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镇子从外面看上去小, 但内里还挺繁华，人气很足，卿徊没感觉到什么危险。
不知是不是陌生人来得少的缘故，他们一进来就引来了不少目光, 卿徊抬眼对视过去, 那些人反倒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看起来有些朴实。
鱼莲子小声嘀咕：“他们怎么都在看我们？”
论穿着打扮他们和这里也差不多啊, 看不出区别。
她本来还觉得卿徊浑身上下装扮华丽, 摇着把金丝扇子太过张扬看起来不好惹, 但仔细一看这里的人好像也不缺钱，布料都算是上乘。
“可能是因为我们是外地来的。”卿徊猜测。
鱼莲子没过多纠结，手掌搭在眉毛处挡住烈阳，四处张望, 很快就把卿徊和叶骁泽甩在了身后，像一条游鱼般游进了人群。
卿徊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眼珠转到另一侧, 尾端微微上挑：“你不去玩？”
叶骁泽没动摇，懒懒地说道：“你不也没去。”
“我陪你不好吗？”
卿徊姿态放松，半开玩笑般说道：“你这么说倒是让我感觉拖累你了。”
叶骁泽这才转过了头, 刻意伪装的黑色瞳孔让卿徊有片刻出神，后知后觉叶骁泽把异于常人的银发银眸藏了起来，应该是在进入镇子前变的,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
这样的黑色把卿徊的记忆拉回到很久之前, 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不重要的人和事总是在记忆中消失得很快, 重要的则像是冻结了一般，卿徊看见这样的叶骁泽感觉像是昨日才见过，和回忆没什么两样。
叶骁泽一字一顿道：“你才不是拖累。”
卿徊意外于他的认真, 摇了摇头：“抱歉，是我多想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纷乱的情绪在叶骁泽的态度下好多了。
叶骁泽和卿徊行走在闹市中，周围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但他们两个像是独立形成了一方小天地，纷纷扰扰皆从耳畔过，只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叶骁泽的视线扫过结伴而行的人，睫毛晃动，问道：“之前在宗门里你选择陪我一起，不去认识那些弟子的时候，你会觉得我是拖累吗？”
“当然不会。”卿徊想也没想就说道，“我本来就对此不感兴趣。”
去结识一些陌生人还不如陪着叶骁泽，前者耗心耗力，后者只有轻松。
“我对去玩也不感兴趣。”叶骁泽借用了卿徊的话。
比起到处走他更喜欢和卿徊在一起，大部分东西对他来说都挺无趣，但加上卿徊就截然不同了。
叶骁泽往卿徊那边靠，避开过路的行人：“当初你陪我，现在我陪你。”
“多公平。”
卿徊咀嚼着公平二字，倏地就笑了，以他们的性子又有谁能拖累谁，不过是心甘情愿罢了。
外面的人不少，卿徊不愿往里面挤，随便找了家客栈打算住进去。
他们才踏进去小二就迎了上来：“二位客官里边请，客官您需要点什么？”
卿徊姿态懒散，少了些温和正经，配上风流的气质，活生生像一个喜好玩乐的纨绔子弟。
他将银子丢到小二的怀里：“三间上房。”
小二拿着银子掂了一下，刚想去安排就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脑袋，背微微弯着：“哎呦客人这不巧，现在就剩两间上房了。”
卿徊当即脸色就不好看，转身就打算离开：“叶兄，换个地方。”
叶骁泽不知卿徊为何像是变了副模样，但全身心配合表演，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小二怎么可能放卿徊这个一看就有钱的主走，快步跟了上去：“客人我敢打包票，织衣镇再也没有比我们这更好的客栈了，我们这里一间上房都能抵得上其他地方好几间。”
因为走得快，他的声音和呼吸有些急促，卿徊慢下了脚步，像是听进去了他说的。
卿徊掠过客栈内的建筑，这里的东西确实都不错，没个大价钱建不出来。
若是真如小二说的一般，他也懒得再找了。
卿徊摆出一副宁缺毋滥的模样，脸上写着傲气，下巴微微仰起：“带我去看看。”
小二引着他们往楼上走，卿徊佯装不耐地问道：“你们这地方还能有这么多人住店？”
“客人您这可就不知道了，”小二笑着介绍道，“来我们织衣镇游玩的外乡人可不少，您看着外面全都是。”
“都是外面来的？”
卿徊啪的一声合上扇子，扇骨有节奏地在掌心敲着，这倒是和他的猜想不同，他还以为外人少所以他们才吸引了注意。
但按照店小二这个说法，每日来的外乡人不少，他们在里面应该不起眼才对，难道真的是自己打扮得太张扬了？
“这么偏的地方也有人来玩？”卿徊一边打听消息，一边抛出缘由降低别人的警惕，“要不是送我表妹回家刚好经过，我才不会来这里。”
“早些年是没什么人来的。”店小二解释道，“这些年镇子里的织物和布料都是数一数二的好，卖出去后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他说出了几种布料，然后问道：“都传到了京城那边，客人您没听说过吗？”
“没听说过。”卿徊不顺着小二的话走，“看上的买了就是，我穿个衣服还要知道它是什么丝和纱？”
他在套小二的话，小二也在套他的话，想要打听出他的身份背景。但卿徊对凡间的东西不了解，只能四两拨千斤糊弄过去。
“是我多嘴了。”小二讪笑，“像客人您这样的，好东西都是直接呈上来，哪用得着您来操心。”
卿徊像是满意了，轻哼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到了楼上后他参观了一下上房，环境很好，完全对得起他付的银子，住两个人绰绰有余。
小二心满意足地拿了不少赏银下去，心想这个看似难缠的客人倒也不难缠，而且出手还大方。
门关上之后，卿徊指着用屏风隔开的几个区域：“你住这边，我睡那边。”
“好。”叶骁泽点头。
“我演得怎么样？”卿徊轻摇扇子，“用这副自大暴躁的样子行走在外可以减轻不少麻烦。”
“演技很好。”演得很可爱。
后半句话叶骁泽没敢说，但他确实觉得这样发脾气的卿徊也很可爱。
卿徊的眼睛弯了起来，刚想去窗户那边赏景吹风，忽然被牵住了手。
他诧异地看了一眼叶骁泽，但叶骁泽面色平静，两只宽大的袖子交叠，挡住了两人交握的手。
卿徊感觉叶骁泽的指尖在自己的掌心划动，像是在写字，有点痒，他忍住了躲闪的冲动，耐心地等待着。
最后一笔结束，卿徊发觉叶骁泽写的是“看”。
他略微一想就明白了什么意思，有什么东西在注视他们。
卿徊细细感受了一番，什么都没发现。不知背后的人的深浅，他不敢铺开神识去探查，但他相信叶骁泽的直觉。
卿徊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保持平常，望着窗外的景。叶骁泽将卿徊垂落的手捞了起来，放在桌上把玩。
卿徊掌心朝上，自然地放着，皮肉和指骨偶然被捏一下。他收拢五指，开玩笑道：“你要给我看手相？”
“那就让我这个卜命宗的传人来给你看看。”叶骁泽给自己套了一层身份，试图让自己可信一点，然后闻言装模作样地捧着看了一会，笃定地说道，“福德深厚，运势极佳，此生顺遂，心想事成。”
卿徊眼里漾出笑意，哪有算命是这么随便的，像是把所有的祝福加诸在他身上。
他拱了拱手：“多谢叶兄。”
叶骁泽毫无高人之范地伸出手：“那报酬呢？”
卿徊已经可以预料到他想说什么了，往他的手上拍了一下：“再欠你一个人情。”
叶骁泽掌握成拳，掌心空空如也，又像是握住了什么想要的东西，脸上都是藏不住的高兴。
卿徊半个身子探出了窗户，指着一个方向：“我好像看到莲子了。”
距离有些远，叶骁泽仔细辨认了一会：“她玩得倒是蛮开心，手上的东西都要拿不下了。”
他坏心思地拿着一小块灵石，指尖一转就丢了出去，穿过空气到达人群中的缝隙，最后冲向鱼莲子。
鱼莲子正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才站稳就感觉危险袭来，下意识地闪开，哪个不要脸的想要趁她不备害她？
她抱着一堆东西，身子后倾，眼睁睁看着闪亮亮的灵石从眼前飞过，眼疾手快抓在了手里。
鱼莲子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原来不是不要脸的坏人，是好心的财神爷。
但很不幸，为了这块灵石她怀里的东西掉了大半。
鱼莲子泄气地蹲了下来，往灵石飞来的方向看，看见了两个模糊的头。
鱼莲子嘴角微微抽搐，还没看清就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了。她就知道不该这么早下定论，果然她遇不到好心的财神爷，只有不要脸的坏人出没。
但坏人也会遭到卿徊的制裁，鱼莲子等着叶骁泽伏法的那一刻，在原地蹲着等了一会就看见他们两个往这边走了过来。
她看着叶骁泽没好气地说道：“总算来了。”
“这什么语气，不欢迎我就走了。”叶骁泽停下脚步，才侧过身就转了回来，朝着鱼莲子伸出了手，“不对，东西还我。”
鱼莲子拿起买的那堆东西就往他手上一放：“给你。”
东西又多又重，叶骁泽手忙脚乱地接住：“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说的是什么？”鱼莲子摆出两个手指，“我这里只有自己买的东西，还有一个阴险小人偷袭我的东西，难道你是阴险小人？”
叶骁泽承认起来没有半分犹豫：“我是啊。”
卿徊扶额，他算是知道鱼莲子怎么被带到沟里去的了。
鱼莲子摸了摸口袋：“不给，这是补偿。”
她飞快地把旁观的卿徊拉进了战局：“卿徊作证。”——
作者有话说：明天上夹子，更新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哦，更三章[加油]
第62章
卿徊茫然, 卿徊叹气，卿徊无话可说。
“走吧。”他弯腰帮鱼莲子把剩下的东西捡好，见鱼莲子还有话要说飞快地打断道，“回去后我给你一块灵石。”
鱼莲子当即闭上了嘴巴, 表示自己很乖。
叶骁泽不服气, 用肩膀撞了撞卿徊：“我的呢？”
卿徊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堆在怀里的东西险些要掉, 他有心去接, 但实在多不出手。
叶骁泽自知坏了事, 想要补救，但东西比卿徊的还要多，扑过去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最后还是鱼莲子反应迅速，脚尖一勾, 把东西送到了自己手中，得意地挺起胸膛：“果然还是要靠我。”
叶骁泽追根溯源：“要不是你买了这么多东西，现在也不会拿都拿不下。”
鱼莲子表示与她无关：“怎么可能, 我刚刚一个人都能拿完。”
叶骁泽就等她这句话：“那你拿着。”
鱼莲子一个闪身避开了叶骁泽的动作，手指扯着嘴巴做了个鬼脸：“我才不要。”
叶骁泽计划失败，冷哼道：“跟你这种幼稚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他才不会和鱼莲子一样幼稚, 他要让卿徊用不一样的眼光看他。
鱼莲子目瞪口呆地指着自己：“你在说我？”
叶骁泽反问：“不然呢？”
鱼莲子想让叶骁泽照照镜子，他难道有好到哪里去吗？
但她下一秒就看见了从容站在一旁的卿徊，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随手撩了一下头发：“幼稚就幼稚, 我就喜欢这样。”
“和你这种满脑子情情爱爱的人才不一样。”
更何况卿徊也有很幼稚的时候好不好, 鱼莲子腹诽。
叶骁泽像是应激了一样，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谁满脑子情情爱爱？”
鱼莲子和他对视几秒，内心充满了震惊, 她还以为他们已经挑明了进入甜甜蜜蜜的阶段了，原来居然一点进展都没有吗？
叶骁泽的效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下了？果然是爱情使人盲目，这么明显的两情相悦他们都看不出来。
鱼莲子直接忽略了自己其实也才刚知道的事实，心想还是她这个旁观者看得清楚。
卿徊也有些疑惑：“叶骁泽有喜欢的人了吗？”
“没有！”叶骁泽大声反驳道。
他的语气太过斩钉截铁，卿徊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温声道：“我就是问一下。”
叶骁泽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声音立马变小：“她胡说八道想要污蔑我的清白，我才没有。”
鱼莲子平白无故被扣一顶帽子，嘴巴都张大了，她在叶骁泽的威胁目光之下结结巴巴道：“……对，我乱说的。”
她面上对着卿徊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心里狠狠给叶骁泽记了一笔。
她几秒钟前还想着给叶骁泽助攻一下，她实在是看不下去这磨磨蹭蹭的进度了，现在看来就算了吧，她非要叶骁泽吃够爱情的苦。
至于卿徊……鱼莲子有些好奇经验丰富的人也会被困住吗？好像是会的，她记得卿徊有一段很烦闷的时期。
那卿徊知道叶骁泽喜欢他吗？鱼莲子纠结，应该大概也许是不知道的，毕竟如果知道的话早就在一起了才对。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个时间探探卿徊的口风。
果然这个队伍没她不行，明明互相喜欢只需要告白的事情都能被弄得如此麻烦，没开过情窍的鱼莲子如是想到。
“天都快黑了，再不走今天是想在外面过夜吗？”叶骁泽回头喊鱼莲子。
鱼莲子轻盈地蹦了几步：“来了来了。”
他们慢慢往前走，叶骁泽传音给鱼莲子：“在这里注意一些，有东西在看。”
客栈里他能感觉出来，外面人太多，他分辨不出，但提高点警惕总是好的。
鱼莲子的瞳孔缩了缩：“知道了。”
她还以为随便选的地方可以随便玩，没想到事情不少。
鱼莲子跟在卿徊的身后进入了客栈，看着小二迎了上来，吩咐几个下人接过了他们手中的东西。
卿徊侧过身将鱼莲子露了出来：“这是我表妹，剩下那间上房是她的。”
小二连声应好，接着问道：“客人您可有带出来的下人要安排？”
“都甩掉了。”卿徊面露厌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要那些人跟着，麻烦。”
几句话之间鱼莲子就明白了卿徊的人设，娇气地附和道：“就是，有他们在玩得都不尽兴。”
叶骁泽站在旁边懒得说话，拿走了卿徊的扇子，站在旁边充当摇扇工具人。
小二的笑意更深了些，想继续问又想起了眼前人的少爷脾气，只是招呼道：“客人往里面请。”
鱼莲子察觉到了不对劲，结合叶骁泽方才说的那些话，她心想这里不会是黑店想要抢劫吧？
她悄悄传音给卿徊和叶骁泽，卿徊开玩笑道：“没准这一个镇都是黑镇呢？”
“那真是够倒霉的。”鱼莲子下意识说道，还真顺着他的话思忖了一会，“应该不会吧，要真是黑镇怎么这么多人来游玩？”
凭她出色的交际能力，在外面逛一圈就已经把这里的情况摸出了个大概，和卿徊从小二那边问出来的差不多。
卿徊扫过楼上的房间：“若真是抢劫我们倒不怕，就怕其他住客会有危险。”
“那我们就多多注意一下。”鱼莲子一锤定音。
这种事情不知道就算了，知道后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受难，一时间鱼莲子又充满了干劲。
两间上房相邻，到了门口之后却没有分开，而是全部挤进了一间房里。
门关上后没人说话，鱼莲子在暗自思考着什么，卿徊从戒指中拿出了两块灵石，而叶骁泽在等卿徊。
鱼莲子还未从意识中抽出，一个掉在怀里的东西就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听见卿徊说：“答应你的。”
鱼莲子笑得眯起了眼睛，决定把财神爷的美称让给卿徊，这位是真的有钱且大方。
叶骁泽气闷地转过身，干脆不再去看。卿徊没答应给他，而且他当时不小心把卿徊的东西撞掉了，更是罪加一等。
一块灵石算不得什么，但如果是卿徊给的又赋予了其他的含义，他想要。
卿徊握着灵石的手在空中举了半天，见叶骁泽迟迟不回头，他刚想开口唤他，旁边就传来了一道兴奋的声音。
“他不要的话就给我吧，我不嫌多。”
鱼莲子的魔爪悄咪咪伸向了卿徊的手中的灵石，叶骁泽迅速转身反应过来了什么，手中的折扇径直往下拍，目标明确地攻击试图拿走自己宝物的敌人。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等他拍下来，鱼莲子已经拿走灵石唰的一下收回了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吓死我了。”
“啪”
声音突然响起。
在看清发生什么之后房内一片寂静，叶骁泽和鱼莲子都僵住了。
卿徊悬在空中的手抖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受伤的会是自己。
鱼莲子想起了卿徊以前温温柔柔暴打她和叶骁泽的画面，咽了下口水，积极认错：“我错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鱼莲子贪财的心在此刻消失殆尽。她想把灵石还给卿徊，但还没放到他手里就看见了他掌心的红痕，又默默把手收了回来。
卿徊没生气，叶骁泽和鱼莲子本来就是开玩笑没用什么力气，不小心打到他也就是声音大听起来吓人，他没什么感觉到痛。
但话到嘴边又瞥见了一脸紧张的鱼莲子和叶骁泽，恶劣的捉弄心起来了，直接把话咽了下去，问道：“你错哪了？”
“我不该拿这个灵石？”鱼莲子看着卿徊脸色试探性地说道。
卿徊否认：“不是。”
鱼莲子反思，那她还有哪里做错了？
她思考了半天也没想出答案，卿徊强行板着脸，看起来很严肃：“你回去自己再好好想想。”
鱼莲子苦着脸离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说完后卿徊又指着叶骁泽，嘴巴还没长开，叶骁泽果断说道：“我错了。”
“你说我哪里错了我就哪里错了。”
这句话听起来很像是不服气，但卿徊发觉叶骁泽似乎真是这么想的，话一下就卡在了喉咙里，心虚地嗯了一声：“我要休息了。”
叶骁泽不懂卿徊这个反应是在生气还是不在生气，他跟上去问道：“我给你上药吧。”
卿徊藏在袖子里的手一下就握紧了：“不用！”
他压根就没受伤上什么药，现在没准连红痕都消失了。
卿徊一挥袖子，把房内的烛灯都灭了，往床上一躺，被子一盖，世界瞬间安静了。
他满意地长舒一口气，把这两个都打发走后耳边果然清静多了。幸好他聪明先开口问责，要不然他们等下吵是谁的错又是没完没了，还容易把火引到他身上。
但卿徊的心放下得太早了，他人闷在被子里，眼睛还没闭上，忽然感觉一只手悄咪咪地摸了进来。
那只手很凉，藏在被子里没有动静，似乎在推测卿徊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卿徊好奇叶骁泽想要做什么，没有出声。
修炼者就算在睡梦中警惕性都很高，如果不是和卿徊相处太久，深知卿徊信任自己，叶骁泽也不敢半夜偷偷靠近。
他听着卿徊平缓的呼吸，手逐渐深入，在感觉变温暖时倏地停住，险些忘了自己现在的体温太低了。
叶骁泽喉咙干涩，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缓缓碰到了卿徊的手。
第63章
卿徊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戳了一下, 是叶骁泽的手指。
他还没做出什么反应，正思考自己要不要突然睁眼坐起来吓叶骁泽一跳，那个东西就飞快地溜走了。
等了片刻，叶骁泽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卿徊的手腕, 慢慢往外挪动。
卿徊感觉自己的手被移出了被子, 放在床沿处，然后一抹凉凉的东西就覆到了掌心, 他闻到了草药味。
卿徊将眼睛睁开, 叶骁泽正聚精会神给他上药, 根本没痛过的掌心泛起了痒，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叶骁泽神经都绷紧了，猛地抬头看向卿徊，看见他的睡颜后半晌才松一口气。
尽管上药目的单纯, 但叶骁泽和卿徊两人心思不纯，莫名感觉到些许暧昧，都强装冷静。
卿徊最终还是决定装睡, 要是他戳破了叶骁泽半夜上药的好意，以叶骁泽的性子估计能当场羞耻到晕厥过去。
而且他也不懂叶骁泽是不是被愧疚蒙蔽了双眼，连他没受伤都看不出来, 居然还偷偷摸摸上药。
叶骁泽像是做贼一样把卿徊的手偷了出来，又送了回去，完成这一切动作后他才松了口气。
同时又感觉到了些许遗憾, 想着如果刚刚卿徊睁眼了会怎么样？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设想未发生的过去没有意义, 叶骁泽回头看了卿徊一眼，然后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叶骁泽没有睡着，他舔了舔冒出来的毒牙, 手臂上浮现了些许鳞片，他知道这样子一定是很奇怪的，会被称为怪物。
他不是纯血的妖族，而是人族和妖族的混血。
不需要学化形，从来到这个世界上他就是人形，他也习惯了这样。在从小到大的过程中，妖才是离他比较远的一方。
就像他从小跟着他人族的娘长大，见他爹的次数寥寥无几。虽然他知道他爹就在身边，但因为某些原因，他对他爹的印象大部分停留在云纹匕首上。
但随着修为突破，他第一次显示出了异于常人的地方——他的头发和眼睛。
这与修炼的常理是相悖的，因为修为越高越能控制自己。但他却不一样，无论是变化的外表还是降低的体温，都在体现着他非人的一面。
叶骁泽手背盖在眼睛上，画面在脑海中涌现。他记得他突破金丹那一日，他娘在不远处护法，看见他骤然变化的外观后也是神情惊愕，然后慢慢变成了意味深长，满脸复杂。
叶骁泽心中闪过什么，浮起了一个念头，或许这个变化和他的修为无关，不然他娘的第一反应为什么会是惊愕。
如果他到了一定修为就会变化，他娘应该早就知道，但她的表情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
也就是说，他的变化不是修为带来的，那是什么呢？
叶骁泽的尖牙抵在舌尖上，因为一时半会想不通而烦躁，一个没注意直接咬了下去，一个血洞冒了出来。
叶骁泽倒吸一口冷气，疼痛让他的思绪更集中了些。
他随手丢了个丹药进去疗伤，血肉生长，受伤的地方像是重获新生了一样。
重获新生？
叶骁泽的舌尖动了动，捕获了这一点灵光，倏地瞪大眼睛，他知道了！
早已被丢到脑后的传承记忆浮现，四个字突然冒了出来：“不要动心”。
对于他们这一族来说，动心是要付出代价的。叶骁泽一直都知道，可是他后来忘了，又或者说他知道后果也想要去试一试。
叶骁泽想起了他和卿徊初遇时感受到的危险，当初的他没料到自己会爱上卿徊，但顶着危险也想要靠近，早已为后面的感情留下了伏笔。
叶骁泽的传承记忆告诉他动心后他会逐渐进入发情期，在这个过程中会逐渐恢复到另一个形态，直到这一阶段暂时过去。
但发情期并不是所谓的代价，死亡才是。
为所爱之人死亡是他们的既定命运，传承记忆无一例外，只是有些是真的死了，有些则是像他爹一样幸运地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叶骁泽不知道命运会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他希望不会，因为他想和卿徊永永远远在一起，又怀着近乎渺茫的希望会，因为他期待“新生”。
但终究还是不会占据了上风，因为他畏惧命运不会眷顾于他，他害怕落得最差的后果——只有死亡，没有新生。
他付不起这份代价。
当初的叶骁泽对“新生”嗤之以鼻，那算是哪门子“新生”，不过是和另一个人绑定成为工具而已，永失自由。
而现在的叶骁泽根本不敢去奢求。
他叹了口气，卿徊不喜欢他，他不过是单相思罢了。
但很快叶骁泽就调理好了，就算是单相思，他也是单相思中的佼佼者，谁能像他一样单相思期间就和心上人共处一室的。
寂静的夜色在时间中渐渐退去，声音也响起来了。
卿徊一觉醒来，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床顶，浑身懒洋洋的，感觉自己实在是太颓废了。
因为凡间的灵气稀薄，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修炼了。
痛定思痛，卿徊觉得自己不该这样下去了，但丝毫没有想起来的欲望。意识和身体相分离，意识对身体破口大骂，重拳出击，身体表示催眠和按摩的技术不错。
叶骁泽压根没睡，去外头练了一夜，整个人都畅快多了，天亮才回来。
他径直走向卿徊的床边，对上那双盛满了疑惑的双眼时忽然僵住，没想到卿徊已经醒了，不自然道：“早。”
卿徊刚睡醒的声音有些软：“怎么从外面进来？”
“睡不着，去外面练了一晚上。”叶骁泽实话实说。
卿徊立马坐了起来，满脑子都是惊讶，衣服松松垮垮地落下来了都没发现：“练了一晚上！”
卿徊瞬间感觉自己有罪，他不该这么懒惰的。
但卿徊决定放过自己，将矛头对准了叶骁泽：“你为什么不叫我？”
叶骁泽看着卿徊露在外面的肩头和胸膛，一股燥热席卷全身，他听见了卿徊问的话，但难以思考：“嗯？”
卿徊重复了一遍，叶骁泽总算回神了，艰难地将视线移开：“我看你睡着了。”
卿徊下定决心：“下次睡着了你也要叫醒我，我和你一起出去。”
叶骁泽肯定是想在下一次比试的时候打过他，他势必不能让叶骁泽一个人偷偷进步。
叶骁泽还以为卿徊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开口道：“你别担心，我不会出事的。”
卿徊没多想：“我没担心呀。”
说完后他顿了一下，刚刚的对话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什么，话题好像已经变了。
他掀起睫毛，抬眼和叶骁泽对视，试图挽回一下叶骁泽破碎的心：“也不是完全不担心。”
叶骁泽冷笑：“别狡辩了，是我自作多情。”
“你根本就不关心我在外面是死是活，你一心就想着我会不会变强打过你。”
卿徊心虚：“倒也不是这样。”
“而且又不是我一个人记着，你不是也想着打败我吗？”
“这能一样吗？”叶骁泽真的有点伤心了，“要是你消失一夜了我肯定担心你。”
他本来就因为暗恋而患得患失，尽管知道卿徊不是毫不在意的意思，但他还是容易多想。
卿徊望着叶骁泽的眼睛，忽然怔住了，银白色的瞳孔没有丝毫笑意，里面全部是他，他像是被囚禁其中，又像是囚禁了叶骁泽的视线。
有一瞬间卿徊感觉到了叶骁泽的脆弱，而他是罪魁祸首。
卿徊不知道那一句话会对叶骁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也不知道是不是背后有什么原因，但他伤到了叶骁泽是事实。
他很利落地道了歉：“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骁泽在卿徊温柔的眉眼间呼吸一滞，伤心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感受着怦怦的心跳，似乎每一下都在述说喜欢。
叶骁泽蹭到了卿徊的身边：“你要补偿我。”
听见这话卿徊松了口气，知道叶骁泽算是不难过了，唇角扬起一抹笑：“好，一个人情？”
“当然不行。”
卿徊犹豫：“那两个？”
叶骁泽不为所动。
“十个？”
叶骁泽沉默。
卿徊头痛，以为老法子不奏效了，问道：“那要怎么办？”
叶骁泽嘴唇开合，尖牙若隐若现：“一百个。”
卿徊揉了揉耳朵：“多少？”
叶骁泽大声且有力地说道：“一百个。”
卿徊笑了：“叶少爷这是狮子大开口？”
“我这辈子都要被你套牢了，不知道能不能还清。”
他不生气，就是觉得好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叶骁泽也觉得有些多了，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两个人之间的账永远算不清，牵扯不断。
他丝毫不让步，将贪心摆在了面上：“不可以？”
“可以啊。”卿徊无奈，“你都这么说了还能不行？”
债多了不怕愁，他倒要看看叶骁泽想怎么用这么多人情。
叶骁泽打量着卿徊的神色，怕他把真的惹生气，不情不愿道：“你要是不满意的话那就九十九个？”
卿徊诚恳发问：“有什么区别吗？”
叶骁泽誓死守护底线：“不能再少了。”
卿徊不跟他闹了，揉了揉他的脑袋：“别难过了，答应你了一百就是一百。”
他的语气很纵容，叶骁泽感觉自己被哄了，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第64章
门突然打开了, 鱼莲子自顾自地走了进来：“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没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叶骁泽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卿徊，迅速起身，把床幔一拉, 隔成两个世界。
他的动作幅度太大, 鱼莲子探了个头过来：“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
“什么都不能看。”叶骁泽冷酷无情地说道，一手摁在她的头顶, 将她转了个方向, “你在叫人起床这件事上真是尽职尽责。”
鱼莲子莫名其妙被转了一圈, 用力踩了叶骁泽一脚：“你想死是吧？”
叶骁泽险些跳起来，脸色扭曲：“断了要赔钱的！”
鱼莲子一副无赖的样子：“要钱没有。”
卿徊一点不敢耽搁，匆匆换好了衣服：“别闹了。”
再迟一步这两个人打起来能把房间都拆了。
见卿徊出来了，鱼莲子说道：“卿徊, 我思考一晚上了，除了我昨天说的那个错误以外，我没有做错呀。”
无论怎么想, 她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优秀完美了，她哪里有错，明明都是叶骁泽的错。
卿徊唇角噙着笑：“确实没错。”
他只是恶趣味想要逗一下这两个人而已, 谁让他们吵得他脑子嗡嗡的。
鱼莲子愣了一下，脸颊鼓了起来：“卿徊！你学坏了！”
“不对，你本来就是坏蛋, 可恶浪费了我一晚上的时间呜呜……”
鱼莲子假哭了几秒钟, 听见卿徊问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很好啊。”她下意识说道。
话音落下, 鱼莲子看见了卿徊促狭的笑，她慢慢捂住了脸：“你居然诈我！”
“我们之间的信任呢？”
卿徊摆手：“和你昨晚的美梦一起消失了。”
鱼莲子用力拍了拍桌子：“不许再提！”
卿徊顺着她的话下来了：“好吧好吧，不开玩笑了。”
鱼莲子靠在桌子上, 表情认真了些，刚张开嘴巴什么就想起叶骁泽说过有东西在看，用密语传音道：“不过我昨天真的休息得不错，什么也没发现。”
卿徊：“我也一样。”
叶骁泽：“外面也没出事。”
一切就像是平平无奇的小镇，但他总觉得有东西在盯着他们。
“别想太多。”卿徊说道，“我们在这留几日，该出来的总会出来。”
“这几日的时间就当作是放松了。”
从缘水城出来还没多久，在那里他们着实辛苦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处理完，当然要休息一下。
鱼莲子脚尖踢着地面，眼里充满期待：“那我们分开走？”
卿徊看出了她的迫不及待，没绕弯子：“嗯。”
鱼莲子欢呼一声：“好耶！”
她的声音随着脚步渐行渐远：“那我出去玩啦！”
卿徊像个老父亲一样操碎了心：“中途要小心，遇到危险及时告诉我们。”
他的一句话说完，鱼莲子的声音已经近乎没有了：“知道啦。”
卿徊无奈，眉宇放松含笑，用扇子敲了敲叶骁泽的手臂：“我们也走吧。”
虽然他们总是一起行动，但在放松休息的时候并不会常黏在一起。在宗门里鱼莲子无事时便喜欢找其他弟子一起玩，而卿徊和叶骁泽总是坐着聊天或是散步赏景。
在外面逛街也一样，他们一起去欢桃城里玩过很多回，试了很多次才磨合出三个人都舒服的相处模式。鱼莲子节奏快，喜欢到处走；卿徊节奏慢，往往鱼莲子东西都买完了他才刚进店；而叶骁泽不喜欢逛街，只把这一活动当作和卿徊散步。
卿徊今日依旧打扮得华丽，每个细节处都透露着有钱，往外面走的时候周围人都离远了些，怕碰到一下就要赔个倾家荡产。
但也有意外发生，卿徊和叶骁泽一同下楼，还未走到平地上，后面突然响起了尖叫声。
“啊——”
一个人从上面摔了下来，走在前面的卿徊赫然成为了垫背石。下面的人看见这一幕也露出了惊愕的神情，急忙拉着人从楼梯下方躲开。
那么大的动静卿徊当然感觉出来了，他正想侧身往一旁避开，但不宽的楼梯站了他和叶骁泽之后已经差不多占满了，他一个转身就靠到了叶骁泽怀中。
卿徊背后贴着叶骁泽的胸膛，腰间环着叶骁泽的手臂，整个人被抱着往后躲开，他思绪有片刻的茫然，事情是这么发展成这样的？
难道不应该是他大显身手潇洒避开吗？现在怎么变成投怀送抱被救了？
从眼前飞过的人影抓回了卿徊的注意，他将杂念清空，迅速出手拽住了那人的衣服。
以他的力量可以把人拽回来，但不符合凡间常理，卿徊滞了一瞬然后放松了力量，顺着手下的力道往下倒。
幸好他们所在的位置离地面只有几阶，他们三个就像拔河一样一个抓着一个，最后那个人摔倒在地上，抓着他的卿徊和叶骁泽跟着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一场事故化解，没流血也没出人命，左右围着的人看了几眼也就散开了。
倒在地上的人似乎是懵了，愣愣地躺着，过了一会摸了摸自己的背又摸了摸自己的腿，好像不是很痛？
剩下几个人也从楼梯上冲了下来，脸上都是焦急和担忧。
“你别乱动，我去找大夫来。”
这人拔腿就想往外跑，但抬起腿发现没抬动，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他回头，和躺在地上的人对视一眼，冷汗都快流出来了：“这是回光返照之象？”
“不用去了。”躺在地上的人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扭着身体左看右看，“我好像没受伤。”
几个人听了他的话都十分惊讶，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卿徊在旁边观察了一会，见那人没出事便安了心，同叶骁泽一并往外走去。
但还没走几步又被拦住了，是那个摔下来的人。
“这位公子留步！”
卿徊还没开口，这人就说了一通：“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若不是公子我也许现在就已命丧黄泉我是家中独子若长辈得知此噩耗……”他从自己说到了家族又扯了回来，最后结尾：“公子大恩我定当相报。”
他的语速很快，语气也很激动，噼里啪啦倒豆子般说了一堆，卿徊就听清了最后一句，谢绝了他的好意：“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但他的推辞没起作用，那人张口似乎是想称呼卿徊，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说了一通还没问恩人的姓名。
卿徊看出了他的尴尬，主动化解：“我名卿徊。”
“卿公子，我名于然。”于然拱了拱手，主动介绍起了自己和身边的人，“这几位都是我的至交好友。”
卿徊回了一礼，往旁边让开了一点：“这位是叶兄，我的好友。”
叶骁泽的反应就要冷淡多了，只是微微颔首。面上的冷淡掩盖了心底的不耐烦，他还想着和卿徊一起去逛街散步，现在被意外拦了这么久，这个话多的人怎么还没说完。
卿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被拦住了脚步，余光瞥见站在角落的小二时眯了下眼睛，一时半会倒也不急着走了。
“于公子怎么会突然摔下来？”卿徊问道。
结合叶骁泽所说的偷窥，卿徊的心里有些阴谋论，这楼梯不摇不晃，莫非有人故意推了一把？
但他的猜想很快就落了空，于然看着卿徊，脸有点红，视线也在卿徊直白的询问中躲闪：“我和几位好友说笑，一时没看见，踩空了。”
说完他想补救一下，生怕卿徊觉得自己太过轻浮不稳重，连忙道：“这次教训我已记于心上，日后不会再犯。”
只是普普通通的打闹而已，卿徊放下了心，他对于然没什么看法，初次见面罢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再见了。
他没有寒暄的心思，于然看出了他想走，想说些什么但又在卿徊矜贵傲气的神态中打起了退堂鼓。
卿徊掀起了眼帘，似乎在问于然为什么还没让开。
轻飘飘的一眼，于然怔了一下，喉间倏地有些干咳，不知哪来的勇气让他根本不想让开，干脆当作没看懂卿徊的意思。
“卿公子是哪里人？”于然在提及身份的时候脸上多了些自信，“我来自京城……”
他说到京城的时候卿徊眉眼动了一下：“望族于氏？”
旁人察觉不出来他的不对劲，但叶骁泽看得一清二楚，心想这又是卿徊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几十年日夜不分的黏着都没用，时间不可逆，他永远不可能回到过去占据卿徊的每一寸时间。
每每遇到这种时刻叶骁泽就感到无力，心间郁气横生。
于然听到卿徊的话后眼睛一亮：“卿兄也曾听闻过？”
叶骁泽听出了于然称呼的转变，更生气了，兄什么兄，是你能叫的吗？
卿徊没有讲下去的兴致，只是随口编道：“我和叶兄来自江南。”
多的他没有说，神情和话语间的笃定让于然一行人和小二都有些心虚，想着自己是不是孤陋寡闻没听说过这些大家族。
卿姓少见，但姓叶的有几家，在卿徊的引导下，他们直接将最有名的那一个套了上去。至于卿徊，可能是某个隐姓埋名或者低调的家族出来的。
没人怀疑他在胡编乱造或是说谎，因为没有金钱堆砌养不出这身气质。
于然佯装了然地点了点头，凑到了卿徊的身边：“卿兄这是第一次来织衣镇？”
“嗯。”
“我们也是慕名而来。”于然说出了他的目的，“相逢是缘，不如结伴而行。”
叶骁泽听见这话脸都黑了，心想就见个面讲什么缘分，真是会顺竿爬——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说好的三章[哈哈大笑]
这个点有些晚了，大家早点睡
第65章
没等卿徊拒绝, 他直接站了出来：“不用。”
于然这才注意到他，发现他这一身的气势慑人得很，但他不想退缩，只是看着卿徊, 等他回复。
卿徊不会驳了叶骁泽的意思, 但于然久在京城交际，察言观色的本领不弱, 开口道：“卿兄救了我一命, 我自然要报答, 今日不妨由我请客，就当是谢卿兄今日之恩。”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卿徊也不好再拒绝，点头算是同意了。
他看得出叶骁泽的心情不佳, 弯眉对着他笑了笑，权当安慰。
既已决定在不久后的宗门大比离开，卿徊对躲避叶骁泽的心思也渐渐淡了, 更确切点说是直接摆烂了，反正只要叶骁泽在身边他就控制不住。
因此他觉得倒不如抓住这剩下的几天相处时间，饮鸩止渴又如何, 反正又没被毒死。
和叶骁泽单独出去也符合他的心意，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说来说去还是有缘无份, 卿徊又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了。
他知晓叶骁泽不喜与生人相处, 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你要先回去吗？”
叶骁泽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出去, 特别是还有一位虎视眈眈的新情敌在旁边，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要，我想陪着你。”
他们的互动自然又亲昵, 透着一种别人插不进去的氛围，于然多看了几眼，嘴唇稍稍抿紧了。
卿徊和于然一行人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多数时候都是他人在讲，卿徊在听，偶尔附和上一两句。
短短一刻钟卿徊就把这些人的家底都快摸清了，虽然于然他们自幼出身在名门望族中，心思不可能简单，怎会没有戒心，但敌不过年龄太轻，都差不多十八九岁，最大的也就二十出头，见卿徊不像是坏人后便什么都讲了出来。
“这么说你们是刻意瞒着家中长辈出来游玩？”卿徊的眉心蹙了起来。
年轻气盛的少年向往外面的世界再正常不过，但这些人从小在府邸长大，怕是连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都摸不清楚。这么莽撞地就跑了出来，也没点准备，家中长辈不知有多担心。
于然说出他们跑出来的时候，模样很得意，像是想要得到卿徊的赞扬。
但卿徊冷下了脸：“太冲动了。”
他和小二说甩掉侍卫出来玩只是谎言，没想到这些年轻人居然真的不知天高地厚地做了，卿徊揉了揉眉心，就算他在修真界出去历练都要做足了准备。
卿徊忍不住想到叶骁泽的十八岁，当时的他都没这么能闹腾让人操心。
气氛随着卿徊的这句话刹那间陷入了尴尬，他们当然听不惯卿徊带着管教的语气，但被卿徊的气势震慑住，没人敢反驳。
明明只看着比他们年长几岁，模样漂亮并不严肃，但冷下来的时候莫名让他们联想到了不苟言笑的师长，话里没有商量的余地。
卿徊没有照顾他们心情的想法：“你们是未开智的孩子？学过的教导都忘了？没考虑过偷跑出来后家中长辈的想法吗？”
卿徊的几个问题训得他们抬不起头来，卿徊扫了一圈他们紧张内疚的神色，见他们听进去了便说道：“既然知道错了就早些回去。”
像这几种带着许多钱财，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走在外面就像是肥羊一样，运气好的话只是被宰一笔钱，运气不好的话命都要交出去。
于然懦懦地说道：“知道了。”
叶骁泽突然出声：“知道了就快些收拾启程。”
于然的脸涨红，底气不足：“既然都已经来了，我想在这里先停留两天。”
卿徊对于他的决定不置可否，该说的他已经说了，怎么做他不会干预。
于然见他没反对，偷偷松了口气。
一起走了没多久卿徊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他看的出在他说完那些话后这些人不太放得开，不想扰了他们的兴致，也不想浪费休息的时间。
他装作没看懂于然想要挽留的意思，告别过后就拉着叶骁泽的袖子往其他地方走去。
织衣镇每天的人都不少，往不同的方向走了几步就能被人流冲散，再次回头就看不见那些人了。
离了那些叽叽喳喳自来熟的人，卿徊和叶骁泽都要自在了些，原本抿直的唇角也变回了勾起，挂着放松的浅笑。
“你知道我刚刚教训他们的时候在想什么吗？”卿徊轻笑。
叶骁泽护着卿徊避开人群，来到了人少一点的街边：“在想什么？”
“在想我果然是年纪大了，一听到叛逆少年离家出走的事情不是觉得兴奋，而是头痛。”
叶骁泽不喜他提年纪，虽然这次指的不是他，但叶骁泽还是不高兴，因为他在卿徊的眼里也属于年龄小的行列。
他眉峰下压：“不是年纪大了，是他们本就做错了。”
“你也这么觉得？”
“嗯。”
卿徊的话语间都是笑意：“我还以为你会对这种行为有认同感。”
“我才不会！”叶骁泽的否认很有力，但配合他不满的表情又有些孩子气。
卿徊想起了很久之前的对话，开玩笑道：“看来是长大了不少。”
“跟长大没关系。”叶骁泽非要说个明白，“我像他们那么大的时候也不会做错这种事来。”
“嗯……”卿徊想了一会，他听出了叶骁泽的意思，想夸一下他，但迟迟找不到形容词。
乖？
这个字刚出现就被他打消了，叶骁泽无论什么时候都跟这个字挨不上边。
至于其他的词，卿徊垂眸沉思，但叶骁泽已经等不及了：“你为什么又不理我？”
他的声音有些委屈，他想要卿徊每分每秒都想着他，而不是和他在一起都会出神。
卿徊抬起头：“我在想该怎么夸你。”
叶骁泽当即就说道：“我是不是很乖？”
卿徊沉默了。
叶骁泽不服气，他在卿徊心里怎么可能没有好形象：“我哪里不乖了？”
哪里都不乖，卿徊在无声回答。
“不一定非要乖，你就这样也很好。”卿徊柔声道。
“你不喜欢乖的？”叶骁泽好奇，“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
“什么样的都好。”什么样的都喜欢，只要是他就行。
但卿徊还是用好替代了喜欢，尽管知道叶骁泽的问话没有其他意思，他还是避开了这两个字。让他的单相思停留在单相思，不要引得叶骁泽误会了。
叶骁泽压不住脸上的笑，主动拉着卿徊往旁边的摊子去：“你有想买的吗？”
卿徊听出了他的意思，故意调侃：“天降红雨，叶少爷要请客了？”
“什么天降红雨。”叶骁泽不好意思了，想起来他和卿徊之间好像一直都是卿徊主动承担钱包的职责，忍不住道，“以后你的东西都由我来买。”
“叶少爷豪气。”卿徊手指一转打开扇子，挡住了弯起的唇，“但我想要的东西叶少爷估计买不起。”
叶骁泽自动替换了这句话，他买不起不就等于他养不起卿徊？
偏生这还是事实，他反驳都反驳不了，叶骁泽的脸爬上了一层羞恼的红色：“我会努力赚钱的。”
“行，我等着那一天。”卿徊摇摇头，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叶骁泽看出了卿徊的敷衍，经济压力骤然增大，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
卿徊在摊上挑了条手串，由细密的红色丝线织成，他拿在手中看了一会：“凡间居然也有这样好的料子。”
叶骁泽看不出料子的区别，除非差距太大，像是麻布和丝绸那样一眼可以看出来的。
但东西一到卿徊的手上他就觉得不对，虽然手串戴在卿徊的手腕上很好看，红绳绕白肤，但叶骁泽还是不满意：“配不上你。”
“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
卿徊喜欢用好东西，却不是只能用好东西，也没有高傲到万物不入眼，归根到底还是得了他心意就行。
卿徊拿着手串转了一圈：“给我买一个这个当作礼物？”
叶骁泽利落地付了钱，生怕卿徊抢在了前头：“那你要好好戴着。”
卿徊没顺他的意：“看我心情。”
叶骁泽盯着卿徊的手腕，忽然说道：“我是不是没送过你什么礼物？”
相识这么久，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都是共用的，真要说起正儿八经送礼物，好像确实没发生过。
卿徊想了想：“我不也没送过你。”
叶骁泽勾着卿徊手腕上的红绳：“那我们还挺相配。”
“叶少爷，相配哪是这么用的。”卿徊毫不留情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他心想，回了合欢宗要不给课程提点意见，多点文化课，让他们这些满脑子修炼的人多读点书。
叶骁泽挨打，只敢在心底悄咪咪反抗，他以后一定要让卿徊亲口说出他们相配！
想得很好，但现实很残酷，他只能憋屈地应道：“哦。”
“不过话说回来，我确实没送过你什么礼物，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卿徊敲一下脑袋给颗甜枣。
叶骁泽正畅想美好未来，下意识道：“你。”
卿徊以为叶骁泽在思考：“什么？”
叶骁泽回过神来险些被自己吓死，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你自己想。”
“是你送我东西，又不是我主动要。”
第66章
卿徊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行。”
他让叶骁泽降低些期待：“那你估计要等着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想好。”
叶骁泽挑卿徊话语中的刺：“你不关心我。”
“没有。”
“就有。”
“没有。”
“就有。”
这么下去没完没了了，卿徊睨了他一眼：“别污蔑我。”
“我还不够关心你？”
没遇见之前不必谈，遇见之后叶骁泽可占据了他的大部分时间，他不像鱼莲子爱往外跑, 无论鱼莲子在与不在, 叶骁泽都在他身边，他除了关心他还能关心谁去。
“你更关心别人。”叶骁泽换了一个说辞, 非要将这顶帽子扣在卿徊的头上。
卿徊疑惑：“我更关心谁？莲子？”
“不是她。”
叶骁泽否认得很快, 他知道鱼莲子不可能排到他前面, 怎么看都是他和卿徊关系更好。
“那还能有谁？”卿徊这些是真的不解了。
他身边可没出现过其他人，洁身自好到在合欢宗都算异类的那种。
叶骁泽嘴角往下撇，看起来就不高兴：“那个谁。”
“哪个？”卿徊感觉和他交流有些累。
叶骁泽努力想名字，但他当时压根没认真记, 翻了半天记忆都是空的：“就那个今天撞你的。”
卿徊：“于然？”
叶骁泽支楞起来了：“你还说你不关心，我都没说名字你就立马想起来他是谁了。”
卿徊震惊，他没想到叶骁泽现在愈发不讲道理了：“叶少爷, 判刑也要讲证据吧，你这是乱判。”
“这事是刚刚发生的，人也是刚刚认识的, 我脑子又没问题，总不能这么快就忘了吧？”
叶骁泽感觉被插了一剑，他忘了, 卿徊是不是在指他脑子有问题。
叶骁泽把很久之前就想问的话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于然那个家族的？”
卿徊：“以前去过一次京城。”
“这么久远的事情都能记这么清楚？”叶骁泽的语气有些酸。
卿徊觉得自己无辜：“突然想起来了而已。”
叶骁泽干巴巴地应道：“哦。”
过了一会后他忍不住接着说：“一般这么久又这么小的东西都会忘, 除非有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才会记着, 你当时是不是在京城发生了什么？”
怕卿徊觉得他越界了，不愿回答，叶骁泽又暗自委屈上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我也没其他的意思, 就是想了解一下朋友的过去而已，我有在好好保持距离的。”
卿徊听见这话有点闷，叶骁泽在不该乖的时候倒是乖了，这时候听话的很。他颤着睫毛叹息，也算是他作茧自缚了。
他记着京城的原因和叶骁泽所说的一样，那时候发生过深刻的事。
叶骁泽在他这里扒了不少秘密出去，但卿徊通常不会讲感情经历，所以叶骁泽知道他的前任姓甚名谁，但不知中间的细节。
卿徊也没想刻意瞒着，既然聊到了说出来也无妨：“我和宁常是在京城认识的。”
“你和他都去那里游历，刚好缘分到了，就这么相识了？”叶骁泽的语气透着些阴阳怪气。
“那倒不是。”卿徊笑着摇头，“全部猜错了。”
“他并非修真界中人，而是生于凡间，家世显贵，乃六王爷长子，被封为康宁世子。”
“于家和他是表亲。“
“还是皇亲贵族。”叶骁泽哼了一声，居然在身份上输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一套。”
卿徊和他都是在修真界长大，也不在乎这些虚名地位，逗他道：“叶少爷，凭你现在的身份，可连见这些人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叶骁泽：“我才不稀罕。”
他是真不在意那些东西，除了凡间，妖族也有妖王，他从没想过要去争抢，他喜欢现在的生活。
但叶骁泽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卿徊会不会觉得他很没志气？
他担心的没有到来，卿徊慢摇着扇子：“我们想的差不多。”
叶骁泽恢复自信，他就说他和卿徊天生一对，多有默契啊。
但他和卿徊在一起心情总是忽上忽下，能被一句话哄好，也能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弄烦。
他知道宁常是谁，听说是修真界新一辈最有天赋的修士，拜入了玄云宗，声名远扬。
可恶，又输了，叶骁泽捏紧拳头，他的名声没宁常响亮。
“你跟宁常感情还挺深，这都能记得这么清楚。”叶骁泽将头撇到一边去，不想让卿徊看见自己脸上狰狞的表情。
卿徊啧了一声：“不是你先问我的吗？还成我的问题了？”
叶骁泽无理也能闹三分：“我问你就要说？”
“不然呢？”卿徊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那下次你问我我不说了？”
叶骁泽拂开卿徊皱起的眉头，低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以为我问完后你会说忘记了。”
卿徊拍开了他的手：“别乱碰。”
“碰都碰不得了。”叶骁泽嘀咕，“没提到宁常的时候还好好的，一提就变了。”
“你悄悄说什么呢？”卿徊只听见了几个气音，“对我有意见，偷偷说我坏话？”
叶骁泽：“才没有。”
卿徊微微抬起下巴，威胁道：“让我发现你就完蛋了。”
他从屋檐的阴影下走出，阳光刚好打在他的脸上，整个人都环着一层浅浅的光晕，叶骁泽一点没被他的威胁吓到，只感觉这一刻好看的不可思议，比梦境还要绚烂绮丽。
氛围很好，但身为当事人的卿徊不解风情，下一刻就举起了扇子挡在额前：“好刺眼。”
早知道就不因为身高差距抬头了，被直直地晒一下眼睛都花了。
叶骁泽狂跳的心脏瞬间平复，从背后揽过卿徊的肩，拿走他手中的扇子，手腕抬起，就这样挡着。
他的动作太过顺畅，卿徊看来眼空空如也的掌心：“我怎么觉得……”
叶骁泽：“觉得什么？”
“觉得你比以前体贴多了。”卿徊缓缓说道。
叶骁泽的喉结滚动，面上没透露出他的紧张，只有抓着扇子的手收紧了些：“这不是应该的吗？”
这话很暧昧，但卿徊毫不动摇，因为他知道叶骁泽这张嘴里说不出好话，他平淡地问道：“此话怎讲？”
叶骁泽得意地说道：“谁让我比你高呢。”
卿徊闭眼，果然如此。
他的脚往旁边移了移，然后猛地一脚踩下去，空了。
叶骁泽的嘲笑声很大：“哈哈哈踩不到我吧。”
卿徊弯起了一个笑，声音柔柔的：“好笑吗？”
“好……”叶骁泽在卿徊的微笑中恢复理智，翘起的嘴角被强行压了下去，“好笑吗？当然不好笑了。”
“咳咳，我刚刚没有在笑你。我就是觉得我比你高一点，举着方便，你自己举着多累啊。”
他边说还边摇了摇扇子，微风吹起了卿徊脸颊边的碎发，他凑到卿徊耳边压低声音：“别生气了。”
卿徊的耳朵连带着心脏都有点酥麻的感觉，人都烧起来了，他怎么感觉自己被叶骁泽当小孩子哄了？
“不生气，想笑就笑吧。“他眉宇舒展，才不跟叶骁泽这个幼稚的计较。
叶骁泽的笑声又在卿徊的耳边冒了出来，卿徊的脸上也染上了笑意，轻声道：“真笨。”
“哪里笨了？”叶骁泽用扇子拍了拍卿徊的头，“你又说我。”
卿徊偶尔会敲或者摸叶骁泽和鱼莲子的脑袋，但现在被反过来了，他一时感觉有些奇妙，吐出了一句：“没大没小。”
叶骁泽可不认同他这话：“虽然你比我年长，我们是同时拜师，但按理来说是我先入的合欢宗，你应该叫我师兄才对。”
“来，叫声师兄听听。”
“师兄。”卿徊也不客气，“还不笨吗？长得高的好处没见着，光去干苦力了。”
叶骁泽还以为卿徊不会喊他，听见的时候愣了一下，莫名感觉有些爽。
他说道：“你还说我，我也就心甘情愿给你一个人干过苦力。”
任谁当唯一都会开心，卿徊也不例外：“那真是多谢了。”
“你我之间哪用得着说谢，”叶骁泽的话说到一半嘴脸就变了，“多叫几声师兄就行了。”
卿徊掀起眼皮：“得寸进尺是吧？”
叶骁泽也不失落，他就知道占不到卿徊的便宜，：“不叫就不叫。”
“要我叫也可以。”卿徊想到了什么，提醒叶骁泽，“我不是欠了你那么多人情吗，一个人情叫十句怎么样？”
加起来几百个人情了，卿徊怎么想都觉得很划算，他只要开口就行，叶骁泽浪费一两个也不亏，还能满足心愿。
但叶骁泽拒绝了：“不要。”
听起来很令人心动，但开心一次和以后都开心还是有区别的，等他和卿徊在一起了，他想哄着卿徊叫几句就叫几句。
卿徊这下真觉得奇怪了：“为什么？”
这分明是一笔双赢的买卖。
叶骁泽：“秘密。”
“我到现在都没还过一个，”卿徊到现在都没算清欠了叶骁泽多少，“那么多人情到时候把我卖了都还不清。”
叶骁泽：“卖了肯定还得清。”
他要的就是卿徊。
卿徊摸了摸下巴思量：“总感觉你在瞒着我什么事。”
叶骁泽怕他深问，一时不敢说话。
卿徊装模作样地低头伤心：“连你都背着我有了秘密……”
他的话没说完，叶骁泽不想卿徊和他生分，径直打断了：“我没有秘密，我会告诉你的，但是现在不行。”
他身上的一切都将会对卿徊坦白，但要做好准备才行。
卿徊收回好奇心：“那我等着你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加油]
第67章
叶骁泽和卿徊漫步在阳光下, 感觉时间都变慢了。
叶骁泽安静一会就耐不住了，他想起了一个问题：“你和宁常是怎么认识的？”
卿徊漫不经心地说道：“京城有妖鬼作乱，我接了宗门的任务前去平定。”
“但我在凡间没有身份，就一散游的道长, 进不去达官贵族的家, 也拿不到更多的线索。”
“后来听说怡红楼出了事，前去探查, 在那里认识了宁常。”
他的话语中没有多余的情绪, 像是在讲其他人的故事一般, 他有点诧异，心想倒是比以前平静多了。
但他放下了不代表他放过了，卿徊毫不掩饰自己的记仇，欠他的总要还。
叶骁泽茫然, 他没去过京城：“怡红楼？”
“青楼。”卿徊言简意赅。
叶骁泽：“宁常去那里干什么？”
卿徊去是事出有因，但宁常去……叶骁泽冷哼，这人果然比不上他, 他可比宁常洁身自好多了，从没去过那些地方，也没碰过别人。
“他也去探查。”卿徊解释, “他在大理寺任了个闲职。”
叶骁泽失望：“哦。”
卿徊接着讲：“一来二去就这么熟了，也算是交了半个好友，借住了他的宅子, 拿到了不少线索。”
“后来妖鬼之乱我也摸得差不多了, 处理那天晚上我本来是瞒着宁常, 孤身前往了郊外。”
“没想到宁常说是担心我，也悄悄跟了上来，还刚好撞见了我动手。”
“忙没帮上, 受了不小的伤，但他也是好心。”
叶骁泽有意见：“哪里好心了，他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吗？上来就是帮倒忙。”
卿徊垂眸：“我当时就是这么觉得的，但毕竟是为了我受伤，我不能不管。”
当事之人在那种情况下又能看得多么透彻呢？
叶骁泽：“你笨。”
卿徊：“嗯，我笨。”
他要是反驳还好，但就这么承认了叶骁泽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暗自生着闷气。
卿徊：“我在他面前暴露了身份，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丹药没办法完全治好他的伤，我就把他带去了修真界。”
叶骁泽已经可以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然后他不想走了对吧。”
卿徊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嗯。”
“你一个坑能掉进去几次？”叶骁泽气的捏住了卿徊的脸，“江献仙也是这么骗你的，先为你受伤，再拉近和你的距离，从你身上掏宝贝。”
这个套路虽然卿徊已经经历了一遍，但确实很好用，因为他做不到看着关系好的朋友死亡，他就一定会出手。
叶骁泽：“他不想走，但他在修真界就认识你一个，是不是只能跟着你？”
卿徊：“嗯。”
“跟着你的这段时间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是不是好好修炼了，然后你发现他天赋不错，不忍心这个苗子埋没？”
卿徊：“嗯……不是。”
“他当时跟得我很紧，然后过了一段时间突然跟我表述心意了。”
“我拒绝了，但他说他在这里觉得很陌生，很害怕，我不答应他就去死。”
故事急转直下，叶骁泽眨了眨眼：“那他去死了吗？”
他觉得这人肯定下不去狠心，拼命想留下来不就是为了修炼。
但卿徊说：“去了。”
“他拿着刀划破了自己的脖子，就在我面前，血溅到了我身上。”
卿徊以为宁常不敢的，但他就是这么做了，只要再迟一步，他就真没救了。
当时的他从未想过有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拿命去换。
或许对于宁常来说，一无所有的话还不如去死，他无法接受从人上人变成芸芸众生之一。
“他身上没有灵力，受的伤养了很久，养伤的那些日子我不常去找他，但他会来找我。”
“他就这样跟在我身边，跟我道歉，说他喜欢我。”
“我不想看着他去死，所以暂时答应了和他在一起，但后面真的喜欢上了他。”
卿徊笑了笑：“后来他跟我说他想修炼，想和我一起待在玄云宗，我也不想看着他百年后就死去，不求天长地久，起码也得多过几年吧。”
“玄云宗要求高，他天赋不算差，但也没达到要求。我给他找了洗筋伐髓的材料，去了他体内的杂质，让他顺利进了玄云宗。”
“你还真是大好人。”叶骁泽不高兴了，“别人都是吃亏长记性，你是吃了一次又一次。”
“我这次有长记性。”卿徊锤了叶骁泽一拳，“跟他说了入门之后就举行结契仪式，正式成为道侣。”
结契是经由天道认可，违反誓言的后果很严重，所以结契也是一重保障。
“哇，好大的进步。”叶骁泽眼皮撩起，夸得很不走心，他觉得不可能这么顺利，“所以你和他结契了？”
卿徊：“……没有，他跑了。”
叶骁泽舔了舔尖牙，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也响起了笑声，卿徊转头看过去，正是独自逛街去的鱼莲子。
见被他们两个发现了，鱼莲子也不躲了：“哈哈哈哈卿徊你好笨啊，又被骗了。”
双重笑声灌入耳中，卿徊扬唇：“好笑吗？”
鱼莲子笑得都喘不过气了：“虽然很有可能被打，但是真的很好笑，特别是你说他跑路了的时候。”
叶骁泽边笑边认真回答：“好笑。”
卿徊一人给了一拳，笑声瞬间消失了，鱼莲子和叶骁泽捂着脑袋脚步虚浮。
“好痛。”鱼莲子眼泪汪汪，“卿徊，你好狠的心。”
叶骁泽干脆把头抵在卿徊的肩膀上，像是晕过去了一动不动。
卿徊还记着这两个人嘲笑自己：“我还有更狠的心。”
鱼莲子晕头转向了一会，然后凑到了卿徊的身边：“然后呢？”
想到后续卿徊的唇角就抿直了：“然后我的名声就烂了，他在外面到处说我强迫他，他迫于我的威胁才不得不委身于我，最后忍无可忍跑了，希望我能放过他。”
鱼莲子眼睛瞪圆了：“这么厚颜无耻！”
卿徊没说话，那段时间确实很难熬。
宁常的谎言很假，但也很难戳破。因为他确实是实力强大的一方，宁常也确实是从凡间来的普通人，差距摆在那里。
这种事情传出去后玄云宗自然不会轻饶，他被压去了戒律堂，但宁常跑去了秘境中，没有对证，在水镜联系上了之后，无论长老说什么他都是眼眶通红，语气低落，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卿徊多说两句他就发抖，就像是对卿徊有心理阴影一样。
现在想想卿徊还是生气，他对宁常怎么说都算不上差，他一手把他带来了修真界，给他找材料送武器送丹药，帮他洗筋伐髓，助他进宗门。
当爹当娘都没办法这么尽心，他作为道侣真是仁至义尽了。
而且他和宁常平时最多也就牵牵小手抱一下，什么亲密行为都没有过，他哪里对不起宁常了？
戒律堂查不清感情纠纷，但总要给宁常和外界一个交代，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众人都觉得宁常有理，仿佛只要不惩罚卿徊就是包庇。
玄云宗的规矩很严，惩罚也很重，卿徊每次都是小打小闹，只有这次，是真的受了重罚。
六十多鞭，卿徊都被抽成了一个血人，再被送去思过崖上挂了三年。
思过崖几乎每个宗门都有，这惩罚虽然老套，但确实有用。伤口不能治，只要人没死就行；人不能见，只能与风作伴。一场惩罚下来不一定想开，但一定有了教训。
卿徊吹了三年的风，忍了三年的痛，脑子的水都被风干了。
今后就算是谁因为告白不同意死在了他面前，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鱼莲子越想越气：“你给了他那么多好东西，还不算澄清吗？”
卿徊摊手：“这在别人看来是威逼利诱。”
鱼莲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破口大骂：“他是什么香饽饽好东西吗？花那么多东西就为了得到他，这种传言也有那么多蠢货相信，真是蠢到一块去了，还修仙修什么修，回家多读几本书去……”
她一口气骂了很久，卿徊在旁边给她扇扇子：“来，冷静一点，别把自己气着了。”
鱼莲子拍了拍胸脯，总算是顺畅一点了：“你那个破宗门也不会好好查一下？说定罪就定罪。”
卿徊心里感动又好笑，鱼莲子这下气得狠了，她以前对玄云宗总是一种仰慕的态度，现在就直接称呼破宗门了。
卿徊的声音很轻：“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个体面可以服众的处理结果。”
在大局之下，他算不上重要，他的罪证，他的伤口都是祭品，让外界那些人可以心满意足离去。
外界那些人也不一定全部相信宁常的话，但他们喜欢看被捧得高高在上的人跌落下来，再肆意攻击，显得他们是多么光辉正确一样。
况且他那个时候修为已经停滞不前很久了，而宁常的天赋出众，无疑是更有“价值”的那一个。
就算他背后站着景莫叙，但宁常只是入了玄云宗，还没拜师，他也有被景莫叙收为弟子的可能。
更何况景莫叙常年闭关不理外事，当时景莫叙在他心里的形象就是九天之外的仙人，就算不闭关他也不会拿这种事情闹到景莫叙面前去。
鱼莲子的神情有些难过，她沉默了很久：“碰到这些脏东西真是有够糟心的。”
“活得久了总是什么都能遇见。”卿徊安慰道，“除了坏的还有好的，你看我现在不就遇见了你们。”
听了前面的鱼莲子只是生气，却在这一句话中忍不住红了眼睛：“那我们可真是有够幸运的。”
彼此相遇，是彼此的幸运。
叶骁泽也这么觉得，但他觉得这里不适合搞煽情，在街上三个人抱头大哭不太好看，他不想被围观。
为了将危机扼杀在摇篮中，他从卿徊袖子里扯出了一块手帕，然后丢到了鱼莲子的脸上：“你不会是要哭了吧？”
鱼莲子的眼里还没掉下来就被糊住了，酝酿的感情全没了。她慢慢把手帕扯下来，一字一顿道：“你完蛋了！”
第68章
叶骁泽闪到卿徊的身后：“我这是在帮你, 到时候在大街上哭出来你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鱼莲子：“我真是谢谢你哦。”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侧击。
叶骁泽双手抓着卿徊的肩膀，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背后，见状连忙往旁边躲，连带着卿徊都跟着转了一圈。
“我帮你你还打我？恩将仇报！”叶骁泽喊道。
鱼莲子冷笑：“没办法, 谁让我是个恶人, 今天你有难了。”
卿徊脑袋都快晕了，扇面在空中绕了一个好看的圈弧, 将鱼莲子的手挡了回去：“你这是打他还是打我呢。”
鱼莲子伸出一根手指, 隔空指着叶骁泽：“你还要不要脸了, 拿卿徊当挡箭牌。”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不要这东西的。”叶骁泽露出了一个厚颜无耻的笑，“而且什么叫挡箭牌，这明明是卿徊看不惯你欺负弱小, 特意保护我。”
这下连卿徊都没能忍住吐槽：“你重新定义了弱小。”
鱼莲子也服气了，她总是在叶骁泽的脸皮下甘拜下风。
卿徊岔开了话题，抬眼看着鱼莲子：“你不是一个人去玩了吗？什么时候来的？”
说到这个鱼莲子就觉得好笑, 她挥了挥手：“别提了。从你俩买手串的时候我就在了，结果过了这么久硬是没一个人注意到我的。”
“我也没刻意躲着你们啊，你们眼里就只有彼此是吧, 一点警惕都没有。”
“而且你们吵架也是好笑，跟小道侣拌嘴似的，那么点事情都能说个不停。”
这次亲眼见证过卿徊和叶骁泽私下里怎么相处之后, 鱼莲子彻底打消了和卿徊谈话的心。这两人虽然没什么亲密接触, 但氛围实在是不同。
叶骁泽的心思藏了跟没藏一样, 卿徊情感经验丰富，她不相信卿徊会看不出来叶骁泽喜欢他，现在肯定是卿徊在在故意保持距离, 逗叶骁泽玩。
哼哼，就让叶骁泽好好受罪去吧。
鱼莲子完全没有意识到当局者迷也会发生在卿徊身上。这么多年下来，在她心中的信任排名中，卿徊排第二，没人能排第一，连秋浸雪也不行。因为秋浸雪是有距离的师尊，而卿徊是常伴身边的好友，谁更亲密一目了然。
卿徊要实力有实力，要经验有经验，鱼莲子就没见过卿徊处理不了的问题，所以这次也是一样。
道侣这个词从鱼莲子的口中说出，卿徊和叶骁泽都怔了一下，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也错过了对方这一刻的慌乱。
卿徊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别胡说，我和他可不是什么道侣。”
鱼莲子露出了一副我懂的表情：“好吧好吧，你们是关系最好的好友。”
虽然鱼莲子答应了，但卿徊总感觉她的语气有点不对劲。当她看过去的时候，鱼莲子的表情又没什么异样，反而是一脸真诚。
应该是自己感觉错了，卿徊想。
一听到道侣两个字就乱了阵脚，这不是不打自招吗，他决心以后要多锻炼些，练就一副就算叶骁泽对他告白他也不会惊慌失措的姿态。
这是他能想到最让他意外的事情了。
心里怀着事情的卿徊没有注意叶骁泽并没有否认道侣的说法，反而是鱼莲子注意到了，朝着他做了个鬼脸，无声地说道：“诡计多端。”
鱼莲子笑出了两个梨涡，不由感叹感情对人的影响真是大，直来直往的叶骁泽也在这个过程中学会了迂回，真有趣。
她也有些好奇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但这事强求不来，找人双修容易，两情相悦难。
鱼莲子心叹，也不知她的缘分何时到来。
鱼莲子看着卿徊的手串，对着叶骁泽说道：“没想到你的眼光还不错。”
“哦不对，应该是卿徊生得好，戴什么都好看。”
叶骁泽：“就不能两个都存在吗？”
他选的好东西配好看的心上人。
“当然不能。”鱼莲子半点不遮掩，“听不出来我不想夸你吗？”
叶骁泽很得瑟：“你夸不夸都不影响卿徊戴这个好看。”
织衣镇的东西不少，叶骁泽给卿徊买了条手串，鱼莲子买的只多不少。
一大早她的衣服和首饰就全部换成了昨日新买的，看得出很满意。
只有叶骁泽身上的穿的戴的都是原来的，他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也懒得换。
鱼莲子懒得听他的炫耀，提起了另一件事：“明天有件大事，你们猜猜是什么。”
卿徊：“有大人物要来？”
鱼莲子：“不对。”
叶骁泽：“关门闭镇？”
鱼莲子：“不对。”
“不猜了。”叶骁泽放弃得很快，“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事？”
鱼莲子惊叹：“你们从酒楼走到这边居然一点都没听到，真是一门心思全放对方身上去了。”
已经习惯了鱼莲子的语出惊人，卿徊面不改色：“别乱说话，这是专注自身，莫受外界干扰。”
鱼莲子捂住耳朵，不听他的解释：“听不懂。”
卿徊笑意温和，说出的话让鱼莲子心里发寒：“那我回去找几本书给你看，别因为历练就耽误了学习。”
鱼莲子能伸能屈，应道：“好。”
到时候她把书往戒指里一丢，谁知道她看没看。
卿徊堵死她的后路：“我每隔七日考你一次，不要懈怠了。”
鱼莲子瞪大了眼睛，颤着声音道：“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不用你监督我。”
她一想到卿徊当初在合欢宗抓她学习的严格她就害怕。
“没关系。”卿徊的声音很柔和，“谁让我年长，不管多大你在我心里都像是妹妹一样，我怎么能不负责呢。”
鱼莲子痛恨上了自己的嘴贱：“好。”
她再也不敢调侃卿徊了……算了，这个惩罚太久了。鱼莲子舍不得亏待自己的嘴，要是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看了一眼太阳的方位，发誓今天之内绝对不逗卿徊。
在心底做下这个决定后，鱼莲子再一次佩服起了自己，她真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
叶骁泽靠在卿徊的身边，对着鱼莲子说道：“你还没说明天到底要发生什么事。”
提到这个鱼莲子眼睛一亮，也不磨磨蹭蹭了：“明天这里要办一场绣球招亲。”
叶骁泽没听过这个：“这是什么？”
虽然鱼莲子也没见过，但她怎么会在叶骁泽面前露怯呢，当即摇摇头，故作高深：“当然就是丢绣球选新郎官呀。”
叶骁泽没想到解释起来这么简单粗暴：“……这也太不靠谱了。”
修真界少有亲事宴席，大多都是道侣二人邀请一些长辈朋友，然后在大家的见证之下结契就完了。有些人嫌麻烦会连这一步也省略，不找别人，两个人结契就行。
但就算如此简单，道侣也是认真选择过，想要度过一生的人。
叶骁泽皱着眉头：“这和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人成亲有什么区别？”
鱼莲子：“一般来说，围观人群里面会请人假扮吧？”
叶骁泽不懂：“那丢绣球的意义是什么？”
鱼莲子想不通：“可能图个热闹？”
卿徊没经历过这个：“反正与我们无关，到时候站在外面看就行。”
鱼莲子也放下了纠结：“说的也是。”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鱼莲子抬起手臂指着一个方向，语调雀跃：“看那里！”
卿徊和叶骁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座四层高的楼，靠近顶端的位置有个凸出来的架子，上面挂着红绸。
几个人站在架子上，手上动作不停，正忙于装饰。
鱼莲子：“这就是明天绣球招亲的地方。”
卿徊站在下面的空地上，仰头往上看，一时没有说话。
叶骁泽看他看得专注，不满：“看那么认真，你也想成亲了？”
卿徊半真半假：“是啊。”
他确实想成亲，但成亲的对象近在眼前，与绣球无关。
叶骁泽气炸了，又慌又急：“你怎么一天天的不好好修炼尽想些这种事情。”
卿徊本来还想逗逗他，但看他此刻的模样，忽然就有些不忍了：“我开玩笑的。”
叶骁泽握着他的手，力气很大：“以后别用这种事情开玩笑了。”
卿徊的手指颤了一下，连带着心脏都在收缩，他想问叶骁泽这种事情怎么就不能开玩笑了。
想问他们又没有其他的关系，朋友而已，怎么鱼莲子听他想成亲就没有反应，就他反应这么大。
想问他是不是想越界了……
卿徊是一个很敏锐的人，但人最怕自作多情，自讨苦吃，怕心怀希望又坠入绝望。
或许他是想得魔怔了，卿徊心想。
“你的手怎么在抖？”
卿徊的手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收敛思绪，垂眸看着交叠的手，声音没什么波澜：“你握得太用力了。”
叶骁泽没有放开的意思，轻轻揉捏：“那我轻一点。”
卿徊指尖蜷缩，搭在叶骁泽的手背上，犹豫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么牵手有点奇怪？
他的话在叶骁泽疑惑的眼眸中吞没，干脆闭上眼叹了口气。
叶骁泽还以为自己没听清：“觉得什么？”
卿徊摇头：“没什么。”
就这样吧，顺其自然，他不想再纠结了。
珍惜此刻就好了，至少现在他很开心。
第69章
第二天天才微亮, 外面的喧闹声就已经起来了，人流都在往一个方向赶。
卿徊言出必行，和叶骁泽在外头对练了一晚上，感觉身体都轻松了许多, 早上才回来, 换了套衣服就打算出门。
叶骁泽和鱼莲子一左一右地跟在他身边，三个人往那一站就是风景线, 路过的人都下意识看了一眼。
下楼遇见了于然一行人。既是相识不好当作没看见, 卿徊点头示意了一下。
于然像是忘了昨天的不愉快, 笑着问道：“这位是？”
他看向鱼莲子。
卿徊简单地介绍道：“我表妹。”
由他做了最初的牵线搭桥，后续都不需要他出声，鱼莲子就和于然他们聊到一起去了。
气氛在三言两语中被鱼莲子炒热，于然神色轻松, 时不时和鱼莲子搭着话，但身体已经微微走出来了一些，朝着卿徊问道：“你也是想要去看今日的绣球招亲吗？”
叶骁泽站在卿徊的身边, 脸有点冷，他难道是死人吗？
他不信于然看不出他和卿徊同行，却还是被忽略了个彻底, 这人心怀不轨，叶骁泽在心里给于然下了定性。
他借着宽大的袖子做遮掩，拽了一下鱼莲子的头发。
鱼莲子神经都绷紧了, 是谁这么恶毒, 想要谋害她的头发？
她气势汹汹地转过身, 怒视着叶骁泽，叶骁泽飘了个眼神给于然那边，多年的默契无需多言, 鱼莲子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想也没想就翻了个白眼，果然还是需要她出马。
这些小动作都发生在瞬息间，卿徊还没开口，鱼莲子就脚步一转，插在了卿徊和于然之间，笑眯眯地说道：“对呀，我们正准备去那边看一下。”
“话说我们还没看过绣球招亲呢，也不知是什么样子。”
既然鱼莲子替他回答了，卿徊就闭上了嘴，微微颔首，认同了她的说法。
于然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恢复了之前随和的模样：“我们也打算去那边，不如同行？”
他都发出邀请了，鱼莲子自然不会拒绝，她本就喜欢热闹，不嫌人多。
她用力点了一下头，脑后盘起的发带也跟着晃动，绸缎在阳光下闪着流水般的光泽：“好呀。”
卿徊和叶骁泽不会扫她的兴，没有出声反对。
两支队伍凑到一块人就多了，分了前后两批，鱼莲子跟其他人聊天，脚步越来越慢，等她注意到的时候，她的位置已经被于然取代了。
鱼莲子与前面落后了几步，她看着于然的背影，心里和叶骁泽闪过同一个想法，好有心机的一人。
于然站在卿徊旁边，开口道：“我还从未去过江南那边，也不知是何景色。”
卿徊谨记着自己不好惹的人设，语气并不咄咄逼人，但也没什么起伏，平淡中透露着冷漠：“除了山不就是水。”
于然说：“虽都是山水，但山水也有不同之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南孕育出卿兄这般人物，我又如何能不神往。”
卿徊的浪漫细胞都放在了叶骁泽身上，没注意他话里的意思，颇为不解风情：“想去的话就去。”
于然没被冷漠劝退，接住了他的话：“我到时定要去登门拜访卿兄。”
听见这话卿徊并不慌乱，左右他那个时候已经不在了，就算谎言被戳破于然也没法找他的麻烦。
他轻轻吐出了两个字：“恭候。”
叶骁泽听着他们讲话有来有回，兴致不佳地说道：“你来拜访我们也不一定在啊。”
于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开口，还是以如此不给面子的方式，当即有些尴尬：“卿兄还要在外游历吗？”
卿徊顿了一下，想着到时候如果于然真的跑去江南，还跑空了也不太好，承认了叶骁泽的说法：“嗯。”
于然的语气充满着好奇：“你接下来想要去哪里？”
叶骁泽察觉到他直接省略了对卿徊的称呼，语气随意了和亲近许多，皱着眉瞥了他一眼，这小子话怎么这么多？
卿徊用了之前对小二用过的借口：“先送表妹回家。”
于然：“不知这位表妹又是何方人士？”
叶骁泽撩起眼皮，眼神锐利：“问那么多做什么？表妹的消息你也要打听？”
他语气不善且意有所指，于然哪能不懂里面的意思，主动道歉：“是我逾距了。”
卿徊被叶骁泽的话影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鱼莲子，心想于然不会真的对鱼莲子有意吧，不然这么热情干什么？
他没联想到自己身上去，这世上又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男的，他还没那么自恋，而且刚刚于然和鱼莲子确实聊得挺开心，比和他干巴巴地聊天要热闹多了。
于然捕捉到了卿徊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有些烦躁，卿徊这位朋友怎么这么不会讲话？
他怕卿徊误会，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对卿兄所说的地方好奇，没有其他意思。”
卿徊的念头在脑海中绕过，这些大家族出来的子弟察言观色和待人处事的本领真是炉火纯青，他还什么都没说，只是偏了下头而已于然就开始猜他在想什么了。
与这样的人相处无疑是舒服的，因为他不会轻易越界，但卿徊不喜欢别人猜他的心思。
宁常也是同样的高贵出身，这些功夫已经登峰造极了，很多时候卿徊都还没说话他就能将一切做好。
这不同于他和叶骁泽之间的默契，他们往往是凭借直觉和彼此间的了解，基于他们之间的感情。而宁常纯粹是从细枝末节中推测出来的，不放过任何一点可以利用的地方，就算是面对的是陌生人也没有影响。他不一定能猜准，但绝对不会出差错惹人不快。
人在喜欢的时候总是千好万好，不喜欢的时候缺点便会显露出来。他一直就像当初他觉得宁常哪里都好，现在却厌恶上了这种窥视感，连带着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纵然卿徊知道于然没错，却还是不太高兴。但他没兴趣迁怒，也没表现出来：“我知道。”
见他没放在心上，于然松了口气。
叶骁泽拍了拍卿徊的背，像是哄小孩子那样，卿徊不躲不闪，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打我干什么？
叶骁泽感觉卿徊有时候呆呆的，虽然总是接收不到他的心意，但很可爱，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头。
卿徊密语传音，嘴唇动了动：“别以为在街上我就不敢还手。”
“笨蛋。”通常是叶骁泽被卿徊这么说，难得有个可以翻身的机会，他神采都飞扬了起来，“我明明是在安慰你，你还误会我的好意。”
卿徊怔了一下：“我又不难过。”
“你难过。”
卿徊抿了抿唇：“不想和你争。”
叶骁泽又一次感觉他的心情不太好，不知自己哪句话惹了他，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嗯，你不难过，我说错了。”
见他这么乖，卿徊倏地改了口：“你就是说错了，我确实不高兴了。”
叶骁泽看着卿徊眼中浮起的笑意，轻哼一声：“你耍我呢。”
卿徊笑而不语，在叶骁泽的打扰下，因往事而出现的郁气尽散。
叶骁泽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就知道我的判断没错。”
旁人的情绪他感受不出来，也没兴趣去感受。但卿徊不一样，他全身心都放卿徊身上了，从十八岁到现在，在凡间就是青葱到白发，他们已然共度了一生，他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卿徊：“虽然没错，但是也没奖励。”
叶骁泽：“那我是不是亏了？”
卿徊：“是又怎样？”
“不怎样。”叶骁泽挑起眉梢，笑意张扬，“谁让我心甘情愿吃这个亏。”
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耳中，卿徊眼睛忽然睁大了一瞬，望了一眼叶骁泽，发现他没什么异样，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他也保持着往常的脸色，心中默念起了清心咒，将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强行压了回去。
垂下的眼眸正好错过了叶骁泽的视线，叶骁泽看着卿徊脸上的平静，对卿徊的迟钝心生绝望。
如果是之前，这种话他根本不敢说，但隐隐发现卿徊的迟钝后胆子便大了一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结果只有他一个人沉浸其中，心上人毫无波动，叶骁泽的心都凉了半截。
卿徊不该是这么迟钝的人呀，明明当初发现他的心意发现得很快，怎么现在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出来？还是说他是为了维持两人之间的关系故意这样的？
后面的念头刚出现就被打消了，叶骁泽知道卿徊不喜欢将就，当初发现一点苗头都会掐断，现在就更别提了。
叶骁泽怎么想也想不到是他之前那句拉开距离做朋友的话在卿徊心里印下了痕迹，于是一个装聋，一个作哑。
卿徊不敢猜，叶骁泽不敢说。
“卿兄。”
“卿兄？”
耳畔的声音打断了卿徊的心里清心咒，他转过头：“怎么了？”
于然示意他看向前面的红绸：“快到了。”
铺天盖地的红色映入卿徊的眼帘，这里比昨天装饰得要隆重多了，看着就很喜庆，里面已经围起了几圈人。
第70章
“人好多啊。”鱼莲子的声音在卿徊的身侧响起。
她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窜了过来, 本想拉住卿徊的胳膊，伸出的手在叶骁泽刀子般的视线中往下移，拽住了卿徊的衣袖，借着纤细的体型终于插到了卿徊和于然中间, 抢回了自己之前的位置。
于然眼睁睁看着距离逐渐变远, 他看了看鱼莲子，又看了看自己, 都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就到这里来了？
周围时不时有人经过, 处在茫然状态的于然被撞了个脚步不稳，眼看着就要往前摔倒，他已经做好了疼痛的准备，两只手都护在了脸前, 但落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住了。
他转过脑袋，和拉住自己的鱼莲子对视，目瞪口呆地像是木头一样被摆正了。
鱼莲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一点。”
于然盯着她的外表, 完全看不出有这么大的力气，他对比了一下他和鱼莲子的手臂，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虚了。
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 他就已经被涌动的人群推到后面去了，还是一个好友及时拉住了他，不然眨眼就消失了。
他的位置刚好就在卿徊的身后, 望着前面怔怔失神, 单看背影就知道眼前人有多出众, 气质浑然天成，和周围人格格不入。
于然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人，光是一眼就让人难忘, 矜傲也阻止不了他想靠近的冲动。尤其是他知道这个人的内里和外表或许并不一样，他发现卿徊只对生人冷漠难以靠近，但对熟人要温和很多。
于然正这么想着，脑海中的这一幕忽然切实发生了。
他看见那个叫叶什么的男子低头靠在卿徊的耳侧，低声说着什么东西，他听不清，但他能看出他们的距离很近，就像是贴上了一样。
卿徊的头微微往旁边倾了一点，拉开了一些距离，还没等于然松一口气他就看见了卿徊眉眼寒意融化，眼眸含笑，像是湖面上的波光，让人想要去捕捉。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卿徊侧着的脸往后转了一些，眼尾余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询问。
但还没等他们对视上，一只手突然出现在了卿徊的脸侧，捧着他转了回去。
于然倏地感到了失落，他摇了摇头将杂念打消。他知道自己对卿徊有好感，但卿徊又不像楼里的小倌可以让他随意玩弄，但凡卿徊是个普通人他都能想点办法，可惜卿徊不缺权势。
至于和卿徊在一起这件事于然没想过，男子和男子在一起有违常理，他要是真这么做了他爹娘能气死。
他心里想法很多，但前面的几个人一无所知。
卿徊鼓着脸撞了一下覆盖在上面的手掌：“放开。”
叶骁泽被可爱得心痒痒，没忍住将那个包戳破了：“别乱转了，好好看前面。”
卿徊顺着他的话将脑袋转了回去，侧脸消失在于然的眼中，被一头长发取代。
于然越看越觉得不甘心，心想虽然卿徊家世好，但这也是在外面，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他只要稍微想个办法就能弄到床上去。
事情发生了卿徊还能怎么样，他家世再好也越不过皇权，于然回想起卿徊的脸，飞快下了决定，他实在不想错过这个人。
……
爆竹声在前面炸开，白烟升腾而起。
高楼上面有个人在讲话，穿着打扮无一不彰显着富贵。他在上面说了一通话，卿徊没认真听，只了解了个大概，绣球招亲是为这个人的女儿举办的。
下面的讨论声在一炷香点燃后安静了一瞬，又在绣球抛下来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卿徊揉了揉耳朵，感觉有一万个人在耳边说话，脑子都是嗡嗡的。
精致的红绣球在人群中传递，当一炷香燃尽后，这个绣球在谁哪里，谁就是这次的新郎官。
卿徊没有成亲的打算，在人群里岿然不动，完全不在乎绣球传到了哪里，只有在绣球高高抛起的时候会掀起眼皮略过一下。
鱼莲子在旁边嘀咕：“万一拿到绣球的是女子呢？”
叶骁泽：“一般来说，女子也不会抢吧？”
鱼莲子没纠结这个问题，仰头看着绣球传到哪里了。
但绣球还没进入眼底，先看见的是那炷燃烧的香，香灰往下飘落，被风带去远方，那炷香快要燃尽了。
忽然，一道红色从她的眼前掠过，本该落在远处，但似乎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终点变成了他们这边。
鱼莲子眨了眨眼睛，绣球在空中怎么会突然动了一下呢？
应该是错觉吧，可能是太阳光太刺眼了，眼睛花了。
卿徊正微微侧过头和叶骁泽聊天，阴影从天而降，他下意识退后一步伸出手往前一挡，一抹红绸盖住了白皙的手背，红绸下端挂着的赫然是一个绣球。
叶骁泽和鱼莲子脸色瞬间变了，卿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东西怎么就到了他手里？他都没去抢啊。
高楼上的人正宣布香即将燃尽了，鱼莲子眼疾手快地抓住卿徊手中的绣球，往怀里一捞，抱得紧紧的。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周围的人都在左顾右盼，鱼莲子清了清嗓子，面露喜悦：“是我抢到了！”
清脆的女声穿透性很强，场面寂静了一瞬，下一刻窃窃私语就响起来了，再低的声音多了起来都会嘈杂，鱼莲子听得一清二楚，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
“怎么是个女子？”
“是天意吧，李家那个小女郎就是不该成亲。”
“就是，也不知道搞个绣球招亲做什么，不会是想骗那些外乡人吧？”
“谁不知道那个小女郎克夫，也就只能找那些外乡人了。”
“还不如乖乖献给山神，搞这么麻烦干什么。”
“这个月快到时间了吧，不如就选她算了。”
……
鱼莲子听得有些茫然，里面有很多东西不懂，但大概总结了一下就是这个李家小女郎克夫，在镇上名声不太好。
高楼上的李老爷很快就下来了，身后跟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见到绣球抱在一个女子怀中时脸色不太好看。
李老爷的眉间出现很深的折痕，眉头往中间皱起：“你一个女子胡闹什么？绣球刚刚是在这位公子手里！”
他的声音很严厉，充满着怒火，鱼莲子被指责一通也不高兴了：“刚刚是在他手里，但香燃尽的时候是在我这里，周围的人都看到了，你们这是想要不认账？”
李老爷人都气得发抖：“是你抢过去的！”
“绣球招亲不就是在抢绣球嘛。”鱼莲子毫不畏惧，“我怎么就不能抢了？”
“你又没规定女子不能抢，我不能心悦李家小女郎吗？”
李老爷见吵不过她，便忽略了她的问题：“你是女子自然不作数，绣球刚刚是在这位公子手里，那就”
他的话没说完，鱼莲子往前一站，挡在了卿徊的面前：“你不会是想要我大哥来娶亲吧？”
李老爷：“这是自然。”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卿徊，怒气消了一些。虽然和计划中的不同，不知绣球怎么到了这人手中，但觉得这人配弘月倒也不错。
卿徊像跟柱子一样站在旁边当摆设，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写满了震惊，完全没想到事情发展成了这样，他不就是在旁边看个热闹吗，怎么差点就要成为李家的女婿了？
叶骁泽黑着脸站在卿徊的侧前方，死死地握住卿徊的手腕，他不可能让卿徊被抢走。
卿徊想跑，但周围的人也有一颗看热闹的心，直接将他们围了起来，像是一堵加厚的墙，打破是不可能的，只能从上面越过去。
卿徊将希望寄托于鱼莲子，无比庆幸她之前天天和叶骁泽吵架，练就了攻击性超强的嘴皮子，他以后再也不拦着他们两个吵架了。
鱼莲子听了李老爷的话后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
没等李老爷问出原因，她接着说道：“我大哥都成亲两年了，与夫人伉俪情深，当然不会再娶亲。”
卿徊身上瞬间多了一顶已婚的帽子，在李老爷看过来的时候配合地点了点头。
叶骁泽自然知道鱼莲子在胡编乱造，但于然不知道，看着卿徊的目光瞬间变了，居然已经成亲了。
李老爷听了鱼莲子的话后僵住了：“这……他成亲了抢什么绣球？”
鱼莲子不认他的污蔑：“我大哥可没抢，是绣球自己落下来的，我们站在这里都没动过。”
李老爷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
鱼莲子皱着眉：“怎么就不可能了？周围的人都看到了的。”
她坚定地说道：“反正我大哥是不可能再娶一个的，你们再举办一次绣球招亲也行，这次我们绝对离得远远的。”
周围的人听见她的话也跟着附和。
“我就站在他们旁边，绣球就是自己掉下来的。”
“我也看到了，人家根本就没抢，是外乡人来看热闹。”
“看来这李家小女郎没有姻缘，万一再举办一次又这样，难不成要一直举办到嫁出去为止？”
“这个结果是山神的旨意，再来多少次估计都是一样的。”
“而且之前不是说好了就这一次吗？他不会是想违约吧？”
“其他人能嫁，这李家小女郎就不能了？当初李老爷可不是这么说的。”
“就是，嫁给山神是她的荣幸，还在这里不情不愿。”
……
听见周围人说的话，李老爷的脸色瞬间灰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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