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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吃醋


    到前台协商过后,酒店还是同意给他们升成了双人间。


    一进房间何权青就要接热水给裴居堂泡脚,不过这酒店竟然连个水桶水盆都没有,他以为这种七八百一晚的酒店起码会有呢。


    “我洗个澡就热了,不用泡。”裴居堂把书包往床上一扔,“开一下暖气。”


    何权青去找了遥控,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你爸妈知道吗?”


    “肯定知道啊,我说了才过来的,元旦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们忙着出去过纪念日了,这几天不在家我可以随便玩。”


    看到对方在脱衣服,何权青换了个方向回避了一下,“那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我就说……出来跟同学玩呗。”裴居堂说,“他俩那时候估计在酒店亲热呢,根本就没心情听我的电话。”


    何权青没忍住噗嗤一笑。


    “我估计现在也是。”裴居堂呵呵一笑,“搞不好我哪天就结束我的独生子身份了。”


    “那是好事吗?”


    “嗯……对我来说可能算。”裴居堂认真思考了一下,“对我妈不算,她以前生我的时候难产,我爸不会让她再要的。”


    “你吃饭了吗,我下去买。”


    “来之前吃了,现在还不饿,你饿的话去吃吧。”


    “我也不饿。”


    裴居堂洗完何权青也赶热进去洗了,这酒店装修不是一般的高档,他相反的想不到的个人卫生用品应有尽有,何权青少有用过这样智能的洗浴间。


    他在里面研究了很久,看来梁晖说得对,人还是得有自己的房子和空间才行,他或许得考虑一下房子的事了。


    双双洗完澡后,两人就默契的各自躺上床了,时间说早也不早,说晚也不晚,直接睡了又感觉有点睡不回成本,两人决定开个电视看看。


    调频道调到本省台时,裴居堂突然好奇问:“从这里去省会要多久。”


    “要……”何权青想了想,“走高速两个小时吧。”


    “那么近?”


    “嗯,我之前开车去过。”


    裴居堂看电视频道换来换去也没什么好看的,他干脆就关了,“明天你几点去拿证。”


    “八点。”何权青看对方关了电视,自己也就换了个躺姿,侧躺着面对右手边的那张床。


    “那几点去看车?”


    “都行,不过我打电话给那个老板了,他元旦出去了,不方便带我看,我说等他收假回来再看。”


    裴居堂想了想,“我们去省会玩怎么样?”


    “明天?”


    “嗯,你还有其他事?”


    “没有。”何权青当即否认,“我们两个去吗?”


    裴居堂:“废话,这里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我们两个……单独出远门。”何权青犹犹豫豫的,“是不是不太好。”


    “远到哪去了,你看到自由女神了?到美国了?”


    何权青有点想笑,“没,没有。”


    “那你去不去!”


    “去去,去!”


    “啰里吧嗦的……”裴居堂有时候是真来气,“我说你是不是结巴,成天说话说不来一句好话。”


    何权青清了清嗓子,“没有吧,只是我有时候……比较紧张。”


    “紧张什么,你第一天认识我啊?”裴居堂拿起二人中间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朝对方扔了过去。


    何权青躲开砸过来的东西,笑笑说:“你凶我,我有时候会紧张。”


    “我没揍你都不错了,凶你两句还讨价还价。”裴居堂丢完遥控又丢别的,直到没得东西丢了才撒手。


    何权青把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都捡起来,然后一一放回床头柜上,他拿到一小盒蓝色包装的东西时,先是有些疑惑,再认真看了一下,明白是什么东西后才放回去。


    “什么东西?”裴居堂眼尖的发现对方有点不对劲来着。


    “没什么,随便看看。”何权青整理完东西马上就钻进了被窝。


    裴居堂不信邪的也爬出被窝去翻起了床头柜上的东西,看完后他也没说话,就灰溜溜的躺回去了。


    “你困了吗。”裴居堂问。


    何权青已经翻身睡到另一边去了,“有一点,不太困。”


    “有一点还不是困?”裴居堂心思飘得有点远,“我看还是赶紧睡吧,明早拿了证我们上省会玩去。”


    “好。”


    两人睡得不算早,但第二天裴居堂醒来时房间里只有他自己,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裴居堂立马给何权青打了电话,对方说自己已经去拿完证回来了,现在刚刚进酒店大厅,他准备上餐厅领早饭,问裴居堂要吃什么。


    裴居堂随便说了几样,约莫十五分钟这样何权青就回来了,他应该是自己吃过了才上来的。


    吃完早饭后他们就收拾东西退房去了,他们先是去了加油站加油,后边就直接上高速去了。


    在车上,裴居堂把对方刚刚到手的新证看了又看,“有这个以后就可以改行了吗?”


    “差不多,不过这个是初级证书,只能做普通电气安装和维修,等我攒够经验和年限以后,我会再去考其他证种。”


    “这不是一证通?”


    “这个是基础电工,像那种高空作业属于特种电工,证书要另外考的。”


    “哦。”裴居堂似懂非懂的。


    何权青眼睛一直盯前面的路段看,他抽了个空看副驾驶一眼后,突然就说:“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


    “等我还完车贷以后,我想买房。”


    裴居堂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发横财啦?”


    “那倒没有……”何权青刚刚挺认真的,这会儿有点想笑了,“我提前想了想,你觉得行得通吗。”


    “这有什么行不通的,问题是你有钱吗?”


    “现在还没有那么多,但是我会慢慢攒的,就是提前跟你说一下。”


    “好高骛远……”裴居堂没太当回事,“还房呢,车你都没看好,你怎么不说你打算明年当县长……”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车……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能有什么建议,能跑就行。”


    何权青用余光瞥了旁边一眼,试探问:“我可能买不起你爸开的那些车,你介意吗。”


    “我介意什么?”裴居堂觉得莫名其妙又怪别扭的,“你开自行车我也没意见啊。”


    进入省会地界后,气温明显高了一点,两个小时车程挺快,下了高速后他们进市区里逛了一圈,先是找了家酒店落脚。


    酒店里有当地的游玩册广告,两人琢磨了一下,裴居堂觉得去动物园逛逛也不错,而且离得近不用开车。


    不过他们有点低估节假日的人流量了,动物园门口光是排队买票的人都排出了一百多米,何权青让裴居堂去旁边坐着等,他来排队就行。


    裴居堂随便挑了块地坐,这边天气不错,还能见到一点太阳,难怪今天来逛动物园的人这么多。


    不过这队伍挪动的速度是有点慢了,才坐了两分钟他就感觉无聊得不行,他往何权青那边看了看,那人正在跟排他前边的一个女孩子说话,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认识,聊得还挺起劲儿。


    他观察了将近三分钟,那两个人也聊了三分钟,而且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真是见鬼了,裴居堂立马拿出手机给二十米开外的何权青拨了过去,电话一接上,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你跟谁聊天呢!站你前面的人是谁!”


    “不,不认识啊。”


    “不认识你们聊什么!”


    “她问我路,我就告诉她了。”何权青急得不行了。


    裴居堂看那边的人傻巴巴的往这边看,还想出队伍过来,他连忙阻止:“站着别出来!排了老半天了!”


    “哦。”何权青又转回身子,“我没跟人家聊什么,人家只问路。”


    可能是前面那个女生察觉到什么了,她往裴居堂这边看了一眼。


    “我没跟人家聊什么别的,真的!”


    “我知道了!”裴居堂有点窘,“挂了!”


    挂完电话后,裴居堂又看到何权青和自己后面的一名妇女说了什么,然后两人就换了个位置,何权青排到了后面去。


    裴居堂心里舒服了点,这会儿他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他拿出来一看,只见何权青蠢得无敌了的给他发了条短信:“你吃醋了吗。”


    第22章 你感觉好吗


    裴居堂看着手机里的信息,有点恼羞成怒了,他迅速打了几个字,准备按发送时,又犹豫了,最后还是删了个干净,就当没看到那条短信一样。


    没过一会儿,售票点又再开了一个窗口,这支长队伍对折了一半过去,效率明显就上来了,何权青也就排了七八分钟这样就买到了票。


    把票交过去给裴居堂检查的间隙,何权青不忘追问:“你看到我的信息了吗?”


    “没看到。”裴居堂没好气说。


    何权青头热在这一刻简单到了顶峰,张嘴就复述:“你吃醋了吗?”


    “吃哪门子醋,你是不是太抬举你自己了?”裴居堂有时候真是受不了对方这张嘴,简直一点避嫌的余地都不给别人留,他真觉得对方这张脸长的不是脸皮而是鼓皮,厚得没边了!


    “哦。”何权青还是有点紧张在的,“你还生气?”


    “生你个头!”裴居堂又把票塞回给对方,“赶紧进去了!”


    这动物园看着不小,两人进去后先是把游玩地图看了一遍,裴居堂决定先去找狮子园,后面再倒回来去看熊猫,这中间会路过好几个比较有观赏价值的园区,算是比较省力又有含金量的路线了。


    不过也因为是冬天的缘故,很多两栖和哺乳动物都冬眠了,他们经过第一个园区时,被称为天鹅湖的人造湖里都没有一只天鹅,不过倒是有几只绿头鸭,裴居堂感觉这些绿头鸭跟他在镇上看到那些家养的的没什么区别。


    “怎么全是猴子。”裴居堂捏着鼻子说。


    他们已经连走了三个观赏园,一路下来都是各种各样的猿、猴这些灵长目动物,多到哪怕是冬天,也味道重得不行。


    “我以前养过猴子。”何权青突然回忆起说,“好像是我们刚刚看的那种猕猴?”


    “这不是犯法吗?猴子能随便养吗?”


    “以前没什么人管吧,现在很少见了。”


    裴居堂挑眉瞥他,“你上山抓的?”


    “不是。”何权青摇头,“跟是佟叔要的,他以前是做野生动物和药材买卖的,什么动物他都收,野猪野兔老鹰猴子山鼠什么都有,他收了就拿出去卖给外面的饭店和中药馆。”


    “这不是犯法的吗?!”裴居堂惊呼。


    “是犯法的,不过以前大家都没有这个概念,那时候文明开化没有深入到比较山里的地方,附近还有很多专门捕捉这些野生动物为生的人,后面严抓严打起来了佟叔才改行的。”


    “那后来呢,你的猴子呢。”


    “养了两年,后来我带它去山上砍担木,它自己爬到很高的冷杉木上面去,不小心摔下来,没治过来就死了。”


    裴居堂弱弱的哦了一声。


    过了鳄鱼池后,两人碰到了第一家文创店,他们进去逛了逛,裴居堂在一众的猴子挂件里挑了个没那么难看的准备送给何权青,“这个像不像你的猴子。”


    “有一点。”何权青认真端详了一番,“不过没那么肥。”


    裴居堂又在一箩筐的挂件里翻了个遍,“这个呢。”


    “这个挺像的,但是有点丑。”


    “你的意思是你的猴子丑?”


    何权青回想了一下,挺认真说:“是丑的。”


    于是裴居堂就去付钱了,这园区里的东西还挺贵,一个破塑料就要三十五。


    “你想要什么吗?”何权青有点不好意思的问对方。


    “目前还没有。”


    裴居堂漫步过去走到对方面前,他拉开何权青的外套拉链,从对方胸前的贴身内袋里摸出对方的车钥匙,然后把那个丑不拉几的猴子挂件给扣了上去,并嘱咐说:“到时候换了新车和钥匙也要记得把这个丑猴子换过去,听到没。”


    “嗯。”何权青接过车钥匙串摸了摸,然后小心翼翼的装回口袋里。


    出去后两人走错了路,误打误撞的提前到了狮子园,两人隔着玻璃在那儿扒拉了半天,也没见有一只出来走走。


    “是不是冬眠了?”何权青猜测说。


    “狮子不是冬眠动物吧。”裴居堂蹙眉,“我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人家睡午觉去了?”


    “狮子也睡午觉?”


    “你当它不用休息啊?”


    何权青有点脸干,“我第一次见狮子。”


    “哪有第一次,人家都还没出来你就第一次。”裴居堂吐槽,“坐着等吧。”


    两人挑了块地坐了下来,这个点太阳暖和了很多,裴居堂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也才十二点半。


    “你看到我的信息了吗?”何权青想起这茬就问。


    裴居堂瞪了身边人一眼,“你前面不是问过了吗!”


    “我问的是……你看到信息的内容了没有。”


    “那我没回答你吗?”


    何权青不禁嘀咕:“那你都看过信息了,你还说没看……”


    “你找什么茬,我看没看还要交代给你啊,谁规定别人发短信过来必须要看的?”裴居堂把手机塞回兜里,“还想让我承认吃醋,你倒是想得大胆……”


    何权青不敢继续追究了,他立马岔开话题:“你饿不饿,要不我去刚刚那个商店买点东西给你吃?”


    “一起去吧,又不远。”


    正值饭点,就算是价格翻了几倍的园区商店也同样挤满了人,两人刚刚进去时还没感觉,排队结账时发现还真是寸步难行,主要是冬天大家都穿得多,更显得空间拥挤了。


    “你出去等吧,我排就行。”何权青把对方手上的东西拿过来说。


    裴居堂觉得这样也好,于是就先出去了,不过出来没一会儿他又有个挺想吃的东西没拿,于是又倒了回去,结果又看见何权青在跟排他后面的男生聊天,而且聊得还要绘声绘色。


    他东西也懒得去拿了,就杵在货架旁边看他们要聊到什么时候。


    那两人连着聊了半分钟吧,何权青就转身回去了,结果后面那个男的又戳他肩膀,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人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眼看要到何权青买单了,裴居堂忍不住过去提醒说:“聊够了没有啊,买单啊!”


    “哦,哦!”何权青丝毫没有感觉哪里不对,连忙拿出钱包付了钱。


    裴居堂阴着脸,没等对方付完钱就先出了商店。


    何权青很快追了上来,他拧开饮料递给对方,还是毫无知觉:“先喝水。”


    “我看还是你先喝吧,一天说了那么多话估计该渴死了吧。”裴居堂咬字重得不行,生怕对方听不懂一样。


    “我不渴,你先……”何权青说到一半突然就住嘴了。


    裴居堂扭头顺着对方的目光一看过去,发现对方又在看刚刚那个男生,他怼到对面面前挡住视线,脸黑如铁:“前面没聊爽是吗!”


    谁曾想何权青还拧了个头追着越走越远的那人看。


    “我说你看够了没有啊!”裴居堂没忍住放了一拳头到对方胸口上。


    何权青抓住了这个拳头,但脸还是游神的状态,过了两秒这样,他才面色凝重说:“那个人拿的是不是你的手机?”


    “?”裴居堂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商店里的那个男生,又去揣兜,在摸到兜里一空时,他才面色大变,“好像是?”


    两人对了一下眼神,立马就要追上去,但何权青又及时打住的让对方留在原地等就行,避免万一发起什么冲突被误伤。


    裴居堂犹犹豫豫的在原地等了二十分钟这样,何权青就跑回来了,手机也拿回来了。


    “你怎么要回来的?”裴居堂接过手机问。


    “打园区安保电话。”何权青气喘吁吁的说,“他不只偷了你的手机,还偷了好几个游客的。”


    裴居堂少有经历这种事,心里刚刚还挺不安的,他摸了摸裤兜找出纸巾给对方擦了擦汗,“这么狠?”


    “嗯!”何权青将头低下去配合对方动作说,“好像才十五六岁吧,初中生,胆子挺大,他前面还想用一张一百跟我换零钱,我说没有,他还磨了半天,幸好我真没有零钱,不然可能就要被骗了。”


    听到原委如此,裴居堂当即有点心虚了,“下次注意一点吧……”


    何权青自始自终都没有感觉到裴居堂前前后后的不对劲,他点了点头,又紧张问:“你被吓到了吗?”


    “没有啊,这有什么可吓到的?”裴居堂连连摇头。


    “那就好。”何权青抓着对方肩膀上下又确认了一遍,“刚刚不应该留你自己在这里的。”


    “怎么,你还怕人家偷完手机再回来偷我啊?”裴居堂失笑。


    “嗯。”何权青挺严肃的,“而且我也不应该留你自己在这里担心我。”


    “你知道就行。”裴居堂理直气壮的。


    理直气壮后,两人对了一下目光,裴居堂直接大胆的将手递到了对方手边,又提示的“嗯”了一声。


    何权青还在冒热汗的手当即发了会儿冷,他没有立马按照对方的提示做,而是张扬了四周一眼,不太确定提醒说:“这里是外面……”


    “外面怎么了,人家认识你啊?”


    何权青想想也是,于是就接过了对方的手,两人私底下练习了那么多次,总算能牵出来亮相一次了。


    虽然周遭是有点异样目光,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大碍,毕竟谁也不认识谁,打不出什么水花。


    “你感觉怎么样。”裴居堂没遮没掩的直接问对方说。


    “感觉……挺,挺好的。”何权青艰难的压着他的酒窝,“你感觉……好吗。”


    裴居堂点了点头,轻描淡写:“还行吧,以后多试试,你就觉得没什么了。”


    “这个……可以经常做的吗?”何权青低头看了两只交扣的手一眼,“你没意见吗?”


    裴居堂斜眼睨着他,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你昨晚都偷摸一宿了现在装什么第一次。”


    第23章 悄悄话


    “昨晚……不算。”何权青小声声讨,“我只是帮你看看手相……”


    “哦,看手相啊?”裴居堂提高声音,想看对方能瞎扯到什么时候,“那看出来什么没?”


    “看出……”


    何权青酝酿了一下,他在心里搜罗了一下以往师叔的那些话术就说:“你事业学业姻缘会三路开花,一直顺顺利利……”


    “你算的?还是你吹的?还吹得挺大胆。”裴居堂哟了一声。


    何权青将两只紧紧交织在一起的手揣进自己外套兜里保暖,他想了想,还是不打算说谎了:“不是算的……是我希望的。”


    “切……我还以为你真会呢。”裴居堂低头踢了一颗小石子,“说得像真的一样。”


    “这种东西……说命太绝对了,归根到底还是要自己把握的。”何权青一本正经道,“不过我觉得你都没问题的,你学业那么用功,以后事业也不会差的……”


    “那姻缘呢,姻缘怎么样?”裴居堂好想又找到了点好玩的话题,“这个你怎么看?”


    何权青发现自己好像也没偷师学艺到点什么,以至于他有点词穷了:“姻缘……姻缘他,他就是,嗯……这个讲,讲缘分吧。”


    “怎么讲。”


    “就是,姻缘一般……”何权青绞尽脑汁翻了一下记忆闸,才憋出一句:“一般分为正缘和孽缘,姻缘这种东西,非正即孽,要么就是无缘了。”


    “哦。”裴居堂心想这不是大白话,纯废话吗,“然后呢,然后怎么做?”


    “然后就。”何权青手掌用了点力,好像有点脸热:“碰到了……好好把握就行。”


    裴居堂问了个是吗,对方说是,他又找话问:“那我有正缘在人间吗?”


    两人都走到狮子园那儿了,何权青才挤出一句肯定的:“有的,你讨人喜欢,肯定有的。”


    狮子这会儿还是没洞,两人也没坐,就靠在长廊下的柱子前继续这个话题。


    “那你给我算算,我几岁能碰到正缘。”裴居堂穷追不舍,还要调侃说:“我好让我爸也给我准备媳妇本。”


    闻言,何权青脸色微变,“你现在还上学,问这个……太早了。”


    “问归问,我又不是明天就结婚。”裴居堂还挺稀罕看对方摆臭脸的,总算看起来没那么傻了,“我还不能提前了解一下啊?”


    何权青怪不乐意的,“你得把心思放学习上,不要想这些,结婚……你也没到法定年龄吧。”


    “我怎么没把心思放学习上了。”裴居堂用肩头撞了对方一下,“我问两句你还教训上我了?我又不是要你说出我媳妇姓甚名谁,我就提前打听一下我啥时候能碰见我媳妇还不行啊,你总得给我个期待吧。”


    “我不知道。”何权青语速很快还很生硬,“来了就来了,提前知道也没用。”


    何权青估计还没发现自己脸都黑了,裴居堂看着心里还……挺爽的。


    “你还说你20就碰到正缘了,那你今年都21了,你的正缘要是没来,你是不是得等到……27,是27吧?那意思是你中间这几年都不找媳妇了?你能保证自己不去想自己媳妇是怎么样的吗?”


    “……”何权青唇线都抿直了,一个劲儿的板脸,“以前想过,以后不想了,你也别想,想也……没用。”


    “你都说了你以前想过,还不兴我想,想这个犯法啊?”裴居堂逗猫逗狗似的挠了挠对方下巴,“还是说我这辈子没有媳妇,你不敢说?”


    “有!”何权青把身子转到了另一边,仍是没个好语气:“你想有肯定有,但是……你现在还不兴想这些。”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裴居堂哎呀了一声,“不知道我媳妇什么时候来,长什么样……”


    “我都说了你现在不兴想这些!”


    裴居堂松开对方的手,戳了戳这人胳膊,“我就说两句有那么严重吗,你怕我明天把这两句写到试卷上啊?怪事了。”


    何权青不回话了,就盯着旁边的假山看,也不知道是真看还是假看。


    沉默着一下子就过去了几分钟,裴居堂没忍住就问:“你生气了?”


    “没有。”何权青秒答说。


    “真没有还是假没有啊?”


    “……有一点。”


    裴居堂:“生什么气,我惹你怎么了?”


    “……没惹。”


    “那你生什么气,闷气?”


    何权青仍是不肯扭头回来,他不太能接上话,但也要勉强一句:“现在不生了。”


    “你是不是太小气了点我说你?”裴居堂说着自己还觉得更气呢。


    “这不是小气。”


    “这不是小气那是什么?大气?”


    “反正就不是。”何权青固执道,“是你自己先一直问的。”


    裴居堂不知道对方算不算小气,但他肯定挺暴躁的:“问问怎么了?你不兴别人问那不就是小气吗?”


    “你那样问……我不高兴。”


    “问两句你就不高兴,我真找媳妇了你是不是得气死?”


    何权青又不说话了,不过嘴皮子倒是动了几下,看得出来他憋得挺难受。


    “转回来!”裴居堂盯着对方的侧脸命令说。


    何权青这么久来估计就今天脾气最硬了,但他也不敢硬得太彻底,“转回去……做什么。”


    “狮子出来了,再不看进去了。”


    话毕,何权青立马把头拧了过来,不过狮子他没见着,倒是防不胜防的挨对方亲了脸颊一口。


    “狮……”何权青一时半会也忘了原本要说什么,他摸了摸脸,又咽咽口水,不太能马上说出话。


    裴居堂瞪着人,“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知道。”何权青人都站直了,脸上的惊喜也随着回神越来越明显。


    裴居堂心里吐槽对方懂个屁,亲一口就一脸的不在状态,“那你懂我刚刚做的什么吗?”


    “懂……”何权青点点头,不过没好意思看对方那对只有质问的眼睛,“你香我……”


    “我说过我心情好才……”裴居堂卡了一下,“才那样给你,但我现在心情不好也给了,所以你现在是欠我的!”


    何权青猛抬头,有点不可置信:“我欠你?”


    “不然呢,你还想平白无故白捡一口?”裴居堂理直气壮的,“你当天底下有那么多好事啊?”


    何权青被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唬住了,他不禁担心:“欠别的还可以……欠这个,我怎么还?”


    “你说还能怎么还?”裴居堂说急眼了又凑上去亲了一口,“这也要问?”


    何权青似懂非懂的,主要是不太自信:“香,香你回去吗……”


    “不然呢?你打算用钱还?”


    何权青喉结动了动,他环顾了四周一圈,虽然激动但更多的还是那副不确定样:“现在吗?”


    那你想欠到什么时候,裴居堂正准备这么说,不过又忍住了,“那你想什么时候?”


    何权青抿了抿嘴,偏头过去到对方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第24章 我准备好了


    “你还想等回去?”裴居堂意味深长的盯着身边人说,“你这要求……”


    何权青面露难色,“这里是外面……”


    “外面怎么了,我都不介意,你还挺保守。”


    “公共场合要……行为要得体吧。”何权青恳求似的抓住对方胳膊,“那样不好。”


    虽然说得挺在理,但裴居堂想了想,又发现更大的问题:“你觉得在酒店做那种事,就……很得体吗?别人误会怎么办。”


    “什么误会?”


    “两人上酒店里干这种事你觉得……不那个吗?”


    “那在外面就很……清白吗。”何权青压着眉头问。


    裴居堂觉得在外面亲多少也就意思意思一下,真回酒店里亲……那还能说得清吗。


    不过说不说得清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没人看见。


    “那就,按你的诉求来吧。”裴居堂大方让步说,“回去再说。”


    何权青眼挂喜色,又商量问:“那我们可以现在……回去吗。”


    “现在?”裴居堂看看天看看地的,“我们才出来多久?”


    “……不是说回去那个吗。”


    “那也得晚上回去休息才……”裴居堂有点搞不懂这人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才几点,狮子都还没看到你就要回去?那我们不是白出来了?”


    何权青细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操之过急了,“哦,对。”


    话是说到这份上了,不过接下来两人倒也没有多上心逛这动物园,狮子出来是出来了,不过只出来了只母的,有鬃毛的公狮子没看到。


    “对了,你们那个狮壳有公母之分吗?”裴居堂见状就好奇问。


    “不分。”何权青说,“南狮不分公母,只有对应的人物之分,但是北狮分。”


    他想了一下,又补充:“北狮……红的是公狮,绿的是母狮,男红女绿。”


    “这样。”


    两人离开狮园后,就抄近路直奔熊猫馆了,急急忙忙就像赶任务一样,好像只有看完了这个才能名正言顺的早点出去,甚至中间有一大片园区都舍弃了,裴居堂也忘记了自己本来想看长颈鹿的事。


    急归急,但他们还是在熊猫馆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主要是熊猫这东西确实是招人怜爱,两人原本急躁回去的心情都抚平了。


    离园时也才三点多,何权青暗戳戳的问他们接下来去哪。


    裴居堂想想了想,这个点吃晚饭有点早,要是直接回去吧……又显得他还挺惦记那件事,这也太给对方脸了,思前想后他就说去市中心再逛逛。


    不过他们有点低估了元旦的出游人流量,从动物园坐公交去市中心,就个八点多公里路,硬是坐了一个半钟,他们到时天都黑了,算是直接赶上吃晚饭的点了。


    两人人生地不熟的,又一直被人浪推着走,他们在穿过一条人造古巷时还被人流挤开了,而裴居堂的手机又放在背包里,包在何权青身上,他又找不着人又没个电话的,最后好不容易找到有手机的路人借了电话才找到的人。


    这长达三十分钟的走散让两人都有点心有余悸,接下来一直他们也就没敢再松开彼此的手过。


    吃上晚饭时已经八点了,而且他们还是吃得火锅,从火锅店里出来时已经九点半了,何权青想问能不能直接回去了,结果路过商场了,裴居堂又说进去逛逛,想买衣服。


    对方要逛何权青肯定没意见,不过裴居堂是要给他买衣服,他就没兴趣了。


    “我不用买衣服,我有穿的。”何权青婉拒说,“还是……早点回去吧。”


    “我又不花你的钱买,我有钱你放心。”裴居堂拿着两件外套给对方比划了一下,“成天看你穿这些发肿的羽绒服我就烦。”


    何权青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想说羽绒服暖和,不过到底还是没敢还嘴。


    不过后来他发现可能是自己的见识也有一些误差,除了羽绒服以外,很多版型看着比较修身的外套还是很保暖的,不过价格就是稍稍要贵很多。


    裴居堂审美肯定在他之前,眼光也很大胆,对方也不问他喜不喜欢,不过裴居堂自己喜欢那肯定就是合适的,所以对方拿什么他就试什么。


    何权青忍者没去看价格,毕竟他其实不是很想在这里被裴居堂骂,一直都挺老实的任由对方安排,裴居堂要抢着付钱他也没拦住,因为对方刷的卡,具体花了多少他也不清楚,不过他估计应该也就八九百块,还是愿意让对方为自己掏一次钱的。


    后来在回去的出租车上,他一看吊牌才知道光是一件内搭的卫衣就要四百多,以及一双白色的高帮帆布鞋,看着和他平时穿的三五十块的根本没什么区别,但也要九百多,而那件皮夹克价格更是高达了两千四。


    何权青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但是他真是没想到一件衣服能卖这么贵。


    裴居堂一眼就看破了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他估计着这人估计已经在想要怎么把钱塞给他了,“你是不是觉得贵过头了?”


    “有一点。”何权青心情不太能冷静说,“我……不用穿这么贵的衣服。”


    “你不用穿是觉得自己不配穿还是没必要穿?”


    何权青把衣服重新装回袋子里,他摇摇头:“没必要。”


    “那谁有必要?我吗?”


    何权青觉得这是肯定的,但他也不能直接点头,因为:“你那不是必要,是本来。”


    “对啊,我本来就穿这些。”裴居堂没有一丁半点的不好意思,但也没有什么得意,他只是就事论事一样中肯,“所以你也不用觉得自己没必要,本来就是也是选择中的一种,只是有的人有选择的权利,有些人没有而已,你没必要觉得自己不能怎么样,只是你想不想选能不能选。”


    何权青被说得有点忸怩,但他没觉得哪句是错的,思索过后,他茅塞顿开承诺说:“我以后会更加努力挣钱的,你放心花就是了。”


    “不是我花不花的问题,是……”虽然有点搞不懂对方怎么突然把事情绕到这个层面上的,不过裴居堂觉得对方其实还是听懂的,“总之……你自己理解吧。”


    “那你以后还有钱花吗。”说了这么多,何权青还是绕不开这个问题,虽然他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明知故问。


    “有没有都不影响我送你东西。”裴居堂就知道还有这一茬,“你再多嘴一句就还给我,我自己穿。”


    “不。”何权青把袋子搬到另一边去守着,“这是我的码数,你要回去……也穿不了。”


    “真是找揍。”


    因为堵车,他们十二点才回到的酒店,不过真回来了,反而又没人提那件事了。


    何权青看着裴居堂洗完澡出来就在那看电视,好像已经忘了那事似的,心想还是打算等对方看完了再说。


    而裴居堂看对方在那里摆弄新衣服半天,试了又试,然后脱下又去洗澡,洗完出来就躺下了,也没有要提那事的打算。


    他索性关了电视,开门见山就问隔壁床说:“我说你要逃避问题到什么时候?”


    “我没逃避……!”何权青立马就坐了起来辩解。


    “我还没说是什么问题呢你紧张什么?”


    何权青语塞,“那你说……”


    “还要我说?你到底是在逃避还是记性差?”裴居堂有点咄咄逼人了,“坐过来!”


    何权青不敢拖拉一点的立马起身了,他先是到对方床前站了一会儿,被瞪上后才胆战坐下,“我准备好了。”


    “我又没让你去送死,你这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是什么意思?”裴居堂觉得这人真是怪事多,好事美事都让他白捡了还好像吃了大亏一样。


    “紧张。”何权青脖子卡轮了一样一停一顿的往身边人看了一眼,“你不紧张吗。”


    “紧张什么?”裴居堂做了一个环顾四周的动作,“这屋里还有其他人啊?”


    “不是。”何权青又垂下眸,“我没这样过,你让我准备一下。”


    裴居堂懒得找茬了,“那你准备吧。”


    两人对着空气沉默半分钟后,何权青总算说准备好了。


    也真是见鬼了,对方一说准备好了,裴居堂反而又觉得自己没准备好,“你让我……”


    他话说到一半,何权青就没打招呼的,豁出去一般在他眉心上亲了一口。


    裴居堂果然还是觉得自己根本没做好准备,以至于他现在有点不知所措了。


    何权青记得还有一下,于是他又贴上去,郑重而严肃的在对方脸蛋上碰了一下。


    这两下的动作都太轻,差点轻得裴居堂感觉不到,要不是对方的气息逼近,他都意识不到何权青是在亲他。


    “完了?”裴居堂牙关发抖问。


    何权青含着不太顺畅的呼吸闷了一个:“……嗯。”


    两人在都不太冷静的目光里对峙了一下,在即将要藏不住羞色之前,两人很是默契的各自把头转到了一边,非常及时的错开了目光。


    第25章 招魂


    “睡-觉-吗。”


    调节好心情后,裴居堂一字一顿的问旁边人说。


    “嗯。”何权青仍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好。”


    “那睡呗。”


    何权青就要松开对方的手起身回自己床上,裴居堂却更加攥紧了他的手,说:“别回去了。”


    “?”何权青感觉自己浑身神经都达到了沸点。


    “一,一块吧。”裴居堂说得自己都为难,“别过去了。”


    何权青看了看身后的床,不免结巴了:“这,这个不好吧,不,不行的。”


    “又没让你干嘛……!”裴居堂清了清嗓子,“凑近暖点不行吗……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那……”


    “那什么!”裴居堂冷着张红脸,“你是不是想别的了你?”


    “没有!”何权青立马否认,“我没想别的,我就觉得……不尊重你。”


    裴居堂立马撒开对方的手,有点不太高兴了:“你的尊重标准是对标……女孩子吗?”


    “男女都一样……”何权青腼腆的把身子转到一边去,“这种事就是……不好。”


    “你没跟其他男的睡一张床过?”裴居堂越是咄咄逼人就越是大胆。


    “有,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和我们不一样。”


    “我们怎么不一样,我们不是男的了?”


    何权青反驳不了,但又很固执:“反正现在不行,以后……再说。”


    “……随便你吧。”裴居堂也没心情了,“睡觉。”


    他气冲冲的掀开被子躺回去后,何权青还是没有走,“叫你回去睡觉听到没!”


    “听到了。”何权青蹲到裴居堂床边,他有点后知后觉的愧疚在脸上,“你别生气。”


    “我没生!”


    何权青这时掀开被子一角伸手进去摸索找到裴居堂的手并拿了出来,他求和似的在对方手背上亲了一下,又说:“你别生气了。”


    “……”裴居堂咬了咬口腔内壁的软肉,心里一松:“不生了……不生。”


    无事发生的一夜后,第二天一早裴居堂就被电话吵醒了。


    “喂,爸……什么事。”裴居堂眼睛都睁不开,耳边的手机还是何权青帮他拿的。


    “你上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外边玩呢……”裴居堂打了个哈欠,“不是跟你说了明天回吗。”


    “你在哪,我让人过去接你。”


    “干嘛!干嘛让我回去!”裴居堂猛地睁开眼。


    “你叔来了,回家吃饭。”


    虽然这并不算什么太大的事,但裴居堂还是立马起床了。


    幸好这通电话打得早,他们从省会直接走高速回县里也才四个小时,傍晚五点这样也还能回到镇上的。


    两人拾掇了一下行李,随便对付了一下早饭就驱车往回赶了,在车上裴居堂又睡了会儿,醒来时还是高速上。


    “车还没得陪你看呢就回去了。”裴居堂困恹恹的在副驾驶上说,“好像也没玩到什么。”


    “这些不重要,以后还可以玩。”


    裴居堂表示答应的嗯了一声,又商量说:“那等我高考完,我们出去玩呗。”


    “去哪里。”


    “去……”裴居堂脑子里也没个目标,“到时候再说吧,看你想去哪也行啊。”


    何权青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我都听你的,你去哪里我就想去哪里。”


    “话是这么说……”裴居堂挠了挠头,“等我上大学了,你还能跟我去上学啊?”


    “那你,会去哪里上大学?”


    “有目标,但是还不知道能不能稳上。”裴居堂看着前面不断延伸的公路走了会儿神,“我想去首都的大学,我爸妈也是那么想的。”


    何权青握着方向盘的手起了点汗,“有点远。”


    “坐飞机还好,三个多小时吧。”


    “也是。”


    裴居堂感觉对方情绪有点不对,于是又豁情补充:“不过我们也可以经常见到,大学假期很多。”


    “嗯。”何权青一直看着前路,“我也会经常去看你的。”


    这个话题很快就因为两个人的沉默而翻过去了。


    准备下高速到县城时,裴居堂又接到了老裴的电话,说是不用回镇上了,他们一家都出来了,今晚在饭店吃。


    “你叔是来看你们的吗?”何权青问。


    “应该不是,他是来帮我爸水电站忙的。”裴居堂说,“他好像也是电工,不过他那个是有自己的团队的。”


    “亲的叔叔吗?”


    “嗯!”裴居堂说,“他还有一个儿子,也就我堂哥,估计以后也跟我们一起生活。”


    何权青哦了一声。


    “对了,上次踢馆那事怎么样,赢了吗?”裴居堂突然想起这事来。


    “没,没比。”


    “为什么。”


    “出了点事,那天大家都去忙了。”何权青说,“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镇上不太平的事吗。”


    “记得啊,怎么了。”


    “半夜有人在河边唱歌。”


    尽管车里暖烘烘的,裴居堂还是感觉背后一冷:“这么恐怖?”


    “但是是三哥唱的。”


    裴居堂顿时就感觉不恐怖了,“他……半夜练嗓子吗?”


    “不是,他招魂。”


    “招谁的?”


    何权青不确定要不要说,但感觉面对的是裴居堂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相好的。”


    裴居堂大脑宕机了一下,有点理不清:“招魂……不是不在了的意思吗?”


    “对。”何权青点头,“他相好是当兵的,但是两年前有人来给他传话,说是他相好死在越南边界线上了,据说尸体被水冲走了,没找到。”


    裴居堂越听越不对,他心里不由得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三哥的相好……是男的吗?”


    “……嗯。”何权青抽了个间隙往副驾驶上看了一眼。


    “啊……”裴居堂有点懵,又有点八卦和关心,“这事大家都知道?”


    何权青面色稍稍凝重了点,“嗯,不过他相好家里不同意,就把他相好送去部队了。”


    “……”裴居堂有点无话可说了都,“是真的不在了?……”


    “话是外面的人来传的,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抚恤金给他了。”何权青回忆说,“他自己出去找过,没找到。”


    “那招魂……就有用吗?”裴居堂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对他心里有用吧。”何权青不免也觉得有点伤感,“喜鹊河上游是归春河的一条分支,归春河流经越南过来,他可能觉得那样有用吧。”


    裴居堂总觉得这话听着有点闷心,同时也有点气,“那他相好家里现在后悔了吗?”


    “可能吧,不过……应该没有后悔拆散他们。”何权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他相好家里有四个姐姐,就他一个男丁,他们家做房地产的,这事闹得挺大的,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那你们师傅同意吗?”


    “不同意。”何权青摇头,“三哥是师傅朋友托孤来的,他比我们都大一点。”


    “还真……看不出来。”裴居堂现在想到三哥那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样子,有点想不出这人还挺痴情可怜。


    “看不出来什么?”


    “看不出来三哥是那样的人啊。”


    何权青无奈笑笑,“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什么?”


    “张恨水。”


    裴居堂有点语塞,“这不是一个作家的名字吗?”


    “嗯,他自己改的。”


    车里沉默了一会儿,何权青又突然问说:“如果你是那个房地产老板的儿子,你会怎么办。”


    “你问我干嘛。”裴居堂说,“如果是你呢,你师傅不同意你怎么办?”


    第26章 意义大于价值


    “我……”何权青卡了一下,“要是我……我不会听师傅的。”


    裴居堂切了一声,明显没信,“你师傅让你跟师妹结婚你都不敢吱声,你要是找个男的当相好,你能敢吱声?”


    “我敢!”


    “那你之前怎么不敢?”


    何权青脸色倏尔发红,他紧握着方向盘,不太服气说:“我之前不敢是因为……因为我那时候还没有……相好的人。”


    “哦,照你的意思。”裴居堂呵了一声,“你当时是没有相好的人,所以才答应了你师傅的要求是吧?要是有的话,你就不答应了?”


    “……”何权青想了想,好像也不是这么绝对,“那时候……也有相好的人。”


    裴居堂望见前面不远处就是高速出口了,“喏,那你还不是不敢拒绝?还非得扯什么相不相好的……不敢就不敢嘛。”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啊?”


    何权青别扭得想把脸埋进方向盘里一样,他的牙关好像上了锁一样难打开:“那时候是……是有相好的人,但是……我,我不知道人家,相没相好我。”


    “……”裴居堂琢磨了一下这句话,“哦……你的意思是,相好是暗恋的人啊?不是已经处上的意思呗?”


    “嗯……”何权青小声点头,“我还没有……谈过恋爱。”


    裴居堂咳了咳,有点期待的看了旁边人一眼:“那你不是有相好的人了吗,现在,又不相了……?还是人家没相中你?”


    “这个还不能说。”


    “为什么!”裴居堂立马拉脸。


    “反正不能说。”


    “对我也不能说?”


    “……不能。”


    裴居堂连连点头说行,“亏我还把你当好兄弟,这点破事都不能说,不说就不说呗。”


    “不是不说……是还不能说。”何权青将车子开出高速口,然后开进了城东的方向。


    “那你想什么时候说?等你新婚燕尔的时候?”裴居堂忍不住讥讽说。


    “我在等他毕业。”


    裴居堂胸腔里好像有颗东西上蹿下跳的,以至于他说话都有点抖:“谁?”


    何权青没马上回话,而是酝酿了很久,才模棱两可道:“等你毕业,可以再来问我,如果你记得的话。”


    “等我毕业?”裴居堂心里一动,“高中毕业还是大学毕业还是研究生博士生毕业?”


    下了高速口后没多久就到加油站了,何权青将车子开了过去,又同外面的工作人员说了需求,在等待补给的空隙,何权青才正面回复了前面那个问题:“你急着知道的话,高中毕业我就告诉你,你不急的话……你什么生毕业都行,那时候我再说也可以。”


    “说得这么浮夸……”裴居堂不满的拍了对的胳膊一下,“真到那时候你还记得吗。”


    “为什么不记得。”何权青顺势抓住对方的手掌,他握在手中摸了一下又放开,“我就怕……你不问。”


    “我不问你就不打算说了?”


    “看情况……”


    “这有什么可看情况的?!”裴居堂急道。


    何权青一直没去看副驾驶上的人,他一直看着外面加油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在认真看,“万一,人家也有相好的了,我就不说了。”


    “万一?你哪来那么多万一?你怎么知道人家相的不是你?”裴居堂真想翻个大白眼。


    “他没说,我就不知道。”


    “哦!那你的意思,要你开口的话,还得先让人家开口?!”裴居堂真是不可思议了,“那人家不开口,你一辈子也别开口呗!等人家婚丧嫁娶入土了你再去河边招魂呗!”


    何权青被这一通话整得有点懵,但很快他又发现对方说的好像是没错……


    “那,那我会主动说的。”何权青连忙纠正说,“这样可以吧。”


    “我不懂!随便你!”裴居堂怒不可遏的抱着胳膊转到了另一边。


    “你别生气……”


    何权青话说到一半,外面的工作人员说油加好了,他连忙找出钱包先付了钱,然后又把车开到前面的空地,继而又哄起人来,他小心翼翼的拿过对方一只手,如捧珍宝的摩挲了两下,抱歉道:“我之前没想明白,你说了我就明白了,你别生气。”


    “……”裴居堂想要撒开对方的手,奈何这人抓得更紧了,“行了,我没生了。”


    何权青还是不放心的再确定了几遍,确认真没事以后,他才重新起火把车开向裴居堂要去的饭店。


    “那你今晚不回镇上了吗?”快到饭店那边时何权青问说。


    “应该不回吧。”裴居堂也有点苦恼,“明天就收假了,我估计今晚要在那套学区房里住,来来回回往家跑我爸肯定不准的。”


    “哦,也是,来回跑挺累的。”何权青表示理解,“你一个人住吗?”


    “没有,我爸妈应该也在。”裴居堂莫名感觉可惜,“我之前还想着让你来做客,但我妈每周都过来陪我,我就不好叫你了。”


    被惦记的感觉让人受宠若惊,但何权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明显的痕迹,“难怪很少见到你妈去打牌了。”


    “也没那么夸张,她就出来一天半而已,平时还是打的吧,我不信她能舍得这手牌,她三天不打手要长疹子。”


    “你爸没意见吗?”


    “能有什么意见,我爸还给她立业绩指标呢,一个月只能输三万出去,必须赢五千回来。”裴居堂无奈苦笑,“他巴不得我妈老实听话在家过这种日子呢。”


    何权青听完心里有了点压力。


    到指定的饭店门口时,两人没能再多逗留,因为门口不让长时间停车,于是他们只能匆匆分别了。


    裴居堂进饭店大厅后给他爸打了个电话,没半分钟就有人下来接他上去了。


    他到包间时里面已经坐一半人了,一时间所有目光朝他涌来,这让他有点尴尬,他不紧不慢的向长辈问了好,又接受了一波来自亲人的问候洗礼。


    “果果,到这边来。”杨桃连忙招呼他过去说。


    裴居堂连忙把书包扔到一边,过去坐到了他父母中间。


    虽然这顿饭是给亲叔叔接风洗尘,不过今晚主要话题并没有围绕叙旧开始,而是一直在水电站的工程上转,内容大概是他叔叔裴元希望他爸能把材料供给这一块交给自己去做,同时还向老裴引荐自己的儿子,希望老裴能给自己侄子一点表现机会。


    虽然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互相扶持是应该的,但这工程事关重大,老裴还是挺谨慎的,他明面上说好好筹备看看,但还是推脱了直接的口头承诺,并巧妙的给他堂哥安排了其他工作,及时将氛围化解了。


    裴居堂跟他堂哥裴远不算太熟,虽然裴远比他大了快四岁,但两人其实有一点代沟了都,而且这人挺内敛的,以往过年过节的见面也没什么交集,不过以后他们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裴居堂觉得这也是一个改善关系的机会。


    散桌后他们果然都没有回去的意思,而是直接先在县里住下了,裴居堂一家三口没去酒店,而是回了那套学区房休息。


    尽管老裴已经有点醉了,不过他还是留了点精力来琢磨裴居堂的最近一轮模拟成绩,大部分时候他对自己儿子的能力和自觉性还是比较肯定的,毕竟他们东走西奔的来回转学,裴居堂的成绩也一直摆在那儿,只要不出意外,考个好大学不成问题。


    不过他今天话有点多了,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一直唠叨个不停:“不是爸太焦灼啊首先我声明,只是我啊,总感觉你这学期比以前还要爱玩就是什么回事,怎么成天成天往外跑呢?”


    “我哪有……!”裴居堂毫不心虚的反驳说,“而且我!刚来这边,有点新鲜感……有什么奇怪的……”


    “真是这么回事那还行,我还怕你是不喜欢这个学校,想给你再转回原来的学校呢。”


    “别!”裴居堂一听就摇头了,“你可别给我转,我在这里好得很……”


    随后老裴又承诺,等他们做完水电站这个项目,就举家搬迁回老家去,而且他自己年纪也到了,是时候该回去颐养天年了。


    裴居堂心想水电站完工起码还要个四五年,到时候他大学也上完了,而且到那会儿他肯定也能自己做主生活了,离不离开这里什么的也没什么影响。


    元旦收假过后就没多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模拟考试,裴居堂的玩心也收了回去,紧接着是期末考,一来二去的,整个一个月份他都很忙,除了周日休息他和何权青会打个电话联系一下,其他时候基本没什么交集点了。


    而且何权青也挺忙的,这个月份和季节多的是结婚和进新房,他得到处跑狮,之前说抽空来看他,虽然来是来了,但也就在那学区房楼下聊了几句。


    一天又一天的,一月很快就到头了,但碍于高三的任务繁重,他们还是被单独留校上课上到了二月开头,甚至连周末也没有了。


    终于熬到放寒假时距离过年就十天了,裴居堂早就累得不像样了,他爹妈来学校接他回去时,看到儿子这副蔫儿吧唧的样子差点要心疼死。


    “黄叔去哪了,怎么没来开车?”裴居堂问前面开车的老裴说。


    “给他提前放假回家过年了。”老裴鲜少自己开车,“要不是你爷爷奶奶不方便走动,我倒也想带你们回去过年。”


    “回那么远去干什么,反正大哥他们都过来了,我觉得在这里过年就挺好的。”裴居堂幽幽道,“而且我初六就要回学校了,来来回回还累呢。”


    “嗯,说得也是。”


    车子转过山脚,裴居堂的视野也随着车身的挪动来到了一片较为平坦的土地上,按理来说他在这个位置一眼就能看到陈桥了,不过却是先看到了围在桥边的人群。


    “前面在做什么?”


    “不清楚,得下去看看。”


    车子靠过去了一点后,他们一家三口都下了车,还没等他们过去问,就有人主动过来给老裴递了烟。


    他们一问,这才得知是又有年轻眷侣在问水求八字定亲,大家都闲着没事做,就都过来凑了热闹。


    虽然问水算亲是在桥边弄的,但是这时候也不是什么合适过桥的时候,不着急的话是没必要急着一时半会的,而且仪式似乎也快结束了,他们索性也就停了下来一起看看。


    站了三五分钟这样,他们后边又驶来了一辆车,看到前面的动静后,这车子也就缓缓的停在了他们的车子旁边。


    起初他们三人都没有怎么注意这辆车,毕竟镇上多的是他们不熟的人,但几秒钟后,这车子车门打开,何权青从驾驶座上出来了。


    “?”裴居堂有点意外的看着这空降之人,不过他们已经大半个月没见了,此时此刻又有点莫名的别扭。


    在他不知道要不要说点什么时,何权青倒是先开口跟他爸妈问了好。


    “好好好,这是上哪回来啊?”老裴笑回对方说,并问对方抽不抽烟。


    “出去跑了趟腿。”何权青老实交代说,“不用了,谢谢裴老板,我不烧烟。”


    “人家年轻人哪有那么多爱烧烟的,就你这老东西不改口……”杨桃连忙奚落丈夫说,并把烟收了回去。


    “哦哦,不烧是好事。”老裴笑了笑,“叫什么老板,见外了,叫叔就行,叫叔行吧?我应该没比你家老师傅大吧?”


    “没有,叫叔……也正好。”何权青有点不善交际的笑了笑。


    老裴又注意到旁边的车子,便随口一问:“换新车了?”


    “啊,嗯,是!”何权青不太好意思,“也不新了,开一礼拜了。”


    裴居堂并不知道这事,刚刚看到这人从这辆黑色轿车上下来时,他也没想起对方换车这事,主要是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换了,还换了辆雷克萨斯。


    老裴迈了两步过去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车身,然后肯定的点头感叹:“凌志啊,不错,是过日子的好车,有眼光也有出息啊小何师傅。”


    这话说得何权青心里按耐不住的高兴,同时他也更加不好意思和无措了,他瞄了裴居堂一眼,又连忙谦虚说:“裴叔您过奖了,我这也就普通的代步工具,还谈不上什么出不出息的,要说好车,还是得对标您的驾座……”


    “唉,也不能这么说,车的好坏不是价格和品牌衡量的,这是个人的需求和能力决定的,价格有上限,能力无上限,像你这个年纪能开这种车,挺不简单的,那什么……”老裴思索了一下,“对,好马配英雄,说有出息那也不为过,我以前刚刚出去做事,第一台车也是凌志,那我今天算不算也有出息呢?”


    何权青真有点接不上话了,主要是他还真没听过这样的褒奖话,看来做大事的人确实没一个是无才之辈。


    “就你出息多。”杨桃见怪不怪的推了一下丈夫的胳膊,又笑眯眯的跟何权青说:“别紧张,你叔他就这个死德行,就是在外面吹牛吹惯了。”


    “没有没有,我觉得裴叔说得很在理,我应该多学习学习才对!”


    裴居堂一直没说话,他单单看着就感觉已经很有意思了,尤其是看何权青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怪值得品味的。


    前面的仪式终于结束了,这番寒暄也终于到了头,何权青给他们让了路先行,他们就先上车过桥去了。


    裴居堂原本一路上都是蔫巴巴的,这会儿可精神多了,他透过车窗往后边恋恋不舍的看了几眼,又去问他爸:“何师傅那车贵吗。”


    “二十万出头吧。”老裴说,“贵不贵那要看对标的是什么消费群体了。”


    裴居堂觉得贵又不贵的,贵是因为何权青压根没有这么多存款,且这里的居民月平均均工资水平也才一千出头,二十万已经是笔巨额财产了,他又觉得不贵是因为他们家就没有一辆车低于四十万的。


    “那你刚刚说的那些是真的吗?那车算好车吗?”裴居堂又问。


    “怎么不算?靠自己本事买的,就算它是辆自行车,那也是好车,意义大于价值,明白吗。”老裴肯定道,“等你出了社会就知道,一个年轻人敢做敢拼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哦。”裴居堂莫名替那人松了口气,又试探问:“那他肯定会有出息,对吧爸。”


    “出不出息也是要看个人的追求高度,这也不是能拿别人的标准决定。”老裴依旧说得很中肯,“不过我觉得吧,这孩子有出息还是一眼能看出来的,是个实在人。”


    第27章 给他绣的


    假期第一天裴居堂睡了个昏天暗地到下午才把之前被消耗的能量基本补了回来,养足精力后,他便给何权青打了个电话,问对方有没有空怎么的。


    何权青依旧忙不开,他说明天还得去附近村落跑狮。


    “跑白的还是红的?”裴居堂在电话里问。


    “红的,结婚酒。”


    “你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明早七点过去,下午三点这样就回来了,很近的,十里路而已。”


    裴居堂在床上滚了一圈,有点憧憬:“我能跟你一块去吗?”


    “你想去?”


    “不能去吗?”


    何权青说能,不过又有点犹豫:“你去的话,我可能没办法一直陪着你,你可能会有一点无聊。”


    “没关系啊,去看看开开眼界而已,喜事能无聊到哪去,又不是去个三天五天的。”


    何权青没有异议了,嘱咐他多穿点衣服,然后明早在河边碰头。


    在学校时,裴居堂六点半就得起床了,不过他们七点就要出发了,他今个六点就起来了。


    是时家里还静悄悄的,裴居堂忙中不慌的梳洗打扮了一下,正好碰上他妈起来上厕所,杨桃看外边天都还没亮,但也困着脸给儿子煮了个早餐吃。


    六点四十多的时候,天稍稍亮了一点,裴居堂吃完早饭就迫不及待的出门去了。


    到桥头时何权青他们还没来,这天冷飕飕的,昨晚他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最高气温也就十四度,现在估计也就三四度左右,而且河边温度还要更低一点,风从河面上吹过来,吹得他脸都发麻。


    大约六点五十五这样,他就看到车子过来,不过这趟开的是何家班的另一辆出务车,也是一辆挺久的八座面包车。


    裴居堂看着车子越来越近,他有点紧张来着。


    开车的人是梁晖,副驾驶座上另有其人,车门打开后,何权青从中间那一排探身下来接应他,两人没磨叽什么就上了车。


    何权青给裴居堂在中间一排留了个靠半窗的位置,他自己坐在中间,他手边是个裴居堂不太熟的男生,因为排名第二,他们就叫他二哥,后排没人,但是放了两颗狮头和一面鼓。


    “就你们几个人吗?”裴居堂低声问身边人说。


    “嗯。”


    何权青看了旁边的二哥,可能是起太早了,二哥已经闭目养神起来了,他悄悄找到裴居堂的手,找到后被对方冷冰冰的手温吓了一跳,连忙揣进自己口袋里捂好。


    裴居堂警觉的也往二哥那儿看了一眼,确定两人这样应该不会被发现后他才放松下胳膊来。


    随后,他又往后座看了一眼,看到后面的一红一黄两颗狮头,便问:“今天耍双狮?”


    “嗯。”何权青在兜里一根一根的给对方搓着手指提温,“主家要耍双喜临门。”


    “双喜?哪门双喜。”


    “新娘的肚子里有小孩了。”何权青解释说。


    裴居堂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这样。”


    何权青今天穿了裴居堂上次买的那身衣服,他往对方肩膀靠了靠,还能闻到一点崭新的皮料味,好像是第一次穿的味道。


    感觉到身边人的细微动作,何权青也稍稍偏了点头,正好能闻到对方头发的味道。


    “对了,老七你拿棒槌没?”


    这时副驾驶上的人突然回头问说,吓得两人连忙正回身,揣在一块的两只手也及时松开了。


    “拿,拿了。”何权青磕巴道,“在后备箱。”


    “拿了就行,我还以为梁晖忘了。”


    “我能忘这种事?”开车的梁晖质问说。


    “你最近忘事还少?有了媳妇都忘了大家伙了,几天没回来上桩你也不自己数数。”二哥这时候睁开眼调侃说。


    “大冷天上什么桩,你们就听师傅瞎扯吧,他就是看不得你们一个写书一个泡妞成天闲的。”梁晖回话,“我这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跟你们没话说。”


    “那就坐等你请我们去耍双喜临门了呗。”


    “这话说得……”梁晖话里多了点别扭,“说早了。”


    “还早呢?元旦那天我都在酒店门口碰到你俩了。”副驾驶座那位连忙补进来。


    裴居堂原本正走神呢,听到这话差点没被吓得半死。


    “我们那是路过,别造谣我啊。”梁晖瞪了副驾驶一眼,“你自己爱把妞上客栈,可别污蔑别人跟你似的……”


    裴居堂挺迷茫的看了何权青一眼,何权青这才想起来给他介绍这伙人。


    他说在副驾驶上的是五哥祝骁,因为有点姿色所以成天泡在女人堆里,是个不折不扣的浪子,二哥叫岳家赫,一个痴迷写小说妄想拿矛盾文学奖的文学爱好者,平时班里的日常开支和采购都是他负责。


    虽然梁晖是老大,不过他们这个排名并不是按照年纪排的,而是按入班和出狮顺序排的,二哥年纪最大,但也才24,其次就是三哥23,梁晖和祝骁同岁22,何权青是老幺,班里目前就他们几个固定人物。


    梁晖之所以排老大是因为他一开始就跟在师傅身边了,出狮也最早,老二老五是相继加入的,三哥是一直跟着何师傅生活的,但他这中间去上过高中,回来后才算正式入班。


    “不对啊,那还有四哥和六哥呢?”裴居堂问。


    “六哥回师伯门下了。”何权青回他说,“四哥……就是三哥相好。”


    “啊?!”裴居堂不可思议,但他又怕两人的讨论声被车上其他人听到,就不得不继续压低声音,“不是说人家……”


    何权青重新将对方的手揣回兜里,他低语:“他自己慕名来拜师学艺的,后面就……跟三哥好了。”


    “这样……”裴居堂立马脑补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虐恋情深苦情大戏。


    车里吵吵闹闹的,话题一直围绕梁晖死不承认他和师妹出去过夜这件事展开。


    “我说你们这是集体霸凌了吧!”梁晖一对多百口莫辩了,“我俩天天住一个屋檐下,还需要上外边过夜吗?你这当面嚼耳根是不是嚼得有点少儿不宜了?”


    “谁知道呢。”祝骁意味深长的哎了一声,“人本来就是喜欢寻求刺激的动物。”


    “刺激你个棒槌啊!”梁晖真想把车直接开进山沟里,这样估计还能清净一点,“别把我想得跟你似的……”


    “两成年人了都,都准夫妻了,开个房这么遮遮掩掩的。”


    “祝骁你个癫子再多嘴我真把车开沟里了!”


    “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还当老大呢。”祝骁笑得贱兮兮的,“老七跟你比这个,都没你害臊。”


    “这是一回事吗这,你也不看看你拿什么跟他比!”梁晖真想把这一个两个的踹出去。


    “我说的就是一回事啊。”祝骁又把头转向后排,“前两个月我还撞见老七带妹子上酒店了,也是博雅酒店嘛。”


    此话一出,车里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何权青,梁晖也因为看人真差点把车开沟里。


    “我?我没有啊!”何权青有点懵也有点冤,他扭头看向裴居堂,再强调一遍:“我真没有啊!”


    “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一个两个的。”祝骁惹了一声,“我都亲眼看见你车停在酒店停车场了,我还能认错车牌号不成?”


    “不是!”何权青现在算是和梁晖感同身受了,“我那是跟……跟他去的,不是别人……五哥别这样瞎说。”


    接着,何权青甚至把开房的准确日期和房间号都报出来了,还真跟祝骁说的日子对上了。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又挪到裴居堂身上,裴居堂当即接手了这份扔来扔去的尴尬,他干笑:“额……我跟何权青一起去的,没别人……”


    “切——”车里几人一连发出失望的叹息声。


    “你俩没事上酒店干嘛?”梁晖随口一问。


    “没干嘛。”两当事人立马异口同声道。


    本来他们都不觉得有什么的,这一个“没干嘛”当即又将他们的好奇心勾了回来。


    “没干嘛?你俩一个打工的一个读书的,上酒店交流什么?”祝骁真是好奇了,“增进友谊?”


    “就……上网啊。”裴居堂解释说,“酒店的电竞房……清静点。”


    这个理由还算有说服力,这伙人也就没再追究了,毕竟好像也不能追究出点别的了,要是真追究出点别的,那也不得了了。


    “我还以为老七有相好了呢,天天在那里绣那个破绣球,我还以为是给哪个姑娘绣的呢,我跟师傅说了,师傅还指望他三月三把人领回来呢。”祝骁嘀咕说。


    “我不是给姑娘绣的。”何权青指正说,“五哥你别在师傅面前……瞎说。”


    “这东西除了能送姑娘还有其他用吗?”梁晖一看话题焦点终于不在自己身上了,连忙加入他们掺和一脚。


    何权青突然又不说话了。


    “老七不会是担心今年的那个比赛拿不到第一,提前绣一个安慰自己吧?”梁晖不嫌事大的揣测说。


    “也不一定,可能是怕今年三月三没姑娘给他抛绣球了提前绣一个安慰自己。”祝骁说完就笑了出来。


    “不是……”何权青着急否认,“反正都不是……”


    二哥岳家赫都忍不住插嘴了,“那你是给谁绣的?”


    “给。”何权青认栽了一般把目光移到右手边的裴居堂脸上,只好承认:“给他绣的……”


    第28章 喜糖


    “你给我绣干嘛!”裴居堂倏尔激动道,他掐了身边人的胳膊一把,疯狂使眼色,“我没说要啊……!”


    “对啊,你给人家小老板绣干嘛?”梁晖也问。


    何权青在一众复杂的眼色中有点迷茫,他嘴唇动了两下,最后牵强无比的说了个:“就,就随便绣着玩的……”


    “真的假的?”祝骁一副不能信服的样子,“我跟你说何老七,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学不会打谎,一打谎结巴得跟什么似的。”


    “真的,我就随便练练手……做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给谁,给你们,你们肯定也不要吧。”何权青逼自己冷静了点,“居堂他没摸过,我送他也正好吧……”


    “哦,对,上回他是这么跟我说的。”裴居堂也连忙跟上附和,“我刚刚想起来。”


    “喲,这种东西还有随便送的啊。”祝骁阴阳怪气的,“小裴老板你可能刚来不知道,这东西一般都是姑娘送汉子的,你要是收了老七的绣球,他就得跟你回家上门当女……不对,当儿婿了。”


    “他想得美!”裴居堂连忙反驳。


    祝骁:“别这么嫌弃嘛,老七出了名的听话能干,你要了他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几人一连哄笑不止,给两个当事人整得脸臊热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信了没有。


    十里路不算远,笑声停下来没一会儿他们就到目的地了。


    这是挺大的村落,一眼望过去都是装修好的自建小楼,可见这个村子的生活水平还算可以的,裴居堂一眼就看到了要办喜事的人家。


    车上几人拿好道具后就下车过去了,两个高中生年纪的女孩端着茶水和烟盘过来招待了他们。


    其中一个女生裴居堂在学校里见过,他们是同届同楼层的,不过对方应该对他没什么印象,他就装作不认识了。


    “唉,你们的新娘子是几点到啊。”祝骁从烟盘里拿了根烟,假装打听一般和女生套起了话。


    “十点到。”女生挺不好意思的回他说。


    裴居堂看了看表,现在连八点都没到,还早得很。


    “你吃早饭了吗。”何权青去跟主家聊完事就回来问说。


    裴居堂捏着个一次性茶杯在一旁站着,“哦,我吃过了,你们没吃吗?”


    “没有,主家他们准备有,现在过去吃。”


    “我不饿,我看你们吃就行。”


    裴居堂本以为这早餐就是粥或者米粉之类的东西,结果主家给他们端了六个菜上来,还每人各散了一包云烟,可见这家人还是挺大方和重视这场婚礼的,以及醒狮的师傅在民间还是很受尊敬的。


    裴居堂一直觉得何权青饭量挺大的,他吃饭老实,而且从不浪费食物,不过现在纵观他这些师兄,他还算好的了,可能经常从事体力活动就是这样。


    吃饱喝足后他们又被请到了隔壁家和本村的乐师队一起坐着消食,因为主家进进出出的客人太多了,坐了个十来分钟这样,这几人就去换衣服了提前准备了。


    虽然那跟狮壳配套的衣裤上带着仿狮子皮毛的毛绒,但实际上一点保暖作用也没有,裴居堂连忙给何权青披上外套,并关心问:“你穿秋裤了没?”


    “没穿。”何权青披上外套感觉好了一点,“穿秋裤不方便活动,今天我上背。”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换好了衣服出来,二人便自觉的拉开了一点距离。


    因为当地人都很重视良辰吉日这个要素,所以做什么事都是要掐着点的,马路那边一响起客来的炮竹声,他们就跟着乐队出去迎了客。


    这时人都围了过来看新人,田埂马路楼顶上哪哪都是人,裴居堂自己也挤到了马路边找了个地方站着。


    炮仗随着婚车放了一路过来,对面也是带着他们的狮队过来的,两方的狮子在婚车前来了个友好的问候以后,新郎才将接回来的新娘从车上背下来。


    一名穿着喜庆的妇女打着一把红伞挡在新娘头顶,他们身边还有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在撒糖,四头狮子用嘴接住,又俏皮地吐给旁边的看客。


    裴居堂也接到了喜糖,不过是女方那边的狮子给的,他以前从来没参加过这样的民间婚礼,虽然没什么华丽漂亮的舞台会馆,但确实是人情味儿满满。


    两位新人进家门后,狮子还得在外面继续耍,四只狮子两两守着左右两道门,寓意好“狮(事)”成双。


    裴居堂挤不过去了,他只能大概看到那对新人在香火前拜了个天地,他还以为这种情节只有电视剧里有呢。


    天地拜完以后,新娘就上楼去了,新郎跟狮子一起继续谢客,也就十来分钟这这种,新娘就换好一身敬酒服出来了,两新人站在家门口,一同迎合来访的亲朋好友。


    看到那些排着队记账封礼的客人,裴居堂感觉自己也有必要随点份子钱才是,虽然他跟这家人非亲非故,而且他也不是人家请来舞狮子的,自己后面还有一顿免费的酒席吃,也怪不好意思的,不过他没带多少钱,兜里就一张一百。


    何权青那边还忙不开,他本来想去跟对方借的,不过他观察了一下,这些人随礼的金额都是五十到一百不等,甚至随二十的也有,他就有勇气过去记礼了。


    主家门前的人流没多久就散去了,来客都各自或搭伙的找了席桌去,裴居堂还以为这边吃大席跟他们老家一样是在一个大空地上摆上桌子一群人一起吃,原来这边摆席是在村民家里摆,一家负责一桌这样。


    饭点这样,何权青他们也结束工作了,而主家也已经准备好了单独留给他们两方狮队的席桌,裴居堂等了那么久,早就饿得不行了。


    毫不夸张的说,裴居堂认为这酒席的菜品做得,要比他在饭店里吃的好吃了不是一点半点,这边人的很会做白切鸡和芋头扣肉,好吃得差点没把他吃晕在席上。


    “你们每次都能有这种待遇吗?”裴居堂吃爽了就问。


    “基本都是这样。”何权青回说,“还可以打包回去,晚上就不用做饭了。”


    裴居堂感觉这行竞争对手多不是没有原因,婚丧嫁娶天天有,根本不怕没有单子接,最主要是这职业很受乡里乡亲的尊重,不过也就仅限于喜事比较轻松一点,他认为出白狮还是挺辛苦的。


    酒席大体结束后,他们还得再舞一段,因为女方那边陪嫁的家人要回去了,狮队得跟新人一起送客。


    差不多三点多这样,他们才结束全部的工作,主家又给他们准备饭菜,让他们吃了晌午饭再回去。


    裴居堂肚子里还是饱的,但这几人又美美吃上了,他还以为他们是冲着不吃白不吃的劲头去的,结果他们只是真饿了……


    后边主家来下桌,这几人也就喝了点酒,就岳家赫没喝,他还得保持清醒待会儿开车。


    喝得差不多的时候,主家就拿了红包出来,梁晖跟对方客套了半天,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了酬劳费。


    回到车上后,他们就把红包拆开了,一共十五张红的,这还算挺大方的了,而且乐师还是主家自带的。


    梁晖抽了八张出来,又把红包叠好递给岳家赫:“拿回去给师傅充公吧,就说人家给了一千四。”


    “这不好吧。”老二接过红包。


    “不好什么不好,那一千五对半拆还得去换钱,你不说我不说,师傅怎么知道我们每人拿了25?”


    岳家赫觉得问题不大,就没再说了。


    接着梁晖又分别给老二老五和何权青各发了两张,记着车上还有其他人,他不好意思笑笑说:“见笑了小老板,这钱不多就没你那份了。”


    “没没没!”裴居堂也跟着干笑,“你们都辛苦了。”


    返程时车子开得慢了很多,因为老二刚刚拿的驾照,车技还没那么成熟大胆,累了一天又喝了酒,祝骁和梁晖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何权青看手边的梁晖确实睡着了以后,他又将那两百块钱拿出来塞给裴居堂。


    “干嘛!”裴居堂低声问。


    何权青声音干而沙哑,还伴随着一点酒气,“今天辛苦你了。”


    “我辛苦什么……!”


    要是平时也就算了,今天这二百块钱确实是他亲眼目睹来之不易的,怎么可能有收的道理,他把钱塞回对方兜里,“你自己收着,我没说我辛苦……!再塞过来我生气了。”


    何权青于是没有固执下去了,毕竟二百块钱对裴居堂来说也不算什么,他摸了摸兜,又拿出一颗水果糖来。


    裴居堂看着对方慢条斯理的撕了糖纸,又送到他嘴边有点浑懵懵的说:“喜糖。”


    “哦。”裴居堂被对方的酒气扑了一脸,他张嘴将糖叼走然后含进了嘴里,“甜的。”


    何权青脑袋有点重,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对方,“我闻到了。”


    两人额头几乎要贴到一起时,前面驾驶座上突然飘来幽幽的一句:“你们当车子是会自己开的吗?”


    第29章 小年


    “我,我们闹着玩呢。”裴居堂连忙把何权青推到一边去。


    岳家赫清了清嗓子,最后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继续专注开车去了。


    何权青暗暗庆幸没被其他两个师兄看到,否则情况就可能有所不同了。


    接下来一路两人都没再敢搞那些目中无人的小动作了,不过路程也不远,他们很快就回到了镇上。


    虽然距离过年也就几天了,但镇上的家家户户都透着被一股浓重的年味,街道上基本都是卖春联年货的,白螺镇算是一个民生点,附近的村落一般都会来镇上赶集,所以这几天镇上的人流翻了好几倍。


    岳家赫先是把车开到裴居堂家附近后,裴居堂又客气的叫他们下来坐坐再回去。


    “这次就算了,先把这两个醉狗送回去。”岳家赫拒绝说,但他又看了车上的何权青一眼,“你不下去?”


    何权青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车。


    看着车子远去到前面路口,然后再停下等待,裴居堂才问另一人说:“你不回去?”


    何权青两手外套兜里,还有点没醒酒的昏脸,他摇了摇头:“我待会再回去。”


    “可是我要回家了啊。”裴居堂悄悄戳了戳对方的袖子。


    “我看你回家我再回。”


    “要不你上我家坐会儿?”


    何权青想说可以,但还是拒绝了,自己这样头昏眼花的上别人家估计也只是添麻烦。


    “那我们俩在马路边站着干什么,天这么冷,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赶紧回去休息吧。”


    何权青有点依依不舍在脸上,他看了后面的车子一眼,又拿起裴居堂的手看了看表,“六点了。”


    “对啊,天黑了。”


    何权青又及时的想到了什么,便问说:“明天是小年,你……想来跟我们玩吗。”


    “来哪里?”


    “我们班里。”何权青说,“过来吃小年饭。”


    裴居堂有点新奇,“那,都有谁在啊?”


    “有师傅和师兄师妹。”何权青说话很慢,“还有我。”


    “没别人?”


    “没别人,你来了也是自己人。”


    “我去的话,是不是不合适?这是你们的团圆饭吧?”


    何权青直摇头,“不会,五哥经常带他的女朋友回来吃饭。”


    “真的?”裴居堂问。


    “真的。”何权青笃定说,“他的女朋友每次都不是同一个,师傅也没说什么。”


    裴居堂有点心动了,但他还是给自己留了个余地:“那我考虑考虑吧,今晚电话给你答复。”


    “好。”


    裴居堂留意了一下四周,他悄悄的捏了会儿裴居堂的的脸后就催促对方赶紧回去了。


    晚上吃饭时,裴居堂才知道今天他们家也过小年,两老人和叔叔一家也过来一起吃了饭,主要是他们过的是北小年,南小年和北小年不是一个时间节点,而今年的南北小年又是连在一起的。


    裴居堂一开始还担心他爸不让他去别人家过小年,不过他们自个家今天已经过了,明天肯定就不会过了,于是饭后他就爹妈提了这件事,两口子都没意见。


    不过老裴还是让人去买了点礼品回来让裴居堂明天提过去,毕竟去人家家里做客总不能空手去。


    裴居堂睡前就给何权青打了电话说这事,何权青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得到裴居堂不会改变主意的承诺后才肯挂了电话。


    第二天白天,裴居堂都在一种不太冷静的状态度过,吃过午饭后他就忙着洗澡洗头了,又脱脱换换了好几身衣服,差不多四点这样,何权青就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出发来接他了。


    “怎么东西这么多?!我拿这么多东西去太怪了吧!”裴居堂看着一墙角的大包小盒有点无从下手。


    “怎么会多呢,人家家里有老有小的。”杨桃帮他提了几袋,“赶紧提出去吧,你不是说人家快到了吗。”


    裴居堂实在觉得东西太多了,于是就挑了几样看起来没那么夸张的拿出去。


    何权青看杨桃也在,就没敢太推脱这些礼品,一一把东西装进后备箱了。


    其实从裴居堂家去水街那边也不算很远,但是裴居堂觉得提着这些东西走过去太招摇过市了,才让对方开车过来的。


    “你下次别买东西了,不用这么客气的。”上车后何权青嘱咐对方说。


    “不是我买的,我爸让人买的。”裴居堂解释,“他说空手过去不好,第一次去哪有空手去的。”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何家班的后院,这儿还停着那两辆旧的面包车。


    裴居堂有些紧张的跟何权青提着东西进了平时训练的前院,不过一路上没碰着什么人,他们把东西都放到堂屋后,何权青才带他去侧房。


    “何师傅他不在吗?”


    “师傅出门给别人算卦去了,饭点才回来。”


    侧房这边应该是他们做饭吃饭的地方,也挺宽敞的,梁晖和师妹看见裴居堂来了就招呼了一声,然后又忙起来手中的事,他们一个正在杀鸡,一个在帮忙抓着翅膀,投足举止间全是默契的夫妻感。


    何权青给他带到旁边的桌子坐下,又倒了杯水让他坐,然后两人就一块剥起了花生。


    没多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三哥看到裴居堂客气的朝他点了个头,然后就戴上围裙去灶台前忙了起来。


    “你不过去帮忙吗?”裴居堂看何权青就在这里闲做剥花生多少有点太袖手旁观了。


    “没事,他们做就行。”何权青解释说,“而且你今天来了,我去帮忙的话,你一个人自己待着可能会有点不好意思吧,我跟你一起坐,你可能轻松一点。”


    “那,那倒也不至于。”裴居堂确实挺不好意思的。


    花生快剥满大半碗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一声吆喝:“又烧排骨了,还是三哥惦记我啊。”


    说着,祝骁和岳家赫各自提着几袋东西进了门,祝骁把手上的东西一扔,就钻到了灶台前,直接伸手进锅里拿了块烫手的排骨送进嘴里。


    “你女朋友呢,今年不带了?”梁晖看后面没人了,便问祝骁说。


    “今年没有,明年加把劲吧。”祝骁感叹说,“早知道就不在年前分手了。”


    “真没有啊?”梁晖哟了一声。


    祝骁吃一个不够还要再吃一个,“没有,不过想有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没有还不过来干活,就杵在那里白吃白喝!”梁晖终于抓到了把柄一样吼道,“年年都用带女朋友回来的借口坐在那里只吃不做!谁知道到底是不是你请的托回来。”


    众人发出落井下石的同意声,祝骁唉了一声,一对多反驳不回去,只能被拉过去揣面。


    “平时都是你们自己做饭吗?”裴居堂悄声问。


    “嗯,一般是轮流做。”何权青说,“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三哥做,他不出狮,平时都在班里。”


    “哦。”


    屋里吵吵闹闹的,裴居堂慢慢的也没那么紧张了,花生剥得差不多时,菜基本都做好了,三哥把花生米也拿过去炸好后,就可以开饭了。


    何师傅也是踩着点回来的,他可能是以往见徒弟带女朋友回来的次数多了,看到有新客人来也没有什么反应,就和善的和裴居堂说了句“当自己家就行”。


    外边天已经黑了,岳家赫去拉了个高瓦度的白炽灯到院子里后,他们就把饭桌搬到了院子里,接着又陆续把菜端上了桌。


    何师傅在头位落座后,其他人也陆续坐了下来,何权青给裴居堂拉了凳子,他们俩最小,所以也就顺理成章坐在长桌尾巴。


    “吃吧。”何师傅看人都坐下了,就象征性的先动了筷子,他还不忘交代客人说:“裴公子也不要拘束,想吃什么自己夹,夹不到让老七帮你,我们这没什么好饭菜,你将就一下吧。”


    裴居堂连忙笑笑客套了回去,想起上次和何师傅对峙那件事,他心里其实还有一点尴尬来着。


    所有人都动筷子后,三哥又起身端起一盘当地比较有代表性的酸甜芋头蒸扣肉给每人分了一块,裴居堂发现自己对面还摆放着一副空碗筷,三哥给那空碗也放肉的时候,前面的何师傅咳了一声。


    裴居堂揣测着估计还有人要来,不过饭快吃了一半也没见什么人过来。


    饭吃得差不多时就倒酒了,裴居堂没喝,他们喝的是本土酿的米酒,还没下肚光是那味儿,闻着都有点醉了。


    也是因为喝了酒,这饭桌就从单纯的干巴聊天变成娱乐活动了,何师傅让他们“抬靶上戏”。


    裴居堂不明白这是什么活动,接着岳家赫和何权青就去搬了个稻草编的箭靶来置放在院子另一头。


    “谁上。”何师傅把刚刚接过手的又递了出去。


    “我来我来。”祝骁连忙请功,他拿过那副弓箭,然后站到距离靶位五米开外的地方,瞄准靶心后,一箭直射到了标着3的靶环上。


    “又是3!”梁晖失望叹气,“年年演长坂坡,祝骁你射不准就别抢了!”


    祝骁本来还有点愧疚呢,被这么一说就不认了,“谁说我射不准,准不准你能知道?!”


    “唉唉唉——少儿不宜了啊。”岳家赫咳了两声。


    “师傅,那总不能年年演长坂坡吧,这能不能重来啊。”梁晖叫苦说。


    何师傅摆摆手,表示同意了。


    “老七你来吧。”祝骁于是就把弓扔给了何权青,让他去射戏。


    “射个5呗,让我也演一回姜维。”梁晖嘱咐他说。


    何权青拿着那把自制的长弓走了过去,顺着前方的箭头,他几次调整方向,犹犹豫豫的要不要射在最外环上的5,可又看到裴居堂就在旁边看着,他心里一硬,直接放了箭。


    裴居堂的目光也紧跟着那支箭矢而去,砰的一声,那支箭直直的顶在了红色的靶心中间。


    “1!”在看靶的岳家赫报告说,“师傅,演华容道。”


    “前年不是才演过华容道吗……老七你这眼睛真的是……”梁晖还是一副叫苦连天的表情。


    何师傅没有把梁晖的叫苦放在耳边,他点点头:“那就演华容道吧。”


    接着,梁晖祝骁又因为谁演关羽和曹操争了起来,最后还是靠抓阄决定的。


    看何权青没有参与的意思,裴居堂便问他不去吗。


    “华容道这段没有打戏,我一般只演有打戏的。”何权青解释说。


    分配完角色又拿好道具后,裴居堂静心看起了戏,他以为他们是照着原著演的,结果何权青说他们是照着二哥自己写的话本演的,不过曹操败走华容道关羽放故人这段基本都是文戏,不仔细听他们的台词都话,对于裴居堂这样一个外来人,是有一点无聊的。


    “对了。”裴居堂凑近旁边人,终于忍不住问:“对面怎么还有一副碗筷,还有人没来吗?”


    何权青看了对面那一动未动的饭碗,他压了点声音:“那是留给四哥的。”


    裴居堂眉心一展,他再抬眼,只见那副碗筷和空座椅旁坐着的就是三哥,他恍然大悟又有点不理解:“你们师傅不是……不同意吗。”


    “师傅只是不同意,不是不认四哥。”何权青说。


    裴居堂觉得这事有点复杂,心思就没在前面的白话戏上了,他们演完后又玩了起投壶,何师傅估计是今天喝高了,投了几十次都没中一回,老脸不挂的直说自己醉了要回去休息了,于是三哥就扶他回去了。


    何师傅一走,祝骁马上就把扑克牌拿出来了,梁晖师妹还有二哥,他们四个人正够打一桌,何权青觉得这个场面可能不太适合裴居堂,就问他要不要起来走走。


    “你喝酒了还能走吗?”裴居堂关心说。


    “不怎么醉,走走散了也挺好。”


    裴居堂心想那也行,于是两人往屋里走了走,何权青带他上楼去看了自己正在做的傩戏面具。


    不过比起那凶神恶煞的面具,裴居堂对那竹筐里那个尚未完工的绣球更感兴趣。


    “所以你绣这个……真是给我的?”裴居堂想起昨天的事来就问。


    何权青当时都说了是,现在说不是又好像不行,他支支吾吾的把对方手里的绣球拿了回去藏在身后,也不敢直面回答。


    “到底是不是啊。”裴居堂怼到对方面前问。


    何权青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脸上好不容易才散去一点酒热又烧了起来,他动动嘴皮子,只能说:“那……你觉得是吗。”


    “我不知道啊。”裴居堂嘀咕,“他们不是说这种东西在你们这边……送了就是那种意思吗,我怎么知道你要送谁。”


    何权青又接不上话了,两人在对峙和被对峙的目光里渐渐眉心相贴,裴居堂两手无意识的扶住对方的肩膀,最后又顺着对方手臂滑下来,何权青及时的接住对方的手掌,并有些迫切的抓在自己掌心里。


    鼻尖磨蹭流转间,悸动的气氛像打结的线团怎么也解不开,何权青看着距离自己仅有一厘米之远的那两片唇瓣,他哑声问:“我送给你的话,你要吗。”


    第30章 特别节日


    “好端端的,为什么送我这个。”裴居堂低声问。


    “就……”何权青停顿了一下,“就是……送这个,有中状元的意思,如果我比赛拿不到,这个给你……”


    “你说送我绣球就是为了这个?!”裴居堂立马撒开对方的手,有点难以接受。


    “是啊。”何权青老实点头。


    “你送我绣球就……为这个?!”裴居堂不可置信的再问了一遍。


    何权青有点不知道怎么了的,“你要高考了嘛,我希望你可以考个好成绩……”


    裴居堂有点无话可说了都,“不是说……!送绣球是……算了!”


    “什么算了?!”


    “没有!”裴居堂气不打一处来的推了对方一把,“我意会错了!行了吧!”


    何权青到底有没有听出裴居堂的意思,裴居堂不得而知,但这人也没去提那茬他想的意思,反而是道起了歉。


    裴居堂坐在床边上,何权青半蹲在他膝前,一个劲儿求他别生气,裴居堂几次想和解了又……没舍得,最后强撑了五分钟才说没事了。


    接着何权青又说他的绣球准备完工了,让他等一等,今晚就给裴居堂带回去,得到允许后,这人就马上穿针引线弄起最后的工序。


    裴居堂在等待期间再打量起这个房间,他看外面也有好几个挂着门牌号的房间,便问:“你们班里才几个人,怎么开那么多间宿舍?”


    “以前人很多,现在只有我们几个了。”何权青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针线看,“师傅不招门徒了。”


    “因为何师傅带不动了吗?”


    “也不全是,我和师兄他们可以带,但是后来出了点事,师傅就不要徒弟了。”


    “什么事。”


    “就是前两年,有人送自己的小孩来跟师傅学艺,后来师傅才知道是小孩家里不想给他上学了,让他自己出来讨生活,后面师傅才联系教育局把人劝退了回去。”何权青慢慢叙来说,“以前上学的人没那么多,像我们这种早早出来做事的人很多,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师傅觉得读书才是真出路,就不收18以下的徒弟了。”


    “哦,这样。”裴居堂明白了,“那我怎么好像看到你师叔那里还有年纪特别小的呢。”


    “他们开了兴趣班,给新生代当爱好培养可以,全职不行,教育为重。”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以后年纪到了,班里不是……后继无人吗?”


    “这个,顺其自然吧。”何权青有点犹豫,“时代在发展,任何事物都是处在一个考验的过程。”


    裴居堂抬起脚在对方脚跟上轻轻踢了两下,“看来你也没醉嘛。”


    绣球绣好后,裴居堂就揣兜里收好了,眼看没什么事了,两人又在床边上坐了一会儿。


    “坐着不无聊吗。”裴居堂感觉就这样干坐着有点怪怪的。


    何权青搜罗了这个屋子一眼,实在找不到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跟对方分享,“你可能觉得有一点,我不太觉得。”


    “为什么。”


    “我能跟你讲话,就不会无聊。”


    “哟。”裴居堂用胳膊肘撞了对方一下,“那我平时不在,那你干什么不无聊。”


    何权青回忆了一下,然后列举了出来:“晚上的话,晚上不出去做事的话就睡得很早,有时候也看书,周末的时候就在等你的短信。”


    “……哦。”裴居堂风轻云淡的,“你不像他们那样出去玩吗。”


    “像谁?”


    “像……你五哥啊。”裴居堂留意着对方的眼色,“不出去……交女朋友?”


    “我不去。”何权青摆摆头,“我没这个兴趣。”


    “真的假的?”


    “真的。”


    裴居堂佯装出不太信服的样子,“那没有女生找你吗?”


    “……有的。”何权青不太想承认说,“但是我一般不同意。”


    “以后也不同意行吗。”裴居堂试探问。


    “行的。”何权青连忙点头,“你可以监督我。”


    “这种事还要我监督?”裴居堂嘀咕,“你没有自觉性吗?”


    “我有!但是,你监督的话……我自觉才,才有意义吧。”


    “你知道就好!”裴居堂终于满意了。


    两人聊的正起劲,三哥突然过来敲了敲门,提醒他们小声点,师傅睡了。


    于是何权青要他要不要下楼,或者是回家,裴居堂提议再出去走走。


    但是一往外走,哪哪儿都是人,家家户户都亮敞着灯,打牌的、下棋的、炸东西做年货的,还有到处放炮仗的小孩,热闹非凡。


    “要不上河边走走吧。”裴居堂又提了个建议。


    结果河边人也不少,零零散散的都能看到一些老少夫妻情侣在散步,两人逃窜了半天,最后挑了个没人经过的田埂坐下。


    “感觉今晚没那么冷呢。”裴居堂捡了个土块往前面随便一扔。


    “一般过年这几天都不冷,而且前几天立春了。”


    “哦,难怪,难怪我说我手今天都没感觉冻。”


    “不冻?”


    “嗯。”


    “不冻手,那还牵吗。”何权青实在了问。


    裴居堂被弄得有点尴尬,“你出来就是为了这个?”


    “不是你说找没有人的地方……牵,牵一下吗。”何权青说着说着底气也散了。


    裴居堂有口难辩了,“我就举个例子而已!你真是……”


    “牵吗。”


    “……”


    裴居堂看对方手都伸过来了,他怒拍了对方掌心一下,对方就很知趣的牢牢抓住了他的手。


    两人攥着彼此掌心在夜色里各自冷静了一下,裴居堂想起些事来,又问:“那你明天做什么,有空吗。”


    “明天,明天要去其他村上给他们的卫生所装电路,可能要去三天吧。”


    “哦,这样。”裴居堂有点遗憾,“怎么要过年了还有事做。”


    “就是年前了公款下来了才开工的,做快一点,年后就能用了。”


    “那,我能跟你去吗。”


    何权青立马说不能,“看装电很无聊的,而且每天来回跑很累,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行吧……”


    两人再坐一会儿,老裴就打电话过来问他怎么还没回家了,裴居堂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不过裴居堂又不是很想回去那么早,可何权青比他爸还急,而且一回到马路上,两人又不得不把手松开了,裴居堂有点厌烦这样不自在的感觉,可是好像又没什么办法。


    把人送到家门口后,何权青就回去了,裴居堂有点郁闷的进了家,一想到他们三天都见不上面,感觉就有点堵心。


    “都怪你!催我回来!”裴居堂一进门看见他爹又在那里乐呵呵的搂他妈玩就一肚子火。


    “这怎么怪我,你见谁上人家家里玩到深更半夜的。”


    “那是你没去过别人家,别人才不说这些。”裴居堂黑着脸跌坐进了沙发里。


    “那你怎么不叫人家上我们家来玩,这么久了都什么人来过。”


    “我哪敢啊,一下你又说我一天就惦记玩玩玩!”


    老裴唉了一声,脑子里立马生出个主意来:“这样,年三十晚你出去叫几个年轻人上我们家玩,就说我买了音响和投影仪,让他们来唱歌,顺便搞个烧烤,这样总行吧。”


    “你说真的?”


    “这有什么真不真的,过年热闹那不正好。”


    于是裴居堂转头就把这事交代给了何权青,何权青说他没意见,但是其他人的话,他不太清楚。


    “那我到时候自己去问他们吧。”裴居堂心热着。


    “你明天来问吗?”何权青在电话那头问。


    “不吧,等你回来我再过去。”


    “那你……11号过来问吧,那天大家都在。”


    “行啊。”裴居堂在床上滚了两圈,“你是不是准备睡了。”


    “还没有,但是快了。”


    裴居堂哦了一声,他想着该挂电话了,但是又有点不舍得,“我现在放假了,你晚上有空就给我打个电话。”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让你打就打,一次……少说打十分钟起步。”


    “行。”何权青接受了,“我晚上一般都有空。”


    挂了电话后,裴居堂也去洗了个澡,临睡前他又给何权青打了电话,不过对方应该是快睡着了,对方问他有什么事,裴居堂急忙忙的说了个没事按错了就挂了。


    第二天上午,裴居堂醒来时意外发现手机里有一条昨夜两点多收到的新短信。


    木又:你一直打电话给我,搞得我老是想你。


    裴居堂捧着手机看了又看,脑子精神得能跑几里路,他删删改改半天后,只发了个“癫子”两个字过去。


    这个时间点何权青估计在忙,到午饭点时对方才有空回复了他的短信说:你一直打电话给我,搞得癫子老想你。


    “笑什么,饭不吃饭的。”杨桃敲了敲儿子的饭碗,“回神了。”


    “没什么……”裴居堂把手机揣回口袋,美滋滋的回归了饭桌。


    当晚,何权青挑了个很好的时间点打电话过来,他先是交代了自己今天都干了什么,又遇到了哪些人和事,然后才问裴居堂今天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啊,在家看我妈做年糕了。”


    “还有别的吗?”


    “写了会儿卷子。”裴居堂把头蒙进被窝里说,“还有想你放工了没有。”


    终于熬到何权青收工结束后一天,按照对方的建议,裴居堂11号中午这天就出发去何家班了。


    明天就是除夕了,他们班里也在做着大扫除,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突然有事停工了怎么的,每个人都坐在院子里整理衣装。


    裴居堂不太好意思跟他们提那事,何权青就领着他代为转告了,梁晖说没意见,不过师妹有点害羞,毕竟她不能言语,去唱歌的话应该有点为难了,不过伴侣喜欢凑热闹,她也就答应了。


    “唱歌啊,唱歌我就不去,这两天我有点感冒,就不出去祸害别人了。”二哥岳家赫遗憾的婉拒了。


    “唱得难听就直说了,还祸害别人,你是怕感冒祸害别人吗,怕是噪音扰民吧。”梁晖不给面子的揭了他的底。


    祝骁跟梁晖一个爱玩的德行,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不过他明显下梁歪一点,还关心了一下有没有姑娘去,裴居堂挺遗憾的告诉他没有,毕竟裴居堂确实不认识什么年轻异性。


    三哥也说不去,他想留在班里陪师傅看春晚来着,这个结果裴居堂算是意料之中,但也有点意料之外,他总觉得对方应该挺喜欢唱歌,但这人又沉默寡言的,估计也不会凑热闹。


    不过能叫到几个人也很不错了,他们家来到这里也有大半年了,一直没什么人光顾。


    “唉,周叔来了,老五你去把师傅请出来吧。”


    裴居堂往大门那边看,只见一个提着相机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这才明白这伙人抹脸弄发的原来是要拍照。


    “那我先回去吧,事情都交代完了。”裴居堂对何权青说,毕竟人家家里拍全家福,他一个外人在实在不好。


    “先别回去。”何权青拉住对方说,“拍这个不花什么时间,然后……我能跟你单独拍一张吗。”


    “我们拍?”


    “嗯……行吗。”


    裴居堂觉得这也不是什么行不行的大事,“只要不耽误你们,都行。”


    他们在院子中央摆了四张凳子,何师傅今天也换了身精神气足的衣装,他没说什么直接走到了凳子那儿坐了下来。


    “好,大家都站过去吧。”摄影师指导起来说。


    几个男丁自觉的站到了师父身后,师妹和三哥则坐到了分别坐到何师傅左右两手边,准备开拍时,何师傅又突然喊停。


    “怎么了,师傅。”


    何师傅看向梁晖,“你也去拿把凳子下来坐吧,成家了,能坐了。”


    “哟!还有这样的。”祝骁连连啧啧两声。


    “嘿——”梁晖怪得意的跑进屋搬了张凳子出来,然后坐到师妹的身边。


    摄影师正想说让他们看镜头时,三哥又豁然起身离开组织,半分钟后,他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搬了张凳子过来,放到了自己的凳子旁边。


    “可以了。”三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披在肩前的长发,“开始吧。”


    氛围一时间有点诡异,大家似乎都在等师傅的反应,立在一旁的裴居堂问一直留意着何师傅的脸色,但是他最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何师傅只是一副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也没去管三哥旁边的那张空凳子,他朝摄影师点了点头,“拍吧。”


    在摄影师的指导下,这一大家子以最好的状态定格在了取景器里,随后他们每人又各自跟何师傅留影了一张,何师傅没心思闹这些,配合完就回去忙他的事了,剩下时间都是几师兄弟妹组队乱拍。


    何权青和裴居堂等到其他人都拍尽兴了,他们才悄悄过去让摄影师也给他俩单独拍一张。


    “你俩,摆个姿势怎么的,直杵着看起来不太熟啊。”摄影师打趣说,“站近点。”


    两人看四周还有这么多双眼睛在呢,也不好真摆什么姿势,他们只能往近点了站,裴居堂两只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揣进外套兜里。


    快门要按下那一刻,何权青才急中生智还是有所准备一般揽住了他的肩膀,将这一帧只有他们心知肚明的心思留在了取景画面了。


    除夕如约而至,大过年的真是要比平时还更热。


    这边人的风俗挺赶忙的,裴居堂大中午醒来时,发现他们家里才开始贴春联挂灯笼,他出家门口一看,周遭一圈甚至还有没开始贴的。


    贴对联这些事他不太在行,都是他堂哥裴远和保姆在弄。


    他小叔看着裴居堂事也不做的就坐在一边看杨桃染鸡蛋,便意味不明的笑笑说:“果果这么大了,平时也不帮家里搭把手啊?”


    “他能做什么,家里的事平时都有保姆做。”老裴叼着根烟举着春联看了看字儿,“把人做直,把书读好,这两点都做到那就行了。”


    “大哥,你这教育思路落伍了啊,这凡事都是以小见大啊,你什么小事都不让他做,他以后能做什么大事呢。”


    “小事那也有意义之分,有教育意义的我肯定支持,那只会累着他的,那意义就不大了,否则咱们拼命是为了什么,为了生他下来吃咱们吃过的苦吗?”老裴油盐不进的,又开始自己的高谈阔论,“没条件让孩子享福那就创造条件,那咱们现在有条件,你还为难他干嘛,本来就是有条件了才敢把他生下来……”


    裴居堂跟他妈默不作声的在一旁听着,几次想笑但还是憋住了。


    不过裴居堂总感觉他叔过来这边做事以后,老裴的工作就是忙了很多,感觉平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决定年后跟他爹谈谈这事,毕竟他感觉他叔好像没那么……图好道来的。


    这边人吃年夜饭之前还会放一串炮仗,也就下午四点这样,镇上就陆陆续续的响起了炮仗声,一家接着一家,还没吃上年夜饭的人家,还听得人怪着急的。


    裴居堂几次跑去厨房问,杨桃和琴姨老是说还有一个菜就上了,结果五六个过去了还没开饭。


    他就担心着何家班那边早就吃完饭了,一下子提前过来了怎么办,万一他们吃太晚了,人家不乐意等唱歌那多尴尬。


    六点这样时是炮仗声最频繁的时间节点,他们家也终于放了,裴居堂谢天谢地的赶忙洗手上了饭桌。


    杨桃嫁给老裴之前娘家人开馆子,不过她自留了一手好厨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馋住了经常来光顾他们饭店的老裴,以至于老裴大了人家十来岁还勇敢追爱,最后也是喜结连理上了,所以两人到哪儿都分不开,在家里的顿顿饭都是杨桃亲手做的,其他地方她就没累过,就下厨这块得出力,这年夜饭搞了个大满桌,两父子感动不行。


    不过饭菜再如何裴居堂今个也没有静心品尝的心思,饭桌上怎么热闹他都坐不住,等到他爷爷奶奶两个老人吃饱下桌后,裴居堂立马跟他爸提了唱歌那事。


    老裴好在也没喝高,还是记得这事的,然后就让人去把设备搬出来支棱上了。


    事情终于有着落后,裴居堂立马给何权青打了电话,让他们过来玩。


    等到他们人到时已经是九点了,烧烤架也烧旺了,除了原本那几人,祝骁还颇有社交影响力的招呼了七八个男男女女过来,有一部分是没上学了的,有一部分裴居堂还在学校里见过,真是见鬼了,在镇上这么久他都没碰到过。


    结果一问,他们都认识裴居堂,其中一个女生还说:“我一直记得你啊,你不认识我而已,权哥经常去学校找你,我们都眼熟了。”


    人一下来了这么多,裴居堂有点不知道怎么待客的局促,主要是他从来没当过家,而且他这些年一直跟父母东走西奔的,也没个固定的朋友群,这样的阵仗确实还是第一次。


    不过何权青还挺会来事,先是帮他把凳子搬了出来,又去调了音响设备,梁晖控场能力更强一点,他和师妹两口子一上烤架,所有人都就等着吃了。


    而唱歌这件事明显要比吃的更吸引人,话筒虽然多是多,但音响和投影仪是固定的,轮来轮去感觉谁也唱不够,后面老裴出来做东,并借机携手杨桃一起合唱了一首要死要活的老情歌……


    裴居堂和何权青都没怎么唱,两人就光顾当“服务员”了,差不多到十一点这样,大伙陆陆续续开始回家守岁等零点了,话筒才休息下来。


    看院子里就剩他们两人和强行被拽过来凑热闹的二哥岳家赫了,裴居堂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看老七的意思吧,或者……我先回去?”二哥一口哑嗓说,他本来就感冒了,又被拉过来吃这些热的,差点要说不出话了。


    “我,我跟二哥一块回吧。”何权青连忙表示说。


    “哦,那我送送你们吧。”裴居堂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确实不早了。


    岳家赫没有起身的意思,他润了润嗓子,又问:“你俩那什么……不唱一个?”


    “我俩……不用了吧,挺晚了。”裴居堂看了身边人一眼,何权青也是懵的。


    “还行,不晚,我去解个手,你们随意吧。”岳家赫抽了两张纸巾,又随手拿起遥控替他们按了播放键,“《一场游戏一场梦》,这歌好,唱这个吧。”


    前面有多热闹,此时就有多空唠唠的院子就剩两人了,音响里响起王杰那颇有故事感的嗓音后,裴居堂连忙拿起话筒递给了何权青,两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唱完了整首歌。


    二哥回来得也很及时,何权青看时间实在不能耽误了,就急匆匆跟裴居堂道了别。


    不过这两人走后不到一分钟,何权青突然又火急火燎的跑了回来。


    “忘了什么东西吗?”裴居堂意外又担心问。


    “是,有个东西忘了给你。”何权青从外套内袋里拿了个红包出来直直塞进裴居堂的口袋里,“过零点了再拆开。”


    “红包?这个不……”


    裴居堂嘴边的“用”字还没说出来,何权青就很没前兆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亲完这一下后,何权青才想起来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人看见后,他又交代了一遍:“过零点了再打开,新年快乐,我回去了……”


    “哦……”裴居堂懵劲儿上脑了,“新年快乐……”


    对方脸上挂着个酒窝,一脸喜气和一如既往腼腆的跑了出去。


    时间差不多了,裴居堂也回了屋,零点的钟声敲响后,整个世界都被烟花炮竹攻占了一般听不到一点别的声音,每个人脸上都是五光十色的焰色。


    这烟花一直放到了零点四十多分也没有完全停下来的迹象,不过他们都看得有点乏了,于是就回屋了。


    “好,大宝贝一个,然后是小宝贝。”老裴肉麻地将手中沉甸甸的红包的分别发给老婆和儿子,又让他们在自己左右脸上各亲了一口。


    “我妈今年的怎么有两个啊!”


    “今天不一样,今天是我和你妈的特别节日。”


    “哪不一样,全中国今天都是特别节日……”


    但裴居堂这才想起来自己兜里还有个红包,但他不敢现在就贸然拿出来,等他爹妈你侬我侬终于回房去了,他也才敢把红包拿了出来。


    现在已经是零点以后了,裴居堂怀着有点隆重的心情小心翼翼的拆开了何权青塞给他的红包。


    里面果不其然有一沓现金,因为除了一沓红的,还夹着一张十块,故而他就先好奇的数了数,红的一共20张,累计2010块。


    不仅如此,现金里还夹着一张照片,也就三四寸大小吧,比银行卡稍稍大那么一点,正是那天他们一起拍的。


    那天他以为他们离得也没有很近,但如今一看照片,他几乎都要被何权青的手臂揽在了怀里,照片里的他没有笑,因为当时对方的动作太过突然,他有一点震惊,以至于表情蒙圈圈的,不过何权青自己倒是表情管理很到位,那浅浅的假酒窝就证实了这一点。


    裴居堂捏着照片看得走神,越看心里的滋味就越不一样,他再无意识的翻过照片看看背面时,只见塑封膜的背面上还有用蓝色记号笔写的几个字儿:


    果果,新年快乐,情人节也快乐——201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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