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鱼莲子陷在椅子里, 小腿一晃一晃的:“卿徊,你还没告诉我那只蜘蛛是怎么死的,你为什么提前走了,究竟发生什么了?”
叶骁泽:“问题真多。”
卿徊敲了下他的脑袋, 对着鱼莲子耐心道:“我一个一个慢慢说。”
叶骁泽抓着卿徊的手反蹭, 像捏着什么心爱的宝贝一样,握上了就不放, 人倒是安静了。
鱼莲子对他们之间的亲近习以为常, 之前没表明心意的时候, 他们也是这么旁若无人地相处了几十年。
不过后来吵了那一次架,这段时间里看上去生疏了很多。再一次看到这个场景,鱼莲子居然觉得心情都舒畅了。
之前吵架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她真的以为两人可能会就此分道扬镳, 把她急得团团转。现在看见两人关系比以前更好,她不知为何有种欣慰的感觉。
卿徊语气起伏不大,没什么波动, 但条理清晰,几句话就把当时的战斗说清了,鱼莲子听到卿徊被绑后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也着了她的道?”
“我也是被她抓住了, 骂了她几句她就生气了,都没等我动手就把我捆了,还想用那个爪子扎我。”
“幸好我穿了师尊送的衣服, 不然你们就只能见到被掏空的我了。”
这是真正的掏心掏肺。
鱼莲子说完后倏地想起来卿徊的那条手绳, 没等卿徊回答就恍然大悟:“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她半是遗憾半是不适:“那你们的定情信物不是没了?”
这手绳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有个好意义,留着也不是,没了又觉得有点可惜。
叶骁泽想起这个就生气, 第一次正式送卿徊礼物就送了个陷阱,他否认道:“就是一个普通的礼物而已,哪里称得上定情信物。”
鱼莲子见他不在意就没多说,更关心之后的发展:“然后呢然后呢?”
卿徊拍了拍叶骁泽:“然后他就出来救我了。”
鱼莲子八分怀疑,一分相信,还有一分震惊:“就他?”
不是她不相信叶骁泽,属实是他们对彼此的实力都十分了解,蜘蛛的实力她心里有数,绝对不是叶骁泽可以单挑的。
和蜘蛛比起来,叶骁泽要修为没修为,要防御没防御,打几个来回可以,打败的可能就很低了。
鱼莲子有一分相信的原因就是事实摆在面前,卿徊这么说。
叶骁泽对她的话很不服气:“我怎么就不可能了?”
“你被抓了是你不行,别以己度人。”
见他信誓旦旦,鱼莲子开始怀疑自己:“难道你这些天背地里修炼已经突破元婴了?我是不是太懒惰了?”
她碎碎念:“这个天赋是可能存在的吗?莫非你就是第二个景莫叙?你会不会成为修真界的珍宝被围观啊?”
听见讨厌的名字,叶骁泽勾起的嘴角一下就掉了下来:“我才不是第二个景莫叙。”
鱼莲子放下了心,原来叶骁泽没有背着她偷偷努力:“我就说嘛,我还以为你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突破了。”
叶骁泽态度强硬:“就算突破了也不是。”
鱼莲子再三确认:“那你突破了吗?”
叶骁泽:“……没有。”
景莫叙确实是横空出世的天才,但凡在修真界的就没有不知道他的,崇拜他的很多,讨厌他的也不少,叶骁泽是里面最讨厌的那一个。
其他人或许是因为景莫叙的不近人情和傲慢,但叶骁泽是因为卿徊。他问过卿徊为什么离开玄云宗,卿徊当时说的是:为了活着。
他是当今修真界第一人景莫叙的徒弟,在玄云宗谁能要了他的命?
——景莫叙。
这个答案不难想,只要景莫叙想,就算玄云宗上下所有人想杀卿徊都杀不了。而相对的,若是景莫叙想杀卿徊,玄云宗上下所有人拦着都没用。
实力是修真界说话的标准,而景莫叙掌控着这个标准。
每每想到这个的时候,叶骁泽总是很迫切地想要提升自己,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力。景莫叙有天赋,他也有天赋,但他的天赋没有强到可以跨过这么长的修炼时间。
叶骁泽没问过卿徊和景莫叙的过去,他知道以现在的关系,只要他问,卿徊就一定会说。
但亲手触摸一个人伤口的感觉他已经在几十年前体验过了,在这么久之后依然会觉得心疼,他不想揭开卿徊的伤疤。
鱼莲子催着卿徊说道:“所以叶骁泽究竟是怎么打败大蜘蛛的?”
叶骁泽对卿徊讲过这件事,所以卿徊很了解,他开口说道:“他不是人。”
鱼莲子:“啊?”
卿徊无缘无故骂叶骁泽干什么?
卿徊一眼就看出鱼莲子想歪了,解释道:“他是修士和妖族的混血,一只蛇妖。”
鱼莲子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什么,盯着叶骁泽的头发和瞳孔:“白蛇?”
卿徊:“嗯。”
鱼莲子没为叶骁泽的身份惊讶,反而耿耿于怀另一件事:“果然不是雷劈掉色的,叶骁泽这个骗子,害得我偷偷研究了那么久怎么才能让雷劫改变颜色。”
“不过为什么他之前的头发和眼睛是黑色?”
卿徊:“他更喜欢现在这样。”
其实不是叶骁泽喜欢,而是他喜欢。叶骁泽妖化是因为动心带来的发情期,在发情期结束后妖化也自然结束了。但叶骁泽发现卿徊更喜欢他妖异的模样,每次看见这头银发都会停留几秒,干脆就没变回去了。
反正修真界的人千奇百怪,他在里面也不突兀,旁人只会好奇他是吃了什么东西或是修炼了什么功法。
卿徊看得出叶骁泽的身份之下还有秘密,所以没有多说,简略概括了一下后面的情况。
鱼莲子对此很羡慕:“居然还有传承的护体灵力。”
当叶骁泽第一次提到护体灵力的时候,卿徊想起了当初他们在试炼秘境中的元婴威压,和这次在山洞中的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危险之下突然出现。
所以合欢宗对此不追究,也没去探查秘境。
卿徊问了叶骁泽为什么瞒着不说,叶骁泽的回答是,他当时不知道。
他一向是把传承这种东西丢到脑后的,十几年都不见得翻一次,要不是因为温度变化突然想了起来,他还能继续保持一直不知道的状态。
卿徊将自己离开的原因说了出来:“之后叶骁泽身体不舒服,我就先去照顾他了。”
虽然实际情况和照顾不一样,但他离开的时候确实是这么想的。
鱼莲子的疑惑得到解答,瞬间明朗了许多。她长臂伸展,感觉坐得骨头都酸了,站起来到外面走了走。
低头往下看时才发现他们已经讲了这么久,都回到了长霄洲了。
看见下面的景色,鱼莲子招着手喊卿徊和叶骁泽出来:“躲里面干什么,我们到了,快出来看看。”
“不是在长霄洲待了这么多年吗,有什么好看的。”叶骁泽嘴上不饶人,但眉眼也是显而易见的放松。
卿徊从不扫人兴致,无论鱼莲子说什么都能接上话:“回来之后要更自在些。”
“好像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鱼莲子觉得这一幕很眼熟。
叶骁泽:“什么第一次?”
“那个时候你还不在。”鱼莲子指着下面,“当初我就是和卿徊一起乘着飞舟从这里经过。”
叶骁泽第一次见他们就是两人一起来报名,所以他一直默认他们相识多年,这时听见鱼莲子的话后起了好奇心:“你们约好了一起来合欢宗的?”
鱼莲子摇摇头,想起了与卿徊初遇时的窘境,嘿嘿一笑:“其实我那个时候不认识卿徊,但是发生了一点点意外,卿徊救了我。”
她将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感叹道:“救命之恩,当……”
叶骁泽接着她的话说道:“当牛做马。”
“我想说的是当以为报,不是以身相许。”鱼莲子将鞭子甩得啪啪作响,“我暂时还是想当人。”
卿徊若要她还恩,她肯定二话不说去做,但要她赔上自己是不可能的。
叶骁泽及时往旁边闪开:“你把这东西拿出来干什么,用不着动手吧?”
鱼莲子不和他吵,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去,没等飞舟停好就从半空中往下跳,裙摆在风中绽放,像一朵开得灿烂的花。
卿徊被她突发奇想的行为一吓,下意识伸手去拉,结果被鱼莲子反手拽住了手臂,措不及防之下整个人都翻了出去。
他像是被鱼莲子传染了一样,恶作剧的心冒了出来,及时勾住了叶骁泽,然后用力一扯,叶骁泽没怎么反抗就被拉了下来。
停留在空中的飞舟瞬间消失,覆盖在他们头上的阴影也没了,鱼莲子在空中转了个身,看着湛蓝的天,大声笑道:“卿徊,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风从耳边呼呼而过,卿徊笑容张扬:“当时也是你把我撞了下来。”
鱼莲子:“那时候是意外。”
当初她都把动作幅度大点卿徊人就没了,怎么敢做这种冒险的事。
这次才是故意的。
在空中肆意飘了一会,鱼莲子的余光瞥见地面,将长鞭一甩,勾在屋顶上,借着力荡了一圈落到地上。
卿徊的动作就要收敛多了,踩着刀轻飘飘地落地,还顺便整理好了被吹乱的头发,和一团狼狈的鱼莲子与叶骁泽截然不同。
叶骁泽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突然低下了头,对着卿徊软声道:“我要你帮我。”
鱼莲子举着镜子:“多大的人了都不知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干。”
叶骁泽享受着卿徊的照顾,连连附和:“你能自己干就行了。”
鱼莲子:“……”
第92章
鱼莲子忙着修炼, 她和卿徊告别后就把自己关了起来。卿徊和叶骁泽这次没有遇见房间不够的情况,叶骁泽在接过木牌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将其中一个推了回去。
“一间就够了。”
他先斩后奏完再看卿徊的神色,没看见不悦才放下了心。
卿徊手指在空中微动, 木牌就飘了过来, 躺在他的掌心,他侧着脸笑道:“这么紧张?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叶骁泽:“不怕。”
他怕他控制不住把卿徊吃了。
门才关上, 叶骁泽的吻就落了下来, 点在卿徊眉宇和唇角, 像细细密密的雨点,避无可避。
卿徊也没想过避开。
他脸上都是灼热的呼吸,鼻尖嗅着叶骁泽身上的味道,腰慢慢被环住。
在倒在床上的那一刻, 卿徊的脑海中闪过两个字,克制。
可眼下这场景完全和克制沾不上边,他只犹豫了片刻就被攥住了手腕, 防线一破再破,最终城门失守。
但幸好卿徊没完全失去理智,记得鱼莲子要参加大比一事, 在闹了几天后强行把搂着他的叶骁泽推开了。
“不继续休息吗?”叶骁泽的声线慵懒。
卿徊手指翻转,很快就整理好了仪容:“如果错过了大比,莲子可能会来杀了你, 到时候我可不拦着。”
叶骁泽这才想起了什么, 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居然就到了, 我还以为还有几天。”
他跟在卿徊身边出门,视线落在卿徊的脖子上,想要找出什么东西, 但看了半天都只看见和肌肤紧密贴合的衣服。
他拧着眉,一副在研究什么重要事情的模样,指尖摩挲着卿徊的后颈,然后掀开衣领的一角,在边缘的位置看见了痕迹。
不用想,位置卡得这么微妙,肯定是卿徊刻意做的,往日他的衣领哪有这么高。
叶骁泽想要昭示关系的心破灭,他早知道卿徊不可能同意露出来,所以偷偷摸摸做小动作,没想到还是被卿徊发现了。
卿徊将放在自己后颈捏着的手拿了下来,温声道:“下次你敢再弄上面一点……”
虽然他不反感叶骁泽在他身上留痕迹,相处间的小情趣罢了,但对于顶着一身的痕迹出去还是十分拒绝的。
他后面的话没说,但语意已到,叶骁泽在卿徊温柔的视线中背后一凉,不情不愿地应道:“知道了。”
他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嘴硬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力气重了一点而已。”
卿徊还治不了他?当即顺着他的话说道:“哦,那你下次注意一下。”
叶骁泽:“……那种时候哪里还能注意到。”
他就想亲亲,满脑子都是卿徊。
卿徊托着手肘,似是思忖:“那等你什么时候能注意了我们再有下一次?”
“不要!”叶骁泽条件反射地拒绝,委委屈屈说道,“那我尽量注意一点。”
卿徊唇角上扬,没忍住泄出了一声笑,叶骁泽这才反应过来卿徊是在逗他,黏黏糊糊地靠了过去:“你吓到我了。”
卿徊颈窝痒痒的,伸手摸了摸叶骁泽的头,顺着毛捋:“我错了,下次不逗你了。”
每次他说什么叶骁泽就信什么,这让他很难不起恶劣的欺负人的心思。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更心软了。
还是改掉这个坏习惯好了,卿徊想。
叶骁泽愣了一下,磨磨蹭蹭说道:“可以逗。”
虽然心总是随着卿徊的话七上八下的,但叶骁泽不讨厌这个过程,他知道卿徊对他心软,只要磨一磨,最后一定是顺着他意的好结果,所以每次都心甘情愿配合。
而且被卿徊欺负后还可以找他告状撒娇,叶骁泽无比享受这个时候,被卿徊欺负算什么欺负,他绝对不允许这个被取消。
卿徊也不知叶骁泽脑子里在想什么,犹豫道:“你真的不介意?”
叶骁泽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介意。”
卿徊和叶骁泽在角落里待了一会,最后面色如常地走出去,只有眼尾几乎要消失的余红昭示着刚刚的不同寻常。
卿徊感觉嘴巴都有点累了:“今天不亲了,休息一下。”
叶骁泽不能理解,表示抗拒:“都是我在亲,不累着你。”
卿徊也觉得这个惩罚有点过于严重了,抛开时长不谈,他其实也很喜欢和叶骁泽在一起。无非是感受到他的纵容和底线松动,叶骁泽才会得寸进尺。
他指尖在叶骁泽的掌心挠了一下:“你下次别亲这么久。”
叶骁泽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好。”
反正等到真亲的时候卿徊也管不了他,叶骁泽对这一套驾轻就熟。
卿徊和叶骁泽慢慢往宗门大比的地点走,并不着急,就像是散步一样惬意,时不时停下了逛一下。
“我给你挑一个新的礼物。”叶骁泽信誓旦旦地说道,“肯定比上一个好。”
卿徊想了一下对比对象,诚实说道:“也很难比上一个更差了。”
叶骁泽一门心思找东西,卿徊并不对此发表意见,反正叶骁泽挑什么他都喜欢。
重点是叶骁泽,而不是东西。
就算叶骁泽送他一块随处可见的石头他也会开开心心收下,然后好好收藏。
人头攒动中,卿徊视线轻飘飘地掠过,忽然定住,他看见了一个人。
魏旦。
魏旦背对着他,时不时转过头和另一边的人说话,卿徊这才得以认出他是谁。
而魏旦身边的人……卿徊扫了一眼,睫毛低垂,挡住了视线,这背影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是江献仙。
那股令人作呕的感觉还真是一如既往。
卿徊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江献仙碰上,被打扰心情。他看着叶骁泽,目光柔和了许多,心头的郁气也渐渐散去了。
叶骁泽察觉到卿徊的目光,没回头,手臂往后揽住了卿徊的腰,将他带离了人群,放在自己身前:“等累了吗?”
“我马上就选好了。”
他神情专注,正认真地比对几样东西,卿徊笑吟吟地看着他:“没有。”
叶骁泽将目光从手上的物件移开,盯着卿徊的眼睛:“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感觉卿徊一直在看他。
卿徊的声音不高不低,在周围嘈杂的谈话声中显得如此平淡,叶骁泽却忽然僵住了,因为他听见卿徊说:“我就是觉得,我真的好喜欢你。”
喜欢到一看见他心情就很好,想每分每秒都和他在一起。
叶骁泽攥紧了手中的东西,整个人都呆住了,虽然他知道卿徊喜欢他,但此刻亲耳听见又是另一种感受。
心脏扑通扑通地加速,他倏地很想吻下去,就在此刻相拥。
但叶骁泽什么都没做,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卿徊,呆呆地被卿徊牵了出去,东西还是卿徊买的单。
一直快走到宗门大比的现场,叶骁泽才回过神来,目露可惜,低声道:“没来得及用留影石记录下来。”
卿徊听见了这句话,眉眼弯着:“你要是喜欢的话,我每天都说给你听。”
不必用什么留影石记录,他们就在彼此的身边,不用怀念。
叶骁泽对卿徊的这个承诺再想要不过了,无比认真地叮嘱道:“那你要记住。”
卿徊好奇:“如果我忘了呢?”
“没有惩罚。”叶骁泽垂头丧气,他舍不得罚卿徊,“但我会很伤心。”
叶骁泽的语气很重,像是要让卿徊感受到他伤心的程度。
卿徊感觉心脏像是被小蛇环紧了一样,叶骁泽舍不得惩罚他,他又何尝不是舍不得让叶骁泽伤心。
对于心上人来说,彼此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武器。
卿徊没让叶骁泽的期待落空:“为了让你不伤心,我会好好记住的。”
他们在人群中找到合欢宗的地盘,挑了个高处的位置坐下。宗门之间的位置分得并不算清晰,如果想要交友也可以到处跑,换着坐,不过卿徊已经对此没了兴致。
他知晓此次出来可能会遇到熟人,但他从没想过躲藏,做错的人又不是他,他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卿徊一边在下面寻找鱼莲子的身影,一边说道:“我之前有想过在宗门大比的时候找个借口离开。”
叶骁泽听见离开二字神经就敏感了起来,飞快地转头:“什么?”
卿徊并不耻于将心路历程说出来,他知道叶骁泽有时候没有安全感,作为一个合格的道侣,他有责任把叶骁泽对他的不确定打消。
“我之前以为你真的想要和我做朋友,但是我又控制不住喜欢你,本来以为可以压制住,但自从察觉到自己的感情后,喜欢就越来越多,所以想要找借口和你分开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不那么喜欢了。”
叶骁泽后怕:“你要放弃对我的喜欢?”
卿徊对此无法否认,坦然接受了叶骁泽谴责的目光。叶骁泽的不高兴只持续了几秒钟,很快就神采飞扬,眼睛里面闪着光,倒映出卿徊的身影:“你那个时候就那么喜欢我了?”
卿徊点头:“嗯。”
叶骁泽很满意这个回答,眼珠转了下,期期艾艾地问道:“那你还有没有其他喜欢的人?”
卿徊都要被叶骁泽气笑了,他有这么不值得相信吗?
但他没有故意说反话或者逗他,而是径直说道:“没有,我就喜欢你。”
“我只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今天迟了一点点[可怜]
第93章
叶骁泽贴在卿徊的身边, 趁周围人不注意,飞快地在卿徊的耳朵上啄了一下:“以后也只能喜欢我。”
卿徊只感觉耳朵被碰了一下,气音钻入耳中,他的睫毛上扬, 眼中漾开笑意, 嘴唇微微张开刚想应下,忽然察觉到了一道明目张胆的目光。
他本以为这目光只是旁人不经意间的扫视, 没想到等了一会也没见移开, 着实称得上冒犯。
卿徊的笑意收敛了些, 眸中闪过暗光,眼皮掀起,眼神锋利如刀,直直地往那个方向刺过去。
他对上了一双多情的狐狸眼。
眼尾上勾, 眉眼藏着哀怨,像是看负心人一样看着他。
卿徊的好心情顿时被破坏,怎么又是江献仙?
他盯着那个方向看了几秒钟, 眼神冷漠,没有打招呼意思。
叶骁泽察觉到了卿徊骤变的情绪,伸手把他的脑袋转了过来, 手掌贴在卿徊的脸颊上,半捏半揉。
他开玩笑般不满:“怎么一直看那边不看我?”
在叶骁泽的手覆上去的一瞬间,江献仙的眼神彻底变了。若说之前只是对这个陌生男子和卿徊的关系半信半疑, 现在则是根本不用猜测, 卿徊是一个界限很强的人, 除了道侣卿徊不会和旁人这么亲密。
卿徊又背着他找新道侣了,江献仙脸色一沉,杀意涌上心头。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边, 这都是第几个了?
凭什么谁都可以,就他不行。
他不过是做错了一件事,卿徊为什么不能原谅他,他可以用下半辈子来弥补。
叶骁泽没等来卿徊的回答,等来了扰人的视线,他面色不善地看过去,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敌意。
叶骁泽有点茫然,在记忆力搜寻,这人是谁?他得罪过吗?
江献仙的视线毫不遮掩,卿徊坐在这里都感觉如芒刺背,好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江献仙的事情一样。
卿徊对江献仙这一套感到厌烦,他知道江献仙的脑子不太正常,总是臆想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和他根本说不通,被黏上了简直就是撕也撕不下来。在江献仙的眼中,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是对的,旁人都是错的。
卿徊用手挡住叶骁泽的视线:“别看脏东西。”
叶骁泽眼前一黑,听卿徊的话转过了头,看着场下。
他闷闷道:“你认识?”
尽管卿徊对叶骁泽的记性没抱过希望,但此刻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你不是特地在音传里找过他的留影吗?”
当初叶骁泽嫌看江献仙污了眼睛,一直没在音传里看过,但为了知己知彼,让这些情敌永无翻身的机会,他还是忍着不适去看了一下的。
最后得出结论,不过如此。
比他强的没他好看,比他好看的根本没有,最多有那么一两个和他水平相当,但是年龄都比他大。综合下来,还是他最好。
江献仙属于那一两个和他水平相当的,他有狐族血统,外形很能欺骗人,轻飘飘的一眼就像是能勾人一样,让人不由自主耳热心跳。
但叶骁泽看过之后就直接抛到脑后忘光了,看来看去都是对自己的外形更为满意,完全可以碾压这个装柔弱的老狐狸精。
卿徊听见叶骁泽的形容后噗地一下笑了,江献仙要是知道有人将他称为老狐狸精估计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他最爱的就是用着那张面皮装弱,或威逼或利用,等旁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连皮带骨都被榨个干干净净。
江献仙看着那个男的不知说了什么,把卿徊逗笑了。他遥遥望着卿徊眼中细碎的光和柔意,有一瞬间的恍惚,很久之前卿徊也是这么对他笑的。
眉眼会弯起来,眸光盈盈,白皙的脸染上一层薄粉,全身心都只有他一个人。
想到这里,叶骁泽不由有种卿徊被抢走了的感觉,他要抢回来。
他在心里思索着叶骁泽的死法,太直接不行,如果被卿徊知道是他杀的,肯定会生气,到时候怎么都哄都哄不好。
他记得卿徊不喜欢他无缘无故对人动手,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是偷偷摸摸下手,不让卿徊发现。现在虽然暂时分开了,但也要想个隐蔽点的方法。
脑中想着一些血腥的画面,江献仙一时也忘了伪装,气质阴冷,周围的人都绕着走,魏旦过来的时候就是看见这个画面。
魏旦眼底闪过厌恶,但过去的时候面上就挂上了自然的笑:“怎么站在这里?“
江献仙从意识中抽离,看了魏旦有好一会,忽然说道:“我看到卿徊了。”
魏旦怔了一下:“他也来了?”
江献仙不想让卿徊被更多的人看见,但他还有用得着魏旦的地方,因此只是面无表情地示意他往一个方向看过去。
魏旦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见了卿徊的侧脸,尘封在过去的身影在此刻倏地重新变得清晰,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叶骁泽先一步发现了魏旦的注视,他垂眸握着卿徊的手,将五指插入指缝中,然后死死扣住。
“魏旦在看你。”
卿徊抬起头,和魏旦对视上,微微颔首当作打了个招呼。
虽然关系不佳,但好歹称得上一句同门师兄弟,当作看不见不太好。
江献仙被明晃晃地差别对待,心情瞬间就不好了,想把魏旦的眼睛挖出来。
他开口说道:“你们关系很好?”
魏旦和江献仙相处的时间不短,知道他又想发疯了,冷淡道:“不好。”
江献仙有些高兴,又有些可惜:“真没用。”
魏旦哪能让他骂,往江献仙的伤口踩:“你有用,你怎么不去找他?”
江献仙眼神一厉:“你……”
魏旦讽刺地笑了笑:“我怎么了?”
“你不会指望我有什么好态度吧?我救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不是大度到要看着你跟别人双宿双飞。”
江献仙从不被恩情所裹挟,听见魏旦说喜欢后也没什么动容:“就算你不救我我也能活下来,而且你喜欢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开始就说好了,我把你留下来是因为你有用。”
魏旦:“所以呢?现在正主回来了还用得着我?”
江献仙察觉到魏旦脱离掌控的倾向,语气放软了些,盯着魏旦的眼睛:“我们毕竟认识这么久了,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魏旦也意识到自己的伪装差点露陷了,一遇到卿徊他就容易失控,特别是看到江献仙还想靠近卿徊的时候,无名火就冒了起来,克制不住地想要报复江献仙。
“不是你先说得难听的吗。”他深呼吸了几口气,主动退了一步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江献仙不急着动手,找了个位置坐下,打听道:“那个男子是谁?”
卿徊和叶骁泽之间根本不加遮掩,很久之前就有所预料的魏旦自然能看出来他们现在关系的不同寻常,幸灾乐祸道:“叶骁泽。卿徊的同门,好友,现在还可以加上一个道侣。”
江献仙:“他们感情很好?”
“比你想的要好。”魏旦不给情面地说道,“如果你动手的话,卿徊真的会杀了你。”
“哦当然,你不动手卿徊也可能会杀了你。”
江献仙习惯了魏旦的冷嘲热讽,但他知道魏旦表现出来的就是喜欢他,所以一向当作捻酸吃醋。只是今天的魏旦实在是没有眼色,他眼中闪过不耐,想着要不等处理那个叶骁泽的时候一并把魏旦也处理了。
等他和卿徊重新在一起了,魏旦的作用也到头了。
两人各怀鬼胎,同时陷入了沉默。
而卿徊这边就热闹多了,叶骁泽在耳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停。
“他们还在看我们这边。”
“烦死了,他们到底是来看比赛还是来看人的?”
“不让他们看。”叶骁泽伸手挡住卿徊的脸,“你也不能看他们,看我就够了。”
卿徊:“……我也没看他们,就和魏旦打了个招呼而已。”
“有什么好打的。”叶骁泽很记仇,“他当初还嘲讽你。”
卿徊想起过去笑了:“可是你帮我说回去了。”
叶骁泽揽着卿徊的肩:“我还能让你被欺负不成?”
谁都不能欺负卿徊,他自己也不能。
卿徊低声道:“可是我怕你被欺负。”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之后你别和我分开,离江献仙远一点。”
想起江献仙的那个眼神,卿徊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也不确定江献仙会不会这么没有底线地动手,但防患于未然,把希望寄托在江献仙身上显然是不现实的。
叶骁泽巴不得每时每刻都和卿徊在一起,对此自然再同意不过了:“好。”
他抚开卿徊皱起的眉:“别想了,好好看比赛,我们到现在都没找到鱼莲子呢。”
卿徊摸了摸鼻子,感到了心虚,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全部都没了,还是鱼莲子的铁拳最为现实。
要是鱼莲子知道他们来了但是不认真看,估计逃不过一顿打。
卿徊的视线往一个个宗门划过,定在合欢宗上面,那里的人都穿着统一的宗门服饰,在一众深色中很显眼。
而鱼莲子是里面最热闹的一个,完全不愧对于她的名字,在里面游来游去,卿徊怀疑一场大比下来鱼莲子的好友数量能多到数不清。
第94章
一张纸片在卿徊的手中转动翻折, 叶骁泽眨了下眼,小小的纸鹤立在卿徊的指尖,他伸手想去碰一下,但卿徊已经抬起了手指, 纸鹤扇动着翅膀往下飞去。
“不是给我的。”叶骁泽失落。
卿徊没想到叶骁泽会想要, 纸鹤不费多少功夫,他只是想用这个传个消息, 告诉鱼莲子他们到了而已。
但他看不得叶骁泽这个表情, 很快就拿出来一张烫着花纹的纸, 一个纸鹤而已,叶骁泽想要他当然要满足。
“我给你折个更好的。”
明显比上一个要精致许多的纸鹤送到了叶骁泽手中,失落变成了心满意足,他喜欢卿徊在乎他的样子。
鱼莲子在下面正在说话, 肩膀上忽然多了个东西,她侧过脸,一个纸鹤坐在上面, 见她看过来后举起了翅膀。
“我们已经到了,在上面。”
是卿徊的声音。
鱼莲子立刻抬起头,脑袋仰得高高的, 找得脖子都酸了也没找到人。
反而是眼睛被太阳刺得不行,看人都变成了重影,她眨了眨眼, 放弃了找人的举动。
这个折纸鹤的技巧她不会, 看起来有用又有趣, 结束之后她一定要叫卿徊教她。
叶骁泽捧着纸鹤:“我敢保证她一定没看见我们。”
卿徊温声道:“上面人多。”
江献仙坐在卿徊的侧后方不远处,刚好可以看见卿徊的一举一动。所以当卿徊把纸拿出来了之后,他一下就认出来了那是香叶宣。
卿徊喜欢一些零碎的东西, 香叶宣是在一个早已消失的秘境中产出的纸,当初炒到了千金难买的地步。卿徊寻了许多办法去收集,也不过弄来了几张,大部分被他裁成了符纸,就留了一张做收藏。
而现在他看见卿徊珍惜的藏品印上一条条折痕,纸鹤在卿徊的手中成型,捧着送给了另一个人。
方才听魏旦说卿徊很喜欢这个人的时候,他还没什么实感,直至现在,他如同大梦初醒般,恍然发觉卿徊是真的喜欢上别人了。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卿徊绝对不会把珍藏已久的宝贝轻而易举地送出去,就为了讨人开心。
这么多年下来,江献仙听说过卿徊找了其他道侣,但他当初倔着认为自己不喜欢卿徊了,等着卿徊自己回来,所以一直没去找。
后来他意识到卿徊不会回来了,想要去见卿徊,可那时卿徊已经回了玄云宗,他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他去打听了卿徊后面的几个道侣,得到的答案是都不得善终,分开得很快。
因此他对卿徊道侣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这个也和之前的一样,一个身份而已,很快就会被换掉。
唯有这个,江献仙的心脏猛地缩紧,唯有这个好像是例外。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卿徊一门心思看比赛,没注意这些,叶骁泽手掌放在卿徊的后脑勺,时不时摸一把,挡住了后面的目光。
在察觉到江献仙固执不肯移开的目光后,他啧了一声,银色的瞳孔在太阳下泛着无机质的冷光,对着后面做了个口型:“滚。”
江献仙被挑衅到了,平日里他不会这么沉不住气,但此刻他连装出一个冷静的表情都做不到。
魏旦提醒道:“他娘是合欢宗的长老。”
江献仙没放在眼里,又不是奶娃娃,谁出来游历还报家中爹娘的名号,既然离开了宗门,那就要做好死伤不论的准备。
就算他爹是景莫叙他也敢下手。
杀一个人的方法多了去了,江献仙有信心查不到他的头上。
魏旦一看就知道江献仙没放在心上,但他没有再度提醒的意思。江献仙早已不是过去那个缩在角落的杂种,在妖王这个位置上当了百年的他有能力,也足够傲慢。
魏旦不怕江献仙死,就怕江献仙不死。
所以江献仙得罪的人越多越好。
至于叶骁泽,魏旦垂眸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他自己选择和卿徊在一起的,所以什么后果他都该承担。
虽然他说过不喜欢卿徊了,但看着卿徊身边站着别人,依旧觉得刺目。
“叶骁泽和卿徊认识五十年了吧。”魏旦也不清楚具体的时间,但大致能推测一下。
“去合欢宗打听一下就知道,他们这么多年来都是形影不离,感情自然深厚,非常人所能比拟。”
“再深的感情也有可能分开。”江献仙不冷不淡地说道。
他当初和卿徊生死相依了那么久,还有救命的恩情在,卿徊说走不还是走了。
尽管是他先算计了卿徊,但江献仙始终想不清,为什么卿徊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们之间确实一直参杂着算计,但并非没有真心,卿徊怎么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他。
他宁愿卿徊揍他发脾气,也好过不声不响地离开。
在漫长的时间里江献仙思考过,他当初的确是做错了,再来一次他仍旧是会利用卿徊,却不会肆意怀疑他和易隋之间的关系,他会把自己装得再好一点,不要让卿徊看出来。
而且卿徊又不是没错,江献仙想,如果不是卿徊那些年把他纵坏了,让他觉得无论他做什么卿徊都不会走,他怎么会这么肆无忌惮地践踏卿徊的信任。卿徊凭什么做完这一切后轻飘飘地离去。
多年的痛苦与后悔足以将爱酝酿成恨,更何况他的爱本身就不纯粹。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和卿徊一样见证过他的狼狈,从渺小中一同走出来,彼此交付性命。
他必须得到卿徊,让一切恢复成当初的样子。
叶骁泽挑衅完后没多久又感受到了另一道目光,他抬眼看过去,是那个秃驴,叫什么照尘来着。
怎么一个个的都在凑在一起了,叶骁泽很烦躁。
要不是周围的人太多,怕挡着其他人的视线,他都想撑把伞把卿徊罩住,将那些目光隔绝在外了。
日光一点点下落,对叶骁泽来说无比煎熬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他扣住卿徊的手,起身就拉着人往外走,在即将走到场地大门踏出去的那一刻,后面传来了声音。
“卿徊。”
叶骁泽的脸色很难看,想不管不顾地带着卿徊离开,再也不要回来,也不理会这些苍蝇。但他还是停下了,他不能擅自帮卿徊做决定。
卿徊回过头,平静地看着照尘:“何事?”
什么事也没有,但照尘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看见他离开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然后叫住了他。
他生涩地找着话题:“缘水城一别后,许久未见了。”
在缘水城的时候,卿徊把他打了一顿就没管了,他醒过来后想去找卿徊,却还是抑制住了,处理完了之后直接离开。
但在听见宗门大比之后,他不知为何主动请缨说要带队,或许是因为卿徊在宗门大比上的光芒太盛,在这么多年后他听见这个还是会第一时间想起他。
在来之前照尘没想过会遇见卿徊,他总觉得他们之间没有缘分。无论是什么都差了一点,所以在一起了无法长久,遇见了只能错过。
现在连他都不清楚自己究竟还喜不喜欢卿徊,他以为自己是不喜欢的,所以缘水城伤好之后就离开了,但此刻遇见之后他又不由自主追了上来,矛盾到看不清自己的想法。
心乱如麻。
卿徊感受到叶骁泽的凝视一下就锋利了起来,但凡他表现出一丁点怀念,叶骁泽绝对会伤心到极点。
伤他的心还是伤别人的心,卿徊是能分得清轻重的,没有与照尘寒暄的意思:“我们之间没必要再见。”
“自缘水城一别,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再无瓜葛,互不相欠。”
照尘有没有走出来与他无关,他不需要对照尘负责,就像照尘当初也未对他的承诺负责一样。
他不落井下石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照尘像是被卿徊眼中的淡漠划伤,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他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留下卿徊,又或者说,无论他说什么他都无法再留下卿徊。
他觉得这一幕很眼熟,在很早以前他也是这样对卿徊的。他已然做好了决定,卿徊无论说什么都留不下他,所以二人分开。
而现如今,他说什么都留不下卿徊,所以形同陌路。
思及此处,照尘的身形晃了晃,像是被打击到了一样。他天生情感淡薄,卿徊是他唯一的例外,却也不算太突出。他付出了感情,却没有看得太重,不然也不会斩断前尘入了忘隐宗。
但此刻真正得知卿徊放下了这段过去之后,他竟然莫名难过。
他不该来的,他想,他就该待在他的宗门内,修他的佛,念他的经。
卿徊没兴趣了解照尘在想什么,见他站在原地不说话,转身就想离开。
但还没走出几步,脚都跨过大门了,身后又传来了声音。
“卿徊。”语气幽幽,像是藏着万千情意。
叶骁泽更冷了一些,卿徊倏地感到心虚,用力握紧了他的手,表达自己和他们真的没关系了。
他觉得自己冤枉,他都几十年没和这些人联系过了,就出来观看个宗门大比,一个个都出来了。
第95章
来往过路的人有些多, 卿徊走到了旁边,不想挡路也不想被围观。
江献仙见他看过来后眼睛就微微亮了起来,步伐不大,但很快就走到了卿徊的面前, 轻声说道:“好久不见。”
站在卿徊旁边的叶骁泽冷哼一声, 他这么大个人在这里,怎么一个个都把他当死人一样。
江献仙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 目露威胁, 在转过头的一瞬间表情倏地就变了, 眉宇微垂,看上去有些可怜:“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卿徊侧过身,将叶骁泽拦到了身后,是一个保护的姿态:“我的道侣。”
江献仙的笑僵住了, 叹道:“又是新的吗。”
他挑拨离间的意思太明显了,叶骁泽又不是脑袋有坑往里跳,他一早就知道卿徊有过多少道侣, 对卿徊的过去一清二楚,吃过醋也闹过脾气,但喜欢就是喜欢, 他从没想过因此和卿徊分开。
如果真的介意,他根本不会和卿徊在一起。
叶骁泽从背后握住卿徊的手,像是半拥住他, 肢体动作都充满了占有欲:“以后不会有新的了。”
江献仙想把卿徊身上多出来的碍眼的手给剁掉, 语气很冷:“这估计由不得你。”
卿徊怎会眼睁睁看着江献仙对叶骁泽不善, 麻烦本来就他带来的,他也应当处理。他眼皮撩起,抿起的嘴角有些锋利, 不似平常的温和:“如果你过来只是为了让我的道侣冷嘲热讽,那你该离开了。”
江献仙被卿徊冷漠厌恶的眼神砸中,心颤了一下,他不是没被卿徊讨厌过,但从未有过一刻如此深刻。
江献仙将这一切责任都推到了叶骁泽的头上,如果不是他,卿徊绝对不会这么对自己。
他不停地这么想着,对叶骁泽的杀意也愈发汹涌,完全忘记了当初卿徊对他不是不恨,而是分开后见面次数太少,匆匆一面又能留下多少印象。
这些擦肩而过和隔空相望的画面在记忆中变得模糊,唯有最初相爱时的记忆愈发鲜明,江献仙一直对和卿徊的相遇充满了期待,此刻却落了个空,心直接坠到了谷底。
他怎么能接受这个结果。
他不可能认为这是自己的问题,而在他和卿徊的事上,是他理亏,所以卿徊也不会有错,那错的只能是别人。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叶骁泽相信自己死了千百遍了。估计直接被挫骨扬灰,连尸体都留不下,免得碍了他的眼。
但越是这样叶骁泽笑得越是灿烂,反正江献仙不敢在卿徊面前动手,此时不炫耀回去更待何时。
卿徊拇指一抬,长刀从手中出鞘,寒光闪在江献仙的脸上:“收起你的眼神。”
江献仙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要对我动手?”
话音刚落,一缕头发随之飘落,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些许刺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放下来时指尖变成了红色。
一道细长的刀痕出现在了江献仙的脸上,他的手指颤个不停,□□上的痛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惊愕恼怒等情绪将他填满,让他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
卿徊像是要斩断他最后的念想,不留任何情面地说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别惺惺作态装出一副情深的样子,过去发生了什么你我一清二楚。”
他们之间的分开太过不体面,将所有的一切都推翻了。从欺骗开始,卿徊分不清江献仙有过多少真心,也不屑于去分清。他不需要乞求江献仙的爱,既然太过难堪,那就当断则断。
卿徊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波动,显然内心也是这么想的。江献仙被他的态度伤到,温柔的假面被撕开一角,语气很急:“我们之间怎么可能没什么好谈的,我承认当初是我做错了,但是……”
卿徊打断了他:“这就够了。”
“你做错了,我不想原谅。”
江献仙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他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卿徊依旧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江献仙脸上的和煦被阴沉取代,一把将面前的长刀拨开,语气中是志在必得:“不管你怎么想,我是真心想道歉的,而且我们之间不可能两清。”
卿徊握着刀柄手腕转动,距离太近,江献仙躲闪不及,手臂上出现一道极深的伤口,他听见卿徊说:“我们之间当然没有两清,你欠我的还没还。”
叶骁泽吃痛,眼睛赤红,听见卿徊的话后更是怒上心头:“你非要闹得如此地步?”
卿徊甩干净刀上的血:“这个地步这不是我的闹的,是你自己造成的。”
江献仙语塞,思绪如麻。
卿徊知道江献仙不喜欢疼痛,可能是因为身世,从小挨了太多的冷眼和打骂,身上的伤口只多不少,所以江献仙对痛异常敏感,痛觉被他视为屈辱之一。
但卿徊还是动手了,他是要报仇,又不是报恩,何必在意江献仙在想什么。
“哟,这是在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一道女声打破了僵持的气氛,不打招呼地闯了进来。
卿徊的面色和缓了一些:“你回来了。”
鱼莲子指着自己和大门:“不是我回来了,是我们根本就没走。”
她笑眼弯弯地凑到卿徊的身边:“你们还没走是在等我吗?”
叶骁泽不信鱼莲子看不懂局面的不对劲,反问:“你觉得呢?”
鱼莲子撇撇嘴:“真是令人伤心。”
叶骁泽左看右看都没从她的脸上看出伤心的痕迹:“所以你的伤心呢?”
鱼莲子指着左胸:“在心里。”
叶骁泽:“……”
鱼莲子一把将魏旦拉了过来:“我过来时候碰到了魏师兄,你们应该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吧。”
魏旦笑了笑:“我和卿徊之间就遇见了。”
鱼莲子勾起的嘴角下落:“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比赛,你们背着我一起玩。”
卿徊看得出鱼莲子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喜欢嘴上花花而已,但依然顺着她的话说道:“之前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哪里来的玩。”
鱼莲子:“哦。”
她好奇地看着江献仙:“这位是?”
没等他人回答,她继续说道:“怎么受伤了?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不会保护自己,玩刀弄剑也能受伤,受伤了也不知道疗伤。”
魏旦一时陷入了沉默,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这伤是卿徊砍的,但鱼莲子不愧是和他们相处久了,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炉火纯青。
虽然心里有数,但魏旦也没有站出来拆穿鱼莲子和她作对。反而是看了一眼卿徊的刀,这个是他送的,卿徊还一直用着。
魏旦有些高兴,卿徊不仅接受了他的赔礼,还一直用着,是不是意味着真的不介意他做的那些事了?
他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倒也不奇怪。他想过卿徊不会接受他的赔礼,但卿徊接受了。之后他又想过卿徊接受了之后会丢到一边,可卿徊没有,看卿徊的表现一看就是用惯了的。
魏旦怎知卿徊将物与人分得这么开,既是赔礼,那就是他理应得到的,与谁送的无关。
江献仙手臂作痛,听了这个话后更是生气,哪里来的野丫头,一点礼数都没有,别人说话随意插进来就算了,还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魏旦看卿徊和江献仙都没有介绍的打算,主动揽过了这个活:“这位是江献仙。”
鱼莲子手握成拳,在手掌上敲了一下:“我知道你,那个很厉害的妖王对吧?”
分明是夸人的话,但鱼莲子的语气很奇怪,江献仙一时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魏旦继续承担着中间桥梁的作用:“对,就是他。”
鱼莲子:“他是来找卿徊的吗?怎么找这么个地方叙旧?”
魏旦说不下去了,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偏生表情还特别真诚,让人说都无从下嘴。
鱼莲子自顾自地说道:“不过都这么久了,你们应该已经叙旧完了吧。”
“那我先和卿徊他们离开了,我还有比赛呢,他们两个得当我的陪练。”
她这话没有商量的意思,说完后就在卿徊和叶骁泽背上一边拍了一下:“走啦,要是我之后输了肯定是你们的问题。”
叶骁泽:“没人教过你要先反思自己吗?”
他意有所指:“人还是要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说完后装作无意间回头看了江献仙一眼,江献仙心眼多,当然听得出里面的弯弯绕绕,眼中闪过暗光。
自从他吞下那颗妖丹,一跃成为妖王之后,再没人敢这么把他的脸往下踩了。
鱼莲子拇指掐着食指:“我只有这么一点问题。”
卿徊挑眉:“这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鱼莲子:“当然有区别,人无完人,但我的问题就这么大。”
叶骁泽:“别耍嘴皮子了,打斗的时候可没人给你说话的机会。”
……
魏旦收回视线:“我们也走吧。”
江献仙没说话,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而在他们离开后,一个穿着玄云宗服饰的人往门口看了一眼,在其他人的呼唤中垂眸,慢慢过去和他人聚集,任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第96章
“宁师兄, 你在看什么?”
一个弟子看向宁常刚刚看过的地方,入眼只有半旧的建筑,没什么稀奇的。
宁常声音淡淡的:“遇到了一个故人。”
这弟子睁大了眼睛:“真有缘分。”
小时候在宗门里还不觉得,长大出去历练后就知道要在偌大的修真界与故人重逢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修真界太大, 修士不喜欢在一个地方长时间落脚, 所以就算听到了消息特地赶来,也有很大可能错过。
宁常听见缘分两个字的时候眼神波动一瞬, 随即恢复了平静:“是挺有缘分的。“可惜是孽缘。
可就算明知是孽缘, 他也不想放手。
方才看过的身影和记忆中渐渐重合, 这么久过去了,经历了这么多,这人好像还是没什么变化。
但也有些不同,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面容不见风霜与狼狈, 眉宇间较以往少了些愁绪,多了些旷达。
他以为卿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很多苦,再见的时候他会像当初卿徊护他一样, 把卿徊带出苦海。
但心中隐秘的期待在真正看见卿徊的那一刻消失了,他自嘲地想着,就算要救卿徊也轮不到他。
从很早以前宁常就知道, 惦记卿徊的人太多了。从凡间到玄云宗,无论说起卿徊时是喜欢还是厌恶,都藏不住心底的欲望。
他在这些人里面算不得什么, 唯一的不同就是他和卿徊有过一段情。
这个优势也在他们分开的时候变成了污点, 再没人敢提及。
宁常每每想起决裂那一天卿徊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会心脏绞痛,情绪低迷。他太过于急切地想要摆脱卿徊的影子,以至于忽略了自己的心意, 做出了许多不理智又伤人的事情。
现在提起后悔为时已晚,宁常无时不刻在品尝悔意酿成的苦果。他只想把卿徊抢回来,十年百年千年,终有一日仇恨会淡去,卿徊的心就算是石头也会在时间中磨损,届时他们再重新开始。
之前宁常以为最大的阻拦是卿徊自己,现在才知道是卿徊的道侣。
虽然比预想中要麻烦一些,但宁常实际上没把叶骁泽放入眼中。这人在他眼中太过桀骜,还带着少年的意气,他或许能吸引卿徊一时,却无法留住卿徊。
宁常太懂人心了,很多时候只需要三言两语,稍稍波动一下,一对蜜侣就会反目成仇,而在心性不沉稳的叶骁泽身上就更容易发生这种事情了。
至于直接对叶骁泽动手,宁常没想过。他好歹在玄云宗受了这么多年教化,更多时候喜欢用脑子,而不是像野兽一样动手。
杀孽不是那么好犯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宁常不想动手。
被宁常认定是心性不定的叶骁泽此刻正在和鱼莲子对练,在月上梢头后,叶骁泽抬手擦了擦汗,抓着长鞭甩了回去。
“不打了,我去休息。”
鱼莲子将鞭子收了回来,在手上绕了一圈又一圈:“这才多久就累了?你最近是不是太懈怠了?”
鱼莲子不想叶骁泽背着他偷偷修炼,也不想叶骁泽彻底摆烂一动不动,少了一个可以竞争的对手是一件很可惜的。
和卿徊比没什么意思,年龄和阅历储备都不在一个水准上。卿徊于她亦师亦友,生活中是朋友,在修炼上更像是老师。
而叶骁泽虽然和她物种不一样,有妖兽的先天优势,但起码年龄差不多,又是同门出身,鱼莲子很难把他忽略掉。
叶骁泽掸掉身上的灰:“都这个时候了谁吃饱了没事干陪你练。”
他上下打量着鱼莲子,啧了一句,语气中是满满的炫耀:“只有你这种孤家寡人要在夜色下陪武器作伴。”
他当然是要回去陪卿徊了。
鱼莲子:“……”
她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信不信我叫卿徊来陪我练一晚上。”
叶骁泽动作一顿,怕惹毛了鱼莲子她真的干得出来,灵机一动给她找了个办法:“你去音传上面喊一句,参加宗门大比的人那么多,肯定有人愿意和你练。”
“而且我和卿徊的出招路数你都习惯了,多尝试下新的人总是更好的。”
虽然知道叶骁泽的目的是什么,但鱼莲子还是对他的话心动了,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叶骁泽摆脱一个差点阻拦二人世界的大麻烦,得意地翘起嘴角,果然还是他有办法。
卿徊看见叶骁泽回来时还有些意外,往他身后看了看:“莲子呢?”
“找别人去了。”
卿徊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失笑道:“原来如此。”
叶骁泽把门一关就开始秋后算账,环着双臂堵在卿徊的面前,摆明了恶霸的做派:“我不高兴!”
卿徊身形气质被叶骁泽一衬托,瞬间成了被欺压的小可怜,但还有心情回嘴:“刚刚不是还挺高兴的吗?”
他都看见叶骁泽的笑了。
叶骁泽借用了鱼莲子胡搅蛮缠的说法:“心里苦。”
卿徊和他对视了一会,低头在他的心口吻了一下:“现在甜了一点吗?”
叶骁泽险些破功,死死地压着嘴角,粗声粗气地说道:“没有。”
卿徊摊手:“那我也没办法了。”
“要不我去把江献仙打一顿?可是我也打不过他。”
“不许去!”叶骁泽脱口而出。
卿徊的目的是来者不善,但对江献仙来说就是自投罗网。
叶骁泽畏惧任何失去卿徊的可能。
卿徊埋入叶骁泽的怀中:“我不去,我就陪着你。”
卿徊的态度让叶骁泽心安了许多,他微微弯腰,一把抱起卿徊,拖着他的腿弯,把他放到了装饰华丽的床上:“为了能让你快点报仇,我们要努力修炼。”
卿徊抬头看了下奢靡的装潢:“所以这是?”
叶骁泽理直气壮地说道:“双修。”
别忘了他们可是合欢宗弟子,双修功法在全修真界都出了名,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卿徊严重怀疑叶骁泽别有用心,但双修的确是修炼的一个好方法,尤其是他们还心意相通,识海并不对对方警惕,在神交的辅助下更能事半功倍。
卿徊抓着衣服的手渐渐松开,像被强抢的民男一样,不乐意,但有牵挂在恶霸手中。
叶骁泽一看卿徊松动了就乘胜追击,轻轻一扯就把腰带解开了,温凉的手指顺着衣服的缝隙往里面攀。
他人温度所带来的异样着实无法忽略,卿徊抖了一下,肌肉紧绷,又在叶骁泽的安抚中软化。
……
第二天江献仙一早就出了门,在人还不多的时候占据了昨日的位置,到处找着卿徊的身影。
但他失望了,视线一个一个扫过,都不是想要的人。
魏旦从另一端走了过来:“别看了,他没来。”
闻言江献仙想转身就走,但又怕卿徊晚一点会到,勉强坐了下来,看对他来说枯燥无比的比赛。
如果不是魏旦领了合欢宗的命要来带队,江献仙根本不会过来。来之前他就是在魏旦恩情的说法下才肯动身,要不是遇到了卿徊,他昨日就该走了。
魏旦看他满心满眼不耐烦却还是坐了下来,心里松了口气。他好不容易才把江献仙弄过来,要是现在回去就功亏一篑了。
他忍着恶心凭借恩情诉说爱意在江献仙身边待了这么久,没能成功报仇的话他真是一口血都要呕出来了。
幸亏在这个地方遇见了卿徊,打消了江献仙想要离开的主意。
魏旦在江献仙旁边的位置坐下,衣服交叠了一部分,江献仙瞥了一眼,将衣袖扯了出来,和旁边划清了界限。
他不是没有感觉到魏旦藏在喜欢下的厌恶,但这对他来说不重要,就像是看戏一样,只要魏旦能给他提供满意的演出,他也不吝于演一场。
魏旦所说的什么恩情和喜欢,江献仙从没放在心上过,嘴上却顺从,当作没察觉到魏旦的杀意,把他的冷言冷语当作吃醋处理。
论玩弄人的感情,他才是狐狸精,怎么可能会看不透魏旦。
他喜欢看人满怀希望后绝望的样子,一直期待魏旦从高处跌落,但这点兴趣在看见卿徊后就微不足道了。
他对魏旦再没了耐心,要不是临时想起魏旦和卿徊师出同门,还能称得上卿徊的一句师兄,他早就把人丢远了。
江献仙干坐了一上午,耐心到了临界点,吐出了一句话:“你去问问卿徊怎么还没来?”
卿徊不会回复他的消息,但魏旦的就不一定了。
魏旦听话地用音传写了几个字,等了一会:“他应该没看到。”
“但他应该是会过来的,你还记得昨日那个女子吗,卿徊和她关系很好,肯定会来看她。”
江献仙抑制住起身去找卿徊的冲动,指尖一下下敲击着膝盖,从容的动作掩盖了急躁的内心。
而另一边的玄云宗,几个弟子正凑在一块,看着一个方向。
“宁师兄怎么心不在焉的?”
“不知道,真难得看他这个样子。”
宁常耳聪目明,听见他们的谈话声后愣了一下,他的焦躁连外人都看得出来吗?
和江献仙烦躁的原因一般无二,只不过他身边没有一个魏旦,不清楚卿徊最近的消息,无比忧心卿徊是不是已经走了。
第97章
一直到下午卿徊才现身, 身旁照旧跟着一个叶骁泽。
两人之家的暧昧和亲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好不容易等来了卿徊的江献仙和宁常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差点咬碎了牙。
鱼莲子在下面等待,脑袋仰得高高的,无聊地看着天空, 脖子弯出一节弧度。和她关系不错的朋友开玩笑般戳了一下, 鱼莲子怕痒,边笑边躲开, 整个人都往后仰去想要避开她的动作。
仓促退了几步离身后的观看台更近了一些, 视线中忽然闯入了一个模糊的侧脸, 她的脸上溢出惊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昨天找得那么辛苦都没找到卿徊,今天都没认真找偏遇见了。
她张开嘴想要叫住他:“卿徊!”
那人听见这个名字后脚步停了一下, 转过头往下看。鱼莲子还没看清他的脸,光是通过他的动作就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火速低下了头, 当作那一声不是自己喊的。
但心底存着一些奇怪,她叫的是卿徊又不是这个人的名字,这个人停下来干什么, 难道和卿徊是熟人?
鱼莲子靠在朋友身边佯装谈笑,用余光偷偷观察着上面,这才看清了他长什么样。
和卿徊三四分相似, 侧脸可以有五六分, 模糊之间可能看错, 但只要对卿徊稍微熟悉一点,定睛一看就能分辨出来。
这个人穿着一袭白衣,脸色也比较苍白, 嘴唇血色不足,看上去身体不怎么好,眉眼也更柔和一些,让人莫名有一种保护欲。
这个人在原地用目光寻找了一段时间,似乎是没找到想要的人,默默收回了视线,不再往前走,就在此处找了个位置。
鱼莲子不禁想到,这人是卿徊的亲戚吗?
长相略有相似的人很多,但长得像又认识的巧合就很低了,是亲朋好友更能解释这个情况。
鱼莲子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这时长老忽然叫到了她的名字,她将这件事丢到一边,兴冲冲地就去忙比赛了。
卿徊站在赛场的另一头,对这边所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他专心地看着鱼莲子上场,一只纸鹤忽然飞了过来,即将停在他肩膀上的时候被一只手抓住了,用力摁在掌心,翅膀和身体皱成一团。
卿徊对叶骁泽的动作没什么反应,叶骁泽总喜欢对他做一些黏黏糊糊的小动作,要么是碰一下,要么是卷着头发,要么是偷亲一下,他已经习惯了。
连头都没回的他自然不知冲着自己而来的纸鹤已经被截留了,也不知不远处的一个人看见这一幕后瞬间黑了脸。
叶骁泽盯着手里的纸鹤看了一会,做工精细,材质上乘,折这个小东西用不了多少时间,但制作者显然在每一处细节都做到了最好,彰显着在意。
送来的人是谁叶骁泽不知道,但首先就排除鱼莲子。
先不提鱼莲子的比赛快开始了,就算她不比赛,昨天学了折纸鹤的她也折不出这么细致的纸鹤,最重要的是,她舍不得用这么贵的纸。
综合下来,叶骁泽第一个就把鱼莲子排除在外了。
像其他的熟人宗门长老之类的,他也跟着排除掉了,这种小玩意最大的作用就是讨人欢心,只有一些有闲情逸致别有目的的人才会做。
在叶骁泽这里,别有目的特指的就是江献仙。
这死狐狸想要撬墙角的心思藏都不藏,生怕他不知道。
不过这次是叶骁泽猜错了,江献仙幼崽时期被欺负得厉害,每天都忙着死里逃生,想着下一顿吃什么,对这种小把戏不感兴趣,成为妖王之后就更不用说了。
这只纸鹤是宁常折的。
他精心研究了一上午,报废了许多纸才做出这么一个。他本来犹豫再三要不要这么快和卿徊打招呼,但在卿徊一上午没来后就打消了犹豫,他害怕错过。
但满心的期待最后都化成了一团废纸,被火焰吞噬得干干净净。
叶骁泽听见年轻的男声后就立刻掐断了,听着烦心。
他捧着几片灰烬到卿徊的面前:“别人送你的礼物。”
卿徊看着灰烬在风中变成碎屑,不理解叶骁泽在玩什么,问道:“这是……”
“别人送给你的,但是不小心被我烧掉了,你不会生气吧?”
叶骁泽这么问,但表情和肢体语言无一不表明了卿徊如果真的敢因此生气就完蛋了。
卿徊:“……”他做都做了,他还能特意为了这个和叶骁泽生气?
况且叶骁泽有分寸,一般来说不会不经允许就触碰卿徊的私人物件并且肆意损坏,既然这么做了就一定是有原因。
卿徊头一次痛恨自己想得这么快,看了眼叶骁泽的眼睛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半晌无言,扯了扯叶骁泽的袖子:“不生气。”
叶骁泽从背后揽住卿徊的腰,紧紧地贴了上去,没给卿徊一点喘息的空间,像是要被巨蛇勒死一样的感觉。
“好想把你绑起来。”
用他的身体把卿徊卷住,不留一丝空隙,拖到他的巢穴,就这么纠缠到死。
叶骁泽归根结底有着妖兽的血统,平常不显,但在某些时刻很容易偏执,就像此刻,他是真的认真思考过把卿徊关起来的可行性。
但很遗憾,这个可行性几乎为零,叶骁泽的念头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打消了。
他不想让卿徊难受,于是只能自己咽下醋意,任由酸涩积累成淬毒的苦涩。
叶骁泽将额头抵在卿徊的肩膀上,黑暗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冒出来,不敢让卿徊看见自己此刻的神情。
卿徊将手覆在叶骁泽的手背上,拽了一下没拽动,他就知道叶骁泽不想放手了。
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艰难地转过头,在叶骁泽被他扰得抬头的一瞬间印了上去,动作太急,除了嘴唇,牙齿也碰到了。
叶骁泽的脸有点痛,却心头一松,缓缓弯起了嘴角,疼痛更让他感觉到真实。
他的那些纷杂的念头都在一个吻中消失殆尽,不论如何,卿徊现在喜欢的人是他。
但想开了不妨碍叶骁泽装模作样地保持难过的姿态,睫毛垂得低低的,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他不高兴几个字。
卿徊熟练地哄着他,心底却对江献仙他们的举动感到了厌烦。来之前他和叶骁泽之间一切都好,来之后叶骁泽两天就生气了无数次。
卿徊是真的觉得他和江献仙这些人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有仇报仇就行了。
他宁愿江献仙对他是要打要杀的态度,也好过现在装腔作势的假惺惺,令人恶心得够呛。
并非每一个后悔都值得原谅,也并非每一份迟来的爱都值得接受。
更何况江献仙也没付出什么行动,不过是口头上说几句,摆出几个表情而已。若是真的意识到错了想要弥补,怎么不把妖丹还回来,怎么不把当初对他的伤害尽数返还到自己身上?
思及此处,卿徊闭了闭眼,挡住了眸中的寒芒,终有一日他会刺入江献仙的丹田,将他送过去的妖丹挖出来,宁愿毁掉也不给他。
他可没忘江献仙看叶骁泽的那个眼神,这个隐藏的危险一日不除他就一日不安心。
卿徊拍了拍叶骁泽的头,承诺道:“我会处理好的,给我一点时间。”
叶骁泽从不怀疑卿徊的承诺,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怕卿徊忧心,宽慰道:“处理不了也没事,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外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们亲密的动作,宁常在叶骁泽将纸鹤毁去后险些没压制住杀心,想让叶骁泽消失在世上。
但就算他知道是叶骁泽把他的纸鹤悄悄毁了他也不敢向卿徊告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卿徊有多护短。当初他是“短”里面的一个,现在他什么都不是。
他们之间只有仇怨,没有其他。
但要这么简单放过叶骁泽他又不甘心,宁常从来不是个大度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在崛起后的第一时间把卿徊毁了。
他和卿徊的过去是一段不想提及的回忆,他身边的人也会刻意避开这些话题,只有在宁常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喜欢卿徊的时候,这段回忆才逐渐成为两人亲密关系的证明。
宁常心里装着事,视线无意识地在人群中飘过,在移到虚空中的时候倏地眨了下眼,重新看了回去。
他记得这张脸,江献仙。
当初为了让卿徊对他动心,他做了很多准备,卿徊的情史被他挖得清清楚楚,可以倒背如流,几个前任的模样和名字他都记在了心里。
看见江献仙的那一刻宁常有些不渝,又多了一个麻烦。
但很快他就想通了,因为他发现了江献仙看叶骁泽的那个眼神,江献仙会下什么狠手他都不意外。
既然如此,他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等江献仙处理完叶骁泽他再解决江献仙,还能在卿徊因叶骁泽的死亡而伤心的时候趁虚而入。
一箭双雕。
宁常很快就想好了计划,决心成为那只黄雀。
卿徊没想到简单的一场大比能引出这么多熟人和心思,正和叶骁泽讨论道:“莲子又赢了一场。”
第98章
带着倒刺的长鞭击打在地面上, 声音震耳,碎石飞溅,石板上留下了一条开裂的缝隙。
方才站在那个位置的人狠狠松了口气,看着那道痕迹龇牙咧嘴, 几乎能想到自己被抽一下皮开肉绽的样子了, 幸好他躲得快。
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很快就在铺天盖地的劲风中狼狈逃窜, 最后腰腹一痛, 被卷起从空中摔下去。
鱼莲子在听见胜利后手腕一勾, 将鞭子收了回来,从比武台上跳了下去,脸侧的碎发调皮地晃来晃去,很难想象出会下手如此狠辣。
她扶着对手把人送到了医修手中, 成功拿到了下一场的入场券。
从下面绕到观看台,鱼莲子又一次看见了那个和卿徊有些相似的人。
她从他身边路过,不禁多看了几眼, 越看越觉得不像,倒没了一开始的那种感觉。
“这位姑娘。”
在走出几步后,她被叫住了。
鱼莲子转过身, 微微歪着脑袋:“你在叫我?”
男子和煦地抿唇笑了一下:“是,你我可曾相识?”
鱼莲子莫名:“你叫住了我,为什么问我我们认不认识?”
她性子坦率, 说话也直接, 男子被噎了一下, 解释道:“你方才一直看我……”
鱼莲子愈发觉得他和卿徊完全不同,性格都不一样,她直白地说道:“你长得有点像我一个朋友, 所以多看了几眼,如果冒犯到你了我现在道个歉。”
说完她点点头略微欠身,态度很诚恳。
面前的人不是卿徊也不是叶骁泽,此刻也并非玩闹,鱼莲子自然不会犟着不低头。
男子没想到她如此利落,阻拦不及,硬生生受了这一礼,连忙说道:“我不是要你道歉的意思。”
鱼莲子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男子嘴唇抿得泛白,下唇陷进去了一些,像是被牙齿咬着,半晌才问道:“你……你说的那个朋友是叫卿徊吗?”
鱼莲子挑了下眉,难道她猜对了?真的是熟人?
心里这么想,鱼莲子却没急着承认,而是悄无声息地打量着面前的人,适时做出了一个茫然的表情,摇了摇头:“不是。”
她感觉这人提起卿徊时的状态不对,便撒了个谎。熟人也分很多种,有来叙旧,也有来寻仇的。
鱼莲子可不想引狼入室,还是先问过卿徊为好。
她状似好奇:“卿徊是你的朋友?”
男子听见她的否认后有些失落,回答时含糊其辞:“嗯……是个很久没见的故人。”
鱼莲子看得出他有不对劲的地方,却不再揪着不放,而是爽朗一笑:“虽然说的人不是同一个,但相逢既是缘,我们交个朋友也不错。”
她主动介绍自己:“我是鱼莲子,鱼戏莲子间的那个鱼莲子,是合欢宗的弟子。”
“很有趣的名字,与你很相配。”男子对这个进展有些意外,但节奏被鱼莲子带着走,下意识道,“我姓蔺,名天宣,未加入宗门,是个散修。”
提及散修的时候蔺天宣顿了一下,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鱼莲子明白这是为什么。
散修在一些人眼中是无能的代表,因为宗门的实力和积累都远非个人可比,拜入后还能有师父亲自教导,比独自磕磕绊绊地摸索要快得多,几乎没人会主动成为散修,只有被迫。
鱼莲子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语调上扬:“那岂不是很自由!”
蔺天宣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没有认同鱼莲子的话,而是说道:“拥有的自由不一定是想要的自由。”
鱼莲子没错过他眼底的晦涩,心想这个人肯定经历过什么,但第一次见面总不好探查对方的故事,她装憨笑了笑,找了个借口脱身。
她根据纸鹤的指引绕了一大圈,来到了另一边,蹑手蹑脚地溜到卿徊的身后,然后忽然出手拍了拍他的肩,想要吓卿徊一跳:“哈!”
见卿徊偏了偏脑袋,像是被吵到了,没被吓到,她鼓着腮帮子,果不其然又失败了。
“你们怎么在这么远的地方,真是让我好找。”
话音刚落,前面的人回过了头:“请问你是?”
是一张陌生的脸,鱼莲子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啊了一声,尴尬道:“我、我认错人了。”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修炼太累了,怎么总把别人认成卿徊。
卿徊打了个响指,一层雾气散去,笑眯眯地说道:“没认错。”
鱼莲子尴尬的表情一垮:“你们竟然合起火来骗我!”
卿徊指着自己的肩:“是谁先吓我的?”
鱼莲子才不听他说的,对着卿徊的脸左看右看:“怎么做到突然就换了一张脸的?”
卿徊不藏私,将方法交给了她:“一个障眼法罢了。”
“这法术简单,我还以为你不会上当。”
现在回想起来鱼莲子也觉得卿徊刚刚的伪装简陋,但有蔺天宣的前车之鉴,她还没来得及怀疑就往认错了的方向想。
鱼莲子:“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和你有点像的人。”
卿徊的第一反应就是魏旦是不是又偷偷用了他的脸,他往魏旦那边看过去,发现他还在此处未离去,见他看过去后还大大方方地露出了个笑问好。
应该不是他,卿徊想。
他虎口撑着下巴,拇指和食指撑在脸颊上,轻轻揉了一下:“难道我这张脸很普通吗?怎么到处都是长得像的。”
卿徊爱美,喜穿衣打扮,对自己的脸有着深刻的自知之明,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怀疑自己。
鱼莲子认真看了看卿徊的脸,比对了一下:“其实也没有很像,就是离得远看着模糊的时候可能弄混。”
“那个人比你矮一些,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体弱,没什么精神。”
“我还和他说了几句话,他说他叫……”
卿徊原本没放在心上,听见体弱后愣了一下,想起了什么,念出了一个名字:“蔺天宣?”
鱼莲子哇了一声:“你真的认识呀?”
卿徊:“算不上认识,以前见过几面,知道有这么个人。”
鱼莲子:“你和他不是亲戚吗?”
卿徊也不意外她会这么想:“不是。”
“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卿徊思忖了一下,“按当初的说法来说,我是他的替身。”
“噗,咳咳——”
鱼莲子发出一阵怪声,被口水呛到了,看着卿徊的眼中装满了迷茫惊讶和难以置信:“替身?!”
叶骁泽早就从卿徊那边听说过这个了,镇定地说道:“少见多怪。”
完全不提他当初听说这两个字的时候震惊不亚于现在的鱼莲子。
鱼莲子认输了:“这我还真没见过。”
虽然她今天五六十岁,在凡间可以当人祖母,但对于这种稀奇古怪的情感轶事她还真没听过,就连话本中都少有。
跟在卿徊身边果然长见识,鱼莲子感叹道。
虽然这个见识好像有些歪了,但鱼莲子对这种绯闻还是很感兴趣的,连忙凑了上去想要知道更多。
叶骁泽将她推远了些:“靠那么近干什么?这是我的道侣,你没有自己的道侣吗非要离我的这么近。”
鱼莲子木着脸:“我没有啊,怎么,你看我可怜要把卿徊给我?”
叶骁泽一下就把卿徊移到了身后:“你做梦。”
鱼莲子没心思和他吵,眼巴巴地看着卿徊:“为什么说你是他的替身呀?”
她的眼神很亮,卿徊罕见地感觉到了羞耻,嘴巴张开了又闭上,简直比告诉叶骁泽时还艰难。
鱼莲子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视线左右看了看,指着远处的无人角落:“我们去那边说。”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叶骁泽知。”
卿徊嘴角抽搐:“也不用这么隐蔽,这不是什么秘密。”
但他还是听话地配合鱼莲子的行动,藏到了角落里,像是秘密接头一样,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因为之前和叶骁泽谈天说地的时候讲过一遍,卿徊现在不用重新理清楚,张口就来:“这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当时我和照尘分开没多久,择了无情道,在玄云宗耐着性子修炼。山中无岁月,我也不知道闭关了多久,出来之后就收到景莫叙的消息,他让我出去历练。”
“我听他的话外出游历,那时的性子和现在不一样,要轻狂许多,认识了一个人。”
“这人知我心事,懂我喜好,似我作风,我与他意外合得来。”
鱼莲子试探性地问道:“这人是蔺天宣?”
长得像,性格还像,这也太有缘了。但鱼莲子总感觉蔺天宣不是这个性格的人,和轻狂挨不上边。
卿徊摇头:“不是他,是易隋。”
鱼莲子恍然,少了些意外,掰着手指头数卿徊前任的顺序也该是易隋了。
此刻提起过去卿徊内心毫无波澜,像是讲述旁观者的故事一样:“我与他相识相知,后来心意相通,他说他心悦我。”
鱼莲子:“我现在一听这句话就感觉不对。”
卿徊所有的痛苦似乎都是从这句心悦开始。
身旁的叶骁泽身上嗖嗖放着冷气,卿徊尽量跳过不该说的话,直奔结局:“我和他在一起了一段时间,发现他总是很忙,常常消失不知去干什么了。”
“我问了他也不说,往往都是找个借口,时间一长我也意识到了不对,在他又一次离开后找了个机会跟上去。”
“我看见他进了一座宅邸,里面藏着一个人。”
第99章
鱼莲子举起手, 从未有过如此自信地答道:“这个人是不是蔺天宣!”
尽管猜到这个没什么难度,但卿徊还是给予了鱼莲子全部肯定,夸道:“真聪明,你看这不都猜到了吗。”
鱼莲子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没错, 她就是这么厉害。
她甜滋滋地说道:“卿徊,你真有眼光。”
旁观的叶骁泽:“……”
一个敢夸, 一个敢信, 还互吹起来了。
他捂住卿徊的嘴:“别夸了, 再夸她都要飘到天上去了。”
鱼莲子:“这哪里是夸,这明明是实话。”
卿徊没管他们插科打诨,接着讲后面发生的事:“然后我就去和易隋对峙,他不肯承认, 但这事查起来也不难。”
“蔺天宣和他幼时结缘,彼此有意。但蔺天宣身体不好,天赋不佳, 多次命悬一线,死里寻生。”
“易隋不想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就想了个馊法子, 抢别人的身体给他就是了。”
鱼莲子脸上洋溢地笑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半晌才震惊地说道:“这个办法他也想得出来?”
修真界之大果真无奇不有, 她的下限每天都在被突破。
卿徊:“我那时正巧年少成名, 相貌与蔺天宣有三分相似, 易隋自然把注意打到我身上来了。”
“这事做起来不容易,他便想要先获取我的信任,再徐徐图之。”
叶骁泽冷笑:“获取信任获取成道侣了。”
他敢笃定这个易隋本身心思就不纯, 对蔺天宣的爱不过如此。
鱼莲子认同叶骁泽的嘲讽:“他不是喜欢蔺天宣吗?怎么和你成为道侣了?成为朋友不也是获取信任,又不是只有道侣才行。”
她撇撇嘴,显然不喜这个行为,问道:“蔺天宣知道这事吗?”
卿徊:“我原以为他不知。”他顿了一下:“但他是知道的。”
他当初还有段时间真情实感地觉得自己对不起蔺天宣,虽然他也是被易隋瞒在鼓里,但他插足之事的确存在。
正是因为如此,他对蔺天宣心怀愧疚,常常弥补。
直到后面发生的事让他意识到自己就是个笑话。
易隋心狠手辣三心二意,蔺天宣也并非纯洁无辜。
他得知真相后就和易隋断交,但心觉对蔺天宣多有亏欠,所以救命用的天财地宝时不时往那边送,一来二去倒也熟了。
蔺天宣宽慰他说这事与他无关,是易隋的错。
卿徊将他当作好友,但在后来的频繁遇险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很多时候他的行踪都只与蔺天宣说过,怎么有人可以次次这么精准的埋伏?
而且这些人都不是冲着他的命来,似乎是想把他带走。
在又一次解决完这些麻烦后,卿徊提着剑就去了蔺天宣的宅邸,遥遥望见易隋进去了,心神一动,脚步转了个弯,躲到后面丢了张小纸人进去。
纸人蹑手蹑脚地贴在外面墙根处,听见吱呀声和脚步声,卿徊看不见画面,但好歹与易隋相处过不短时间,从脚步声中就知道这是他进去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这里干什么?心疼了?”
蔺天宣的声音不似以往的柔和,充满了尖锐,令卿徊有些陌生。
“你还没闹够?也该住手了。”
蔺天宣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笑了好一阵才说道:“我在闹?易隋你有没有心?”
“是你先对不起我,你和那个贱人在一起的时候有考虑过我吗?不就是嫌我身体不好命太短想早早的找个替身快活去。”
偷听的卿徊皱起了眉头,毫无疑问,蔺天宣嘴里的那个贱人就是他。
卿徊从没想过蔺天宣是这么看他的,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平缓下来,心想左右是他对不起蔺天宣,蔺天宣对他有怨是正常的。朋友之后肯定是做不成了,他把蔺天宣当作债主算了,该欠的要还清。
卿徊才理清思绪就听见易隋问道:“我接近卿徊是为什么你当真不知道?”
蔺天宣沉默了几秒钟:“你之后是与我解释过,想借他的身体给我一用。你接近他可以,但为何偏偏是当了他的道侣,你敢说你没有私心?”
易隋:“你别胡搅蛮缠到我这里,你难道就清白了?蔺天宣,这么多年我居然都没看清过你。”
良久的沉默过后,他说出了一句令卿徊心落到谷底的话:“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找卿徊是干什么的吧。”
蔺天宣似乎是觉得狡辩没有意义,坦然承认了:“我是知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卿徊耳边响起了嗡鸣声,攥紧了剑柄,易隋知道,蔺天宣也知道,从头到尾被瞒着的只有他?
他哪门子的对不起蔺天宣,蔺天宣分明是冲着他的命来,他还觉得自己有错,巴巴地把东西奉上去求他原谅。
易隋讽刺地笑道:“既然你也不无辜,就别摆出那副可怜巴巴的纯洁样子,除了能骗到卿徊还能骗到谁?”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接近卿徊是图他的身体给你用,你没拦着。后来我对卿徊有所心动,和他成为道侣,你心知肚明,却也没拦着。直到我放弃了拿他的身体给你,你才有所动静。”
“蔺天宣,你若真是因为卿徊破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而恨他,为什么我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一声不吭?”
蔺天宣无言,易隋忽然问道:“卿徊是你引过去的吧。”
蔺天宣终于撕开了那层伪装的和善皮囊:“既然都知道了,还问什么?有些事情说得太明白了不觉得难听吗?”
他盯着易隋:“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们的过去不假,我对你的感情也不假,但你也知我的执念,我就是想活着而已!”
为了这个他能放弃很多东西,所谓的情感和爱不是虚妄,但和命比起来一文不值。
“我缠绵于床榻药不离口的时候,晕倒后不醒的时候,咳血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过会让我活下去的,无论用什么办法。”
“现在有了办法,你又心软了,不愿意了。”
蔺天宣声音很轻地问他:“所以我自己来有什么错?”
易隋给不了他的,他自己来拿。
易隋似乎是被他说动了恻隐之心,无言了许久,他的确保证过会让蔺天宣活着,现在又后悔了,还对另一个人心动了,他对不起的又何止卿徊?
蔺天宣达到目的,冷淡道:“我知你下不了手,那就我自己来,你别拦着就行。”
他起身往外走去,踏过门槛的一瞬间,他听见易隋问道:“你对卿徊不会有愧吗?”
在这个计划里面,卿徊是最无辜的一个,被迫牵扯进来,还送了许多东西给蔺天宣以表歉意。
蔺天宣脚步不停:“不会。”
有愧又如何,他不会因此改变任何主意,还不如一开始就斩断了情谊,将卿徊当作敌人。
卿徊坐在墙角下,听见那句不会后眼中有水花闪过,他还没学会虚与委蛇,对人都是真心相待,却不曾想有人并非如此。
四百四十八天,六十九次埋伏,最近的一次就在两个时辰前,这就是蔺天宣的态度,从未动摇过。
从回忆中渐渐抽离,卿徊将手指放在心脏上,他已经很难对当时感同身受了。
只余平静。
鱼莲子听完后拍着胸脯长舒一口气:“幸好我没把你也在这里告诉他。”
知道蔺天宣的所作所为后她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完全无法看出蔺天宣是这样的人,光从之前的交流来看,她觉得他脾气挺好的,人很和善。
卿徊没放在心上:“说了也无妨。”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就算这次没找到,只要蔺天宣是冲着他来的,就总有一天会找到。
不过卿徊还有些意外和惊叹,喃喃道:“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
他还以为他早死了。
当初他知晓蔺天宣的算计后他没当作无事发生,黯然离去,而是将计就计,在蔺天宣最激动的时候打碎了他的希望,给了他一剑。
这一剑刺在蔺天宣的心窝,是冲着他的命去的。
既然觊觎他的命,那就该做好自己丧命的准备。
他动手后看见了蔺天宣满含痛苦的眼神,像是从未想到他会这么做一样,他有些想笑,也真的笑了出来,用剑尖挑起了蔺天宣的下巴:“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吗?”
“我对你这么做你就受不了了?谁的命又比谁高贵?”
鱼莲子畅快了:“总算有一次不堵心了。”
卿徊笑了笑,没说他当时流过泪。在蔺天宣气息变得微弱的时候,他握着剑的手颤了一下,抬腿迈过了脚下的身躯,起身往外走去,遇见了正巧从外面来的易隋。
易隋与他相遇后有些惊喜,真相揭穿后卿徊拼尽全力和他打了一场,易隋伤势不重,反倒是卿徊身负重伤,自那之后就没见面了。
易隋知道,卿徊在躲着他。
此时在这里遇见卿徊易隋也不意外,卿徊常来找蔺天宣不是个秘密,他有时候会在外面看着卿徊笑吟吟地走进去。
这是第一次看见卿徊脸上带水。
他紧张地问道:“你怎么哭了?”
第100章
在这一瞬间卿徊才发觉视线有些朦胧, 他原以为是外面起了雾,原来是自己落了泪。
他没回答易隋的问题,而是飞快地往外跑去,躲开了易隋阻拦的手臂, 将这里的一切都甩在身后。
易隋和蔺天宣毕竟有多年的情分在, 一时吵架算什么。卿徊可没忘之前易隋来找蔺天宣算账,要他放过自己的命, 却被三言两语策反, 选择袖手旁观。
易隋可能觉得自己的选择意味着公平, 他谁都不偏向,卿徊站在剑身上,凛冽的风刮得脸刺痛,倏地笑了出来, 何来的公平,被选择的可是他的命,他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给他们选择?
卿徊对易隋早已没有了任何期待, 就算得知易隋放弃了夺身的计划,他也没有丝毫感动,只想连形象都不顾地破口大骂。
一个人无缘无故要杀他, 最后放弃动手,他却要因为这个人的放弃而感激,何其荒诞。
易隋的放弃尤为脆弱, 蔺天宣不过几句话就打消了。卿徊倒也不意外, 这两祸害臭味相投, 感情非常人能比拟,一般人也想不出这等下作的法子。
所以卿徊不敢多留,生怕迟了一步就被易隋发现不对劲, 若是真让他发现自己伤害了蔺天宣,易隋一怒之下可能要他偿命。
卿徊不是有情饮水饱的傻子,更何况他现在对易隋没情,脑子清醒得很,情情爱爱哪里有生死重要。
种种念头和郁结都随风而散,卿徊下意识低头看了眼下面,场景早就变了,他已不知走出去多远,但还在天御洲的地界。
易隋是现任妖王,他的势力地盘大多于此,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卿徊心知自己还算不上强龙,早日离去才是上计。
但现在易隋应该已经知道蔺天宣出事了,边境的防线可能会变严,卿徊打算找了个边界处落脚,打算先停几日打听消息,随机应变。
结果不出他所料,边境巡逻的妖变多了,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都逃不过审查,祖宗三代都要被翻出来了。
卿徊并不害怕,他硬实力或许不行,但这些“旁门左道”熟练的很,换个身份简简单单。
卿徊没有计划,既然决定离开那就即刻启程,与来时不同的是,这次离开多带了一只小狐狸。
……
后面发生的一切卿徊都没再关注,一洲已然足够大,天御洲离长霄洲距离不近,蔺天宣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若非刻意打听,消息传不过来。
但蔺天宣体弱多病的形象深入人心,卿徊那一剑刺得不留余力,自然以为他已经死了。
不知他是遇到了什么机缘,居然续命续了这么久。
卿徊没想过蔺天宣抢占了他人身体,鱼莲子已经说了那人与他几分相似,外貌气质性格都与记忆中一般无二,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蔺天宣本人的身体。
卿徊眸中闪过一丝嘲讽,当初摆出一副除了用他的身体就没有其他办法,活不成了的样子,结果他走了之后重伤的蔺天宣还活了这么久,当真是好笑。
卿徊不知这次蔺天宣是不是冲着他的身体来,但听见这个名字后就提起了警惕,他和蔺天宣没有旧情可讲,只有旧仇已了。
当然,在蔺天宣眼里可能不是这么想的,卿徊认为他那一剑抵消了蔺天宣的种种算计,蔺天宣不一定这么认为,但卿徊不在乎。
过去终究是过去,卿徊记得一切,却不会再流泪痛苦。
鱼莲子指着正对着的方向:“他就在那里。”
卿徊看不清,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像是出神的样子。
叶骁泽心底的酸又冒了起来,以为卿徊还沉浸在过去中不放,恨不能回到过去把这些人都从记忆中清扫出去,只留下他们两个。
卿徊歪着脑袋靠在叶骁泽的肩上,脸颊上的软肉被挤到一边,他放松地眯着眼睛,声音很软,学着叶骁泽无理取闹的样子:“你怎么不理我,在想谁呢?怎么不想我?”
叶骁泽是谁,黏人的代名词,怎么可能被这些问题难住,巴不得卿徊可以时时刻刻缠着他不放。他放松了身上的肌肉,想让卿徊枕得更舒服些:“在想你。”
卿徊还没表示疑惑不信,叶骁泽就继续说道:“我在吃醋,想你是不是对过去留有旧情。”
卿徊被叶骁泽直白的话语弄得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哄得无比熟练:“我只对你有情。”
观赛的鱼莲子旁听了一耳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挪远了一些,爱情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卿徊都油嘴滑舌起来了。
知道蔺天宣在找他之后,卿徊就对他们会见面有了预料,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天都未黑,他在位置上坐得好好的,一个阴影忽然就挡住了太阳。
他才刚抬起头,侧面的太阳也被挡住了。
卿徊:“……”
果然这些人一来烦人的阴影也来了,他挥了挥手:“过去一点,别挡着我晒太阳。”
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说这个,蔺天宣迟钝地往旁边走了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鱼莲子坐在最里面,和他对视上,露出了一个八颗牙齿灿烂的微笑,半点没有说谎后被正主找上门的心虚。
蔺天宣也是个人精,自然不会将这些东西戳破来,云淡风轻地微微颔首,回了个礼貌的笑。
“师兄,原来你也来了。”
先开口的是宁常,蔺天宣迟了一步,笑意都浅了几分。
在这个人同时和他停下脚步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不对,没想到真的是来找卿徊的。
卿徊仰头:“我已经不是你师兄了。”
他早就离开玄云宗了,宁常一手造成的,他对此不应该更了解吗。
宁常握紧了手,脸色也有些白,分明是他站着卿徊坐着,但他的气势还不如心平气和的卿徊。
宁常垂着眼眸,睫毛颤抖得很快,像是怕卿徊拒绝一样:“我有话想和师兄说。”
卿徊抿住了唇,他很讨厌宁常听不懂人话的样子,他已经说了他不是他师兄,宁常却还是要这么称呼。
宁常没有错过卿徊脸上的不喜,但他怎么可能让步,叫卿徊师兄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如果连师兄都无法称呼,那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彻底斩断了。
卿徊藏在宽袖下的手与叶骁泽十指相扣,他的指尖爬过叶骁泽的手背,颇有闲情逸致地逗弄他,却不愿拿出一分精力来应对其他人,冷漠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更何况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宁常僵住,咬着唇说不出话来,他不想在这个地方,尤其是在卿徊的新道侣前叙旧。
蔺天宣等得不耐烦了,这人怎么磨磨唧唧的。
他抱着双臂侧过脸盯着宁常,打量他此刻的难堪,果然还是年轻人脸皮薄,既想要感情又想要面子,像他这种鬼门关都不知进了几遍的人早就忘了这是什么东西了。
蔺天宣从不在乎这些虚的,他只在乎他想要得到的。
所谓的伪装不过是达到目的的更好手段,他喜欢装出柔弱的样子,因为世人总是对弱者更宽容。
但一旦伪装被撕下来他也不在意,在相伴多年的易隋面前他被揭穿都没慌过。
蔺天宣趁着宁常沉默的时机插了进去:“卿徊,我……”
宁常突然就被挡到了后面,他拨开前面的身影,语气很沉:“闭嘴。”
蔺天宣回头看了他一眼:“有谁规定了只有你能和卿徊说话吗?你自己吞吞吐吐拖延时间还不准我有事找卿徊?”
宁常:“你找卿徊能有什么事?想和他继续谈谈该怎么抢他的身体吗?”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早在之前调查卿徊的时候他就把卿徊的过去摸清楚了,连不重要的角色都不例外,更别提蔺天宣这个有点分量的了。
蔺天宣瞳孔收缩一瞬,没想到宁常会知道这件事,但很快面色就如常了,问道:“这是我和卿徊之间的事,这位公子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
宁常被踩中伤口,语气愈发不客气:“你管我用什么身份,就算是个陌路人都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夺人身体的事。”
卿徊听着他们的吵架声,感受到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悄悄把身躯往叶骁泽的身后藏了藏。
他脸皮厚不怕出名,但他不是很想和这两个人的名字挂在一起。
叶骁泽感受到了卿徊的动作,顿觉神清气爽,他喜欢卿徊对他的依靠。
他捏着卿徊的手缓解他的烦躁,主动开口说道:“你和他们先去别的地方谈完吧。”
卿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叶骁泽还以为卿徊会松一口气,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略一想就明白了,补充道:“我跟着你。”
卿徊不太情愿地应了,他讨厌这些人打扰他和叶骁泽相处的时间。
他们说的小声,但周围的哪一个不是修士,听得一清二楚。
宁常觉得这一幕刺眼得很,垂眸挡住了眼底的狠意,温柔道:“师兄,我们去其他地方吧。”——
作者有话说:好累,被生活折磨了,很难维持之前的更新频率和时间了,所以之后的更新都是不定时不定期的,我尽量保持日更(但是有可能有时候做不到,所以提前打个招呼)[求你了]
刚刚才发现原来这是第一百章 了啊,已经连续差不多更新了三个多月,不想断开,我真的尽力吧[托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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