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因为喜欢你呀
“又?”喻白不解道, “为什么要用这个字,我之前有去哪里吗?”
路妄抿了抿唇,一时之间思绪纷杂, 却无法将自己的心事说给喻白听。
自从得知有人要领养自己后,他就开始不安了, 但没有在喻白面前表露出来。
他与亲生母亲相处四年也无法建立感情, 他不觉得自己能够跟毫无血缘关系的父母经营好感情。
为了照顾到喻家人的心情, 他才不得不答应领养的事情。
令他难过的是,喻白没怎么犹豫就送走了他, 还对他笑得十分灿烂,好像很迫切地希望他快点离开喻家。
路妄从来不会让情绪主导自己太久,他是第一次尝到了失落、难过的滋味。
或许是太难过的原因, 来新家的当天他就生病了。生病的时候,他总是反复想起喻白送走他时的笑容,一如既往的耀眼,这次却有些刺眼。
喻白趴回到路妄的小床上,支着腮打量心事重重的路妄, 轻声道:“路妄, 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想跟我说话吗?”
“没有。”路妄抬起头, 对上喻白的目光时又偏开了头。
喻白撇了撇嘴,甩开路妄的手, 一边起身一边道:“既然你不想跟我说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没有不想跟你说话。”路妄急忙抓回了喻白的手。
喻白的力气没有他大, 他两只手都用上了,上半身紧紧贴着喻白的手臂,不管喻白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摆脱他的禁锢。
他急切解释道:“你来看我, 我很高兴,只是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不是不想跟你说话的意思。”
喻白不像路妄想的剧烈挣扎,他连挣扎的想法都没有,听了路妄的话后,他眼里闪过狡黠,还故作不高兴道:“你一点都不像是高兴的样子,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看我。”
路妄立马撑起身,往喻白脸前凑:“我现在看你了。”
喻白终于看清了路妄的脸,因为营养不良,路妄的脸色十分的苍白,在喻家待了几天后,他的气色好了不少,这会,白皙小脸烧成了番茄红,却依旧能窥见其下的苍白脆弱。亮而有神的眼睛没了光,仿佛油尽灯枯一般。
才几天而已,路妄怎么就成这样了?
“你的养父母对你好吗?”喻白跟那对夫妻见过两面,那对夫妻都是温柔好脾气的人,但只是表面,仅仅两次,不足以让他看清那对夫妻的真面目。
有些相处了一辈子的人,到最后都不知道对方的真面目,更何况是两面之缘呢。
路妄:“他们对我挺好的。”
喻白没有怀疑路妄的话,小孩子的话比大人要有可信度,而且他是相信路妄的。
“那你为什么会生病呢?晚上睡觉没盖好被子吗?”
路妄面颊愈发通红,喻白注意到了,往他跟前凑:“不愿意跟我说吗?”
“就是你说的原因。”路妄支支吾吾道。
喻白虽然没有火眼金睛,但对付小孩子还是有一套的,他能看出路妄在说谎,真相绝对不是路妄说的那么简单。
路妄继续躲闪喻白的靠近,拿起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脸颊,刚遮住,就被喻白扯了下来。
“为什么遮住脸?”喻白问。
路妄:“我感冒了,怕传染给你。”
喻白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口罩:“我戴着口罩,而且,你只是发烧,不会传染的。”
路妄抿紧嘴唇,不再说话。
喻白不依不饶:“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吗?”
连日来的高烧似乎将路妄烧成了结巴,让他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喻白鼓起腮帮子,气呼呼道:“不想说就算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手腕被紧紧抓住,背后贴上滚烫的面颊,身后传来路妄焦急的声音:“因为太想你了。”
喻白:“……”
喻白来的时候有想过这个可能,但刚冒出头就被他掐灭了,因为这太自恋了,哪有人会因为想念一个人就病成这样的?
事实摆在面前,当事人也承认了,喻白在沉默之中逐渐红了脸。
刚才面对路妄还挺有底气的,现在反而成了一只小鹌鹑,不敢面对对方脸的人成了他。
“你、你想我的话,你来学校不就好了。”
话说出口就没那么羞耻了,路妄贴着喻白后背,像是赖上了喻白,脸颊轻轻蹭过柔软布料,脸上浮起满足:“我也想去学校,但我当晚就生病了,没办法去学校。”
喻白:“……”所以,路妄刚跟他分开就思念成疾了?
喻白倒是没有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小孩子能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呢,小孩子最珍视友谊,这种事情一点都不罕见。
喻白为自己交到一个好朋友感到高兴,心想着,以后一定要对路妄再好一点。
他整理好情绪,转过身抱住路妄的脑袋,跟揉弄家里的小熊玩偶似的,轻轻抚摸路妄的头发。
“我知道啦,你想见我,我不就来看你了吗。”喻白努努嘴,“这么久没见你,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呢。”
“我怎么会生你气呢。”路妄诚实道。
不是生气,是难过。但喻白主动来探望他了,他就一点都不难过了。
两人说开了,望着彼此的眼睛笑了起来。
喻白跟路妄说了会话,终于想起了被他扔在地板上的小背包,他跟路妄说了声,跳下床去捡背包。
背包装了太多东西,他拎得累,进门后就随手丢在了地板上。
临近冬季,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今天又降温了,喻白怕感冒,出门时特意多穿了一件毛衣,在开了暖气的房间里,喻白却感受到了诡异的寒冷。
离房门口越近,温度就越冷。
背包离房门只有几步之遥,房门并没有关紧,留了一条三指宽的小缝,喻白抬头时,有什么东西从门外一闪而过,他停下脚步,怔怔望着那条缝。
走廊内空无一物,那道黑影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见惯了新奇事物的喻白不觉得这是错觉,他抽动下鼻子,无奈的是,他无法像丢丢一样闻到污染物的气味,除了拥有聆听万物之声的能力,他就是个普通人,算上霉运BUFF的话,他连普通人都不如。
路妄的视线不离喻白,见他突然不动了,不禁疑惑:“喻白,你怎么了?”
担心会吓到路妄,喻白隐瞒了这件事,给了路妄一个安心的眼神,捡起背包时,顺带把房门给关上了。
他三两步跑回到床边,将满背包的东西倒在了床上。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玩具零食哗啦啦掉落,转眼间就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喻白不是第一次这么大手笔了,住在喻家的那段时间,喻白每天都会送给他零食玩具,有好玩的好吃的,喻白都会给他准备一份。
即使他现在不住在喻家了,这种待遇依然没有消失。
路妄深深凝望喻白,零食玩具的吸引力都比不上喻白。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话憋了许久,终于问出了口。
喻白歪了下小脑袋,反问道:“我不能对你好吗?”
“可以。”喻白的回答算不上正面回答,路妄没再追问,不知道答案也没有关系,只要喻白能永远这样对他就好了。
“因为喜欢你呀。”
路妄一怔,喻白那双圆润杏眼弯出了月牙般的弧度,明明是背着光的,眼里却好似有亿万星辰在闪烁。
喻白以为路妄没听清,又说了一遍:“因为喜欢你呀,所以就想对你好。”
这份喜欢之中还掺杂了心疼和怜悯,这就没必要如实跟路妄说了。
眼前伸过来一只小手,不由分说地摘掉了他的口罩,喻白任由路妄的手在他脸上作乱,朝路妄眨了眨眼,打趣道:“你不怕传染给我了?”
路妄将喻白的表情尽收眼底,这才恋恋不舍地帮喻白将口罩戴了回去。
“不继续看了吗?”喻白抓住路妄要缩回去的手,看着路妄通红的耳朵,亮晶晶的眼里写满了狡黠。
他忽然发现,逗弄路妄还挺有趣的,怪不得大人们都喜欢逗弄小孩,他现在才体会到了这种乐趣。
“……”路妄佯装正经,语气也是,“怕传染给你。”
这个借口真是好用。
喻白鼓鼓腮帮子,打消了继续逗弄路妄的想法-
和喜欢的人共处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喻白回过神来时,天色早已变暗。
喻礼的电话恰在此时打了过来,一接通,电话那端就响起喻礼的大嗓门:“宝宝,哥哥刚结束工作,哥哥现在就来接你哦。”
小手被路妄紧握着,喻白感觉到了路妄的不舍,想起刚才那件怪异的事情,喻白想了想,对喻礼说:“哥哥,我能不能在路妄家住一晚呀?”
喻礼的呼吸声加重:“宝宝有家,为什么非要住在别人家,哥哥想了宝宝一天呢,宝宝都不想哥哥吗?”
虽然心疼路妄的遭遇,但他家宝宝跟外人那么好,还是会让喻礼大喝一壶。
喻白:“……”我说你这个弟控真的够了!
喻白心里这样想,嗓音却愈发黏糊:“哥哥,路妄生病了好可怜的,我想陪陪他嘛,哥哥就让我在路妄家住一晚吧,求求你了……”
喻礼实在没法抗住弟弟的撒娇攻势,坚持没多久就败下阵来:“好吧,那只能住一晚哦。”
喻白:“哥哥,你既然有空了,那能不能把丢丢送过来陪我们呀?”
喻礼:“……”
喻礼:“你说你要谁?”
喻白大着胆子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喻礼咬牙切齿:“丢丢都比我重要是不是?”
喻白:“不是。”
回答的很快,却没能让喻礼满意,喻礼愤怒又委屈道:“如果我和丢丢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喻白:“……”——
作者有话说:幼稚了啊哥!
第26章 是可以被包容的
喻礼已经不是第一次问如此幼稚的问题了, 喻白起初还不知道如何正确哄好喻礼,给了违心的回答,立马就被喻礼给识破了, 迎接他的是铺天盖地,密不透风的哥哥式关爱。
喻白吸取了那次的教训, 从那以后开始蜕变。
“我谁都不救。”奶呼呼的声音, 说的却是特别残酷的话。
这回答却令喻礼非常满意, 他还是故意装委屈:“为什么?宝宝不在意哥哥吗?”
喻白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语气丝毫未变:“因为哥哥和丢丢都很厉害呀, 你们可以自己上来。”
喻礼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如果喻白真的跳下水救人,他还不得心疼死。他这样说, 只不过是想听到弟弟用甜腻的声音同他撒娇罢了。
“都?”喻礼揪住这个重点,佯装不满,“所以,在你心里,一只狗都比我厉害是吗?”
喻白:“……”
喻白第N次为他以后的未来大嫂感到无奈, 也不知道以后谁能收了这个爱作又爱无理取闹的大哥。
“怎么会, 在我心里,当然是哥哥最厉害啦……”喻白又哄了半天, 才终于哄得喻礼松了口,喻礼跟他说, 待会就会让人把丢丢送过来。
喻白挂断电话后狠狠吐出一口气,抬起小手摸了把脸, 将脸上隐形的狼狈给抹去。
喻白跟喻礼通话时,路妄全程安安静静坐在喻白身边,将喻白的反应全都看在眼底, 他对喻白的哥哥又有了深刻的认识。
在喻家的时候,路妄就知道喻礼是个弟控了,那时候喻礼还懂得在他在场的时候稍稍收敛一下,现在完全是放飞自我了。
“你哥哥一直都这个样子吗?”路妄问。
“是呀。”喻白无奈般又叹了口气。
“我哥哥对家里人都好,我没出生前,我姐姐是他重点关照的目标。”喻白笑了笑,“我姐姐常常跟我说,她很感谢我的出生,让她能摆脱哥哥窒息的爱。”
路妄:“你要是不喜欢,直接跟你哥哥说不就好了,他那么爱你,会听你话的吧?”
虽然对喻礼的弟控行为感到无奈,但喻白心底是不讨厌这样的喻礼的,顶多就是累了些。
他也不是没跟喻礼提过,每次都被喻礼打哈哈过去了,他也知道了,在某些事情上,喻礼会让步,这件事上,喻礼绝对不会让步。
“我也不是不喜欢。”喻白说,“我哥哥闹起来就需要我哄,有时候我愿意哄我哥哥,有时候我懒得哄,不想哄的时候就会觉得心累。”
路妄没接喻白的话,他在思考喻白的话。
喻白用“窒息”来形容喻礼的爱,这个词不是什么好词,和爱捆绑在一起,让爱也变味了。他以为喻白是讨厌喻礼这份爱的,原来不是。
原来,在喻白这里,“窒息”也是可以被包容的。
……
路妄的烧还没有退,喻白叮嘱路妄好好躺着,自己下楼跟汪茹提要在这里留宿的事情。
他这属于先斩后奏了,也是本能觉得,汪茹一定会同意他在这里住一晚。
如他所猜测的,当他提出留宿时,汪茹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女人脸上浮起喜悦的笑容,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开心,连眼角的细纹都压不住。
“路妄来这几天就病了几天,我一直找不到机会跟他好好交流感情。”汪茹说着说着流露出几丝哀伤,“我看得出那孩子很孤单,你能来陪他,阿姨替他谢谢你。”
“不用谢哦。”喻白声音甜软,“路妄是我的好朋友,我会经常来陪他的。”
汪茹又笑开了:“马上到饭点了,阿姨要准备晚餐,你喜欢吃什么,跟阿姨说,阿姨给你做。”
喻白:“我不挑食,阿姨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汪茹越看喻白越是喜欢,情不自禁放软了声音:“那你家小狗喜欢吃什么?阿姨提前准备好。”
“阿姨,你不用准备啦,我哥哥会送狗粮过来。”
小孩说话时,嘴角的两颗小梨涡压不住,汪茹经不住诱惑,伸手捏了捏小孩的脸颊,触感细腻柔软,像豆腐,又不像豆腐那般一捏就碎。
喻白不是第一次被除家人以外的人捏了,他长得可爱,有时候自己照镜子也会自恋一把,也不怪那些人会喜欢捏他的脸。
喻白没有避开汪茹,汪茹捏了几下就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苍白脸上泛起几分薄红,不知道该如何跟眼前的小孩解释。
喻白善解人意地避开了这个话题:“阿姨,我回楼上陪路妄了。”
“好,你去吧。”-
喻白再次上楼的时候格外的小心,前不久感受过的阴风再次向他袭来,这次从背后席卷,风从裤脚灌入,无形的力道紧紧抓住了他的左脚脚腕。
喻白急忙抓住了扶手,这才避免被这股力道拖下楼,他惊得出了一脑门的汗,强自镇定往身后看去。
方才在门缝中窥见的那道黑影并不是他的错觉,那道一闪而逝的黑影此刻正趴在他脚边,黑影的形状如同一颗黑色皮球,从圆球中延伸出的一团黑影化为了一只手,正紧紧抓着他的脚。
若是初来这个世界,喻白一定会被吓到,但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四年,且身边都不是普通人,他早就习惯莫名出现的怪现象了。
这东西不像污染物,也不像进化后的异种,更像是恐怖片中经常出现的魂灵。
饶是喻白胆子大,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跳加速,呼吸短暂骤停。
没被控制住的小手探进领口,抓出了一根红线。
喻白从出生后就被霉运buff缠身,家里人担心稍不注意他就会死掉,专门请熟人做了这根红线。它能帮喻白抵挡大部分来自外力的伤害,红线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比如摔跤坑碰却是无法避免的。
喻白拿出红线的下一秒,束缚住他左脚的黑手立即缩回了球里,喻白紧盯着那颗黑球,眼睁睁看着它滚下楼梯,滚过转角消失不见。
他调整好呼吸,扶着扶手站了起来。
一般小孩遇见这种事情一定会吓得哇哇大哭,或者去找大人,喻白拥有22年的灵魂,虽然刚被吓到,但他还是大着胆子走向了黑影消失的方向。
走廊只有一个转角,喻白走到一楼楼梯口就停下了脚步,左边通向厨房,右边则是客厅,他不知道黑影钻去了哪里。
“喻白。”身旁响起温柔的女声。
喻白转头,汪茹不知何时出现在餐厅门口,脸上一如既往挂着柔和的微笑,赤红晚霞透过餐厅窗户洒在她身上,将她苍白的皮肤染上血红颜色,也将她身上温婉的气质削减了大半。
“你不是说要陪路妄吗,怎么还站在这里?”汪茹从赤红的光影中走出来,太过刺目的红色消失后,她脸上仍旧残留诡异的苍白。
喻白这时候才注意到,汪茹的气色很不好,之前那两次见面,汪茹用妆容掩盖了糟糕的面色,这会他突然登门,汪茹还来不及收拾,才露出了疲态。
“我是要去的。”喻白盯着汪茹的脸,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阿姨,你身体不舒服吗?”
汪茹怔了下,笑道:“阿姨没有不舒服。”
喻白抿了抿唇,还想再问些什么,房子外忽然响起了两声响亮的犬吠,喻白眼睛一亮:“阿姨,我家狗狗过来了。”
喻白一路小跑到大门前,身后的影子不紧不慢跟着他,门开的一瞬间,如血般的残阳洒了他满身,丢丢像枚小炮/弹似的冲向他,又在靠近他之前及时停止脚步,人立而起,高大身影将他笼罩。
喻白抱住丢丢,将小脸埋进丢丢柔软温暖的肚皮里,这才获得了几分安全感。
喻礼还没停好车,丢丢就从车窗钻了出去,他刚从车上下来,一人一狗就已经抱得密不可分了。
喻礼重重甩上门,快步赶到喻白身边,臭着脸拉开了丢丢。
碍于有外人在场,丢丢没有跟喻礼发生争执,做回了一只听主人话的宠物狗,安静地趴在喻白脚边,它抽动鼻子,粗大的尾巴卷上喻白左脚。
“小茹姐,我弟弟和我家宠物狗给你添麻烦了。”喻礼一边将喻白往自己怀里带,一边同汪茹说着客气话。
“不麻烦的。”汪茹笑得和颜悦色,“唐惟经常出任务,家里就我一个人,多几个人还热闹些。”
喻礼:“路妄的病好些了吗?”
汪茹叹了口气:“还在发烧,那孩子装着太多心事了,喻白来看他,他才好了点。”
话题又转回到喻白身上,汪茹弯腰摸了摸喻白脑袋:“喻白,小妄很喜欢你,阿姨也很喜欢你哦,你要是有空,能多来我们家做客,阿姨跟小妄都会很高兴的。”
喻白置身在喻礼温暖的怀抱中,被黑影袭击过的左脚此刻被丢丢的尾巴牢牢抱着,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几分寒凉。
他深深凝望汪茹,将满腹心事压了下去,甜甜一笑:“好的阿姨,我有空就会来找路妄玩,路妄也可以来我家玩,我们都很欢迎路妄哦。”
喻礼不动声色地审视汪茹,在汪茹看过来前收回了目光。
这栋房子只有两层,二楼有许多个房间,右边靠窗的主卧是夫妻俩的房间,除去主卧还有三间客卧,其中一间现在给了路妄住。
汪茹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喻白和丢丢今晚住那个房间吧。”
喻白拒绝:“不用了阿姨,我跟路妄睡一起就好。”
“可是小妄发烧了……”汪茹犹豫,虽说发烧不会传染,但小孩子抵抗力差,万一生病了就糟糕了。
喻礼永远将弟弟放在第一位,闻言也劝道:“小茹姐说得对,宝宝,你还是跟路妄分开睡吧,你醒了后再陪他不就好了?”
路妄房间内响起重物落地声,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喻白一惊,从喻礼怀中挣脱,直奔路妄房间。
原本好好躺在床上的路妄以倒挂的姿势挂在小床上,脑袋垂在地板上,表情十分痛苦。
这绝对不是睡相不好能弄出来的姿势。
喻白来不及思考太多,赶忙上前想扶起路妄,但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也低估了路妄的重量,他使了吃奶的力气,也只抬起路妄的脑袋,而随着他的动作,路妄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喻白隐约意识到,他的行为不是在帮路妄,反而加剧了路妄的痛苦,他转头冲赶来的喻礼大喊道:“哥哥,快来帮我。”
喻白遇到的那些阻碍没有落到喻礼身上,喻礼轻而易举地将路妄扶回了床上。
汪茹姗姗来迟,焦急地凑到床边,摸摸路妄汗湿的额头,担忧道:“小妄,你有没有事?”
路妄避开了汪茹的手,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下,又很快镇静下来,可还是被喻白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闪而逝的惊惧。
第27章 谁家宝宝那么香那么软呀……
喻白上前, 不动声色地隔开了路妄和汪茹的接触,路妄面对他时全然没有面对汪茹时的抵触,身体下意识靠向他, 将脑袋枕在了他肩膀上。
汪茹一怔,苦笑了下, 压下难受, 柔声问道:“小妄, 你没事吧?”
路妄摇了摇头,声音虚弱:“我没事。”
喻礼不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 但从这对母子的互动就能看出,这段时间,他们不仅没有交心, 还闹得比陌生人还要生疏。
喻礼不适应太过尴尬的气氛,代替怔忡的汪茹询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从床上栽下来了呢?”
路妄面对他时倒显得更加自然:“我刚才在睡觉,有东西抓住了我的脚,等我清醒后, 我就掉下去了。”
“有东西抓住了你的脚?”喻礼蹙眉, “你看到那东西的样子了吗?”
路妄摇摇头:“我只看到了一个影子,还没看清, 它就消失了。”
丢丢跑到床边,冲着路妄的右脚叫了两声:【宝宝, 他的脚有问题。】
喻白立马掀开路妄的裤脚,路妄的右脚脚腕果然多了一道和他一样的红色痕迹。
原以为这道黑影是被他的霉运buff吸引才缠上了他, 没料到它还缠上了路妄。
汪茹惊叫了声,凑到喻白身边,仔细检查起路妄的伤口, 口里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道伤口没给路妄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反倒刺激到了汪茹。
在场众人都发觉了她的异样,喻礼上前按住汪茹的肩膀,将汪茹扶到一旁的沙发坐下。
喻礼很会哄孩子,同样也知道如何安抚受刺激的成年人,在他耐心的安抚下,汪茹才勉强恢复了冷静。
确定汪茹状态恢复正常后,喻礼才抓准时机追问道:“小茹姐,你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看汪茹方才的反应,汪茹以前肯定撞见过类似的情况。
汪茹面色颓唐:“在小妄之前,我和我丈夫曾经收养过一个孩子,刚来家里时都还好好的,我和我丈夫都没有苛待过他,但没过多久,他身上莫名其妙出现了伤痕。”
汪茹捂着脸,嗓音带上了哽咽:“福利院的院长定时来看望孩子,发现了他身上的伤痕,我们和院长打了许久的官司,直到半年前才证明这些伤痕不是我和我丈夫弄出来的。”
喻礼:“你们是如何澄清的?”
“是污染物作祟。”汪茹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那段时间的回忆对她来说十分糟糕,从她痛苦的表情就能看出。
“我丈夫是监察处的队长,他很快就发现家里出现了污染物,清除干净后,这栋房子闲置了半年,确定房子里没有异物后,我们才又搬了回来。”汪茹看向路妄,面上多了几分愧疚,“我以为没问题了,不会再发生那种事情了,才又生出了领养孩子的想法,可我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种事情,还连累了小妄。”
喻白握紧路妄的手,在汪茹看过来的时候,路妄整个脑袋都埋在了他肩膀上,似乎不打算面对汪茹,喻白无法判断汪茹是否在说谎。
“唐惟什么时候下班?”喻礼问。
如果汪茹不在场,喻礼可以直接出马处理这件事,碍于汪茹在,这件事只能让监察处的人来处理。
汪茹:“他出差去了,要下周才能回来。”
“那我直接叫监察处的人过来检查下吧。”喻礼说这话时紧盯着汪茹的面色,汪茹闻言果断答应,没有一丝抗拒。
喻礼暂时压下疑虑,拨通了监察处的电话。
电话挂断没多久,监察处的人就到了,为首的年轻男人名叫凌风,是唐惟的下属,听说唐惟家出事的事情,主动请缨,他一来就关心了汪茹两句,才看向房间内的其他人。
汪茹收拾好情绪,跟凌风介绍了喻礼等人。
几人寒暄了几句,凌风带着下属开始在房子内四处搜查。
监察处有专门探测污染物的仪器,它们可以精准检测出污染物的躲藏地点。
喻白丝毫不担心这些仪器会识破喻礼的身份。仪器可以检测污染物,却无法检测出污染物之王,就算喻礼大摇大摆进出监察处,也不会有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搜查的过程并不复杂,也不耗费时间,不出半个小时就有了结果。
凌风等人在地下室里找到了污染物并就地消除。
“没事了。”凌风语气轻松,“我们在地下室布了结界,不出明天,污染物的气味会彻底散干净,唐哥不在本市,嫂子要是有事的话可以随时打我电话,有难我一定会帮。”
“谢谢你。”污染物消失的好消息让汪茹恢复回了原本的模样,她想留凌风几人在家吃饭,被凌风婉拒了。
送走凌风等人,汪茹重新回到路妄的房间,她站在路妄床边,温柔的笑容里包含了几分愧疚:“小妄,妈妈没有发现异常,才害得你受伤,对不起,妈妈以后不会再那么疏忽了。”
这期间,路妄一直躺在喻白怀里,过去那么久了,他似乎仍在害怕,听见汪茹的声音,他的身体小幅度颤抖了下,才缓慢抬起了脑袋。
“不怪你。”路妄语气轻飘飘的,避开了汪茹充满愧疚的眼神。
即使污染物已经解决了,这对母子的关系依旧生疏的过分。
汪茹知道不能太心急的道理,经历过一次失败的领养后,过了半年她才再次鼓起勇气领养孩子。
在领养路妄之前她就告诫自己一定不要太急躁,有血缘关系的家庭尚且不能和睦相处,更何况是毫无血缘的家庭呢。
路妄前几年受了太多苦,她应该用更多的耐心去对待这个可怜的孩子的。
汪茹想开了,释然地笑了笑,同喻白道:“喻白,麻烦你陪路妄玩一会,阿姨先去做饭了。”
喻白举起小手挥了挥:“不麻烦的,我很乐意陪路妄玩。”
汪茹前脚刚走,丢丢迫不及待跳上床,毛茸茸的脑袋挤开路妄那碍事的脑袋,阴阳怪气“汪”了几声。
别以为它看不出来,这家伙就是爱装。
它家宝宝也受了一样的伤,也没见它家宝宝哭天喊地,疼痛成这样。
都是宝宝,真是天差地别,还是它家宝宝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丢丢刚将狗脑袋靠到喻白肩膀上,就被喻白无情地推开,喻白板起小脸教训道:“丢丢下去,这里不是我们的家,你不能随便跳上别人的床,你都把路妄的被子给踩脏了。”
喻白的话像刀子般剜在丢丢的心脏上,丢丢“呜呜”了两声,听话地跳下床,抬起前爪,露出粉色肉垫。
呜呜:【不脏不脏,宝宝你看,我出来时洗过澡的。】
“可你刚才在地上踩过了。”喻白没有被丢丢轻易忽悠过去,“你别忽略我的重点,重点是,这里是路妄的家,不是我们的家,你不能随随便便上路妄的床。”
嗷呜呜——!!!
丢丢想不出反驳的话,发出的几声犬吠,喻白也听不懂。
路妄适时出声:“没关系,它想上来就上来吧,我无所谓。”
喻白:“不行,路妄,你这样会惯坏丢丢的。”
丢丢:“……”臭小子,你还装!
路妄看了眼丢丢,笑了笑:“丢丢是你最重要的宠物,你重要的,就是我重要的。”
喻白很是感动,还是忍不住教育了丢丢几句:“丢丢你看,路妄对你多好呀,你不要再欺负路妄了,你们要和平相处哦。”
嗷呜呜:【不要,我才不要跟这个爱装的小子和平相处呢!】
喻白绷紧脸,命令道:“丢丢!”
呜~【我知道了嘛,宝宝说什么就是什么,宝宝别生气!】
谁能替它发声?
谁能帮它揭穿这家伙的真面目?
丢丢朝喻礼投去一个信赖的眼神,喻礼非但没有接收到,还在它心口补了一刀:“宝宝说得对,丢丢,你不要太任性了!来别人家做客,要有做客的样子!”
丢丢:“……”蠢货!
长着一张精明脸,怎么就那么蠢呢!迟早被人给忽悠瘸了!!!
刚才不方便问,喻白这时候才有机会问出心底的疑惑:“路妄,你之前有见过那只污染物吗?”
路妄点点头:“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我就看见它了。”
丢丢和喻礼停下了争吵,齐齐看向路妄,喻白追问:“它对你做了什么?”
路妄:“那时候它没有攻击我,但汪……妈妈想要靠近我的时候,它就会突然出现在汪妈妈身后,它好像不希望我离汪妈妈太近。”
“所以,你是因为那只污染物,才会躲着汪阿姨的吗?”
路妄犹豫了下,缓缓点头。
这只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
他没办法与除喻白以外的人产生亲密接触,汪茹对他不错,至少比他的亲生母亲对他要好,可他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接受汪茹。
他想待在喻白身边,回到喻白的家,却无法将任性的话说出口,这份小心思会给喻白带来极大的负担。
“那只污染物已经消失了,你不用担心了。”喻白握住路妄的小手,轻声安抚道,“换一个新家肯定会不适应的,咱们慢慢来,有不舒服的地方千万别憋着,你不方便跟汪阿姨开口的话,你就告诉我。”
路妄眼睫微垂,还是没藏住自己的小心思:“可我有事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联系你。”
你又不在我的身边。
喻白笑道:“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呀,我不是把手机号给你了吗?”
路妄没有手机,他可以找汪茹借手机给喻白打电话,但前提是,他要有勇气跟汪茹开口。
喻白没有想到这一点,路妄也没有说,他不想让喻白为难,将忧愁咽回肚子里,终于挂起了笑容:“好,有事我就找你。”
说话间,路妄不动声色拉近了与喻白的距离,脑袋即将靠到喻白肩膀上前,被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顶开了。
侧头对上一双漆黑愤怒的眼睛,丢丢龇出一嘴尖牙,从喉咙里发出沉闷的警告声。
嗷呜呜:【我知道我家宝宝可爱,但你不能一直缠着我家宝宝,人与人之间得有一段正常的社交距离,你不懂我就教你!况且,你不是生病了吗,这么缠着别人家健康可爱的宝宝真的好吗?我宝要是生病了该怎么办?】
喻白:“……”你说那么多,路妄也听不懂啦。
丢丢不管,继续喋喋不休地犬吠着,顶开路妄后,将自己的狗头挤入喻白怀里,撒娇般蹭了蹭。
嗷呜呜:【宝宝的怀抱香香软软的~】
喻白:“……”
明知道路妄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丢丢还是没有停止炫耀:【这是谁家宝宝呀?哎哟,是我家的,谁家宝宝那么香那么软呀?哎呦,又是我家的……】
喻白捂住发红的小脸,被这只大狗说得面红耳赤。
路妄面无表情盯着喻白怀里的大狗,藏在被子下的小手紧握成拳。
我家……
我家……
为什么喻白不能是他家的呢?
第28章 宝宝不怕
喻白宠丢丢, 平日里顶多嘴上训斥丢丢几句,从来不会对丢丢动手,喻礼的方式粗暴又简单, 一个拳头下去,丢丢的注意力立马从喻白转移到了他身上。
一人一狗一言不合又吵上了, 喻白抹掉被丢丢捂出来的热汗, 长舒了口气, 没有要上去劝架的意思。这种事时常发生,他要是每次都去劝的话, 还不把自己给累死。
但是不管也不行,路妄还在生病,任由一人一狗继续吵下去, 路妄的病没好,脑子先被吵炸了。
喻白跳下床,走到喻礼和丢丢面前,指着房门,小奶音干净清脆, 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你们要吵就出去吵, 不要在这里影响病人休息。”
喻礼和丢丢立马闭了嘴,让他们出去, 他们宁愿待在房间里“和平相处”。
……
晚餐是番茄牛腩饭,喻礼给丢丢带了狗粮, 汪茹还是特意盛了一小碗饭给丢丢吃。
许多狗喜欢吃人类的食物,丢丢不是普通的狗, 比起人类的食物,它更喜欢吃狗粮,它没有拒绝汪茹的心意, 三两口就将食物吃干净了。
舔干净嘴巴后,它仰起头,冲汪茹软软叫了两声。
汪茹惊喜道:“你还要吃吗?”
喻白赶忙制止:“阿姨,丢丢最近在减肥,它说它不吃了,它是在向你表达感谢呢。”
这个世界不算风平浪静,但喻家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丢丢来到喻家后少数的运动就是陪喻白饭后散步,吃完就睡,养出了一身的肥膘,考虑到健康问题,喻白才不得不逼着丢丢减肥,丢丢也欣然配合。
丢丢附和般“汪呜呜”了两声,惹得汪茹连连轻笑,忍不住摸了丢丢的脑袋几下。
“丢丢真可爱。”
丢丢的原型不是狗,还是无限世界BOSS的时候,它可以幻化成人们心底最恐惧的东西,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不同的模样。
失去一半力量来到这个世界,丢丢不得不采取自保手段,变成大部分人类都能接受的形态。当了几年的狗,丢丢倒是没有忘记自己先前的身份,它很不喜欢被除了喻白以外的人摸脑袋。
见汪茹似乎摸上瘾了,丢丢躲开汪茹的手,小跑到空座位前,冲汪茹叫了两声。
汪茹疑惑,喻白解释道:“阿姨,丢丢让你坐下吃饭呢。”
汪茹喜笑颜开:“好。”
汪茹坐到了路妄身边,顺手夹起一块牛腩放入路妄碗里:“小妄,你多吃点。”
路妄没有出声,轻点了下脑袋。
如果喻白他们没有来,这顿晚饭会异常沉默,路妄和汪茹都很感谢喻白几人的到来,缓减了他们的尴尬。
喻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汪茹这里也没有,这顿饭大多数时候都是由喻礼开启话题,他是个非常风趣幽默的人,只短短时间,就给汪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因此,当喻礼提出今晚在这里留宿的时候,汪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喻白倒不觉得诧异,喻礼送丢丢过来的时候他就想过这个可能。
“洗完碗,我把客房收拾出来。”汪茹说。
喻礼拦住汪茹:“我来洗碗,小茹姐你去收拾客房吧。”
汪茹:“怎么能让客人来做这种事呢。”
“我突然说要在这里住,还麻烦你给我收拾房间,总不能什么事都让你一个人做吧。”喻礼一边说,一边戴上围裙,“我们家的家务活都是我做的,你不让我洗,是担心我洗的不干净吗?”
“没有没有。”
喻礼笑道:“既然不担心,那就交给我吧。”
汪茹见喻礼态度坚持,也不再劝阻,果断地去楼上收拾房间。
喻白见状,拉着路妄跟了上去。
客卧的装修布局和路妄房间一模一样,家里很少有客人来过夜,客房长期没有打理,积了不少灰。喻白刚踏进房间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和污染物带来的感觉不同,却同样让喻白瘆得慌。
喻白忍不住瑟缩了下,丢丢立马凑了过来,圆润身体覆盖过来,帮喻白驱散寒冷。
路妄也贴近喻白,小声问:“冷吗?”
喻白撞了下路妄的手臂,嘴角的梨涡漾开:“现在不冷了。”
路妄紧盯着那两颗小梨涡,手臂紧挨住喻白的手臂,两人之间再也没了空隙。
两面夹击下,喻白再也感觉不到寒冷了,他抬头看向汪茹,好奇地问:“阿姨,你们家怎么有那么多房间呀。”
汪茹在婚前就得知自己无法怀孕,这种情况的小夫妻,照理说只会准备一个客卧,但这个家却准备了三个客卧。
汪茹笑笑:“我和唐叔叔都很喜欢小孩,在结婚前就决定多收养几个小孩,所以才提前准备了这么多房间……”
似是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汪茹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喻白猜出汪茹想到了什么,他不再提这个话题,小跑到汪茹身边,伸手要拿扫把:“阿姨,我帮你。”
汪茹从悲伤回忆中抽离出来,忙抢回了扫把,笑道:“不用不用,房间脏,你们离远点,小妄身体不舒服,喻白,你帮阿姨陪着小妄好不好?”
喻白看了眼路妄苍白的面色,打消了帮忙的想法:“好吧,那我先和路妄回房间了。”
“去吧。”汪茹轻轻推了把喻白,叮嘱道,“走慢点。”
两个小孩并排行走在走廊内并不拥挤,强行挤入一条膘肥体壮的大狗后,行走就有些困难了。喻白念叨了几句,丢丢还是坚持占在他跟路妄中间,非要跟他们并排行走。
丢丢不是非要跟喻白走在一起,它是在防路妄。偏偏路妄也不肯认输,不打算退让半步。
喻白又一次被丢丢顶了一下,这次直接顶到了门板上,房门发出剧烈震颤,喻白倒地时正好贴着门缝,一股寒意自门缝飘出,裹挟着难闻的气味扑了他满脸。
喻白呛咳了两声,丢丢立即窜到他身边,狗脑袋撑起了他半个身体。
汪呜呜:【宝宝没事吧!】
“你说有没有事?”喻白说几个字就咳几下,佯装生气地拍了下丢丢脑袋。
丢丢吐出舌头,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
喻白当然知道丢丢不是故意的,他拍了两下就消气了,接住路妄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
还没站稳,脸颊就被路妄捧住,路妄从头到脚将他扫视了一遍,光看不够,还掀开他的衣服,似乎要检查个仔细。
冰冷的小手刚碰触到皮肤,喻白就抖了好几下,他按住路妄的手,红着脸道:“我没受伤。”
路妄小眉头紧蹙,不放心道:“你这里砸到了。”
喻白无奈,主动拉开衣服,露出白皙肚皮:“你看,是不是没事?”
路妄绕着喻白转了一圈,从肚皮检查到后背,确定喻白身上没有一道伤痕后才放下心来。
头顶响起喻白的轻笑声,路妄循声望去,对上喻白戏谑的眼神,他小脸忽地涨红,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支吾着解释道:“我…不是……”
他本来就不爱说话,害羞之下,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喻白没他想得那么多,拉好衣服,扶起路妄,两只小手快速上移,圈住路妄的脖子,脸颊贴上路妄的脸颊蹭了蹭。
“路妄,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我很开心喔。”大概是蹭动的原因,他的声音格外黏糊,像柔软又甜腻的棉花糖,刚接触时几乎感觉不到,被缠上的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地侵入身体里,等意识到早已来不及了,只能被动地享受他带来的甜蜜滋味,还想渴求更多。
丢丢咬牙切齿地催促道:【宝宝,我们回去吧,这小子还在发烧呢,这里这么冷,你也不想这小子病情加重吧。】
喻白立即松开了路妄,牵着路妄的小手往房间走。
吃饭的时候,路妄看似已经恢复正常了,但没过多久又发起了烧,刚躺下没多久,路妄就沉沉睡了过去。
喻白替路妄掖好被子,坐在床边没有离开,他的手还被路妄紧紧抓着,就算想走,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挣脱。
丢丢趴在喻白脚边,看似懒散,如狼般的眼眸充满警惕。
路妄睡着了,喻白刻意压低了声音:“那个房间有股奇怪的味道,你闻到了吗?”
丢丢点点脑袋,喻白不确定道:“是污染物的气味吗?”
普通人只能闻到低级污染物的气味,越高级的污染物越会隐藏自己的气息,这也是普通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高级污染物袭击的原因之一。
喻白的嗅觉跟普通人一样,连他都能闻到污染物的气味,说明那只污染物的等级并不高,但他问出口的时候还在犹豫。因为,这股气味跟他以往闻到的低级污染物的气味不同。
丢丢挪动了几下,圆滚滚的身体贴上喻白小腿,低声道:【不是污染物的气味,是死人的味道。】
喻白诧异:“死人的味道?”
丢丢更加用力地贴紧喻白小腿,要不是喻白命令它不准上床,它早就跳上床抱紧喻白了。
汪汪:【宝宝不怕。】
喻白有些好笑:“我不怕。”
他只是觉得这个家太奇怪了,先是污染物又是死人。
“你知道那人死了多久吗?”喻白问。
丢丢能力再强,也没办法精准确定时间,它遗憾道:【很久了,具体什么时候死的我不知道。】
从踏进这个房子后,接二连三的怪异事情弄得喻白无法淡定,知道隔壁房间死过人后,他还是不可避免的一阵心悸。
这个家似乎藏着许多秘密,路妄一来就病到现在,其实不是身体抵抗力差的原因?是这个家的奇怪东西在针对路妄?
丢丢察觉到了喻白的不安,安慰道:【宝宝别怕,你想,路妄的养父母在这里住了那么久都没出什么事,路妄也不会出事的,那对夫妻怎么看都不是坏人,况且,唐惟是监察处的队长呀,他既然决定收养路妄,肯定不会伤害路妄的。】
喻白琢磨了一番,觉得丢丢说的话在理,他抱住丢丢的脑袋蹭了蹭,才获取了几分安心。
……
喻白答应要陪路妄一起睡觉,尽管路妄已经睡着了,喻白还是没有食言,洗漱完就躺到了路妄身边,丢丢乖觉地趴在他床边的地板上,狗尾巴缠上他的手腕,在睡梦中给予他安全感。
喻白装了很多心事,他以为自己会很难睡着,但闭上眼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温暖柔软的被子,路妄和丢丢的陪伴,这些东西在睡着后全都消失不见。
他在黑暗中听到了细微的婴儿啼哭声,声音逐渐扩大,将他从睡梦中吵醒。
没开灯的房间,借着窗外的稀薄月光,依稀可见熟悉的天花板,他下意识握紧了丢丢的尾巴,触手却是一片冰冷。
他惊愕地望过去,对上一双漆黑不见眼白的双眼。
第29章 找到你了
喻白很爱看恐怖片, 上辈子的他几乎断绝了社交,闲暇时候就窝在家里,将大部分恐怖片都看了个遍。
眼前的小孩很像他曾看过的某部恐怖片里的鬼婴, 皮肤惨白中透着点微青色,眼睛很大, 黑色瞳孔占据了整个眼眶, 直勾勾望着你的时候, 直盯得你头皮发麻,四肢僵硬。
小鬼取代了丢丢的位置, 静静趴伏在喻白的床头,喻白吞咽了下口水,不敢有任何动作, 只静静回望鬼婴。
低级污染物不能变化形态,人类能想象出的最恶心的东西就是它们的模样,而高级污染物可以自由变化形态,S级以上的污染物拥有人类智慧,它们大多数时候会幻化成人类最亲近的动物去接近人类, 用可怜的姿态博取人类的同情再出手。
喻白刚捡到丢丢的时候, 父母曾担心丢丢是高级污染物变成的,就连能操控污染物的喻礼短时间内也无法判断出丢丢的真实身份, 喻白却可以。
他听到了丢丢的心声,感知到丢丢并不是污染物, 且不会伤害他们,这才收养了这只可怜的大狗。
这个世界有污染物和异种, 那有鬼也没什么奇怪的了,喻白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四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东西。万物之声的能力帮喻白规避了许多危险, 此刻,喻白用心去聆听眼前突然出现的鬼婴的心声,想辨别出这只鬼婴是不是污染物化成的,却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的杂音。
“妈妈……不……要……”
鬼婴没有张口,婴儿的低泣声却清晰地传入喻白心底,似乎是借用这些声音来堵住喻白的能力。
鬼婴传递过来的温度愈来愈低,被鬼婴抓住的左手似要冻结成冰。
就在喻白以为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耳边响起路妄沙哑的声音:“跑。”
喻白不知道路妄是怎么做到的,在路妄话音落下后,他的左手就摆脱了鬼婴的掌控,他被路妄拖下了床,快要落地时跌入路妄的怀抱中。
两人同岁,路妄虽然比他高了一点,但在喻白看来,营养不良的路妄是绝对抱不起他的,他显然小看了路妄,路妄单手就能抱着他跑,还能腾出一只手来开门。
喻白为路妄的力气惊讶之时,鬼婴反应过来追了上来,人的速度哪里能比得上鬼婴的速度,两人没跑出多远,就被鬼婴给拦住了。
路妄的脚被鬼婴抓住,喻白趴在路妄身上,眼睁睁看着鬼婴顺着路妄的脚爬了上来,眨眼间便窜到他的眼前,黑洞洞的眼睛深深凝望他,喻白莫名在这双眼里看到了几丝委屈。
委屈?
喻白觉得自己一定出现了幻觉。
“妈妈……”
“玩……”
“一起玩……”
喻白怔忡间,路妄摆脱了鬼婴的束缚,带着他继续往前跑,但他们的逃窜只是一场没有生路的游戏。
丢丢和喻礼不见了,他们被关进鬼婴制造的结界之中,他跟路妄都是普通人,他们只能祈求喻礼和丢丢能发现并找到他们。
路妄带着他没跑出多远,再一次被鬼婴追赶上来,喻白感应到什么,按住路妄肩膀:“路妄你等等。”
路妄听话地停止了脚步,侧头看向他。
喻白与鬼婴对视,试探道:“你想跟我们一起玩?”
他话落,看到鬼婴缓缓张开了口:“玩。”
喻白高悬的心落了一点,鬼婴愿意跟他们玩,就证明它现在还不想杀掉他们,他们可以拖延时间等到喻礼的救援。
“你想玩什么?”喻白放柔了声音。
鬼婴眼皮颤动,嘴角咧开,喻白看到了它口腔内黑色的舌头与两颗小小的门牙。
它估计是在刚长牙的阶段就死了。想到这,喻白没来由的有些难过。
“捉迷藏。”鬼婴说。
“你当鬼吗?”喻白说完就有些好笑,问一只鬼这个问题,听着也的确很好笑。
鬼婴没有品出这一点,点了点头。
感觉出鬼婴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喻白的胆子大了一点,指着一旁的墙壁道:“那你面对墙壁,闭上眼睛,给我们十分钟的躲藏时间。”
房子就那么点大,根本用不了十分钟,鬼婴没有发觉喻白的小心思,配合地飘到了墙壁边,乖乖闭上眼睛。
“一、二、三……”稚嫩的童音带着阴森的气息,听得喻白心肝发颤。
喻白拍拍路妄肩膀,示意路妄放他下来,落地后,他才发觉他的双腿有些发软,好在还有走路的力气。
“还是让我抱你吧。”路妄不放心道。
“没关系。”喻白冲路妄笑了笑,走廊内没有开灯,他在黑暗中握紧了路妄的手,轻声道,“我们找地方躲起来。”
路妄回握住他的手:“好。”
……
喻白第一个想到的躲藏地点是喻礼的房间,他想知道,鬼婴是不是真的布下了结界。
时间不等人,他快速跑到喻礼房门前,按下了门把手。
喻礼睡觉没有锁门的习惯,这扇门却被锁住了,喻白冒着被鬼婴发现的风险,喊了喻礼几声,都没有得到喻礼的回应。
走廊另一头,隔着一段距离,他们依旧能清楚听见鬼婴的倒计时声。
还剩下七分钟,看似还剩下很多时间,对喻白来说却是所剩无几。
路妄说:“门打不开,我们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吧?”
喻白点点头,又试着去开汪茹的房门,汪茹房间也上了锁。
路妄:“去楼下?”
“好。”
然而,通往楼下的楼梯被不知名的力量给摧毁了,楼下比走廊还要黑暗,走廊内至少还有微薄的月光,如果就这样踩下去,也不知道会掉进哪个空间里。
喻白不敢尝试,他想回去路妄的房间,但这条路势必要与鬼婴擦肩而过,鬼婴一定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根本不需要怎么寻找,倒计时结束后就会直奔路妄的房间。那样,他争取到的拖延战术就失了效。
路妄指了指最后一个空置的客房:“试试看这个房间?”
喻白犹豫了下,还是按下了门把手,跟刚才两次不同,这扇本该紧锁的房门一按就打开了。
喻白没有推动,门把手似乎是它的开关,按下后,房门就无风自动缓缓敞开,像是邀请。
一股阴风扑面而来,白色窗帘被月光照得发出淡淡荧光,几缕月光从窗帘的镂空处钻出,投射在地板上,替他们照亮了前方道路。
这个房间跟路妄的房间几乎是一比一复刻,家具的颜色和摆放位置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清醒着,喻白一定会认为这就是路妄的房间。
“496、497……”
数字已逼近五百,时间所剩无几,想再换个地方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能选的路只有这一条。
喻白不再犹豫,拉着路妄进了房间,尽管知道这对鬼婴无用,但他还是反锁了房门,能拖一会是一会。
“躲衣柜里吧。”路妄拉着喻白就要往衣柜走,被喻白拦住了。
房间里的家具不多,能躲藏的位置更少,大部分人都会想到躲在衣柜里,为了尽可能拖延时间,他们不能躲衣柜。
喻白的视线扫视房内一圈,指了指床底下:“我们躲那里。”
路妄什么都听喻白的,喻白一说,他想也不想就拉着喻白去了床边。
他率先蹲下身,看了眼床底下。
“都是灰尘。”
当下情况,哪有功夫管干不干净的问题,喻白按住路妄的脑袋,将路妄推进床底下,等路妄进去后,他也弯腰爬了进去。
床底空间狭小,若是两个大人的话,一定挤得难受,两个小孩躺在一起还有些空余,喻白还是缩进了路妄怀里,努力寻求一些安全感。
直到这时他才有功夫注意路妄,路妄本就病着,带着他跑了一路,路妄出了一身的汗,额头烫得厉害,身体也是。
喻白感觉自己置身在一个火炉旁,他担忧地抚摸路妄汗湿的面颊,小声道:“路妄,你还好吗?”
路妄声音沙哑得厉害,还在安慰他:“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呢?
喻白想起了曾在网上看到过的案例,有小孩因为发高烧烧坏了脑子。
路妄的体温高的不正常,喻白很担心那种事情会发生在路妄身上,他忽然一点都不害怕被鬼婴给抓到了,他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路妄。
他不断在心底呼喊丢丢和喻礼的名字,希望他们能尽快发现情况不对。
“600——”一墙之隔,鬼婴的声音依旧无比清晰。
倒计时结束,喻白的呼吸跟着骤停,身体也跟着僵硬,生怕发出一点动静声都会被鬼婴听了去。
单纯观赏恐怖片和身临其境地体验恐怖片是不同的心情,刚看见鬼婴的时候,喻白是有些害怕的,他的恐惧不安随着时间消退,这要多亏了包裹住他的热源。
喻白的脸颊紧贴着路妄胸口,在极度的安静之中,淡然的表情开始碎裂。
他听不到路妄的心跳声。
“怎么了?”头顶响起路妄的声音,这证明他的听力是正常的。
喻白的动作像是放慢了几倍,缓慢地抬起头,与此同时,路妄也低下了头,他的额头与路妄的额头撞在一起。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不仅路妄出了一身的汗,他也出了不少汗,额发被汗水打湿分散在两侧,他的额头毫无阻碍的与路妄的额头相贴。
刚碰上,他就感受到了灼烫的温度,但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眼前这双漆黑深邃,看不见一丁点白的眼里。
覆在他腰上的手臂明明是纤细的,压制他的力道却十分骇人。
路妄一字一顿道:“找、到、你、了。”
第30章 你要陪我一直玩哦
喻白的心脏几乎骤停, 床底昏暗,过近的距离还是能依稀看见路妄那张脸,模样依旧是路妄的, 但从路妄嘴里吐出的声音却是鬼婴的。
喻白在瞬间内脑补了许多画面,最终都指向了一个方向:路妄被鬼婴给附身了?!
正当他要肯定之时, 床板传来震动声, 喻白下意识往床板看去, 遮挡住月光的云层恰好撤去,借着些微月光, 喻白看见了床板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手印,手的形状来自于一个小孩。
缠着他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鬼婴的声音近在耳畔:“大哥哥, 我抓到你了,作为奖励,你要陪我一直玩哦。”
喻白全身出汗,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他用力推开“路妄”, 想往床外钻, 脑袋刚探出,他的左脚就被“路妄”抓住, 难以想象的力道将他往后拽去,拽回了“路妄”身边。
“大哥哥不想陪我玩了吗?”
“为什么?”
“呜呜……为什么都不愿意陪我玩……为什么……”
小孩哭得很惨, 但哭泣声中夹带的阴森气息让容易心软的喻白也无法动容。
“路妄”整个人缠了过来,将他紧紧包裹在“路妄”的怀中, 喻白这才意识到,路妄没有他以为的瘦弱,至少, 路妄能够圈抱住他。
他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喻白心态一直都很不错,不管面对怎样的困境,都能快速调整过来,他用了很短的时间恢复了淡定,即使被鬼婴缠着,面对鬼婴刻意制造出的恐怖氛围,他也能做到无动于衷。
他盯着遍布红手印的床板发呆,双眼逐渐空洞,躁动不安的心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如果今天就要死,那他再怎么挣扎反抗都无用,还不如平静地面对死亡。
耳边依旧充斥着鬼婴连绵不绝的啼哭声,鬼婴见喻白不搭理自己,哭得愈发大声,小手开始不规矩地在喻白身上摸来摸去,似乎想让喻白理理它。
“大哥哥,我们一起玩啊……”
“为什么不陪我玩!”这一招没用,鬼婴又采取了恐吓方法,突然暴怒,“我不要没用的玩具,我会杀了你。”
喻白的应对方法是闭紧眼睛,只要看不见,恐惧就会消减大半,况且,他本来就不害怕鬼婴。
鬼婴的恐吓跟‘小孩子要不到棒棒糖就无理取闹’一样,在喻白看来多了几分滑稽可笑。
如果鬼婴真的想要杀了他,早在他反抗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了,他还能正常呼吸,证明鬼婴没有要杀他的想法。所以,他更没有必要害怕对方。
鬼婴折腾了大半天,喻白都不愿意搭理它,他吸了吸鼻子,“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这样子,倒有了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模样。
哭泣声中蓦然闯入一声撕裂声,紧接着又响起了玻璃的碎裂声,随着这些声音落下,一道光陡然闯入,直照在喻白紧闭的眼皮上。
“宝宝!”
“汪汪!”
喻礼和丢丢的声音同时响起,喻白被光刺得睁不开眼,凭本能抓住了朝他扑来的喻礼和丢丢。
刺目的光淡去,喻白才缓缓睁开眼,温暖的灯光驱散了室内黑暗,眼前是喻礼和丢丢担心的脸,一人一狗将喻白抱得透不过气来,担忧的话落进喻白双耳,他都不知道该先听谁的话了。
他没有推开喻礼和丢丢,努力从缝隙中窥探这个房间,然而,这点缝隙也被路妄给挡住。
路妄脸上同样挂着相同的担忧,他原本也想上前抱住喻白的,但位置都被抢走了,只能不尴不尬地站在一旁,对上喻白投来的视线,他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喻白抬起小手,将缝隙扩大,勉强露出小脸,冲路妄做了个口型:我没事。
喻礼和丢丢抱了喻白大半天,才终于释放完了担忧,喻白仍旧被他们缠着,倒不像方才那般窒息,他终于有机会看清房间内的布局,确定他置身在路妄的房间里,也有了说话的机会。
“我被一个小孩抓进了结界里……”喻白慢条斯理的将遭遇的事情说给几人听。
喻礼眉头紧锁,等喻白说完后,怒气冲冲地望向一言不发的汪茹:“汪小姐,请你告诉我们,这个屋子到底发生过什么?”
汪茹是被丢丢吵醒的,她循着狗叫声找到路妄的房间,喻礼早就赶了过来,看到陷入梦魇中的喻白后,她的脑袋就一片空白,直到现在也处在恍惚之中,被喻礼质问,她也一头雾水。
“我、我不知道。”汪茹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你不知道?”喻礼语气冰冷,他待人还算温和,事情只要跟喻白牵扯上,他就没了好脾气,“我弟弟差点被你家的怪东西给弄死,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要不是他今晚留宿在这里,要不是喻白有先见之明叫了丢丢过来,他可爱善良,天真单纯的弟弟就要稀里糊涂的没了!
没了!!!
汪茹被喻礼的态度吓得一懵,神情恍惚,话在嘴里转了几圈,还是那几句:“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你之前收养的小孩不就遇到过相同的事情?”喻礼咄咄逼人,“要早知道你们家发生过那种事情,我绝对不会让路妄来你们家。”
“汪汪!”丢丢难得跟喻礼站在同一阵营,暴怒着冲汪茹叫了几声。
汪茹浑身一颤,似是被喻礼的话和丢丢的叫声给刺激到了。
喻白拍拍狗头,又握住喻礼的手捏了捏,小声道:“哥哥,你说的太严重了,她好像真的不知道。”
别人的话,喻礼斟酌再三后还不一定会相信,喻白的话,喻礼不需要思考就会本能相信。
尽管喻白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汪茹真的不知情,但喻礼立马认可了喻白的话,稍稍收敛了火气,对待汪茹时不再咄咄逼人,但也没有刚来时的温和。
“你不知道,你丈夫也不知道吗?”
“汪汪!”【就是就是!】
汪茹:“他不知道。”
“汪汪!”【你骗小孩呢!】
喻礼冷笑:“他是监察处的队长,要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那他是怎么当上这个队长的?”
汪茹一怔。很显然,她听进去了喻礼的话,开始回忆过往,没多久就给出了一个让人失望的结果。
“他经常出差,很少待在家里,监察处的人说了,那东西藏得很好,他、他没发现是正常的。”汪茹极力为自己的丈夫辩解。
喻礼没有耐心与她周旋:“你的解释没有用,让你的丈夫过来跟我们解释。”-
唐惟在隔壁市出差,接到监察处的通知,得知发生了什么,他马不停蹄赶回了家里。
唐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监察处的人早在三个小时前就过来了,来的依旧是唐惟的下属凌风,他带人将屋子里里外外又搜查了一遍,连那间上锁的屋子都检查过了,都没发现鬼婴的踪迹。
这是当然的,监察处的处理对象是污染物,从没有处理过灵异事件。
凌风得知喻白的遭遇后大吃一惊,知道这件事棘手,还是象征性的做了处理。唐惟一来,他立马把事情转述给了唐惟听。
奔波了一路,唐惟面色疲倦,听说这件事后,脸上的疲态又加深了几分。
“你嫂子呢?”
凌风:“嫂子受了刺激,在房间里休息,我让人在旁看着,不会有事的。”
唐惟点了点头,他不再耽搁,推开了路妄的房门。
喻白等人后半夜都没有睡,路妄下半夜又发起了高烧,不得不在床上躺着,他这一觉睡的也不安稳,喻白一直在旁陪着他。
只熬了几个小时,喻白眼下就冒出了青黑,喻礼几次劝他去睡觉,他也想睡,但害怕一入梦就又遇见那只鬼婴,只能硬熬着。
喻礼看得心疼不已,唐惟自然而然成了他的发泄目标。
喻礼径直冲到唐惟面前,他比唐惟高了半个头,也比唐惟健硕,还没开口就让人感觉到了来者不善。
唐惟扫视房间内的其余人,轻声道:“去楼下谈吧。”
当着孩子面谈这种事不好,多少都会给孩子们带来不好的影响,喻礼却不在意这些。
喻家的教育就是不避讳,他们溺爱喻白,却不会自以为是的将喻白关在保护罩里,为他阻挡所有伤害。正因为喻白比普通人更容易遇到危险,他们才更要喻白勇敢面对,经历的越多,日后遇到危险也能及时应对,这也是喻白多次遇到危险能够平安活下来的原因。
至于路妄,喻礼理所当然将路妄归入他们的阵营中,路妄跟污染物母亲生活了那么多年,他不觉得路妄连面对这种事情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这里谈。”喻礼态度强硬,唐惟还想再劝,都被喻礼给堵了回来。
唐惟叹了口气,沉声道:“我和小茹结婚之前有过一个孩子,那孩子陪了我们十个月零六天就去世了。”
“什么原因?”喻礼问。
“他发了高烧,那天我刚好不在家,小茹发现的时候送他去了医院,但没有抢救回来。”唐惟咬紧下唇,平静的外表被唇上突然多出来的鲜红给打破。
屋子内静悄悄的,喻礼没再出声,唐惟缓了缓,继续道:“小茹接受不了这件事,几次自杀都被我拦下,我试过领养,但小茹只想要回我们的孩子,我只好想出了另一个方法。”
喻礼早些年周游世界,多年累积下来的阅历让他立马猜到了一种可能,不可置信道:“你把你的孩子做成了鬼婴?”
唐惟依旧面色平静,往常精明锐利的双目静得仿佛一潭死水:“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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