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球
“你想干嘛。”
说完这四个字,裴居堂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这话完全是哑着声音磕巴说出来的,嗓子是那样的热,心里砰砰砰的说话根本没办法说利索。
何权青大拇指腹贴在裴居堂手背上碾了两下,“你不睡觉。”
“你不放手我怎么睡?我跟你睡?”
何权青倏尔才放开对方的手。
“我不睡觉是谁惹的?”
“我没有。”
裴居堂手垂落下去,碰到对方小臂,他没忍住又拧了对方一把,“再找事我真揍你。”
说完,裴居堂立马就蹦回自己床上去了,他被子一拉盖过自己的脑袋,“睡觉!”
“哦。”
过了半小时,房间里突然传来何权青一句:“你睡着了吗。”
“……没有。”
“你别一直动,一直翻来翻去睡不着的。”何权青提醒说。
裴居堂气闷的蹬开被子坐了起来,他拿起枕头砸向另一张床,“你再吵我揍死你。”
“我没吵……”何权青小声嘀咕说。
“你没吵你问什么问。”裴居堂凶道,“你没问我早就睡着了!”
何权青有点冤枉,但还是认了:“那我现在闭嘴。”
“知道就好!”
裴居堂又躺了回去,但他心里还是气得不行,至于为什么这么气……他也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在偷看我。”裴居堂盯着另一床问。
“?”何权青这才翻身过来看向对面,“我没有,我睡的朝另一边。”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裴居堂忍不住找茬,“谁让你睡那边的!”
何权青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他换了个睡姿,侧躺直对裴居堂那边,“这样可以吗。”
“看到了吗。”
“有点黑,看不清太清。”
“还看!你不睡觉是不是!闭眼睛!”
“……”何权青没有任何怨言的又闭眼。
“睡!”
“好。”
“谁让你说话的!”
“……”
接下来就再也没声了,裴居堂在闷气中独自消化了一会儿,结果对面床的人就这样先睡着了。
何权青原本枕在脑袋的手放了出来,直直的一节摆在床上,一节悬在床外。
裴居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伸手过去勾住对方的手指,何权青没有感觉。
“你睡着了吗。”裴居堂压低声音试问。
这时空气里幽幽传来一句:“还没有。”
“没有你还不做声!”裴居堂忙里忙慌的连忙把手收回来。
“因为你不准我说话。”何权青闷闷的说。
“……”裴居堂暗捶了一下床垫,脸臊热:“睡觉!”
“真的睡还是假的睡。”
“你睡觉还有假的?”裴居堂真没招了。
“那我睡了。”
这下两人真没声了,可裴居堂感觉自己没睡多久,就被人叫醒了。
“哎呀,干嘛!困!”裴居堂脸埋在枕头里不耐烦道。
“八点了,你要起来写作业。”
裴居堂又哎呀一声,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件事,他艰难的睁开眼睛,发现何权青就坐在床边。
“几点了。”裴居堂还是没个好脸色,起床气挂满了整张脸。
“八点整。”
“八点半再叫我。”
“好。”
结果何权青在床边坐了不到五分钟,裴居堂就自己爬起来了。
“你不睡了吗。”何权青给他找拖鞋说。
“睡不着。”
但是这话刚刚说完,裴居堂就打了个哈欠,并又后倒入床心里。
“酒店有早饭,我去打包回来了,你吃了再写作业。”何权青边说边给人套上了袜子。
“打包的什么。”
“豆浆油条还有粉。”
裴居堂撑起身子又坐起来,他看着蹲在床上这颗脑袋,才发觉对方是在干什么。
“唉,你……”
“怎么。”何权青给对方套完袜子起身道,“你还有其他想吃的吗,还没到九点,还可以再去领早餐。”
裴居堂看着脚上的袜子,心想算了,“不用,我早上没那么大胃口。”
简单洗漱后,裴居堂就随便吃了点早饭,随后就忙到功课里去了。
何权青也不干嘛,就坐在一边看着,对方写完卷子和草稿他也会拿起来看一看,不过很多东西都看不懂,毕竟中学和高中的难度还是区别很大的。
裴居堂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写完了三张卷子,他看了看手表,距离退房时间还有两个钟头,就又去开了机继续玩。
何权青看对方做完功课了,就没什么意见,守岗一样在旁边等到了对方关机。
“下午去哪里。”
何权青去停车场拿回了车,对方上车后他便问说。
“你不能老问我呀,你自己就不能有点想法,谁找谁玩你分不清啊。”裴居堂不知怎么的,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火大得不行。
何权青想了想,然后也没打商量的直接把人拉到一个老公园里去了。
“这里不会闹鬼吧。”裴居堂一进来就看到一众废弃的游乐设施,不禁打了个寒噤。
“这些应该快拆了,可以带你来看一下。”
裴居堂左看右看的,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不过里面散步的游客倒是不少,像是附近的居民,两人往深处走,倒是看到了一片全是铺着残荷败枝的小湖。
走过湖上的石拱桥,两人来到一片广场,何权青在广场边上的公告栏搜罗了一圈,然后把裴居堂叫了过来。
“什么东西。”裴居堂不明所以的走过去。
何权青指着公告栏里已经被晒得褪色的一张照片说:“这是我。”
“你?”
裴居堂再定睛一看,仍是没有认出来,因为照片上的人戴着一具颜色艳丽而面貌恐怖的面具。
他再看了看旁边的文字讲解,得知此图出自去年三月三的傩戏表演。
“你会唱傩戏?”裴居堂有些意外。
“会。”何权青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去年我拿了银奖,在这里。”
裴居堂连唉了两声,一声是意外,一声是佩服,“现在还有人唱傩戏吗?”
傩戏是一种起源于商周时期,最初以驱邪和除灾为目的进行的祈祷仪式,后来通过时间推移和地区文化演变,傩戏的内容形式也因地不同,傩戏一般在赣湘黔贵徽等地区比较常见,不过倒也没有常见到随处可见。
“平时没有,过节会有。”何权青说,“也会有比赛。”
裴居堂看了看公告栏上的时间,里面已经很久没有内容更新了,“下次比赛是什么时候。”
“明年三月三。”
“三月三你们唱傩戏?没听过有这个传统啊?”
“是近两年才有的。”何权青回答,“到时候你来看吗?”
“那你参加吗?”
何权青点头,“你来看的话,我就参加。”
“讲这种。”裴居堂嘁了一声,“那去年我没来看你不也参加了。”
“我是打配的。”何权青连忙解释,“如果你来我就打角儿。”
“打配打角儿……是什么意思?”
“就是……”何权青组织了一下语言,“参赛是要拿一整段剧情唱的,戏里也有主配角之分,如果获奖了,奖金是平分的,但是金绣球是给主角的。”
裴居堂听懂了,“哦,这样……”
“你想要那个绣球吗。”何权青眼神定定的看着对方。
裴居堂被盯得不爽,他抱起胳膊靠在公告栏上,头扭到另一边,“你别以为我是关中来的就不知道你们这边人送绣球的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何权青一愣。
“我又不是第一天来这边……”
何权青挪到对方面前,“那你想要吗。”
“你问我干嘛,你都没参加你就知道你能拿第一?”裴居堂别扭的又转到另一边去。
“你想要,那我就是第一。”何权青紧追不舍的又挪到对方跟前,“我努力。”
“你吹牛倒是大胆,要是没拿到呢。”裴居堂毫不吝啬奚落说。
何权青想了想,有些不太自信了:“那还有后年。”
“就一个破绣球你还想让我等到后年?!”裴居堂推了对方一把。
何权青向后踉跄了一步又迈回来,他顺势接住对方的手,悄悄的摩挲了一下又放开,他将两人距离拉到额心都要贴在一起,再承诺说:“不会让你等到后年。”
“送送,送这个……”裴居堂又罕见的磕巴了起来,“不会奇怪吗……我们。”
“那你想要吗。”何权青微微歪了点头,去看对方的眼色。
裴居堂抬眼瞪了对方一眼。
“你想要吗。”何权青固执的又问了一遍。
“问问问!问几百遍才行啊你!啰不啰嗦啊你!”裴居堂猛捶起对方的胸口,“要要要!听见了没有听懂了没有!”
何权青这才如释重负的哦了一声。
“真是受不了你,癫子一根筋的。”裴居堂再捶了对方胸口一拳头,并快速在这人下巴上亲了一口就跑开了。
【www.daj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