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大嫂有孕 来年咱们也要个孩子吧。……
这波西域游商的货确实是好货, 错就错在在来错了地方,宋听竹帮他们指了条路,让他们拉着货去宁安府, 那里富商贵胄多,货品定能轻易脱销。
作为回报, 金发碧眼的西域游商将酿造葡萄酒的法子告知给了宋听竹。
“我一直以为是酒曲比例不多, 却不想酿造葡萄酒本不需要酒曲, 全靠自然发酵。”回村路上,他一脸喜悦地同夫君说着。
刘虎也高兴, 自家夫郎面上总算有了笑容。
宋听竹继续说着自己的打算,“家里那些葡萄怕是不够用,回去得跟大伙收些来, 那游商说葡萄酒最少也要窖藏个一年半载,口感才甘醇,眼下葡萄酒虽是稀缺物,可一年后行情如何谁也说不准,咱们得早做准备才是。”
刘虎点头, “蔡婶子今年种了不少葡萄, 还有刘婶子、郑大娘家,今儿先把自村的葡萄收了, 明儿我跟大哥再去邻村瞧瞧。”
“好。”
一路兴高采烈回了村,待用过晌午饭, 刘家弟兄俩便赶着牛车,挨家挨户收葡萄去了。
宋听竹则领着青禾红梅跟小妹, 重新酿起葡萄酒。
花了一下午时间,终于把两大盆葡萄处理完毕,又领着三人将捣碎的葡萄与种子分离, 三盆葡萄还余了一盆没有分离,直接装入坛中封坛发酵。
刘小妹擦着汗水,内心忐忑:“嫂夫郎,这样真能成?”
酒粮就算了,酒曲都没放,当真能发酵成功?
青禾跟红梅心里也没底,三人纷纷看向宋听竹。
忙活一下午累得紧,宋听竹靠坐在躺椅上,一派悠然自得,见三人看向自己,勾唇说道:“成与不成,三日后自会见分晓。”
这三日青禾三人时不时便会到酒窖里查看情况,宋听竹只偶尔才会进去瞧上一瞧,更是时候是在凉棚下看书练字。
这日阴雨天,酒坊停工一日,大伙忙里偷闲,三三两两围坐在院前,闲聊之间不知谁先提到刘家,说起宋听竹酿造葡萄酒一事。
“这都过去月余了,不知竹哥儿那葡萄酒酿成没。”
“八成是不行,外来的酒水岂是那么好酿造的,就算是能成十里八乡也没几户种葡萄树的,酿酒的原料只怕是都凑不齐。”
“那你们消息可就不灵通了,昨儿我听田家的说,刘家跟村长那买了六亩地,打算秋里栽种葡萄树哩。”
“六亩地?你别是听岔了,这要都栽种葡萄,上哪儿寻摸那么些树苗去。”
“可不是,近两年百姓日子虽是好过了些,可也没哪家敢一口气培育那老些树苗的,这竹哥儿想一出是一出,到时买不着树苗,又过了栽种庄稼的日子,来年不定得损失多少银钱呢。”
大伙都对这做法不看好,殊不知宋听竹早有打算。
今年栽种葡萄定然是来不及的,且盛国葡萄与西域葡萄品种大不相同,酿造出来的葡萄酒口感上也有很大差异,故此他特意同那行游商说定,来年运送一批当地抗寒的葡萄苗到莲溪镇,只要存活率有保证,银子不是问题。
而这六亩地都是沙壤地,土质疏松,不适合种植粮食,只适合栽种些耐旱的瓜果,宋听竹便盘算着先种一年野葡萄,待来年七八月成熟,届时新的一批葡萄苗也被送了来。
至于树苗来处,这时节正是葡萄丰收之际,后山定能寻到不少野葡萄,只需花费些工夫移植到田里罢了。
野葡萄口感酸涩,用来酿酒还需额外加入蜂蜜提高甜度,为此宋听竹在邻村养蜂人那,定下不少蜂蜜。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到了葡萄酒发酵的第四日,刘家人脸上个个都带着紧张,宋听竹被这气氛感染,也跟着悬起一颗心,直到酒坛启封带着香甜气息的葡萄酒飘满小院,方才弯起嘴角露出笑意。
“竹哥儿,咋样,可是成了?”阮秀莲问。
宋听竹笑着应道:“成了。”
“娘,成了,真成了!”
“好,成了好,春杏儿你取些铜板到屠户那割两斤肉,今儿是个好日子,娘给你们做酿肉吃。”
“哎!”
婆媳二人高兴万分,刘大生也笑出一脸皱褶,夏哥儿见全家人面上都带着笑,也跟着拍手笑起来。
小家伙今年五岁,到了记事的年纪,晓得小叔么为酿酒接连好些日子没睡好,这会酿成心里也跟着激动呢。
晌午一家子坐在梨树下,将那一小坛葡萄酒分着饮了,因着开心连年纪最小的夏哥儿也给蘸了一筷子。
“甜度还行,就是喝着没啥酒劲儿,不如春日酿万里香酒劲足。”刘大生咂摸着嘴说。
阮秀莲接话,“涩味有点重,竹哥儿这葡萄酒当真能卖出高价?我咋喝着还不如咱自家酿的浊酒好喝呢。”
宋听竹笑着解释:“野葡萄酿出的葡萄酒口感上确实差了许多,不过这坛酒涩味重是因为没有将籽全去掉,保留了些原有口感,纯正的葡萄酒也有涩味,只不过没有这般浓,这点怪我没有把握好分寸。
至于爹说得酒劲儿不够,不同于烧酒,葡萄酒后劲足,若是饮得多了比烧酒更易醉人。”
刘大生直摆手,“甜酒咋会醉人,就算是饮上一坛子也不会醉。”
葡萄酒这种稀罕货别说云溪村百姓,就连镇上也少见,刘大生不以为然再正常不过,然而小半个时辰后,向来少言的刘大生话一时多起来,最后竟拉着刘虎手,抹起了眼泪。
“虎子,怪爹窝囊,这才害得你差点被狼叼了去。”
“猛子,爹对不起你,你成亲那会家里没啥银钱,连套像样的家具都给不出,叫你在村里抬不起头,是爹没本事啊……”
“爹……”
刘大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兄弟二人还是头次见到自家爹这般模样,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好。
阮秀莲一把拍在当家的背上,“这个没出息的,刚才不还吹嘘自个儿吃不醉,这才半坛子不到人就不行了。”
“老伴儿啊,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些年委屈……”
“一把年纪了还说这话,不嫌臊得慌。”阮秀莲老脸一红,“都是一家人哪有谁对不起谁的,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往后咱一家日子越过越好,你就别操那个心,也别老是整日上山打柴,安生在家养老就成了。”
刘猛跟着劝道:“是啊爹,再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春杏儿有了,你要当爷爷了!”
阮秀莲一怔,惊讶道:“啥,老大媳妇儿你怀了?”
刘小妹也朝大嫂看去,“嫂子,是真的吗?”
唐春杏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笑着点头:“是真的,大夫说快仨月了。”
阮秀莲喜出望外,“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儿咋现在才说。”
这一夜,刘家小院内欢声笑语持续到深夜才停歇。
入夜,宋听竹靠在夫君臂弯里,低语道:“嫂子如今有了身子,酒坊那边夫君你多上些心,好让大哥空出时间多陪陪嫂子。”
“好。”
片刻后,他又道:“来年咱们也要个孩子吧。”
第112章 盘铺子 “媳妇儿你去歇着,我自个儿卸……
村里栽种葡萄的人家少, 几日过去也才收来百十来斤,刘虎跑遍邻村又拉回两三百斤,两相加起来也才不过五百斤。
“再加上后山那些野葡萄, 眼下差不多能酿个两百来斤葡萄酒,虽是不多但也够卖上一阵子, 等来年地里那些野葡萄苗长成, 便能轻松些了。”
宋听竹帮忙卸着葡萄, 同夫君说。
刘虎见状道:“媳妇儿你去歇着,我自个儿卸就行。”
宋听竹嘴角微扬, 他立在一旁边瞧着汉子动作,边继续说道:“这批葡萄酒口感上差了些,定价不可太高, 镇上只四方斋一家酒楼出售葡萄酒,且每月只售两坛,还是最次等的葡萄酒,要价二两银子一斤,咱们手里的葡萄酒品质比四方斋稍好些, 我想着便定二两四钱一斤, 每两一百五十文,夫君觉得可行?”
刘虎思量一番, “低了,镇上能买得起葡萄酒的百姓不多, 咱们得将眼光放在县里。”
“我倒是忘了这茬。”宋听竹笑着说,“还是夫君考虑得周全, 县里富户多,定有不少百姓肯舍得花上百十文,买些稀罕酒水回家尝尝鲜。”
被媳妇儿夸了, 刘虎古铜色的面庞上露出笑来,“等忙完这阵子我到县里瞧瞧,可有合适的铺子租售。”
“我同夫君一起去。”
刘虎点头。
几百斤葡萄,只靠刘家几口怕是要小半月才能处理完,故此宋听竹将宁哥儿乐哥儿、满哥儿霜姐儿一块叫了来。
一行人在院里梨树下,边淘洗着葡萄边有说有笑聊着天。
“对了满哥儿,你隔三差五回娘家,夫家那头也答应?”钱霜儿问。
徐小满道:“公婆巴不得我多回娘家呢,夫君是个好的,公婆却是个见钱眼开的,见我爹跟大哥在酒坊做工,每月还有半成分红拿,生怕我跟娘家关系生分了,要是十天半月不回来,急得嘴上长燎泡。”
阮秀莲道:“日子是你跟唐小子两个人过的,只要公婆不给你气受就成。”
徐小满笑着说:“他们可不敢给我气受。”
“昨儿我跟锦宁到镇上遇见文瑜那孩子了,听说家里要给他二哥寻亲事,这几日好些人家都领着儿女登门相看呢。”唐春杏说起昨儿从褚文瑜那听来的消息。
其他人忙着手里活计没注意,只有宋听竹瞧见乐哥儿抿起嘴角,神情瞧着也有些不对。
阮秀莲问:“咱两家还有生意在,竹哥儿你说咱封多少礼钱合适?”
宋听竹看了眼乐哥儿,随即收回视线,“不急,等婚事定下再商量不迟。”
又过半个时辰,钱霜儿瞧了眼日头,说:“酒坊快散工了,大娘嫂子嫂夫郎,我得回家烧饭了,明儿再来帮忙。”
阮济宁三人也打算回。
宋听竹送几人出院,却将乐哥儿叫住了。
田乐扭头,问:“嫂夫郎,可是有啥话要跟我说?”
宋听竹道:“我瞧你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心。”
田乐扯着嘴角道:“我没事儿,可能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嫂夫郎你进屋吧,不用送了。”
宋听竹瞧了他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只道:“家里葡萄收拾得差不多了,明儿多睡会儿,不用那么早过来。”
“成,嫂夫郎回吧。”
天气闷热,用过晚食后一家子坐在院子里纳凉,直到落起小雨方才回屋歇息。
西屋里,宋听竹穿着露臂里衣,也还是热起一身薄汗。
刘虎起身道:“我去把窗子敞开些,有风吹进来能凉快儿不少。”
这几日天气越发炎热,镇上冰块紧着富户用,家里已经接连几日没买着冰了,刘虎见媳妇儿热得很,心里想着明儿到镇上送酒,顺道去潘有泉那拉些回来使。
潘有泉是个惯会享受的主,家里定是囤积了不少冰块。
这般想着,他拿起蒲扇给自家媳妇儿扇着风,直到夜半雨势变大,屋内总算凉快下来。
翌日刘虎早早拉着酒水去了镇上,运送完酒水又赶着牛车去了潘记当铺,潘有泉在镇上租了冰窖,不为卖银子只为自个儿过得舒坦,得知刘虎来意,摇着折扇亲自领人到冰窖提了两大桶冰块。
“刘老弟甭跟我客气,窖里冰多的是,用完再来取就是。”潘有泉豪爽道。
刘虎晓得钱潘有泉不会收银子,便没说啥,盘算着下回送酒多数上几坛子。
“对了潘大哥,还有一事想拜托潘大哥。”走前刘虎说起盘铺子一事,“我跟夫郎商量着在县里盘间铺子,潘大哥要是去县里可否帮忙留意一下。”
潘有泉摆手,“小事儿,不过弟夫郎酿的那葡萄酒,可得多往我这送些才成。”
见刘虎点头,潘有泉眯起眸子,摆出一副上道的神情来。
昨儿下过雨,村路不好走,刘虎赶着牛车比往常慢了大半柱香才到家。
“姓宋的,不要欺人太甚,我承认过去是有些瞧不上你,也给你使过绊子,可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但你使手段让老爷跟我离心,未免太过狠毒,刘二哥要是知道你这么恶毒,定会将你休回家去!”
人还未进院,便听见一阵吵闹声传出。
刘虎脸色一沉,眉头也跟着皱起来。
“朱夫人这话我倒有些听不懂了,”宋听竹一脸淡然,“你与朱员外感情出了问题,同我有何干系?”
赵燕儿一脸怒容,“别以为我不晓得,勾引我夫君那小贱蹄子,分明是受了你的指使,你瞧不惯我日子过得比你好,便使出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来,当真是恶毒!”
“朱夫人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刘虎牵着牛车进院,黑眸随意扫过赵燕儿,冷声道,“恶意诽谤他人可是要挨板子的。”
赵燕儿一惊,刚要开口便听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即便见朱员外擦着额上冷汗小步跑进院子。
“你这疯婆子,来二位东家这里做啥?”朱员外用力钳着赵燕儿手臂,面露狰狞,“跟我回家!”
转身对上宋听竹二人,却是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刘东家宋东家真是抱歉了,是我没看好这疯婆娘,让宋东家受惊了,改日我定当备上厚礼亲自登门谢罪。”
赵燕儿讥讽道:“不过是个泥腿子,就算在镇上开起酒铺也还是个地里刨食儿的,怕他……”
“啪——”
话未说完,便狠狠挨了朱员外一巴掌。
“刘东家宋东家放心,我保证日后好好管教着疯婆娘,绝不会再让她跑出来挨二位的眼,我们这就走了,二位东家留步。”
说罢扯着赵燕儿出了院子。
赵燕儿一路跌跌撞撞上了马车,脑袋磕在车厢壁吃痛之下方才回过神来。
“老爷你……”
“蠢货,闭嘴!”
朱员外对眼前这个张牙舞爪,跟泼妇一般的妇人,早没了耐心,要不是念在小宝尚年幼,老爷子又三令五申不准他休妻,早就将这善妒的妇人给休了。
如今竟还惹上刘家,现在的刘家岂是他朱家敢随意招惹的?背后不仅有潘家帮持,褚家老爷子更是对刘记十分看重,前些日子刘三生家小子又考中了秀才,名次似乎还不低,书院吴山长都对他寄予重望,说不准两年后秋闱便能一举得中!
他们朱家本就跟刘家有过节,要真被记恨上,届时这莲溪镇,还能有他朱家的一席之地?
朱员外恶狠狠盯着赵燕儿。
这不知好歹的疯婆娘,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去招惹刘家,那就别怪他不顾过去情分,明儿便吩咐人好好教她如何做好一个当家主母的本分!
朱哲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火,这让赵燕儿感到一丝不安,她捏着帕子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来,却不料面对她的示弱撒娇,朱哲仿佛没看见一般无动于衷。
赵燕儿彻底慌了神,一路上使出浑身解数,仍是没能让朱哲多瞧她一眼,顿时又恨又急,转念想到儿子小宝,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可不想回东院,便被几个婆子推搡着关进别院。
她拍着紧锁的木门,歇斯底里地喊着:“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敢把我这个当家主母关起来,我要告诉老爷,让老爷把你们通通发卖出去!”
婆子翻起白眼,“喊啥喊,这命令就是老爷下的,我劝你安生点,吵着我这个老婆子歇息,有你好受的!
说罢朝地上啐了口,“一个乡下野丫头,还真当自己是朱家主母了,不瞧瞧自个儿也配!”
几日后,赵燕儿被朱员外厌弃一事传回了村子,宋听竹听赵春芳说起,并不觉得她值得同情,这些年朱员外养在外头的女子,不知被她害了多少,如今的惩罚是她应得的。
赵春芳道:“对了竹哥儿,你那掐野葡萄苗的活计,可还需要人手?姜大山家三个儿子,媳妇儿前几日又病了,只靠在酒坊做工挣得那些银钱,压根不够养家,便托我来问问你这还要人不。”
姜大山去岁被白虎咬穿手臂,打那以后基本寻不到啥活干,只能上山打柴背去镇上卖,媳妇儿张氏帮人做些针线活,夫妇俩勒紧裤腰带勉强能养活仨孩子。
谁料屋漏偏逢连夜雨,前些日子张氏竟一病不起,家里为给张氏抓药,掏空了积蓄,三个小的已经几日没闻见过米味儿了。
“可怜见的,那姜家老三才四岁,比咱家夏哥儿还小一岁呢。”唐春杏自打有了身孕后,便再也听不得这些,闻言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宋听竹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因着夫君跟大哥救过姜大山,无论日子过得多苦,逢年过节姜大山都会往家里送些干柴腊肉。
姜家那三个孩子他也见过,个个瘦骨嶙峋,瞧着便叫人心生不忍。
于是道:“那活计不好干,再说酒坊活不轻松,大山叔要是累垮了,婶子跟三个弟弟怎么办?”
赵春芳没了主意,“那这咋整,姜家日子眼瞅着就要过不下去了。”
宋听竹道:“婶子别急,我记得大山叔家老大今年也该有十三了吧,我跟夫君打算在县里盘间铺子,正好缺个知根知底的伙计,大山叔要是放心,到时候便叫他随我们一块去。”
赵春芳听后,拍着大腿道:“那感情好,我这就到姜家走一趟,把这好消息告诉他们两口子!”
“婶子且慢。”宋听竹叫住赵春芳,回屋取了五两银子来,“劳烦婶子把这银子拿给大山叔,就说是提前支给姜元的工钱。”
“哎,成!”
第113章 又是一年冬 我家乐哥儿要定亲了!……
“你们听说没, 这竹哥儿打算在县里盘铺子,在酒坊挑了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说是等来年铺子开业跟着一道去县当伙计呢!”
“咋没听说, 俺家老大年轻力壮,单手都能举起一头牛来, 可那竹哥儿愣是没要, 反倒挑了姜大山家宇小子, 你说那孩子浑身没有二两肉,去了能干啥?上个菜盘子怕是都端不动!”
“谁说不是, 不过你也甭吹牛了,你家老大要是能单手举起头牛来,我就把那木犁耙给吃了。”
大榕树下, 一群妇人夫郎齐齐笑出声。
树后刘小妹撇撇嘴角,挎着菜篮子,避开那群大娘叔么回了自家院子。
到家后她将路上听来的学给宋听竹,宋听竹听后不在意地笑了笑:“今日怎的采回这么多野菜?”
说起这个,刘小妹来了精神。
“嫂夫郎, 你猜我跟小乐哥哥在后山瞧见谁了?”
府城寄来家书, 程悦哥终于有了身孕,宋听竹正在写回信, 闻言动作未停,随口说道:“褚文宣?”
“嫂夫郎怎么知道?”刘小妹一脸惊讶, “就是褚文宣,他不仅主动跟小乐哥哥搭话, 听语气两人还很是相熟呢!”
宋听竹将写好的书信放在一旁阴干,笑着问:“这么激动,可是听见他们说什么了?”
“只是些嘘寒问暖的话,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小姑娘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后不确定地道,“褚文宣对小乐哥哥,有些像大哥哄大嫂……”
说罢又摇头道:“兴许是我瞧错了。”
她淘洗着野菜一脸高兴:“今儿我们几个挖了不少野菜呢,待会儿我和点面烙成野菜饼子去,许久不吃怪想的。”
宋听竹眉眼带笑,心道:傻妹子,你没瞧错,你小乐哥哥有心上人了,只是不知二人之间进展得如何。
临近晌午,跟伙伴们在外头玩耍的夏哥儿也回了家,小家伙玩闹一上午,肚子饿得咕咕叫,人还未进院儿,便听见喊饿了。
“跑啥,一个小哥儿咋跟着小糙汉子似的,整日跑来跑去不像话。”唐春杏叫住自家哥儿,拉着他脏兮兮的小爪子往水井旁去,“瞧瞧这手上埋汰的,你们这是去哪玩了,弄了一身泥土回来。”
夏哥儿晓得他娘嘴硬心软,五岁的娃娃胆子明显比过去大了不少,挨娘亲说也不见怕,眯起双水润的眸子,奶声奶气道:“去河边玩啦,不过夏哥儿可没有下河哦,我跟林哥儿在岸边和泥巴玩,舒阳哥哥跟大头哥还有狗福哥下的河。”
“好好好,你最乖了,快洗洗脸蛋儿手,准备吃饭了。”唐春杏边给儿子擦洗着肉乎乎的小爪子,嘴里边嘀咕,“啥大头狗福,谁好人家给孩子起这名儿,好好的孩子连个正经名儿都没有,做爹娘的也太不上心了。”
“呀,有凉粉还有瓜瓜!”
小家伙眼尖,瞧见碟子里的凉粉、寒瓜,眸子直放光。
今日天气炎热,宋听竹便帮小妹做了些凉粉拌来吃,昨儿夫君从镇上带回的寒瓜还有剩,正好切来解解暑。
他给小家伙端了碗撒着花生碎与芝麻碎的冰镇凉粉,捏了下小哥儿肉嘟嘟的脸颊,笑着说道:“吃吧,不够小叔么再帮你盛。”
夏哥儿立即乖巧道谢:“谢谢小叔么~”
“眼瞅着八月底了,天儿咋还这么热。”
晌午酒坊散工,刘猛进院便擦着额上汗水,热得喝了半瓢井水才好过些。
“咋不歇歇汗再喝,一冷一热也不怕肚子受了凉。”阮秀莲不赞同道。
刘猛挠头道:“太热了,下回一定注意。”
屋里不如院里凉爽,一家子端着凉粉在树下用起午饭,刘大生问起夫夫铺子寻得如何,宋听竹说已经有了消息,过几日便到县里走一趟,若是合适便定下。
“这下可行了,咱家都能在县里开起铺子了。”阮秀莲笑呵呵,想到再过几月便能出生的小孙孙,更是喜得眉开眼笑。
吃过饭食,一家子歇息了小半个时辰,便又到酒坊上工去了。
—
接连几日的阴雨天后,天儿渐渐凉爽起来。
这日夫夫二人套上牛车赶去县里,按着潘有泉给的消息,在牙行寻到了那位名唤潘庆的伙计,由他领着看了几间铺子后,二人一番商量,定下了西街那间院落稍大些的铺子。
新铺子需得重新装修一番,因二人不常在县里落脚,便将事情交给了早先选定的几个伙计。
姜宇年岁小,宋听竹原想待铺子装修完毕,来年再一同领他去,但小汉子是个要强的,当天夜里便收拾好包袱,随几人一同去了县里。
有几个汉子在,姜宇不会吃亏,宋听竹便放任他去了。
如此到了冬月初,待铺子装修好,今年的第一场雪适时落了下来。
刘家院子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拨霞供,阮秀莲瞧着窗外大雪,笑着说道:“瑞雪兆丰年,来年定是个好兆头。”
“哎哟!”唐春杏忽地叫出声。
刘猛忙搀扶着人,着急询问:“咋了,可是腿又抽筋了?”
“没抽筋,是这小崽子踹了我一脚。”唐春杏摸着肚子,笑着说。
刘大生老两口听了,笑容堆了满脸。
阮秀莲道:“从娘胎里就好动,将来定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夏哥儿原本挨着宋听竹坐,见状哒哒哒跑到唐春杏身边,摸着他娘肚子道:“弟弟乖,等你出来哥哥领你去河里摸鱼玩儿。”
刘大生笑呵呵:“那可得再等个几年呢。”
用过晚食,一家子又围着炭盆说了会子话,便都回屋歇下了。
西屋内烛火还燃着,刘虎边给自己媳妇儿擦拭着身子,边说道:“今儿我去地里瞧过葡萄苗了,大部分都长得还成,小部分没成活,不过不碍事,来年估摸着也能有个一千五六百斤。”
宋听竹有些疲倦地靠在汉子身上,闻言轻点下巴,语气慵懒地说:“暂且够用,待明年开春阿尔木他们便能将葡萄苗送来了。”
“夫君,把蜡烛熄了,歇息吧。”
“好。”
翌日雪停,刘家兄弟俩早早便起床将院子里积雪清扫了,连同院外也开辟出一条能行人的小路来。
辰时未过,一家子刚用完早食,赵春芳便满面春风地进了院。
见老姊妹笑得合不拢嘴,阮秀莲配合道:“瞧春芳妹子这高兴劲,莫不是有啥喜事发生?”
“可不,我家乐哥儿要定亲了!”
第114章 赶大集 这个王八蛋,没他这么侮辱人的……
翌日田乐来家玩, 宋听竹问:“当真要同谢家定亲?”
田乐点头,“当真,昨儿谢家已经领媒人来过了, 再过几日便要提着聘礼来家里提亲了。”
宋听竹看着他道:“谢大叔家文山的确是个不错的汉子,可你不是对褚文宣有意, 怎么会答应谢家这门亲事?”
“谁对他有意了, 再说人家可是从都城来的, 就算不做官了,也不是我一个乡野小哥儿能配得上的。”田乐抠着手指头说。
宋听竹瞧他抿着嘴角, 一副心里有气的模样,不由劝道:“还是想清楚的好,成婚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等到两家说定时再想反悔,可就不能了。”
田乐道:“跟谁成亲不是成,我以前总想着寻个自己喜欢的,就算日子过得苦点也不怕,现在却觉得光自己喜欢有什么用, 一片真心被人糟践的滋味, 我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
宋听竹闻言,知他是受了委屈, 便道:“有什么话不要一直憋在心里,说出来或许能好过一些。”
田乐摆弄着桌上带来的木雕, 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我俩相识那会我不知道他是褚家二少爷,只以为是镇上哪家读书郎, 他喜欢我做的木雕,每回我到镇上摆摊他都会来捧场,一来二去就熟识了。”
“他样貌好, 谈吐也颇有风趣,这样的汉子是我不曾见过的,总忍不住多加留意,后来我知道他也对我有意时,高兴得一夜没睡,就算知道了他是褚家二少爷,也觉得只要我们互相喜欢,家世门第便不算什么,从来没想过一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田乐顿了下,“两月前褚文宣找到我,说要娶我,我可高兴了,可嫂夫郎你知道这个混蛋说什么吗?他居然跟我说让我做妾。”
他咬牙切齿,“这个王八蛋,就没他这么侮辱人的,是,论家世田家拍马也不及他褚家,可我田乐也没低贱到给人做妾的地步。”
宋听竹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态,何况京都那等繁华之地,两家结亲不只看门第,往往还与利益相关。
他本以为褚家是例外,却忘了褚老爷子当年不过一介草根,凭借着与权贵联姻,才能在偌大的都城里站稳脚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褚文宣身为小辈,在这种环境下沉浸十几载,又怎会一尘不染?
宋听竹心疼乐哥儿,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把婚姻当儿戏。
“不管如何,还是要考虑清楚了。”
田乐也明白过来,这样对谢文山不公平,于是点头道:“知道了嫂夫郎,我会好好考虑的。”
“对了嫂夫郎,镇上明儿有大集,这是年前最后一场大集了,你要去瞧瞧吗?”
“去,正好有些东西要添置。”
“成,那明儿咱一道去。”
田乐在刘家又待了小半个时辰,便起身回了自家。也是巧,路上正好遇见谢家婶子,于氏是个实诚人,认定田乐是自家儿夫郎,便一心待他好,这会儿瞧见人,二话不说便将手里菜篮子,连同里头的二斤肉塞进乐哥儿手里。
“好孩子,拿回家炖肉吃去。”
田乐心里有愧,拒绝道:“婶子,我家有,这肉您拿回去跟谢大叔自个儿吃吧。”
于氏直摆手,“原本就是要送去你家的,婶子正好不用再跑一趟了。”
半刻钟后,田家。
“咋还拎了肉回来?”赵春芳瞧见,不由问道。
“于婶子给的。”田乐将菜篮子搁在灶台上,犹豫道,“要不下午我还是去把肉给还了吧?”
赵春芳道:“还啥,都是亲家了往后就得勤走动才是,我记得柜子里头还有不少野蜂蜜,等吃过晌午饭你给你于婶子家送一小罐子过去。”
田乐脚步顿住,“两家还没定亲我就去,叫人瞧见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也不差这两天了。”想着天儿越来越冷,赵春芳又嘱咐道,“你谢叔一家三口在镇上住了十来年,眼下刚搬回村子指定是不太习惯,这眼瞅着要到数九天儿,也不晓得家里柴火够不够,你下午去前顺道问问你婶子,要是不够从家里拉半车回去。”
田乐知道他娘做的决定,家里没人能改变的了,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
田谢两家早十几年前关系也是十分亲近,十二年前谢万在镇上做买卖,赚了不小一笔银子,一家三口便搬去了镇上住,回村的日子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故此田乐纳闷,这谢大叔跟于婶子怎的想起他来了,谢家在镇上有间小铺子,身家虽是比不得镇上富户,可也比村里强了不知多少倍,这样的人家别说村里,便是镇上也定有不少人家愿意攀亲,可谢家偏偏找了他们田家。
难不成是看在两家过去的情分上?
想起昨日谢文山瞧自己的表情,他便有些不自在。
谢文山他好像不太喜欢自己,视线偶尔对上便会立即躲开,这般嫌弃他为啥还肯答应要来家里提亲?
田乐想不通,心里盘算着明儿到镇上,顺便去寻一趟谢文山,两个人面对面将事情说开。
“小乐、小乐?”
田乐回过神,看向他娘,“哎,咋了娘?”
“这孩子咋还发起呆了,晌午饭好了,帮娘把饭菜给你大哥跟嫂夫郎送过去。”
今日轮到田家守酒坊,田天夫夫俩一早便去了,晌午不在那头开火,赵春芳便在家做好饭菜,再叫乐哥儿给送去。
田乐闻言应了声,随即接过食盒出了院子。
这天夜里又飘起小雪,翌日清晨院里落了一层薄薄积雪,这点雪用不着清扫,待日头升起,要不了多久便能消融。
用过早食,刘田两家便赶着牛车,一道去了镇上。
第115章 谢文山 还嘴对嘴给我渡气。
今日是年节前最后一个大集, 十里八村的百姓,都背着背篓挎着竹筐前来镇上采买,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 好一派热闹景象。
进了镇子,阮秀莲牵着夏哥儿道:“竹哥儿, 你跟虎子到别处逛逛, 我跟你赵婶子去街上置办年货, 快日中前儿在张记馄饨铺子碰头。”
宋听竹点头,“知道了娘。”
唐春杏身子重, 刘猛留在家里照顾媳妇儿也没跟来,刘小妹跟两个小伙伴,一进镇子便没了身影。
“哥, 我跟夫君想去买些干货,你跟哥夫要去哪儿?”青禾问。
宋听竹道:“听说南街新开了几家食肆,我跟夫君想去逛一逛。乐哥儿呢?”
田乐满腹心事,一路上频频走神,听见宋听竹唤自己愣了下, 方才开口:“我想去摆摊, 等卖净手头上这些小玩意儿,就去寻你们。”
于是两家人分成几路, 各自做各自的事儿去了。
“小哥儿你可算来了。”
这头田乐刚寻到一处空地儿,将竹雕小动物摆上, 便有老客寻上前。
田乐笑着唤人:“冯大娘,您今儿又看中啥了, 若是要的多,我给您少算些银钱。”
冯氏闻言,喜道:“那可好, 上回我家大娃在你这买了只小马,回去后小叔子家两孩子瞧见都想要,几个孩子为一只小马没少干仗。我寻思着再来买几只,谁承想乐哥儿你一连半月没摆摊,可叫我犯了难。”
田乐道:“大娘,我这都是空闲时自己做的,就是一爱好,没想用来赚钱,顶多十天半月才来镇上出一次摊儿。”
冯氏也晓得这木雕玩偶虽是做得精巧,可到底是些玩物,除了不差钱的人家,没人会买账,要真靠这手艺养家,怕是连饭都吃不起。
于是没再劝,挑了几个玩偶,付了银子后,心满意足走了。
田乐今日来镇上的目的不是摆摊,而是找谢文山商谈两家定亲一事,故此没带多少竹雕,但也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将摊子上的玩偶卖净。
他收拾好包袱,一路朝西街谢家铺子去了。
一柱香后,西街谢家铺子。
今日来铺子里采买瓜果的百姓不少,昨儿炒的瓜子已然快售罄,谢文山便又支起大锅,在院里抄起瓜子来。
正翻炒着,便见伙计急匆匆跑进院。
“掌柜的,外头有位小哥儿找您。”
谢文山动作未停,“是杨家小哥儿吧,他要的炒货在柜子里头,用红绳扎着的那个就是,你直接拿给他就成。”
伙计道:“不是杨家小哥儿,他说自个儿姓田。”
“姓田?”谢文山微愣,随即忙将锅铲一丢,两手随意在腰裙上擦了把,“人在哪儿,快请进铺子来!”
“在外头等着呢,我这就把人请进来!”
伙计忙跑回前院,又在心里头奇怪道:“掌柜的慌啥,难不成是惹了情债?可我在铺子里做了几年工,也没见掌柜的跟哪家小哥儿走得近啊。”
田乐在铺子外头等了片刻,便被伙计领进了后院正堂,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人,这会儿安静坐在椅子上,颇有些手足无措。
后室,谢文山换过衣裳,掀开竹帘入了正堂。
“乐哥儿,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田乐从椅子上起身,看着来人道:“我想跟你聊一聊定亲的事。”
谢文山以为他是对定亲有何想法,便道:“好,你有什么看法都说出来,回头我跟爹娘说。”
说着将桌上果盘,往他面前推了推。
“这是今早刚炒的瓜子,尝尝看,你要喜欢待会儿装些回去。”
“还有这茶叶,是我托朋友从南方带回来的,打算定亲那日给田大爷跟赵大娘带些过去,你尝尝看他们可会喜欢。”
田乐瞧着汉子,欲言又止。
明明昨儿还不满这桩婚事的,怎的今日又变了性子,又是端茶倒水,又是瓜果小食,还唤伙计送了隔壁铺子的炸物来。
田乐看着满桌子吃食,实在想不明白谢文山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将来意说出。
“谢文山,我今日来其实是想跟你说一声,咱们两家的婚事要不就算了吧。”
谢文山闻言着急道:“为什么?难道乐哥儿你还放不下那个褚文宣?”
田乐愣住,“你怎么会知道我与褚文宣的事?”
谢文山没应,而是问道:“乐哥儿你可还记得小时候,你对我说过的话?”
田乐摇头,他很小时谢家三口便搬去了镇上,只记得过去他跟谢文山经常在一起玩,但说了什么话,那时他太小怎么可能会记得。
谢文山见状,提醒道:“有一回大家去河里摸鱼,我水性不好掉进河里,是你把我救了上来,还、还……”
见他忽然红了脸,田乐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什么?”
谢文山看他一眼,“还嘴对嘴给我渡气。”
“!!”
田乐一脸震惊,他何时……不对,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时他才四岁多,谢文山也不过五岁半,两个孩子能懂什么?
谢文山还在继续说着:“那时大家都开玩笑,说咱们那什么过,是要成亲的,你也说长大后要嫁给我,我一直记得。”
田乐震惊,“我、我说过吗?”
“说过。”谢文山点头,“你还说以后想去镇上住,要住大房子,还要开间炒货铺子,希望以后能有吃不完的炒货。”
谢文山一脸真诚,田乐也隐约记起好像确有其事,不过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所以,你就到镇上开了这间炒货铺子?”
谢文山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当年我爹挣了笔银子,想着到镇上开家铺子,我闹了我爹大半月他才答应开炒货铺子。”
田乐听了心里略有触动,可感动不是喜欢,还是得跟谢文山说清楚才是。
只是不等他开口,谢文山便看着他一脸郑重地说:“乐哥儿,上次回村子我跟你说要娶你的话是认真的,可你只当我是在说笑,我知道你不想那么早成婚就没再提,想着哪日你愿意成亲了,再寻媒人到家里提亲。”
他顿了下,再开口时,神情多了些落寞,“我不想再继续等了,再等下去你怕是就要跟别人跑了。”
头一次见他这般直白,田乐耳根一阵发烫,他扣着手指嘟囔:“胡说什么呢,我才不是那样的人。”
谢文山不语,只一味盯着他瞧。
田乐被他盯得心里发虚,不过话说回来,“我跟褚文宣的事,没几个人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谢文山将剥好的瓜子仁,塞进小哥儿手里,“吃瓜子,这是我早上刚炒出来的,香着呢。”——
作者有话说:预收《林间小饭馆》古耽美食种田文,感兴趣的宝宝们可以收藏一下~
文案:
俞渺从出生起便是个痴儿,在村里没少受孩童欺负。
疼爱他的爹爹们相继离世后,亲戚为争夺家产,更是将他逼上绝路。
小傻子死后无人替他收尸,是一个瘦小乞儿帮他入土为安,并用一包老鼠.药,将害他之人毒.死后,冻死在了小傻子坟前。
许是上辈子活得太过艰难,老天爷发了善心,不仅让俞渺重生,还治好了他的痴病。
这一切都像做梦一般,脑子里还多了许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梦里他活在二十一世纪,跟爸爸经营着一家小餐馆,日子过得平凡安定,却不想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将这份安宁彻底打破。
带着两世记忆重生后的俞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只想抓住眼前,好好守护小爹,跟那个前世帮他报了仇的小乞丐。
小傻子不傻了,且左手撕极品,右手搂银子。
至于赚钱营生,当然是做他梦里最在行的餐饮行业。
-
不知何时,通往镇上与村落的山林间,盖起一座小饭馆。
南瓜杂菌盅、雪梨炖山药、松仁儿玉米、香辣椒盐猪蹄……各种稀奇吃食,香得人口水横流。
几年过去,小饭馆依旧是那个小饭馆,只不过多了个胖墩墩的白团子,坐在爹爹怀里,抱着猪蹄啃得满嘴流油。
“小爹啊,要抱~”瞧见小爹,白团子伸手要抱。
俞渺捏了把小家伙脸蛋儿,扭头啾了口高大英俊的汉子,笑眯眯道:“叫你爹抱,小爹给你做好吃的去。”
【阅读指南】
1.小哥儿种田文,后期有生子。
2.攻原.住民、受重生,日常美食文,金手指不大。
3.有极品,但攻受都不惯着,打脸啪啪响。
第116章 又是一年春 我已经六岁啦,不是小孩子……
“别打岔。”田乐瞪着汉子, “小时候分明挺乖的,没想到长大后心眼儿居然这么多。”
谢文山见糊弄不过去,只好将事情原委说出。
“其实我也是偶然间碰见你跟褚文宣出入街巷, 这才察觉出不对,然后我就跟爹娘说, 让他们尽快去你家提亲。”
谢文山看着眼前的小哥儿, 一脸庆幸:“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会生气, 但我还是想说,幸好褚文宣不是良善之辈, 这才让我有了照顾你的机会。”
田乐环抱起双臂,“知道我会生气还说,我看你压根就没将我的感受放在心上。”
汉子闻言慌了神,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想不出借口了吧?”田乐挑眉,“我问你,要是我没跟褚文宣闹掰,你打算怎么做?”
“不会的, 褚文宣跟我们不是一类人, 他只会让你伤心失望,是不会让你幸福的。而且我知道的, 你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褚文宣有未婚妻还敢来招惹你, 依着你的性子,是决计不会原谅他的。”
田乐皱眉, “我是说假如,假如我被情爱冲昏头脑,不管不顾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呢?”
谢文山看着他道:“我会想尽办法阻止, 这里不是京都,褚老爷子这么好面子的一个人,若是镇上百姓都在议论小辈的婚事,让他面上无光,到时就算我不横加阻拦,你们二人的亲事也定是成不了。”
这还差不多。
田乐舒展眉毛,悠哉地吃起瓜子。
谢文山见状忽而有些紧张,分明是冬月,却捏了一手心的汗。
“乐哥儿,那这门亲事,你是答应了吗?”
田乐没应声,吃完瓜子仁,朝汉子伸手道:“没了。”
谢文山立即道:“我马上给你剥,你想吃多少都成。”
田乐撑着下巴,“会上火。”
“那我去给你熬去火的药膳。”
说着便要起身出门,田乐忙将人拦住,心想跟谢文山成亲也没什么不好,这家伙小时候就在想法子把自己拐回家了,肯定不会像姓褚的那个王八蛋一样,做出辜负自己的事儿。
打定主意后,他开口说了句:“我不会做鞋。”
谢文山道:“没关系,镇上有不少成衣店,你喜欢什么样式咱就买什么样式的。”
田乐:“……”
他在心里骂了句呆子,而后直言道:“村里成婚,女子跟小哥儿都会给夫君做双鞋,我手艺不成,婚期要是定得太紧,怕是做不出来。”
“乐、乐哥儿,你这是答应嫁给我了?”谢文山一把握住田乐手,一旁的瓜子仁被他忽然的动作掀翻在地。
“瓜子!我的瓜子!”
“抱歉,我重新给你剥。”
……
田谢两家婚事,便就此定下了,眼下好不容易寻到门好亲事,赵春芳等不及到来年,便寻人挑个最近的好日子,省得夜长梦多,坏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婚事。
阮秀莲听老姊妹说了婚期,笑呵呵说道:“还真是好事多磨,乐哥儿婚事定下,你也能松一口气了。”
赵春芳眉开眼笑,“可不是,文山那孩子我是一万个满意,亲家两口子又搬回了村里住,两家离着近,乐哥儿就算嫁过去也能时常回家看看。”
阮秀莲叹气,“乐哥儿婚事也说定了,同龄孩子就只剩我家小妹亲事还没个着落。”
“老姐姐莫急,小妹年纪小,再等两年也无妨。”
刘小妹在一旁绣帕子,听见这话跑过去搂着她娘胳膊,撒起娇来:“我还想在家多陪爹娘几年呢。”
阮秀莲道:“这孩子,都多大了还冲人撒娇。”
嘴上这般说,心里却十分受用。
“快别黏糊了,去菜窖里捡棵萝卜,再让你二哥杀只老母鸡炖来吃。”
“哎,这就去。”
阮秀莲拉着老姊妹手:“晚上别走了,待会儿我让老大去家里把你家那口子跟乐哥儿他们都叫来,这么大的喜事儿可得好好庆祝一下子才成。”
赵春芳答应道:“那行,家里昨儿正好卤了下下水,叫他们一道带来。”
晚晌饭桌上,两家人坐在一块,吃喝了个尽兴,宋听竹也跟着吃了两杯酒,醉意上头,怎么回得卧房都不知。
-
天儿一日比一日冷,进入腊月后村里百姓便开始猫冬,极少再有外出。
如此到了腊月十八,田谢两家在院前燃起爆竹,云溪村一时变得热闹起来。
因着天儿冷,谢家不仅在院里燃起火盆,就连酒水都是提前温煮过的,大伙见了不由纷纷夸赞。
“谢家可真是下了血本,席面置办得这般丰盛,前阵子张地主家儿子娶亲也没这么好的菜式。”
“可不是,为迎乐哥儿进门还租了马车哩!”
“可不是租的,听说那马车是谢家小子特意为乐哥儿买的!”
“啥?”几个家里有姑娘小哥儿的妇人、夫郎,是羡慕又嫉妒,“乐哥儿还真是走运,竟嫁了这么个好人家。”
文山小子平日里不声不响,回村大伙问起也只说营生不好做,说不准那日便黄铺子搬回村来住,大伙听后还当谢家打肿脸充胖子,谁知家底竟这般丰厚的。
宴席上田家人笑得合不拢嘴,几个心里嫉妒的妇人婆子,悔得险些将后槽牙咬碎。
—
冬去春来,开春后常山县忽然多了家售卖酒水的酒肆,且物美价廉,在刘记酒肆买过酒水的百姓无一不夸声好。
县里营生有潘有泉照应着,宋听竹与夫君便只盯了月余便又回了村子。
眼下最要紧的是葡萄幼苗的载移,算算日子阿尔木他们也该来了。
两日后。
“刘东家宋东家,那伙外邦人来了。”
伙计杨旺顺一早便来村子,将此消息告知与宋听竹夫夫。
宋听竹闻言,忙追问:“当真?他们现在在何处?”
“真真的,掌柜的将他们一行人安置在对过客栈,这会儿正等二位东家过去哩!”
“好,小妹看着点夏哥儿,我跟你二哥去一趟镇上。”
“知道了嫂夫郎。”
夏哥儿嘟起嘴巴,“我已经六岁啦,不是小孩子了,小叔么去忙就是,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哒。”
宋听竹失笑,捏了把小哥儿滑嫩的脸蛋,笑着说道:“方才是小叔么说错了,我们夏哥儿已经长大了。”
小家伙一哄便好,眯起圆滚滚的眸子小大人般道:“小叔跟小叔么快回快回,夏哥儿会好好看家哒。”
小哥儿实在可爱得紧,宋听竹没忍住摸了摸小家伙发髻,随即便同夫君一道离了家。
第117章 柳记酒肆开业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西域路途遥远, 一路颠簸之下,阿尔木一行人运送来的葡萄苗存活率还不足三成,即便如此宋听竹也按照之前约定好的价钱, 结了尾款。
阿尔木感激不尽,送与夫夫二人不少西域特产。
这些瓜果刘家几口吃不完, 宋听竹便将东西往三叔酒楼那送了些, 且还促成了阿尔木跟酒楼之间的合作, 至此万顺酒楼又推出不少新菜式,深受百姓好评, 刘三生这个掌柜的每日数着银钱,笑得合不拢嘴。
仲春末,田里的葡萄苗栽种完毕, 宋听竹便将心思放在了葡萄酒的经营售卖上。
手里这批葡萄酒,一半以上是用野葡萄酿制而成,窖藏半年足以,县里的酒肆他不能直接出面,得换个名头才成。
是夜, 宋听竹靠在夫君怀里说起此事。
刘虎思考了番提议道:“叫柳记葡萄酿好了, 有人问题就说背后东家另有其人。”
宋听竹闻言,眼里多了些笑意, “那便听夫君的。”
片刻后,他轻声道:“对了, 后日到县里送酒,顺便寻个大夫帮我瞧瞧身子。”
刘虎听后还当自家媳妇儿哪里不舒坦, 忙问:“媳妇儿你咋了,可是病了?”
“夫君莫急,我身子好着呢。”宋听竹面上带着一层薄红, 声音也比方才更轻了些,“只是想叫人瞧瞧,何时才可以受孕。”
汉子怔了下,反应过来咧嘴露出憨笑。
“成,明儿我到镇上托潘大哥打听打听,县里哪家医馆声望最高。”
宋听竹轻点下巴,发梢扫过刘虎颈间,带起丝丝痒意,心里也忍不住泛起异样来。
蓦地,宋听竹呼吸一滞。
“夫君?”他咬唇轻唤。
在腰际游移的大掌停顿片刻,随之又带着滚烫的温度抚上脊背……
翌日,宋听竹起的晚了些,家中长辈用过早食后便去了酒坊,就连还在月子里的大嫂,也已然起了床。
“小叔么你醒啦。”
推开门便瞧见夏哥儿坐在院墙下的小凳上啃饼子,见他出屋仰起小脸儿,模样乖巧地唤了声小叔么。
宋听竹笑着摸了摸小家伙脑袋,“小叔么待会儿要去一趟殷伯伯家,要不要一起?”
夏哥儿眸子亮闪闪,“要!”
“好,小叔么先去洗漱,夏哥儿进屋跟你娘说一声。”
“知道啦~”
殷家离刘家不远,不到一刻钟一大一小便来到了殷家院子外。
“嫂夫郎,夏哥儿,你们怎么过来了?”
阮锦宁在院里喂鸡鸭,瞧见二人笑弯了眉眼。
宋听竹笑着应道:“来寻殷大哥商量些事情。”
殷承霁作为酒坊管事,每月可休假两日,今日便是他歇息的日子。
阮锦宁道:“大哥到张二叔家去了,待会儿便回,嫂夫郎你进屋等会儿。”
“好。”
宋听竹牵着夏哥儿,前脚刚踏进堂屋,后脚便见殷舒阳自院外跑进来。
“夏哥儿你来了,走,我领你去瞧新买的画本子。”
小家伙是个爱瞧故事的,一双黑眸当即便眯了起来。
“舒阳哥哥你又买画本子了呀?”
殷舒阳挺直脊背,“书院小考我得了第一,爹爹为了鼓励我给我买的。”
“哇,舒阳哥哥好厉害!”
小汉子嘴角翘得高高的,“下回得了第一,爹爹还会给我买画本子的,到时候咱俩一起看。”
“好呀,最喜欢舒阳哥哥啦~”
宋听竹跟薛琴瑶都知晓夏哥儿性子,小家伙平日里最是喜欢吃食和画本子,拿这两样东西哄他一哄一个准儿。
二人笑了笑,瞧着天上又飘起雪花,薛琴瑶便笑着道:“叫两个小的自个儿玩去,咱们进屋说话。”
“这是你殷大哥到镇上买的枣糕,味道还不错,尝尝看可喜欢。”进了堂屋,薛琴瑶拿出糕点招待宋听竹。
那糕点虽不精致,但枣味很是浓郁,宋听竹尝了一小块,点头道:“味道确实不错,这糕点从没见过,也不像是出自四方斋大厨之手。”
薛琴瑶笑道:“这是一户姓梁的妇人做的,她男人得了重病,家里也没人帮衬,便做了些吃食拿去镇上,想着换些银钱给她男人治病。”
说着叹起气来,“她一个妇道人家,头一次到镇上卖吃食便被人给骗了,你殷大哥心善,瞧见她还剩下一些糕点,便出银子买了回来,不想这糕点竟意外的好吃,比起那四方斋也差不了多少。”
嫂子说的是实话,这糕点若是做得再精致些,便是贵个七八文,也是能卖出去的。
宋听竹瞧着糕点若有所思,片刻后他问道:“嫂子可知那妇人家在何处?县里的铺子再有些时日便要开张了,城内租金贵,光是卖些酒水还不成,我想着添些糕点、炒货卖。”
“这倒是不太清楚,不过她每隔三五日便来镇上卖糕点,就在西巷那棵大柳树后头,竹哥儿你不妨去瞧瞧。”
“好。”宋听竹笑着应下。
话落便听院内传来说话声,是殷承霁回来了。
“弟夫郎来了,刚进院就听舒阳说你寻我有事,可是酒坊那头出了岔子?”外头雪未停,殷承霁立在门口,边拍打着身上雪花,边问。
“酒坊一切都好,殷大哥放心,是县里铺子的事儿。”
宋听竹将来意道出。
“县里的铺子我跟夫君不打算出面,便想问问殷大哥可愿意替我二人做这个明面上的东家。”
殷承霁知晓宋柳两家恩怨不浅,为人子女定是要替父母报仇雪恨,但若是叫宋家提前查到葡萄酿的来历,怕是会对刘家不利,他这个有着京都背景的人,来经营葡萄酿最适合不过。
想着便答应道:“成,不知弟夫郎打算几时开业,我好跟二弟提前准备一番。”
宋听竹:“三月初三。”
闻言,殷承霁道:“也没有几日了,等二弟回来我便同他说。”
-
三月初三,谷雨。
这日是柳记酒肆开张的日子,宋听竹一早便同夫君去了县里。
作为酒肆幕后东家,二人携着礼品到来,百姓瞧见只当是来祝贺的。各大酒楼的掌柜也没将二人放在眼里,只叫伙计盯准掌柜殷承霁,这小小酒肆竟能拿出上百斤葡萄酿,背后势力定是不一般。
谁料查来查去,竟查到这殷掌柜居然是京都人士,如今家道中落,但人脉关系还在,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柳记酒肆,他们得罪不起。
何况那殷掌柜还同潘家交情不浅,得罪殷掌柜岂不是连同潘家也一并得罪了去,那潘家可是宁安府首富,敢跟潘家作对,别说铺子,怕是连小命都要不保。
于是一连几月过去,酒肆生意越发好了,不止常山县,名声已然传去了府城,惹来好些爱酒之人追捧。
这日夜里,夫夫二人亲热完,宋听竹靠在汉子肩头,略带喘.息地说:“夫君,酒肆生意也稳定下来了,我想过些日子便到府城将铺子开起来。”
刘虎吻着媳妇儿汗湿的鬓角,应道:“好,家里也攒了不少银钱,明儿我便到钱庄将银钱取出来。”
说起这个,宋听竹问道:“细细算来,应当有个上千两了吧。”
“嗯,只多不少。”
翌日夫夫二人到钱庄取银子,这才发现短短两年过去,竟攒下了两千多两银子。
“夫君,留出一百两给家里起间新宅子吧。”宋听竹眉眼含笑,“如今大嫂给家里添了新丁,待孩子长大屋子便有些不够住了,小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不论是招赘还是如何,都得有间正经闺房才是。”
街上人多,身形高大的汉子牵起夫郎手,点头应着:“都听媳妇儿的。”
第118章 去往府城 我与夫君会小心行事。
云溪村百姓得知刘家要起新房, 纷纷前来相帮,原本计划要三个月才能建成的房子,不出两月便已然搭建完毕。
而此时, 府城那边也传来消息,铺子寻到了, 话也按照宋听竹嘱咐的放了出去, 这两日府城上下都在议论着葡萄酿, 酒肆尚未开张名声便已然提前打响。
此番动作不仅吸引了百姓注意,城内各大酒商也都在议论此事, 不过多数未将其放在眼里,宋家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媳妇儿,包袱都收拾妥当了。”身后传来汉子声音。
宋听竹收起信, “辛苦夫君了。”
“小叔么不要走好不好,夏哥儿舍不得小叔么呜呜呜……”
夏哥儿忽然哭着跑进屋,小家伙哭得鼻尖通红,叫人瞧着心疼得紧。
宋听竹忙将小哥儿揽进怀中,用帕子擦着眼泪道:“夏哥儿不哭, 小叔么是去给我们夏哥儿挣银子花的, 镇上离府城不远,夏哥儿要是想小叔么了, 可以给小叔么写信,用不了两日便能送到。”
“呜呜那、那夏哥儿要是想见小叔么呢?”
宋听竹摸着小哥儿发髻, 温声说:“等铺子生意稳定了,小叔么就让殷伯伯接你跟小姑到府城玩几日可好?”
得了承诺, 小家伙渐渐止了哭。
这晚夏哥儿是跟着宋听竹夫夫睡的,翌二人早早起来,赶着牛车一路向着浔阳府去了, 小家伙醒来没见着人,闷闷不乐一上午。
好在有殷舒阳哄他开心,晌午用过午食,被殷舒阳带着到外头疯玩一圈,小脸儿上总算有了笑容。
说回宋听竹夫夫,二人赶了一日牛车,抵达府城后,先是同殷家兄弟碰了面,商定下铺子开张日期后,便去了柳嬷嬷家。
“可算是来了,你承悦哥一早就在念叨你了。”柳嬷嬷拉着人,面上笑呵呵。
“承悦哥。”宋听竹看向许久不见的人,见他面容憔悴,人也瘦得不成样子,不由皱起眉头,“承悦哥,李家人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去岁见时,他脸颊两侧分明还挂着肉的,可今日却面颊凹陷,衣裳也空荡荡挂在身上,整个人薄如黄纸,瘦弱到仿佛轻轻一吹,便能随风飘走一般。
魏承悦低咳两声,待喉咙里好受些后,方才笑着说:“李家待我不错,只是我身子骨弱,前些日子又受了风寒,这才消瘦了不少。”
“不说我了,你跟弟夫快进来说话。”
“你跟虎子一路风尘仆仆,也没歇个脚就往家来了,快进来喝口茶水好生歇歇。”柳嬷嬷道,“你大哥外出做活,这个点也该回了,今日咱家不开火,等你大哥回来叫他到酒楼叫上一桌子好菜,咱们在家吃。”
魏永信听了,边朝外走边说:“不用等老大,我这就到酒楼定一桌去。”
柳嬷嬷朝老伴儿道:“正好家里酒没了,顺道稍两坛回来。”
宋听竹笑着说:“不用买酒,嬷嬷您忘了我跟夫君是来做什么的了?”
“哎哟,你瞧我这记性,论酿酒的技术,没人比咱家竹哥儿更好了。”柳嬷嬷一脸与有荣焉。
刘虎适时地从马车上抱下两坛子葡萄酿,宋听竹瞧了眼酒水,语气略带玩笑地道:“这是年前新酿制的酒水,待会儿还请魏伯伯帮忙品尝一番,这酒在府城可有销路。”
魏永信知他在说笑,也眯着眸子乐呵呵道:“成,这事儿包在魏伯伯身上。”
魏朋义媳妇儿韩巧杏,年初有了身孕,魏家好不容易添了新丁,对这个儿媳是百般照顾,宋听竹来前收到柳嬷嬷家书,也知嬷嬷是打心底里高兴,便精心挑了不少幼童用品,一并带了来。
“呀,这肚兜做工好精致,比绣房里好些绣娘的手艺还要出色呢。”韩巧杏捧着肚兜,心里喜欢得紧。
柳嬷嬷跟魏承悦去瞧,也露出惊讶之色。
柳嬷嬷:“哟,还真是。”
魏承悦瞧着肚兜,说道:“这肚兜样式也新颖,一点不输城内卖的,竹哥儿,这绣娘在你们那定是十分有名吧?”
宋听竹勾唇道:“这是我婆婆绣的。”
“原来是亲家母。”柳嬷嬷越发吃惊,“这手艺放在绣坊,最少也能卖出上百文呢。”
韩巧杏宝贝的收起肚兜,笑着说:“可不是,我娘前些日子给咱家小宝买了两身,拢共花了百十文,可瞧着绣工还没婶子手艺精湛呢。”
婆媳三人把阮秀莲一番夸,等外出做工的汉子回来,酒楼伙计正好将饭菜送上门。
小半刻钟后,一家八口围坐在方桌前,其乐融融用起饭食。
“竹哥儿,你这酒肆开张,我们也不能去捧场,万一叫宋家人瞧见可不好。”
葡萄酿虽不如烧酒易醉,但后劲足,魏永信喝着甜滋滋,不小心饮得多了,话一时也跟着多了些。
柳嬷嬷听了这话,不由担忧起来。
“宋家可不是好斗的,竹哥儿你同虎子日后可要当心着些,千万别叫宋家人知道这葡萄酿背后的东家是你们夫夫。”
宋听竹闻言心中一暖,“嬷嬷放心,我与夫君会小心行事的。”
柳嬷嬷点头,可心里头总是放心不下,那秦月娘心肠歹毒,往日就给竹哥儿下过药,这要是被她知道竹哥儿活着,且还在府城开起酒肆,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
宋听竹见嬷嬷面上仍旧挂着担心,给嬷嬷夹着菜道:“嬷嬷放心,有夫君护着我呢,再者明面上我是刘记酒水掌柜,刘记与潘家有合作,宋家便是知晓我来了府城,也断然不敢轻易对我出手。”
“我倒是忘了这茬。”柳嬷嬷眉间一松,“那也得当心,有啥事儿就叫虎子到家说一声。”
“好,听竹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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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记酒肆定在三月初十开业,酒肆开业头两日,城内好酒的百姓便已经在酒肆外头踩点询问了,开业当天生意更是格外红火,一日流水抵得上村里酒坊一个月的进账。
如此过去小半月,来柳记酒肆吃酒的百姓非但不见少,还愈发多起来,对比之下同一条街上的几家酒楼客人少得可怜。
几家掌柜心生不满,寻了个日子碰头,打算给这外来的一点教训。
第119章 放饵 这是跟老子抢生意来了!……
“这柳记也不知哪儿冒出来的, 短短半月竟将整条街的酒水营生抢去六七成。”
“哎,昨儿到酒楼查账,流水竟比去月少了足足五成, 这样下去可不行,咱们得想个法子让那柳记在城里开不下去, 否则日后整个浔阳府的酒水生意怕是都会受到影响。”
“二位掌柜说得不错, 柳记若只售卖葡萄酿, 咱们几家的生意也不至于如此惨淡,可那殷掌柜胃口未免太大了些, 胆子如此大就不怕被崔、宋两家盯上?”
“此人背后难不成有什么势力,方才这般有恃无恐?”
要真是如此,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三人面色犹豫, 他们仨都是白手起家,柳记背后若当真有大家士族撑腰,他们可得罪不起。
“那怎么办,继续放任柳记成长下去,哪还有咱们小酒楼的立足之地。”
“徐掌柜你最有主意, 还请给老弟们支个招, 你说这事儿要咋办才好?”
被唤作徐掌柜的中年男子,生就一脸精明相, 闻言喝着茶水,不紧不慢地道:“柳记不是想在浔阳出名吗, 那咱就帮帮他,最好能引得崔宋两家注意才好。”
“徐掌柜好计谋, 那宋家可不是善茬,又有崔家作靠山,殷掌柜背后就算有人, 这浔阳盛可是崔家的天下,谅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三人恭维道。
宋听竹不知酒肆已然被人惦记上,不过他本就打算引得宋家注意,几人这一举动反倒是帮了他一把。
几日后,宋记酒楼后院。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这个月的入账怎的少了半成多?”宋兴安查完账,对两个掌柜发起火来。
宋记乃大商户,半成利润抵得上寻常铺子几月收入,那可是好几百两银子,便是宋兴安也觉得一阵肉疼。
“东家有所不知,城北新开了一家酒肆,生意可好,仅用半月就将整条街的营生拦去大半,连带着咱家生意也受了些影响。”
两个掌柜瞧着东家脸色,擦着冷汗将事情道出。
宋兴安满脸不悦,“竟有此事?那酒肆可差人去打探过底细?”
王掌柜道:“已经让人打探过了,掌柜姓殷,殷姓可不常见,我跟老张猜测是京都那边过来的,且卖的还是稀有的葡萄酒,背后定是有所倚仗,这才没敢贸然出手。”
宋兴安嗤笑:“京都来得又如何,天高皇帝远,纵使他背后势力再大,只要进了这浔阳府,是龙也得给我老实盘着。”
两位掌柜垂首附和,“老爷说的是,浔阳府可是崔家的天下,大小姐又是崔家少奶奶,他柳记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东家,您看这事儿要怎么办才好?”拍完马屁,张掌柜问道。
宋兴安端起茶盏抿了口,随即不紧不慢说:“让商会的人去给那柳记一个教训,若是他有自知之明,自会知难而退。”
“好,我这就命人去商会知会一声。”
将事情吩咐下后,宋兴安又去了另外几处酒楼,无一例外,生意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影响,面色不虞回到宋宅,秦月娘见他好似带着火气,起身倒了碗凉茶。
“老爷可是有心事,难不成是铺子那头出了啥岔子?”
宋兴安蹙眉:“城北新开了家酒肆,抢了咱家不少生意,短短半月,几家酒楼竟共损失了千两有余。”
秦月娘吃惊:“什么人竟有如此大的胆子,敢跟咱家作对?”
“说是京都来的。”宋兴安用力将茶渣砸在桌上,不屑道,“京都来的又如何,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倒要瞧瞧没有商会的支持,他柳记的生意能撑到几时。”
柳记?
秦月娘心头一跳,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那病秧子早该死了才是,且常年被她拘在内院,绝无可能跟京都贵人扯上关系。
思及此秦月娘彻底放下心来。
“娘!”
“是蕊儿来了。”听见女儿声音,秦月娘面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来。
宋兴安则一脸不悦,“已经是成亲的人了,三天两头往娘家跑像什么话。”
秦月娘护着女儿道:“便是成了亲,蕊儿也还是我女儿,宋家也永远是蕊儿的家,她想回便回,你个当爹的也不问问女儿可是在崔家受了委屈。”
说罢,连忙拉着女儿进屋。
宋蕊儿一路走来,有些气喘,也顾不得整理仪态,抓起桌上茶盏便咕嘟咕嘟喝起来。
宋兴安瞧见女儿这般作态,冷脸教训道:“你瞧瞧,这哪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真是不像话。”
宋蕊儿没搭话,用帕子胡乱擦过嘴,有些慌乱地道:“爹、娘,你们猜我今日在街上瞧见谁了?”
秦月娘拉着女儿手,“瞧见谁了,竟让你这般失态?难不成是那崔进背着你养了外室?”
“哎呀娘,你想哪去了,夫君带我极好怎会背着我养外室。”宋蕊儿咬牙道,“是宋听竹!”
“你说谁?”夫妇二人皆是一怔,秦月娘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相信,“莫不是瞧错了,那病秧——”
她瞧了眼宋兴安,改口道:“听竹身子不好便是起床都难,又怎会出现在府城?”
宋蕊儿一脸笃定,“没瞧错,那张狐媚子脸便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秦月娘低声,“这怎么可能……”
“娘,是真的,我亲眼瞧见他跟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出入布庄,看样子应当是来府城有些时日了。”
“这孩子也太不孝了,既是来府城瞧病,也应当来家里探望一下老爷你才是,我知他心中对我有恨,可老爷你与听竹血脉相连,是亲生父子,听竹此番做法实在不该。”秦月娘观察着夫君脸色,这般说道。
宋兴安听后,面上果然带了些怒气。
“逆子!叫管家去把人寻回来,祖父祖母还在,嫁出去这两年也不晓得给二老报个平安,让二老日夜担忧,实属不孝!”
秦月娘宽慰道:“老爷也别太责怪孩子了,听竹身子不好,便是想要孝顺怕是也有心无力。”
“什么身子不好,我看他好得很,未嫁人时叫他来正厅一家人一起用个饭,便用身子不好当说辞,如今嫁了人倒是有精力驾车来府城游玩了,我看他分明就是没将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宋兴安一肚子火气,午饭没用多少便甩袖离去。
“蕊儿,你可知那小畜生住在何处?”秦月娘问女儿。
宋蕊儿摇头,她扯着帕子,咬牙恨道:“那小贱人当年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两年过去居然还没死。”
秦月娘安慰女儿,“不必气恼,他夫家只是个乡野村夫,岂能与你相提并论。”
宋蕊儿心中好受些。
娘说得对,生得好看又如何,当年惹得全城夸赞的人,却嫁了个大字不识的泥腿子,而她现今是崔家少奶奶,浔阳城无人不知的才女贤妻,他宋听竹什么都不是,永远只配被自己踩在脚下!
与此同时,柳记酒肆。
“东家,这两日又有不少酒楼掌柜寻来,想要跟咱合作。”殷承霁道。
铺子生意红火,卖的又是罕见的葡萄酒,城内不少酒楼都想结识一番背后东家,若是能借机与其合作,酒楼生意定会更上一层楼。
宋听竹知晓,求上门的都是些宋家瞧不上眼的小酒楼,但凡有些名声的,碍于宋家势力都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葡萄酒的名声已然引起不小的轰动,宋兴安那边也该有所行动了。
他放下账本,嘱咐兄弟二人,“是时候放饵了。”
殷承霁点头,与弟弟殷成浩打后门去了西街客栈。
“夫郎,我方才进来瞧见有人鬼鬼祟祟出现在咱铺子周围。”
刘虎帮小二卸完酒水,扭头便瞥见两个家丁打扮的汉子,贼眉鼠眼往铺子里头张望着。
府城盯上柳记的不止一家,宋听竹也无法确定那二人是否是宋家派来的。
“夫君不必担心我,便真是宋家派来的人,我也不怕,再说有夫君在呢,我信你定能护好我。”见夫君脸上带着担忧,他笑着说道。
刘虎点头,心里打定主意这几日寸步不离守着媳妇儿,绝不能叫他被宋家人欺负了去。
两日后。
“你说什么?那柳记背后东家是那小兔崽子?”
宋兴安端茶盏的动作一僵。
“没打探错?那不孝子自幼身子骨不好,几乎没出过宅子,他怎么会跟京都的人搭上关系?甚至还弄来了葡萄酒的货源。”
张掌柜道:“老爷,我亲耳听见那殷掌柜换二少爷东家,绝不会有错。”
“好一个小畜生、不孝子!”
宋兴安啪的一声摔碎茶盏,脸色铁青。
“这是跟老子抢生意来了!”他咬牙切齿。
“老爷您消消气,我跟老张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王掌柜在一旁说。
宋兴安压着怒火,用眼神询问二人。
“我跟老张无意间发现,柳记那批葡萄酒的供货商,是一伙西域游商,我俩给了那游商二十两银子,才晓得他们同二少爷闹得有些不愉快,此番来府城便有将那酿酒的方子卖出去的打算,可惜他们说不明白中原话,只得继续受二少爷压迫。”
闻言,宋兴安追问:“此话当真?若那伙游商果真有此打算,万万不能错过这番机遇。”
“我跟老张也怕被诓骗,悄悄跟那伙游商去了柳记后院,亲眼瞧见二少爷与他们吵红了脸,二少爷身边那泥腿子,还将大夫请了来,好像说啥旧疾复发,黑着脸将一伙大胡子外邦人赶出了院子。”
宋兴安越听,面上笑容越多,“干得好,那不孝子守着座金山都不晓得,竟还跟人闹翻了脸。”
“老张老王,你俩可知那伙游商住处?”
“在西街一处客栈里,老爷您是想亲自去见他们?”
“二月商会已过,城里却来了外邦人,嗅觉敏锐的定是不止咱们一家,需得尽快将酒方拿到手,以免横生枝节。”
“老爷说得是。”
离开酒楼,宋兴安便跟小厮驾马车回了宋宅。
秦月娘听闻此事,边吩咐下人布菜边道:“怪不得管家叫他回来不肯,原是手里攥着葡萄酒的路子,瞧不上自家这点小买卖了。”
宋兴安嗤笑:“那也得看他守不守得住。”——
作者有话说:抱歉,老毛病犯了,在床上躺了大半月,太痛苦了,疼起来嚎的恨不得整栋楼都能听见……
第120章 拍卖当日 殊不知今日一切皆是局。……
翌日, 柳记酒肆。
宋听竹与夫君刚进铺子,便听殷承霁说:“东家,方才商会管事来了, 说咱们酒肆没在商会做登记,不允许在城内售卖酒水。”
宋听竹听后道:“只是想寻个由头, 好叫柳记关门歇业罢了, 浔阳城大大小小的酒楼食肆, 不可能一一都在商会做了登记,且柳记开门营业半月有余, 一直经营好好的,为何今日却被通知不做登记不得营业?这卑劣手段,猜也能猜到中间定是少不了宋家人的手笔。”
“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殷承霁问。
宋听竹道:“既然宋兴安想让咱们歇业, 那便如他所愿把铺子关上几天。”
他顿了下,又道:“待会我随夫君去寻阿尔木,宋家想得到酿酒方子,我便借此机会让他们宋家掉下一层皮。”
半个时辰后,夫夫二人赶到西街客栈外, 外头已然停了三四辆马车, 都是各大酒楼的掌柜、东家,一得到消息, 便马不停蹄赶了来,此时整间客栈都被围了起来。
“宋听竹, 还真是你这个小贱人。”
一道尖锐刺耳的谩骂声,自身后响起, 宋听竹转过身,便瞧见宋蕊儿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盯着他。
“看来乡下的生活果然适合二弟,嫁去刘家不过两年, 身子便大好了。”
宋蕊儿上下打量着面前人,原本病入膏肓的人,竟好端端出现在眼前,样貌也比儿时更加出众,若不是她今日出门擦了脂粉,怕是就要被这狐媚子比了下去!
看着这张令人生厌的脸,幼时记忆再次涌上心头,她攥紧手中帕子,心中满怀恶意地想,当初就该将这小贱种的脸划花才是。
宋听竹只当没听出她话中深意,微笑着说道:“多谢长姐关心,村子里风水的确不错,若是有时间长姐也可去小住两日,相信要不了几日,长姐肝火旺盛、急躁易怒的病症便能减轻上许多。”
“你!”
人多眼杂,宋蕊儿不好发作,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道:“牙尖嘴利,看来二弟果然是大好了,不过这来了府城,为何不回家探望祖父祖母跟爹娘?祖父祖母年纪大了,二弟离家这两年没少念叨,二弟如此不孝,真是叫人寒心。”
盯着葡萄酒货源的不止宋家一户,此时客栈外围了不少人,也有驻足瞧热闹的百姓,宋蕊儿故意抬高嗓门,众人听见议论出声。
“方才宋家大小姐唤那哥儿二弟,可这宋家不是只有一个小少爷,今年十岁还在书院念书呢吗?”
“哪啊,你来府城晚不晓得,这宋家原本有位二少爷,小小年纪便聪慧的不得了,每次出门,整个浔阳府没人不夸一句好的,可惜后来得了怪病,寻遍名医都没治好,打那以后就落了个病秧子的称号。”
“可不,我记得得有十来年吧,这宋家二少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伙还当他没了呢,谁想今儿竟忽然出现了。”
“这宋家二少爷也是可怜,小小年纪没了亲娘,外祖一家也一把火烧没了,换谁来都得大病一场,后来被送去乡下养病去了,可我听宋家下人说,压根不是养病,而是给那宋家大小姐替嫁,天不亮就被一顶小轿从后门抬出宅子了。”
“这宋家也不缺银钱,心咋就这么狠。”
“还能为啥,欺负人家娘死得早,又没有外祖家撑腰呗。”
百姓对着宋蕊儿指指点点,二人一个衣着华丽、满头金钗,另一个全身上下寻不出一样值钱物件,打眼一瞧便知宋家二少爷嫁去乡下,可没少吃苦,宋家老爷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待亲生子尚且如此,往日那些说辞也不知几成真几成假。
宋蕊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非但没羞辱到宋听竹,还连累宋家名声受损,心中愤恨不已,可当众人面又拿宋听竹没办法,只能暗自扯紧帕子,眼睁睁瞧着二人进了客栈。
“姨娘生得小野种罢了,想在府城开铺子,你也配!”
宋蕊儿瞪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满眼恨意。
金翠见状,压低嗓子道:“少夫人不必动怒,那伙外邦人也不是傻子,整个浔阳府谁不知咱宋家在府城的地位,只要老爷将葡萄酒的酿造法子拿到手,二少爷那铺子自然就开不下去,只得灰溜溜回到乡下,继续做那又脏又臭的泥腿子了。”
闻言,宋蕊儿脸色稍缓。
“这野种果然蠢笨得很,若是将铺子开在其他地方,说不定还能过上几年好日子,可惜来错了地方,浔阳府是我们宋家的天下,你个野种竟然也妄想着来分一杯羹,简直不自量力。”
宋蕊儿哂笑,“我倒要瞧瞧你能得意到几时。”
说罢主仆二人扭头上了马车。
这厢客栈内,四五个掌柜已然吵翻天,阿尔木抹了把脑门,他虽是会说中原话,可也只是简单的交流,一群人吵闹起来实在有些插不上嘴。
“行了,几位在浔阳府都是有头有脸的,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宋兴安放下茶盏,只一句话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余光瞥了眼二儿子,面上挂上一丝不悦。
方才他便瞧见这不孝子了,两人打了个照面,这不孝子仿佛没看见他似的,连声爹都没叫。
“宋老爷您是咱浔阳府最大的酒商没错,可今日这事儿我家老爷子特意交代过,无论如何也要将酿酒方子买到手,待会儿若是言语间无心得罪了宋老爷,还请宋老爷宽宏大量,不要往心里去。”
“既然是拍卖会,自然是价高者得,宋老爷为人遵道秉义,定是不会拿身份欺压于我等。”
几位掌柜纷纷附和,“是啊是啊,浔阳府谁人不知宋老爷是个宅心仁厚的。”
宋兴安被一群人架至高处,原还想叫管家暗地里去后院寻那伙异邦人,不管用什么法子将酿酒方子拿到手,现下瞧来怕是不成了。
宋听竹与夫君刘虎坐在角落处,瞧着宋兴安被诸位掌柜吹捧,导致算盘落了空,心中不免一阵冷笑。
一群人吹捧着宋兴安,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宋听竹与阿尔木交换了个眼神。
旋即,阿尔木便叫人敲响铜锣,待人群安静下,操着不甚熟练的中原话,说道:“拍卖会开始,本次葡萄酒配方的起拍价是五百两。”
话音刚落,便有掌柜开口加价:“我出一千两!”
“徐掌柜可真是大气,上来便翻了倍,那我便出一千二百两!”
“我出一千五百两!”
“三千两!”
叫价的掌柜,心中思忖:这葡萄酒配方实在难得,便是三千两买下都是赚得,可若是再多就不值当了,三千两已是高价,若宋老爷不加价,这把该是稳了。
想着瞧了眼一旁尚未叫过价的宋兴安。
掌柜心中忐忑,可大伙今日都是为了那葡萄酒配方来的,他宋兴安若是无兴趣怎会来此。
果不其然,几息后待铜锣就要敲第三声时,宋兴安这才缓缓放下茶盏。
“我出五千两。”
“什么?五千两!”
诸位掌柜无不震惊。
葡萄酒不比粮食酒,即便今日拿到酿酒方子,也不能立即开始酿造,只因这浔阳府乃至附近相邻几个府城甚少有栽种葡萄树的农户,若是挨家挨户收,不说耗费时间,品种不一也是酿造酒水的一大难题。
这葡萄酒光前期投入就需得上千两,葡萄树长成也需要一两年光景,若想回本没个两三年绝无可能。
三千两对于几位掌柜已是能给出的最高价,宋兴安一叫价便是五千两,各位掌柜便是再不甘心,也毫无办法。
掌柜们一脸不甘,心想此番还真是白来一趟,宋家家大业大,背后又有崔家做靠山,便是真能拍到这酿酒方子,宋家估计也会使法子拿到手。
众人都觉得不会再有人跟宋家抢,却不想角落里忽然传出叫价声。
“五千又一两。”
“这是谁,竟然敢加价,且还是一两银子!”
“那小哥儿没见过,他身旁的汉子倒是有些眼熟,瞧着像是柳记酒肆的伙计。”
见是宋听竹在叫价,宋兴安眉心微蹙。
这边阿尔木敲起铜锣道:“五千又一两一次,还有人叫价吗,五千又一两两次,没有人叫价的话,那么葡萄酒的酿造方子就归这位……”
宋兴安:“六千两。”
诸位掌柜:“宋老爷竟然出到了六千两!”
“这方子最多值个三千两,现在居然翻了倍!”
“六千两一次,各位掌柜可还有加价的?”阿尔木再次敲响铜锣。
宋兴安看向角落,用眼神警告宋听竹不要乱来,然而宋听竹连个眼神都没给,张口便又加了一两:“六千又一两。”
这下在场的几位掌柜都晓得了,这年轻哥儿每次叫价只加一两,分明是在故意跟宋老爷叫板呐。
逆子!
宋兴安也被气到,攥紧拳头,对阿尔木道:“这位是我家二子,我们可算作一家。”
在场的几位掌柜怔了下,随后想起,这宋家确实有位二少爷,只不过多年不曾露过面,大伙都快将其忘了。
可瞧这架势,这位宋家二少爷好似不识得宋老爷一般,难不成其中另有隐情?
掌柜们各自坐在一旁,端起茶盏,面上皆是一脸看戏的表情。
“宋老爷这话错了,听竹早便嫁了人,现如今是刘家人,今日来此拍卖会,代表的自然也是刘家。”宋听竹不紧不慢道。
宋兴安闻言,面上不悦之色更甚。
“宋刘两家乃是亲家,说是一家人有何错处?”边说边用眼神警告宋听竹。
宋听竹心中冷笑:“一家人?宋老爷当初用一顶软轿送我去刘家替嫁时,可不是这般说辞。”
替嫁?几位掌柜心中琢磨着,宋家可只有一位大小姐跟一位小少爷,这位二少爷是代谁替嫁的可想而知,再对比下二少爷对宋老爷的态度,怕是在夫家没少吃苦,对宋老爷心生嫉恨了。
大伙把玩着手中茶盏,眼神都不曾抬过,可双耳却时刻注意着宋家父子二人。
宋兴安最是看重脸面,这会儿被儿子当众下了面子,倏地变了脸色,不想叫外人瞧了自家笑话,又握紧拳头生生将怒火压了下去。
“听竹,爹知晓你这两年过得不好,但爹也有难处,自从你离家后家里生意便出了问题,爹忙前忙后,这两年生意总算稳定下来。年初那会儿爹还差管家去了趟常山县,原想接你回家过个团圆年,奈何那几日一直落雪,你身子又不好这才没将你接来。”
宋兴安摆出一副慈父模样,那关心的神情还真将众人给骗了去。
宋听竹可不吃他这套,“宋老爷莫不是过糊涂了,几日前这天便已入夏,如今百姓都已换下厚袄,街道两旁的枯树也冒出了绿芽。”
几位掌柜瞧见宋兴安面色有些不好,而那位宋家二少爷还在继续说着打脸的话。
“正是草长莺飞、春暖花开之际,宋老爷难道不知情?这便是宋夫人与下人的不是了,竟没早早告知您一声。”
两次三番被儿子当众下面子,宋兴安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他咬牙教训道:“牙尖嘴利,原以为嫁人后性子能改好,不想还是像从前那般不敬父母,若不是你嫉妒长姐,辱骂照料了你十载的后娘,我怎会忍心将你嫁去那等乡野人家,宋家虽不是富可敌国,但一个庶子还是能养得起的。”
“宋家那等基业,别说一个庶子便是几十个也养得起,难不成这二少爷真如宋老爷所说是个不尊长辈的?”
“再怎么着也不能把人送去乡下,我可听说这二少爷嫁人时还生着重病呢。”
“两年来都没去瞧过一眼,宋老爷要真心疼儿子会忍心?”
几位掌柜低声嘀咕。
见宋兴安面色铁青,宋听竹心中嘲讽:这便坐不住了吗?别急,这只是开始。
这一个月来他与夫君托人调查过,当年那场火虽不是宋兴安亲手放的,可却是他间接害死了外公,当年他本可以救下外公,可他想要柳家的酿酒配方,娘死前一直未松口,他便借此机会,故意将宅中下人支走,外公这才遭了难。
事后他装作外出谈生意,待外公死讯传出方才迟迟归家。
宋听竹眼角微红,身旁汉子察觉出夫郎异样,抬手搭上夫郎肩膀,投去关心的目光。
宋听竹微微摇头,抬眸对上宋兴安视线,没有丝毫退却。
宋兴安,我势必要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各位掌柜怕是忘了今日来所为何事吧?”阿尔木见情况不对,唤同行的中原人出来打圆场,“宋老爷您与令郎之间的恩怨我们不感兴趣,眼下最要紧的是拍卖会。”
阿尔木笑呵呵接话,“柳记方才出价六千又一两,各位可还有要加价的?”
“一万两。”
“宋老爷,您要出价一万两?!”
“一万两,已经远远超出其价值了啊!”
“宋老爷冷静啊!”
众掌柜惊愕万分,大呼不值。
宋兴安回过神,自觉方才确实有些失了理智,转念一想他手里有销路,这葡萄酒不愁卖,用不了三年定能连本带利赚回来,而宋听竹那个小畜生,待铺子里酒水售罄,便不得不灰溜溜滚回乡下,这么一想倒也不觉着一万两多了。
他思索着过几日便命人去寻上好的葡萄苗,今年栽种下来年便能结果酿酒,届时不止浔阳府,宋家定能凭借此酒水将生意越做越大。
宋兴安将一切都盘算好,殊不知今日一切皆是局——
作者有话说:俺回来了,差不多好全了,希望不要再犯病了[爆哭]
这还没得治,只能自己平时多注意不能久坐久卧,当人好难,我想做只喵[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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