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咱家有靠山? 朱员外的小妾,那不就是……
“夫君坐牢皆是因魏家陷害, 若不是魏家买通狱卒,说夫君伪造遗嘱偷窃钱财,又怎会被大人判刑?魏家才是罪魁祸首!”
魏秋蓉在自家哥儿搀扶下, 含泪为刘三生辩白。
百姓对此事不甚了解,可观魏秋蓉神情不似作伪, 毕竟为人子女, 怎么可能跟谋害自己亲爹的人过下去?换作他们别说过日子, 便是相处一日都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更别提心甘情愿为其生儿育女。
“徐掌柜, 你今儿不是来讨公道的,咋一直抓着刘掌柜坐过牢不放,你这安的什么心呐。”
“就是, 大伙瞧了半天热闹,你是越扯越远,不是说你儿还病着,我咋瞧你半点不着急?”
“这徐掌柜莫不是嫉妒刘掌柜生意好,故意来找茬?方才那几个大洼镇妇人, 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被他雇来的。”
有百姓反应过来, 道出疑点。
徐有志面上闪过一丝慌乱,谁知他刚要开口便被宋听竹抢了先。
“刘家的家事就不劳徐掌柜操心了, 婶子大娘们还等着徐掌柜你支付酬劳呢,徐掌柜还是先想想该如何安抚好他们吧。”
徐有志心里一惊, 下意识反驳:“什么酬劳,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语罢被徐钱氏扯住袖口, “当家的……”
身侧十来双眸子紧盯着二人,徐有志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失言,但为时晚矣。
宋听竹嘴角微扬, 面朝大洼镇百姓缓缓说道:“诸位婶子大娘可听见了,徐掌柜并未打算付你们酬劳。”
几位身着粗布麻衣的妇人听后,当即便与徐有志撕破脸皮。
“好你个徐有志,来前儿说得好好的,只要跟来闹我儿的汤药钱你便全包了,如今想要过河拆桥门都没有!”
“大伙听我说一句,这银钱是徐有志答应给的,那咱大伙就该找徐有志要。”
“李家妹子说得对,徐有志还钱!”
“还钱!”
“大伙别被刘家的骗了,他这是在挑拨离间呢。”
“冯大姐王家妹子,你两家儿子的活计,还是我家当家的帮忙寻到的,你们可不能没良心啊。”
“徐钱氏你还好意思说,我拿着银钱来你家,结果你家男人竟将我儿送去了采石场,要不是听村里人说起,我儿的命怕是都要被折腾没了!”
徐有志夫妇只有两人,哪能说得过十来张嘴,不消片刻便被一群人围住,指着鼻子骂。
事到如今,瞧热闹的百姓哪里还不晓得孰对孰错,大伙十分不耻夫妇二人的作为,对其指指点点,那鄙夷的目光叫徐有志无地自容,只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
“徐有志跟他老婆要跑,大伙快帮忙拦住!”
人群中有妇人高声喊,奈何二人已经跳上牛场,扬起鞭子横冲直撞出了街巷。
“哎哟喂,天杀的徐家,这是要杀人啊!”
“娘您腰没事儿吧?!”
“徐有志这事儿俺家跟你没完,有本事你一辈子不回大洼镇,不然俺们兄弟几个天天上你家闹去!”
有妇人险些被牛车冲撞到,一家子冲着夫妇二人背影怒吼着放狠话。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大洼镇百姓哪还好意思拦在酒楼门口,架着牛车灰溜溜离了镇子,瞧热闹的百姓转眼间也都散了个干净。
刘三生心力交瘁,叹着气道:“今儿这生意是没法做了,先闭店收拾收拾,明日再重新开业。”
“娘,您头痛症又犯了?”刘文彬扶着魏秋容,眉头紧皱。
魏秋容不想儿子担心,笑着说道:“娘没事,你回书院吧,家里有夏兰跟清哥儿在呢。”
刘清也劝,“哥你回吧,爹娘有我跟嫂子照顾,等来年你考中秀才,看谁还敢欺负咱们。”
刘文彬犹豫着点头,“那我回了。”
书院下午组织文友会,县学夫子也会来授课,错过这回下次不知要等多久。
他捏紧拳头。
这次他一定要考出个名堂,好为爹洗刷当年冤屈!
“娘,我扶您回房歇息。”刘文斌走后,韩夏兰搀着魏秋蓉说。
一行人回到堂屋,刘虎给刘三生倒着茶水,问:“媳妇儿,你方才叫祥子盯着徐有志,可是觉得他跟镇上商户有勾结?”
宋听竹没有一口咬定,而是说有所怀疑,直到一炷香后王祥返回酒楼,说那徐有志夫妇赶着牛车进了朱家宅院,事情这才明了。
“徐有志竟是受那朱员外所指使的,枉我将他当做兄弟,在县里做工时对他百般照顾,不想竟是个忘恩负义的!”刘三生拍着桌面,怒不可遏。
王祥道:“掌柜的还有个事儿,我从朱家小厮那打听到,那徐有志是朱员外小妾家外亲。”
宋听竹看向夫君,“朱员外的小妾,那不就是赵燕儿。”
赵家一年前托媒人给女儿寻了门好亲事,但一直未说夫家是谁,只道家中有金山银山。
自打赵燕儿嫁过去后赵家一时神气起来,赵石这个毫不起眼的汉子,也不帮着侍弄田地了,整日背着双手在村中四处溜达,遇见有过节的没少逞口舌之快。
只是每每有人问起亲家是哪户,赵石便缄口不言,一年来赵燕儿鲜少回村,大伙都快将她忘了,要不是偶然瞧见,宋听竹也不会知晓赵燕儿给朱家做了小妾。
他心道:今日这事八成跟赵燕儿脱不了干系,若不是她引荐,朱员外又怎么会识得徐有志?
“朱家今日未能得逞,怕是还会卷土重来,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得想个法子应对才是。”刘虎拧眉道。
宋听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朱员外在镇上有些势力,且同远山书院交好,咱们若想继续在镇上开酒楼,就得寻个比远山书院更加强大的靠山才是。”
刘三生叹道:“可惜今年县试成绩作废,不然以文彬的能力定能考中秀才,如此一来那姓朱的还能忌惮三分。”
宋听竹忽然想起一事,他看向三叔,“同朱家交好的学子不在少数,今日这么一闹,文彬堂弟怕是会被同窗排挤。”
刘三生闻言,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三叔莫急,不止朱家有靠山,咱们也有。”
刘三生怔住,他转头看向自家侄儿,“咱家有靠山?”
刘虎与媳妇儿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吐出两个字:“潘家。”——
作者有话说:抱歉,不会再无故断更了,明天恢复更新,每日最少4000字
第92章 褚家谈生意 往后可不能再由着夫君乱来……
晌午后, 宋听竹与刘虎赶到潘记当铺,却得知潘有泉半个时辰前,便叫伙计到朱家寻晦气去了。
“那朱家我听说过, 祖上早年靠着坑蒙拐骗发家,到他这一辈早就不知坑害了镇上多少百姓, 随便一打听就能数出一二十个。”
潘有泉盘着核桃, 眯起眸子道:“老弟放心, 他朱哲敢砸刘记酒水招牌,就是在跟我过不去, 这事儿老哥一准帮你办的妥妥的。”
刘虎抱拳:“多谢潘掌柜,改日请你到家里吃酒。”
“酒就不喝了,后日我需得回趟宁安府, 这一走最早也要年后才能回,老弟跟弟夫郎若是有事可以找潘武相商。”
“那便祝潘掌柜一路顺风,等潘掌柜回来再帮潘掌柜接风洗尘。”
“好说好说。”潘有泉向前倾着身子道,“弟夫郎,万里香可还有存货?我铺子里都卖得差不离了, 老哥我好不容易回趟本家, 也不能空着手不是。”
宋听竹心中了然,勾唇道:“明日潘掌柜派人来酒坊拉便是。”
潘有泉笑声爽朗, “爽快!”
翌日隅中,潘武来酒坊拉酒并带来消息, 今日一早墨莲居楼前便聚集了不少百姓,连哭带闹说在酒楼吃坏了肚子, 这些人都是过去曾被朱家欺压过的,朱员外心中有鬼不敢声张,面上笑呵呵心里骂咧咧地赔了银子。
潘武边往车上搬着酒坛, 边说道:“对付这种人就得以牙还牙以恶制恶,姓朱的心知肚明这事儿是谁干的,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找上门来。”
背后靠树好乘凉,做生意向来都是如此。
宋听竹深知此道理,心中并不觉得这法子有何错处,要论错也该是朱家奸诈在先,他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与此同时,朱家。
“老爷,你为何要怕那潘家,不过是个开当铺的,咱们有书院、山长撑腰,不行就连潘家一块收拾了,叫他帮着刘家出头。”赵燕儿哄着怀里儿子说。
朱哲一甩衣袖,“无知妇人!你当潘有泉只是个小小掌柜?殊不知那潘家在宁安府可是有头有脸的商户,且族中有在京都做官的,敢招惹潘家不要命了!”
赵燕儿大惊,“这潘家竟有如此势力!”
她心中嫉妒,咬牙道:“刘家还真是走了狗屎运,竟能攀上潘家。”
朱员外不是个傻的,早在之前,赵燕儿向他举荐徐有志时,便猜到自己这房小妾与刘家有过节,也是他思虑不周,没着人打探清楚刘家底细,轻易听信了赵燕儿的话,这才险些将潘家得罪了去。
他喝着茶水,眸子瞥着赵燕儿,“今儿这个哑巴亏吃便吃了,往后你给我安分点,若是叫我知道你在背后搞些小动作,别怪我将你休回家!”
赵燕儿嘴角一僵,随即将孩子交给奶娘,自个儿上前双手搭上朱员外肩,笑盈盈道:“燕儿向来听话,夫君你是知道的,既然夫君这般说了,燕儿日后便老实本分地同夫君过日子便是。”
温香软玉在怀,朱员外哪能不心动,拉过赵燕儿手轻拍着说:“想明白就好,夫君断不会亏待了你。”
旋即便抱着人去了卧房。
一柱香后,赵燕儿趴在朱哲怀里,借着兴头提起儿子小宝。
“夫君,小宝已经两个月了,却连个正经名字都没取,宅子里的下人都在背后嚼舌根,说我们娘俩早晚得被赶出宅子呢。”
“谁敢在背后嚼舌根你只管告诉夫君,夫君给你做主,只是取名一事暂且放放,等我说服老爷子就帮咱儿子取名上族谱。”
“好,燕儿都听夫君的。”
赵燕儿眸子一暗,心中道了句不中用的老狐狸。
在朱家,只有老爷子赐了名的孩子才能上族谱,日后才可分得朱家财产,可她家小宝眼看着三个月大了,却还没个名字,叫她怎能不着急。
朱家坏事做绝,子嗣少的可怜,且出生的孩子要么早早夭折要么脑子痴傻,老爷子快进棺材的年纪,倒想起来吃斋礼佛了,对宅子里出生的孩子重视得很,可唯独不喜她家小宝。
她不明白为何如此,只能在朱哲身上使功夫,好叫朱哲劝老爷子尽早给小宝赐名。
二叔家孩子脑子不清醒,小叔子倒是生了对聪明可爱的孩子,可惜一个是哥儿一个是姑娘,只有她家小宝最适合继承朱家生意。
可那个老不死的一在犹豫,难不成是察觉了什么?
赵燕儿眸子里闪过一抹狠厉。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心狠了。
-
十月中旬,蜀黍大丰收,酒坊接二连三酿造了十来缸酒水,酒粮香气飘出二里地,整个云溪村都笼罩在一片浓郁的香气之中。
入了冬百姓一时闲散起来,届时酒坊也停了工,宋听竹与夫君给大伙发了工钱,并备了节礼,大伙揣着沉甸甸的银钱,拎着丰盛的节礼,喜气洋洋回了家。
这里不得不提一嘴曹亮,他与钱霜儿成了好事儿,前几日便将姜奶奶接来,给孟银花当了上门女婿。
二人成亲当天,钱有粮醉酒掉进水沟里没了命,这消息也不知是好是坏,母女二人听闻抱在一处哭了许久才停歇。
钱有粮去世后,钱家便只剩下老太太跟钱阳奶孙俩,孟银花不时去探望,老太太都没个好脸色,当然,孟银花也做不到对老婆子和颜悦色,毕竟当初要没老太婆从中作梗,她跟女儿的日子也不至于过得这般苦。
幸而苦尽甘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冬至这日落了大雪,翌日家家户户都换上了厚棉衣。
冬季里无事做,宋听竹便如往常一般,在堂屋里支起案几,帮村里百姓写楹联福字。
这日一早,刚将案几摆好,便见钱霜儿挎着竹篮进了院儿。
刘小妹帮忙研磨,瞧见人眸子都亮了几分。
“霜儿姐来啦!打你成亲后咱都好些日子没见了,莫不是有了夫君,便不要我这个做姐妹的了?”刘小妹撇着嘴巴,话说得酸溜溜。
钱霜儿面上一热,将篮子搁在桌上,道:“这不马上年节了,家里忙着熏肉置办年货呢,你也晓得我家人少,叫亮子做些粗活还成,细致活还得是我跟娘来。”
刘小妹调侃道:“我就这么一说,你看你,还护上了。”
钱霜儿脸色越发红了,“哪有,你就别笑话我了。”
宋听竹在一旁瞧着,忍不住扬起唇角。
“霜儿姐带了红纸,可是要写楹联?”
“是呢,娘说写两幅,再写十张福字儿,等雪停了给外婆家送两张过去。”
宋听竹道了声:“好。”
正写着福字儿,院外传来叩门声。
“请问这里可是刘东家与宋东家住处?”
声音略显粗犷,来者应当是位汉子。
刘虎拦下小妹,到院里拉开院门,便瞧见位家丁打扮的中年汉子立在门前。
那汉子拱手自报家门,“这位便是刘东家吧,我是褚家二管家,我们老爷听闻刘记酒水盛名,想请二位东家到宅子一叙,共同商谈合作一事。”
刘虎手上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请人进堂屋喝了盏茶水,商定下到访时辰,便将人送离了村子。
待人走后,刘小妹兴奋道:“二哥嫂夫郎,褚管家方才的意思,可是要将咱家酒水送去京都?”
宋听竹笑着说道:“十有八九是了。”
“太好了,咱还没在京都开酒楼呢,刘记酒水的名声就提前打出去了!”
刘小妹激动不已,但又想起一件事,扭头问道:“嫂夫郎你忘啦,咱们不是已经跟那个秦易合作了?他也是京都人士,那等来年出酒,咱两家岂不是撞到一块去了?”
宋听竹道:“不会,即便酒坊年前能建成,酒粮也不是那么好寻的,京都寸土寸金,方圆百里的粮食定是都被人早早定了去,秦易想收粮只有到更远的府、县去,年前酿酒怕是来不及,只能等来年开春了。”
刘虎接话:“咱们跟褚家合作,先将名声打出去,等秦易那头的酒坊出酒,也更方便往出卖。”
这些日子刘小妹耳濡目染学会不少生意经,稍一寻思便转过弯来。
“我懂了,这就叫多个朋友多条路!”
宋听竹轻笑道:“差不多。”
钱霜儿也一脸喜色,她家虽没有分红,但只要酒坊生意好,娘跟夫君的工钱便不会少,还不时能拎半斤肉回家,这种好日子放在过去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瞧着嫂夫郎写完楹联福字儿,又同小姐妹说了会子闺房话,便挎着竹篮喜滋滋回了家。
晚晌刘家饭桌上一片欢声笑语,用过饭食一家子便各自回房睡下了。
“夫君,你轻些……”
西屋里头,宋听竹红着耳廓,双手攀在汉子肩头。
冬日里天儿冷,刘虎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同自家媳妇儿抱在一处,难保不会心猿意马,他忍得辛苦,却不想夫郎竟主动攀上他肩,一双水润的杏眸含情脉脉瞧着他,险些叫他把持不住。
汉子呼吸急促,手掌温度也烫得吓人,宋听竹忍不住轻哼出声,意识模糊之际,软绵绵地唤了声夫君,却不料求饶的话刚要说出口,便被汉子撞碎在唇齿间……
翌日宋听竹被自家夫君唤醒,他边穿着衣裳边问:“夫君几时了?”
“快到隅中了。”
闻言宋听竹立即清醒过来。
“居然这么晚了。”他穿戴好衣裳,夫夫二人简单用过早食,便赶着牛车朝褚家去了。
昨儿夜里胡闹一通,即便身下有垫子护着,也觉着某处不适的厉害。
宋听竹缓缓挪动着身子,将下巴往毯子里埋得更深了些。
他红着面颊,心想往后可不能再由着夫君乱来。
夜里落了雪,刘虎担心夫郎身子,扯着缰绳让牛儿行得慢些,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多走了大半炷香才到。
夫夫俩第二回到褚家,上回是在院子里,这回被管家客客气气请进前厅。
褚老爷子年过六十,早几年便不管家,将家中事务交给了儿子褚延风打理,二人甫一进前厅,便瞧见厅内坐着位颇有气场的中年汉子,这位便是褚家家主褚延风了。
“老爷,二位东家到了。”褚管家弯腰道。
褚延风面上带笑,吩咐下人看茶,自己则伸手招呼二人落座。
“早便听闻刘记酒水盛名,却不知二位东家竟如此年轻,将来定是大有一番作为。”
宋听竹谦逊道:“褚老爷谬赞,小打小闹罢了。”
“宋东家不必自谦,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手艺,当真是了不得。”
见二人不骄不躁,褚延风满意点头,旋即将合作一事道出。
褚家三代为官,京都同僚不在少数,一朝回乡也不能跟京都那头断了联系,便想着逢年过节送些特产到京都,要说莲溪镇当下最出名的,那便是刘记万里香了。
褚老爷子心头一直惦记着,一早便催褚延风请二人来家将事情定下,奈何褚家刚搬来镇上,琐碎事情不少,处理到年前方才腾出空来。
夫夫二人心中有数,听闻褚家是要定酒水运去京都送亲友,且押送的人头要自家出,没多做考虑便答应下来。
褚老爷快言快语,银子也给得爽快,这点要求自是要满足,再有宋听竹想着殷大哥一家离开京都这么久,也可借此机会回京看看。
宋听竹道:“家中同人合作在京都开了酒坊,来年褚老爷便不必再支付押送酒水的费用,可直接从京都走货了。”
“那感情好。”
能省下一笔银子,褚延风自是乐意至极。
事情谈妥,同褚家签好契书,二人赶着牛车到街上补齐年货后便回了村子。
翌日刘虎到殷家将运送酒水一事告知给殷家兄弟,殷承霁听后沉默半晌,方才红着眼眶点头。
当年一事过去许久,京都贵人早便将他们殷家忘了个干净,如今物是人非,也不知岳父一家如何了。
殷承霁心中有愧于夫人,只是手头银子为寻小弟花了个七七八八,实在没能力带妻儿回京探望,且回京需要路引,殷姓少见,他怕有人记得当年之事,牵连岳家这才一直未提。
如今有褚家作保,便不用再担忧此事了——
作者有话说:服了,下午停电七点半才来,不然就能按时更新了[爆哭]
第93章 怪伯伯 圣上已经下旨还了你爹清白。……
距离年节还有月余, 云溪村百姓担心大雪封村,早早便备齐了年货开始猫冬。
四季里只有冬日,村户百姓才能得以喘口气, 家家户户围坐在火炉前,磕着瓜子聊着天, 瞧着窗外大雪, 祈祷着来年是个丰收年。
刘家亦是如此, 阮秀莲怀里抱着夏哥儿,边给乖孙剥着果仁儿边道:“年后宁哥儿便要成婚了, 家里可就剩小妹一个未婚配的小辈了。”
刘小妹不爱听这些,闻言绣活也不做了,皱着秀气的眉毛, 不乐意道:“娘,您就这么着急把女儿嫁出去啊?过完年我也才十五,还能在您跟爹身边孝敬两年呢。”
阮秀莲道:“我跟你爹胳膊腿还能动,用不着你孝敬,你早早寻个好夫家嫁出去, 就是孝敬我俩了。”
“老大媳妇, 我记得你娘家那头有户姓周的,是个殷实户, 听说祖上还出过大官,老太爷对家中小辈管教严苛, 定是个不错的人家。”
唐春杏咬断绣线,笑着应:“可不, 那周家有三个孩子,老大前年成的婚,对媳妇儿好的没话说, 老二是个姑娘,去年嫁到镇上了,老三十六同小妹年岁正相当。”
阮秀莲喜道:“成,过几日你拎条肉回娘家打听打听,若那周家愿意便叫两孩子见上一面。”
“哎。”
刘小妹不依,“娘你咋不问我意见就定下了?”
“娘都是为你好,等你十七八再寻人家,好儿郎早被人挑走了,剩下的能是什么好人家?”
阮秀莲苦口婆心,刘小妹则甩下一句不同意,跺着脚跑回卧房。
刘猛劝道:“娘,如今咱家日子也好过了,小妹想啥时候成婚就啥时候成呗,不行咱就也像孟大娘似的,给小妹招个上门女婿,您这么疼小妹,万一在夫家被人欺负了,您不得心疼死。”
阮秀莲瞪大儿子一眼,“有你这么咒自个儿亲妹子的吗?行了,我到你赵婶子家坐坐,老大媳妇儿抽空到菜窖里捡棵菘菜,晌午包菘菜肉馅饺子吃。”
“晓得了娘。”
与周家的亲事到底没成,阮秀莲心里头犹豫,谁知就几日功夫,那周家小子竟在镇上跟邻村一小哥儿瞧对了眼,两家都是急性子,不过半月就将婚事定下了。
阮秀莲听儿媳说后,叹了声“没缘分”,转头又将主意打到大青村谢家老幺身上。
“谢鸿朗可是童生,听说来年很有希望考中秀才,小妹你当真不考虑考虑?”宋听竹握着夏哥儿小手,边教小家伙写写画画,边笑着问。
刘小妹双手撑着下巴,声音有些闷闷的:“我还不想成亲,再说婚事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就算我答应人谢家也未必肯,娘眼巴巴贴上去,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嫁不出了呢。”
宋听竹失笑,“等开春忙起来,娘便顾不得你的亲事了。”
“小姑别难过,夏哥儿给小姑画小鸟儿~”
“你还会画鸟儿呢?”
刘小妹探头瞧,见他在纸上画了好多墨点不由笑出声来。
“黑乎乎一团,还有这模样的小鸟儿呢?”
夏哥儿一本正经道:“有哇,乌鸦就是这样哒~”
刘小妹再一瞧,还真有点像。
晌午一家子吃的水饺,自家包的饺子皮薄馅厚,料用得足足的,一口下去满嘴留香,宋听竹平日里只用七分饱,今日也忍不住多食了些。
用过午食田乐跟他娘来了家里,瞧见宋听竹在院子里扫落雪,双手揣袖凑过去。
“嫂夫郎,昨儿我跟我娘到镇上卖鸡蛋,你猜遇见谁了?”
宋听竹见乐哥儿一脸兴味,配合着问:“遇见谁了?”
“赵燕儿!”田乐压低嗓音,“她抱着个奶娃娃,在首饰铺子挑了好些首饰,身后跟着的家丁对她毕恭毕敬的。”
说着撇了撇嘴,“一年多不见露面,如今给朱家生了个男孩,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等着瞧吧,过些日子回门,赵家指不定得多神气呢,尤其是徐婶子。”
见他一副不爽的模样,宋听竹笑着道:“怎么,可是在镇上遇见给你气受了?”
田乐哼道:“可不,趾高气扬的,我都没想跟她搭话,过来一顿阴阳怪气,派头堪比朱家大夫人。”
“对了,她还问起嫂夫郎你了。”
宋听竹抬眸,“问起我?”
“是啊。”田乐大大咧咧道,“嫂夫郎你还不知道吧,赵燕儿过去对虎子哥有意,她爹娘不让这才嫁去朱家给朱员外做了小妾。”
对夫君有意?
宋听竹扫雪的动作骤停。
那厢田乐还在说着,“虎子哥面冷心热,熟悉他的人都晓得虎子哥是个顶好的汉子,其实村里有不少姑娘小哥儿都想嫁给虎子哥呢,不过虎子哥谁也瞧不上,再加上大娘家日子过得清贫,这才一直没说上媳妇儿。”
这番话萦绕在宋听竹心头,直叫他夜不成寐。
刘虎见媳妇儿翻来覆去睡不安稳,揽过人拍着脊背,关心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宋听竹摇头,他抿了抿唇瓣,抓着夫君带着粗糙厚茧的手掌,犹豫着问出口:“夫君往日可同赵燕儿有过交集?”
刘虎道:“未曾,媳妇儿怎的忽然提起她来?”
宋听竹顿了下,“今日听乐哥儿说赵燕儿曾想过嫁给夫君,还说你们二人曾几次结伴回村,那赵燕儿一直以为你对她也是有意的。”
话说到这份上,刘虎哪里还不晓得自家媳妇儿这是兴师问罪来了,他搂着人解释:“是有过几回,不过只是偶然遇见,话都没说过几句。”
宋听竹仰头瞧着汉子,“当真?”
刘虎着急道:“当真,我只喜欢媳妇儿你一个。”
宋听竹便又露出笑来,他道:“那赵燕儿八成是觉得你负了她,这才一直同家里过不去。”
刘虎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倒是想起一桩事,有回二人在路上碰见,赵燕儿跑过来将一张帕子递给他,他只顾着往前走看都没看一眼,打那以后便没再偶遇到赵燕儿了。
宋听竹听后,总算了解了症结所在。
他笑看着夫君,“真是个呆子。”
刘虎挠头,眼里满是不解,不过媳妇儿说啥便是啥,他只管听着便是。
夜已深,宋听竹心结解开,困意接着袭来,他打了个哈欠,在汉子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安稳进入梦乡。
翌日田家杀年猪,刘虎兄弟二人到田家帮忙,宋听竹没见过杀猪,也一道跟了来。
田家院里支起一口大锅,赵春芳瞧见人,往灶头里续着木柴,道:“竹哥儿咋也来了。”
宋听竹唤了声婶子,笑着说:“来瞧瞧。”
“血丝拉忽有啥可瞧得,乐哥儿在屋里头摆弄他那些宝贝疙瘩呢,你进去跟他说话去。”
宋听竹看了眼角落里被五花大绑的年猪,想想也确实没有勇气瞧,便点头进了西屋。
“嫂夫郎你来啦。”田乐朝他招手,“快来瞧,我这飞鸢雏形已经做得差不离了。”
说着举起巴掌大的竹雕老鹰爬上桌子,只见他右手一松,那老鹰便当真呼扇着翅膀在空中飞了起来。
宋听竹惊讶不已。
“你竟真将会飞的竹雕琢磨出来了。”
田乐大拇指抹了下鼻子,表情很是骄傲,“只可惜还不能自如控制方向。”
宋听竹道:“不急,眼下已经是很大的进展了。”
田乐跳下桌子,宝贝地捡起竹雕,“日后我定能做出载人飞鸢来。”
“对了嫂夫郎,你跟虎子哥不是要往京都送酒,到时可以顺便帮我寻些这方面的书籍吗?”
“自然可以。”
田乐喜不自胜,“谢谢嫂夫郎!”
这时一声凄惨的猪嚎响彻田家小院,宋听竹心中好奇,隔着窗子望了眼,好巧不巧正对上田有福将刀子抽出家猪咽喉,顿时血流如注,那场面瞧得宋听竹心头直跳。
田家年猪养得肥,光血水就足足有六斤重,猪血水也是个好吃食,跟菘菜炖了再搁些粉条子,便是道不可多得的美食。
猪下水更是不必说,阮秀莲帮着把猪下水处理干净,离开前田家给多割了二斤肉,还在篮子里放了不少下水,够一家八口吃上两三顿。
到家阮秀莲便招呼大儿媳,用猪血水炖了锅香喷喷的菘菜粉条子,一家子吃得心满意足,夜里做梦都是香的。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后云溪村便一日比一日热闹,今年生计好百姓赚到不少银子,家家户户都贴起楹联挂起灯笼,幼童穿着新做的袄子,在街巷里嬉戏打闹,伴随着阵阵爆竹声,年味也越发浓了。
腊月二十,秦易从京都寄来信件,酒坊建造完毕,只等来年酒粮到位便可开始酿酒。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宋听竹收好信,瞧着院子里拎着兔子灯疯跑的夏哥儿,扬起唇角。
除夕夜当天,刘家八口围坐在堂屋,热热闹闹吃了顿年夜饭。
去岁大雪封村,家里个个愁眉不展,连最小的夏哥儿也晓得事态严重,皱着小眉头提不起精神,今年终于过了个好年,一家子有说有笑闹到夜半方才回屋歇下。
年后宋听竹夫夫跟殷家兄弟去了趟褚家,最先酿造的酒水开春后便可启封,褚家年前又定了三十坛子春日酿,说是年初便要运到京都去,今日来便是要同褚老爷商谈此事。
褚管家将四人领至前厅,褚延风瞧见殷家兄弟竟当场失了态。
“像,太像了。”
褚管家见状,在一旁唤道:“老爷?”
褚延风摆手,盯着殷家兄弟问:“你们可识得殷雪年?”
见二人面露防备,又道:“别紧张,我同雪年是昔日同窗,当年他那一双孩儿我还曾抱过。”
殷承霁仔细打量褚延风,片刻后不确定地道:“您是爱逗小弟哭的那位怪伯伯?”
褚延风怔了下,随即笑呵呵道:“对,我就是那位怪伯伯,想不到当年那个爱哭闹的奶娃娃,竟长得如此高大了。”
过去的记忆殷成浩模糊记起一些,但对于褚延风是没有半点印象的,褚延风听闻兄弟俩过往,不由叹了声:“这些年苦了你们兄弟二人了。”
殷承霁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如今我们兄弟已经团聚,爹娘泉下有知定会安心,只是我二人不能参加科考,爹当年的冤屈怕是永远也无法洗清了。”
“非也。”褚延风捋着胡须道,“构陷你爹的大臣一年前犯事被问了斩,当年的案子得以翻案,圣上已经下旨还了你爹清白。”
殷承霁精神一振,“褚伯父此话当真?”
褚延风笑道:“比真金还真。”
殷承霁欣喜若狂,“太好了小弟,咱们能光明正大回京都了!”——
作者有话说:欠500,明天补~
第94章 近乡情怯 这里没有半点变化,还跟从前……
“嫂夫郎, 那殷大哥一家四口是要搬回京都生活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锦宁表哥岂不是也要跟着去?”刘小妹满脸不舍。
云溪村离京都近一个月路程,往后再想见面怕是不易。
宋听竹将账本搁在一旁, 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腕道:“放心,昨日回来我问过殷大哥, 他们只是回京探亲, 不会在京都久住。”
“为何?”刘小妹不解, “不是说殷伯伯的案子已经沉冤昭雪,那殷大哥一家应当不会再被抓去流放才是呀。”
“话虽如此, 可时过境迁,殷家如今只剩殷大哥四口,京都除去薛嫂嫂一家并无其他亲人, 殷大哥是个有骨气有抱负的人,怎会甘愿靠岳家接济而活?”
殷雪年虽已洗刷冤屈,可到底没了,殷家根基也不复以往,且殷家二叔五口人被流放至边境, 至今音信全无, 殷承霁同弟弟怎会安心待在京都?
刘小妹思索着点点下巴,“不管怎样, 也算是件好事了,我相信殷二叔他们一定还活着, 殷大哥一家四口日后定能同他们再相见。”
宋听竹也道:“定会如此。”
初六一家子去了下河村,阮老太太得知此事心病去了大半, 老太太心里记挂着殷成浩是罪臣之后,担心锦宁嫁过去日后受了牵连,现在可好, 皇帝老爷都发了话,看谁还敢乱嚼舌根。
酒足饭饱,一行人又赶着牛车,在日头落山前回了村子。
巧的是,今日也是赵燕儿回门之日,刘家牛车与朱家马车在村口相遇,刘虎不知马车内坐着谁,刚要让行便听车夫甩着鞭子骂骂咧咧。
“让让、让让,车里坐着的可是我们朱家二夫人,冲撞了贵人有你们这些泥腿子好受的!”
刘虎当即便黑下脸,沉声道:“路是大家的,谁都走得。”
“呵,就你们这群泥腿子也配,敢拦我们二夫人的马车,活得不耐烦了!”
“朱家二夫人,难道是赵燕儿?”唐春杏在后头说。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见车帘被人掀开,里头坐着的正是穿金戴银的赵燕儿。
“原来是阮大娘一家,真是许久不见了,不知大娘身子可还好?”
说话文绉绉,若不是声音听着耳熟,刘小妹险些不敢认,她凑到大嫂唐春杏跟前,小声嘀咕:“嫂子,燕儿姐变化好大,我都不敢认她了。”
唐春杏道:“猪鼻子里插大葱,装象。”
唐春杏嗓门大,虽是压低了嗓音,可还是被赵燕儿听了去,她打量着几人,哂笑道:“有些人想装可也得有那个能力才行,瞧嫂子这穿着,莫不是酒坊要黄了?不然大过年的,怎还穿得如此寒酸?”
“你……”
赵燕儿打断她,眸子瞥着眼宋听竹,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别以为开个酒坊就觉得自个儿了不得了,一个哥儿偏要跟个汉子似的出来抛头露面,十里八乡就没见过这么不检点的,早晚是要被人厌弃的命。”
刘虎听后彻底黑了脸,抬手便要扬鞭教训赵燕儿,却被宋听竹按住了手臂。
“依我看,要被厌弃的人应当是你。”他瞧着赵燕儿,不紧不慢道,“朱员外都不敢轻易招惹刘家,你一个妾室究竟哪里来的胆子?
我若没猜错,朱员外应该告诫过你不要再惹是生非,否则便将你遣送回赵家,我说得可对?”
赵燕儿微怔。
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朱哲那不中用的老东西说的?
不可能,定是他胡乱猜测!
想到小宝,赵燕儿又有了底气。刘家再厉害也不可能赶上拥有百年基业的朱家,待她家小宝继承朱家财产,再来寻刘家晦气也不迟。
遂将帘子一拉,恨恨道:“走,不必跟这些泥腿子争辩。”
车夫见刘虎没有让开的打算,且脸色黑的像是要吃人,到底是怕了,拉着缰绳退了几步,待刘家牛车跑远,又壮着胆子朝地上啐了口。
“没眼色的泥腿子,回头就让我家老爷整治你们!”
回到朱家,车夫将今日发生的事告知朱员外后,非但没得到赏钱,还被拉出去狠狠打了一顿,赵燕儿则将事情全推到车夫身上,再加上有儿子傍身,故此躲过一劫。
刘家院子里,刘猛劈着柴同自家媳妇儿发着牢骚。
“这人果真是会变的,燕子以前多好一姑娘,现在咋变成这样了。”
唐春杏搓洗着衣裳道:“可不,娘还想过跟赵家结亲哩,谁料赵石两口子是个嫌贫爱富的,当天夜里便来家说了不少难听话。”
徐小满他哥年后成亲,家里要盖新房,宋听竹正在屋里帮忙画着图纸,就听小妹在一旁说:“大哥跟嫂子说的话,嫂夫郎你别往心里去,娘是想过两家结亲,但二哥不同意,这事儿就没再提,也不知赵叔赵婶怎么知道的,那天来家闹了小半个时辰呢,不过大伙都在地里农忙,这事儿也就咱两家晓得。”
夏哥儿举着核桃要吃,刘小妹接过来边用小锤砸着,边继续道:“燕儿姐以前就是个惯爱嫉妒别人的,两家关系还不错那阵子,娘要是给我买了啥,她明面上不说,背地里却偷拿着用,要不是霜儿姐在金珠那瞧见过,我还以为弄丢了呢。”
宋听竹问:“这事儿娘跟大嫂可晓得?”
刘小妹摇头,“她可会卖乖了,村里不少大娘婶子都喜欢她,前些日子听说她被赵叔送去朱家做妾,还心疼来着。”
说着撇起嘴角,“有啥可心疼的,人家穿金戴银,心里头乐意着呢。”
“谁呀?”夏哥儿嚼着核桃仁,仰起脑袋问。
“没谁,小叔么跟你小姑闲聊呢。”宋听竹摸了把小家伙鼓起的肚子,“吃这么多零嘴儿,待会炖肉还吃得进去?”
小家伙挺着圆肚皮,笑嘻嘻:“能呀,夏哥儿的肚肚可能装啦~”
刘小妹将零嘴儿收起来,“小姑没收了,不然吃撑夜里睡不着,到时又该闹人了。”
小家伙没生气,靠进宋听竹怀里,乖巧道:“那夏哥儿留着肚肚吃肉肉。”
“乖。”宋听竹摸着小哥儿发髻,心软作一团-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上元节,刘家八口到镇上瞧花灯,牛车还没驶出村子便跟殷家四口碰上了。
两家一前一后到了镇上,不过半刻钟便瞧见阮二牛赶着牛车进了镇子,阮锦宁在后头坐着,刘小妹瞧见凑到宋听竹身边对他挤眉弄眼。
“锦宁表哥跟殷二哥可真黏糊。”她捂嘴偷笑。
两人婚期定在三月里,待殷成浩从京都回来,便也离着喜日不远了。
一连分别两月,两人自是有不少话要说,阮二牛也没拦着自家小弟,放人随殷家小子去了。
“夏哥儿我带着,你们小年轻自个儿逛去。”阮秀莲牵着夏哥儿说。
刘小妹迫不及待道:“我去找小满他们了,我们约好在首饰铺子那碰头呢。”
阮秀莲摆手,“去吧,猛子虎子你俩也领媳妇儿夫郎去首饰铺子逛逛,听说出了好些新样式好看着哩。”
唐春杏面露喜色,“成,那娘我们去了。”
宋听竹对首饰没甚兴趣,跟夫君到铺子里查过账后,便一道去了三叔那。
万顺酒楼今日早早歇了业,却不时有说笑声自院里传出。
戌时瞧过花灯,刘家几个长辈便先回屋歇下了。
阮锦宁因着即将要同心上人分开,也提不起什么精神,唐春杏夫妇在屋里哄夏哥儿睡觉,刘小妹拉着清哥儿早不知跑去了哪里,这会儿院子里只剩下宋听竹夫夫二人。
“今天的月亮好圆。”宋听竹仰头望着天上悬挂着的明月。
刘虎顺着视线去瞧,“媳妇儿,过几日咱们去府城探望柳嬷嬷吧。”
宋听竹一顿,他转头看向身旁汉子,唇边带着笑意,“夫君可是一早便做好了打算?”
刘虎是个不会隐瞒的,点头道:“年前便说好今年到府城带柳嬷嬷来家小住段时日,莲溪镇离着浔阳府不算太远,来回也就三两日路程,酒坊这头有大哥跟两位舅舅看着,出不了岔子。”
宋听竹心里感动,主动抓住夫君手掌,温声应道:“好,那便听夫君的。”
这事儿年初那会刘虎便在琢磨了,他找人定做了车厢,明早便能去取。
翌日送走殷家兄弟,刘虎便到木匠师傅那将车厢拉了回来。
唐春杏瞧见,惊讶道:“瞧这做工精细的,应当不便宜吧。”
刘小妹绕着车厢转了圈,“真好看,里头还有暖炉呢。”
阮秀莲问老二,“怎的想起做车厢了?
刘虎道:“娘,我跟媳妇儿商量着,过些日子到府城把嬷嬷接来住几日。”
宋听竹知晓婆婆对宋家有意见,担心婆婆误会,便解释说:“柳嬷嬷不是宋家人,她是我娘的陪嫁丫鬟,我出嫁后她便离开宋家了。”
闻言阮秀莲一口答应下来,“应该的,竹哥儿打小是柳嬷嬷瞧着长大的,那就跟亲娘没啥两样,你们只管去把人接来,住处娘给安排。”
宋听竹心头一暖:“多谢娘。”
“都是一家人,谢啥。”
“小叔么,夏哥儿想坐车车。”
宋听竹大腿被夏哥儿抱住,小家伙一手指着车厢,小脸上满是好奇。
“好,坐车车。”说着弯腰将小家伙抱进车厢内。
接着转头道:“娘,咱们也上车吧,天儿有些阴,待会儿怕是要起风。”
阮秀莲连连点头,“哎,娘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回坐有车厢的牛车。”
唐春杏跟着爬上车,“可惜不是马车,不然还能再快些。”
刘猛道:“这有啥,等攒够银钱咱也买一匹,专用来拉人。”
唐春杏面上高兴,嘴上却道:“说得轻快,一匹马好几十两,得卖多些酒才能赚来。”
“等咱京都的酒坊开起来,入账起码能翻两番儿。”
“那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这一分一毫都是大家辛苦赚来的,可不能乱花。”
刘猛忙认错:“娘教训的是。”
兄弟俩坐在外头赶车,车厢里阮秀莲抱着大孙子,笑呵呵地说:“如今家里有了些闲钱,待日后春杏儿跟竹哥儿有了孩子,咱也有能力送娃们到书院念书了。”
刘大生咧嘴笑道:“考个状元出来,好叫咱老刘家光宗耀祖。”
“可真敢想,考中个秀才我就知足了。”
刘小妹搂着阮秀莲胳膊,嘴甜道:“要我说不是状元也该是举人老爷,嫂夫郎这么聪明,小侄儿定也聪明非凡,只考个秀才哪够。”
“这话也对,十里八乡就没见过比竹哥儿还聪明的,连不外传的酒曲都能研制出来,能写会画,比那书院里的书生郎还聪慧。”
“可不,要是小哥儿也能参加科举,弟夫郎怕是也能考出个功名来!”
宋听竹被几人夸得脸热,实在坐不住借口有些闷,到外头将刘猛换了进来。
“哎哟,哥你挤着我了!”
“爹爹,你坐到夏哥儿玩具啦。”
“老大你抱着夏哥儿。”
车厢内一阵兵荒马乱,直到刘猛把儿子抱在怀里,这才安静下来。
“在想什么?”刘虎扭头瞧了眼媳妇儿。
宋听竹扬唇道:“这样的日子真好,简单且快乐。”
话落垂在身侧的左手,便被汉子捉了去。
他扭头看向夫君,只见汉子单手拉着缰绳,虽未开口,但二人紧扣的双手,便已胜过一切言语。
“刘老弟!”
刘家牛车与潘家马车前后脚进村,马车比牛车脚程快,不过片刻工夫便赶上刘家牛车。
“吁——”潘有泉叫停马儿,对着跳下牛车的二人道,“刘老弟,我给你们夫夫送生意来了。”
片刻后,潘有泉坐在堂屋内,喝着茶水,道明来意。
“沈家老太爷过八十大寿,沈老爷是个孝顺的,听闻宁安府万里香出名,指名要我们给送五十坛子过去,可浔阳府路途遥远,两车酒水运过去定要耽误不少时日,于是老哥我就把这桩生意送给刘老弟跟弟夫郎了。”
潘有泉道:“我记得弟夫郎祖籍便在浔阳府,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回家看看。”
家?那里早便不是他的家了,若不是记挂着柳嬷嬷跟外公的死因,他一辈子也不想再回到那个令他娘伤透了心的地方。
“夫郎?”刘虎见媳妇儿失了神,唤道。
宋听竹回过神,示意夫君自己没事,继而对着潘有泉谢道:“多谢潘大哥,这桩生意我们接下了。”
三日后便是沈老太爷寿辰,莲溪镇到浔阳府坐牛车需得一日半,若是押送酒水那便要行得更慢些,两日才可抵达,若途中遇见不可抗力之事,便会耽搁更久。
时间紧迫,宋听竹没机会写家书,同夫君简单收拾一番,便押着两车酒水直奔浔阳府。
两年未见,不知嬷嬷过得如何,还有青禾红梅,他们过得可好?
近乡情怯,临近浔阳府,宋听竹忽而生出些紧张来。
赶着牛车又行半日,便远远瞧见了浔阳府城墙,他望着高大的城门,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夫郎?”
宋听竹转过身,对夫君笑了笑:“我没事,进城吧。”
离开两年,浔阳府依旧如往常那般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摩肩接踵。
“馄饨嘞,小哥可要来碗馄饨?皮薄馅厚,一碗便能吃到撑~”
“羊肉汤、馅饼了,香喷喷的羊肉汤,喝进肚里保管能暖上一整日!”
老板见有人停在铺子前头,忙更热情地招呼道:“二位夫夫可要入店来碗羊肉汤?观二位不像本地人可能不知,小店东西虽比旁的食肆贵些,但那是有原因的,我这铺子开了二十来年,这条街上再没比我这铺子里更正宗的羊肉汤了。”
刘虎见夫郎盯着铺子发怔,便叫一同跟来的伙计看着货,自己领着夫郎进了铺子。
“这里一点变化都没有,还跟以前一样。”进了铺子,宋听竹打量着店内设施,红了眼眶,“外公从前常带我来吃,他说这里的味道最正宗,牛肉软而不烂,馅饼肥而不腻。”
他顿了下,有些难过地说:“娘生病后,外公便很少带我来了,直到娘跟外公相继离世,我便再也没吃过这里的牛肉汤跟馅饼。”
“香喷喷的羊肉汤上桌咯——一旁有小料,可按照自个儿喜好加,两位客官慢用,有事儿唤一声就成。”
食肆虽小,食客却不少,伙计说完便不见了人影。
刘虎端过牛肉汤,推至夫郎面前,表情认真且严肃,“以后我陪你。”
宋听竹心头一暖,笑着说道:“要加些芫菜才好吃,喜辣跟酸的还可以加些胡椒末和醋。”
刘虎晓得自家媳妇儿喜食芫菜,便端去加了些,又少撒了些胡椒末进去。
待羊肉汤重新被端上桌,宋听竹倏地落了泪。
“外公便是这么加的佐料,他说醋味会遮盖羊肉的香气影响口感,所以从不放醋。”
一碗羊肉汤,宋听竹喝得缓慢又认真,身旁食客走了三遭,方才恋恋不舍离开。
见东家出来,伙计三两口啃完肉饼,跳下牛车将方才打探到的消息说出:“东家,我刚才打听过了,那沈家住在东街,宅子最大的一户便是。”
宋听竹心不在焉,刘虎见状接过话道:“先把货交了,然后再去寻个落脚地儿。”
伙计点头应下:“哎。”
刘虎转身将夫郎扶上牛车,并商量道:“眼下天色不早了,交货后先找个住处,明日到街上买些礼品,再去探望柳嬷嬷吧。”
宋听竹道了声:“好。”
他这副样子也不好叫嬷嬷瞧见,还是先冷静一晚的好。
“臭婊子,竟敢偷老子银子,老子今儿非打死你不可!”
牛车拐进街巷,便听一道粗犷狠厉的声音,自前方人群中传出。
“造孽啊,自打这哥儿嫁进孔家,就没有一日不挨打的时候。”
“听说是因为这哥儿不能生养,孔老大这才对其动辄打骂。”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也不怪孔老大生气。”
“站着说话不腰疼,挨打的是你们家哥儿或者姑娘,就晓得心疼了。”
“你心疼咋也没见你把人领回家?你家老幺见了人家哥儿就走不动道,把人领回去还省下银子娶媳妇儿了。”
“死老婆子嘴贱啥,他是我夫郎,便是死也是我孔家的鬼,轮得到你个死老婆子说三道四?”
“走,跟老子回家,个不检点的等回去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牛车行远,身后的打骂声也渐渐听不真切了,而宋听竹眉宇间的担忧,却一直未消——
作者有话说:明天先更3000,调整到晚上六点更新,后天更5000补上哈
第95章 “母子”相见 哎,也是两个苦命的孩子……
沈家不愧是富户, 都不用寻人问,打眼一瞧便知宅子在哪处,只是牛车刚行至正门前, 便被两个守门家丁轰了去。
“走走走,这里可不是你们这些酒贩子该来的地儿。”
伙计是个有眼色的, 闻言跳下牛车道:“这位小哥, 我们是来给沈老太爷送寿辰酒的, 这二位是我东家,劳烦您帮忙通传一声。”
“送啥酒, 我咋没听说今儿有商户过来送酒,别不是诓我呢。”
个头稍矮些的家丁,一副瞧不起的口吻:“老太爷寿辰一直定的都是宋记酒水, 我怎不知何时换了人?”
说着上下打量了眼宋听竹与刘虎。
“也是咱家老爷脾气好,这才什么人都敢找上门,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沈家高门大户,哪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他与另一位家丁说, 可眼神却瞟着外头, 摆明是说给三人听的。
刘虎听家丁说起宋家,下意识瞧了眼夫郎, 见媳妇儿面色如常,放下心来。
宋听竹示意夫君拿出文书, 朝两个家丁道:“这是定酒契书,真伪一验便知, 明日便是老太爷寿辰,若是因你们二人耽搁了,后果如何想必不用我一个外人多说。”
二人对视一眼, 高个家丁上前两步,瞧过文书后朝同伴点头,那矮个家丁见状变脸一般,顿时换了副表情。
“二位东家对不住,我们老爷跟少爷孝顺,老太爷每回寿辰,都从外头陶腾来不少稀奇物件,这东西一多难免不会有人为了银钱钻空子,我们兄弟也是怕再有人上门坑骗惹得老太爷不快,这才盘查得细致了些。”
“哪儿盘查了,你们刚才分明连问都没问,一口咬定我们是骗子!”伙计气不过还了嘴。
“小邹。”宋听竹示意伙计不要多言,后对家丁道,“应该的,那这酒水你们查验过便交货吧。”
“成,还二位东家请跟我来。”
宋听竹三人被引至偏门,矮个家丁进院唤了四五个家丁,不出半刻钟便将酒水搬进院子,并找来小管事结清了货款。
小管事说话还算客气,听闻二人是受潘家之托,客客气气将人送出门。
“不知二位东家可寻好了落脚处?”
刘虎道:“尚未。”
那管事听后,提醒道:“那可得抓紧些,再过半旬便是二月商会,届时各县商户都会进城参加,到时再寻住处可就有些难了。”
刘虎拱手:“多谢管事提醒。”
“小哥客气了,那我便不多送了。”
“原来是二月商会,怪不得城内如此热闹。”从沈家离开,宋听竹微笑着同夫君解释,“浔阳府每过一季便会组织一场小型商会,秋季初的大型商会,全盛国商贩都可来参加,届时只会更热闹。”
眼下虽离商会尚有些时日,但城内客栈多数已被提前定下,三人花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在北街寻到住处。
伙计边领二人上楼,边热情介绍:“小店离着商会是远了些,但胜在清净,二位客官全然不必担心,会被影响了休息。”
“到了,二位客官先歇息着,酒菜马上便送来。”
伙计离开后,宋听竹打开窗子,望着外头景色,满眼惊喜:“夫君来瞧,这窗外竟还有几株梅花树。”
刘虎闻言走上前,捉起夫郎手搁在手里捂着。
“这里风大,还是把窗子关上吧。”
宋听竹点头,这会儿起了风,夫君也是担心他吹了风染上风寒。
不多时,伙计便将酒菜跟热水送了来,夫夫二人赶了两日路,路上也没怎么歇息好,用过饭食简单洗漱过后,便上床歇下了。
翌日夫夫俩早早起来,先是到街上买了不少礼品,随即便朝着魏家去了。
魏家住在西街,虽算不得富户,日子过得倒也尚可,魏永信是个老实的,待柳嬷嬷十年如一日,宋听竹赶到魏家时,年过四十的魏永信正在院里煎药。
宋听竹闻着满院的药草味,面上不禁露出一抹担忧。
“咳咳——药可煎好了?”一位身形消瘦的妇人,从屋里走出。
“你咋出来了,快进屋,外头风大别再吹了风加重病情。”魏永信忙将人往屋里撵。
是嬷嬷,她怎变得如此清瘦?不过两年竟苍老了这么多。
宋听竹喉间滚动,好半晌才发出声音。
“嬷嬷……”他颤抖着唇瓣唤。
柳嬷嬷背对着院门,还当自个儿听错了,转头问老伴儿:“老魏,我咋好像听见竹哥儿叫我了?”
魏永信往陶碗里倒着汤药,“约莫是你太想竹哥儿,幻听了。”
“是吗,那声音还挺真切,就像在身边似的。”
宋听竹心口一酸,再次唤道:“嬷嬷。”
“这……”
柳嬷嬷身子微僵,她同老伴儿一齐回头,便瞧见在心底思念了两年的人,竟真的出现在眼前。
“竹哥儿?”她不可置信地唤着宋听竹的名字,那熟悉的呼唤声叫宋听竹当场便红了眼眶。
“嬷嬷,是我,我来看您了。”他哽咽着说。
“竹哥儿,当真是我的竹哥儿,老头子你看见没,是竹哥儿!”
柳嬷嬷喜极而泣,快步迎上前,伸着双手想去触碰,又怕眼前这人是她幻想出来的,停在空中迟迟不敢再往前。
“嬷嬷。”宋听竹抓住柳嬷嬷手,轻轻贴在脸上,“您瞧,真的是我。”
眼底带着泪,面上却是一副微笑的模样。
“是竹哥儿,是竹哥儿……”柳嬷嬷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只一个劲儿唤着眼前人的名字。
立在一旁的魏永信,扯过袖子擦了擦眼角,随即招呼:“快别在外头站着了,你们母子俩进屋聊去,还有这位,应当是姑爷吧?”
刘虎点头,“我叫刘虎,魏伯伯跟柳嬷嬷叫我名字就成。”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多谢你一家子这两年来对竹哥儿的照顾,要不是遇见你们竹哥儿怕是、怕是……”柳嬷嬷说着再次落下泪来。
“嬷嬷莫要再哭了,竹哥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宋听竹给嬷嬷擦着泪,并笑着安抚,“许是换了新环境的缘故,这两年我的病情好转许多,现下不仅能下床做自己喜欢的事,还能来府城探望嬷嬷你了。”
柳嬷嬷双眼闪着泪光,她紧紧拉着宋听竹双手,满目慈爱地瞧着他。
“好啊,看来灵山寺的大师没骗嬷嬷,我们竹哥儿苦尽甘来,好福气都在后头呢。”
“走,跟嬷嬷进屋,还有虎子,咱进屋说。”
“老伴儿,你的药。”魏永信端着药碗追进屋。
“魏伯伯,我来吧。”宋听竹接过药碗,吹凉后送到柳嬷嬷面前,瞧着人把药喝完,拧眉问,“嬷嬷怎会如此清瘦,我走前分明还好好的。”
柳嬷嬷笑看着他,“竹哥儿莫担心,嬷嬷这是老了,胃口不好自然瘦得快。”
宋听竹道:“嬷嬷莫要再把我当小孩子骗了。”
“是了,我们竹哥儿如今已经十八了。”柳嬷嬷拍着他手背,笑呵呵,“可在嬷嬷眼里,你还同儿时一样,是那个嫌汤药苦口,要嬷嬷哄着才肯喝的小娃娃呢。”
宋听竹心头一热,随即道:“嬷嬷休想糊弄过去,您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可严重?”
“不严重不严重,你若不信叫你魏伯伯说给你听。”
宋听竹便去瞧魏永信。
魏永信道:“你柳嬷嬷得的确实不是啥大病,大夫说她思虑重,整日吃睡不好,营养跟不上才会三不五时便要病那么一场。”
“嬷嬷这病是因听竹而起吧。”宋听竹鼻尖发酸,他扯起嘴角道,“听竹现在过得很好,嬷嬷往后不必再担心听竹了。”
柳嬷嬷点头,“年前你给嬷嬷寄信来,嬷嬷还有些不大信,这会儿瞧见你平安无事,嬷嬷便放心了。”
说罢又咳了两声。
宋听竹忙给倒了杯水。
“嬷嬷,喝口水。”
“哎。”
柳嬷嬷喝过水,拉着宋听竹的手依旧没松,事无巨细地问起这两年他是如何过得,听闻夫夫二人是来府城给沈家送酒的,先是夸赞了一番,又忍不住担忧起宋家。
“你打小就是个聪慧的,婆婆一早便晓得你将来也是要做酒水营生,只是没想到竹哥儿你竟在两年内就把生意做到府城来了,宋家那头若是知道,怕是不会放任不管。”
宋听竹道:“嬷嬷放宽心,我跟夫君此番来只为送酒,没打算到府城做生意,便是做也要等京都那边的生意稳定下来再做筹划。”
柳嬷嬷听了,露出笑来:“你心中有数就成,嬷嬷对做生意一窍不通,只是担心宋家寻你麻烦,那沈家嬷嬷略有所闻,往常宴会都是用的宋家酒水,如今忽然换了旁人,宋兴安定会差人打听,你一贯是个心思细腻的,可准备了应对之策?”
“自然。”宋听竹笑着说,“跟沈家签订契书的是潘家,我跟夫君并未吐露真实姓名,宋兴安便是查也只能查到宁安府潘家,断不会查到我与夫君头上。”
“那便好。”
柳嬷嬷彻底放下心,招呼老伴儿:“快到街上买些笋子,再到笼子里抓只鸡来,竹哥儿最爱吃炒笋子跟蘑菇鸡,待会儿我亲自下厨给竹哥儿做。”
“哎,这就去。”
老伴儿有了精神头,魏永信心里也高兴,刘虎也随着一道去了,留母子两个在家说些体己话。
柳嬷嬷望着二人背影,“我瞧虎子待你是真心的,当初嬷嬷劝你逃婚,现在想来得亏你是个有主见的,不然嬷嬷岂不是害了你。”
宋听竹摇头,“我知嬷嬷全是为了我好。”
“不提了,事情都过去了,日后你跟虎子好好过日子便是。”
宋听竹唇角微扬,“嬷嬷说得是。”
“对了嬷嬷,您跟青禾红梅可还有联系,他们可还好?”
柳嬷嬷叹气,“哎,也是两个苦命的孩子。”
“嬷嬷这话是何意?”宋听竹急忙追问。
“青禾跟红梅当年便是因着家里日子过得穷,这才被卖进宋家做下人,两人打小离家,咋可能跟爹娘亲,青禾又正好是婚嫁的年岁,不出两月便被他娘嫁了出去。
那户人家不是个好的,汉子喝醉酒动辄便对禾哥儿打骂,公婆混不吝,不帮着禾哥儿说话便算了,竟还浑说禾哥儿是个不能生养的。上回我去瞧禾哥儿,听那汉子说要打死禾哥儿,我上去理论,反倒被孔家两口子拿着扫把轰了出来。”
“孔家?可是孔老大?”
宋听竹想起昨日曾遇见一醉酒汉子打骂夫郎,街上围观的百姓便称那汉子为孔老大。
柳嬷嬷面露惊讶,“对,是他,不过竹哥儿怎会晓得此人?”
“昨儿在街上遇见了。”宋听竹拧紧眉心,有些后悔没上前阻止。
柳嬷嬷知他是在自责,拍着手臂安抚:“不怪你,那孔家不是好相与的,孔老大爷惯会在外人面前做戏,你若去劝,他当面肯悔过,回家关起门来只怕对禾哥儿下手更重。”
宋听竹眉头皱得越发紧了,“青禾也算是与我一块长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孔家这般对待。”
“嬷嬷,我想帮助青禾与孔家和离。”
柳嬷嬷道:“没用的,我跟你魏伯伯也劝说过,可那孔家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肯放禾哥儿走。”
“我不信孔家当真油盐不进,说到底不过是筹码不足以吸引到他们罢了。”
他还有个疑问,既然孔家嫌青禾无法生育,那为何不肯休妻另娶?且那孔老大的态度,不像是对青禾有情的样子,这里边定有内情。
收回思绪,他又同嬷嬷问起红梅。
“红梅那孩子倒是有些日子没见了,年前她被家里送去给一户人家冲喜,谁料那汉子当天夜里便没了,不过夫家待她还算不错,虽做不到像亲生女儿似的疼着,却不会再挨饿,冬日里也有件暖和衣裳穿了。”
闻言宋听竹心里得到些许安慰,“嬷嬷将青禾红梅二人的住处告诉我吧,明日我去瞧瞧他们。”
“成。”
“老伴儿菜买回来了,鸡是捉公鸡还是母鸡?”魏永信在院里喊。
柳嬷嬷扬声道:“公鸡,要那只脚上没毛的。”
说罢扭头朝宋听竹笑着说:“这种养了半年左右的小公鸡肉质紧实嫩滑,炖来吃能香的人恨不得连舌头一并吞进肚。”
宋听竹眸子里始终含着笑意,“看来今日我跟夫君有口福了。”——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差2000,明天继续补!
这章留评发个小红包~
第96章 再无遗憾 竹哥儿你这话是何意?
“娘, 院里那个长得好好看的哥哥是谁呀?”
韩巧杏在灶间烧着火,便听八岁的女儿魏小柔跑进灶房问。
“这袄子咋湿了?定是又跟那几个小子跑去疯玩了吧?都八岁的丫头了,过几年就该相看人家了, 往后可不能再跟他们一道玩了,明日起跟娘在家学做针线活, 知道不?”
小姑娘在外头疯跑一上午, 身上的小袄都有些跑湿了, 韩巧杏边教训着女儿,边道:“不是哥哥, 要叫小叔叔,他是你奶奶的干儿子。”
“小叔叔?是宋家那个生病的小叔叔吗?”
“是他。”
魏小柔扭头朝院子里看了眼,扯着有些冻硬的袄子, 着急道:“娘我先回房换身衣裳,待会儿来帮您烧饭。”
说罢咚咚咚跑离灶房。
院子里宋听竹帮柳嬷嬷清洗着笋子,见朋义大哥家的小丫头竟长得这么大了,不由笑着说起从前。
“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小柔,她还不到嬷嬷腰高呢。”
柳嬷嬷笑着应:“可不, 这两年抽条, 长得比景桐都高了。”
魏景桐是魏朋义大儿子,今年九岁在北街书院念书, 还在宋家那会儿,宋听竹最常见的便是魏小柔, 对魏景桐的印象还停留在是个爱哭的小鬼头。
“景桐晌午可回来用饭?”宋听竹问。
“回,北街离着家里近, 若是没啥事他晌午都是回来吃的。”柳嬷嬷说着低叹一声,“城里念书贵,光是束脩一年便要四十两银子, 外加些杂七杂八,没个六十两银子下不来。
在书院吃喝也要银子,景桐是个孝顺的,不愿花那冤枉钱,就连书院组织的交友会,为省下几个铜子儿他也都不去。”
柳嬷嬷道:“我跟你魏伯伯商量着,不行就一家子搬回乡下老家,在镇上念书能比城里便宜不少。”
“嬷嬷这般想便错了,府城书院之所以费用高,便是因为有大儒坐镇,他们见多识广,不仅能教授学子们书本上的知识,更能教他们为人处世的道理,这是旁人想求都求不来的。”
宋听竹劝:“银子一事嬷嬷不必担心,如今家里开着酒坊,生意也算稳定,断不会叫景桐没有书读。”
见他要出银子帮景桐念书,柳嬷嬷忙摆手拒绝:“哪能叫你出银子,你朋义大哥在武馆里做管事,每月工钱不少,供景桐念书绰绰有余,只是一大家子都住在城里,花销难免大了些。”
“嬷嬷无须同我客气,您是听竹干娘,景桐念书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也要出一份力。”
刘虎在一旁劈柴,闻言也出声帮着劝:“景桐若能考中秀才举人,我跟夫郎日后再出门跟人谈生意,哪个还敢轻看咱?”
柳嬷嬷是个心思细腻的,听他这般说皱眉心疼道:“生意哪是那么容易做的,这两年你们夫夫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宋听竹道:“如嬷嬷所说做生意不易,便是市集上的贩夫走卒也时常会跟人发生龃龉,何况是经营酒坊。不过嬷嬷也不必太过担忧,我与夫君行事小心谨慎,又寻了潘家做靠山,旁人想打酒坊主意,也得掂量一二。”
“那便好,可那潘家再有势力说到底是个外人,若是家里当真能出个做官的,你跟虎子这营生才算是真正有了仰仗。”
见嬷嬷松口,宋听竹唇边扬起一丝笑意。
“嬷嬷能想通便好,不止景桐,夫君那边还有两个正在念书的弟弟,四月份便要到县里参加院试,二人勤学好问,夫子也道大有希望考中。”
柳嬷嬷听后一连道了几声好,随即拉着宋听竹手道:“你跟虎子四处转转,嬷嬷给你炖鸡去。”
“我帮嬷嬷。”
“不用,有你嫂子在呢。”说罢进了灶间,指挥着儿媳道,“巧杏儿你帮娘烧火。”
韩巧杏应声:“哎。”
“小叔叔好生眼熟,我以前应当见过小叔叔。”魏小柔换过衣裳出来院子,见灶间不需要自己帮忙,便凑到这位好看的小叔叔跟前,歪着脑袋说。
宋听竹瞧着小姑娘道:“不止见过,你幼时小叔还曾抱过你。”
魏小柔瞪圆眸子,“是吗?为何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宋听竹笑着说:“那时你才不过半岁,自然不会记得。”
小叔叔笑起来可真好看,魏小柔撑着下巴瞧他,“小叔叔的病可好了?我记得每回娘带我去宋家,小叔叔都是在床上躺着的,娘说小叔叔病了不能打扰,我便一直蹲在外头,陪着小叔叔你呢。”
宋听竹自然晓得,他还曾唤青禾叫她进屋来,谁知小丫头倔得很,宁可在外头晒到脸蛋通红也不肯进屋,生怕打扰了他。
想着笑着说道:“已经好多了,对了小叔叔给你带了礼物来。”
“礼物?”魏小柔抻直脖子,好奇观望。
宋听竹到车厢里取出包裹,将一个小木盒递给小姑娘。
“呀,好可爱的小鸟。”魏小柔打开木盒,只见里头躺着几只圆乎乎的竹编小麻雀,小姑娘捧起一只,又惊又喜,“好精致,比街上铺子里头卖的还要好看呢。”
魏小柔喜欢得紧,捧着麻雀翻来覆去地瞧,摸到竹编尾端有一凸起木片,不解地问:“小叔叔,这里怎么凸出来一截?”
宋听竹道:“你可以试着旋转几圈。”
“好。”
魏小柔照做,她捏住凸起来的木片旋了两圈,只听吧嗒一声,那竹编小鸟竟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
惊讶过后,小姑娘拍着双手,满脸兴奋。
“好厉害,竹鸟儿飞起来了!”
“什么飞起来了?”
灶房里,婆媳二人听见动静出来瞧,见院子里盘旋着一只麻雀,面露惊讶。
柳嬷嬷道:“哪来的麻雀,怎的一直在空中盘旋?”
魏小柔捂嘴笑:“娘,您再仔细瞧瞧。”
柳嬷嬷跟儿媳韩巧杏仔细那么一瞧,表情比方才更震惊了。
“这竟是只竹编鸟儿!”
“太神奇了,竹子做的鸟儿竟会飞,这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便是在城里也没瞧见过。”
婆媳二人正感叹着,就见那竹编麻雀翅膀突然僵住,小小的身子直直往地上栽去。
魏小柔忙跑过去接住,一脸慌张地问:“怎的不飞了,小叔叔这麻雀可是被我弄坏了?”
“没坏,只是动力耗尽了。”宋听竹笑着解释,“若想叫它重新飞起来,只需旋转尾部上的发条即可。”
魏小柔表情一松,抚摸着竹编麻雀尾部,喜爱又新奇:“原来这个小木片叫发条。”
“这稀罕物怕是不便宜。”柳嬷嬷瞧着自家小女儿,催促道,“小柔快收起来,别再磕碰着。”
宋听竹笑着道:“嬷嬷不必如此紧张,这竹编鸟儿是我一位好友做出来的,若是坏了请他修好便是。”
韩巧杏忍不住夸赞:“能做出这等精巧物件,竹哥儿你那位朋友当真是厉害。”
柳嬷嬷点头,随即想起什么,拍着大腿道:“坏了,锅里还焯着肉呢!”
韩巧杏也紧跟着进了灶房。
魏小柔捧着木盒挨个摸了摸四只竹编麻雀后,爱惜地将其收了起来。
宋听竹瞧见问:“怎么不玩了?”
小丫头抿嘴笑:“等哥哥回来一起玩。”
巳时已过,不到半刻钟在书院念书的魏景桐,便背着书袋进了院子。
“哥,你瞧我得了什么好东西!”
魏小柔正同宋听竹学写自己的名字,见哥哥下学回来,揣着木盒迫不及待跑到跟前。
魏景桐虽只有九岁,但懂事早,小小的人儿整日如同大人般稳成,今日瞧见小妹展示那会飞的竹编鸟,方才展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竹编鸟竟也能飞,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魏景桐接住失去动力的竹编鸟,左瞧右看也没发现端倪,倒是瞧见家里多了两个生面孔。
不对,其中一位瞧着眼熟,好像宋家那位小叔叔。
这时柳嬷嬷擦着双手从灶房出来,见大孙子在打量宋听竹,笑着问:“景桐可还记得你听竹小叔?”
魏景桐这才敢认人,“小叔,真的是你,刚才我都没敢认。”
宋听竹浅笑:“我变化很大吗?”
魏景桐用力点头,“以前见你不是在床上便是在躺椅上,表情呆呆的很少笑,我跟小妹每回跟娘到宋宅,都不太敢跟小叔你搭话。”
宋听竹失笑:“我有那么可怕?”
“也不是可怕。”魏景桐到底是孩子,思考半天措辞,自认委婉地说,“就觉得小叔你像个易碎的花瓶,生怕掉在地上摔碎了。”
“你这孩子说啥呢,你小叔身子好着呢。”柳嬷嬷拍打了下孙子脊背,“快去将书袋放好,准备用午饭了。”
“知道了奶奶。”晓得自己说错话,魏景桐飞快瞄了眼宋听竹,接着便拎着书袋匆匆跑进西屋。
柳嬷嬷道:“童言无忌,竹哥儿你往后好着呢,那灵山寺大师说你不仅能长命百姓,将来还会儿孙满堂呐。”
宋听竹本就没放在心上,扬唇道:“嬷嬷放心,我并不忌讳这个,何况景桐方才说得是事实,我那时的确心存死志。”
见夫君拧起浓眉,嬷嬷也一脸心疼地看着他,继续说道:“但那是过去,现在的我有夫君有家人还有嬷嬷,听竹只想好好活着,有朝一日若能查清楚外公死因,便再无遗憾。”
柳嬷嬷闻言愣了下,“竹哥儿你这话是何意?”——
作者有话说:好的,欠7000
第97章 少爷,真的是你 瞧瞧瞧瞧,恼羞成怒了……
宋听竹将外公去世时留下的疑点道出, 柳嬷嬷听后也觉得蹊跷。
“其实当年我也怀疑过,老太爷做事向来谨慎,可偏偏起火那日太平缸里没有水, 下人也都因为其他原因外出,宅子里只剩老太爷跟几个贴身照顾的。”
柳嬷嬷道:“等大火扑灭, 你魏伯伯在院里发现了松油燃烧过后的痕迹, 官府来查, 下人说是老太爷让买来制作墨条的,可我记得老太爷说过松油易燃, 从不在家中大量囤积。”
宋听竹蹙眉,“所以外公的死定是另有缘由。”
魏永信道:“老太爷为人慈善,便是生意场上也从未跟人发生过龃龉, 放火杀人,这得是多大的仇恨。”
宋听竹沉声说:“不一定是因为仇恨,也可能是眼红外公手里的酿酒方子。”
外公突然去世,酒坊没了主事人,自然要另寻一位新的, 而这背后的得利者便是宋兴安。
柳嬷嬷知他心中所想, 拉着他手温声劝:“竹哥儿千万别多想,你爹虽说人品不好, 可也断然做不出杀人夺秘方的事儿来。老太爷膝下无子,你身子又弱, 待老太爷百年之后,多半会把酒坊交给你爹管, 他实在没有理由要害老太爷啊。”
嬷嬷的话不无道理,可宋听竹直觉这件事跟宋家脱不了干系。
“奶奶,什么时候开饭呀, 小柔好饿。”魏小柔捧着饿瘪的肚子,忍不住开口。
柳嬷嬷扭头应:“快去洗把手,这就开饭了。”说罢拍着宋听竹手背,“不说这些个了,今儿高兴嬷嬷去院里挖两坛好酒,你跟虎子好好陪你魏伯伯喝一场。”
刘虎道:“我替夫郎喝,他身子不好,不能饮酒。”
柳嬷嬷听见,笑容欣慰:“我们竹哥儿如今也有人护着了。”
宋听竹面颊微红,他看着自家夫君,语气不自觉软下三分,“小酌两杯无碍。”
刘虎一直记着他说的话,饭桌上一群人聊到兴起,正要举杯,宋听竹却发现手边的酒杯不知何时被换成了茶盏。
他瞧了眼夫君,压着唇边笑意将还温热着的茶水一饮而尽。
用过饭食,夫夫二人又陪柳嬷嬷说了会话,便起身回了落脚的客栈。
翌日宋听竹早早起来,同夫君吃过早食,拎上昨日买来的礼朝着西街孔家去了。
途经三岔口,刘虎寻一旁卖菜的妇人问:“大娘劳烦问一下,孔祥东孔老大家住在哪条巷子里?”
那妇人抬手指:“喏,就前头那条,穿过巷子最里边那户就是孔老大家。”
“多谢大娘。”
待夫夫二人转身离去,临摊老妇凑过来,“这是孔老大家啥人?我卖菜十几年,还是头回见有人来询问孔家哩。”
“谁说不是,瞧着不像城里人,可也不像乡下来的,尤其那位小夫郎,长得比城里小哥儿都俊。”
两个妇人实在好奇,心里抓心挠肝的,菜也不卖了收拾好竹筐,寻了个人帮忙看着后携手跟了去。
巷子里夫夫二人已然走到尽头,宋听竹瞧着一户木门敞着的小院,心想应当就是这户了。
“贱蹄子,不出来洗衣裳磨蹭什么呢!”
不等叩门,便听院内传来妇人的呵斥声。
“娘,我把碗筷洗完了就去。”
宋听竹顿住,“夫君,是青禾。”
院里骂声未停,他皱着眉心匆匆走上前。
“好你个小贱蹄子,还敢顶嘴了,我今儿非替老大教训教训你不可!”
妇人说着抄起手头的扫帚便要打下去,不料却被人叫住。
“住手!”
孔曹氏回身去瞧,见是两个陌生面孔,吊起眉梢骂道:“哪里来的疯哥儿,我教训儿夫郎干.你啥事儿?赶紧走,擅闯民宅信不信我报官抓你们!”
“去报,我就在这等官差来。”宋听竹冷声道,“你无故殴打儿夫郎,我倒要看看官差来了是要抓你这个恶毒婆婆,还是抓我这个路见不平的。”
“你!”
孔曹氏哪里敢报官,他儿子在城里名声不好,官府大牢三年蹲两回,官差来了指不定先拿谁呢。
她狠狠剜了眼宋听竹,想着将院门掩上,大门一关,只要没人瞧见,她想怎么教训便怎么教训。
可这小哥儿身后立着的汉子面色阴沉,气势瞧着忒吓人,家里汉子都出门做工去了,孔曹氏怕惹怒这外乡人,迟迟不敢上前。
“少、少爷?”
青禾不敢置信地看向来人。
方才婆婆在跟前挡着,听声音熟悉还当自己幻听了,等瞧见人才惊喜得唤出声。
“青禾。”有夫君拦着,宋听竹放心地朝青禾走过去。
“少爷,真的是你。”青禾抱着人喜极而泣。
宋听竹笑着帮他擦去眼泪,“少爷我还活着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哭了?”
青禾抹着眼泪,又哭又笑,“我、我这是高兴的,太好了,嬷嬷若是知道少爷好好的,病情定能好个大半。”
“我昨日去探望过嬷嬷,也请南街的大夫给嬷嬷诊治过且开了药,大夫说要不了几日嬷嬷的病便能痊愈。”
青禾点头露出笑容。
宋听竹见他只顾着关心嬷嬷,自己手腕上的伤痕还渗着血却毫不在意,不禁一阵心疼,同时也对孔家记恨在心。
青禾比他小一岁,两人相处近十年,于他而言青禾不是下人而是弟弟,两年不见亲人被折磨成这样,叫他怎能不恨。
“没事了,有我在日有绝不会再叫你被人欺负了去。”他移开视线,郑重说道。
孔曹氏竖着耳朵,将二人谈话都听了去,这小贱蹄子唤那管闲事的少爷,莫不是以前主家?可小贱蹄子只在宋家做过奴仆,难道说这是宋家那位庶出少爷?
不可能,那个病秧子两年前便被送去乡下了,走前病成那样咋可能还活着?
趁刘虎不注意,孔曹氏悄悄往前小半步,刚好听见宋听竹说要护着青禾,不叫他被人欺负了去,当即便有些不乐意。
“夫郎这话说的,禾哥儿是我孔家儿夫郎,我们家咋可能欺负他,不过是教他些做人儿夫郎的道理罢了。”
宋听竹转过头,冷眼瞧向曹氏。
“教人道理便是动辄打骂?不知道的还当我弟弟犯了何等滔天大罪,竟叫你们孔家打成这样。”
“弟弟?”孔曹氏心下一惊,可一想又觉着不对,“我怎么不晓得姜家还有个嫁出去的哥儿老大?莫不是你信口胡诌,上门打秋风来了!”
宋听竹道:“孔家家徒四壁,有什么值得我图的?”
孔曹氏闻言气得不轻,这会儿也顾不得害怕,叉起腰嚷道:“你说你是姜家哥儿我就得信?再说就算你真是能咋,那姜家当初可是把禾哥儿卖进我们孔家的,他是我家奴仆我还不能随意打骂了?”
曹氏嗓门不低,又故意嚷的大声,好引得街坊四邻来,众目睽睽之下,那脸黑的汉子定时不敢对她动手。
果然,不一会便有百姓寻着热闹来,抄着双手探头往院里瞧。
“孔家来客了?”
“来啥客,你没瞧见曹氏那眼神,就差扑过去吃人了。”
先前跟上来的两位妇人,嗑着瓜子给后到的解释:“那对夫夫是来寻禾哥儿的,听着意思好像是要将禾哥儿接走,曹氏不肯便嚷起来了。”
有瞧不上孔家做派的,撇嘴道:“曹氏还有脸嚷,自打禾哥儿嫁进他孔家门,身上的伤便没断过,年节那会孔老大喝多发疯,差点把禾哥儿打死,要不是被人瞧见拦了把,这会子哪有命跟家人团聚。”
“就是,孔老大是个爱酗酒的,又有曹氏这样的恶婆婆,禾哥儿的日子能好过才怪。”
“站着说话不腰疼,人孔家可只有孔老大一个儿子,花尽银钱娶了个不会生养的回来,心里能没气么,搁你们身上,叫你们断子绝孙,你们乐意?”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个生不出娃的小哥儿,有人家肯要就不错了。”
宋听竹沉下脸,眉间尽是厌恶之色。
“少爷……”青禾担心他吃亏,摇着头想叫他不要管了。
宋听竹递给他一个安抚的表情,随即将人护在身后。
孔曹氏见有人替自己说话,心里正得意呢,就听那牙尖嘴利的小哥儿,开口讥讽:“既如此孔家为何不休夫另娶?便是花二两银子到牙行寻个身有残疾的姑娘小哥儿回来,也不至于后半辈断子绝孙,对不起孔家列祖列宗。”
有百姓道:“这哥儿说得有理,我可不信那孔曹氏舍不得禾哥儿,真要舍不得还能纵着儿子往死里打禾哥儿?”
面对大伙的指指点点,孔曹氏心虚的眼神四处飘。
宋听竹盯着人,继续说道:“难不成身有隐疾的不是禾哥儿,而是你儿孔老大,怕事情败露被人嘲笑无法生育,故此宁愿让孔家断子绝孙,也不肯休夫另娶?”
这话一出如同捅了蜂窝,议论声也戛然而止,震惊过后街坊四邻恍然大悟。
“我就说这孔老大瞧着就不像个安分的,夫郎不能生,他偷人也得给自个儿留个种,可不曾想两年过去,除了整日酗酒,连花楼也没见他逛过,原是家伙事不好使啊!”
“孔老大真不是个人,自己没种不能生养竟还怪到人小哥儿头上,可怜禾哥儿,无故被孔家打骂两年,还被安上了不孝的罪名。”
“你才是个没种的,你全家都没种!滚都给我滚!”
“孔老大回来了!”
“瞧瞧瞧瞧,恼羞成怒了不是。”——
作者有话说:明天要出门,后天更,俺不会坑的,最近事儿太多静不下心码字,抱歉,下周就能稳定更新了。
第98章 丑陋的贪欲 是青禾的卖.身契,想不到……
“老不死的杜婆子, 你儿子才没种,不止你儿你孙子也是个没种的,胖得跟头猪一样, 办事儿怕是都提不力气来!”曹氏叉腰骂。
“还有你小杨氏,勾.引公爹的小骚.货, 你家那点破事真当街坊四邻不晓得?夜里叫得比开春的野猫都卖力, 生怕旁人不知道你肚子的孩子是谁的种?”
小杨氏站在婆婆后头, 热闹没瞧上两眼,先被劈头盖脸骂了顿, 面色顿时涨得通红,忙娇声跟身旁汉子道:“她胡说八道!夫君别听她胡咧咧,这老婆子自家日子过不好, 便来攀扯别家,心肠真是坏透了。”
“我可没胡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前两日你跟蔡老二他爹到北街布庄买布,两个人不知羞耻的搂抱在一处, 这事儿又不是只我一个瞧见了。”
这话刚落地, 就听人群里有妇人应和:“我也看见了,小杨氏那胸.脯子都快贴公爹胳膊上了, 简直没眼瞧!”
“这算啥,年初那会子打蔡家院前路过, 我还瞧见蔡大伯摸小杨氏大腿根呢!”
见夫君黑了脸,小杨氏心底后怕起来, 抹着眼泪,我见犹怜地说:“不、不是这样的,他们胡说八道, 我跟爹是清白的,夫君你要相信我啊。”
“信你啥?信你没跟爹眉来眼去,还是信你肚子的野种是我的?”
蔡老二恨恨地盯着小杨氏,一番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咬牙切齿。
媳妇儿向来跟爹亲近,他还当是小杨氏自小没有父亲,便将公公当成了亲爹,不想两人竟恬不知耻地勾搭在了一处,要不是今日被小杨氏拉过来瞧热闹,他怕是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了!
“啊,夫君你松开我,你弄疼我了。”
小杨氏忽然被扯住头发,捧着肚子惊叫着连连后退。
杜婆子见状也撸起袖子追上去,嘴里还骂着小杨氏不检点,要拉她去跪祠堂。
蔡家三口走后,大伙又将瞧热闹的目光落在孔家院子里。
孔老大看着被宋听竹护在身后的青禾,脸色黑成锅底灰。
“禾哥儿过来。”
身旁的人哆嗦了下,宋听竹握住青禾消瘦的肩膀,温声安抚:“别怕,今日我便带你走。”
“走?”孔老大嗤笑,“他是我明媒正娶的夫郎,生是我孔家人死是我孔家鬼,光天化日来家里抢人,就不怕我报官?”
“盛国律法,不得无故殴打发妻,如有违者轻则杖刑,重则有牢狱之灾。”宋听竹转过头,与孔祥东对视,他面无表情道,“你们孔家不仅随意殴打青禾,还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他身上,这事若是闹到官府,也是你们孔家没理。”
见吓唬不住宋听竹,孔祥东便耍起横来,叫上几个跟他一同回来的狐朋狗友,想要将二人轰出家门,却忘了还有个精壮的刘虎在。
几人在城里做惯了游手好闲的二混子,哪里会是刘虎对手,三下五除二便刘虎打趴到爬也爬不起来。
围观百姓大都被占过便宜,没一个站出来帮忙说话,瞧着几人被打解气极了。
孔祥东气急败坏,“你们竟敢动手,这事儿咱没完,娘去报官!”
“报官就报官,禾哥儿兄长你们别怕,大伙都可以给你们做证,是孔家先动的手。”
“对,有我们做证呢,孔家人欺负禾哥儿大伙都瞧在眼里,可娘家人都不帮衬,我们这些个外人也不好说啥。”
“是啊,俺家紧挨着孔家,自打禾哥儿嫁过来,是一日没消停过,见天能听见打骂声,禾哥儿兄长,你赶紧把你弟弟领回家吧,再待下去只怕是命都要磋磨没了。”
大伙七嘴八舌说着。
孔曹氏是个泼辣的,往常谁敢说上一句,保管叉腰堵你家院前骂上大半个时辰,故此没几家敢当面说闲话。
今日不同,禾哥儿娘家人都找来了,他们这些平日里瞧不上孔家的,自是逮着机会将积压在心里的不满,一口气全撒了出去。
孔曹氏见状心里直打鼓,忙拉着儿子低声劝:“儿啊可不能报官,禾哥儿身上的伤打眼一瞧便知是挨了打,真闹去官府,咱家也讨不着好,你要是还想要禾哥儿这夫郎,这官咱就不能报。”
街坊四邻还在说着指责的话,孔祥东也怕事情不受控制,真叫禾哥儿跟娘家人跑了,这才止了念头,不过姜家不是只有三个孩子,禾哥儿是老大,老二老三全是汉子,眼前这位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孔祥东恢复理智,盯着宋听竹问:“你说你是禾哥儿大哥?可我分明记得姜家只有三个孩子,禾哥儿是老大,老二老三都是汉子。”
他眼珠子一转,“我知道了,你是人牙子,故意装成禾哥儿娘家人,是想将禾哥儿骗走好将他卖了!”
说着给他娘孔曹氏递了个眼色。
孔曹氏了然,当即拍着大腿附和,“定是这样!我家是待禾哥儿差了些,可那也是因为禾哥儿不能生养,这事儿要放大伙身上,能做到心无芥蒂?”
街坊四邻想想道:“倒也是,可也不能那么个打法,禾哥儿不能生就和离,给你儿再娶个回家不就得了。”
孔曹氏道:“大伙有所不知,家里为娶禾哥儿花了不少银子,哪还有闲钱另娶个回来。再说那姜家是啥人你们也晓得,禾哥儿回了姜家,怕是也会被送去别家换银子,我这也是心疼禾哥儿,这才劝东子打消了休夫的念头。”
大伙被她一番说辞说动,再去瞧宋听竹夫夫这两面生的,便忍不住起了猜疑。
孔家连同几家关系近的,辩解的机会都没给,趁机将二人轰了出去。
临走前,宋听竹对青禾保证道:“别怕,我定会想法子让孔家答应和离放你离开。”
从孔家出来,二人没回客栈,而是直接去了河塘村姜家。
姜父跟姜老二在镇上做工,只剩姜李氏跟姜老幺待在家中。
姜家院子里,姜李氏正靠坐在院墙下,缝补衣裳,听见后院鸡鸣,扭头冲屋里喊:“三儿啊,后院鸡帮娘喂一下。”
“知道了娘。”
姜老幺今年八岁,身板干瘦如猴,得了姜李氏吩咐,抱着喂鸡的木盆摇摇晃晃去了后院。
“啥意思,你说你是宋家少爷我就得信?什么卖身契不晓得,禾哥儿那个吃里爬外的早跟人跑了,你们有本事就去找,我可没那本事。”
待他回来,便瞧见他娘跟两个陌生人吵嚷起来。
姜李氏还当宋听竹是来讨人的,便装作不知情,想将事情糊弄过去,全然不听宋听竹言语,推着院门将人外赶。
这时姜老幺忽然冲出来,用力推了宋听竹一把。
“走!我家不欢迎你们!”
宋听竹被推了一个踉跄,刘虎第一时间去扶夫郎,皱眉关心道:“没事吧?”
宋听竹摇头,他朝夫君摊开掌心。
刘虎看着油纸包,问:“刚才那个孩子给的?”
“他是故意将我推开的。”
油纸包上沾着新鲜湿润的泥土,显然是刚被人从土里挖出来,宋听竹抖掉泥土将其拆开,里边竟是一张契书。
“是青禾的卖身契。”
他拿着契书,一脸惊讶。
“青禾跟红梅的卖.身契,我出嫁前便将其还给了二人,想不到青禾还留着。”
刘虎道:“这倒是为咱们省下了不少功夫,还省了一笔银子。”
宋听竹点头。
他与夫君这趟来便是为了契书,只不过他是想给姜家二老一笔银子,重新补一份,既然青禾还留着从前那份那便用不着作伪了。
至于银子,宋听竹从荷包里取出十两银子,让夫君顺着木门缝隙塞进小院。
“姜家是容不下了青禾了,这笔银子就当作是为了感谢二老的养育之恩了。”
夫夫二人走远后,姜李氏才唤小儿子去瞧。
“娘,咱家院子前有十两银子,是您掉的吗?”
“银子?”姜李氏愣了一瞬,随即咧起嘴角朝院前张望,“是,是娘掉的,快给娘捡回来!”
“哎。”
河塘村离府城近半日路程,宋听竹与刘虎回到客栈已是黄昏,天色已晚,二人便没急着去孔家,而是打算洗漱一番早早歇下,明日一早再去孔家接青禾回来。
是夜,孔家。
“当家的,你说今儿来的那对夫夫,当时真是禾哥儿娘家人?”孔曹氏心里犯嘀咕,有些睡不着,便叫醒孔大武问。
孔大武睡得迷迷瞪瞪,听后不耐烦地道:“管他是不是,咱是正儿八经给姜家下聘迎禾哥儿进门的,只要咱不松口就算是亲家亲自来,也休想将人带走。”
“可我瞧他们穿着不像是平头老百姓。”孔曹氏坐起来道,“未免夜长梦多,要不今儿当家的你就跟禾哥儿把事儿办了吧。”
“这么晚了折腾啥,明儿再说吧。”
“不成。”孔曹氏担忧道,“禾哥儿至今没跟东子圆房,心里怕是从未把这当成家,以前不想跑是因为跑了也没处去,现在可不一样了,我瞧今日架势,他是真想跟那二人走。”
孔大武一脸狠厉:“他敢跑腿给他打折!”
“打啥打,今日一遭街坊四邻可都盯着咱家呢,往后在自家也得收敛着些,不然叫人知道东子有毛病,咱俩这张老脸就别想要了。”
“那你说咋整?”
“能咋整,赶紧把事儿办了,好叫禾哥儿趁早歇了离家的心思!”
孔大武不情不愿爬下床,“大晚上的,真是连个好觉都不叫人睡。”
孔曹氏睨他一眼,“嘴上嫌心里怕是乐开花了吧,禾哥儿年轻模样又好,要不是东子不行哪能轮得到你个老家伙上。”
孔大武搓着双手,嘿嘿两声:“这不都是为了给咱孔家延续香火。”
“得了,赶紧去把事儿办了。”
“哎。”
孔老大今日心情不佳,又将青禾关进了柴房里,柴房无窗,入夜便是一片漆黑,青禾抱着膝盖将自己团成一团,靠着土墙刚要入睡,便听见柴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月光顺着缝隙钻入,他清楚看见进来的不是夫君孔老大,而是公公孔大武。
那张满是沟壑的面孔上,带着丑陋的贪欲,目光宛若毒蛇,爬过青禾身上每一寸,他心中升起无尽恐慌,在孔大武扑上来之际,举起手边早便准备好的木棍,闭起眼睛狠狠敲上去!——
作者有话说:恢复更新啦,事情办妥,不会再断更了[爆哭][爆哭][爆哭]
第99章 杀人了 一命偿一命,我要你为我爹偿命……
北街, 魏家。
“老头子醒醒,外头有人拍门,你快去瞧瞧。”柳嬷嬷摇醒当家的, 道。
“大晚上的谁啊。”魏永信披好衣裳,便朝院子里去边说, “来了来了。”
院门打开, 瞧见来人竟是禾哥儿, 不由一愣,见青禾神情恍惚, 魏永信没立即追问,而是唤来老伴儿,先将人扶进屋去。
柳嬷嬷见禾哥儿瑟瑟发抖, 仿佛失了神智般,心疼道:“可是那孔家又打骂你了,跟嬷嬷说嬷嬷给你撑腰。”
“杀、杀……”青禾抱紧双臂,喃喃自语。
“什么傻,禾哥儿你说清楚些。”
“杀人, 我杀人了, 杀人了……”
青禾面色惨白,无论夫妇二人如何问, 只翻来覆去念叨着自己杀人了。
“坏了,怕是禾哥儿忍受不住孔家, 对孔老大动手了。”柳嬷嬷猜测着,她对当家的说, “快去把竹哥儿夫夫找来,那孔家不是善类,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到处找禾哥儿了, 若真像禾哥儿说的那样,咱家怕是也保不住他,竹哥儿注意多,兴许能有法子帮禾哥儿。”
“好,我这就去!”
“娘,我方才瞧见爹离家了,可是您身子又不舒坦了?”
魏朋义听见动静,与媳妇儿出来瞧,见爹半夜离家,还当是娘的老毛病又犯了,进门却瞧见禾哥儿失神落魄坐在屋内。
“娘,这是怎么回事,禾哥儿这是咋了?”韩巧杏忙走上前关心询问。
柳嬷嬷叹道:“还能是咋,都是孔家做的孽。”
说话间院外传来一阵吵闹。
“魏家的开门!把那个小贱人交出来!”
巷子内犬吠声不断,街坊四邻被吵醒,纷纷披着衣裳打开院门瞧。
“吵嚷啥,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们谁啊,来柳大姐家闹啥?”
孔曹氏叉起腰理直气壮道:“我来寻我家儿夫郎,这小贱蹄子竟敢打伤公爹逃跑,我们一家子一路追到魏家来的!”
有同魏家交好的,帮腔道:“你说的可是禾哥儿?这不可能,那孩子乖顺着呢,咋可能打伤公爹?”
孔曹氏提高嗓门:“咋不可能,当家的这会儿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小贱人下手忒狠了些,当家的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拼了这条老命也得将这小贱蹄子送进大牢,好叫他一命偿一命!”
孔家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在院前叫骂半天,愣是不见魏家人出来辩驳一句,方才替青禾说话的妇人,心里顿时没了底,闭上嘴巴不再多语。
孔曹氏喊着要踹门,魏小柔听见缩在娘亲怀里,带着哭腔道:“娘,我害怕。”
韩巧杏搂紧女儿,“别怕,爹跟娘都在呢。”
“爹,孔家把官差找来了!”魏景桐跑进屋,面色慌张。
魏朋义皱眉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禾哥儿这样显然是受了刺激,官差不是傻子,不可能问也不问就将禾哥儿带走,况且咱们一直闭门不出反倒让人觉得是咱心虚,这才不敢露面。”
柳嬷嬷道:“老大说得对,是孔家对不住禾哥儿,咱有理咱怕啥。”
随即安抚青禾,“禾哥儿别怕,孔大武没死,你没杀人。”
“我、我没杀人。”青禾流着泪说。
“对,好孩子告诉嬷嬷到底是怎么回事?孔曹氏说你为了逃跑故而才将孔大武打伤,可是真的?”
青禾摇头,他一脸后怕道:“不是的,是他忽然闯进柴房,想对我、对我……我这才打伤了他。”
这话他说不出口,柳嬷嬷与魏朋义夫妇却都听懂了。
“畜生!简直禽兽不如!”
柳嬷嬷怒道。
院外孔家人还在叫嚷,柳嬷嬷唤儿媳照顾禾哥儿,接着与儿子魏朋义怒气冲冲出了屋。
“魏家的你可算露面了,还不快把那小贱人交出来!”孔曹氏扯着尖锐的嗓门喊。
柳嬷嬷瞧着曹氏,咬紧后槽牙道:“禾哥儿到你手里还能活?你们孔家就是吃人的狼,小的游手好闲对禾哥儿动辄打骂,老的为老不尊,竟半夜摸进儿夫郎房间,想要欺辱禾哥儿,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三口没个好货!”
这话一出,街坊四邻登时变了脸色。
“啥?这孔大武竟然还想染指儿夫郎!”
“孔家人真是造孽,瞧禾哥儿没娘家人依仗变着法欺负,如今竟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儿来,要我说那孔大武是咎由自取,怪不得禾哥儿。”
“是啊官差大人,您是不知道这孔家对禾哥儿比对个陌生人都不如,您可千万别被孔家人给骗了。”
街坊四邻纷纷帮青禾说起话。
那官差跟随孔家人一道来,一直未曾开口,这会儿听大伙都向着魏家说话,慢悠悠张了嘴。
“嚷嚷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姜家哥儿在孔家过的啥日子爷管不着,可他竟敢谋害公爹,这可是触犯盛国律法的大罪,你们魏家胆敢包庇,那就是共犯,是要一并被抓进大牢的!”
魏朋义皱眉,“禾哥儿打伤孔大武乃是事出有因,就算是官差大人也不能不问前因后果,直接来抓人。”
“看来你们魏家是想包庇罪犯了。”孔祥东满脸恶意,扭头朝官差谄媚道,“官差大人,魏家不识好歹,竟敢当着您面包庇犯人。”
官差眯起眼睛,“那就一块抓回去,等进了大牢我看你们还如何嘴硬。”
“等一下,我跟你们走。”
院子里忽然传出青禾的声音,柳嬷嬷慌忙回头,边给儿媳使眼色边道:“禾哥儿,你出来干啥?!”
孔老大瞧见人,赤红着眼睛骂:“姜青禾你个不守妇道的贱.人!你竟然敢勾引我爹,贱.人、婊.子!”
“我勾引孔大武?他一个年近五十的糟老头子,我瞎了不成跑去勾引他?”青禾看向孔曹氏,面无表情道,“不如问问你那好娘亲,为了能让孔家延续香火,跟你爹想出了什么龌龊法子。”
大伙闻言,面上一惊,“这话啥意思,禾哥儿不是不能生养吗,咋听着不能生的是他孔老大呢?”
“难不成传言是真的,真正没种的是孔老大?”
周遭怀疑的目光让孔老大颜面无存,他面色铁青,攥紧拳头双眸死死盯着青禾。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谋害我爹是事实,一命偿一命,我要你为我爹偿命!”
说着便同两个身形高大的汉子迈步上前,想要将人捉住。
“住手!”——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卡死了,先更两千明天多更[爆哭]
第100章 噩梦的开始 只希望能在死前见少爷最后……
宋听竹与刘虎魏永信三人及时赶到, 身旁还跟着一位官差打扮的汉子,方才那声“住手”便是汉子喊的。
“王二柱子这是在北街,你一个西街市监跑北街来撒野, 当我没脾气是咋?”
被当众提及外号,王长柱面色黑了一瞬, “姓金的今儿这事儿你还真就管不了, 那哥儿是孔家儿夫郎, 半夜打伤公爹偷跑出来的,我正要拿他问罪, 你若是拦着是想跟魏家一样也要包庇犯人?”
“市监的职责是维护一方安定,何时负责断案了?”宋听竹走到青禾身边,面无表情说着。
衙役也有等级之分, 王长柱只是个白役,虽有些小权力,但还算不上正经官差,平日里只敢在百姓面前耍威风,遇到编录在册的正经官差, 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金海也是白役, 二人各自负责一条街,宋听竹听魏永信说孔家跟西街市监一道来的, 便同夫君去将北街市监请了来,有金海在王长柱才会有所忌惮。
那厢王长柱听了宋听竹的话, 没当回事,而是嗤笑道:“牙尖嘴利, 我是没有断案的权利,但有拿人的权利,姜青禾打伤公爹是不争的事实, 我要抓他回衙门受审,尔等再三横加阻拦,就不怕知府大人怪罪下来,治你们个包庇犯人之罪?”
宋听竹道:“既然要抓那就连孔家一并抓了,孔老大殴打夫郎也是不争的事实,孔大武半夜闯进儿夫郎房间欲行不轨之事同样是事实,何故只抓青禾不抓孔家,难不成王市监是收了孔家礼,这才一直偏帮孔家?”
金海紧跟着说道:“王二柱子,孔家是啥人别说西街,北街百姓都晓得,你为了那点钱财昧着良心帮孔家做事,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王长柱仍在嘴硬:“我呸!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收孔家银子了?孔老大他爹被一棍子敲昏,至今生死未卜,他姜青禾是犯人,我还抓不得了?至于孔家殴打儿夫郎,光凭一张嘴如何让人信服?我还说是他姜氏不小心自己跌倒摔的呢!”
大伙听后,低声同街邻交谈:“这不睁眼说瞎话吗,这伤哪是摔出来的分明是被打的!”
“谁不知道西街市监唯利是图,哪户给的银子多为哪户办事儿,这王市监这般向着孔家说话,不是收了银钱是啥?”
王长柱市监的威风在西街管用,可在北街几乎无人买账,何况有金海在,大伙之前还心有忌惮,这会儿有啥说啥,还有几位妇人帮着说了几句公道话。
孔家给的银子不多,大半夜的被从被窝里叫醒,王长柱本就有些不满,此时被百姓戳破指责,面子上挂不住生出撂挑子不干的心思来。
“这件事是孔家之过,王市监不必掺和其中,青禾被打一事我定会报官让知府大人替我们兄弟二人做主。”宋听竹看出王长柱意图,帮他寻了个台阶下,“想必王市监是被孔家骗了,对于青禾在孔家遭受虐待毒打一事,并不知情。”
王长柱顺杆下,笑呵呵地道:“没错,我竟不知孔家居然如此歹毒,对个小哥儿下手这般重!”
孔老大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王市监是想过河拆桥?你别忘了你可是收了我十两银子的,真闹到官府,你市监的差事怕是也保不住!”
“还敢威胁老子。”王长柱叫人按住孔老大,上去便是一脚,“当老子是吓大的?说老子收了你银子可有证据?老子是被你给骗来的,你只说姜青禾打伤你爹,也没说你爹是因觊觎姜青禾这才遭了打,公爹觊觎儿夫郎只挨顿打算是轻的,换作我非叫他下半辈子头抬不起做人才能解恨。”
说罢不再管孔家,抱着胳膊跟几个汉子立在一旁看起戏来。
孔老大心里怨恨,可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孔曹氏见情形不对,当即拍着大腿哭喊:“哎哟喂,大伙快来瞧啊,魏家串通市监欺负人啦,禾哥儿不要脸的小贱.人勾引公爹不成,将当家的一棍棒打得下不来床,这魏家竟还护着那小贱.蹄子,还有没有天理公道啦。”
宋听竹冷眼旁观,待曹氏喊累了,开口道:“曹氏,你确定要继续闹下去是吗?”
他不想再纠缠,直接将卖身契拿了出来,“盛国律法没有主家准许家奴不可与人通婚,曹氏你可知你们孔家已然触犯了律法?”
曹氏一愣,“什么家奴?”
“你说得没错,少爷确实不是我哥哥,他是我的主人。”青禾瞧着婆婆,嘴角带着嘲弄之意,“我八岁起便跟在少爷身边伺候,两年前少爷出嫁许我回家探亲,不想娘竟将我扣下,并嫁去了你们孔家,这卖身契便是你们非法买卖家奴的证据。”
曹氏闻言顿时慌了神。
盛国阶级观念极重,有卖身契在便表示青禾不是自由身,便是亲爹亲娘也没权利将他随意许配给他人,不说其他,只这一条便够孔家受得。
她神色慌乱,孔老大更是愤怒到失去理智,竟想动手去抢宋听竹手中的契书,被刘虎发现一脚踹在腹部,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宋听竹道:“曹氏,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叫你儿子写封和离书,再给青禾二十两银子以作补偿……”
“二十两!”话未说完,便被曹氏打断,“怎么不去抢!”
宋听竹瞥她一眼,“那便是没得谈了,待天亮咱们官府见。”
曹氏立即改口,“别!禾哥儿他大哥咱再商量商量,二十两实在太多了,把我们全家都卖了也凑不出这些银子来,你看十两成不?”
孔老大却道:“这和离书我是不会写的,要写也是休书!姜青禾不能生养在先,勾引我爹在后,他犯了七出之罪合该被休才对!”
“怎么,谎话说得太多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宋听竹冷笑,“无法生育的人是谁,寻个大夫一问便知。”
孔老大神情微僵,随即又恢复正常,“好,那就寻个大夫来诊断,娘去把西街陈大夫请来。”
“哎。”
孔曹氏转身要走,被宋听竹叫住道:“北街便有医馆,何故舍近求远?”
曹氏道:“我们一家子只信陈大夫,换旁人来信不过。”
“什么信不过,分明就是借口,这孔家准是跟那陈大夫串通好了。”
“我也觉得,不然为啥非要陈大夫,咱北街寿仁堂严大夫可有着华佗再世的称号,曹氏不去请严大夫这其中定是有鬼。”
百姓七嘴八舌说着。
孔曹氏心虚不敢回怼,隐疾被人拿到明面上说,让孔老大耻辱万分,他脸色阴沉,目光死死盯着青禾,只恨不能将人盯穿。
宋听竹加了把火,“夫君还是去将严大夫请来吧,严大夫素有华佗再世的美名,定是不会诊断错。”
孔曹氏忙拒绝道:“和离书我们写就是,二十银子我们也给!”
表情很是肉痛,但为自家儿子名声着想,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事情闹大,不然儿子将来还怎么说亲事?
只是便宜那小贱.人了,早知道就该让当家的早早把事儿给办了,也不至于到最后落了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孔曹氏又恨又悔,孔老大忍着屈辱写了和离书后,母子二人狼狈不堪地离开了魏家。
热闹瞧完,街坊四邻打着呵欠回了自家。
魏家堂屋内,青禾扑到宋听竹怀里哭了好一阵子才停下。
“好了不哭了,等商会结束你便跟我回莲溪镇可好?”宋听竹抚着青禾脊背温声问。
青禾眼眶通红,带着哭腔道:“从今往后少爷去哪儿青禾便去哪儿,青禾再也不离开少爷了。”
宋听竹弯唇,“你我二人不是主仆是家人,往后唤我哥哥就好。”
“这孩子,怎么又哭起来了?”柳嬷嬷哭笑不得。
青禾又哭又笑,“我是高兴的,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少爷了。”
宋听竹道:“不是说好要唤我哥哥?”
青禾面色微红,“从前叫习惯了。对了哥,这卖身契怎么会在你手里?”
“是姜草给我的。”
“原来是三弟,这个家只有三弟是真心待我。”青禾有一瞬间的失落,随即又露出笑颜,“这份契书我本打算留来做个念想,却不想今日竟救了自己。”
他看向宋听竹,“哥,契书还是你收着吧,我怕日后我爹娘会找上门,以防万一还是留着比较好。”
宋听竹也是这般想的,他日刘记酒坊开到府城,姜家若得到消息难保不会上门来闹。
“嬷嬷,那我便带青禾回客栈了,折腾半宿,您跟魏伯伯快去歇息吧。”
柳嬷嬷满脸笑意,“哎。”
青禾刚脱离孔家魔爪,宋听竹担心他夜里睡不安稳,便陪着他睡了一夜,两人说了好多话,直到抵不住困意这才合眼睡去。
翌日青禾面上笑容比昨日多了些,精神也好上不少,宋听竹找来大夫替他诊脉,听大夫说他只是受了些皮肉伤身子没有亏损,彻底放下心来。
晌午三人到酒楼吃了顿好的,期间聊起红梅,宋听竹便说明日到肖家探望一番。
青禾道:“虽然冲喜没有成功,但肖家待红梅还是好的,她知我在孔家过得不好,隔三岔五便来送来银两,红梅每次来都穿着新衣,发间别着银簪,可见肖家二老待她极好。不过这半年很少见她了,不知她过得如何。”
宋听竹道:“明日见过便知道了。”
肖家在十里外的肖家镇,坐牛车只需一炷香便能抵达,第二日三人携着昨日买好的礼品赶着牛车去往肖家镇。
路上问过两个百姓,很顺利便寻到了肖家所在。
“请问可是肖大成肖伯父家?”刘虎跳下牛车,上前叩门。
“谁呀?”院子里,妇人声音由远及近,院门被拉开,衣着光鲜亮丽的妇人打量着三人,道,“你们是谁,找当家的何事?”
“大娘您好,我们是红梅的娘家人,是来探望她的。”宋听竹态度温和道。
妇人闻言面上闪过一抹异色,神情也有些不对,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
“原来是红梅娘家人,快请进。”何氏热情将人迎进院,很是遗憾地说,“你们来得不巧,红梅昨日跟当家的到外地做生意去了,说不准几时回来呢。”
宋听竹瞥了眼院子里晾晒着的衣裳,没作声。
那衣裳颜色艳丽,瞧着便不是何氏的,而是年轻女子的服饰,何氏显然是在撒谎。
何氏察觉到他目光,非但没慌反而一派从容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宋听竹眉心微蹙,这何氏不想自己见红梅,定是在隐瞒什么。
“既如此我们便不打扰了。”
何氏笑呵呵道:“叫你们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等红梅回来我定与她说,叫她回娘家见你们。”
从肖家出来,青禾道:“哥,何氏在说谎。红梅跟我说过,肖家虽做些小生意,但从不会让她经手,且何氏方才说红梅随肖大成外出做生意时,眼神瞟了眼西屋。”
宋听竹脚步微顿,“你是说红梅就在肖家,没有走?”
青禾点头,他皱眉道:“我本以为红梅日子过得很好,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何氏对咱们只是表面热情,其实根本没将咱放在眼里。”
宋听竹与刘虎也发现了,何氏将他们当作乡下来的穷亲戚防备着,表面亲近实则避而远之,连红梅的面也不让他们见。
“哥,咱们该怎么办?”青禾问。
“等。”宋听竹道,“红梅知晓我们来过,必定会想法子与我们相见。”
与孔家不同,肖家名声极好,家中又做着买卖,用对付孔家的法子对付肖家,是行不通的,眼下除了等别无他法。
此时肖家。
“咣当——”
何氏推开西屋房门,瞥见地上摔碎的药碗,声音冰冷道:“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后日还得去陪珩儿,这副病歪歪的模样怎么照顾我儿?”
闻言,床上女子面色变得愈发苍白,她张了张嘴,用尽全力说出两个字:“少爷……”
“原来是前东家。”何氏冷笑,“我就说不可能是你娘家人,你爹娘早便将你给卖了。”
床上一脸病容的女子便是红梅,她目光望着院子,泪水湿满衣襟。
“珩儿生前要我好好待你,是你自己不争气,竟病成这副样子。”何氏满脸嫌弃,“再将药碗打翻干脆也别治了,直接去那头陪珩儿更好。”
红梅打了个冷战,她方才拼命挣扎,只是打翻了药碗,可少爷他们并没有听见。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老天爷,红梅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在死前见少爷最后一面。后日她便会被再次送进祠堂,也不知她能否活着出来。
祠堂……
红梅眸光微动。
对,她还有机会。
少爷,等我。
红梅盯着房顶,恍惚想起初被卖进肖家那日。
肖珩模样好待人也和善,若不是有病在身,定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夫君。
她还记得肖珩去世当晚,拖着最后一口气叫公婆放自己走,那时公婆答应了,但她是真心对这个只见过半日的男子动了心,自愿留下替夫君照料双亲。
然而公婆却从未将她当作儿媳看待,起初只是对她视而不见,知晓她不会离开便提出在夫君祭日时,到祠堂陪伴夫君的要求来。
那是夫君离世后婆婆第一次对她表露出善意,她天真地以为婆婆接纳她了,却不想竟是噩梦的开始。
她被蒙上眼睛绑住手脚放入棺材中,整整一夜……
【www.daj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