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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东家,不好了! 放心,娘定会叫你出了……


    当天夜里, 宋家宅子。


    听闻拍卖会上发生的事后,宋夫人一脸惊讶:“什么?那小畜生竟真是柳记酒肆背后东家?”


    宋蕊儿道:“爹娘,我寻人查探过了, 宋听竹只不过是帮忙打理铺子,柳记真正的东家是南安府潘家。”


    宋兴安表情不屑, “我就说那个不孝子十来年没出过房门, 怎可能短短两年便有了一身经商的本事, 原是仗着识得几个字,攀上了潘家。”


    宋夫人蹙眉担忧道:“老爷, 我听说潘家在南安府地位颇高,如今咱从老二手里夺走这酿酒法子,你说这潘家会不会将账算在咱们头上?”


    “潘家手里握着的不止酒水营生, 还瞧不上咱们这小打小闹,再者买卖自由那酿酒方子是拍卖所得,潘家便是知晓了事情始末,也不会拿咱家怎么样。”


    “那便好。”宋夫人露出笑来,心里则道:看来那小野种要不了几日, 便要灰溜溜滚回乡下去了。


    她面上带着喜色, 抬手招呼丫鬟:“红姨,厨房里有我亲手给姥爷炖的乳鸽汤, 快去端来。”


    “哎,这就去。”


    与此同时, 一辆马车穿过巷子,停在柳记酒肆后门, 接着一位金发碧眼的男子跳下马车,左右看过见四下无人,方才叩响门环。


    “刘东家, 这是近日拍卖所得的银子,按照之前所说,我们留了一半做盘缠,剩下的五千两您收好。”


    刘虎接过银票,见他背着行囊,便知是要趁着夜深打算跑路,于是道:“路上小心。”


    “哎,劳烦东家帮我们给宋东家递个话,就说大家伙都感谢他,因为您二位现在大家都过上了好日子,这趟回去两年可以不出门走商了,老婆孩子别提多高兴。”


    走商是个危险活计,若不是实在没法子,他们也不愿意背井离乡,跑到人生地不熟的中原与人做生意。


    阿尔木一行人,是打心底里感激宋听竹夫夫。


    目送马车离开,刘虎携着银票返回卧房。


    宋听竹在瞧账本,听见关门声,随口道:“可是阿尔木?”


    “嗯,他们打算今夜便出城。”


    “越早越好,宋兴安不是个好糊弄的,最迟明日便会知晓法子真伪,若是等到明日只怕是走不了了。”


    “看了一个多时辰,该歇息了。”刘虎收起账本,将人抱到床上,“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猜得没错的话,明天宋家人便会来寻我们麻烦,他虽没有证据证明此事与我们有关,但在浔阳还是有很多法子给我们使绊子。”


    宋听竹打了个呵欠,窝在汉子怀里懒洋洋地继续说道:“明日一早贴张告示,就说铺子里葡萄酒断货,卖完这批下一批要等三个月后。再寻两个人放出供货商携款跑路的消息,柳记打算上告衙门请知府大人做主。”


    “宋家会信?”


    宋听竹笑道:“自然不会,做给外人看的罢了。宋兴安名声在外,旁人都道宅心仁厚,是位大善人,不过经此一事,他处心积虑博得的好名声,可就要出现裂痕了。”


    宋兴安是个能忍的,但那位宋夫人跟宋小姐就另说了。


    崔家长子在京都做官,嫡女又是知府夫人,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崔家,与宋家结亲不过也是看中宋家的好名声与偌大家业,可以为崔家带来助力。


    可若是宋家名声扫地,生意也一落千丈,不能再为崔家带来好处,后果可想而知。


    宋听竹有些昏昏欲睡,拍拍汉子手臂,低声道:“夫君,咱们歇息吧。”


    “好。”


    刘虎吹熄油灯,夫夫二人一夜好眠。


    翌日,宋家宅子。


    “东家,不好了!”酒坊管事寻到宋兴安,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把气儿喘匀了再说话。”宋兴安正在逗鸟,扭头瞟了眼管事,“说吧,发生何事了?”


    管事着急道:“您昨儿拍卖回来的酿酒方子是假的!”


    “你说什么?”宋兴安手里的小米粒撒了一地,“那伙外邦游商呢,可差人去寻过?”


    “寻了,早不见了人影,说是当天夜里便退房走了!”


    做生意这些年,哪里还不晓得自己这是被人摆了一道,宋兴安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打了一辈子猎,想不到竟被鹰啄了眼。”


    管事擦着额上冷汗,“老爷,要不要报官?”


    “报什么官,人已经跑了报官有用?”宋兴安沉声道,“小兔崽子,这件事定是他同人合谋给我下的套。”


    “老爷说的可是二少爷?可柳记那边一早我便收到消息,贴了告示说是供货商跑了,二少爷还嚷着要告官呢。”


    宋兴安冷笑,“做做样子罢了。”


    他道:“这件事不准让夫人小姐知道,崔家最看重名声,若她二人在外头乱说话,传进崔老太爷耳朵里,宋家也要跟着遭殃。”


    管事连忙点头应下,“晓得了老爷。”


    笼子里的鸟儿饿得很了,叽叽喳喳吵人得很,宋兴安正在气头上,听见叫声更觉心烦,竟是直接伸手将鸟儿抓出笼子生生捏死了!


    随即松开手,阴恻恻地道:“小畜生,跟老子斗还嫩了点。”


    如此半日过去,并无宋家人来柳记找茬,到了午时殷承霁悄悄从后门出去,寻了几个乞儿给了些铜板,交代了几句话后,又鬼鬼祟祟回了铺子。


    那几个乞儿得了铜板,便一路去了府城最是受女子小哥儿喜爱的琳琅坊。


    “你这饼子哪来的?里头竟还有肉!”


    “柳记酒肆掌柜的舍得,你现在去说不准还能领到哩!”


    “就是那个卖葡萄酒的柳记?可我听说那伙异邦游商连夜跑了,铺子里酒水生意都快做不成了。”


    “可不是,真是好人没好报,殷掌柜是个心善的,隔三岔五便会给我们这些个乞丐施舍些吃的,谁想竟遇见骗子了,掌柜的位置估摸着也做不成了。”


    “对了,昨儿不是有个拍卖会,宋家好像得了酒方,那异邦人跑了不会有啥影响吧,宋老爷可是全天下难得一见的大善人,可别也被奸商给骗了才好!”


    “那咱就不晓得了。哎我饼子吃完了,走,咱再去讨两个来吃。”


    任务完成,几个乞儿端起碗跑去了别处。


    “小姐,家里不会真出啥事儿了吧?”琳琅坊内,金翠小声道。


    宋蕊儿正在挑选发钗,听见乞儿话心中也犯嘀咕,这会子也顾不得上了新款,忙叫上丫鬟回了娘家。


    “蕊儿,你咋来了?”今日天气不错,宋秦月娘在院中赏着花,见女儿急匆匆进院,不由关心地问,“怎的如此着急,可是那崔进欺负你了?”


    “不是,夫君带我极好。”宋蕊儿眉头轻皱,“娘,昨儿我跟您说的那伙西域游商跑了!”


    秦月娘笑道:“跑了便跑了,你这般着急作甚?”


    “哎呀娘!您忘了,爹那酿酒方子是从他们手里得来的,现下人跑了,您说那配方不会是假的吧,不然他们为何要连夜出城?且爹是不是一早便离了家,到现在还未回来?怕就是在处理这事儿。”


    秦月娘蹙眉,“还真是,你爹一大早便没了人影,早食都没用。”


    宋蕊儿道:“娘,此事定与宋听竹那小贱人脱不了干系,方才我亲耳听见几个乞丐说,那小贱人的泥腿子夫君同那伙游商私下见过,我猜这事儿十有八九是他给咱家设的局!”


    秦月娘一介深宅妇人,没什么头脑,被女儿这么一煽动便动了怒火。


    “小贱蹄子,竟敢给宋家使绊子,看我怎么治你。”


    “娘,昨儿宋听竹那小贱人,还当众让女儿出丑呢,今日您可得帮女儿好好教训他一顿才是。”


    “放心,娘定会叫你出了这口恶气!”


    说罢母女二人便携着一众家仆,浩浩荡荡朝柳记酒肆去了——


    作者有话说:估计快完结了,下一本开《重回荒年养夫郎》[撒花]


    第122章 彻底完了 夫人放心,这回绝不会再出岔……


    “安年, 今日夫子在课堂上讲解的内容,你可都听懂了?”申时南城书院散学,魏景桐与同窗一道回家, 两人在路上讨论起学问。


    “大致都懂了,你若是有不明白之处可以问我。”


    “太好了, 我正好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呢。”


    两人聊了一路, 颇有些口干舌燥, 恰好两条街外便是宋家哥哥开的酒肆,魏景桐便邀请同伴一道去喝两口茶, 稍作歇息再回家。


    后者笑着应下,“好,说了一道还真有些口渴了。”


    二人转过两条街便瞧见了柳记酒肆, 只不过铺子前头围了好些人,看面相个个都是不好惹的。


    “怎么围了这么多人,景桐,这些人你认识吗?”


    魏景桐摇头,“不认识, 抱歉, 铺子可能出事了,只能下回再请你回家吃茶了。”


    “没关系, 你快去瞧瞧你哥哥,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说话间, 便听酒肆内传来女子刻薄的嗓音。


    “休要狡辩!分明就是你这个小贱人与那伙满脸胡子的异邦人设下的圈套!害家里平白搭进去上万两,你个穷酸货怕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吧!”


    “这声音怎么有些像嫂嫂?”与魏景桐一般年岁的小汉子, 停下脚步皱起眉头。


    “宋听竹,既然嫁了人就该老老实实待在乡下,做你的泥腿子便是, 偏要来浔阳府晃悠,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你一个姨娘生得庶子也配?”


    这当真是嫂嫂的声音。


    与魏景桐同行的小汉子,正是崔家次子崔安年,崔进是他长兄,宋蕊儿是他长嫂。


    可嫂嫂应当是位贤良淑德的女子才是,嫂嫂在家尊敬长辈爱护幼小,连对嫂嫂一向不喜的曾祖父也慢慢对她改变了看法。


    崔安年不敢相信,方才说出那番言论的人竟然是自己最敬重的大嫂。


    这不可能,人有相似,嗓音定也是如此,一定不会是嫂嫂。


    “景桐,我跟你一起去,万顺万福是练家子,要是真有人来闹事,有他们在也算多了一重保障。”崔安年唤住魏景桐道。


    “好,我先替我哥跟哥夫谢谢你了安年。”


    “客气什么,咱们可是好友。”


    片刻后,酒肆内。


    “崔家小子来了。”刘虎收回视线,凑到自家夫郎耳边道。


    宋听竹不动声色瞥了眼,对上宋蕊儿嚣张跋扈的神情,故意刺激道:“百姓都说崔家少夫人贤良淑德,是浔阳府有名的才女,可长姐今日这做派不像才女,倒像是悍妇,若是这副模样被崔家人瞧了去,不知长姐崔家少夫人的位子,可还坐得稳?”


    “这就不劳二弟费心了,夫君最是疼爱我,断然不会因为这等小事与我生出嫌隙。”宋蕊儿一脸得意,此时的她哪里有半点当家主母的风范。


    酒肆外,崔安年将一切尽收眼底,分明是同一个人,但他好像完全不认识嫂嫂了,眼前这个飞扬跋扈的人真的是自己的嫂嫂吗?


    “抱歉景桐,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魏景桐点头,“好,你今日穿得少,别是感染了风寒,回去记得找大夫来瞧瞧。”


    “晓得了,多谢关心。”


    崔安年魂不守舍离开酒肆,铺子里头秦月娘母女仍在撒泼,宋听竹夫夫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论母女二人说什么,全用一句话打发了。


    “宋夫人宋小姐,这事我们酒肆也是受害者,这不一早便差人去报官了,奈何知府大人事务繁忙,此事又牵扯到外邦,不方便明面上派人调查。


    真要说起来还是我们酒肆遭受的打击最大,你们宋家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点银子,可我们酒肆就指望这葡萄酒赚银子呢,现下供货商捐款跑了,我们这小店儿可咋继续开下去哦!”


    殷承霁哭丧着脸,一副活不下去的模样,“我老家尚有一妻一子,全指着我一人赚银子过活,丢了这差事,妻子非与我和离不可!”


    “哎,真可怜,要我说宋夫人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柳记也是受害的一方,你来柳记讨银子是何说法,要找也是该找那伙外邦人才是。”


    “就是,这是瞧着人背后没靠山好欺负呢。”


    “方才听崔家少夫人唤柳记东家二弟,都是一家人不说帮衬些就罢了,竟还追上门讨银钱,宋老爷不是大善人吗,怎会纵容妻女做出这种事来?”


    “啥大善人,伪善罢了,几年前我娘家侄子在宋记酒坊做事,只是不小心弄脏了宋老爷衣袍,不仅挨了顿打,还被赶出酒坊,并放下话不准城里任何酒坊留他做工呢!”


    “还有这事儿?”


    “不止,宋家辛秘多着呐,城里上了些年纪的老人,你花些心思打听打听便知,他宋家祖上是靠偷东家酿酒配方发家的!”


    “啥?!偷人秘方犹如杀人父母,这宋家就该遭天打雷劈!”


    围观百姓中,有几个大娘婶子,将自己知道的宋家丑闻抖了个干净。


    大伙对着秦月娘母女指指点点,二人想骂骂不过,想打又怕引起众怒,见事态有些无法控制,只得在家丁掩护下,狼狈逃走。


    待宋家人离开,殷承霁出来道:“大伙都散了吧,今日生意是做不成了,多谢大伙帮忙说话,等明日铺子开门,大伙若是来买酒一律有优惠价。”


    “那感情好,明儿我可得早早来等着。”


    “殷掌柜,帮我问问宋东家,那葡萄酒日后可还有得卖?”有百姓问。


    “这个可说不准,眼下需得寻找新的供货商,待我回头问问东家可还有路子,若是有得卖,一准告知大伙。”


    “成!”


    待铺子关了后,一行人回到后院,对着满桌子酒菜,吃得尽兴。


    魏嬷嬷一家也来了,宋听竹见魏景桐自打进门便有些闷闷不乐,同夫君知会了声便叫上小汉子去了庭院。


    “景桐可是在为今日之事烦恼,觉得自己不该欺骗好友,有愧于好友?”


    魏景桐点头。


    “我跟安年是好友,作为好友应当让他知道宋家到底是哪种人,可这是骗,我应该告知他真相,让他自己做选择才对。”


    “宋哥哥,你说我到底应不应该去寻安年,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他?”


    宋听竹听后,笑着说道:“按照你心中所想去做便是,相信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小汉子眸子微亮,“多谢宋哥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行了,快回去吃饭吧,方才瞧你没吃多少,肚子定还饿着呢吧。”


    魏景桐摸摸肚子,有些脸热。


    日入时分,崔家。


    听罢小儿子一番话,崔夫人与崔老爷对视一眼,而后沉声问:“安年,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爹娘,是真的,我亲眼瞧见嫂嫂指着柳记酒肆东家的鼻子骂,那模样与泼妇骂街差不离。”


    崔夫人拧眉,“夫君,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派人打听过,那宋家品行不错,宋蕊儿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可今日一事,那宋家显然不是个好的,难不成都是装给咱们看的?”


    崔宋两家虽都是生意人,然崔家经营的是布庄生意,宋家经营的则是酒水生意,平日里崔学章少与宋家走动,至于宋家人品行如何,也都是从他人那听来的,两年里与这位亲家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倒是儿媳常回娘家走动。


    当然这里头也有老太爷的缘由,他老人家对宋家不冷不热,他这个做儿子自然不会对着干。


    思忖一番,崔学章道:“明日我再差人去打探打探咱们这位好亲家。”


    崔夫人提醒道:“这两日我听说,宋家那位二少爷嫁人之事,似是另有隐情,这事儿你也叫人多打听着点儿。对了,记得找几个机灵的。”


    “夫人放心,这回绝不会再出岔子。”


    而宋家,宋兴安知晓妻子女儿在外做了什么时,为时已晚。


    “蠢货!我再三叮嘱出门在外不要打着崔家旗号行事,便是做也要做得干净些,当着众多人面喊打喊杀,不过半日光景就将我苦心经营的好名声败了个干净!”


    宋兴安一挥衣袖,愤怒地将茶盏扫到地上。


    “你们就祈祷今日之事崔家不会知晓吧,若是传进老太爷耳朵里,不止蕊儿的婚事,连带着宋家都要跟着你们母女遭殃!”


    秦月娘慌乱道:“老爷你别吓我,两家好歹做了两年亲家,逢年过节咱也没少往崔家送礼,光银子少说也送了大几万两,他崔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跟咱闹翻吧?”


    “愚蠢至极!”宋兴安忍不住口吐粗言,“崔家是官我们是商,真要追究起来老子连个屁都不敢放!”


    秦月娘这才晓得害怕,想起在酒肆时好似看见一道眼熟的身影,不由哆嗦着唇说:“老、老爷,我今儿在酒肆好像瞧见安年那孩子了……”


    宋兴安身形一晃,明知故问道:“哪个酒肆?”


    “柳、柳记……”


    “完了——”


    宋兴安头脑一阵眩晕,跌坐在太师椅上,喃喃自语,“彻底完了,宋家百年基业,怕是就要折在我手上了啊!”


    第123章 孙大力 明日我陪你去衙门。


    三日后。


    城北早市人声鼎沸, 几个挨得近的婆子,边收拾着摊位边说着闲嗑儿。


    “听说那崔家把宋家大小姐休回家了,这事儿可是真的?”


    “那可不, 俺娘家大伯是城里倒夜香的,昨儿晚上听他说, 宋家大小姐哭哭啼啼回了宋宅, 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折腾了一整宿哩!”


    “咋就把人给休了,我瞧崔家小子待宋家姑娘是真心的, 常见两人进出首饰铺子,瞧着恩爱得很。”


    “那就不晓得了。”


    几个妇人纷纷摇头,倒是过来买菜的一位婆子, 凑近了低声道:“崔家是被那宋家给骗啦,成婚前听说宋家女儿品行端正,是个老实本分的,可谁想竟都是做戏给崔家人瞧得。


    宋家就没一个好的,老的靠坑蒙拐骗发财, 小的刁蛮跋扈, 一家子背靠崔家没少敛财,崔家老大可是京官, 哪能容忍这种货色做自家儿媳妇,事发当天老太爷就让崔进写下休书将人休回家啦!”


    “原来是这样。”


    “哎, 婶子,这事儿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女儿在崔家做绣娘, 自然知晓这事儿,那崔家大少爷识人不清,还被老太爷请了家法嘞!”


    婆子说完, 背起双手悠哉悠哉地晃走了。


    憋了一整晚,总算有人听自己唠叨了。


    -


    柳记酒肆。


    刘虎拎着芳香斋新出炉的糕点进门,“夫郎,崔家跟宋家彻底闹掰了。”


    宋听竹接过夫君递过来的糕点,甜甜的桂花香叫人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没了崔家支持,商会那些人应该也要坐不住了。”


    “夫郎猜得没错,方才回来恰好碰见商会的徐掌柜跟王掌柜,正要往商会方向去。”


    宋听竹笑着说:“这些年宋家一家独大,平日里没少挤兑别家酒楼,如今刚损了一万两,又没了崔家做靠山,往后的路可要不好走了。”


    “夫君,麻烦你跟殷大哥说一声,后日准备开门营业。”


    “好。”


    柳记酒肆一连歇业五日,百姓等了几日,瞧见外头终于张贴出营业告示,喜不自胜。


    而让大伙更高兴的是,除了柳记城里竟还有几家酒楼,也开始售卖葡萄酒了,且价钱与柳记分毫不差,味道也是别无二致。


    “掌柜的,你家这葡萄酒咋喝着跟柳记味道一样呢?”


    徐掌柜笑呵呵,“同家供货商,味道自然是一样的。”


    徐家酒楼对过的王家客栈,也有类似对话。


    宋家,宋兴安知晓城内一夜间,竟有四五家酒楼共同售卖葡萄酒,惹得自家酒楼生意无人问津,一口血哽在心头,险些气晕过去。


    秦月娘给宋兴安顺着胸口,恨恨地道:“老爷,这事儿定是那小畜生干的,他这是记恨他娘当年死一事,回来报复咱们呢。”


    宋兴安皱眉道:“柳月吟是病死的,那不孝子记恨我们做什么?”


    见自家夫人顿顿吐吐,沉声问:“柳月吟的死跟你有关?”


    秦月娘愣了下,转而埋怨道:“没老爷你这么冤枉人的,当年妹妹生病,我可没少在床前照料。”


    宋兴安没接话,而是提起旧事:“当初因捉.奸一事,柳月吟方才生了心病,可据我所知她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秦月娘,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你的主意?”


    “老爷这……”


    “都怪那个贱人,若是当初爹你没有娶她进门,咱们家又怎么会有今日?”宋蕊儿推开房门,红肿着眼眶瞧着宋兴安,“我还记得爹你亲口对娘说只爱她,心里也只有她,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娶别的女人?那个女人该死,宋听竹那个小贱人更该死,当初就不应该心软,应该一包砒.霜毒死他才是!”


    “啪!”


    “啊——爹,你打我!”宋蕊儿捂着面颊,泣不成声。


    本就满肚子火气,被女儿指着鼻子骂,更是怒火中烧,宋兴安气在头上,忍不住伸手甩了女儿一巴掌,扭头对着秦月娘冷声质问:“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


    “怎么,女儿有哪里说错了?”秦月娘搂着女儿,跟着红了眼睛,“你跟我说是为了柳记酿酒方子这才迎娶柳月吟进门,便是她进了门,往后家里的产业也都是我跟孩子们的,可后来呢?宋听竹那个野种出生后,你可曾正眼瞧过蕊儿一眼?”


    宋兴安道:“我那是为了将秘方哄到手,这才事事顺着她们娘俩。”


    “呵。”秦月娘冷笑,“宋兴安,你我同床共枕二十载,真当我不晓得你存了什么心思?若不是柳月吟死得早,这宋家哪里还轮得到我做主?”


    宋兴安沉声:“这么说你是承认柳月吟的死跟你有关了?”


    秦月娘没有反驳,“对,一切都是我设的计,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跟那贱人离心,不过宋兴安你也真是无情,你竟连犹豫都没有就那么相信了,柳月吟的死不光在我也有你的一份,是你的冷漠跟无情让她没了活下去的希望!”


    “老爷不好了,商会那边闹起来了!”


    家事一团糟,生意上又出了问题,宋兴安一个头两个大,恨不能将自己劈成两半使。


    他瞥了眼妻女,面色阴沉道:“回来再说,我先去趟商会。”


    半炷香后,城南商会。


    屋内七八个掌柜正在争论什么,瞧见来人屁股都不曾挪过,“哟,宋老爷来了。”


    往日大伙见了他无一不是毕恭毕敬,哪敢像今日这般。


    一群落井下石的东家。


    宋兴安在心里骂了句,面上则不见一丝表情。


    “宋家还没倒呢,诸位掌柜就想着换会长了?”


    “宋老爷这话说的,大伙只是在商量夏季商会一事,咱们浔阳府商会的会长还是您。”


    “这眼看着就要六月了,商会在即,可要早早准备起来才是。”


    “近日咱们浔阳府的葡萄酒声名远扬,连我在宁安府做买卖的外侄都收到了消息,昨儿还来信问那葡萄酒货源呢。”


    “徐掌柜王掌柜,你们两家不是正好在做这葡萄酒的生意,不知可否带我们大伙一起发发财?”


    “是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钱大伙一起赚,咱浔阳府才会发展得越来越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没将宋兴安这个会长放在眼里。


    宋家与徐王两家可以说是三足鼎立,从前有崔家在,大伙这才将宋家捧在首位,如今没了崔家做靠山,连个小酒楼的管事都敢不把他宋兴安当回事了。


    小半个时辰后,徐掌柜拍板道:“成,那就这么办,眼瞅着要到晌午了,大伙就散了吧。”


    “老徐,这就不懂事了。”王掌柜唤住众人,扭头笑呵呵地问,“宋会长可要说两句?”


    “硬气了,不是从前跪下来,要我分一杯羹给你们的时候了。”宋兴安皮笑肉不笑,说完起身离去。


    “我呸!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要不是崔家你们宋家早八百年就没落了!”


    -


    戌时,柳记酒肆歇业后,殷承霁理着账本道:“东家,商会那边好像换会长了。”


    此事宋听竹并不意外,商会众人被宋兴安打压了二十多年,如今宋家失了势,自然都想着如何讨要回来。


    要怪就怪宋兴安自己多行不义,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个人人喊打的无耻奸商。


    见殷成浩也在,问道:“可去过嵩山县了,与宋家合作的几个掌柜怎么说?”


    “去过了,他们听说宋兴安不再担任商会会长后,个个拍手叫好。”


    嵩山县土壤肥沃,每年产粮比附近几个县足足多出一成半,十年前宋兴安借崔家势,逼着几个掌柜与之合作,十年来粮食价格上涨了几番,可他给出的价钱却只比原先多了三文。


    为此农户们早有不满,却也敢怒不敢言,宋家有崔家撑腰,崔家嫡女又是知府夫人,便是告官县令也只会帮着宋家人说话。


    如今听闻宋家没了靠山,大伙岂能不开心?


    “东家,宋家最大的几个合作商已经被咱们截胡,估计要不了几个月,宋记酒楼就支撑不下去了。”


    还要几个月吗。


    宋听竹心不在焉拨着算盘珠子,殷家兄弟离开都不知,回过神来房间里便只剩下他与刘虎二人。


    他弯起唇角看向汉子,“夫君,你回来了。”


    “有个好消息,你听后一定会开心。”刘虎走近道。


    “什么消息?”


    “前段时间我托人找当初在宋家伺候过娘的丫鬟婆子,今儿有消息了。”


    宋听竹满眼惊喜,急切追问:“当真?”


    刘虎应道:“当真,一个叫花婆婆,还有一个四五十岁双腿残疾的老汉。”


    “双腿残疾?”宋听竹微怔,“难道是孙大力?”


    “是他。”刘虎观察着夫郎神情,见他并无异常,心下舒了口气。


    宋听竹沉默半晌,而后开口道:“柳嬷嬷说当年秦月娘来捉奸后,便叫人将我娘关了起来,孙大力则叫人打断了两条腿,事情发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人证物证便都被处理了个干净,我还以为再也不能找到证据,还我娘清白了……”


    双手被人握紧,汉子将他带入怀中,温暖宽厚的胸膛,是如此的令人心安。


    “明日我陪你去衙门。”刘虎说道。


    第124章 水落石出 杀人偿命,这是秦月娘该受的……


    翌日辰时。


    “老爷夫人不好了, 外头来了两个官差,说是二少爷将您二位给告了,知府大人这会儿要提审您们呢!”


    一家子正用着早食, 便见管家踉跄进门,有些慌张地说着。


    宋兴安将筷子拍在桌上, 训斥道:“慌什么。”


    秦月娘心中惴惴不安, “老爷, 这可如何是好?”


    “还不是你们母女俩惹出的事儿。”宋兴安瞥了眼妻女,本想说两句重话, 可眼下事情已然发生,多说无用,便让管家带儿子回避, 自己与妻女随官差回了府衙。


    一炷香后,府衙大堂内。


    “柳记酒肆东家宋听竹,今日状告尔等蓄意谋害其母柳氏,宋兴安与宋秦氏你二人可认?”知府拍下惊堂木,沉声质问。


    秦月娘喊冤道:“还请大人明察, 当年柳氏与下人有染, 按照宋家家规应是该沉塘的,可念在孩子年幼, 我跟夫君便没有过多惩罚,而是只将其关了几日, 不曾想柳氏竟受不住下人们的闲言碎语生了心病,久治不愈这才没了。”


    她扭头望向一旁, “听竹,是我没有管好下人,你可以怪罪我, 但你娘的死真的与我们无关啊。”


    嘴上这般说,心中却在冷笑:小贱人,当年之事我早便叫人处理得干干净净,你若拿不出证据,便是诬告父母,按律可是要受鞭刑的,就你那破烂身子,二十鞭子打下来,便是不死也是废人一个了!


    “希望宋夫人与宋老爷待会儿也能如此冷静。”说罢,宋听竹拱手道,“知府大人,草民有人证。”


    衙役接到知府眼色,扬声高喊:“传人证入堂!”


    片刻后,两位官差押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进了大堂。


    “花、花婆子?”瞧见来人,秦月娘眼皮跳了下。


    宋听竹道:“大人,这位花婆婆便是当年跟在我娘身旁伺候的,事发当日她受宋夫人差遣,给我娘下了蒙.汗药,事后便被宋夫人送去了乡下。”


    “血口喷人,我何时指使过花婆子给你娘下药?大人,民妇实在冤枉,请您为民妇做主啊!”秦月娘低声啜泣,“柳氏卧病在床后,这孩子便一直冷着脸对着家里,可柳氏的病不是普通病症,为了给柳氏治病,我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可就是不见效,故此这孩子便记恨上家里了。”


    一旁的宋蕊儿,也开口道:“大人明鉴,我娘从来没害过人。”扭头指着婆子鼻子骂道,“你这老妇,为何胡乱攀咬?莫不是宋听竹给了你好处?”


    杨知府厉声道:“花婆子,宋家所说是否属实?”


    花婆婆弯下腰,额头咚的一声砸在石板上,“冤枉啊大人,二少爷没给过老妇好处,老妇是自愿上堂替二少爷做证的。”


    “当年老妇的确是受宋夫人指使,在柳姨娘膳食里下了药,可老妇也不晓得,夫人是要害柳姨娘。事后夫人给了老妇一笔钱,且以老妇儿子性命威胁不准再踏进浔阳府半步,而那个家丁,则是被打断双腿丢出了宅子,这么多年过去老妇心里一直感到愧疚不安,而今终于了了心愿,就是死也再没遗憾了啊……”


    “竟是如此!”杨知府看向宋家三口,“宋秦氏,你还有何话说?”


    秦月娘自是不肯认罪,“民妇冤枉,大人万不可听信她一面之词,民妇从未指使过任何人害柳氏,当年与柳氏私通的下人,也是民妇按照宋家家规处置的,民妇便是有错,那也是错在当日顾忌柳氏身子,没有亲眼盯着下人,这才叫孙大力断了双腿,可民妇已经赔偿过其家人了,此事家中丫鬟小厮皆是知情的。”


    宋听竹见她不见棺材不掉泪,冷声道:“大人,我还有人证。”


    “传人证!”


    “咚——咚——”


    孙大力拄着双拐,出现在大堂门口。


    “宋夫人,你可还记得我?”


    秦月娘愣住,转过身后大惊失色。


    “孙大力……你还活着?”


    在刘虎搀扶下,孙大力缓慢“走进”大堂,他面颊深陷,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直勾勾盯着秦月娘,说道:“不仅活着,还活得好好的,让宋夫人您失望了。”


    秦月娘心中顿时慌作一团。


    “大人,小人是宋家家丁孙大力,十五年前被宋夫人陷害与柳姨娘有染,而后宋夫人命人将小人双腿打断丢出宅子,要不是一位大娘路过好心救了小人,小人早就被活活冻死了。”


    “娘别怕,他们只有人证没有物证。”宋蕊儿小声安抚秦月娘,而后道,“你与柳姨娘做出此等肮脏之事,害宋家蒙羞,难道不该打?”


    孙大力道:“宋家大小姐说这话也不怕遭雷劈,浔阳百姓都说宋家大小姐知书达理,从不苛待下人,然而只有我们这些下人才晓得真相,什么知书达理都是骗人的罢了。


    真正的宋家大小姐骄纵跋扈、稍有不如意便动手打骂丫鬟小厮,还经常羞辱挤兑二少爷,小小年纪便让人在二少爷喝的汤药里放虫子,还不准人往二少爷住的竹园送吃食,心肠歹毒无比。”


    衙门外聚集着不少百姓,大伙都有些难以置信,这宋家大小姐竟是这般恶毒之人。


    “怎会如此,宋家可是大善之家。”


    “我不相信宋家大小姐是这样的人,去年我媳妇儿怀着身孕,出门被人绊倒,是宋家大小姐救了我媳妇儿一命。”


    “在外人面前做戏罢了,俗话说的话‘有其母必有其女’,宋家夫人就是个心肠狠毒的,女儿能好到哪里去。”


    “我娘家小妹在宋家做过活计,跟这大伯说得差不多,你们可别忘了,宋家祖上可是靠偷东家酿酒秘方发家的,这样的人家得是啥品行!”


    众人议论纷纷,衙门大堂内宋兴安满面臊红。


    宋听竹瞧了眼宋家三口,秦月娘眼神游离,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宋兴安仿佛这件事与自己无关一般,没有过问半句,宋蕊儿则像只斗鸡,恶狠狠瞪着他。


    “宋听竹,找人作伪证是要被判刑的,我等着看你跟你的泥腿子夫君,一起去坐大牢,届时我定会叫人好生照顾你们夫夫!”


    “错了长姐,该坐牢的是你们宋家人才对。”宋听竹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大人,除了人证,我这还有物证。”


    “这是宋夫人命丫鬟在草民汤药里放的药粉,草民自小身子弱,大夫诊断后说只要每日按时服送汤药,便不会危害到性命,可十几年过去草民的病丝毫不见好转便罢,反倒愈加严重,这一切都是因为草民手中这包药粉。”


    杨知府问道:“此乃何物?”


    “铅粉。”


    堂外百姓摆手,“胡说八道,铅粉怎会害人性命,女子小哥儿用的脂粉里头就有铅粉,也没见哪家因为涂抹脂粉死的。”


    “是啊,要害人也该是用砒.霜。”


    “肃静!”杨知府拍了下惊堂木,待百姓安静下,沉声道,“宋家小哥儿继续。”


    “少量铅粉自然不会危害到人的性命,可若是长年累月摄入,则会导致腹痛、贫血、神志不清,更严重者可引发痴症。”宋听竹道,“若要分辨草民所说之话虚实,只需寻来大夫一问便知。”


    杨知府吩咐衙役,“去请。”


    “是!”


    宋听竹道:“官差大哥,劳烦请南街善仁堂的曾大夫前来。”


    衙役看向杨知府,待后者点头默许,一路跑至堂外骑马去了南街。


    “为何非要请善仁堂的大夫,这里头定有阴谋!”自以为抓住了宋听竹的小辫子,宋蕊儿露出得意之色,一旁的秦月娘则满脸煞白。


    “这便要问宋夫人了。”宋听竹道,“铅粉用途不多,多用于脂粉、颜料与外伤,而宋家是做酒水生意的,自是用不到铅粉,可宋夫人每月都会到善仁堂购买铅粉,宋家一不研制脂粉,二无人会制伤药,那么我想请问宋夫人,这些铅粉都用在何处了?”


    秦月娘无话可说,这时官差也已将曾大夫请了来。


    曾大夫上有老下有小,与宋家也无甚关系,自然不会为秦月娘说话,一声惊堂木便险些将他吓破胆,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将事情经过讲了个清楚。


    “大人草民冤枉,草民也不知宋夫人是拿去害人的啊。”


    杨知府道:“此事虽与你无直接联系,然你为了一己私欲,多次出售铅粉于宋秦氏,已是犯了律法,便罚你二十板子小惩大诫,若日后再犯定不轻饶。”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人证物证俱在,宋家母女终于不再狡辩。


    从衙门出来,宋蕊儿红着眸子,恨不能当场杀了宋听竹,她放下狠话:“宋听竹,你害死我娘,我是不会让你好过的!”


    “杀人偿命,这是秦月娘该受的。”宋听竹冷冷说道。


    “老爷不好了,酒坊出事了。”管家守在衙门外,瞧见宋兴安出来,忙迎上前。


    宋兴安头疼得紧,捏着眉心问:“何事?”


    “常跟酒坊合作的农户们说什么都不愿再将粮食卖给我们,工人们也都罢工不干了!”


    第125章 卖酒坊 离家许久,夏哥儿该是想咱们了……


    “听说宋老爷病倒了, 昨个儿寻了好几个大夫进宅子呢。”


    “说是酒坊出事了,这偌大的宋家竟一夜之间就要没落了。”


    “活该!夫妇俩都是个不把人命当命看的,如今老天有眼终于遭了报应!”


    “说得对, 这些年宋家不知害了多少人,还故意克扣工人月钱, 骗百姓签卖身契, 我二弟当初到酒坊上工, 就被那宋家给骗了,还签了二十年的卖身契!”


    “我娘侄子也是, 反抗不成宋兴安竟叫人将他一条腿给打断了!”


    宋听竹与夫君在街边吃早食,二人坐在角落听了一耳朵。


    见夫郎喜欢店家送的小食,刘虎便又叫了一份。


    他将小食放在夫郎手边, “宋家酒坊被查封了,今儿天刚亮工人们便一起到府衙讨公道,杨知府知晓宋兴安这些年一直在欺压百姓,当即便命人封了酒坊,还罚了上千两银子作为那些工人们的补偿。”


    “宋兴安呢?”


    “自然也逃不了牢狱之灾, 这会儿应当已经被抓入狱了。”


    宋听竹怔了下, 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如此之快。


    “夫君,我想去大牢一趟。”


    “好, 我陪你。”


    黄昏时分,府衙大牢。


    官差敲打着木门, 道:“宋兴安有人来看你了。”


    宋兴安还以为是女儿来瞧自己了,颤颤巍巍走到门边, 看见官差身后的人是宋听竹后,面色陡然一变。


    “逆子,你来干什么!”


    宋听竹冷漠道:“自是来看你的笑话。”


    “宋兴安, 当年我娘被秦月娘陷害,你明知她背地里时常欺负我娘,却默许纵容,最终害得我娘丢了性命,还有外公,当年柳家失火,你明明可以救下外公,却选择视而不见,任由外公被大火吞没时,可想过自己有今日这一天?”


    宋兴安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慌乱,随即道:“不晓得你在说什么,你娘是病死的,你外公的死是意外,跟我有何干系?”


    “事到如今还在狡辩,你以为这样我便拿你没办法了是吗?”宋听竹捏紧拳头又松开,“杨大人判你八年牢狱,宋蕊儿为救你用尽家产方才将时间缩短至三年,但宋兴安我不会让你好过的,这三年你就在大牢里好好悔过吧。”


    宋兴安彻底慌了,盯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叫喊道:“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我是你爹,你不能这么对我!”


    “嚷什么嚷,我看你是皮痒欠抽了。”


    衙役一皮鞭抽打在木门上,鞭梢擦着宋兴安而过,叫他登时白了脸。


    他吞咽着口水,开口求道:“官差大人,我想见一见我女儿,可否麻烦您……”


    “见什么见,这儿是大牢,你当是你宋家呢,等三年刑满宋老爷想去哪儿去哪儿。”


    见衙役如此不给情面,宋兴安心底一沉。


    “吃饭了,可别饿死在牢里不够晦气的。”衙役去了又返,弯腰将一陶碗搁在地上。


    一日粒米未进,宋兴安早已饥肠辘辘,踉踉跄跄走近,却闻见碗里传来一阵馊味儿。


    他连忙叫住衙役,“官差大人,这饭馊了。”


    衙役正要与兄弟们喝酒,闻言撕扯下一只鸡腿,放在鼻子下用力嗅了嗅。


    “哪馊了,兄弟们你们说这饭馊了吗?”


    “没馊,香着呐哈哈哈哈——”


    几个衙役大笑着说。


    “老大,这老犊子没吃。”年轻些的衙役,低声道。


    方才给宋兴安送吃食的衙役瞥了眼牢房,嗤道:“这种我见多了,饿上几天别说馊饭,牢房里的老鼠都能活吃下肚。”


    “来兄弟们,咱们吃咱们的,这葡萄酒可是稀罕玩意儿,托宋东家福,咱兄弟几个也能尝尝啥味了。”


    不多时,大牢内便传来一阵划拳声,宋兴安缩在稻草里,瞧见角落中钻出一只老鼠,吓得面色越发苍白。


    两日后——


    “东家,大牢那头传来消息,人快坚持不住了。”一大早,殷成浩拎着油条包子,回到酒肆道。


    殷承霁接话:“两日前还那么硬气,还当能撑上六七日,这才不过两日就不行了。”


    “宋家酒坊可有消息?”宋听竹文。


    “听宋家下人说,宋蕊儿想掉卖酒坊,这两日也有不少掌柜出价,她嫌价钱给得低没同意。”


    宋听竹冷笑,“还以为自己是宋家大小姐呢。”


    “可把酒坊死过人的消息散播出去了?”


    殷成浩点头,“方才在街上我寻了几个爱嚼舌根的婆子,估摸要不了半日,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府城。”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如殷成浩说的那般,晌午酒坊死过人的消息便在府城传开。


    宋家,宋蕊儿得知后气急败坏。


    “怎么会这样?我原想晾一晾那些想讨便宜的奸商,眼下传出这种事,怕是都被吓跑没人再肯出钱买下酒坊了。”


    见丫鬟回来,忙起身询问:“金翠,我让你去寻爹从前那些好友,可有消息?”


    金翠摇头,急切道:“个个避我如蛇蝎,连门都未曾叫我进!”


    宋蕊儿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他们哪里是避你,分明是在跟宋家撇清关系。”


    “小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手里的银子只够生活小半月了,若是酒坊卖不掉,下人的月钱也要发不出来了。”


    宋家二老坐在一旁长吁短叹,宋蕊儿手肘抵在桌上,有些头痛地说:“将宅子里下人都遣散吧,再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物件,拿去当铺换些银子回来。”


    “好。”


    “等等。”她叫住欲要出门的金翠,提醒道,“天黑再去,免得叫人瞧见。”


    “知道了小姐。”


    戌时正天儿刚黑透,金翠便从后门悄悄出了宅子。


    屋子里宋蕊儿对着桌上的几道粗茶淡饭,实在提不起食欲,她捏着块表层泛着油光的饼子,只用了一口便不肯再吃。


    “祖父祖母,我不想吃这些,我想吃肉。”宋绍元丢掉饼子,发起脾气。


    宋家二老年事已高,家里发生这等巨变,只剩一个孙女可以依靠,生怕孙女不管自己,在家犹如透明人,这会子见孙女脸色不好,怕迁怒他们,忙拉过孙子哄。


    “绍元听话,等过些日子就能吃上肉了。”


    半个时辰后——


    “这么久了,金翠怎的还没回来?”宋蕊儿眉头紧皱,“莫不是漏了财遭了贼?”


    王氏叹气,“这可如何是好。”


    宋蕊儿在屋内踱步,越想越担忧,本想出门去寻,可刚一踏出宅子,便被眼前漆黑的一幕吓退回去。


    宅子里下人已被遣散,往日天将黑下人便会挂起灯笼,如今没了下人无人掌灯,院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好似有只无形巨兽,叫人不敢踏进半步。


    偌大的宋宅如今只剩她们祖孙四人,恐惧从心底蔓延开,分明是仲夏却觉得浑身都透着冷意。


    宋蕊儿打了个寒颤,害怕地退回屋子。


    “祖父祖母,你们先领绍元回房歇息吧,我留下等金翠。”


    二老腿脚不便,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绍元从小被爹娘宠坏了,更是不晓得家里如今是个什么境况。


    接二连三的糟心事让宋蕊儿身心俱疲,再加上晚食没用几口,竟靠在桌上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半夜宋蕊儿被一声巨响惊醒,她壮着胆子起身查看,发现是几个下人在再偷宅子里的东西。


    “住手!你们怎么可以偷东西?”


    院子里三人抱着寻到的值钱东西,言语讥讽:“哟,这不是大小姐吗?”


    三人从上到下打量着宋蕊儿,那满怀恶意的目光直让宋蕊儿头皮发麻。


    她故作镇定道:“把东西放下。”


    “大小姐莫不是在说笑?我们给宋家做了半辈子工,平日里不晓得被克扣了多少月钱,现在两个老畜生死了,我们只是拿回属于我们的那部分工钱罢了!”


    宋家二老被惊醒,但也不敢出门阻拦,待几人抱着东西出了宅子,方才推门出来。


    “叫他们搬吧,人没事儿就好。”宋老太爷咳嗽道,“明儿一早金翠还没回来,就将这宅子卖了换间小的,咱们祖孙四人也住不了这么大的宅子。”


    宋蕊儿晓得祖父话里的意思,闻言坚信道:“不会的,金翠一定会回来的。”


    她与金翠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情同姐妹,金翠是不会背叛她的。


    同一时间,城外一处村落内。


    “翠儿,你咋这时辰回来了?”妇人披着衣裳,将女儿拉进院后,栓紧房门。


    女子正是金翠,她解下包袱狠狠灌了口茶水。


    “娘,宋家倒了。”


    妇人惊讶道:“啥?宋家家大业大咋说倒就倒了?”


    金翠她爹也出了屋子,刚想细问就见女儿从包袱里掏出一堆银子,粗略数去足有五六十两!


    “你哪来的这么些银子?”金大柱目瞪口呆。


    刘氏也道:“是啊翠儿,你不是干了啥不该干的事儿吧?”


    “爹娘你们就别管了,只用知道这银子是咱该得的就行了。”金翠收起银子道,“娘,快去叫醒小弟,咱们今晚就搬家。”


    “搬家?”夫妇二人一头雾水,“咱住得好好的,为啥要搬家?”


    “娘,你不是说想去镇上住?爹,你不是想开家铺子?有了这些银子,咱们就能到镇上住,也能开得起铺子了。”


    “爹娘你们放心,这银子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是宋蕊儿欠我的。”


    一家子苦了一辈子,如今有机会过好日子,自是没什么可犹豫的。


    片刻后,金大柱拍板道:“去收拾行李,我回屋叫儿子。”


    翌日清晨,宋家。


    宋蕊儿等了一夜,也没能等到金翠,一夜过去便是再不愿意,此时也只能相信,金翠不会回来了。


    “死丫头,竟偷了我的银子跑了!”


    她面露狰狞,将手里的帕子当作金翠,用力撕扯。


    “大姐,有人给你送了封信。”宋绍元叼着包子进院,将一封信递给宋蕊儿。


    宋蕊儿接过信,看完内容,问弟弟:“送信的是谁?可还在院外?”


    “不认识,已经走了,说是有事可以去望月酒楼寻他。哎大姐你干嘛去,不吃早饭啦?”


    宋蕊儿没应,急匆匆跑出宅子。


    一炷香后,望月酒楼。


    “夫郎,人来了。”刘虎掩上房门道。


    宋听竹点头,屏风之外,她听见宋蕊儿疲惫的声音。


    “请问是您想买下宋记酒坊吗?”


    “是我,宋小姐可以唤我贾掌柜。”


    “贾掌柜,我就不跟您兜圈子了,您能出多少银子?”


    “二百两。”


    宋蕊儿气极反笑,“开什么玩笑,二百两连酒坊那些酿酒器具都买不来。”


    “宋大小姐这是忘了,你们酒坊死过人,试问眼下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出银子买你们酒坊?”贾掌柜不急不慢道。


    “你这是趁火打劫!”


    贾掌柜笑呵呵:“那又如何?宋大小姐若不想卖,那在下就告辞了。”


    宋蕊儿在心里怒骂奸商,嘴上则将人叫住,咬牙道:“五百两,五百两我就卖。”


    “最多三百两,宋大小姐也莫要与我讨价还价,做生意之人最是忌讳房子死过人,要不是看在宋家酒坊位置不错,能拿来做仓库,你当我愿意花几百两买个晦气宅子?”


    “宋大小姐回去好好考虑考虑,若是同意便来酒楼寻我,不过只有三日时间,三日后我要动身去京都,届时宋大小姐再想寻买家怕是不易了。”


    待宋蕊儿离开,贾掌柜又出现在酒楼,对着屏风拱手道:“东家,事情都办妥了,除了咱们没人会买他们宋家酒坊。”


    刘虎道:“干得不错,等事情结束,去找殷掌柜领赏钱吧。”


    “多谢东家。”


    “离家许久,夏哥儿该是想咱们了。”宋听竹看着河塘里盛开的荷花,轻声说。


    第126章 回村 咱们这是飞起来了?


    一个月后, 府城事宜处理完,宋听竹便与夫君赶着马车回了常山县。


    云溪村——


    这日夏哥儿早早便起了床,阮秀莲在灶房里烧饭, 瞧见小家伙只穿着里衣出来,忙洗了手领回房换了身暖和的。


    “一早一晚还有点冷, 往后可不能穿这么少就出来了。”说着揪了下乖孙鼻子, “饿了吧, 奶给你蒸了鸡蛋羹,待会晾凉了吃。”


    夏哥儿摇头, 一副激动的模样。


    “奶奶,我梦见小叔小叔么了,他们今天就要回来啦。”


    “不能那么快, 你小叔么头些日子来信,说是得入伏才能回。”


    “奶奶是真的,小叔么要回来啦!”


    夏哥儿高兴地原地蹦了两下,阮秀莲见小家伙欢喜便随他去了,到了晚晌没瞧见人闹起来, 拿几颗老二媳妇儿从府城寄来的糖糕哄哄就是。


    “奶给蒸的鸡蛋羹凉差不多了, 端进屋给你娘跟弟弟一起吃去。”


    “哎。”夏哥儿端着碗,刚要跑走就听外院有妇人高声喊, “秀莲大妹子,你家老二回来啦。”


    夏哥儿眸子倏地一亮, “是小叔跟小叔么!”


    随即将鸡蛋羹塞回阮秀莲手里,转身一溜烟跑出院子。


    “慢着些, 当心摔了。”


    阮秀莲在后头喊,她心里也记挂着儿子跟儿媳,将鸡蛋羹送进屋后急匆匆追了出去。


    “小叔、小叔么, 你们回来啦~”


    马车一路拐进巷子,夏哥儿瞧见人,腿下生风一般朝人跑去。


    刘虎勒停马车,宋听竹双脚刚沾地,便被小家伙扑了个满怀。


    他抱起小家伙,笑着问:“想小叔么没?”


    小家伙奶声奶气道:“想啦,今早我做梦梦见小叔跟小叔么今儿就能回,说给奶奶听,奶奶还不信呐。”说着搂紧他脖子,脸颊亲热地贴上去。


    “可不吗,这仨月没少念叨你,昨儿还想哭了呢。”阮秀莲追出来,瞧见这一幕,心底说不出的高兴。


    小家伙脑袋埋进宋听竹颈窝里,“夏哥儿是大孩子,才没哭呢。”


    “哟,还知道害羞了。”


    赶了一日路,刘虎担心媳妇儿受不住,从宋听竹怀里接过夏哥儿,抱着人哄:“小叔抱,小叔么坐了一路马车,有些累了。”


    小家伙懂事地点着脑袋,“小叔么好好歇息,明儿夏哥儿领你去瞧会飞的大鸟儿。”


    宋听竹笑着应了声:“好。”


    阮秀莲道:“家里事儿别管,酒坊那头也一切都好,你们俩回去安心歇着就成,待会儿你爹回来叫他去镇上招呼你三叔一家,再叫上你田叔赵婶儿他们,晚晌一家人热热闹闹凑一起吃顿饭。”


    夫夫俩一前一后道:“听娘的。”


    这天刘家小院里的蜡烛燃了大半夜才熄,临走前田乐涨红着脸拉着宋听竹。


    “嫂夫郎,明儿我有个惊喜给你瞧,等我明儿来家找你哈。”


    “好,回去路上慢着点。”见他走路都开始打摆子,转头对青禾道,“乐哥儿喝多了,回去路上青禾你多看着些别摔了。”


    “放心吧哥,不早了你跟哥夫快回去吧。”


    翌日。


    “大生家老二刘虎从府城回来了,还是坐着马车回来的,好家伙,那高头大马瞧着就威风。”


    “那可不,昨儿我也瞧见了,刘虎那夫郎穿的衣裳,离老远也能瞧出不便宜,还有头上那银簪,镇上首饰铺子都没那样的款式。”


    “殷家兄弟也一道回来了,大包小包带了不少东西回家,我跟去瞧了一眼,可不得了还有金首饰哩!”


    “啥?殷家兄弟可是跟着刘虎夫夫干的,他们一家都能买起金首饰了,他们夫夫岂不是赚得本满钵满?”


    村里大榕树下,妇人夫郎们聚在一起说着东家长西家短,说起刘家个个都来了精神,尤其是当初抹不开面子,没跟刘家打好关系的几个妇人婆子,现下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刘老大家买卖都做到京都去了,刘翠娥那老货知道了怕是眼气的三天下不来床。”


    不知谁提起刘二生一家,有那住得近的嗑着瓜子道:“刘老二家那点破事儿我清楚啊,刘玉书头两月不是娶了个镇上媳妇儿回来吗,那姑娘她爹是劁猪的好手,她自个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刚进家门就把一家老小收拾得服服帖帖,听说老太太经常来找刘老大家麻烦,指着刘老太鼻子骂,说是要再整啥幺蛾子,就当着她面把刘玉书当猪给活劁了!”


    “嚯,这么凶猛,刘老太一家可有得受咯。”


    “恶人就得恶人磨,刘翠娥她活该!”


    大榕树后,夏哥儿拽着宋听竹,着急道:“小叔么走快些,小乐叔叔还要给你看惊喜呢。”


    宋听竹笑着说:“慢些不急。”


    抬头见一群大娘叔么都瞧着自己,点头打了个招呼。


    “瞧瞧,多俊的小哥儿,就是配县令老爷家公子也使得。”


    “说那话,咱虎子也不差,大小伙子劲儿足着呢。”


    “哎哟,你个老货说这话也不嫌臊得慌!”


    一群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听着身后传来的说笑声,宋听竹唇角微扬。


    这便是他喜欢的生活,平淡又安稳。


    “小乐叔叔,我们来啦。”路过田家院子,夏哥儿用力朝院里挥手。


    “终于来了,都等半天了。”田乐起身拍拍屁股,走过来推着宋听竹肩道,“嫂夫郎,跟我来。”


    宋听竹被勾起好奇心,问道:“究竟要我看什么,弄得这么神秘。”


    田乐冲他眨眨眼,“等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揣着好奇心被一大一小领进后山,瞧着面前空无一物的草地,表情更加困惑。


    “等我!”


    田乐一脸神秘地钻进树林,片刻后推着个一人高两人宽的木车费力钻出。


    宋听竹帮忙将其推到空地,瞧着蒙盖着灰布的庞然大物,好奇问道:“这是?”


    夏哥儿迫不及待抢答:“会飞的大鸟呀~”


    宋听竹闻言怔了下,回过神满脸惊讶地说:“你竟真将载人飞鸢做了出来?”


    田乐拍拍木车,神情得意地道:“我说过我可以的吧。”


    说着递给夏哥儿一根麻绳,“来,夏哥儿给小叔帮个忙,你扯住这头我扯那头,我数三二一,咱俩一起往后拽。”


    “好哦~”


    小家伙听话的攥紧麻绳,待田乐一声令下,两人同一时间拉扯麻绳,随着灰布滑落,一架足有一人高的漂亮飞鸢彻底展现于宋听竹眼前。


    “还涂了漆,瞧着真像只威风的大鸟儿。”他有些吃惊地说。


    田乐检查了下各部位零件,确定没问题后问:“嫂夫郎,要不要带你飞一圈?”


    宋听竹越发震惊,“这飞鸢可以承载两个人?”


    “三百来斤没问题,超过四百就不行了。”


    宋听竹抬手摸着飞鸢的机械羽翼,心里也十分好奇飞在天上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可又有些担心如此笨重的东铁疙瘩,当真能载人飞翔?


    田乐瞧出他心中顾虑,拍着胸膛保证道:“我做过几十次安全测试了,嫂夫郎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保证会带你们安全落地。”


    他指着飞鸢身后一处道:“这里有紧急避险装置,万一真发生意外导致飞鸢坠落,这个按钮可以脱离机械中心,随着飞鸢重量减小飞行高低会越来越低,直至安全落地,而且我这个飞鸢其实飞不了太高的。”


    宋听竹听后安心许多,在田乐的指引下,抱着夏哥儿爬上飞鸢身体内的凹槽。


    “两侧有绳子,嫂夫郎你像我这样,将自己跟飞鸢固定好。”


    “好。”


    待安全绳绑好,田乐抓着身侧绳索,大声问:“准备好了吗,要开始起飞了。”


    夏哥儿很给面子地回他:“准备好啦~”


    宋听竹也道:“准备好了。”


    下一瞬,田乐拉紧绳索,随即便听见身下飞鸢发出咣当一声,不等宋听竹询问,只觉身子一晃。


    田乐解释道:“要向前滑行一段才能飞起来。”


    宋听竹点头,夏哥儿则兴奋呼喊:“小叔么,我们飞起来啦!”


    田乐笑容得意:“还没开始飞,不过快了。”


    大概过了小半刻钟,宋听竹察觉到身下飞鸢左右摇晃了下,他偏头去瞧,便看见两侧树丛竟比方才矮了些许。


    “咱们这是飞起来了?”他不可思议地问。


    田乐拽紧绳索,控制着飞行方向道:“是不是很神奇?”


    他看着飞鸢下方,逐渐缩小的村落,心中无比震撼:“确实神奇,没想到人类有一天竟也能像鸟儿一般飞翔在空中。”


    “好高呀,小叔么好高呀,我看到小鸟儿啦,小鸟儿小鸟儿你们好~”


    夏哥儿兴奋又激动,挥着小手跟小鸟儿打起招呼来。


    “这是乐哥儿那会飞的铁疙瘩吧。”


    “可不,就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要不是亲眼瞧见,谁能相信这人还能飞上天呢。”


    “也是神奇,这铁疙瘩插上两翅膀,还真跟鸟儿一样能在天上飞了。”


    “你不懂,人乐哥儿说这叫机械心,全靠那玩意儿带着人飞呢。”


    几个在田里劳作的婶子,虽是早已见过,可每回见了仍不免惊愕。


    夜里宋听竹靠在自家夫君怀里说起今日之事,见他喜欢刘虎便道:“改日我去找乐哥儿再制一架,哪日你想飞了咱们就去天上转一圈。”


    闻言宋听竹笑着应了声:“好。”


    然而不知是累到还是怎的,这日过后宋听竹身子便开始有些不适,往常辰时便能醒,这几日总要睡到巳时,晌午用过饭还要再睡上一个时辰,否则一天都没什么精神。


    一家子担心得紧,怕他病倒说要请大夫来瞧瞧,宋听竹拦着没让,他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只是有些嗜睡,再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只是一连四五天都是如此,饭食用的一日比一日少,人瞅着竟是受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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