加寿宴。”
江喜说着,将手中的请帖递给江清玥。
江清玥拿过来翻开看了一眼,第一眼是这字可真是好字,横是横竖是竖,力道入木三分,自带风骨。
她上一次看到类似的字,还是在博物馆里。
第二眼则是觉得,这柳家可真有钱,送人的帖子上,竟然镶着许多珍珠。
普通珍珠不值钱,但这些珍珠,最大的有食指指甲那么大,小的则大小匀称,光泽明亮,搜罗来这样整齐的珍珠,在没有人工珍珠的古代,造价可想而知。
请帖的硬封皮上有金粉,上头还勾画着寿桃和桃树山川的图,全都用金子裱上了,放在手里重量不轻,可见不是不值钱的金箔。
里头的纸自带珠光,凑近了闻还有桃花香气,看上去很是不凡。
“柳家,当朝宰相便是姓柳,这位柳老夫人,是柳相的……”
“回娘娘,是柳相的母亲,老夫人历经三朝,连陛下都称赞老夫人为人瑞。”
柳相就是个老头,他亲娘竟然还在世,这老头可真是有福气。
江清玥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既如此,回了柳府的人,三日后,本宫必定登门祝寿。”
请帖能直接送到宫里,本人还被祝新月称赞人瑞,这么个人物,江清玥也得敬着尊着。
古代活到八十确实是少见,历经三朝,中间还换了个国,这位老人家的经历确实算得上传奇。
江清玥这边刚应下,宫外很快就传遍了。
当今陛下的爱妃,后宫唯一的一位娘娘——江美人,会在三日后登柳府门,为老夫人祝寿!
江美人到场,很可能陛下也会到。
帝妃到府祝寿,对于臣子来说是无上荣光,柳府全府上下都忙活起来,明明早就布置好了三日后的寿宴,如今竟还在往里添置东西。
水榭楼台,雕梁画栋,百花齐放,摆件物品无一不是精致贵重,连来往行走的奴仆都身着贵重的棉绸新衣,身配玉石,头戴玉冠金钗,将柳府映衬得如神仙居所,天上宝地。
一晃三日过去,江清玥习惯了一觉睡到八九点,结果这天早上又六点就起来了。
没办法,她要出门,必须提早起来梳妆打扮,换上宫妃服饰,去天宸宫寻祝新月,乘坐车辇出宫。
祝新月确实要去,而且她还让卫盛亲自来告知江清玥的。
江清玥一想到今天她要作为祝新月的“女伴”,参加京城上流人士群居的宴会,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她就紧张得有点儿想吐。
“呕——”
越想越紧张,江清玥没忍住,反胃呕了一下。
这一下可把她周围的宫女们吓了一跳,虞晚立马过来轻声问道:“娘娘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可是这腰封太紧了?”
“没事,没事。”江清玥哪儿能说是因为自己太紧张导致的,听上去也太没出息了。
她摆摆手,让宫女们继续为自己梳妆打扮。
“娘娘,不如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胃里有食,应该就不会难受了。”
江喜端来一小碗鸡丝粥,香气浓郁,引人口舌生津。
江清玥本来不饿,现在闻到味道,确实有点儿饿了。
但是一想到自己那越紧张越反胃的习惯,江清玥还是摇了头,她怕当着一群人的面吐出来。
“娘娘,你之前还说让陛下保重龙体,怎么到了自己,反倒这样不管不顾了呢?”
江喜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怪怪的,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关心。
“一顿不吃而已,阿喜,你早上吃得不多,你帮我尝尝,今日膳房的手艺如何?”
江清玥看着那碗粥是真嘴馋,为了之后不当众出丑,她决定让江喜帮她打扫了。
没必要端回膳房,一来一回,粥都凉了,不好吃了。
江喜没想到江清玥还记得自己早上吃得少,她当即鼻头一酸,眼眶一热。
她以为,江清玥成了娘娘后,就再也不是她的阿清了。
不会再关心她,更不可能注意到她,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在阿清身边,如她一般的宫女有四个,她是其中最没用的那个。
她不会绝佳的厨艺,不会武艺,更没有虞晚那种能说会道的天赋,如果不是以前的情谊,她恐怕根本无法成为江清玥的大宫女。
休沐的那几日,江喜偶尔会暗中观察江清玥,她发现,有自己在和没有自己在,对江清玥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
江喜顿觉自己可有可无,她好像回到了从前,又称为那个后宫里的影子,弱小的苟延残喘着。
“怎么不吃?可是不合胃口?”
江清玥见江喜光端着碗,低头不说话,还以为江喜也不想吃,她刚要说让其他人将粥分了,江喜已经三两口将那一小碗粥灌下肚了。
喝粥的模样像是在喝酒。
江清玥怀疑江喜都没尝出那粥是什么味道。
“谢娘娘赏赐,奴婢已经喝完了。”江喜拿出手帕,擦干净嘴,“娘娘,不如戴个香包在身上,就选日前送来的陈皮丁香味道的香包。”
江清玥点点头,她反胃是心理作用,什么香包都没用,但是江喜一片心意,她不忍拒绝。
虞晚看了眼蹲下身去,为江清玥系香包的江喜,又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发觉的江清玥。
她问道:“娘娘,可要提前去天宸宫等着?”
虞晚不知道是怎么了,之前陛下半夜偷偷来临明殿,白天娘娘则带着汤去天宸宫,帝妃两人一副感情深厚的模样,结果这几日两边都没动静了。
皇宫太大了,如果没人主动,那两人可能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次面。
没人能要求皇帝主动低头,所以想要破冰,还得让美人努力一二。
江清玥一听到天宸宫这三个字,心跳就不正常。
她嗯了一声,脸颊微红。
这几日,她晚上总会做一些,让人心里黄黄的梦,梦中,祝新月总是显得格外热情主动,与平日里高冷的模样很是不同。
她其实,更喜欢梦里的祝新月——
作者有话说:明天入v,明天日万~
外加入v是从24章倒v,前期不设防盗,嘿嘿嘿[狗头][狗头][狗头]
开了个百合的预收,感兴趣可以先收藏一波,名字是《我与诡蜜结阴婚》,现代玄学,人鬼情未了,挚友变妻子文学[狗头]
第33章 帝妃一同出宫赴宴,皇帝……
此刻祝新月放下了手中的笔, 将案上最后一份奏折批改好,放在了手边。
她则起身到了寝殿之内,换上衣架上早就已经备好的常服。
铜镜之内的女子, 云鬓花颜,雍容华贵,眉眼之间尽是冷意,叫人看不清她的真实心情,多了些许高深莫测。
“陛下,已经备好赐予柳老夫人的寿比南山图, 江美人正在往天宸宫赶来。”
同样身穿外出常服的青梅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手上捧着托盘,托盘之上放着方形的锦盒。
祝新月从铜镜之中看了一眼青梅, 淡淡的说:“朕记得, 从前你经常陪着太后去柳家, 参加柳老夫人举办的百花宴, 老夫人很是喜欢太后,也很喜欢你。”
柳老夫人不光身居高位, 还年龄过长, 祝新月对这位深居浅出的长辈印象深刻。
“都是一些过去的事了, 如今太后驾崩,老夫人身体依旧康健,实在是个长寿的人儿。”
说起过往的事情,青梅严肃刻薄的神情都放松了几分。
祝新月能看出青梅对过往的追怀,她抿了抿唇,对以前的记忆深恶痛绝,连带着记忆中慈祥的柳老夫人,都面目狰狞了许多。
“柳老夫人这一生, 可真是坎坷崎岖,但也算是运气上佳,年轻的时候所遇非人,好在她自己拎得清。”
柳老夫人当年是招赘,她那一支在柳家已经被排挤到边缘,后来招来的赘婿,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并不是个好人。
年轻的柳老夫人性格果断,知晓其非良人后,直接与对方和离,带着儿子关起门来过日子,一心培养儿子成才。
后来她的儿子成了当今柳相,整个柳家都要仰仗她儿子过活,昔日被他人看不起的孤儿寡母,如今一个手握大权,一个活成了人瑞,注定青史之上留名。
人活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
青梅赞同地点点头,说道:“陛下所言极是,可见人还是要自己看清楚旁人如何,当断则断,方能过好日子。”
她说起这些时,难免会想起已故太后的过往,当年太后从云州来到京城,与还是世子的祝家子成亲,起初并不知晓对方是何等恶鬼,后来知道了,不光没走,反倒被那恶鬼一起拽着,入了更深的深渊。
青梅是太后在云州时的婢女,后来祝新月出生,她就成了祝新月身边的人,算是看着祝新月长大的。
祝新月见青梅眼中满是追忆,眼神微暗一瞬,又很快恢复为明亮。
正巧外头进来个宫人,说江美人已经在天宸宫外等着了。
祝新月让江清玥进来,现在出宫早了点。
江清玥也是太激动,这才老早就开始折腾,实际上并不用这么重视,哪怕是柳家老夫人的八十大寿,宫里也得到下午再去人,不然显得太重视此事。
柳老夫人并不是皇亲国戚她如今的待遇已经逾制了。
江清玥时隔多日,再次看见祝新月,心脏先她的嘴做出了反应,疯狂跳动,如同擂鼓。
“妾参见陛下。”
“爱妃何必这般多礼,以后见朕,爱妃可以随意一些,不必次次都通传行礼。”
祝新月看到江清玥后,面上不自觉浮现出浅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清玥,像是容不下第三人。
“谢陛下恩典,妾恭敬不如从命。”
要是换在之前,江清玥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像是这种皇帝给与的特权,在感情好的时候,那是恩宠的象征,等感情不好的时候,全都是嚣张跋扈,不尊皇上的罪证。
但是现在,江清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点儿都不想拒绝。
就像是想用这些特殊的地方,来彰显她的特殊,她对于祝新月来说,是特别的人的象征。
如果有一天,祝新月将这些特权都收回去了,那就是说明,这段感情已经彻底破裂,不用江清玥去验证,也可以顺利走向消亡了。
江清玥不喜欢猜来猜去,所以对她来说,一些感情好的时候的事情,以后还能不能照做,是比言语试探更为明显的结果。
祝新月见江清玥乖乖听话,心头一片温柔,她伸出手,握住了江清玥的手腕,将人轻轻带到怀中,头搭在江清玥的肩膀上。
她享受这一刻的宁静,轻叹道:“今天怎么这样乖啊?”
“陛下胡说,明明我每天都很乖,陛下忙,我连临明殿的大门都没迈出过半步。”
江清玥幽幽说着,语气里有一点儿微不可查的埋怨。
她不出门,祝新月也不来找她,于是这么多天都没见过对方,祝新月难道不想她吗?
祝新月想到那天江清玥的仓皇而逃,她以为江清玥要用几天才能理清头绪,不躲着自己,所以这几日没有去找江清玥,现在看来,是她想差了,江清玥分明是在等自己去寻她。
祝新月也没和谁这样亲近过,她不知道该怎么哄人,怎么与人和谐相处,一切都得她们自己慢慢摸索。
“是朕的错,朕、我下次一定主动去找美人,或是宣美人来天宸宫伴驾。”
江清玥听着耳边的轻声细语,笑得比吃了蜜还要甜,她现在心情好得不得了,好像变成了还没有成为毒妇的时候,那个时候天是蓝的水是清的,身边的人是她喜欢的。
喜欢,她喜欢祝新月吗?
江清玥没来得及细想,就被系统跳出来的通知给打断了思绪。
【叮!攻略者触发任务:第六幕“告众人”】
告众人?
从这三个字就能看出来是什么意思了,这是要昭告所有人,她们在谈恋爱的意思吗?
不至于吧,可能是别的意思,是她想错了。
江清玥不敢想象,她和祝新月一本正经站在一堆人面前,然后用昭告天下的语气,颁布圣旨一样告诉所有人,她们正在谈恋爱。
那个场景实在是太过于奇怪了,江清玥只要想想,就觉得鸡皮疙瘩一身。
“怎么了?可是这样不舒服?来,到这儿坐着。”
祝新月误将江清玥被雷到后僵硬的身体认作不舒服,拉着江清玥就往一旁的软塌上走,双双坐下。
江清玥还是坐在祝新月腿上的,整个人一缩,就缩到了祝新月怀里,像个大型手办一样,被人抱着。
江清玥看着这个姿势,诡异的沉默了。
她知道自己比祝新月矮,但是她没想到,祝新月不光身高比她高,还整个人都比她大一号!
明明身体大一号,看上去脸却只有她的巴掌大,什么超绝精致小脸和黄金比例身材啊!
祝新月的腿一定特别特别长,比她的命都长,这样长的腿,如果盘在身上……
“爱妃在想什么?脸好热啊,是不是发热了?”
祝新月伸手摸了摸江清玥那红的吓人的小脸,一脸关切,语气却透着一股子调侃。
江清玥一对上那双藏有星辰一般闪亮的眼眸,小脸就更红了,她总觉得祝新月知道了她的内心,看清楚了她黄黄的本质。
“没、没事,是这个姿势太热了。”
现在已经步入秋日,白天气温还是有些高,两个人贴在一起,确实有点儿热。
祝新月体温常年偏高,她练武多年,这点儿高温对她来说和寻常温度没有两样,江清玥就不行了,江清玥热了出汗冷了发抖,她现在确实感觉有点儿要出汗。
一想到出汗后将脸上的妆打花,到时候就没那么好看了,江清玥立马从祝新月怀里跳了出去,甚至还跑到妆奁前,开始补妆。
她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的容貌,现在却不想让人看到她和祝新月后,觉得两人不相配。
至少不能让人怀疑祝新月的眼光,说祝新月看上个丑八怪之类的。
祝新月怀中空下来,只觉得心里似乎都空了一块,她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里,很是不满地眯了眯眼。
抱着江清玥的时候,她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圆满的,江清玥乖乖趴在她怀里,她想如何抱就如何抱,那种满足感,实在是让人着迷。
所以祝新月两三步走到江清玥身后,伸手又想将江清玥揽入怀里。
“啪!”
轻微的响声,祝新月手上像是被小猫挠了一下,微微一痛。
“不能抱了,我一会儿妆花了怎么办!”
拍了龙爪一下的江清玥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反倒一脸不满瞪着祝新月,看着那张完美的脸上露出了错愕的神情,江清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她脸上一白,在祝新月的注视下缩了缩脖子,显然是害怕了。
“我、妾不是故意的,陛下莫怪。”
江清玥将祝新月没有丝毫不妥的手握在手心里揉了揉,手心上的茧子刮得她手指头有些痛,江清玥还吹了吹,希望大气的陛下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这不是在演宠妃,而是真的给忘了。
祝新月对她态度太随和,江清玥骨子里还没有学会这个世界的上下尊卑,一不小心就忘记规矩了。
“怕什么?随便打,你那点儿力气,便是用了全力,也不会将朕的手废掉。”祝新月见江清玥是真的怕了,笑着将手往前伸了伸,示意她再打两下。
江清玥揉着祝新月的修长的手指,连忙摇头,“不打了不打了,以后都不打,但是陛下不能总是抱着妾,妾很热,出汗会显得很狼狈,就不好看了。”
祝新月深深看了江清玥一眼,江清玥总觉得这一眼里满是不赞同,好像不让抱比随便打龙爪子还过分。
没等江清玥仔细看这一眼里的情绪,祝新月已经点头说了声好,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
江清玥补妆,祝新月在一旁坐着发呆,两人没有再说话,但气氛却好似比之前还要融洽,有股说不出的温柔环绕在两人之间。
不多时,该用午膳了,江清玥以为上午就会去柳府,结果要下午才去,只好留在天宸宫与祝新月一同用膳。
吃完饭,祝新月又跟她说了下今日出宫会遇到的一些人,主要是各大世家的人,谁掌权,谁主管后宅。
大多数人,江清玥都不必理会,她身为宫妃,身后有皇帝撑腰,不好说话才正常,要是性子太软,容易被人欺负。
其中江清玥需要注意的就是祝新月的几位心腹,还有柳府的人、文家的几位,别的都无所谓。
皇室祝家没什么人了,剩下的都年岁挺大,估计不会去赴宴。
江清玥掰着手指头一算,乐了,她要注意的人竟然连一只手都填不满,宠妃和实权皇帝的牌面是真有了。
话是这么说,江清玥却不会真的只在乎那么几个人,她毕竟只是妃子,不是皇帝本人,有些事情哪怕是皇帝给她撑腰,她还是会遇到,有的是人看不惯她。
祝新月之前一直没有往后宫添人,现在突然多出来一位江美人,还在短时间内位份一直上升,江清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外头肯定有不少人盯着她,想看看她这位美人究竟有什么魅力,能将无心无情的帝王,迷得神魂颠倒。
下午未时三刻,江清玥坐上了龙辇,慢悠悠往皇宫外走。
柳府就在皇宫附近,直通皇宫的路早就已经清出来了,只有帝王仪仗与禁军走,龙辇在重重环绕之下,十分安全。
柳府此刻人头涌动,门口不时有各家的奴仆出来张望,想看看龙辇什么时候到。
府内柳老夫人坐于高台之上,左右有几位夫人夫郎陪伴,不时说几句吉祥话,逗得老夫人哈哈大笑。
老夫人已经八十,头发银白,不见寻常人家老人的枯槁,她面色红润,气如洪钟,笑起来满院子都是她的声音,一听就是身体很好。
有人说,还等着参加老夫人九十岁的寿宴,又引得老夫人一阵哈哈大笑。
“可不能活那么长,人要是老活着,岂不是成了老妖怪了?老身活个八十多,也就满足了。”
“婆母,活得长久是福气,那叫人瑞,咱们大景就数老夫人最有福气,今日寿宴,连宫里头都会来人,那位江美人会亲自来府上祝寿,这是谁家都没有的荣幸啊!”
柳相的夫人姓古,前朝古家靠着家中出了一位皇后,显赫一时,只可惜后来改朝换代,古家没出什么人物,就此没落下去了,如今连个二流世家都算不上,若不是还有这位古夫人在,恐怕已经沦为寒门了。
“你这孩子,就知道打趣我!江美人是宫里哪位妃子啊?江家又是哪里的人家?”
柳老夫人这么一问,四下沉默了一瞬,谁都知道宫里只有一位江美人,还能是哪位。
几个围绕在柳老夫人身侧的人私下交换了个眼神,都估摸着老夫人是犯了糊涂,毕竟大景立国至今也不过一年有余,老夫人没问出大景是哪国就不错了,哪儿能记清宫里的事情。
而且没有一个皇帝的后宫能如当今一样,空的足以跑马,老夫人记不住特例,实在是太正常了。
所以这话没有言外之意,只是老夫人单纯记性不好。
想到柳家那位迟迟没法入宫的柳无舟,几人尽量维持脸上的笑,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还有人开口,给老夫人解释,现在那位陛下后宫只有这么一位江美人。
“前些时日,江美人还是江才人,陛下爱重,便给她晋了位份,她原本是宫女,后来入了陛下的眼,一朝得宠,入主后宫,江家倒是没听说出过什么人才,好似只是个寻常商贾之家。”
“商贾之家培养出的女儿,也不一定就差了,能得陛下看重,这位江美人定然是有强于常人之处。”
“这还真不一定,或许是心之所向,起了喜爱之心,反正此前没听说这位江美人有才名在外。”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说话都很有分寸,没有贬低也没有抬高,只是说些客观事实。
但是话里话外多少能听出几分瞧不上眼,商贾之家除了有钱,一无是处,家中没人在朝为官,在这个士农工商为主流的国家,商人很难得到尊重。
“老夫人!宫里有动静了,龙辇往柳府走了,大概一刻钟就能到府前!”
正说的热闹,老夫人也听得认真,外头进来个小厮,告知了一件大家都在意的事情。
“好,老身这就准备,到门口迎接贵客。”柳老夫人点点头,起身让身边的侍女整理衣裳,“刚刚你说龙辇,宫里娘娘乘坐龙辇来的吗?”
柳老夫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但是在一些事情上却很是敏锐。
别人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就察觉到了小厮口中一些不该出现的词。
龙辇。
只有皇帝才能乘坐龙辇,从来没有妃嫔能乘坐龙辇外出,哪怕是前朝最受宠的皇后,都没用这个待遇。
当然,皇后有自己的凤辇,用不上皇帝的龙辇,只是龙辇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出行工具,它更是权利地位的象征,无论宫妃还是重臣,若是能乘坐龙辇,哪怕只坐上一会儿,那都是一件足以让祖坟冒青烟的喜事。
柳相就乘坐过龙辇,虽然只坐了一小会儿,还是他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被祝新月捎上走了一段路,他还坐在龙辇外头的台子上,但他能坐上龙辇,已经说明他有多么简在帝心了。
现今这位江美人出行,难道全程都是龙辇吗?
刚刚还有些瞧不起江美人出身的人们,瞬间变换了表情,笑容变得很是平和,不说讨好,至少是平视江清玥了。
这位是真的很得陛下喜爱啊。
等她们到了门口,看见龙辇上下来的一双身影时,她们的笑容里已经加上讨好了。
这哪里是喜爱,简直就是挚爱啊!
柳相之前就知道了皇帝会出行的事情,其实不光是他,整个柳府的管事人都清楚皇帝可能会来,只不过对外说是江美人来而已。
柳老夫人站在柳相身后,看上去身子骨比柳相还要硬朗,她那双眼睛里透出的神情分明是一片清明,不见丝毫糊涂。
柳相昔年有两儿一女,两儿里,大儿子死得早,没留下孩子就因病去世,二儿子是死于战乱之中,留下了柳无舟这个孩子。
小女儿还在身边,柳无舟的这位小姑母,年龄比他还要小,算是柳相和其夫人古氏老当益壮的证明。
柳相小女儿名为柳随心,柳随心今年二十有二,前段时日刚刚招赘一位寒门出身的郎君,她为人风流,后院人来人往,养了好几位貌美的郎君与娘子。
平时京城之中有什么热闹,她都是一定要去看的,今日她祖母的寿宴,她肯定是要到场。
柳随心戳了下身边柳无舟,手上的团扇挡住嘴,轻声说:“你见过那位江美人吗?”
柳无舟俊美温柔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摇了摇头,回复无聊的姑姑,他没见过。
柳随心新奇的哦了一声,说:“那我倒是有几分好奇了,是什么样的人,能比得上我们家无舟冰清玉洁,倾国倾城。”
柳无舟那张脸是真的好看,柳随心不止一次说过,她大侄子那张脸,美得雌雄莫辨,是个人都会动心。
当年上官青云不动心,柳随心就说上官青云眼光不行,现在皇帝也不动心,她不好直接说皇帝的坏话,但私心里也觉得皇帝眼光也不行。
那对表姐妹看不上她侄子,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如果江清玥知道柳随心的想法,一定会问问柳随心有没有想过,雌雄莫辨那也是个男的,或许是因为,性别不同所以没法爱上呢?
柳随心反正不会明白,她纯纯好色,无论男女,好看的她都喜欢。
说话间,身穿常服的皇帝从龙辇上下来,转身还伸手向车内。
层层纱幔之下,一道模糊的身影抬起右手,将手搭在皇帝手心中,随后一张清纯动人的脸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论美貌,这张脸算不上顶尖,论气质,她出身一般,没用无数金银珠宝堆砌出华贵逼人的气场。
论身量,她比皇帝要矮上半个头,只是寻常人的身量,穿着宫妃常服,只能说是相配,算不得多么好看。
但很奇怪,这位江美人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常人站在皇帝身边,多会畏畏缩缩,被帝王强大的气场吞噬,几乎让人察觉不到旁人的存在,可江美人站在陛下身边,只觉得相得益彰,二者如阴阳两面,融合一体,形成如太极图一般和谐的圆。
谁也不能缺了谁,谁也不能少了谁。
更让人觉得稀奇的是,江美人笑起来,会让人不自觉生出亲切之感,而且看着她清澈的琉璃色眼眸,好像心头缠绕着的重重思量,一时之间全都被清风吹散,回归了人最单纯美好的年华。
“她好像在发光啊,好温柔,像是月亮。”
柳随心痴痴看着江清玥,恨不得将那抹身影印在自己的脑海里,不放过一丝细节。
越是心黑的人,越会向往光明,可日光过于明亮,会将生活在黑夜里的生物照得痛苦难耐,唯有月光,温柔明亮,能轻柔地拂过心上的伤疤,治愈每个人心中的痛。
被众人注视的江清玥紧张到手脚发麻,连着咽了好几口口水,胃里翻滚不停。
她真要吐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怎么会有这么双眼睛在看她啊!
江清玥的异样,全被祝新月看在眼里,祝新月她什么都没说,只冷冷看了眼呆愣着的人群。
“参见陛下!”
人群终于有了反应,众人一一弯腰行礼,见过皇帝。
他们的注意力全都移开了,江清玥小小松口气,不适感减退许多。
祝新月一个用力,将刚刚站稳的江清玥揽入怀中,手放在她的腰上,帮江清玥挡住了大半看过来的视线,随后才挥挥手道:“免礼,老夫人怎么也出来了?快快请起,今日老夫人过寿,不该让老夫人受罪,快入府吧。”
祝新月另一只手搭在柳老夫人的胳膊上,稍加用力,就将行礼的柳老夫人扶了起来。
待柳老夫人站直,祝新月就松开了手。
柳老夫人笑吟吟地打量着祝新月和她身边的江清玥,一副看有出息的小辈的模样,慈祥极了,祝新月对她也有几分正经对长辈的尊敬。
江清玥是第一次在祝新月身上看见这种尊敬,以前说起太后的时候,祝新月全都是嘲讽与不屑。
“娘娘国色天香,陛下与娘娘属实是天作之合,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般配极了。”
柳老夫人人老了,但嘴不老,照样和年轻时一样能说会道,而且还会说好话。
祝新月听着顺耳极了,立马让人将那名人所作的祝寿图送了上来,柳老夫人对那画爱不释手,转身就吩咐古夫人将画供起来。
对,供起来,因为画是皇帝送得,地位和圣旨等同。
江清玥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她能感受到,在祝新月和柳老夫人说话的时候,明里暗里有很多人的眼睛落在了自己身上,不过暗戳戳的打量比之前那种直勾勾盯着要好很多,至少江清玥这次没有感受到反胃的冲动。
在门口说了两句话,就往府内走去,一路上江清玥可算是开了眼了,这宫外大臣府邸,怎么看上去比皇宫还富丽堂皇?
比皇宫新。
如今的皇宫是前朝留下的旧宫,哪怕祝新月上位后几次修缮,到底不如新建的宅子,柳府是去年新建完成,老宅子据说是在战乱中被烧毁了。
里头的一应物品都是严格按照礼制摆放,没有似乎僭越之处,其实东西不如皇宫里的名贵,就是胜在了新上。
新房子比旧房子好看,江清玥十分淳朴地想。
“爱妃若是喜欢新宅,回头朕送你一份,到时候,你可以将家人接到京城来。”
祝新月温热的吐息打在江清玥的右脸上,让江清玥又是一阵控制不住的脸红。
那么多人在,怎么还说悄悄话,咬耳朵啊!
江清玥听完祝新月的话,摇了摇头,江家人都在京城之外,她并不想将江家人接到京城。
京城这地方,一板砖下去,砸中三个官员,三个官员亲戚,两个世家,两个皇亲国戚,没有身份的平民含油量为零。
江清玥可不想让江家人成为其中之一,她和江家人不熟,不知道江家人的脾气秉性如何,到时候再惹出祸端来。
不过就算人不在京城,想要惹祸,又或者是旁人想要引着江家人惹祸,都不是难事,等回头得跟江家人说说,京城的水深,在皇帝身边,水更深。
江清玥在要做的事情中添了一笔,面上则带着得体的笑,跟在祝新月身边,与祝新月坐上了主座。
柳老夫人才是这场宴席的主角,但是皇帝来了,所以主位只能属于皇帝,宠妃与皇帝一体,于是江清玥也得坐主位,柳老夫人屈居在左下。
这个位置早就已经排好了,江清玥自己来,她也得坐在主位上,还是那句话,宠妃皇帝是一体的。
“可真是恩爱啊,看来皇上是真的喜欢江美人,大侄子,你真没机会了。”
坐在下首的下首的柳随心跟她大侄子柳无舟说着悄悄话,她直接毫不留情面的打击大侄子。
“就跟你说,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名门贵女成亲吧。”
柳随心又劝,她看着大侄子一直不成亲,身边也没个人,她是真的心急,怕到时候大侄子身后无人,她生的孩子要过继出去。
族中优秀子弟也不少,可族中的孩子哪儿有她生的亲近,之前她爹还说,想让她的孩子以后为大哥延续香火,柳随心一想到这事儿就不太想生孩子了,她连大哥的面都没见过。
柳无舟的视线在江清玥身上落定,然后他说道:“怪不得陛下喜欢江美人,江美人眼神清澈,无甚心机,在陛下身边时十分依赖陛下。”
祝新月的心病,柳无舟是知道的。
不光祝新月有心病,每一个经历了前朝到如今的世家子弟,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点儿毛病,无法对人交付信任,任何人靠近自己,都会先思考,对方是图名利,还是图性命。
爱?爱是什么东西,对世家子们来说,爱是最不值得一提,甚至根本不存在的玩意。
可是江清玥不同,她没有受过那些背叛,她看一个人时,是真情实意,是专注无比,谁看见江清玥都会想,如果那双专注的眼睛只落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感觉?
是不是就能体验一下,那些传说书本里描述的“爱”,独一无二的爱,是什么感觉了?
“不是,柳无舟你别发疯啊!”
柳随心低声警告,她经验丰富,一眼就能看出所有人的感情投向,比如她能看出,陛下是真的喜爱江美人,同样也能看出,江美人不光吸引了陛下。
高官显贵里的疯子可不止一个。
柳无舟温柔地笑了笑:“姑母放心,侄儿知晓自己要做什么。”
柳随心皱了皱眉,没说信还是不信,目光扫过全场,有些奇怪地说:“文家人没来,杨家那位也没来,什么情况?”
“前两日杨家拜访文府,言说定下的婚期将近,要文府操持起来,文老大人将文云君从宫里骗出来,本打算生米煮成熟饭,没想到文云君跑了,又躲到宫里去了,成亲之日,杨家郎君苦等一日,也未曾等到新娘子,他回去就被气病了,如今两家都在风口浪尖上,怎么可能有人出面来府上为曾祖母贺寿,岂不是故意抢咱们柳家的风头?”
“这么刺激,我就几日没在京城中行走,竟发生了这种热闹,可惜,我没去参加婚宴!”
柳随心听完,惋惜不已,她最爱凑热闹,结果竟没凑上这种好热闹。
柳无舟听她这样叹息,有些心累,问道:“你自己还不够热闹吗?又被姑父逮到了个外室,姑母,府上空着的院落有很多,姑父也不是容不下人的人,你何必总在外头养外室,前几日还有人来寻我,问我在外养着几个。”
说到最后,他话里都带了几分幽怨。
明明他洁身自好,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都怪姑母,让他跟着一起受罪。
柳随心哈哈一笑,心虚的不敢说话了,她抬头一看,发现皇帝身边空了下来。
“娘娘人呢?”
江清玥坐在上首,被人看得实在难受,就想去清静的地方走走。
祝新月竭力为江清玥挡住那些视线,但她也要跟人叙旧聊天,没法全部挡住,见江清玥想走,便没有挽留。
古夫人让府上奴婢引路,带着江清玥去看院子里开得正好的花儿去了。
柳随心刚问江清玥下落,就被古夫人身边的婢女叫去。
“娘,叫我做什么?”她一脸疑惑地问古夫人。
古夫人暂时离席,身边有几位上了些年纪的女子,全是她交情甚佳的朋友。
看见女儿过来,古夫人温声道:“你与娘娘年龄相仿,娘娘想到处逛逛,你陪娘娘走走,好生招待娘娘,不得无礼,知道了吗?”
柳随心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和风云人物近距离说说话,当即应下,兴高采烈去找江清玥了。
江清玥正在看花。
五颜六色的花儿,开得鲜艳亮丽,美极了,看着这些花,江清玥压抑的心情好了不少。
远离人群,也能让她轻松些。
有祝新月在,今天的露面压力不大,江清玥看见一朵红月季,有些手痒,想要摘一朵,送给祝新月。
不过这是别人种得花,她摘一朵,不太好吧?
“娘娘若是喜欢,臣这就命人剪几朵,叫娘娘带回宫里去。”
江清玥正思量着要怎么开口要花,身后响起了一个清丽的女声。
转身一看,是柳相的小女儿,时任鸿胪寺主簿的柳随心——
作者有话说:大肥章!还以为能早点儿码完,结果还是这个点
以后都是这个时间啦~[撒花][撒花][撒花]
第34章 按住后脑勺,将人按在胸……
江清玥想起在天宸宫时祝新月说得那些人, 柳随心当然不在那些人行列,所以理论上,她可以随便欺负对方。
不过江清玥又不是什么反派角色, 人家在自己家里规规矩矩招待客人,她上去就仗势欺人,听上去好像有什么大病。
所以江清玥摇摇头,笑道:“不必了,府上的花儿养得都很好,它们在枝头开得漂亮, 我瞧着开心, 没必要非要将它剪下来。”
其实江清玥想剪下来,就是不太好意思说。
她脸皮太薄了, 人家的东西, 她是真不好意思开口要。
“它能被娘娘看上, 是它的福气, 娘娘刚刚看了很久这一朵。”柳随心说着,伸手一掐, 就将那朵神似红玫瑰的红色月季花给掐下来了。
月季花的花枝上有很多刺, 柳随心下手快, 却并不准,没有躲过刺,手上被刺了一下。
鲜血流出,她却好像没有痛觉一样,还笑意盈盈地将花递给江清玥。
“鲜花赠美人,还请美人收下。”
就算江清玥是个脑子不拐弯的直女,她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美人是她的位份,可在柳随心口中, 像是有了另一个含义。
“柳主簿自己掐下来的花,自行享受便是,本宫有些累了,先回席上歇息,柳主簿自己赏花吧。”
那张带着些许笑意的脸渐渐变为冷漠,柳随心呆了一呆,眼睁睁看着江清玥转身离去。
柳随心低头看着手中的花,随手扔到一旁,她动作冷然,没有丝毫惜花之意。
“脾气倒是挺大。”在陛下面前,江美人也会这样闹脾气吗?
柳随心想到那张清澈的眼眸带上嗔怒的神色,只觉得心中一阵火热,若是美人愿意这般对她,她定会放下一切,不要脸皮也要哄美人一笑。
江清玥回到席上,坐在祝新月身边,看似没什么变化,实际上心情有些闷闷不乐。
她总觉得自己被柳随心占便宜了,但实际上,柳随心没碰她,也没说任何唐突的话,甚至全程还挺守礼,一切都是顺着她的。
这一切都让从未有过类似体验的江清玥感到困惑。
祝新月一直分了部分心神给江清玥,江清玥心情不好,她立马便感受到了。
于是她撂下了那些还想给她献殷勤的高官显贵们,转而给江清玥递上一杯酒,低声问道:“可是烦了?”
江清玥不好说柳随心的事,只点点头,接过酒杯小酌一口,她确实是有点儿烦,像是这种宴席,她吃不好坐不好,总觉得浑身难受。
那些人的目光,状似真心,实则尽是假意,从他们的眼神里,江清玥只能感受到对利益的追捧,如同一只只披着人皮的鬣狗,让江清玥很不舒服。
只是一想到祝新月从小便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下,江清玥就生不出躲避的心思了。
在攻略祝新月的这段期间,她必须融入祝新月的世界,成为祝新月的助力。
酒壮怂人胆,哪怕是滋味清甜的果酒,对江清玥来说,也是一种助力。
她抬头对上祝新月略带担心的目光,摇了摇头,说:“妾没事,就是今日起得早,这会儿有些困乏。”
“前头一会儿要搭台唱戏,你陪柳老夫人去看戏,醒醒神,如何?”
祝新月让江清玥暂时离开跟一堆老狐狸社交的圈子,去娱乐游玩一番。
江清玥想,朝堂之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或许高官后宅,她能帮帮祝新月。
所以她点点头,顺从得跟着柳府的婢女,前往戏台。
戏台的观戏位置已经坐了大半,三五好友成群结队,主位还空着。
江清玥不想坐在主位,虽然那个位置是全场观影最佳,还是全场中心点,但是那个位置给江清玥一种,另一个戏台的感觉,好像坐过去,她就不是看戏的,成了唱戏人员中的一位了。
所以她低调地寻了个犄角旮旯坐下,想感受一下古代艺术,熏陶一下她俗人的灵魂。
没有祝新月在身边,江清玥又有意低调,一时之间,周遭的人还真不知道她是谁,没人主动来搭话了。
江清玥本以为坐在这儿听戏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没想到她四周坐着的全是跟她年龄相仿的年轻人。
她听着那些年轻人说话,大概明白了她们为何在此。
原来不喜欢跟老狐狸们打交道的不止江清玥一个,世家出身的年轻人也坐不住,觉得那些之乎者也和朝堂之事,实在是太影响心情,干脆就跑到戏台躲清静。
还有就是,今日唱戏的戏子里有位名角,长得好看,名气不小,唱的戏曲不止是祝寿一类,还有当下正红的话本子改编的戏。
要是在勾栏或小茶馆里唱这一类戏,她们是绝对不会看的,那种场合唱出来的戏,就跟江清玥看得部分话本子一样,充满了在现代没法过审的内容。
寿宴上唱得戏相对来说就清水很多,绝对没有一点儿不过审内容。
“今日唱的戏是不是叫《锁宫秋》啊?”
“对,是说前朝后宫的事情,那个太子真是太讨厌了,人家好好的青梅竹马,就被他给拆散了。”
“还好咱们大景没有那么讨人厌的太子,只是……陛下爱重美人,什么时候,咱们才能看见皇嗣呢?”
“嘘!皇家之事,莫要多嘴。”
江清玥正坐着等好戏开场,就听见附近有人在说皇嗣的事情。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果然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催婚下一步就是催生。
祝新月才二十六,急什么啊。
不过以后祝新月会跟别人生孩子吗?
江清玥知道短期之内不可能,祝新月对自己有好感,对旁人可没有丝毫好感,要是有人敢近身,祝新月绝对会送对方一个投胎套餐。
但人年轻时和年老时的想法不一致,现在祝新月年轻,她不会想死了之后要如何,等她上了年纪,她会不会后悔自己没有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孩子,好将皇位传给孩子们?让自己打下来的江山,千秋万代,世世代代都姓祝?
江清玥读过历史,她不相信所谓的真心不变。
“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法一大堆的江清玥,突然听到了太监通传的声音,起身行礼,定睛一看,入口处站着的一群人,领头的正是刚刚分开的祝新月。
怎么都跑过来看戏了?接下来的戏那么好看吗?
祝新月一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的江清玥。
她冲江清玥招招手,示意江清玥跟自己去二楼看戏。
江清玥原本想低调,现在看来,低调不了了。
反正今日入柳府后就没想过安安静静呆着,江清玥从容走到祝新月身前,刚要行礼,就被祝新月揽入怀里,往二楼上带。
两人姿势亲密,一看便知关系不同寻常。
刚刚在江清玥身边说话的人脸色一白,她们刚刚说的话若是被小心眼的人听去,绝对会引来灾祸。
提心吊胆等了半天,一直到二楼没了动静,也没见有人来请,两人这才放下心,赶紧离开了。
江清玥坐在二楼单独的小包间里,陪同在祝新月身边的人只剩下宫里来的几个,她总算能放松下来了。
“陛下怎么过来听戏了?”
“怎能让爱妃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地方呆着呢?爱妃会孤单。”
祝新月比江清玥想象中更了解她,一句话就让江清玥沉默了。
孤单吗?江清玥没想过,她这个人不喜欢社交,很多时候都是不得不跟人虚与委蛇,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孤单。
独处在江清玥看来,是一种休息,能让她从令自己窒息的环境里挣脱出来。
祝新月修长的手指在白玉酒杯上摩挲着,她看着江清玥,眼底有些许愧疚。
以前她利用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愧疚,因为祝新月会给那些人想要的任何东西,权力金钱地位,无论是什么,都可以成为一份补偿。
可是江清玥和那些人不一样。
祝新月似乎天生就能看穿别人的欲望,只要她愿意,她能轻易找到任何人的弱点。
可是在江清玥身上,这项与生俱来的天赋,似乎不好用了。
她不知道江清玥喜欢什么东西。
江清玥好似喜欢金钱权势,可江清玥的喜欢,更像是俗世要求的喜欢,人人都说人要喜欢这些,所以江清玥才会喜欢。
但那些东西,都不是江清玥真心想要的。
祝新月以前不明白江清玥为什么会特殊,最近她才逐渐想清楚,因为江清玥她眼中没有世俗的一切。
就连现在,祝新月都不知道,江清玥究竟想要什么。
“陛下,戏开场了。”
“好,那就好好看戏吧。”
祝新月伸手,双手合住,将江清玥的右手完全困在自己的手间,动作带着一丝执着,好像不管江清玥怎么挣扎,都没法逃脱她的手掌心。
江清玥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握手的动作有多暧昧,反倒转过头去,沉浸地看着唱台上的悲欢离合。
看了好一会儿,江清玥心中生出几分怪异。
是错觉吗?她怎么好像一直在跟那些唱戏的人对视?
江清玥微微皱眉,感到一丝不对劲,难道是那些唱戏的人将二楼正中间包厢当做摄像机所在点,非要跟摄像机后头的观众对视吗?
哈哈,古代哪儿来的摄像机。
而且唱戏和戏剧表演一样,除非是有独角戏之类的特殊段落,否则演员根本不会跟镜头,也就是观众对视。
因为那会打破和观众之间的墙,让观众无法沉浸在故事之中,是大忌。
江清玥又一次跟底下一双眼睛对视之后,她反手握住了那双揉捏作怪的手,不顾自己手指被揉搓得微微泛红,直接说道:“陛下,我们走吧。”
想起之前在皇宫时出现的刺客,江清玥最终选择溜之大吉。
她才不会头铁的非要待在不对劲的场合,跟敌人正面打是主角该干的事情,正常人应该学会有效避险。
只是祝新月反手又握住了江清玥的手,没有让江清玥离开。
江清玥疑惑望向眉目清冷的皇帝,这一眼叫江清玥看出些不对劲来。
平日里祝新月在她面前,早就不负初见时的冷漠,江清玥只能从祝新月的眉目间看见款款温柔,今日祝新月不光神情冷漠,细看之下,还能看出几分杀意。
江清玥心下了然,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果然,祝新月做事从来不是单线程。
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其他目的,今日陪她出宫来,不仅仅是为她撑腰壮胆,对外宣告帝妃之间的恩爱。
江清玥不会因为祝新月目的不纯,就觉得祝新月对自己有二心,不管是此前宫外游灯会,还是后来抬她为妃,祝新月有无数选择,却每一次都选自己,这才是江清玥看重的地方。
况且人又不是非黑即白,另有目的是真,但灯会之上为她亲手取来的灯,后续重重,皆是祝新月的真心。
“下次直接同我说,不要这样遇到事情再叫我猜,我不喜欢。”
真心归真心,不够坦诚,同样是个问题。
江清玥觉得,身为局中重要的一环,自己应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祝新月看着江清玥,好半晌才吐出一个好字。
江清玥不知道这个字的份量有多重,身为独断专行的皇帝,祝新月经历过太多背叛,无法交付信任的同时,是她对人的隐瞒,无人知晓皇帝的心,自然也就无人能再伤到皇帝半分。
喜怒不形于色,事不传他人之耳,权力正是在这种谨慎之下,归拢到皇帝手中,现在江清玥要求祝新月事无巨细,皆告知于她,等同于是跟祝新月说,她需要一份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说不的权利。
否定皇权的权利。
能够否定皇权的,只有皇权本身。
祝新月轻声跟江清玥说起今日的安排。
“你应该还记得,此前青梅做的事情吧?”
江清玥只想着等回宫之后,只剩她们二人的时候再敞开心扉说话,没成想祝新月这会儿就开始解释了,吓得她连忙伸出空着的左手,捂住祝新月的嘴。
“不要乱说话。”
江清玥眼神四处乱飘,意思是屋中有很多宫人,而且这种包间没什么隔音效果,说出去的话,很容易被人听到。
“没事,二楼都是自己人。”祝新月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闷,她一张嘴,嘴唇无可避免地在江清玥手心里到处乱碰。
江清玥瞬间浑身通红,她跟触电一样,嗖的一下收回了手,握紧左手,手心处残存的温软触感,让她手足无措,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那、那也不行,看戏,还是看戏吧!”
江清玥结结巴巴,生硬的转移了话题,眼睛发直地看向戏台上,好像那戏多好看一样,眼珠子完全不动弹。
看着她这样害羞,祝新月没忍住,笑着摇了摇头,听话地闭上了嘴,看向戏台。
上次江清玥恼羞成怒直接跑走的样子,祝新月记忆犹新,她怕江清玥恼羞成怒又跑了,现在外头危险,还是别逗爱妃了。
戏台的布置堪称豪华,甚至还有结实的绳索从屋顶垂下,拴在唱戏之人腰上,表现一些需要飞天的元素。
古代版威亚,挺危险的,底下是木质的地板,全身重量都压在那细细的一根绳子上,这要是绳子断了,摔下去,非得摔断腿不可。
江清玥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被那细细的绳子吸引,像是以前上学的时候开吊扇,疯狂摇晃的吊扇在头顶,她总想抬头看看,怕吊扇掉下来,削掉自己的脑袋。
底下的观众估计更难受,这要是摔下去,很可能会摔到观众身上。
江清玥脑海中开始出现绳子断裂的画面,手心都有些出汗了,然后,她设想中最坏的场面出现了。
一声不易察觉的断裂声出现,接着在空中起舞的那位名角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侧翻下滑了一小段距离。
“啊!!绳子要断了!”
“底下的人快躲开!”
“花容,花容她要摔下来了!”
底下一阵混乱,台上的戏也不唱了,观众也不坐着了,起身往外跑的往外跑,被吓傻呆在原地的一动不动,还有人动作迅速地往二楼跑,想从二楼飞过去救下美人。
“护驾,别让外头的人进来!”
卫盛高喊一声,门口的禁卫以及屋中的宫人全都戒备起来。
祝新月一脸兴味地看着那被吊在半空,吓得花容失色的名为花容的戏子。
江清玥被突然出现的混乱吓了一跳,见门口被挡得严严实实,心下松了口气。
“如果有刺客,想来这样就没法冲进来了。”
“是啊,刺客冲不过来,但这里是看台,不是铜墙铁壁造成的屋子。”
祝新月说罢,一手将江清玥拉入怀中,一手拿起桌子上的白玉杯,扔向空中。
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随后是杯子破碎的声音,以及一只短弩箭直直刺入木柱的声音。
江清玥趴在祝新月怀里,什么都看不见,她只知道自己像没有重量的抱枕似得,被祝新月抱着晃来晃去。
“狗皇帝!你残暴无度,弑君杀父,终有一日你会遭到报应的!啊!!”
江清玥听到有人在骂祝新月,气得她瞬间红温,刚想从祝新月怀里挣扎出去对骂,就听到一声惨叫。
刚刚骂人的人,已经死了,尸体从空中落下,摔在桌椅之上,砸倒一片。
江清玥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还有刀砍入血肉里的闷声,那声音很近,近到好像就在门口。
不是好像,确实就在门口。
那些趁乱冲上二楼的家伙,确确实实是刺客。
若是花容得手,他们就会趁乱闯入包间,对祝新月赶尽杀绝,花容失手,他们就会尽量杀了禁军,到祝新月面前刺杀。
只是他们没想到祝新月带来的人,无论是禁军还是宫人,个个都是高手,他们根本不是对手,一个照面就被几乎团灭,只留了几个活口。
卫盛走出屋门,挥了挥手,跟在他身后沉默寡言的小太监上前两步,将几个活口的下巴给卸掉,防止他们咬舌自尽或吞服毒药,顺便将人带下去。
卫盛又让禁军上前补刀,有两个装死的奋起反抗,被几个禁军联手制止,成了被拖下去的活口之二。
禁军再将尸体扛起来,直接扔到楼下,空出路来。
卫盛这才转身回屋,躬身道:“启禀陛下,刺客大多已经伏诛,奴婢命人将活口带走审讯了。”
“没事了?”
江清玥心脏突突跳,不是跟祝新月在一起时的小鹿乱撞,而是被吓得疯狂跳动,几乎要跳到喉咙眼,从喉咙跳出来了。
她一个现代长大的人,别说杀人了,鸡都没亲手杀过,结果现在一堆人死在了距离她不足十米的地方,血腥味浓烈的简直要将她的鼻子熏坏了。
这种冲击力,比之前围观受刑后死了的尸体更强烈,毕竟那只是一具尸体,这里可是有一堆尸体。
“嗯,没事了。”祝新月低头一看,江清玥小脸煞白,清澈的琉璃眼眸里带了一层水雾,像是被吓得要哭了,她心里不禁柔软一片,见江清玥有些站不稳,干脆弯腰,手在江清玥腿弯处一捞,直接将江清玥抱在怀里。
江清玥吓了一跳,赶紧揽住祝新月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去。
“我很重的。”
江清玥从来没被人公主抱过,窝在祝新月怀里,她很害怕把祝新月给压垮了。
她可不轻,至少一百斤。
祝新月随手颠了颠,直言:“太轻了,御膳房做得饭你也吃了不少,怎么还这么轻?”
习武多年,江清玥在她看来轻的跟羽毛似得,右手抱着江清玥,左手还能松开,直接去推门。
然后她全程抱着江清玥走下了楼,踩过地上的血泊,走出了到处都是血的屋子。
外头乌泱泱跪着一堆人,连柳老夫人都跪在了地上,柳相更是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脸黑的要命。
祝新月的目光从这一堆人头上掠过,被她观察的人都觉得脖子一凉,好像下一刻自己就要人头搬家了。
“还请陛下恕罪,老身实在不知那刺客竟混入了柳府,今日叫陛下与娘娘受惊了,柳家一定会查明真凶,给陛下一个交代!”
柳老夫人上前,说罢深深叩首。
江清玥听着,不禁皱了眉,这话说的好听,实际上完全就是甩锅言论,将柳府从真凶的行列移除。
谁知道柳府是不是贼喊捉贼?江清玥第一次柳相那老登,就觉得老登面相藏奸,不像个好的!
江清玥心有余悸,要是祝新月没有武功傍身,这次就危险了!
她刚要开口嘲讽柳老太太,就被祝新月伸手,按住后脑勺,直接将她按在了胸口。
扑面而来的柔软,让江清玥一个音儿都发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小江,你真是好福气啊!!![捂脸偷看]
更个六千,累瘫[小丑][小丑][小丑]
第35章 所有人都觉得皇帝很爱美……
江清玥发现了, 她有一个特别大的毛病,就是每次害羞过头,脑袋就会宕机。
这个毛病真的很不好, 会让人失去很多乐趣,比如此刻,她就没法嘲讽一下柳府众人,只好被祝新月抱走了。
对,甚至连下地自己走都没能做到,直接被祝新月给抱走了!
“我、我能自己走。”
都走出去老远了, 江清玥的脑袋才重启完毕, 她满脸通红地跟祝新月说。
求求了,她不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抱上马车, 她感觉自己已经社死了!
祝新月见江清玥一脸羞愤的模样, 略觉好笑, 她们明明是世人眼中恩爱有加的帝妃, 怎么阿清总是这般害羞?
最后祝新月还是将江清玥抱上龙撵,才放开。
江清玥彼时已经彻底放弃治疗, 任由祝新月摆布了。
祝新月将她放到座位上, 看到江清玥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低声问道:“刚刚可吓到了?”
等江清玥坐稳后,她才发现,祝新月的鞋子和长裙下摆,全都是血。
可见这一路到底死了多少人。
江清玥吞了口口水,不安的心在看清祝新月眼底的纵容后平稳下来。
“没事了,只是刚刚太危险了,不管有什么打算,都不该以身入局,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不知道吗?”
平静下来后,是迟来的愤怒与后怕。
江清玥想,她就该在自己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赶紧带着祝新月出来,如果不是祝新月武功高强,她带着自己这个拖油瓶,面对那个飞天的刺客,怕是几条命都没了。
祝新月知道何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她自认,并非君子。
“若是鱼饵不够香甜,如何能钓出最大的鱼儿?阿清莫怕,你在我身边,不会有事的。”
祝新月像是有什么牵手综合征,江清玥发现自己的手又被牵住了。
这一天下来,她两只手都快被祝新月握得脱层皮了。
江清玥挣扎了一下,祝新月握得很紧,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轻易无法挣开。
江清玥真的无奈,她长叹口气,直视祝新月的眼睛,由衷问道:“究竟是我在你身边不会有事,还是因为我在你身边,所以你不会让我们有事?”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若是前者,那不过是一句保护宣言,若是后者,那江清玥真的要考虑,以后不管祝新月去哪儿,她都得跟着了。
因为祝新月完全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不好好盯着她,她很可能玩崩了,将自己的命搭进去。
偌大的王朝,可还没有一个继承人呢,祝新月如果出了事,大景就亡了!
祝新月很想说是前者,但她心知肚明,其实是后者。
她没法违心地同江清玥说,所以只能转移话题。
“没事的,以前那么多次,都没有事,阿清,这个皇位从来不是谁独善其身,就能夺过来的。”
想要坐稳江山,哪里能什么都不付出?
“可是天下已经一统,你是唯一的皇帝,你的性命很重要,不管是于天下人而言,是于我而言,都万般珍贵。”
从未有人这样郑重地告诉祝新月,你的性命很重要。
她生来就被告知,她有无数兄弟姊妹,她活着是国公府的小姐,死了,就是死了。
有很多人可以代替她的位置,也有很多人要她的命,其中包括她的至亲之人,她因为优秀躲过了明枪暗箭,活了下来,又因为过于优秀,成为无数人的眼中钉,人人都想她死。
想让她活着的人不是没有,但那些人期望她活着,又想让她按照他们的设想活着。
“阿清,你想要什么?”
在仅有两个人的空间里,祝新月真诚地询问着,她在问江清玥的心,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将她留下?
祝新月早就看出来了,江清玥的心,不在她身上,不在皇宫,在不知道哪儿的高空处悬着,迟迟不肯落到地上来。
那种若即若离的遥远,让江清玥迟迟无法敞开心扉,让她们之间所有的亲昵,都只流于表面。
江清玥愣住,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她想要什么?其实,她一直以来还是只有一个想法——回家。
江清玥承认,现代的她过得不好,甚至可以说,她过得很差,远比不上在大景的生活,她在现代也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亲人,没有知心的朋友,她一无所有,但她还是想回家。
回到她生活了二十八年的世界。
她已经不是年轻的小姑娘了。
如果她今年真的是十八岁,或许她会因为对某个人的好感,留在这个世界,也或许她会因为比现代优渥的生活环境,更好的待遇,甚至因为这个世界的新奇与特殊,留在这里。
可她已经二十八了,她的童年,少年,甚至青年时期,都是在另一个世界度过。
构成“江清玥”整个人的全部记忆,都只有关于现代,大景的一切,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时间比较漫长的梦,对比二十八年的人生来说,微不足道。
包括梦里的祝新月。
“我想要陛下身体康健,大景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总而言之,她想要世界和平。
回家的愿望跟祝新月说也没用,即使祝新月是攻略目标,也没法左右系统的判定,比如现在,她都已经被祝新月在众人面前抱着上龙撵了,告众人的任务还是没有通过。
也不知道什么程度的“众人”才算达到任务要求。
不能回家,那就希望这个世界永远和平,打打杀杀的日子实在是不适合现代人,反正江清玥是一点儿都受不了。
祝新月能看出,江清玥所说,句句属实,但这并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
明明看上去像是面团一样好欺负,实际上心防很重,还擅长插科打诨,转移话题,像个在官场浸淫多年的小狐狸。
江清玥不喜欢跟那群老狐狸相处,祝新月有点儿怀疑是同性相斥。
“好,卿之所愿,必当实现。”
车辇摇摇晃晃驶向皇宫,一路平稳,并无任何意外发生。
柳府的刺杀一事,就好像是天边飘来的一阵乌云,风一吹,它就散了,太阳重新出来,世界再次恢复光明。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并不会就此揭过。
回宫后,江清玥没有直接回临明殿,而是留在了天宸宫。
祝新月让她留下,因为接下来她要叫上官青云来商量遇刺一事,在柳府的时候,祝新月答应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提前跟江清玥说,不会再让江清玥被蒙在鼓里。
今日上官青云去了城外禁军营,接到诏令后连忙赶回皇宫,到的时候,身上还披着盔甲,一身杀伐之气,很是吓人。
看见江清玥也在,上官青云没有任何情绪,直接行礼问安。
顺便给江清玥也行了个礼。
“上官统领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江清玥有点儿受宠若惊,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上官青云这么正经的模样。
看来路上上官青云已经得到消息,知道今日柳府发生什么事了。
上官青云顺势起身,祝新月指了指空着的座位说:“坐,柳府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听说了,这事儿,你觉得是谁主使?”
“听闻那刺客高喊陛下弑父杀君,普天之下,怕是只有一人有此误解。”
上官青云说话干脆利落,也没什么忌讳,当着祝新月的面,就把大逆不道的话重复了一遍。
江清玥在心里给上官青云竖了个大拇指,这位才是真有胆量。
“哦?看来青云已经有怀疑的人了,依你所见,此事与柳府毫无关系咯?”
上官青云微微颔首,显然是觉得柳府不可能在自家老夫人的寿宴上大动干戈。
江清玥却有不同的想法。
在上官青云来之前,祝新月已经将目前朝堂上的形势跟她说了一遍,江清玥略有了解,也有了一些猜测。
不过江清玥什么都没说,她才刚刚接触朝堂之事,人都认不全,在这儿胡说八道,多少有点儿外行人指挥内行人了,这种行为要不得。
她不说,上官青云却注意到了她面上的几分不赞同。
论掩盖情绪,江清玥还是太嫩了点儿。
上官青云直接问道:“江美人好像别有见解?”
祝新月扭头看过去,江清玥无辜摇头:“妾什么都不知道。”
“江美人有话不妨直说,说错也不碍事,陛下不会怪罪美人。”
上官青云像是调侃,又像是有些酸酸的,听起来有些生硬。
既然打听到了江清玥和祝新月出宫遇刺,自然也会打听到,帝妃二人究竟是有多么恩爱,两人之间又是有多亲密,甚至江美人是被皇上直接抱入龙撵的。
乘坐龙撵是恩赐,被皇帝抱上去,更是显出非同寻常的特殊。
如此恩爱的帝妃,世间难寻,至少前朝是绝对没有的。
怎能不叫人心生酸楚之感呢?
江清玥在感情上缺根筋,完全没觉得上官青云的话有什么不对,倒是祝新月,看向表姐的眼神多了几分打量。
上官青云被看得老脸一红,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江清玥没发觉姐妹俩之间奇怪的氛围,只傻乎乎地说:“妾是有些拙见,陛下之前说,柳相恐怕与青云府有所牵连,双方合作颇深,既如此,青云府的人混入柳府,真的不会被柳府的人察觉异样吗?两者越是熟络,越能敏锐察觉到不对劲之处吧?”
如果柳相和青云府那位知府没有丝毫关系,青云府的人想要混入柳府,肯定很困难,对于不熟悉的人,柳相肯定要仔仔细细查清楚对方的底细,像是柳老夫人大寿,众多达官显贵聚集的宴席,怎么能轻易放入不相干的人呢?
就是因为熟悉,知道对方的底细,自觉对方不会惹事,才放心安排的吧。
上官青云点点头:“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柳相或许对刺杀一事并不知情,但他一定知道那些人的身份。”
祝新月不说是否赞同江清玥的猜想,而是问:“那依爱妃看,柳府要怎么从此事中彻底脱身?”
“柳老夫人说,柳府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不如等等看,看看柳府想怎么脱身。”
江清玥懒得猜柳府的反应,与其去设想不确定的未来,不如等对方出招,见招拆招,亦能压制对方。
祝新月一眼看出,江清玥又在省力了,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江清玥一眼:“偷懒。”
“陛下。”江清玥伸手,拽着祝新月的衣角晃了晃,“妾不了解柳相,也不知青云府知府其人如何,猜不到他们要做什么,所以这不是偷懒,这是静观其变。”
祝新月反手握住江清玥捏着衣角的手,又开始摩挲揉捏,嘴角上扬,心情很好的样子。
两人亲昵的互动,看得上官青云一阵无语。
她知道了,帝妃感情非常好,她已经知道了!不用再在她面前亲昵了!
上官青云看着笑得温柔的江清玥,心里那点儿小火苗,逐渐熄灭。
她总不能跟自己的表妹去抢人,而且很显然,神女无心,她强求也是无用。
上官青云只是有些怅然,好不容易遇到个合眼缘的人,偏偏被人捷足先登,她又不能跟祝新月争,况且现在这个情况,争都争不过。
以后如她一般的失意之人想必少不了,江清玥身上有股魔力,对她们这一类冷心冷情的人来说,只消一眼,就会被江清玥蛊惑,移不开眼睛了。
江清玥任由祝新月玩手指,默默打了个哈欠,今天这一天可真能折腾,从早上到下午,如今天还没黑,她人先困了。
不知道柳府那边,有没有人睡得着。
柳府之中,一片寂静。
原本热闹非凡的院落,现在除了低头匆匆走过的奴仆外,再没了其他人的身影,天色昏暗下来,主院点亮灯火,照得里头人影幢幢。
人多,但没什么声音。
主位上,柳老夫人独坐,她的儿子,当今宰相坐在左下首,其余柳家人则零零散散坐了一屋子,没人往中间凑,因为柳家的两位主子,显然心情不佳,脸色不好,谁凑上去,谁就是故意找骂。
在这沉闷的环境里,人们连话都不敢说一句,喘气声都收着,怕惊扰了上头的人。
很快,外头进来个人,众人定睛一看,是柳相身边最得力的王管事。
王管事入内后行了一礼,接着就一言不发,柳老夫人抬了抬堆叠在一起的眼皮,挥了挥手道:“旁系的人都下去吧,该用晚膳了,今日陛下安然无恙,你们不必过于惊慌,柳府还没那么容易倒。”
“老夫人说得这是哪里话,咱们横竖写不出两个柳字来,若是柳相出了事,我们无论如何,总能出力帮一把。”
“老身口齿还算清晰,想来说的是人话吧?”
柳老夫人面对族中人,全然不见白日里的亲切和蔼,一言不合直接开骂,将那站出来说话的男子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只好乖乖行礼,低头下去了。
他一走,跟着他的一堆旁系,就全都离开了。
刚刚还满满当当的屋子,现在就剩下三五人。
柳随心起身也想跟着下去,却被祖母叫住了。
“心儿,你年岁不小了,既已成家,自该立业,你也留下听听。”
“祖母,心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主簿,家里官位最低得那个,连上早朝的机会都没有,您叫我听什么啊?真要是有问题,难道我还能解决吗?”
柳随心两手一摊,就差没直接将“我是个废物”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柳相看见她那不着调的样子就来气,赶紧移开视线,看看自己乖巧聪慧的孙儿。
古夫人更是头疼地连连摇头:“随心,怎么跟你祖母说话呢?你是家里的一员,还是长辈,家中出了大事,你岂能一点儿都不管?”
柳老夫人冷哼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喝道:“你给我跪下!”
柳随心这人天生膝盖软,说跪就跪,一点儿不带犹豫的。
跪就跪呗,她跪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柳无舟见柳随心那随便一跪的样子,心里一塞,他是小辈,怎能看着姑母跪在面前无动于衷?于是起身,跪在了柳随心身侧,算是陪同。
他的动作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连柳随心都没看他一眼,世家规矩重,任凭他柳无舟在外头是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回家也得当孙子。
柳老夫人怒斥道:“我看你不是不想听,你是怕听,怕听到自己闯祸!那花容当初就是你一意孤行,非要带回家中来的戏子,你还信誓旦旦的说,你是爱听她唱戏,我问你,你听了她那么多场戏,可曾知道她不光唱戏的本领高强,杀人的本领也很高强啊?”
柳随心感觉自己比那戏里的窦娥还冤枉,她连声喊冤,为自己辩解:“祖母!冤枉啊祖母!我哪儿知道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娘,竟会武功,还有胆子刺杀陛下!好歹我也是柳家的人,咱们柳家要是真被陛下一气之下全斩了,我也不能逃脱,我要是知道花容是刺客,还安排她给陛下唱戏,那我不是活腻歪了,纯找死吗?”
“可是姑母,花容等人确实是借着姑母的名义入府。王管事,可查到那些人究竟是受谁指使了吗?”
柳无舟一句话将柳随心所有反驳打了回去,柳随心确实是犯了错,这点毋庸置疑。
柳随心撇撇嘴,她这次有错在先,她认了。
王管事拱了拱手,站在一侧弓着身子说:“目前只知道花容等人全都来自陆州,具体是何处,还未查清,倒是有件事颇为蹊跷,花容入府之前,曾与文氏一位郎君有些交情,那文氏子的姐姐正是文家十七娘子。”
文十七,文思敏,柳相曾经的学生,也是陆州的知府之一,更是被御史杜卓君弹劾贪赃枉法,证据确凿,不日便会被押送回京,接受宣判的文氏之人。
柳随心当即来了精神,分析道:“听那花容临死时所喊之言,不像是与文家有连,反倒像是青云府的人,可是文锦瑶马上就要带兵打到青云府了,现在青云府还有余力来谋杀陛下吗?”
柳随心耍无赖的时候让人生气,正经的时候说的话还挺顺耳。
柳相闭目,微微后仰,他的身体远不如母亲硬朗,六十刚出头,就精力不足了。
他想起那个走上邪途,还做事不干净,被人抓住把柄的学生,有些心疼:“唉,思敏真是糊涂,她本是一片坦途,何必动那点儿眼前小利,做就做了,还做不干净,如今,她怕是怨恨我这位老师,不肯伸出援手救她一救。她也不想想,她人尚在陆州,京城距离陆州千里之遥,我便是有心,亦是鞭长莫及,待她回了京城,有文家和我护着,她难道还会因为那点儿钱丢了性命吗?她这样怨天尤人,出手陷害,还敢去谋算陛下,她可真是不要命啊!”
古夫人顺了顺柳相的后背,劝道:“夫君莫要生气,思敏那孩子是你我看着长大的,她不至于会这般糊涂,定是那胡氏子在背后撺掇,胡良安想更进一步,她早就看不顺眼咱们柳家了。”
这样说来,逻辑一下子通顺了,一切都是文思敏心有怨恨,故而陷害,而胡家则是罪魁祸首!
柳随心看着父母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圆上,倍感无趣。
“既然真相大白,那我就回去吃饭了,王管事,接下来就全看你了,你可一定得找到文家和胡家联合陷害我们柳家的证据啊。”
柳随心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转身就走。
柳无舟跟着起身,冲长辈们行了一礼,随后跟随姑母退下。
等小辈离开,刚刚还一脸悲戚的柳相恢复了面无表情,他让王管事下去找证据,转头与母亲对视了一眼。
柳老夫人放下心来,闭目后仰,与柳相养神的姿势一模一样,或者说,柳相那养神的姿势,本就是学得母亲。
“如何叫陛下满意,还望母亲多多费心。”
柳相起身,亲自给母亲端茶,他动作敏捷,眼神清明,神情坚毅,丝毫看不出平时老态龙钟的模样。
古夫人保养得当,瞅着不足五十,平时她和柳相站在一处,有时候感觉差了十几岁,现在两人站在一起,倒似同龄人了。
柳老夫人沉声说:“如今看来,陛下是真喜欢那位江美人。江美人年纪小,人比花娇,就是出身太低,虽身上不见世俗气,但这身后无世家撑腰,想来日后行走宫中,步步难行。”
“母亲所言,句句是为江美人考虑,看来无舟是没有机会了。这皇室的妃子,身有品级,可到底不是正室,帝王之爱朝暮变换,江美人身后无世家,她若识相,自当寻求一家支持,以便早日登上后位。”
“嗯,你们尽快为无舟订下婚事,延绵子嗣。”柳老夫人起身,往后院走去,边走边吩咐身边的人,明天往宫里递上请求入宫拜见的折子,直接送到临明殿去,她要见江美人。
江清玥第二日睁开眼,就看见柳家的请安折子,以及请求入宫的拜帖了。
“这些东西,理应送到天宸宫去吧?”
江清玥只在天宸宫的桌子上,看见过折子。
虞晚解释:“世妇入宫求见,折子与拜帖理应送到皇后宫中,只是后宫无后,唯有娘娘一人,所以这些就送到咱们临明殿来了,娘娘可要见见柳老夫人?”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柳家还有心思求见自己,江清玥有点儿好奇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小江只会否定自己的心,但其实她已经开始对祝新月敞开心扉了,她都不装了[狗头]
明天上夹,更新时间挪到23点哦~比心比心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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