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陈宁安愣住了, 他抿紧嘴,没有言语。
“笃笃……”
又响起了一道敲门声。
陈宁安默了默,抬手熄灭了烛火。
视线暗下去的一刹那, 楚铮瘪着嘴, 委屈地想哭。
他站在门外, 不停地敲门。
一道道叩门声, 像是一记记重锤,敲在心头。
一片黑暗中。
楚铮带着哭腔的声音委屈地小声喊叫。
“……陈宁安。”
陈宁安听得鼻子发酸,他几步跨到门边,猛地拉开门:“二少爷。”
一见到他, 楚铮瞬间泪如雨下,哭着控诉他:“你对我好狠心!竟然让我敲了那么久的门!”
陈宁安对上这样的楚铮,完全手足无措,他嗫喏半晌, 说不出话来。
楚铮捶了下他的心口。
“……没有很久。”陈宁安低着头, 小声讷讷道, “您怎么想着敲门了,我以为您会直接进来。”
“不然呢!”楚铮反问, “我直接进来,到时候你又要埋怨我!”
陈宁安道:“您以前都是这样的。”
楚铮进他的屋子跟进自己的屋子没什么两样,从来不敲门,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那样有什么不对吗!”楚铮理直气壮道,“还不是怪你,不跟我睡一个屋,我自己媳妇儿的屋,我想进就进,敲个屁的门。”
陈宁安闻言愕然, 震惊地看他。
楚铮心里又恼又气,索性破罐子破摔,抱着他就往里走:“你现在都不跟我过了,我就算敲门,假装客气也无济于事,我想抱你,我就要抱你。”
陈宁安愣愣地没回过来神,直到他被压在床上,耳边响着低低的哽咽声时,才反应过来。
“二少爷,你别哭了。”
楚铮紧紧抱着他,跟他额头相抵:“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怪我这几个月没理你,不是那样的,我一直都是趁你睡着的时候偷偷看你,我不想跟你这样的。”
“但是我真的太生气了,我想让你哄哄我,跟我撒撒娇、服个软,可是你一直不理我。”
“我气不过,我真的气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对我这么不好,为什么你总是不回应我,还忽视我的心意,到底为什么?”
陈宁安缓慢地吞咽一下,为什么呢?
他问自己。
我怕你太喜欢我,到时候不舍得让我走。
我怕自己太喜欢你,到时候不舍得走。
陈宁安闭了闭眼:“二少爷,我只是个凡人,还是男人,您身份尊贵,天资过人,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如果您真的喜欢男人,可以养几个在院里,我只想回自己的家,平淡、安稳地过完一辈子。”
“可是我只喜欢你啊,你明明知道的!”楚铮亲了亲他的眉心,“我只想娶你,一辈子都只有你一个,我不想要其他人。”
陈宁安狠下心:“我不喜欢你。”
“你撒谎!”楚铮挥手点亮烛火,紧紧盯着他,“你明明也喜欢我的。”
陈宁安垂下眼皮:“您误会了。”
楚铮掰他的下巴:“你看着我说。”
陈宁安颤颤地抬起眼皮,撞进他沉沉的视线里,张着嘴,却无法重复那句谎话。
“说。“楚铮抚了下他的嘴角,“说你陈宁安一点都不喜欢楚铮。”
陈宁安愣了愣,闭上了眼,选择沉默。
楚铮亲他的嘴唇,跟他脸贴脸说话:“我能感受得出来,你其实很喜欢我的,我抱你、亲你的时候,你根本一点都不抗拒,很多次,夜里我亲你的时候,你很欢喜的,总会忍不住回应我,你睡着了,总爱往我怀里挤,脸爱贴着我的肩膀睡,每当我把你搂进怀里的时候,你就会睡得很安稳踏实,还会下意识地回抱我。”
陈宁安眼皮颤颤,无言以对。
楚铮摩挲他的脸,轻轻咬他的嘴唇:“我也没那么孟浪无耻,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我怎么可能亲你、摸你。”
陈宁安不说话。
“你不承认也没用。”楚铮从身上摸出一颗留影珠,“我都录下来了,包括这几个月,你趁我闭眼打坐,偷看我的事情。”
陈宁安闻言羞恼,他没想到楚铮还来了这么一手。
楚铮得意地笑,神情很是嚣张:“哼!你还偷偷摸我的手,我本来只想跟你生一会儿气,可是你死不承认,一点都不肯服软。”
说着,楚铮又委屈起来:“我气不过,我想跟你较劲,每次都是我哄你,自己给自己找台阶,这次我就想让你哄我,想让你承认自己喜欢我,结果你竟然要走了!”
“干嘛呀!谁家过日子没有吵架的,哪有你这样的,一言不合就要不过了,我爹娘刚成婚的时候,打架把房子都拆了,现在我都这么大了,他们照样过得好好的。”
陈宁安抽了抽鼻子,心里酸胀得难受,他抬手遮住眼睛。
楚铮亲了下他的手心,拉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忍下那股羞涩,认真地说:“陈宁安,我喜欢你,我想娶你,我再也不跟你生气了,你能不能消消气,原谅我,别走了,咱们成婚吧,好不好?”
陈宁安眼圈瞬间红了,他偏过头,脸闷在枕头上。
楚铮侧过身,温柔地把他搂进怀里,轻声说着话:“咱们都快在一起五年了,其实早该成婚了,我不是故意拖着的,只是那时候咱们年纪小,我哥还没成亲,再加上我体内的罡气还没彻底解决,便等到现在,现在好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等我结婴,年底挑个好日子,咱们成婚吧。”
陈宁安无声哭着,眼泪流了满脸。
他后悔了,如果他知道楚铮还这么喜欢他,那天在门口,他不会跟楚铮说自己要离开楚家,会挑个楚铮不在家的时候悄悄离开。
“又跟我装哑巴。”楚铮捏了捏他的腰,“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你真烦人,让我自己一个人说这么多难为情的话。”
陈宁安嗓子跟堵了一团湿棉花一样,根本说不出话来。
好在他平时话就少,楚铮也没跟他计较,自己一个人絮絮叨叨:“我不想跟你分开了,咱们成婚后,必须睡一个屋,哪有夫妻分房睡的,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同意的。”
他亲了口陈宁安的脑袋:“别说你不想受管束,我也不想,咱们不在家住了,搬到苍明峰吧,我把洞府夷平,按你的喜好重新建座院子,你在那里可以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灵力想用就用,不够了,我补给你,亲一会儿,够你用好几天,而且……”
楚铮声音小了些,透着羞涩:“咱们成完婚,肯定要同房的,到时候渡灵力更快,肯定亏不着你,你想要多少灵力,我都能给你。”
陈宁安激荡的心绪,听完这番话,慢慢平静了下来。
按楚铮所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境,就算楚铮是要自己当他的妻子,那又怎么样?
跟姬妾没有什么区别,一切都在楚铮一念之间。
他依旧没有自己的余地,全然依靠楚铮,他只能完全依附楚铮而活。
楚铮喜欢他,他才能好好活着。
一旦楚铮厌弃他,他会是什么下场?到那时,他对楚铮情根深种、不能自拔,难道他要又哭又闹、苦苦哀求着楚铮回心转意吗?
他叔叔最初开始吃喝嫖赌的时候,他婶婶什么招儿都用了,甚至跪下来求他。
结果就是毫无用处,而且变本加厉。
陈宁安毫不怀疑楚铮现在对他的心意。
人心易变。
陈宁安不是赌徒,他也赌不起。
楚铮很好,他也很喜欢,可是他有更喜欢的东西。
“二少爷,您真的误会了,我对您只有一片赤诚,再无其他。”
楚铮羞涩、向往的神情僵在脸上,他怔怔地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宁安。
陈宁安不躲不避地跟他对视:“二少爷,我不喜欢男人,更不敢对您有非分之想,辜负了您的青睐,请您恕罪。”
“……不…不可能……不可能!”楚铮眼中顿时蓄满了泪水,他瘪了瘪嘴,“我不信,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陈宁安忍着心疼,脸上一丝波澜都没有,平静地看他。
啪嗒!
一滴极重、极烫的眼泪砸在了陈宁安脸上。
陈宁安瑟缩一下,感觉脸上被灼出一个洞来。
长痛不如短痛。
陈宁安彻底狠下心:“二少爷,我不喜欢你,我一定要走。”
楚铮啪嗒啪嗒掉着眼泪,猛地推开他,崩溃地捂着脸,整个人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你怎么能不喜欢我!我不信!我不信!你明明喜欢我的!”
陈宁安难受得快喘不上气来,他轻轻抓住楚铮的手,哀求道:“你别这样,冷静几天,或许闭关久一点,你就不喜欢我了。”
“我早就试过了!”楚铮用力甩开他的手,指着他破口大骂,“你以为我是你这种狼心狗肺、冷漠无情的人吗!”
陈宁安收回手,沉默不语。
楚铮狠狠抹了把脸:“就在你躲我那天,我当时真生气了,我发誓,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我每天都在心里骂你,把你贬得一无是处,你陈宁安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低三下四地哄着你,我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你了!”
陈宁安看着哭得哽咽的人,心里憋得快要炸开了。
“可我就是没出息。”楚铮难堪地抹了把脸,凑过去抱住他,“我还是好喜欢你,更喜欢你了。”
陈宁安手心都掐出血了,才按下那股想要回抱他的渴望。
“陈宁安,你真的一点点、一点点都不喜欢我吗?”
陈宁安闭上眼,从嗓子里艰难地挤出来一个音节:“是。”
“我还是不信!”楚铮脸埋在他肩上,痛哭起来,“我哪不好了?我长得不俊吗?家世不好吗?天赋不好吗?还是我对你不够好?竟然让你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二少爷,你哪里都好,是我不好,对不起。”
“我不要听这些!我哪里都好,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陈宁安沉默了。
楚铮捧住他的脸,希冀地看着他:“你好好看看我,我是楚铮啊,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陈宁安抬眼看他,平静道:“不喜欢。”
楚铮愣住了,用力摩挲他的脸:“不可能,你不是陈宁安,陈宁安肯定是喜欢我的,你个假冒的,滚!把我的陈宁安还给我!”
不管陈宁安怎么说,楚铮都无比坚持陈宁安喜欢他。
到最后,楚铮都神志恍惚了,他温柔地亲着陈宁安的眉眼:“我先走了,你乖乖待在这里,好好冷静冷静,等明天我再过来问你。”
陈宁安立刻追过去,抓住他的手:“你先在这歇会儿,我去通知绿妩姑娘,让她过来接你回去。”
他不能让楚铮这个样子御剑,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不要。”楚铮挣开他的手,“绿妩是个大嘴巴,她看我这样,会跟我娘告小状的。”
陈宁安掐了个引水诀,轻柔地给他洗脸,温声道:“我送你回去吧,就是飞梭有点挤。”
楚铮把脸一扭,不看他:“你现在又不喜欢我,还送我干什么。”
陈宁安没说话,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楚铮直直站着不动。
陈宁安看着他,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留在楚家的日子不多了,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他并不想跟楚铮以埋怨和生气收场。
他希望两个人能心平气和的分开,等他离开后,楚铮能够一切如常的娶妻生子。
他晃了晃楚铮的手:“让我送您回去吧。”
楚铮扬着下巴,抽了抽鼻子,抬脚跟着他走。
狭小的飞梭里两个人紧紧挨着。
楚铮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心里蠢蠢欲动,很想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可是却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他只是磨磨蹭蹭的把脑袋搭在陈宁安肩膀上。
陈宁安察觉到他的动作,挺直腰身坐直,稳稳托住他的脑袋。
飞梭一路向前,直到停到楚铮房门口。
陈宁安率先跳下来。
楚铮坐着不动。
静了好一会儿。
陈宁安轻声劝说:“您下来吧,回屋里好好歇着。”
楚铮低着头不看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对我一点都不好,如果颠倒一下,我早就把你抱下来了,我今天才发现,陈宁安是这么薄情寡义的人。”
陈宁安默默听了这番指责。
两人无声僵持许久。
最终,陈宁安先动了。
他走上前,伸手抓住楚铮的手腕,想把他拽下来。
“别碰我。”楚铮拍开他的手,“你不喜欢我,就别拉扯我。”
陈宁安耐不住了,他并不想跟楚铮玩这种你来我往的幼稚把戏。
省得纠缠不清。
他走了。
楚铮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蜷缩着腿,垮着肩膀,垂头坐着。
天上几近圆满的月亮,逐渐西移,凉凉的晚风,一阵阵地吹拂,院中寂静无声。
高大的身影佝偻着,就那么缩着身子坐在飞梭里,看起来孤零零的,很可怜。
看样子要是等不到人来哄,会一直坐到天亮。
“少爷。”绿妩轻柔地喊他,“回屋歇着吧。”
楚铮转过身,背对着她:“你走开。”
绿妩道:“是宁安让我过来劝你的。”
“用不着他假好心!你们都走!”
绿妩侧过头,看向远处柱子后露出来的一角衣袍,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孩子之间闹别扭的事,她也插不上手。
绿妩离去了。
空荡荡的门口,又只剩楚铮一个人。
陈宁安感受着站得僵硬的双腿,烦躁地踹了一脚柱子,大步朝正房走过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
楚铮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他高高扬着下巴,冷冷道:“你不喜欢我,就别碰我。”
陈宁安没跟他废话,直接揽住他的腰,抄住他的膝弯,将人打横抱了出来。
第72章
楚铮惊住了, 他愣愣地张着嘴,耳根子刷的一下红了。
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抱, 还是被他很喜欢的人抱。
“你干嘛呀?”楚铮声音很小, 双手紧紧搂着陈宁安的脖子, 神情羞涩又别扭, “不是说不喜欢我吗,那你还这样抱我。”
颈侧的呼吸扰得人心烦,陈宁安心里有气,直接将他撂在床上:“二少爷, 您是主子,我是下人,伺候您本就应当应分,跟其他无关。”
楚铮的脸色瞬间又难看起来。
不过两瞬, 他眼角眉梢又浸着一抹得意和喜气。
他才不管这么多, 结果就是陈宁安心疼他, 又回来抱他了。
只要陈宁安一日不离开楚家,他就一直耗着。
总有一天, 他能把陈宁安那张又冷又硬的嘴唇磨软。
楚铮这点情绪变化,陈宁安怎么可能不知情。
他心里止不住的懊悔,楚铮本来就不信自己不喜欢他, 再这样下去,更不信他了。
他一声没吭,转身就走,步子迈得极大,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冷漠绝情、毫不留恋的样子。
楚铮失落地撇了撇嘴,没有再追上去。
陈宁安回到院中那间屋子里, 心烦的一夜没睡,在屋里来回踱步,翻来覆去地整理东西。
天渐渐亮了。
陈宁安洗了个温水澡,在太阳升起一线时,站在了楚铮房门口。
正当他要推门而入时,房门刷的一下被拉开了,露出楚铮满眼笑意的脸。
“你来找我啦!”楚铮将他还举着的手按下去,“你光说我,你自己进我的屋都没有敲过门。”
陈宁安后退避开,低头道:“我是得了您的命令才这样做的。”
楚铮追过去:“咱们不说这个了,本来我想去找你的,结果你先来了,那我重新再问你一遍,陈宁安,你现在喜不喜欢我呀?”
陈宁安脸色平淡,声音几乎没有起伏:“二少爷,今天是十四,我过来伺候您修炼。”
楚铮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你来找我,就只是为了修炼吗?”
“不然呢?”陈宁安反问,“昨天我已经跟您说得很明白了,如果您没听清的话,我就再回答一遍,二少爷,我不喜——”
嘴被紧紧捂住了,陈宁安如释重负地咽下了剩下的话。
楚铮怔怔地看着他,一瞬间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他无力的垂落双手,低声喃喃:“原来你之前一直催促我修炼,不是记挂我,而是想让我快点结婴,你好早点离开。”
陈宁安看着一脸受伤难过的楚铮,立刻张嘴解释:“不是,我是有私心,可我也是真心记挂您,我不想妨碍您的修炼。”
楚铮完全听不进他说话,一脸恍惚地退回到门内。
陈宁安快步去追他,他不想楚铮误会他是别有用心。
“二少爷,您修为增加的快,对您很有好处的,您可以早日摆脱罡气的困扰,等您修为更高之后,您可以更自由,或许可以随意离家。”
楚铮闻言怔怔,扭过头看他,他不想再增加修为了,他只想和陈宁安在家里平平安安的过完一辈子。
“我不想修炼,你可以走了。”
陈宁安抓着他的手不松:“二少爷,您别这样。”
“陈宁安,你能不能别这样,让我歇一歇好不好?”楚铮静静地看着他。
陈宁安一愣,立刻松开他的手:“好,可要是您不舒服了,一定要唤我。”
楚铮盯着他的眼睛看。
在这一瞬间,他分不清陈宁安真正的想法。
到底是担心他不修炼耽误结婴,还是担心他的身体。
“二少爷,你别把我想得太坏。”陈宁安眨了眨眼,神情流露出一丝委屈,“我没有那么功利。”
楚铮忽然笑了下,低头凑近他:“苦肉计吗?”
陈宁安先是茫然,而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楚铮没再给回应,越过他,翻身上床,用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陈宁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悄声离去。
他没走远,就坐在廊下。
此时,天气明媚。
陈宁安仰头看了眼太阳,感觉又回到了刚来楚家时,那种无所事事、满心茫然的状态。
他不得不承认,自从他来到楚家,楚铮就变成了他的主心骨。
他在楚家慢慢安定下来,在心里给自己建了座遮风挡雨的房子,而楚铮就是那根支撑的梁柱。
他回头望了眼敞开的房门,只要他还在楚家一天,他就要依托楚铮活着,永远都无法有自己真正的生活。
从清早坐到晌午,门内始终无声无息。
陈宁安叹了口气,起身离去,他好好吃了顿饭,饭后小憩片刻,恢复好精力后,再次来到房门口。
默了默。
陈宁安抬脚走进房里,径直来到床边,撩开帷帐,躺在楚铮身边。
半晌。
楚铮才从被子里冒出来,声音沙哑:“怎么不在外面等了?”
陈宁安道:“石头太硬,硌屁股,坐久了腰疼,我也不想让您觉得我又耍手段、使苦肉计。”
楚铮道:“早上那会儿说你,你生气了?”
陈宁安嗯了一声,如实道:“很生气,你冤枉我。”
楚铮闷闷笑了起来,忽然,他抽了下鼻子,哑声道:“陈宁安,我想抱抱你。”
“好。”陈宁安率先伸手抱住他。
两人紧紧相拥。
陈宁安看着自己脸边的脑袋,心想,如果不是身份悬殊,他跟楚铮应该能成为朋友的。
楚铮是在他楚家最熟悉、最信任的人,相处了这么久,抛开男女之情,也有其他的情意在。
一片静谧中。
楚铮睡着了。
陈宁安一会儿闭闭眼,一会儿睁开眼,倒也不觉得无聊。
楚铮一直待在房里,没再修炼过。
陈宁安打理好灵田,就来他房里,跟他一块无所事事。
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
午后。
陈宁安醒过来,忽然发现自己的丹田无比充盈,经脉中盛满了罡气。
他猛地扭头去看。
就见楚铮盘腿坐在一旁,握着他一只手,还在给他渡气。
他愣愣地看着楚铮。
“睡傻了。”楚铮笑了下,拉着他的手拽他起来,“睡醒了就起来修炼,你丹田里灵力都快没了。”
陈宁安眨了下眼,不受控地红了眼圈,他紧紧握住楚铮的手,哽咽道:“谢谢二少爷成全。”
“不用。”楚铮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
陈宁安深呼了口气,揉了下眼睛,开心地朝着他笑。
这是陈宁安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朝楚铮笑。
楚铮情不自禁去摸他的脸,心里却沉甸甸的,开心不起来。
两人修炼到深夜。
陈宁安走出房门,脚步透着一股轻快,从背影都能看出主人的喜悦。
他行走在皎洁的月光下,整个人看起来轻盈、自在,走上台阶时,甚至来回蹦跳了两下。
楚铮斜倚着房门,专注地看着他,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拐角后,楚铮眼中的笑意一点点冷下去。
陈宁安回到房里,躺在床上,雀跃地翻来覆去,拿着地图左思右想,自己应该先去哪个城池落脚。
他小时候,每到冬天,就特别想去大陆的西南边,听说那里冬日不会落雪,一年四季都温暖如春,即使没钱买棉袄、棉鞋,也不会受冻。
现在,陈宁安已经不缺钱了,但他还是想去南边看一看,而且,天墟大陆的半数灵植都来自那里。
陈宁安在心里计算着距离,他是凡人,坐不了传送阵,灵舟的话,暂不做考虑。
如果搭乘灵舟,他一个凡人,跟一群修士混在一起,说不定被人洗劫一空,运气好点的话,留下一条命,若是倒霉,小命都没了。
买一艘灵舟……
算了,他是攒了些钱,但也没有富裕到这种情况。
陈宁安想了想,可以飞梭和马车交替着来,他不着急,沿着外围,慢慢悠悠地走过去,最多也就三年,肯定能走到。
陈宁安在心里天马行空的设想,渐渐,困意涌上来,他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寂静中,帷帐被悄无声息地挑开,一只手轻轻落在他脸上。
楚铮坐在床边盯了他一会儿,把垂落的被子给他往上提了提,便起身站在房中巡视一圈。
事到如今,楚铮才发现,陈宁安从来没有想过停留在这里。
这间屋子,陈宁安住了将近五年,可是里面几乎没有他生活的痕迹,衣橱里的衣裳全是陈宁安未曾上过身的,桌上的茶盏永远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好像主人从未拿起来用过。
楚铮想起了陈宁安荷包里那个全是磨损痕迹的竹筒。
有很多次,他回来时,陈宁安不在家,这张床上连被褥都没有。
那时,他以为是陈宁安的小癖好,走到哪,就把被褥带到哪,省得睡觉时不习惯。
原来……
楚铮扯着嘴角笑了下。
他出了门,来到小楼前,仰头看着顶上的那颗明珠。
这颗珠子,是他筑基时,师父奖励给他的,他很喜欢。
这一栋楼,他都很喜欢,里头放着的都是他之前喜欢的宝贝。
后来。
这里面住进了一颗大珍珠,是他如今最爱的宝贝。
如今。
这颗大珍珠长了一双翅膀,要飞走了。
楚铮在原地站了许久,他抬脚上前,轻轻推开了一扇门。
时隔十三年。
楚铮再一次踏进了这座楼里。
他环顾一圈。
果不其然,里面就是个空壳,比他院里的那间屋子还不如,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珍珠存在过的痕迹。
楚铮一步步踩在阶上,从一楼来到五楼,里面摆放的所有东西,跟他记忆里一模一样。
但是再看见时,心中却没了当初那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楚铮站定片刻,他回到院中:“绿妩。”
“少爷有什么吩咐?”绿妩现身在他身后。
楚铮把金曜石递给她:“做一块家族玉牌。”
绿妩愣了下,迟疑道:“少爷,您的婚事还未定下,金曜石就一块,这——”
“照做。”楚铮打断她。
绿妩无奈,暗叹了口气:“是,少爷。”
少爷。
楚铮突然怔了下,是啊,他院里的人都是喊他少爷。
而陈宁安一直都是喊他二少爷。
其实,陈宁安从没有把自己真正当成他院里的人。
楚铮沉默下,吩咐道:“把衡明叫来。”
“是。”
这天傍晚。
陈宁安从灵田回来,在院门口遇到了衡明,他躬了下身:“见过衡明长老。”
衡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轻声叹了口气。
陈宁安觉得奇怪:“您怎么了?”
“无事。”衡明神色恢复正常,他道,“又到月末了,我来给你送东西。”
陈宁安笑了下,摇头道:“不用了,我下个月就该走了,这几年,谢谢您的照顾,您以后珍重。”
衡明想起楚铮的吩咐,下个月,陈宁安能走得掉吗?
他把东西递给陈宁安:“就算你是明天走,今天也要用,拿着吧,已经做好了。”
“好吧。”陈宁安接过来,“谢谢您。”
衡明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他什么也没能说出来,无声离去。
陈宁安走进院子,这些天,楚铮天天在家,他就住在院里一直没走,回到房里,他打开包裹,发现里面的衣裳跟平时送来的不太一样。
但真要说出差别,陈宁安也说不上来。
颜色好像比之前稍微淡了点,很衬人,瞧着没那么老气了。
衣裳的纹样依旧不怎么明显,只在衣襟和袖口处有些细小的花样。
最多也就一个月,以前的衣裳还能穿,陈宁安将这堆东西都搁在柜子里。
沐浴过后,陈宁安来到正房门口,进去扫了一圈,见楚铮坐在桌前书写,便走过去握住他的左手。
楚铮没抬头,也没说话,只攥了下他的手。
陈宁安念了遍静心诀,便潜心炼化灵力。
直至深夜。
楚铮拉着陈宁安的手起来:“晚上你睡在这儿,咱们继续修炼。”
陈宁安迟疑了下,顺从道:“好。”
等上了床,两人躺得一个比一个规矩。
陈宁安很不习惯,悄悄偏头去看楚铮。
楚铮闭着眼,看样子应该是在调理内息。
陈宁安擎了一会儿,很快就适应了,连通阵法被催动后,他调整呼吸,很快就睡着了。
楚铮放慢了心法运转的速度,微微侧着身,好整以暇地等着。
时间一点一滴流淌,陈宁安彻底睡熟了,他翻了个身,蠕动几下,挪到了楚铮怀里,一侧脸颊压着楚铮的肩膀。
楚铮伸手抱住他,在他后腰轻轻拍了两下。
陈宁安蜷缩的身体慢慢打开,一条胳膊抱住楚铮的腰,睡得无比安稳。
楚铮亲了下他的脑袋,留下一丝心神渡气,其他的心思都用在调度灵力上,他用自己剥离出来的罡气一点点浸染陈宁安的丹田和经脉。
第73章
日子一天天往前,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
陈宁安的经脉只被稍稍拓宽一点点,丹田基本没什么变化。
楚铮想着药材还没搜集齐,况且, 他师父要练成丹药还需些时日, 倒也不着急。
他不急, 陈宁安却急得不行。
陈宁安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这都快过去两个月了, 楚铮没有一点要结婴的征兆。
问题到底出在哪了!
陈宁安想不通。
近一个月,他天天和楚铮修炼,楚铮的修为绝对是实打实的金丹大圆满,圆满得不能再圆满, 按理说,早该结婴了。
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吧。
陈宁安急急忙忙往正屋去,扫了一圈,见楚铮没在屋里, 他赶紧往演武场去。
顾不得其他, 他直接跑到楚铮身边:“二少爷, 您先别练剑了,去看看医师吧。”
楚铮挽了个剑花, 不紧不慢地收起剑:“我又没病,不去。”
“去看了才知道有没有病啊。”陈宁安伸手拽他,“您之前不是差点走火入魔吗, 说不定留下了什么暗伤,您自己瞧不出来,还是看看医师比较放心。”
楚铮站着不动:“我都瞧不出来,说明就算有病也没什么妨碍,不去。”
陈宁安想问,如果没病, 那为什么没有结婴。
但是他怕自己问出口了,楚铮听了会多想。
“二少爷,现在咱们天天修炼,您的灵力正常吗?”
“很正常,没了罡气烦我,我好得不得了。”
陈宁安皱了皱眉,猜测着,是不是他把一部分罡气吸走了,导致楚铮的灵力缺了一点,才没能结婴。
“二少爷,这几天我想去找雪翎玩儿,不想修炼了。”
楚铮瞥他:“不行,修炼不能断,你白天去玩儿,晚上必须回来。”
陈宁安抿了下嘴,低声道:“以前只有月中才修炼的,为什么现在天天修炼?”
楚铮道:“你不是要走了吗,趁你还在,我把每天引进来的罡气都渡给你,省得我费心压制,也过几天轻松日子。”
陈宁安瞄了他一眼,声音又低了些:“您结婴后,罡气的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那怎么办,我现在结不了婴。”楚铮摊着手看他,“修道一事强求不来,我也没法子。”
顿了顿。
楚铮摆了摆手,语气低沉:“算了,你去玩吧,我也就是多费点力气,忍一忍就过来了。”
陈宁安听完,心有不安,他现在还是楚家的下人,楚铮一日不结婴,他的任务就没完成。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二少爷,我错了,我不去玩了。”陈宁安往后退了两步,“您继续练剑吧,我回房里等您。”
“不练了。”楚铮上前牵住他的手,“我去炼一炉丹药,你去玩吧,晚上回来就行。”
陈宁安摇头:“不去了。”
楚铮没废话,把他带到自己剑上,直接送他去了东山:“天黑前,我来接你。”
不等陈宁安拒绝,楚铮就御剑飞远了。
这时,雪翎从树后飞出来,落地化人,抱着陈宁安一条胳膊,担心道:“宁安,你怎么了?看起来这么不高兴。”
陈宁安正想说没事,突然想起眼前这个小孩是元婴修为,他赶紧询问:“你刚才瞧见二少爷了吧?”
雪翎点头:“看见了,他还瞪了我一眼。”
陈宁安哽了下,问他:“你觉得二少爷如今是什么修为?”
“金丹大圆满。”
陈宁安又问:“是不是快要结婴了?”
“是,二少爷气息很强盛,估计结婴动静不小。”
“你觉得二少爷什么时候能结婴?”
雪翎挠了挠脑袋,困惑道:“不知道啊,这事讲究时机,反正修为到了,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能顺理成章结婴。”
陈宁安担心地问:“如果出意外,会是什么意外?”
“啊?”雪翎一脸茫然,“我就是顺嘴一说,而且,能提前知道的,还能叫意外吗,要是能知道,不就避免意外了吗。”
“……”陈宁安默了默,“你说得对。”
听雪翎这么一说,陈宁安担忧急躁的心思渐渐平复下来。
修行一事强求不来,楚铮无法结婴,最担心的是楚铮自己。
回去之后,陈宁安在楚铮面前没再提过结婴和修行的事,怕楚铮听了更心急。
他帮不上忙就算了,总不能再添乱。
楚正桦知道他快走了,灵田上没再给他派活儿,陈宁安一下子闲下来,除了手上剩下的几个任务,得隔几天花费点时间外,其他时间他都和楚铮待在一起,配合他修炼。
就这么过了一天一天又一天。
一月一月又一月。
三个月眨眼又过去了。
陈宁安控制不住的焦躁,他晃了晃与楚铮交握的手:“二少爷,我有点累了,不想修炼了。”
“好。”楚铮立刻断掉心法,将一股罡气悄无声息的融入他丹田内,便撤了出去。
陈宁安双臂交叠,盖住自己的脸,静静躺着。
楚铮在他腰间拍了拍,轻声问:“是困了吗?那就睡吧。”
陈宁安低嗯一声,扯过一旁的被子蒙住头。
那种没有尽头的等待是很焦灼的,一次次的期望落空,陈宁安等得心焦。
他所有的心神都被这一件事情牵绊着。
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陈宁安的焦躁与窗外的夜色一同加深、加重。
在他又一次翻身时。
楚铮轻轻问了一句:“睡不着吗?”
“嗯。”
楚铮听着他委屈的声音,隔着被子摸了摸他的头:“我抱抱好不好?”
陈宁安顿了一下,扯下头上的被子,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黑影:“二少爷,你捏晕我吧。”
“好啊。”楚铮嘴上答应得干脆,却没动作,把他抱进怀里后,便不轻不重的揉捏他的后颈,另一只手搓着他的后腰。
陈宁安脸闷在他肩上,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脑袋里什么想法也没了:“你怎么还不捏晕我呀?”
“别催了,这就捏。”
陈宁安等了好一会儿,都等困了,也没等到楚铮捏晕他。
“……二少爷,你什么——”
楚铮屈膝顶了他一下:“你再张嘴说话,我就亲你了。”
陈宁安不吭声,老老实实抿着嘴。
连通阵法被催动,他体内的心法自主运转,一股股熟悉的灵力涌入丹田内。
楚铮的指腹很热,捏脖子的力度也正正好好,陈宁安舍不得推开他,装作自己睡着了。
没一会儿,他真睡过去了。
在他睡得最沉的时候,楚铮用了点儿力气揉他的腰。
陈宁安轻轻呻吟一声,眉心微微蹙着。
楚铮拨弄了一下他的嘴唇,压低声音在他耳朵边说话:“陈宁安,嘴张开。”
陈宁安睡得昏昏沉沉,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照做。
楚铮捏着他的下巴,低头亲他的嘴唇。
亲吻的力道很轻,若即若离地探进他嘴里。
来回了几次。
陈宁安的气息急促起来,下巴越抬越高,仰着头去追逐楚铮,缠着他不让走。
恍惚中,陈宁安觉得身上好热,好像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中。
楚铮看着在自己身上磨蹭的人,感受着他身下的变化,不由得挑了一下眉。
他悄然翻了个身,垫在底下,陈宁安趴在他身上,正搂着他的脖子与他唇舌相缠。
他松开人,在陈宁安腕上的穴道处掐了一下,随即闭上眼。
陈宁安喘了两声,惺忪着眼从昏沉中醒了过来。
等他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时,脑袋轰的一下,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他做春梦就算了,梦到楚铮也算了。
怎么真把人给……
陈宁安立刻抬起头,在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嘴唇上津液的牵拉感。
口水拉成银丝,绵延、断开,重新落在嘴唇上时带来微微的凉意。
陈宁安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压着一个男人亲。
一片昏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楚铮脸的轮廓。
陈宁安的心急促跳着,“咚咚咚”的响,好像要从胸膛中破出来。
他单手撑住身体,另一只手紧紧捂着胸口。
万幸,楚铮睡着了。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对他这样,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是啊,会是什么反应呢?
楚铮凝神感受着陈宁安的一举一动,他想知道,陈宁安对这种情况会是什么反应?
会趁他睡着继续亲他吗?
他总觉得,陈宁安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
在焦急的等待中。
陈宁安在自己脐下三寸摁了两下,然后掐诀变出一个指头大的小水球,一点点擦拭楚铮的嘴唇,小心的从他身上下来,规规矩矩的躺在一侧,扯过被子先搭在他身上,然后自己往被窝里一缩。
楚铮睁开眼,空洞的眼神望着虚空。
翌日。
一整天,陈宁安心虚的没敢去看楚铮的脸。
偶尔,不经意对上他的视线,总会不自觉看他的嘴唇,忍不住耳根一热。
晚上睡觉时,陈宁安心里忐忑不安,他晃了下楚铮的手:“二少爷,我今天好累,晚上能不修炼了吗?我想回去。”
楚铮瞥他,淡淡吐出两个字:“不能。”
陈宁安抿着嘴不说话了。
楚铮拉着他往床边走:“你早上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上午吃完饭又睡了一会儿,也就傍晚的时候去花园里溜达了一圈,你累什么累?再说了,晚上修炼又用不着你出力,你躺着就行。”
陈宁安心虚又紧张,他把被子紧紧罩在身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转念一想,这样做,好像作用不大,他握拳抵唇,咳嗽两声,压低嗓音道:“二少爷,我嗓子不太舒服。”
他从荷包里翻出面罩戴在脸上,不禁心下一松,这样就好了。
嘴被堵住了,就没办法去亲别人的嘴了。
楚铮对他的举动和用意,心里门儿清,没多说,只嗯了声。
两人单手相牵,肩并肩躺着,共用一只枕头,身上盖着同一床被子。
陈宁安捏着手中柔软轻薄的被子,突然有些恍惚,他好像在这张床上睡很久了。
一直到后半夜,陈宁安依旧清醒。
来回翻了两个身,他往楚铮跟前凑了凑,晃了晃他的手:“二少爷,我好像听见外面有声音。”
“下雪了,又起了风。”楚铮侧过头看他。
“啊?”陈宁安不禁惊讶,下雪了,又到冬天了。
楚铮手指勾起他脸上的面罩边缘,轻轻挑了挑:“放心吧,冻不着你。”
“我知道。”陈宁安道,“可是看着遍地的霜雪,会不自觉的感觉冷。”
楚铮扯着面罩,盖住他的眼睛:“以后你出门遮住眼睛,看不见就不知道了。”
陈宁安努了下嘴:“可是这样不就是掩耳盗铃吗?”
楚铮按了按他的眼睛:“我给你戳瞎?”
陈宁安哽了一下,摸索着拿掉他的手指:“不必了。”
楚铮低低闷笑。
陈宁安侧了下头,额头抵在他肩上:“你别笑了。”
不知何时,在看不见的被窝里,在陈宁安丝毫没察觉的时候,他整个人被楚铮抱在了怀里。
屋外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被窝里两个人相拥着,低声说些细碎的话。
就好像寻常的夫妻一般,夜里妻子睡不着了,拉着丈夫闲聊。
陈宁安意识模模糊糊,临睡前,他还不忘转过身,背对着楚铮,将眼睛上的面罩拉到嘴唇上。
楚铮安静躺着,用灵力不厌其烦地拓宽他的经脉。
灵力刚游走一圈,熟睡的人就自己转过了身,主动跑进了他怀里。
楚铮单手揽着他的肩背,隔着面罩,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清早。
陈宁安从楚铮胸膛上支起脑袋时,心中竟然没有太过惊讶。
他眨巴几下眼睛,等困意下去后,轻声道:“二少爷,今天我要去一趟灵田,天黑前回来。”
楚铮睁开眼睛看他:“行,吃完饭我送你过去。”
陈宁安已经习惯了,他点了点头,掀开被子越过楚铮爬到床边。
楚铮屈起一条腿,单手枕在脑后,专注的看他束发、穿衣。
陈宁安穿好衣裳鞋子,站在床边抖了抖衣摆,出门去洗漱。
回来时,楚铮已经衣着整齐的坐在了桌边,陈宁安嗅着鼻尖的蟹香味儿,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楚铮将拆好的蟹肉搁到他身前:“先喝两口汤,垫一下再吃。”
“知道了。”陈宁安听话照做。
饭后,楚铮御剑把他带到西山灵田,掏出一件披风给他穿上。
陈宁安揣着手,沿着田垄往上走。
等黑色的身影消失在此方天际,陈宁安在雪地上来回走着,脚下持续响着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感觉他跟楚铮现在的相处状态很奇怪。
自从他说他要走之后,楚铮就没再离开过家,甚至很少出院子。
楚铮每天也没有懈怠过修炼,照常打坐、练剑。
他的一日三餐,楚铮都坐在一边。
晚上两人同睡一榻,每天早上睁开眼,他都能看到楚铮躺在他身边。
陈宁安从怀里掏出那张身契,心越来越沉。
在一片大雪纷飞中,花园里却生机盎然、争奇斗艳。
陈宁安蹲在地上摆弄阵法,小心地呵护着这株朱颜花。
楚铮站在他旁边,用结界严严实实罩住他。
花枝顶端的花骨朵正含苞待放。
楚铮凑近嗅了一下,点头道:“你是真厉害,竟然种出了九瓣朱颜,这花不错,以后我给你戴头上。”
陈宁安手上一顿,低着头,没有吭声。
临近年关,各处用花卉的地方比较多。
陈宁安被楚正桦喊过去帮了几天忙。
楚正桦看着他欲言又止,几次都想张嘴说话,却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陈宁安倒没有疑惑,毕竟他半年前就跟楚正桦说要离开楚家,结果现在还待在这里。
“桦小姐。”陈宁安道,“那株九瓣朱颜这两天就开了,我晚上回去把它移到盆里,明天一早送给你。”
楚正桦摆了摆手:“我现在太忙了,走不开,你不是知道地方吗,你送过去就行了。”
陈宁安没有推诿,应了这个差事:“好。”
虽然沁芳城离楚家不远,但是来回一趟也得时间,就算陈宁安天不亮就走,也得深夜才能回来。
楚铮是不干涉陈宁安的行动,但是每次陈宁安说要出门,楚铮的反应都不太好。
陈宁安不想多事,只跟他说自己去西山灵田。
楚铮没说旁的,把他送到灵田就走了。
陈宁安今天要去万宝行谈一笔生意,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他翻了翻荷包,从里面挑了一件群青色的锦袍。
一束阳光打在了他的衣襟上,领口的缠枝暗纹折射出一个“铮”字。
陈宁安打理好自己,楚正桦派过来的化神修士站在他身后,两人同坐一艘灵舟,离开了楚家。
第74章
每到年节, 各家之间来往比较密切。
楚铮被他哥喊到主院迎来送往,应付场面。
沈家二公子朝他们点头:“沁芳城的少城主赵丹阳得了一株九瓣朱颜,今日邀我前去观赏一番, 为兄就不多留了, 先走一步。”
楚锦笑得温和:“九瓣朱颜啊, 那是难得, 表兄去吧,我就不留你了。”
楚铮听完,脸上挂出来的假笑维持不下去了,他扭头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啊?”楚锦在身后喊他。
“有事。”
随着楚铮声音落下, 他的人影已经消失了。
楚铮直接御剑来到花园,扫视一圈,果不其然,那株九瓣朱颜被挖走了, 瞧地上的泥坑, 估计就是今早的事情。
“绿妩。”
“少爷有什么吩咐?”
“陈宁安人呢?”
绿妩掐了个诀, 顿了两息后,她道:“宁安出门了。”
楚铮没作声。
绿妩瞧着他发冷的脸色, 温声劝道:“宁安一会儿就回来了,他走不远的。”
楚铮看着地上塌陷的泥坑,沉下了脸色, 抬脚往外走。
……
陈宁安到了沁芳城城主府门口,把九瓣朱颜交到管家手里。
管家笑道:“您进去稍坐片刻,我去回禀少主,这就把剩下的灵石给您结了。”
陈宁安笑得同样和煦:“好说,劳烦您带路。”
化神修士紧随在陈宁安身后,三人一同前往花厅。
到了花厅, 管家吩咐人上茶,便离去了。
陈宁安抬头往外瞟了一眼天色,不禁在心中叹气,已经过了正午,又要耽误一会功夫,子时前,不知道能不能到家,楚铮要是等急了,估计又要生闷气。
忽然,一道脚步声打乱陈宁安纷乱的思绪。
管家笑呵呵道:“陈公子,我家少主对九瓣朱颜甚是满意,今日还开了个赏花宴,邀了几位好友同赏,我家少爷很是好奇你是怎么种出九瓣朱颜的,想邀你到席间交谈一番。”
陈宁安听完只觉麻烦,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只是一个花匠,少城主与其好友皆是贵人,我去了不美,这样吧,我跟您叙述一遍,您去回禀就行。”
“陈公子哪的话。”管家很是客气,“您可是楚正桦小姐的得力干将,又有这好手艺,若不是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家少主都想把您请来府上。”
陈宁安微微一笑,正想再推拒,不料被管家扶住手臂往里请。
他扭头看向化神修士。
“无碍。”化神修士跟在他身后,神态自信,语气笃定,“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
陈宁安满心无语,他就是不想做,才想让这人寻个由头叫住他。
事已至此,他也没再推拒,脸上挂着笑容:“不敢劳烦您,我自己走。”
“好好。”管家走在前面带路。
陈宁安垂着头跟在他身后,秉承着不看不言的原则。
进到室内后,管家在他肩上轻拍了一把:“少主,这就是种出九瓣朱颜的陈公子。”
“怎么是个凡人?”一道惊诧的声音传来。
陈宁安压低了下脑袋,朝着声音的方向躬了个身。
赵丹阳笑着来到陈宁安身边:“以凡人之身能种出九瓣朱颜,岂不是更为难得,我平常也爱种些奇花异草,往往十不成一,今日得见高手,定要向你讨教一番。”
陈宁安拱手道:“赵少城主过誉了,一些不入流的手段罢了。”
此时,沈二公子接过话茬,啧啧感叹道:“我家里做丹药生意,平常接触的灵植不知凡几,九瓣朱颜曾经有幸见过一回,但与今日这一株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陈宁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这番话当然不是恭维他,沈二公子只是实话实说。
这株九瓣朱颜最难能可贵之处,就是从枝、到叶、到茎、到花,处处都充满着勃勃生机,毫无匠气,给人一种生机盎然、灵气四溢之感。
花朵颜色是极正的朱红,花开得如火如荼、旺盛热烈,只瞧一眼,就能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明艳之感。
陈宁安听完,快速瞟了一眼那株九瓣朱颜,心觉诧异,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他种出来的花一向如此。
突然,他的肩膀被拍了两下,赵丹阳凑近他,笑问:“若是方便,你可否解了我们的好奇,这九瓣朱颜你到底是怎么种出来的?”
他方便,只是这些人可能不太方便。
陈宁安正犹豫着怎么组织措辞,忽然听见一道道哗啦的起身声。
在这错乱的声音里,陈宁安听到了一道极为熟悉的脚步声,他不禁心中一凛,极力压低脑袋。
楚铮怎么来了!!!
赵丹阳立刻越过他,往门口走,语气是又惊又喜:“楚二公子!方才沈兄说你也来赏花,我只当他是玩笑,没成想,你竟真的来了!快请上座!”
楚铮淡淡一笑:“听我表兄说,你得了一株九瓣朱颜,我闲来无事,便想来这儿走一遭,看个新鲜。”
“那真是凑巧。”赵丹阳呵呵笑道,“种出此花的人,今日也在场,我刚才正想向他讨教一番。”
他引着楚铮落座,重新来到陈宁安身边:“这位是楚家的二公子,竟也对这九瓣朱颜感兴趣,你就给我们讲一讲吧。”
说完,他在陈宁安肩上拍了拍,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陈宁安低着头,没朝楚铮看去一眼,只微微侧头去看赵丹阳,瞥了一眼,就知道他的眼神什么意思。
就是加钱的意思。
陈宁安扫了一眼桌上的美酒佳肴,不由得叹气,他要是说了,等会儿这些人还怎么吃饭?
万一碰见个脾气不好的,说不定还要责怪他。
想了想,他先倾身凑近赵丹阳,压低声音道:“这法子不雅,我怕说出口,扰了诸位贵人雅兴。”
在座的全是修士,他这极力压低的嗓音,清清楚楚地传入众人耳中。
陈宁安是故意的,他提前把这事情说出来,如果赵丹阳坚持要他说,那等会大家不高兴也不能怪他。
赵丹阳疑惑地看他:“不雅?”
陈宁安点头。
赵丹阳又拍一下他的肩,凑近他,用眼神询问,有多不雅?
陈宁安蹙着眉,打算用艰难的表情告诉他。
“陈宁安。”
楚铮忽然开口了。
陈宁安和在座的其他人一样,都愣住了。
他拿不准楚铮这是什么意思,以防万一,他躬了下身,恭敬道:“见过楚二公子。”
“过来。”楚铮的声音比刚才冷了一些。
赵丹阳最先反应过来,他立刻收回搭在陈宁安肩上的手,朝管家吩咐:“在楚二公子身边加一把椅子,让陈公子落座。”
“是。”
陈宁安心中忐忑,一头雾水地走到楚铮身边,在他身后站定:“您有什么吩咐?”
楚铮站起身来,偏头看他:“养花的法子,你想不想说?”
陈宁安朝他眨了下眼,面露无奈。
他想说,就怕这些人受不了,当初楚铮也是嫌弃得不行。
楚铮掸了掸他的肩膀:“你想说就说。”
陈宁安了然,那就是可以随便说。
赵丹阳对九瓣朱颜的喜爱,不似作伪,眼中的好奇是真实的。
他没再犹豫,直接道:“养此花的法子很简单,等朱颜的茎长到二尺时,将它挪到茵芩草旁边,让两者一同生长,此外,就是以火凤的粪便为主肥,再辅以火云鲤的粪便,加些灵液拌在土里,每隔月余施一次肥,然后……”
众人闻言,表情都有些微妙,他们瞟了一眼开得明艳热烈的九瓣朱颜,眼中不禁流露出嫌弃,他们竟然把一盆掺着粪便的花,堂而皇之的摆在了桌上。
陈宁安没在意众人微妙的气氛,自顾自的往下讲。
楚铮站在他身侧,将他方才躬身时垂到胸前的头发拨到背后,捋了两下他的衣领。
陈宁安一脸坦然,对这些动作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众人见状,眼中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些许震惊。
这花匠到底是何许人也?
没听说楚家二公子有好男风的癖好。
陈宁安讲完抿了抿嘴,垂下眼皮,等着吩咐。
楚铮问他:“说完了?”
陈宁安点头:“嗯。”
“还有别的事要忙吗?”
陈宁安摇头:“没有了。”
“行。”楚铮抬眼看向赵丹阳,“此花我颇为喜爱,不知你可否割爱?”
“当然。”赵丹阳就一口答应了,“难得此物能入您的法眼。”
楚铮笑了笑:“多谢。”
他微一抬手,九瓣朱颜被收入袖中。
陈宁安见状,心下纠结,他刚才拿到的灵石不会要退回去吧?
此时,他小臂被拍了一下,耳边响起楚铮不咸不淡的声音:“走吧,回家。”
“是。”陈宁安下意识跟着他走。
楚铮在他后肩揽了一下,不紧不慢地朝外走。
两人并肩同行的身影落在身后众人眼里,惊起了一番又一番的猜测。
等出了城主府的大门,陈宁安立刻紧张地抓住楚铮的手,前后左右扫了一圈,急切道:“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就你一个人吗?有人跟着吗?家主和夫人知道吗?”
楚铮冷着脸,一个字也没理他。
陈宁安紧紧跟在他的身侧,直接抱住了他的手臂,刚才楚铮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城主府,万一有人要对他下手怎么办?
正当陈宁安一片心焦之时,眼前出现了绿妩和衡明的身影,他们二人身后还站着十几个人。
陈宁安这才缓缓舒了口气,他看着眼前五层的庞大灵舟,松开了楚铮的手:“二少爷,我来之前的灵舟停在了另一边,回去后,我得去向桦小姐交差。”
楚铮转过头看他,依旧一言不发。
陈宁安很识时务地朝他笑了笑:“我随您一道回去,明天再向桦小姐交差也不迟。”
楚铮冷哼一声,拽着他的手臂把人带到自己剑上,御剑来到五楼,直接抬脚踹开门,把人推进去。
陈宁安垮着肩膀,垂头坐在榻上,斜眼去瞟在一旁打坐的楚铮。
沉默了好一会儿。
陈宁安挪动几下屁股,蹭到楚铮身边,轻轻推了推他的手:“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楚铮闭着眼道:“错哪儿了?”
陈宁安老老实实道:“我不应该瞒着您出门。”
“还有呢?”
陈宁安想了想道:“那株九瓣朱颜本来就是赵少城主定下来的,但是我没跟您说一声,就把花给他了,是我不对。”
楚铮睁开眼看他,冷声道:“你是认错呢?还是暗戳戳埋怨我呢?”
陈宁安摇了摇头,恳切道:“我是真心向您认错。”
楚铮戳了一下他的胸口:“我没看出来你的真心,重新想,自己到底错哪儿了?”
陈宁安皱了下眉,认真的思考。
半晌。
他瞥了眼窗外昏暗的天色,恍然大悟道:“我不应该这么晚回来。”
“又错了,重新想!”楚铮的脸色越来越冷。
陈宁安抿了一下嘴,扣弄着手指头,顿了几声,小声道:“我想不出来。”
他不觉得自己哪还有错。
楚铮一把扣住他的后颈,把他搂过来:“刚才在席上为什么装不认识我?”
陈宁安愣住了。
千想万想,竟然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他困惑道:“在外人面前,我们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楚铮皱起眉:“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装作过不认识你?”
“就是我刚来的时候啊。”陈宁安莫名起了想跟他争辩的心思,“当时我们牵着手在屋里散步,外面传膳的人来了,你立刻就松开了我的手,后来只要有外人在的时候,我们从来没有牵手修炼过。”
楚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竟然是这样想的?”
“不然呢?”陈宁安一脸理所当然。
楚铮一把推开他,气得脸都红了,猛地转过身,倒在榻上背对着他。
陈宁安愣愣地看着他红彤彤的耳朵和气恼的背影,忽然反应了过来,当时,或许是楚铮觉得和一个男的牵手,心里很不好意思。
“二少爷。”陈宁安凑过去,抓住他的手晃了晃,“我真知道错了。”
“走开!”楚铮一把甩开他的手。
陈宁安再去抓他,两只手都用上了:“今天耽误了好久,我们趁这个时间修炼吧。”
这回楚铮倒是没甩开他的手,但也没有给他渡气。
陈宁安也没在意,本来他也没想修炼,只是想让楚铮消消气。
正想着怎么开口,楚铮忽然抱住了他,将他压在了榻上,在他嘴上重重亲了一口。
“行,陈宁安,我倒是没发现你还有这种癖好,如你所愿,回去之后我把全院的人都叫来,当他们的面,牵着你的手来来回回地走,就像这样压着你亲,你觉得怎么样?”
第75章
“不怎么样!”陈宁安立刻开口反驳, 急切道,“二少爷您误会了,我没有那种癖好, 我错了, 您原谅我吧。”
楚铮掐了一把他的腰:“你就只会嘴上说说?”
陈宁安顿了下, 抓住他的手晃了晃。
“这招对我已经不起作用了。”楚铮语调冷冷的。
陈宁安瞟了他一眼:“那您罚我吧。”
楚铮气笑了:“行, 这可是你说的。”
他按住陈宁安的肩膀,把人翻过去:“趴好,屁股撅起来,扇肿了, 我气儿就消了。”
陈宁安闻言大惊失色,顾不得其他,立刻爬起来,紧紧抱住他的腰:“我知道错了, 我给你揉揉腰好不好?”
“晚了。”楚铮作势推他, “去, 趴那儿。”
“别罚了,我都认错了。”陈宁安抱着他的腰晃。
楚铮顺势搂住他, 捏着他的下巴往上抬了抬,看着他的眼睛问:“真知道错了?”
陈宁安连连点头。
楚铮从上往下看他,视线从他的眼睛流连到鼻尖, 最终落在润红的嘴唇上。
“陈宁安,我们很久没有亲过嘴了。”
陈宁安敛下眼皮,遮住眼中的情绪,他前段时间才非礼过人。
楚铮揉了揉他的嘴唇,声音有些低哑:“我想亲你。”
陈宁安咽了咽口水:“你能不想吗?”
“不能。”楚铮回答得很干脆。
陈宁安闻言郁闷:“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告知你一声,免得你说我强迫你。”
“……”
楚铮托着他的后颈, 慢慢靠近他的脸。
陈宁安抬起眼,认真地看他:“我不想亲。”
楚铮顿了下,一口咬在他脸上:“不亲就别抱我,离我远点。”
陈宁安顾不上去摸被咬疼的脸,赶紧往外挪。
他蹬了两下脚之后,发现自己待在原地不动,低头一看,腰间紧紧勒着一条手臂。
楚铮手上用力,把他提了过来,从身后抱着他,握住了他一只手。
“老实呆着,抓紧修炼会,不然你晚上别睡了。”
陈宁安老老实实待着:“我知道了。”
两人没再说话,一直潜心修炼,中间休息时,陈宁安没起来活动,在榻上睡了一会儿。
这艘灵舟比他来的时候那个快多了,回到楚家时,比陈宁安设想的提前了一个多时辰。
两人从灵舟上下来,站在门口云台上。
楚铮看着他问:“怎么出去的?”
陈宁安犹豫了下,从怀里掏出一块家族玉牌。
楚铮拿过那枚玉牌,眯眼打量一下,眼神落在中间那个“桦”字上,不由得皱眉:“不许再用了。”
陈宁安闻言一愣。
楚铮这是什么意思?
以后不让他出门了吗?
“这会儿在心里骂我呢?”楚铮抬手搭在他肩上。
“没有。”陈宁安声音很低,嘴角紧紧抿着,整个人透着一股失落的感觉。
“干嘛不高兴,我又没说不让你出去。”楚铮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搁在他手心里,“以后用这个出去。”
陈宁安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他拿着那块淡金色的家族玉牌,开心道:“谢谢二少爷!”
楚铮把原本那块玉牌还给他:“你是我的人,用别人的像话吗,明天就还给她。”
“知道了。”陈宁安点点头。
楚铮打量着他的神色,用很随意的口吻说话:“刚才那艘灵舟以后就给你用了,你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我让绿妩的分身跟着你,要是碰见什么好玩的了,或者有什么想做的,在外面待两天也行,我就在家等你,修炼的事情可以往后推。”
陈宁安听完,心沉了沉。
看表面,楚铮好像不曾约束他,给了他很大的自由,但其实只是为了更好的拘束他。
陈宁安被楚铮拉着手走进房门的一刹那,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忍受,他站住了脚:“二少爷,今晚我不想修炼了,想回房睡。”
楚铮是不愿意松手的,就算不修炼,他们也可以在一张床上睡。
他转过头,笑了笑:“好,明早我去找你。”
陈宁安点了下头,抽出自己的手,转身离去。
夜半。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
本就心思混乱,再加上丹田又开始莫名的疼痛。
陈宁安一夜没睡。
清早,天刚亮了一线,门口传来了很轻的两道敲门声。
陈宁安此时正犯困,愣了几瞬,没反应过来。
下一瞬,门被无声推开。
帷帐被撩开,陈宁安惊讶地看着楚铮。
楚铮也是一愣,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脸:“这么早就醒了?”
“您这是?”陈宁安疑惑。
楚铮看着他依旧惺忪的眼睛,轻声道:“快过年了,咱们去山上吧。”
说着,他用被子裹紧陈宁安,将他连人带被打横抱了起来,抬脚朝外走:“你继续睡吧,一会就到了。”
陈宁安见状,没有做多余的挣扎,他顺从地窝着,只问:“咱们在山上待多久?”
“看你,你喜欢待多久就待多久。”
陈宁安沉默了下,询问道:“为什么要突然去山上?”
楚铮道:“过年家里人太多了,山上只有咱俩,没别人,我又不管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陈宁安垂下眼睫,轻声问:“二少爷,您还没有结婴的迹象吗?”
“没有。”楚铮的语气没有丝毫停顿。
陈宁安道:“是出什么问题了吗?正好借此机会,您要不问问王真人?”
“好,我也正有此意。”楚铮抱着他走进灵舟内,将他搁在榻上。
陈宁安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是丹田又开始泛起细密的刺痛,再加上困意汹涌,他蹙了蹙眉,闭目养神。
过了好一会儿。
陈宁安的眉心越蹙越深,丹田发疼有些日子了,之前就疼一会儿,很快就过去了,但是这次持续了好久,而且有越来越疼的趋势,他实在忍不住了。
他看向楚铮,心中犹豫不定。
都到了这个关口,万一他的身体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更走不掉了。
又缓了一会儿,那股疼痛终于消了下去。
不知不觉中,陈宁安睡了过去。
楚铮慢慢拉下他脸上的被子,轻柔抚摸他的脸颊。
灵舟距离高大的山峰越来越近,寒意也越来越重。
可是,整片洞府前的山崖,连一片雪花都没有,石缝中的灵草,青翠鲜嫩、郁郁葱葱。
陈宁安被楚铮抱着,他穿过山崖的一瞬间,感觉到了一股灵力的波动,此处设了隔绝结界。
他诧异地去看楚铮:“二少爷,这里的雪呢?”
“移到山脚了。”楚铮低头看他,眼中满是温柔。
可惜他现在修为低,只能布下这么大范围的结界,等他后期修为上来了,就可以用结界罩住整座山,让这里常年四季如春、花木繁盛。
陈宁安愣了下,伸出手感受了几瞬,立刻又把手缩回去了:“雪不是没了吗?为什么还是这么冷?”
楚铮微挑眉目:“只是雪移走了,这座山还是冷的。”
他把陈宁安搁在床上,自然地掀开他的被子,躺了进去。
陈宁安也很自然的往他身边凑,身体紧紧贴着他取暖。
楚铮手臂一搂,把他抱进怀里,拍着他的腰问:“还睡不睡?”
陈宁安已经被楚铮抱熟了,此时,他根本意识不到两人的姿态有多亲密。
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刚才在灵舟上就睡了一会儿,没睡过来困,现在浑身暖融融的,困意劲儿又上来了。
“还想睡。”他往下缩了缩脑袋。
楚铮拨开他额前的碎发,亲了亲他的额头,低声道:“睡吧。”
陈宁安都没来得及回应,脸往他肩上一闷就睡了过去。
昏暗的洞府内一片静谧。
陈宁安眨眨眼,彻底清醒过来,床上只有他自己,身边还有暖暖的余温。
他愣了会儿神,掀开被子下床,刚穿好鞋子,楚铮走了进来。
“睡好了?”楚铮捏了捏他的后脖子。
陈宁安点头:“咱们修炼吗?”
“不着急,出去走走吧。”楚铮牵着他一只手往外走,“刚才我去找师父了,他说我体内灵力有点混乱,再加上时机未到,所以还没有结婴。”
陈宁安沉默了下,决定还是顺着他说:“那这个时机什么时候到啊?”
楚铮第一时间并未作声,只侧过头,深深看着他。
等你愿意主动抱我,一脸真心地冲着我笑,开心地说喜欢我,要跟我成婚的时候,时机就到了。
陈宁安眼皮颤了下,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眼神。
楚铮移开视线,语气淡淡:“时机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等着吧。”
陈宁安没作声。
他不想等了。
他也不能再等了。
两人手拉着手慢悠悠的散步,夜里两人同床共枕。
姿态很亲密,心却隔了重重山。
陈宁安将这一轮灵力炼化完,缓缓停下心法。
这时,楚铮往他嘴边递了个东西:“把这个吃了。”
“好。”陈宁安张嘴咽了下去,“这是丹药吗?”
楚铮嗯了声:“我师父新练的辟谷丹。”
陈宁安闻言皱了皱眉:“但是我好像尝到了万年松芽的味道,辟谷丹怎么会放这个?”
楚铮语气很随意,手却仔细把着他的脉搏:“我师父炼丹向来不拘小节,估计又是什么新法子。”
“哦。”陈宁安应了声。
过了会儿,陈宁安捂着肚子,难受道:“二少爷,我感觉肚子好热呀。”
楚铮把他揽进怀里,安抚地轻轻拍着,摸了摸他的嘴唇:“我们修炼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陈宁安刚才吃下去的是九品保元益寿丹,里面共九九八十一种药材,每种药的年份都超过百年,两年多才搜集全,他师父闭关三月,才炼成此丹,服之,能增加两百年的寿命。
即使陈宁安是天阴之体,也是凡人身躯,就算他近一年来,日日为陈宁安拓宽经脉、丹田,陈宁安也很难承受丹药的药力,他必须帮助陈宁安化开丹劲,让药力散布到身体各个经脉处。
陈宁安肚子越来越热,身上也开始发烫,他茫然地看着楚铮:“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怕,药劲儿有些大,一会儿就好了。”楚铮没再说旁的,直接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陈宁安挣扎两秒,最终还是顺从地张开嘴。
楚铮竭力克制住想亲他的欲望,静下心来为他化开药力。
陈宁安浑身好热,再加上嘴唇被堵住,呼吸有些不畅,他感觉脑袋晕乎乎的。
他仔细回想着刚才那股丹药的味道,觉得很不对劲,除了万年松芽,他还尝到了百岁兰的味道,就算王真人再别出心裁,也不可能拿这些药材炼辟谷丹。
陈宁安努力想着会用到这些药材的丹方,但是浑身太舒服了,思绪越来越迟钝。
就好像丹田中有一股温暖的泉水,顺着他的经脉在身体里四处流淌,他的指尖酥酥麻麻的,整个人好像飘起来了一样。
不知过去多久,肚子不再发烫,估计是丹药的药劲过去了,但是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还在持续,陈宁安觉得像是高烧刚退下去的那种感觉。
恍惚中,陈宁安感觉自己被抱起来了,然后被放进了热水中。
楚铮看着水中双颊布满红晕、眼睛迷离潮湿的人,只觉喉间干渴得厉害。
手一抖,楚铮揉在陈宁安肩上的力道大了许多,陈宁安嘶了声,飘渺的意识有一瞬间的归位,他曲起腿,低头扫了一眼:“二少爷,我怎么光着呢?”
楚铮声音沙哑:“你在洗澡。”
“啊?”陈宁安眼睛呆呆的,“怎么是你在给我洗澡?”
楚铮掐了把他的腿肉:“除了我,不会再有人给你洗澡了。”
陈宁安迷迷糊糊的,他抿了抿嘴,不情愿道:“我不想让你给我洗,你洗得我腿好疼。”
楚铮喉结快速滚动,掐在他腿根的手指又收紧了些,内侧丰腴的腿肉从指缝中溢了些许出来。
陈宁安皱着眉,蹬了下腿:“手拿开,都疼了。”
楚铮见到他这副情状,感觉自己憋得快要炸掉了,他深深呼了口气,直接用了法术,将他从头到脚快速洗了一遍。
连衣裳都没给他穿,用毯子一裹,抱着他立时回到了洞府,把人塞进被窝里,倾身压了上去。
他含着那两瓣嫣红的嘴唇急切地舔吻,双手在他身上四处抚摸。
陈宁安一时恍恍惚惚,嘴中无意识泄出或轻或重的哼声。
楚铮舔着他的嘴角,掏出留影珠,轻声问:“我亲得你舒服吗?”
陈宁安现在很诚实:“舒服,就是咬得有点疼。”
楚铮低低笑了声,亲了下他的鼻尖,用诱哄的口吻,轻声问:“还想不想更舒服?”
“想。”陈宁安眼神迷离,挺着胸,下巴高高抬着。
“啧,这么急不可耐。”楚铮挑了下眉,摸着他的脸蛋说,“真会求.欢,好,满足你。”
宽大热烫的手,顺着白皙紧绷的腰身一直往下摸。
握着滑动时,右手虎口上常年握剑磨出来的茧子,磨得人疼。
“……疼,难受。”陈宁安蹙着眉,曲起腿挣动,意识渐渐清醒了过来。
“真娇气。”楚铮轻啧了声,换了左手。
陈宁安眯着的眼睛,越睁越大,眼神越来越清醒。
他感受着身下的异样,浑身一震,整个人如遭雷劈。
“二少爷,你在干什么!”
清醒了啊。
楚铮在心里遗憾的叹了口气,同时,不可自抑地生出一股兴奋。
清醒着才有意思。
“说话!”陈宁安推开脸边的脑袋,“你别亲了,快把手拿开。”
楚铮手上没松,甚至又加了两分力道,另一只手按住他挣动的手,贴着他的嘴唇磨蹭,轻笑着问:“舒服吗?”
陈宁安先喘了两声,才开口回答,语气非常急迫:“不舒服!快松手,二少爷求求你了。”
楚铮低哼了声,将枝茎顶端渗出来的零星汁液抹在他肚子上,掏出留影珠回溯给他看。
陈宁安错愕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画面中满脸春.潮的人。
不可能!
这个人怎么会是他?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豁然扭头去看楚铮:“你刚才给我吃的什么?”
听着他怀疑质问的口吻,楚铮脸色沉了沉:“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会把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使在你身上?”
陈宁安愣了下,猛地用力推他:“我是因为发现丹田突然扩大了两圈才问你的。”
楚铮懊恼地抿了下嘴。
主要是人在底气不足、心虚的时候,总会容易多思、多疑。
“你松手啊!”陈宁安拍打他的肩膀,心里满是烦躁。
楚铮手里的东西,随着主人的不开心软了下去。
他放轻力道,回想着之前在书上看到的技巧,循序渐进地施展。
“好了,这回是我不对,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楚铮亲了亲他皱着的眉心,“憋回去多难受啊,我让你舒服好不好?”
“不要。”陈宁安拧着腰挣扎。
楚铮手上划拉了几圈,合拢的掌心中渐渐充盈起来。
就像是一直缺水蔫哒哒的灵植,突然喝饱水,生龙活虎的支楞了起来。
陈宁安难堪地别开脸,嘴角紧紧抿着。
“到底要不要?”楚铮手指上下滑动,贴着他的耳朵说话,“真不要我?那怎么还对着我起火,嗯?”
火越烧越旺,陈宁安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此时简直薄如蝉翼,轻轻吹一口气儿就破开了。
他一抬眼,对上了楚铮黑沉沉,满是侵略的眼神。
“陈宁安,舒服吗?”楚铮看着他问。
陈宁安咽了咽口水,眼睫簌簌抖动。
楚铮冲他挑了下眉,英俊的脸上晕开欢畅的笑容,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陈宁安对上他的眼神时,不由得愣神。
在他神思不属的一瞬间,楚铮温柔地亲在他眉心,手指拨弄的力道猛地一重,刹那间,一股强烈的欢愉席卷他的整个身体,脑海被这股愉悦冲击,炸成一片空茫。
“唔……”陈宁安压抑地低喘。
“随便叫,只有我听得见。”楚铮亲他眼尾流出来的眼泪。
余韵一直缭绕不散,陈宁安难受得想绞腿。
楚铮眯了下眼,稍稍抬高身体,方便他动作。
他一边安抚地亲着陈宁安的嘴唇,一边将手上的东西抹在自己身上。
“陈宁安,我好难受,你也摸摸我好不好?”
陈宁安还在愣神,闻言没有反应过来,只怔怔地看他。
楚铮引着他的手,搁在自己身上。
陈宁安的手刚挨上,就跟碰到烙铁一样,嗖的一下缩回去了。
“不不不……”陈宁安紧紧缩着双手,结结巴巴道,“别别……二少爷,你别这样。”
楚铮不满地咬他的脸:“你想过河拆桥?翻脸无情?族学的先生没教过你什么叫礼尚往来?”
陈宁安哑口无言。
他感觉无比荒谬,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楚铮见他迟迟不动,也没逼迫他,将手上残留的湿润抹在他并紧的腿.间。
等陈宁安意识到楚铮挤进来的时候,简直如临大敌,整个人绷得很紧,一动都不敢动。
楚铮捏了捏他的腰:“你放松点,我就磨一磨,谁让你翻脸不认人,手矜贵得不肯动,我只好自己来了。”
陈宁安怎么能放松的下来,他慌慌张张地去推楚铮:“二少爷,不行,我们不能这样。”
腿绞得太紧,楚铮磨得很缓慢,他按住陈宁安的手腕,盯着他问:“为什么不行? ”
“我们没有在修炼。”陈宁安试图严肃语气,“也不是做这种事的关系,这太荒唐了。”
“你弄我一手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呢?”楚铮气息重了些,“不是做这种事的关系,那我们是什么关系?要不要我把留影珠拿出来给你看看,看你刚才是怎么抱着我,撅着嘴要亲我的。”
陈宁安无言以对,心里有些难堪,他闭着嘴没吭声。
色字头上一把刀。
他在心里唾骂自己,怎么那么没出息,稍微撩拨一下就不行了。
他抬手遮住脸,内心深处迸发出一股想把自己捂死的冲动。
“啧。”楚铮轻笑了声,“陈宁安,你对我是真饥渴呀,来,自己伸手摸一摸,你这玩意儿比你的嘴还硬。”
陈宁安又羞又恼,气愤地辩解:“根本不是我的问题,是你弄的……嘶!你别摸我,啊,别蹭了……二少爷,我错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床褥一塌糊涂。
腰身和腿上都黏黏糊糊的,陈宁安心烦得不行,直接破罐子破摔:“二少爷,我给你用手,你快点弄出来,我想去洗澡。”
“不要。”楚铮一口否决了他,“你手上没轻没重的,刚才都给我摸疼了。”
陈宁安咬牙忍着,好一会儿了,实在忍不住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呀?”
楚铮低头看他,眼中透着一股怅惘:“你亲亲我。”
陈宁安吞咽了下,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再扭捏拒绝也没什么意思,他伸手搂住了楚铮的脖子,很认真地亲他,动作间透着一股珍重。
楚铮觉的鼻酸,胸口胀胀的,心神一怔,整个人松懈下来。
他紧紧抱着陈宁安,无比配合的让他亲自己。
男人本就容易欲.望上头,何况是跟自己喜欢的人亲热。
渐渐,陈宁安的动作急促起来,本就暧昧燥热的气氛又烧了起来。
楚铮压制不住自己的躁动,忍不住开始反客为主,这种心意相通、两厢情愿的欢喜,简直要冲破他的胸腔。
火烧得愈发激烈,床褥随手一摸都是潮湿。
大冷的天,陈宁安热出了一身汗。
他毕竟是个凡人,折腾太久,体力不支,天刚亮起来的时候,他顶不住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陈宁安看着身侧的楚铮,只觉如遭雷劈,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就想用自己所有的钱,换一颗后悔药吃。
他重新闭上眼,完全不想面对眼前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楚铮解释。
意想不到的是,楚铮这次非常善解人意,一句都没提起昨晚的事情,只问了他一句:“饿不饿?”
陈宁安摸了一下自己发瘪的肚子,诚实道:“饿了。”
楚铮摸出一块肉干喂到他嘴边:“先垫一垫,我现在给你做吃的去。”
陈宁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昨天那个到底是什么丹药?”
楚铮语气很随意:“就是些养元补气的药,能让你的寿命长一些。”
陈宁安惊诧道:“长多少?”
楚铮拉着他起来,语气随意:“不知道,跟我差不多,我能活多久你就能活多久。”
这叫什么话?
陈宁安皱起眉,正想再细细问问,楚铮掀开了他的被子,拉着他的手拽他起来。
“别废话了,起来,去山里溜达溜达,看你想吃什么。”
第76章
陈宁安没回答楚铮的话, 他的注意力都被身上的被子吸引走了。
被子,床褥,枕头全换成了新的, 他身上也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他不知道自己夜里什么时候睡着的。
陈宁安眨了眨眼, 没再吭声, 顺从地跟着楚铮起床。
从这儿走到浴室, 短短的一段路,陈宁安走得腿发虚。
他撩了下眼皮,侧着头去瞄楚铮。
楚铮身形也不似往常那般挺直,走得懒洋洋的。
有些事还是得适可而止, 弄多了容易虚,修士也不例外。
楚铮抓了头五华鹿,弄了一大堆药材。
总之,陈宁安吃饱之后睡了一觉, 感觉腰也不酸了, 腿也不软了。
两人从申时一直修炼到子时。
睡觉时, 陈宁安还精神焕发,感觉一点都不困。
楚铮无比自然地把他抱到了怀里, 一边沿着他的额角细细的亲,一边手伸进他的衣裳里,不轻不重地揉搓他的腰。
陈宁安在两人之间努力竖起来的隔阂, 在不知不觉间,就这样被逐渐消弭了。
他被这温柔的撩拨弄得晕头转向,甚至主动环上了楚铮的脖子,迎合他的亲吻。
陈宁安身上的寝衣,在不知何时被扒了个干净,垫在他底下的楚铮同样浑身赤.裸。
陈宁安舔了舔嘴唇, 感觉很燥热,耳畔粗重的喘息让他原本就不清醒的理智,变得更加混乱。
楚铮从他嘴唇上离开,陈宁安扬着下巴去追他。
楚铮看着眼下这张意乱情迷的脸,觉得陈宁安应该是很喜欢他的。
“陈宁安。”
“嗯?”陈宁安眼睛半睁,眼神迷乱。
楚铮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嘴唇:“喜欢这样吗?”
“喜欢。”陈宁安轻喘了声。
楚铮手指在他身下轻轻撩动,声音更轻了些,凑在他耳边温柔呢喃:“喜不喜欢我?”
陈宁安眼中的迷乱一点点散去,眼神逐渐清醒,他闭了闭眼,没有吭声。
沉默几瞬。
楚铮沉沉看了他一眼,随即轻笑一声:“喜不喜欢我的手?想要更舒服的话,我还可以用嘴,你要是愿意,我也可以用其他的。”
陈宁安看着他嘴角扯出来的笑意,心头颤了颤。
他搂紧楚铮的脖子,额头抵在他肩上,闷闷道:“二少爷,我不想让你这样。”
楚铮顿了下,问道:“我怎样了?”
“脸上带着笑,但是眼睛里却透露出委屈和难过的样子。”
楚铮腾出手,抱紧他的腰,轻描淡写道:“你看错了。”
“没有,我没看错。”陈宁安不合时宜的较真。
楚铮啧了声,轻扇了下他的屁股:“不许犟嘴,你这人有时候真烦,非揭人短。”
陈宁安抿了一下嘴,不想理他:“我不想弄了,想睡觉。”
“你确定?”楚铮偏头亲他的耳朵,“你可想好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像我这么漂亮灵活的手,你以后打着灯笼都难找。”
陈宁安忽然很想笑,他紧抿着嘴唇忍住了,好奇地问:“你的手指这么灵活,是从小拆螃蟹练出来的吗?”
“差不多吧。”楚铮自信道,“我这还是童子功呢。”
“你留着自己用吧。”陈宁安婉言拒绝,松开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身体与他分开。
两人之间刚隔出一小段距离,没撑过两息,又黏上了,楚铮从背后抱住他,握着他的手,一根根捏他的手指头:“我不想用自己的,想用你的。”
陈宁安不吭声,当没听见。
楚铮没再说话,但也没放过他,翻来覆去地咬他的后脖子。
陈宁安忍不住了,他往前挪了挪,伸手去推楚铮的腰:“二少爷,把您的东西收起来,让它消消火吧,要不没法睡了。”
楚铮声音低哑:“你哄哄它,把它哄睡了,你就能睡了。”
陈宁安又开始装死,脸埋在枕头上一声不吭。
楚铮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便拢了下他的腿。
陈宁安一动不动,身体绷得很紧。
“陈宁安,让你哄哄我是真难。”楚铮语气怨怼,开始自己哄自己,戳着他的心口问,“你良心是不是让狗叼走了?”
陈宁安听完皱了下眉,心里有些不大高兴。
他怎么没哄?
他猛地翻身平躺,屈起一条腿,懒懒散散躺着。
空间突然宽松起来,楚铮卡在了半道。
他不满地拍着陈宁安的大腿:“你快把腿收一收。”
陈宁安不吭声,曲起另一条腿,蹬了他一脚。
楚铮眼中露出了笑意,说出口的话却语气冷淡:“你这算什么哄,闷不吭声,也不动弹,但凡撒个娇、哼两声,我就当你是真心哄我。”
陈宁安被他这挨挨蹭蹭的,扰得心烦意乱,火气又快上来了。
他深吸了口气,往前一滚,将被子都压在身上:“二少爷,您自便吧。”
楚铮光着身子,大啦啦的躺在空气里,气得朝他的屁股踹了一脚:“你就对我这么狠心?”
“我没有心,我的心早让狗叼走了。”陈宁安往前挪了挪。
楚铮哽了下,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啧啧,真记仇,看你那小气的劲儿。”
陈宁安充耳不闻。
楚铮贴上去,凑到他耳边,柔声说话:“好了,不弄你了,让我抱抱好不好?”
陈宁安扭过头看他,脸刚转一半,嘴唇就被亲了一下。
楚铮含着他的嘴唇,黏黏糊糊地舔:“让我进去睡吧,好冷。”
金丹大圆满修士,怎么可能怕冷。
陈宁安顿了下,手上卸力掀开被子,下一瞬,楚铮就势滚了进来,两人又抱作一团。
这回没什么火气,只是单纯抱着睡觉。
两人在山上呆了大半个月,简直可以用厮混来形容。
陈宁安从昏睡中醒来时,望着昏暗的天色,根本分不清时辰,昨晚又折腾了几回,现在腰腿一阵阵发软。
赤身裸.体的他,躺在同样赤身裸.体的楚铮怀里,两人的身体亲密无间。
在这座山里,只有他和楚铮彼此两个人,没有外人打扰,也没有必须要做的任务,一切都是那么悠闲自在。
楚铮就像是毒药,在一点点腐蚀陈宁安的理智。
有过几个瞬间,陈宁安内心摇摆,他在想,如果一直这样过下去,其实也挺好的。
但是,很快他的理智就将他从这种幻想中拉了出来。
目前这一切,只是楚铮想软化他,等他妥协之后,事情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
“二少爷。”
“嗯?”楚铮声音懒洋洋的。
陈宁安道:“我想出门一趟,之前在百宝行上订了一批牵丝藤,如今到日子了。”
楚铮一时沉默。
陈宁安没有催促,静静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楚铮突然紧紧抱住他:“多久回来?我在家等你。”
“很快。”陈宁安拍了拍他的肩,“当天就回来了。”
楚铮抱着他起来:“我送你回去。”
“好,谢谢二少爷。”
楚铮将他送到大门口的云台,捧着他的脸,严肃地叮嘱:“早点回来。”
“知道了。”陈宁安点点头。
他掏出那枚淡金色的家族玉牌,眼前这座巨门缓缓洞开。
陈宁安愣住了。
他以前进出,大门只开一线。
他第一次见到整座大门全开,是上官三小姐嫁进来时。
陈宁安心思恍惚,他怔怔地抬脚往前走,没敢扭头回看楚铮一眼。
等他站在楚家门外,大门被合上时,陈宁安才敢仔细打量手中的玉牌。
一面刻着“楚”字,另一面是缠枝纹。
斜着看过去,能看见缠枝纹绕成的两个字,一个“铮”,一个“安”。
这是什么意思,陈宁安再清楚不过。
这是楚家的合籍道侣才有的玉牌,如果他没猜错,这一块玉牌应该是象征身份的金耀石。
他本以为楚铮就是占有欲强,不想让他用楚正桦的东西,才给了他一块玉牌。
可是他没想到是这种玉牌。
他心中再一次涌出悔恨,他不该提前告诉楚铮自己要走。
如今,楚铮对他的喜欢不断加深,再想走,就更难了。
他早就明白过来了,楚铮迟迟不结婴,是为了拖住他,不让他走。
他没挑破,是希望楚铮能主动放他离开。
除此之外,还有一层原因。
就是他不敢。
他怕跟楚铮撕破脸,两人生气,楚铮对他产生怨怼,一气之下直接困住他。
但是,他心里也有种自信,他觉得楚铮不会这样对他。
可他就是怕,他不敢赌。
脑海中一片混乱,陈宁安神思不属地坐在树下。
从清早到日落,直到深夜,陈宁安都没整理好心绪,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楚铮。
他这次出来,就是想避一避楚铮,想让自己冷静冷静。
在他满心茫然时,眼前突然出现了绿妩的身影。
“宁安,你在这呀,事情办完了吗?办完了就随我回去吧,少爷还在等你。”
陈宁安搓了搓脸,站起身来。
这下好了,不用纠结了,有人帮他做决定了。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他抬脚往门里走。
忽然,丹田传来一阵剧痛,陈宁安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他紧紧捂着肚子,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宁安!你怎么了?”绿妩掐了个诀,瞬间来到他身边,只见他满头冷汗。
陈宁安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觉浑身的皮肉像被刀割一样,从骨子里泛起一波一波的剧痛,没有尽头,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重锤在一寸一寸敲碎他的骨头。
“宁安!宁安!”绿妩喊了他两声,见他无法应答,立刻抱着他回到家里。
在这短短十几瞬里,陈宁安却觉得度日如年,浑身剧烈的疼痛给了他一个信号,他好像快死了。
怎么就要死了呢?
陈宁安内心迸发出强烈的遗憾和不甘。
他的视线已经模糊,几乎是凭借本能,他哆哆嗦嗦地按住挂在脖子上的剑鞘,忍着剧痛,往里输了一道灵力。
下一瞬,耳边传来了很模糊的声音,像是隔了好几层被子。
陈宁安很努力地去听,可惜什么也听不清,只感觉自己被抱得很紧很紧,有人在摸他的脸。
鼻息间萦绕着很熟悉的气味,陈宁安终于从疼痛中短暂回了下神。
是楚铮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的眼泪唰的一下涌了出来。
他嗫嚅着嘴唇,想告诉楚铮,他好疼,好难受,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楚铮看着蜷缩成一团,整张脸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人,手抖得不成样子:“怎…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情。”绿妩解释道,“我去门口寻他,还没等进门,他突然就倒在了地上,我刚才已经仔细给他检查过了,什么也没瞧出来。”
楚铮掐着他的手腕,想输一道灵力探查他体内的情况,却紧张的手哆嗦,使不出一丝灵力。
绿妩看着发抖的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我已经去叫医师了。”
楚铮的心愈发得沉,连绿妩都看不出问题,就算医师来也用处不大。
他没敢犹豫,直接催动弟子契:“师父你快过来!陈宁安要没气息了。”
“知道了。”
楚铮艰难地吞咽,他狠狠攥了攥手,终于使出了一丝灵力,输进了陈宁安体内。
灵力刚开始游走,王九乾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师父,你快看看他!!”
王九乾抬手甩出一道灵力,将陈宁安从头罩到脚,一息后,他撤回手,淡然道:“你现在给他输灵力,护住他的心脉,只要动作够快,他就不会死。”
楚铮松了口气,立刻握住陈宁按两只手,以最快的速度给他渡灵力。
“师父,然后呢,我还要怎么做?”
王九乾道:“刚才我探查的结果,是他经脉寸断、丹田破碎,但是体内又有源源不断的生机,我对天阴之体并不了解,不敢妄加论断。”
楚铮愣了下,立刻掏出通灵玉联系谢子君。
谢子君语气很是轻松随意:“没事,就是他的五行之脉已全,要催生出灵根了。”
“什么?”楚铮无比惊愕。
陈宁安一个天生金脉缺失的凡人,如今长到二十五岁,却突然要生出灵根了,这真是闻所未闻,世间罕有!
在他愣神中,只听谢子君疑惑道:“我刚才掐算了下时间,这都过去六七年了,你们俩现在才上床吗?”
“啊?”楚铮茫然又错愕。
“算了,不跟你掰扯这个,简单来说,就是你体内的金罡之气,补足了陈宁安体内断绝的金脉,他现在五脉俱全,会催生出灵根,但是他现在年岁已大,又是后天生出灵根,所以要遭受些痛苦,在他的灵根没有长出来之前,你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用灵力护住他的丹田,一息都不能停。”
“此外。”谢子君语气又严肃些,“他的灵根长出来之后,还会催生出识海,你也要在一旁护着。”
楚铮听完,内心激动得无法言语,他欣喜若狂地攥紧了陈宁安的手,连连应承:“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照做的。”
另一头,谢长老听见他的语气,不由得挑了下眉。
看来楚铮这小子对陈宁安是上了心啊。
楚铮压着欣喜,看着眉心紧蹙、满脑袋冷汗的陈宁安,心疼得不行。
“谢长老,陈宁安他看着好疼啊,有没有办法减轻他的痛苦?”
“没有办法,这些疼必须他自己扛,不过,你要是舍得多给他渡些灵力,就能够加快他生出灵根的过程,可以缩短痛苦的时间。”
楚铮怎么可能不舍得,把他的灵力掏空,他也愿意。
他屏退所有人,抱着陈宁安上了床,清了清他身上的冷汗,同时运转两套心法,亲他的嘴唇给他渡气,一边催动连通阵法。
昏沉中的陈宁安,开始自发地吸收天地灵气和日月精华。
楚铮的灵力如海水一般,倒灌进了陈宁安体内。
楚铮丹田内那些经年累月沾染的罡气,此时进入陈宁安身体内,不消片刻,被炼化个干净。
从天黑到天明。
陈宁安破碎的丹田一点点重新凝实,比之前宽阔了数十倍。
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浑身剧烈的疼痛,让他很想立刻昏死过去。
“陈宁安!陈宁安!你怎么样了?还疼得厉害吗?”楚铮从背后抱住他,握住他的两只手,源源不断地给他渡气。
陈宁安听见他的声音,眼泪唰的一下喷涌而出,嘴角委屈的抿着:“……二少爷,我……我可能要死了。”
“别说傻话,你好着呢。”楚铮安抚地亲了亲他的嘴唇,“马上就不疼了,别怕,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你骗…人,我脑…脑袋好疼,……好疼,快炸开了。”陈宁安哽咽的话都说不清。
脑袋疼成这样,怎么可能还能活下去。
第77章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楚铮轻声哄陈宁安, 不断地亲他,“马上就好了,真的, 一会就不疼了, 我刚才看了你的灵根, 已经长好了, 现在要催生出识海,再坚持一会,好不好,就半刻钟, 马上就不疼了。”
陈宁安疼得心梗,上不来气,像是有人拿了一根粗木棍插进他的脑子里,狠狠搅他的脑浆。
他听不清楚铮的话, 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心里剧烈的不甘。
他不想就这么死了, 他还没有真正过上过好日子。
他也没有向楚铮表达过自己真正的心意。
在脑袋的疼痛又一次加剧时,陈宁安拼命攒了一点力气, 回抱楚铮。
“……我…我也喜欢你。”
话刚说完,陈宁安就晕了过去。
楚铮怔了下,嘴角高高翘起, 一瞬间心花怒放。
听见他说喜欢自己,心里美滋滋的,倒也不是很意外。
就他们俩亲热时,陈宁安对他那个依赖的劲儿,要说陈宁安不喜欢他,他能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给陈宁安当球踢。
“啧啧。”楚铮挑着眉哼哼, 密密匝匝地咬陈宁安的嘴唇,“终于不嘴硬了,看看,现在小嘴多软。”
在这一片愉快的氛围里,陈宁安紧蹙的眉心逐渐抚平,他脑海中的剧痛消散,浑身都变得无比轻盈。
清早。
第一缕曦光透过窗柩照进室内,陈宁安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一反应就是,他的眼睛看得好清晰呀!
头顶帷帐上的细纹看得一清二楚。
他眨了一下眼睛,伸手在自己脸前晃了晃。
突然,从一侧伸出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
陈宁安一愣,立刻扭头去看,正正对上了楚铮无比灿烂的笑脸。
“终于醒了。”楚铮在他嘴上重重亲了一口。
这种热热、痒痒的感觉告诉陈宁安,他还活着。
疼成那样了,他竟然还能活下来!
“二少爷。”陈宁安怔怔地叫他。
“怎么了?”楚铮摸了摸他的喉咙,“声音有点哑呀,你还有哪不舒服吗?”
陈宁安认真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二少爷,我的丹田变得好大好大呀!”
“傻子!”楚铮哈哈大笑,捧着他的脸来回揉捏,“你现在是有灵根的修士!以后你可以和我一块修炼了。”
“什么!”陈宁安无比惊愕。
楚铮搂着他起来,给他喂了一瓶灵露,掏出来通灵玉点了一下:“让谢长老给你说吧,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正好问问他。”
陈宁安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愣愣地举着通灵玉,直到谢长老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时,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谢长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谢子君道:“楚铮是单金灵根,又是天罡金体,他的罡气与你十分契合,只要他源源不断的往你体内输入罡气,就能填补你那条缺失的金脉,届时,你五行之脉俱全,就能催生出灵根,而后便能正常修炼,只是当时我只有五成的把握,没敢冒然告诉你,怕中间出了岔子,让你空欢喜一场。”
陈宁安搓了搓脸,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消化了这个事实。
他现在是有灵根的修士了!!!!
“哈哈……”陈宁安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副很不敢置信的样子,“我以后竟然能修炼了!”
“先别急着高兴。”谢子君道。
陈宁安笑容猛的一滞。
“还有更高兴的。”
陈宁安吞咽几下,悬起的心缓缓落下,这种大喘气的说话方式真的很难让人接受。
谢子君接着往下说:“楚铮的灵力至阳至刚,会在一定程度上破坏掉你天阴之体的体质,目前,所有检测灵根和体质的法子,都不可能测出来你是天阴之体,总的来说,就是你依然会有天阴之体的好处,但是却没有坏处,宁安,你非常幸运啊。”
陈宁安闻言怔怔,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事情竟然落在了他的头上。
“怎么了?”楚铮摸了摸他的脸,“没出什么岔子吧?”
陈宁安摇了摇头:“没有。”
楚铮接过他手中的通灵玉,向谢子君询问:“陈宁安现在灵根、识海都已经长全,我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房事多做一些。”
楚铮噌的一下脸红了,悄悄去瞄陈宁安。
他咳了两声:“谢长老,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大声说一遍。”
他把通灵玉挪到陈宁安脸前。
陈宁安不明所以:“怎么了?”
谢子君哼道:“楚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打的什么算盘,我说的房事,是让你们双修,正经修炼,如果我猜得没错,陈宁安应该是单水灵根,金生水,你对他而言是个极佳的炉鼎,同时,陈宁安又是天阴之体,能够很好地反哺你,你俩双修简直是天作之合、事半功倍。”
楚铮美滋滋地应下来了:“我一定会照做的。”
陈宁安愣了一下,看着满脸喜悦的楚铮,心猛的一沉。
楚铮兴致勃勃地询问:“你们合欢宗不是有适合天阴之体修炼的秘法吗,能不能拿出几本给陈宁安修炼,我可以拿东西来换。”
“不必了。”陈宁安提前截断两人的对话,“二少爷,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既非谢长老的徒弟,又非合欢宗的弟子,冒然修炼他宗的术法,极为不妥。”
谢子君是什么人,一听陈宁安这口风,就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不太对。
陈宁安这明摆着是不想接受楚铮的好意。
他顺着陈宁安说:“我合欢宗的秘法从不外传,这样吧,宁安,你现在来合欢宗,我收你为徒,以后宗里的功法,你想学多少有多少。”
“不用了!”楚铮一口否决,“陈宁安哪都不去,你那些秘法,其实可有可无,不学也行,他可以跟着我,一同拜在我师父门下。”
谢长老冷哼道:“我问你了吗!宁安,你自己说。”
陈宁安抿了抿嘴,楚铮紧张的看着他,用力攥着他的手。
陈宁安道:“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
他并非是顾忌楚铮,而是他没有想过加入其他门派,他只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散修。
楚铮闻言松了口气,神气道:“听见了吗?他不去!”
“啊,行行行……”谢子君敷衍了一句,按灭了通灵玉。
让这俩孩子自己折腾去吧。
“走。”楚铮拉着陈宁安起来。
陈宁安疑惑道:“去哪儿?”
楚铮道:“去找我师父,让他收你为徒,以后咱俩一块修炼。”
“二少爷。”走出门口后,陈宁安停下脚步,“我感觉现在身体有点混乱,不太适应,想歇几天,理一理头绪。”
楚铮立刻掐住他的手腕:“是哪有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突然间有了灵根,不太适应。”陈宁安轻轻挣动手腕,“我想自己理一理。”
“好吧。”楚铮语气不大情愿,双臂环抱他的腰,亲了亲他的嘴唇,“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或者哪不懂的,立刻就来找我。”
陈宁安点头:“好。”
楚铮又亲了下他的嘴唇:“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说什么?”陈宁安疑惑道。
楚铮掏出那颗留影珠。
“我也喜欢你。”
这句声音很轻的话,清晰的响在两人耳边。
陈宁安怔住了。
楚铮捏了捏他的嘴唇,无声的催促。
陈宁安垂下眼皮,额头抵在他肩上。
楚铮扭过头,看着一直闷不作声的人,不由得啧啧两声。
脸皮儿真薄。
“好啦,别羞了。”楚铮亲了口他的脸颊,松开了他。
陈宁安没有抬头,朝他躬了下身,转身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陈宁安突然茫然,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院中的那间屋子?小楼?还是灵田的小屋?
他放慢步调,背后的视线一直紧盯着他不放。
成为修士之后,陈宁安这才发觉,原来修士的五官这么敏锐。
明明他是背对着楚铮的,却能清晰感受到楚铮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随着步子的一步步叠加,陈宁安凌乱的心思渐渐理出一根线头,他走进院中那间屋子,从荷包里掏出之前做下来的笔记,全部用灵力重新做一遍。
有了识海之后,陈宁安发觉他的记忆力简直有百倍的增益,很多术法一点就通。
七天之内,他将这几年所学到的东西全部融会贯通。
第八天的清早,他打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楚铮。
“今儿起这么早啊?”楚铮去拉他的手。
陈宁安深深看了他一眼,与他十指相扣:“我想去藏书阁看一看,挑几本基础功法。”
“行,我跟你一块儿去,正好也能帮你把把关。”楚铮把他往门内推了推,将他压在墙上。
陈宁安抿了下嘴,低声道:“时间不早了。”
“还早着呢,先亲会儿。”楚铮捧起他的脸,不大高兴道,“昨天你只顾着学习,都没心思和我亲嘴。”
陈宁安顿了下,伸手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肩上,闷闷道:“你体内的罡气还剩多少?”
“没剩多少了,再亲个一二十回就没了。”楚铮一边亲他的耳朵,一边揉捏他的后颈。
“哦。”陈宁安抬起头,主动贴上他的嘴唇。
过了一会儿,楚铮皱着眉从他嘴唇上离开:“我不想修炼,就只想单纯的亲嘴。”
陈宁安抿了抿红彤彤的嘴唇,睁大眼睛看他:“好吧,那不修炼了。”
楚铮快速滚了滚喉咙,扣着他的后颈亲了上去。
两人原本浅尝辄止的亲吻变得愈发激烈。
当楚铮陷入情.动之时,陈宁安分出一丝心神缓缓催动了自己手臂上画着的连通符。
他的灵力进入到楚铮体内,如入无人之境,楚铮丝毫没有发觉他丹田里的罡气,在一点点减少。
过了好一会儿。
陈宁安实在忍不住了,他深深喘着气,被迫停下了连通阵法,再亲下去,他俩又要滚到床上去了。
“……二少爷。”陈宁安气息不稳,他抿着嘴平复呼吸,用力去推楚铮,“不亲了,我要去藏书阁。”
楚铮气息粗重,呼吸很烫,脸埋在陈宁安光裸的肩上。
陈宁安衣衫半退,领口散乱,大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肩颈的皮肉上全是深深浅浅的吻痕。
他推肩上的脑袋,推不动,不由得气恼:“你起来呀!别亲了。”
话音刚落,嘴唇又被含住了,楚铮的舌头在他嘴里粗暴急切的冲撞。
陈宁安的理智越来越不清醒,他听着耳边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抵在他腰间的异样,深吸了口气,心一横,直接掐了个诀,打在楚铮小腹的穴道上。
楚铮登时软了下去,嘴里倒吸了口凉气。
趁这个时机,陈宁安反客为主,整理好自己的衣裳,直接拖着他往外走。
楚铮跟被抽了脊骨似的,脑袋垂在他肩上,双脚在地上拖拖拉拉。
陈宁安见他这个样子,索性把他背在了身上。
楚铮缓了好几口气,才幽幽怨怨的开口:“……陈宁安,你好狠的心呀!我差点就被你废了。”
“不会的。”陈宁安淡淡反驳,他之前这样做过很多次,一会就好了。
楚铮双臂收拢,紧紧圈住他的脖子:“干嘛这么着急?明明你也很想我。”
再亲下去,会没完没了的。
陈宁安道:“因为我有其他更想的。”
楚铮哼了声:“修炼也不急这一时片刻的。”
急。
陈宁安很急。
他没再接话,说些旁的转移楚铮的注意力:“二少爷,你觉得落英剑法适合我练吗?”
“不适合。”楚铮从他背上跳下来,“你适合练流云剑法。”
陈宁安皱了下眉:“可是藏书阁里没有这本剑法。”
楚铮没说话,揽住他的后颈,凑过去与他额头相抵。
几瞬间,完整的流云剑法就传到了陈宁安识海里。
陈宁安看着脑海里清晰的招式,不由得去摸自己的脑袋。
这种学习方式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真是好快的捷径!
楚铮看着他的表情,不由得好笑:“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这种情况极少,就算我是我师父唯一的亲传弟子,我俩也没这样过。”
识海是修士最为重要和私密的地方,也是最薄弱的地方,一旦受到攻击,轻则痴傻,重则神识碎裂、魂归西天。
陈宁安与楚铮之所以能这样传授剑法,是因为他们俩对彼此毫不设防,对彼此的灵力就跟自己的一样熟悉。
很多合过籍的道侣,也做不到如此坦诚,可以毫无防备的接纳对方进入自己的识海。
楚铮心里美滋滋的,开心地揉着陈宁安的脸蛋,想不到陈宁安这么喜欢他,识海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陈宁安没有理会楚铮的小动作,在识海中专注的演练招式。
等来到藏书阁,他已经完整记下了流云剑法。
刚来楚家的那两三年,他经常待在藏书阁,对这里很是熟悉。
他拉着楚铮径直走上三楼,挑了一些契合他灵根的功法。
楚铮兴致缺缺的翻了几页,嫌弃道:“这都什么玩意儿,好低级的功法,你别看了,走,去我书房里挑。”
陈宁安摇了摇头:“我想学这些。”
这些实战性强,杀伤力大,虽然低级了一些,但胜在有效。
“行吧。”楚铮没再说旁的,陪着他一块儿看。
陈宁安全神贯注,所有的心神都在手中的册子上。
他翻页极快,一瞬间,三五页过去了。
原本他的记忆力就好,再加上现在识海已开,更是如虎添翼。
楚铮从一开始的随意变成了惊讶,他看着陈宁安穿梭在各个书架之间,十几瞬便记下了一本功法,心中暗暗惊叹。
好厉害的领悟力!
楚铮忍不住捂着脸笑,感觉与有荣焉。
他感觉自己好幸运呀。
原本捡了一块黑乎乎的泥块,洗了洗之后发现是一块漂亮石头,已经很欢喜了,结果敲开外壳一看,里边竟然是一块极品美玉!
陈宁安合上手中的册子放回原位,侧目一瞥,看见楚铮笑得乐不可支,不由得诧异:“你怎么了?”
“哈哈……”楚铮凑过去抱着他笑,“感觉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心爱的宝贝变成了个大宝贝儿。”
陈宁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胡话,全神贯注这么久,乍一松懈下来,只觉心神疲累,他摁了摁眉心,靠着书架闭目养神。
楚铮见状,放出神识在周围扫了一圈,然后在他们两人周身布下了隐身术。
他摸了摸陈宁安的脸,轻声问:“是不是累了?”
“嗯。”
“正常,短时间内你神识用太多了。”楚铮凑近他的嘴唇,“想不想快点歇回来。”
陈宁安睁眼看他:“什么法子?”
楚铮冲他眨了下眼。
陈宁安心领神会,正想开口拒绝,下一瞬,楚铮就亲了过来。
一股精纯的灵力流入到他丹田里,与他原本的灵力交融,灵力流转一圈后又滋生出灵力反哺给楚铮。
亲了差不多有小半刻钟,陈宁安睁开眼,神采奕奕,只觉精力充沛、神清气爽。
楚铮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你这才练气期,跟你双修就能得到这么多灵力,怪不得那么多人对天阴之体趋之若鹜,这捷径真是太好走了。”
陈宁安深以为然,赞同地点头:“确实。”
他瞄了一眼楚铮,剩下的话没说出口。
虽然他没有见识过其他人,但是他凭直觉,楚铮一定是个最极品的鼎炉。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陈宁安天天待在藏书阁里,如鲸吞一般,海量学习各种功法术诀。
楚铮就跟他手拉手待在一块,有时候在他身边打坐,有时候在识海中演练剑诀,等陈宁安休息时,两人就抱在一起,亲嘴双修。
傍晚,橘红的夕阳照在书架上,陈宁安目光快速移动,记下剩余几页的内容。
等记完最后一个字,他闭上眼,从头到尾回顾一遍。
这时,他肩上突然沉甸甸的,过了会儿,肩上那颗脑袋支了起来,灼热的呼吸来到了他面前。
陈宁安立刻睁开眼,伸手捂住了楚铮正撅着的嘴。
这些时日,他对神识的掌握已经炉火纯青,而且与楚铮双修,他的神识也增强了不少,如今两个时辰下来,他并不觉得疲惫。
“……干什么?”楚铮被捂着嘴,声音很闷。
“天快黑了,咱们回去吧。”陈宁安站起来后,才松开他的嘴。
“行,明天还来吗?”楚铮伸手与他十指相扣。
陈宁安摇了摇头。
这里已经没有值得他学习的东西了。
“太好了!”楚铮冲他挑眉,眨了眨眼,美滋滋地笑,“晚上咱俩一块睡。”
陈宁安的嘴刚张开一条缝。
楚铮就阴恻恻的开口:“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陈宁安想了想,询问道:“我好累,想好好睡一觉,你要是能让我好好睡觉,我就和你一块睡。”
楚铮皱了皱眉,不大情愿道:“好吧,那我只亲亲抱抱。”
“不行。”陈宁安摇了摇头,“你要亲我的话,我就睡不成了。”
“那也不能怪我,是你自己不争气,谁让你对我那么饥渴。”楚铮理直气壮地反驳。
陈宁安听得直皱眉,简直没法评价。
他甩开楚铮的手,闷头往前走。
楚铮竟然还好意思说他,楚铮还不如他争气呢。
“好吧好吧。”楚铮笑着凑上去,不知道是在哄人,还是在揶揄,“以后我少说点实话。”
陈宁安不理他,快步走着。
“瞧瞧你那小气的劲儿!”
“……”
晚上。
正房的宽阔大床上躺着两个紧紧相拥的人。
两个大男人,又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身体摩擦间很快就情.动起来。
一番亲密的互帮互助之后,陈宁安昏昏欲睡。
忽然,耳边响起了一道很轻的语气,透着小心的试探:“咱们什么时候成婚呀?”
陈宁安身体顿时一僵,不过一瞬,他又放松了下来。
寂静的帷帐内,一直没人开口。
好一会儿,响起一道不大高兴的小声咕哝。
“睡着的真不是时候。”
陈宁安清醒地听着这句话,心愈发坚定。
第二天清早。
陈宁安早早起床。
楚铮赖在他身上不肯起来。
陈宁安抱着他起来,扶着他的肩,让他坐直:“二少爷,您去练剑吧,我想去灵兽园看看狐狸。”
楚铮贴着他的脸问:“看什么狐狸,他能有我好看吗!”
陈宁安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摇头道:“没有,你最好看。”
楚铮得意地哼了声,亲了口他的嘴唇:“行吧,晚上记得回来睡觉。”
“好。”陈宁安一口答应了。
楚铮磨磨蹭蹭的不肯起来:“我想再和你亲会儿。”
陈宁安没吭声,主动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楚铮的嘴被堵住,从喉间溢出几声愉悦的咕噜声。
他把陈宁安压在床上,皱着眉道:“都怪你,给我亲难受了,你得负责。”
陈宁安目露犹疑,如果他没记错,楚铮昨晚上应该是弄了三回,这才隔了没几个时辰。
楚铮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揉着他的嘴唇问:“你头天晚上吃饭了,第二天就不吃了吗?”
陈宁安没吭声,扯开他的腰带,手伸进裤子里。
隔了会儿,楚铮喘着粗气催他:“手上用点劲儿啊。”
还不是你嫌我手上没轻没重。
陈宁安斟酌着力道:“我怕弄疼你。”
“我没你那么娇气。”
陈宁安顿了一下,决定照做。
片刻后。
楚铮沉沉压在陈宁安身上,低声喟叹一句:“……好舒服!”
陈宁安抽出手,掐了个清洁术。
楚铮沿着他的脖子往上亲,一声比一声响亮:“这回手真巧。”
陈宁安抬手遮住眼,不知道怎么接话。
楚铮狐疑道:“这进步也太大了,你私下偷偷给自己摸的?”
“……”陈宁安心里一言难尽,见他缓的差不多了,伸手推开他。
他都是在书上学的,前几天他翻了翻谢长老留下来的图册,刚才学以致用,只是他学习能力比较强。
陈宁安站在床边整理好衣衫,抬脚往外走。
楚铮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叹气。
他这宝贝媳妇儿不仅娇气,还小气,动不动就害羞不理人。
“哎哟,你倒是等等我呀!”楚铮噌的一下弹起来,三两步跑过去扑在他背上。
陈宁安被他压的腰一弯,差点没上来气。
楚铮在他耳边嘟嘟囔囔:“从床上到廊下这么远的距离呢,咱俩可以一块走。”
陈宁安深吸了口气,一脸麻木。
就这两步道,几步就走完了。
到了门外廊下,陈宁安主动抱住楚铮,在他背后拍了拍:“好了,你去练剑吧。”
“行。”楚铮美滋滋的走了。
陈宁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满是缱绻温柔。
良久。
他闭了闭眼,眼中只剩决绝和冷静。
他来到灵兽园,直奔狐狸洞穴。
绯影一看见他,就把脑袋一甩,气哼哼地讽刺道:“哟,这不是大忙人吗,怎么有空来我这洞里了?”
陈宁安听完,面色平静的来到他身边蹲下,淡淡道:“绯影,我要离开楚家了。”
“什么!”绯影噌的一下炸毛了,“你不是要跟二少爷成婚了吗?怎么要离开楚家?”
陈宁安微微皱了下眉:“你从哪听来的谣言?”
绯影道:“六爷座下的青狼说的,他说二少爷把那块金曜石做成了家族玉牌,看门的麒麟说,那玉牌目前在你身上,现在楚家所有的灵兽都知道你要嫁给二少爷了。”
陈宁安闻言眉头深拧。
绯影兴冲冲道:“哇,宁安,你好厉害呀,以后你就是二少夫人了,你能不能跟管事的说,让他多给我些灵石修炼。”
“这些都是谣言。”陈宁安严肃道,“你们不要再乱传了,我跟二少爷只是主仆关系。”
绯影愣了一下,思绪回到了最开始:“你说你要离开楚家?”
“对。”陈宁安点头。
“……非走不可吗?”
“是,我一定要走。”
绯影犹豫了下,缓缓问出了口:“你突然来找我,是要干什么?”
陈宁安看着他,直接道:“我想要魅欢香。”
绯影垂下了头,看样子并不意外。
陈宁安从荷包里掏出一大袋灵石,倒在他脑袋前:“你能不能帮帮我?”
绯影不说话,用前爪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地上的灵石,好一会儿,他扭过头,背对着陈宁安,吐出了一股烟雾。
“这里没有催情的作用,二少爷第一次接触魅欢香,抵抗力会强一些,你用的时候注意点。”
陈宁安伸手将那股烟雾笼在袖里,他凑过去抱住绯影的脑袋:“谢谢你。”
一条火红蓬松的尾巴缠在了陈宁安腰间,绯影不屑道:“我才不要你这些灵石。”
陈宁安笑了笑:“那我给你梳梳毛好不好?”
绯影没说话,只不过六条尾巴都缠在他身上。
第78章
陈宁安艰难地从布袋里掏出梳子, 耐心细致的给绯影梳毛。
等他从狐狸洞里出来,都过晌午了。
洞口,苍羽鹰展开一侧翅膀, 撑在他头上。
陈宁安盘腿坐下, 掏出大钳子给它磨指甲。
等他把所有灵兽伺候一遍, 已经接近傍晚。
陈宁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操纵着飞梭,快速往东山去。
雪翎一看见他,就兴奋地朝他扑了过来,期待地问:“你又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啦!”
“给你晒的银鱼干。”陈宁安打开布袋, 示意他看。
“哇,好多呀!”雪翎开心地搂着布袋,两只手齐上,一口往嘴里丢四个银鱼干。
陈宁安摸了摸他的脑袋, 默默看着他吃。
天色将黑, 陈宁安站起身来, 要离开东山,雪翎开心地围着他绕圈的飞。
“宁安, 你下次过来,再多给我带点鱼干。”
陈宁安只朝他笑了笑,并没应声。
……
陈宁安回到院里, 他推开正房的门,进去之后,发现楚铮并不在房内。
去哪儿了?
“楚铮!”
楚正楠震怒,猛的拍案而起:“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楚铮老神在在坐着,面色淡然:“我最后再说一遍,我要娶陈宁安。”
沈苓玙站起来, 挡在他们二人之间,她面朝楚铮,温声道:“没说不让你娶他,等你将妻子迎进门,那可以将他收在院里,关起门了,你们怎么过日子,我和你爹都不会干涉。”
楚铮闻言着实厌烦,实在懒得跟他们浪费口舌,他站起来就走。
楚锦侧移两步,拦在他身前,笑道:“慌什么,坐下再聊会儿。”
“让开。”楚铮脸色冷淡下来。
“让他走!”楚正楠大手一挥,冷笑道,“他倒是想娶,别人也得肯嫁,那陈宁安一门心思想走,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个娶法。”
楚铮像是被戳中了死穴,脸上顿时浮起恼怒:“用不着你管!”
楚锦叹了口气,看着他,认真地问:“你非要娶陈宁安不可?”
楚铮懒得搭话,推开他就要走。
“算了,阿铮想娶就让他娶吧。”楚锦反手握住他的手臂,将他拽回来,“我可没拦着你不让娶,你对我不用这么排斥 。”
沈苓玙闻言朝他皱了皱眉,他安抚一笑,示意把事交给他。
他这个傻弟弟不仅傻,从小还是个犟种,向来吃软不吃硬。
楚铮闻言警惕,狐疑地扫视他。
他哥才没这么好心。
楚锦悠悠叹气,语重心长道:“强扭的瓜不甜,成亲这事得两厢情愿,如果陈宁安真的不愿意,你难道还要强逼不可?”
楚铮吞咽一下,他攥紧拳头,镇定道:“他愿意,你们少在这胡说八道。”
楚锦没理会他的装腔作势,眼神一暗,语气却温和:“有些事得循序渐进,慢慢的来,事缓则圆,你先把人拘着,养在房里好好磨一磨性子,等彻底养熟了,到时候打开大门让他走,他都不愿意走。”
“等到他对你百依百顺、无有不从时,你和他再成婚,岂不是美满。”
楚铮闻言一愣,直接气笑了。
什么狗屁的事缓则圆,就是“拖”字诀,拐着弯拦他,不让他和陈宁安成婚。
等时日渐长,觉得他对陈宁安的喜欢消磨得差不多了,到那时,爹娘催着他成婚,他也不愿意。
“哥,我认真告诉你。”楚铮的神情和语气都无比严肃,“陈宁安对我,就相当于嫂子对你,你以后再提及他时,端正你的态度,他是我要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可以随便摆布的娈宠。”
楚锦神色一僵,他抿了抿嘴:“好,哥知道了。”
楚铮甩开他的手,先后看着爹娘二人,斩钉截铁道:“我一定要娶陈宁安,日子是我要自己过的,你们谁说的都不算。”
楚正楠怒目圆睁,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被沈苓玙拦下了,她按着楚正楠坐下:“八字没一撇,离成婚还远着呢,提前吵什么架,行了,阿铮你回房歇着吧。”
楚铮扭头就走。
等他走远些后,楚正楠指着他的背影,压低声音道:“要是他铁了心,非要娶那个男的,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初人是咱们硬给他塞过去的,本来就理亏。”母亲叹了口气,“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算了,随他去折腾吧。”
楚锦上前劝慰:“你们不用太担心,往后日子长着呢,说不准有什么变数,他现在脑子一热,要娶就由着他吧。”
“唉。”夫妻二人同时叹了口气。
楚铮回到房里时,一见到陈宁安就扑了上去,紧紧抱着人不放。
陈宁安诧异道:“你怎么了?”
楚铮不说话,抱着他往浴房走。
陈宁安不明所以,等他身上被扒的只剩一条亵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二少爷,你干什么呀!”
“洗澡啊。”楚铮理所当然道。
陈宁安皱着眉问:“你洗澡拉着我干什么?”
楚铮脸埋在他颈间,闷闷道:“我想洗澡,也想抱你,所以咱俩一块洗,两个问题就同时解决了。”
“……”陈宁安推他脑袋,“那你快洗。”
楚铮抬头看他,眼神沉沉,透着浓烈的欲.望。
陈宁安咽了咽口水,避开他的视线。
“陈宁安。”楚铮一只手落在他后腰上,慢慢往下探,“我们试试其他的吧。”
“什么?”陈宁安愣了下,身上传来异样时,他明白了楚铮的意思。
他急切道:“不不……二少爷,我们还是用手修炼吧。”
“不想用手了,我想要你。”楚铮亲他的脸颊,耐心地询问他,“好不好啊?”
陈宁安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不明白楚铮为什么突然起了这个心思。
“陈宁安,你说了,你喜欢我的,我也喜欢你。”楚铮慢慢伸手,施展第三层功法,“我们做这事是理所当然的。”
“二少爷。”陈宁安讨饶道,“别这样,求求你了,你先停手。”
“不要。”楚铮不退反进,“咱们现在两情相好,可以用第三层功法了,你不想吗?”
陈宁安喘了口气,抿唇不语。
“……陈宁安。”楚铮语气委屈起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陈宁安一时沉默。
他本想慢慢来,在楚铮亲他的时候,趁机将他体内的罡气引出来。
算了。
既然楚铮想这样,那就由着他,正好一次解决。
陈宁安思索时,楚铮的眼神愈发暗沉,他紧盯着陈宁安,眼中满是势在必得。
即使楚铮亲耳听见了陈宁安说喜欢他,可是他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的恐慌,让他安不下心。
“陈宁安。”楚铮语气一沉,盯着他问,“我非要你不可,你愿不愿意?”
陈宁安对上他的眼神,点了点头:“我愿意。”
楚铮如愿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神色却并未有所缓和,他轻轻摸着陈宁安的脸,放轻语气询问:“心里想愿意吗?”
“愿意!”陈宁安弯着眼睛笑了起来,笑容明媚漂亮,他伸手搂住楚铮的脖子,亲了亲楚铮的嘴唇。
楚铮气息陡然一重,心里激动难耐,还泛着隐隐的酸涩,他一把抱起人,直接掐诀回到房里。
两人相拥着倒在床上,晃动的烛火映照着陈宁安带笑的面容,楚铮看出了神,低声喃喃:“你笑起来真的好漂亮。”
陈宁安压了压嘴角:“没有你俊。”
“笑话我呢?”楚铮满面笑容,心里欢喜得不行,他现在能确定,陈宁安是真心愿意。
陈宁安诚实地点了点头:“是在笑话你。”
“这次不跟你计较了。”楚铮把他抱起来,慢慢摸他,“我会小心的,不会弄疼你。”
陈宁安颤了颤眼皮,低嗯了声。
楚铮很仔细,拿出了自己全部的耐心。
磨磨蹭蹭间,陈宁安气息越来越急促,他难耐的轻哼了两声。
陈宁安情.动的哼声一下炸碎了楚铮的理智,楚铮用力亲了他的嘴唇,牢牢箍住他的腰身。
陈宁安双手环抱他的脖子,顺从得不可思议。
楚铮亲了下他脉脉含情的眼睛,抵着他问:“想要我,你得跟我成婚。”
陈宁安抿了抿嘴唇,没说话,仰头去亲他。
楚铮一瞬间笑开,反客为主,同时进入了第三层功法。
“唔……”第三层功法对陈宁安来说,有些艰难,他绷紧腰腹,小口倒吸凉气,拍打楚铮的肩膀,示意他慢点。
楚铮放慢功法运转的速度,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腰,在他耳边故意压低声音说话,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起的作用聊胜于无。
陈宁安抽了抽鼻子,哑声道:“书上都是骗人的,根本就不舒服。”
两人第一次修炼第三层功法,都不熟悉,即使循序渐进,进展也非常缓慢,太过艰涩,楚铮也被弄的难受,他低低嘶了声:“万事开头难,磨一磨就好了。”
第三层功法磨合的过程中,陈宁安实在难以承受,为难得他眼泪都出来了,有些想打退堂鼓,他哆哆嗦嗦地问:“什么时候磨合好啊?”
楚铮摸着他的脸,温柔抹去他眼尾沁出来的小泪珠:“你摸摸,功法还有一小截儿,马上就好了。”
怎么还有一截儿?第三层功法还没完吗?
陈宁安颤着手去摸,不禁瞪大了眼睛,眼尾又流下一行泪水:“你骗我!明明还有很长!”
“不长不长。”楚铮又进展了些许,“乖,不哭,你放松点,不然我动不了,功法就停在这了。”
陈宁安听完有点委屈,他已经很努力放松了,这回不是他的问题。
他深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心神平和,更放松一些。
磨磨蹭蹭一会儿,楚铮长舒了口气,他终于完成第三层功法,彻底将陈宁安据为己有。
“陈宁安,我好喜欢你啊!”楚铮捧着他泛红的脸蛋,亲他的额头,“说,喜不喜欢我?”
陈宁安缓了口气,颤着音儿回答:“喜欢你。”
楚铮整个人亢奋起来,猛地倾身,抱着他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用力亲他。
陈宁安缓过那口气后,同样兴奋地抱着他,迎合他的爱意。
两个汗津津的人抱在一起,陈宁安原本枕着枕头,结果混乱中,枕头被楚铮一脚踹到床下了,原本整齐的床褥被折腾得乱七八糟。
屋外夜色渐浓,天上圆月高悬,微凉的晚风吹不散帷帐内燥热的气息。
“……陈宁安。”楚铮第一次领悟第三层功法,他抱着陈宁安失神,喃喃道,“太爽了,好舒服……”
陈宁安眼神迷离,好一阵子都无法凝神,他感觉浑身都被碾烂了,肚子被砸得不停痉挛,脑袋里炸开了一朵朵烟花,根本开不了口。
他咽了咽干渴的喉咙,无力的曲起腿去蹭楚铮,示意他自己想喝水。
楚铮揉着他肿胀靡红的嘴唇,喂给他一瓶百花清露:“来,坐好再喝。”
陈宁安哪还有劲儿,垮着肩膀,虚弱的瘫软在他怀里。
楚铮拢着他的后颈,将人牢牢抱在怀里,托着他的下巴,慢慢喂他。
陈宁安喝了两口,稍微恢复了些体力,他接过瓶子一饮而尽,哑着嗓子开口:“我不行了,我要睡觉。”
楚铮闻言撩开帷帐,朝外瞥了一眼。
天快亮了。
“行。”楚铮抱着他轻轻晃了晃,“睡吧。”
陈宁安等了几瞬,不由得催促:“你快出去啊。”
楚铮磨磨蹭蹭的不想出来,往前一倒,将他压在床下:“就这么睡吧。”
“不要。”陈宁安推他,“这样好胀。”
楚铮非常不情愿的抽身而出。
顿时,“哗啦”一下,全流了出来。
陈宁安直接懵了,他的感知在一夜的撞击中,变得非常麻木,他分不清是怎么回事。
他颤了颤眼皮,无措地去看楚铮。
楚铮立刻亲了亲他的嘴唇,轻声哄他:“不是,你没尿床,乖,别皱脸了,跟你没关系,是我的东西。”
陈宁安抿了抿嘴唇,扯过一旁的枕头捂在脸上。
“好了好了,瞧瞧这委屈的劲儿,你存心让我心疼是不是。”楚铮先把他搂在怀里,抱着哄了哄,才慢慢去拿掉他脸上的枕头,“安心睡吧,我抱你去洗澡,一会儿给你抹些药,等你睡醒,我保证好好的,不疼不胀。”
陈宁安闷闷嗯了声,枕在他肩上,圈紧他的脖子。
楚铮心中的得意怎么都压不住。
看看!现在多黏他,这个亲热劲儿,啧啧!
“来,大宝贝儿,我再亲亲。”楚铮一边亲,一边哄,等陈宁安睡过去后,他才慢慢起身。
他抱着自己心爱的大宝贝儿,一同沉在热水里清洗。
陈宁安清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了,他扭头看向身侧,楚铮正撑着脑袋看他。
“醒了?”随着话音落下来的,还有楚铮黏黏糊糊的亲吻。
陈宁安仰头回应他,趁间隙问他:“你没睡吗?”
“没有……”楚铮哈哈笑了起来,“高兴的睡不着!”
陈宁安忽觉鼻酸,搂住他的脖子,脸闷在他肩上。
“啧啧,一醒来就这么黏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没喂饱你呢。”楚铮把他抱得紧紧的,亲着他的脑袋问,“身上还有什么难受的吗?”
“没有。”陈宁安低声道,“就是没睡够。”
楚铮笑了下:“那我抱着你再睡会儿?”
“好。”陈宁安又往他身上贴了贴。
楚铮心里的高兴劲儿简直没办法形容,抱着人反反复复的亲。
亲得陈宁安受不了。
陈宁安翻了个身,扣住楚铮的后脑勺,把他的脸压在自己肩上:“你别亲了,睡会儿吧。”
“行吧。”楚铮好似很不情愿的妥协了。
陈宁安叹了口气,亲了下他的耳朵尖儿,环住他的腰,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
楚铮耳朵蹭一下红了,安分的趴在陈宁安身上。
陈宁安很珍重地抱着他,就像抱着一块稀世珍宝。
胸膛紧紧相贴,心跳声碰撞到一起,楚铮的呼吸逐渐舒缓下来。
没过多大会儿,楚铮就睡着了,眉眼放松,看起来睡得很熟。
陈宁安抱着他,一点都不舍得松手。
时间一点点流逝。
陈宁安闭眼复又睁开,眼底一片清明和决然。
昨夜,弄到半道,他体力耗了个七七八八,就缠着楚铮跟他用了双修的第三层,虽然时间很短,但是渡灵力的速度堪称决堤泄洪,现在,楚铮体内的罡气只剩一小股。
陈宁安听着耳边平缓的呼吸声,慢慢催动连通阵法。
眼下,楚铮陷入沉睡,心神是最松懈的时刻。
陈宁安轻抬手指,引来魅欢香,一点点散在楚铮脸上,轻轻亲吻楚铮的嘴唇,把他丹田里最后一缕罡气引出来。
做完这些,陈宁安静静等着楚铮醒过来。
屋外,明烈的阳光逐渐暗淡。
楚铮蹭了蹭脑袋,悠悠转醒,他半睁的眼睛散着神。
陈宁安声音很轻:“睡好了吗?”
“嗯,睡得很好。”楚铮语气听起来很开心。
“那就好。”陈宁安道,“看看你的丹田,是什么修为啊?”
楚铮听话地照做:“金丹大圆满。”
陈宁安道:“你是不是该结婴了?”
“是。”
陈宁安慢慢松开他:“你接下来要专心结婴,好好渡劫,其他什么都别想。”
“好。”楚铮点了点头。
陈宁安揽着他起来,给他穿好衣裳鞋袜,拿起发冠,将他的头发束得整整齐齐。
楚铮依恋的靠在他怀里。
陈宁安亲了亲他的眉心,凝出一道精纯的灵力,缓缓送到他丹田内。
刹那间,楚铮丹田里平和的灵力剧烈翻滚,压制许久的灵力猛地爆发,再也无法压制。
楚铮的眼睛逐渐凝神。
陈宁安最后亲了下他的嘴唇,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第79章
没等陈宁安踏出院落, 天边响起了震人心魄的雷声。
不多时,楚铮御剑立在空中,看位置应该是在演武场上方。
响彻天地的雷声, 听得陈宁安心头阵阵发紧,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楚铮, 直到他身后出现绿妩的身影, 才悄悄松了口气。
陈宁安倒退着往后走,他修为太低,看不清楚铮渡劫的细节,但是从楚铮挺直的身形看, 应该还算顺利。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大门口的云台上,楚铮的身影变得非常模糊,只有在雷电响彻间, 才能看清那一抹黑色。
他掏出怀里的身契, 第九道天雷落下不久, 身契在一瞬间化成了飞灰。
彻底尘埃落定。
陈宁安望了眼楚铮的方向,转过身, 将家族玉牌贴在大门结界上。
巨门缓缓洞开。
陈宁安将玉牌搁在阶上,毫不迟疑地往外走。
当他踏出大门的一刹那,体会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展开双臂, 微凉的晚风从他身边拂过,整个人像一朵散开的蒲公英,飘飘悠悠的飞在空中,好像可以被风带去任何地方。
他自由了。
陈宁安脸上带着无比明媚的笑容,他大步朝前走。
猝不及防,他腰间一紧, 整个人被迫往后倒。
不可能!
陈宁安震惊地往后看。
楚铮才刚渡劫,最起码要调息三天,怎么会现在过来拦他。
他用力挣扎,却毫无用处,完全没有一丁点反抗的余地,箍在腰间的手臂像是要勒断他的腰。
陈宁安很快泄力,双脚无力的垂在地上,他看着又出现在视线里的大门,心神极度慌乱,他大喊道:“二少爷!你放开我!”
楚铮充耳不闻,抱着他往门里拖。
“松手!”陈宁安用力拍打他的手臂,“你松手啊!我不回去!”
只有一片沉默。
陈宁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脚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他又回到了门内。
“楚铮!”陈宁安哭喊道,“你松手好不好?我不想恨你!”
楚铮一顿,手上泄劲。
陈宁安立刻挣开他,快步往后退,哀求地看着他:“你让我走吧,好不好?”
楚铮目光定定地看他,将他眼底的警惕看得一清二楚。
他忽然恍惚,他不相信陈宁安会离开。
陈宁安怎么会离开他呢?
昨晚,这人还搂着他的脖子,朝他笑得很好看,他们耳鬓厮磨,做尽亲密之事,一转眼,竟然要抛下他离开!
“陈宁安,过来。”楚铮朝他伸出一只手,“我也不想让你恨我,你主动过来,这次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
“我不愿意。”陈宁安摇了摇头,往后又退了一步,“身契已经没了,你刚才已经顺利结婴,我跟楚家两清了,我一定要走。”
楚铮心中的怒火剧烈翻腾,他强压着脾气,耐心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听话,重新说。”
陈宁安往后退,坚定道:“我一定要走!”
楚铮闻言神情暴怒,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声音却带着哭腔:“除非我死,否则你哪都别想去!”
陈宁安颤着嘴唇,哽咽道:“你别这样,我不想最后走的时候,还跟你生气。”
楚铮走上前要抱他。
陈宁安后退避开:“你别抱我了,你回家好不好,我想走了。”
“你跟我一块回去。”楚铮强硬地抱住他,低声哄他,“我们已经同房了,过两天,挑个好日子,咱们就成婚,以后这就是咱俩的家,我们可以一块修炼,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你留在这里吧,咱们恩恩爱爱过完一辈子,好不好?”
陈宁安坚定的摇头:“我不要留在这里。”
这里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的家。
楚铮的眼神一点点阴沉下来,他盯着陈宁安问:“你是不是怎么说都不听?”
陈宁安反问他:“你不也是吗?”
“好。”楚铮扯着嘴角笑了笑,“如果我就是不让你走呢?”
陈宁安眼皮颤了颤,决绝的看着他。
楚铮错开他的眼神,语气很轻的说:“你会怎么做呢?杀了我,不,你不会做这么蠢的事,玉石俱焚不是你的性子,杀了你自己吗?”
“也不会。”
“我不会。”
两人同时开口。
陈宁安平静道:“我不会为了一个自己深恶痛绝的人去伤害自己。”
楚铮摸了摸他的脸:“是啊,你只会不理我,永远摆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我。”
陈宁安沉默。
楚铮委屈地哭了起来:“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你不是喜欢我的吗?”
陈宁安抬手给他擦眼泪:“因为我有更喜欢的。”
楚铮跪下来,抱着他的腰痛哭:“我求求你了,别这么对我,我有哪不好,你跟我说,我会改的,你留下来好不好?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陈宁安屈膝跪在他面前,捧着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说:“情爱一事,难能长久,等我走了,慢慢的,你会发现,我的样子在你的记忆里越来越模糊,不知不觉间,你就把我忘了,这段时间不会太久,很快,你就不难受了。”
楚铮垂下脑袋,眼神漠然,对这番话完全无动于衷。
陈宁安根本就没多喜欢他,这种程度的苦肉计,换不来陈宁安的一点心疼。
楚铮抬起头,沉沉看着陈宁安,强行留下陈宁安轻而易举,只是,以后连这一点喜欢都没了,他不想陈宁安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他。
他要让陈宁安心甘情愿留下来。
“好。”楚铮松开他,“你走吧。”
陈宁安大喜过望,赶紧拉着他一块起来:“我走了,你以后珍重。”
楚铮站起来,握着一把匕首抵在心口:“我刚才说了,除非我死,否则你哪都别想去。”
陈宁安一愣,恼怒地推他:“为什么又出尔反尔!我讨厌你这样!”
楚铮笑了起来:“我又没拦你,你大可以抬脚就走,反正你又不想跟我在一起,我就算现在死了,对你也没什么影响。”
陈宁安心中怒火四溢,狠狠踹了他一脚,扭头就走。
死就死!
关他什么事!
本来他走了也不可能再见到楚铮!
他就不信,楚铮真能死在自家大门口,家里一堆人呢,说不定绿妩现在就在门后候着。
“噗嗤”
陈宁安猛的一顿。
这道声响很细微,可是陈宁安如今是修士,五官敏锐,所以匕首刺透皮肤,捅进血肉里,跟骨头摩擦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就好像响在耳畔。
他才走了五步,楚铮是疯了吗!
“你继续走啊。”楚铮开心地笑着,“才一刀,我还死不了。”
鼻息间飘来一股血腥味,陈宁安几乎喘不上气来,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他恨死楚铮了!
为什么要这样逼他。
他狠狠抹了把脸,回过头,冲着楚铮破口大骂:“你有病!简直不可理喻!我现在特别讨厌你,你就算把自己捅成筛子,我也不会心疼你,我就是要走,你别白费功夫了!”
说完,陈宁安扭过头,想掐个轻身诀立刻消失。
手刚抬起来,耳畔又响起一道“噗嗤”声。
陈宁安的手凉得发僵,他艰难地吞咽,狠下心掐诀,耳边响起了匕首划破空气的破空声。
“楚铮!”
陈宁安猛地挥手,一把打掉他抵在心口的匕首,握紧拳头狠狠砸在他肩上:“我真想杀了你!”
楚铮扬唇笑了笑,嘴里溢出一股股黏稠的血液,他整个前襟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濡湿,滴滴答答落在石阶上,他嗬嗬粗喘,语调断断续续:“你…还…还走…走不走?”
“有没有人啊!”陈宁安冲着门内大喊,“你们家二少爷快死了!”
“你还走——走——”楚铮嘴里血液太多,发出刺耳的沉闷呛咳声,他捂着心口,失力地往后倒。
“闭嘴!”陈宁安吼他,立刻伸手接住他,将他打横抱起,快速往里门里跑,“来人啊!”
他穿过门的一刹那,楚铮布下的结界失效,露出了楚家众人的身影。
“少爷!”绿妩最先反应过来,上前要从他手里接过楚铮。
沈苓玙沉声命令道:“唤医师过来!”
“是。”
陈宁安剧烈跳动的心终于缓了口气,没等他松手,他就被楚铮死死勒住了脖子,楚铮的脸紧紧贴在他颈侧,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楚铮绷紧的肩背在控制不住的颤。
陈宁安感觉一行滚烫的眼泪冲进了他衣领里。
陈宁安几乎承受不住,他急促眨了眨眼,从荷包里翻出外袍,严严实实罩住楚铮,遮住他狼狈的样子,越过绿妩往里走:“我送他回房。”
绿妩愣了下,很快退后,掐诀离去拿止血的丹药。
“爹,娘,你们别着急。”楚锦温声安抚,“我先去看看。”
楚正楠眉目蕴着极重的怒意:“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全然不顾身份体面,简直不成体统!”
“行了!”沈苓玙打断他,“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先治好阿铮的伤要紧,他刚渡完雷劫,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你那不是有颗八品复元丹吗,快拿出来。”
楚正楠带着怒气,将丹药甩给楚锦:“拿给那个不争气的东西!”
楚锦好言劝说了两句,立刻往楚铮院里去。
“阿铮,哥哥能进来给你送药吗?”
陈宁安看着晕倒在自己怀里的人,只好用力扯开箍在身上的手,起身出门。
“楚大公子。”陈宁安微微点头,“令弟昏倒了,您进去照顾吧,我就先离开了。”
“慢着!”楚锦拦在他身前,看着将他弟弟害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深吸了口气,压住内心的暴怒,他扯出一抹温和的笑来,“宁安啊,不着急走,你这身上染了不少血,先去清洗一番吧,再说了,阿铮很记挂你,你等他醒来再走也不迟。”
“不必了。”迟则生变,陈宁安拔腿就走。
楚锦眼中快速闪过一瞬阴沉,他抬了抬手,语气意味不明:“绿妩,带他去好好清洗。”
绿妩没理会,挡在他面前,拉着陈宁安的手,恳切道:“宁安,你知道少爷的性子,若是他醒来,见你一声不吭的走了,少爷肯定会难过的,到时候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事来,你等一等,等少爷醒来,你跟他说清楚再走,行吗?”
陈宁安沉默不语,他低头看着自己衣襟上沾染的血渍,默了默,他走到廊下,坐在阶上。
绿妩松了口气,转过身,朝楚锦道:“刚才宁安已经给少爷止过血了,药也喂过了,我在这守着就行,大少爷先去忙吧。”
楚锦道:“爹刚才给了我一颗复元丹,我进去看看阿铮,把丹药喂给他。”
绿妩面上一喜:“太好了。”
她随着楚锦进屋,用灵力为楚铮化开药力。
陈宁安躬身坐着,他搓了搓手上的血渍,心里难受得厉害,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他想跟楚铮好聚好散,可总是事与愿违,偏偏走到如今这副剑拔弩张的地步。
他想起楚铮刚才那副拿着刀往自己心口捅的冷静样子,就忍不住头皮发麻,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举动吗?
流那么多血,话都说不清了,竟然还笑!
陈宁安用力搓着手,回头望了眼房门,等楚铮醒了,他该怎么应对呢?
“宁安,少爷醒了。”绿妩出来唤他。
陈宁安噌的一下站起来,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走!
“等一下。”楚锦挡在他身前,嘴角含笑,温声道,“我弟弟刚醒,心口的伤才长住,劳烦你说话时多顾及他,陪着他好好养伤,别再让他做出过激的事来。”
陈宁安一时沉默,即使他如今不是楚家的下人,楚锦一句话也能决定他的生死,他心知多说无益,只点了点头。
楚锦往一侧避让:“你进去照顾他吧。”
“是。”陈宁安抬脚往里走。
楚铮正撑着手臂要爬起来,看样子,要是陈宁安再晚进来一会儿,楚铮就要爬出门找他。
“你能不能别折腾了。”陈宁安皱着眉看他,将他支起来的身体按回去,拿起枕头垫在他脑后。
楚铮挣着手臂不愿意躺下:“我想坐起来抱着你。”
“你心口的伤刚止住血,禁不住折腾。”陈宁安用力按住他不安分的手。
楚铮态度十分坚决:“我就要抱你!”
陈宁安闻言猛一咬牙,恨不得转身就走,或者一掌打晕他。
“呼!”陈宁安深深舒了口气,小心托着楚铮的后颈,揽着他起身,从背后把他抱在怀里,“这样行了吧。”
楚铮紧紧抓住他的双手,扭过头看他,笑得一脸得意:“果然,我就知道你还是心疼我的。”
陈宁安不想理他,抿唇不语。
楚铮亲了下他的嘴唇:“我刚跟我哥说了,让他转告爹娘,年底我一定要跟你成婚,我有十成把握,他们不会再阻拦。”
陈宁安垂下眼,静静看他。
楚铮脸上的得意和喜悦,一瞬间凝固,他张了张嘴,哑声道:“你要是觉得太仓促,我们可以往后推一推,明年春天好不好?”
陈宁安平静道:“我不会跟你成婚。”
“不可能!”楚铮颤着嘴唇开口,“明明你留下来了,你舍不得我,主动抱着我回来了。”
陈宁安往他心口瞥了一眼:“如果因为我,你出了什么事,我这一辈子都会心有不安。”
“不对。”楚铮立刻反驳,“刚刚我已经吃药了,死不了了,可是你还在外面等我,你肯定是放不下我。”
陈宁安道:“我想走的,你哥和绿妩拦住了我,我很想硬走,可是我不敢,因为我怕你哥对我下手,我也怕走出去没多远,又被你拖回来,我实在不想再承受一次满心期待破灭的感觉了。”
楚铮愣住了,手开始发抖。
陈宁安道:“你知道吗,你硬拖着我回去的时候,我心里恨死你了。”
楚铮抿了抿嘴,声音发紧:“你还是要走吗?”
“是。”陈宁安坚定道,“我回答过很多遍了,我一定要走。”
楚铮闭了闭眼,哈哈笑了声,猛地推开他,怒吼道:“你以为我不恨你吗!”
“陈宁安!你骗我!你拿那种事骗我!”楚铮愤恨地看着他,“你同意跟我上床,就是为了骗我结婴!你怎么能这么糟践我!”
“不是!”陈宁安立刻反驳,认真跟他解释,“我跟你上床是因为喜欢你,如果我想骗你结婴,直接用魅欢香就行,根本用不着上床!”
楚铮瘪了瘪嘴,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你竟然对我用魅欢香。”
“我也不想!”陈宁安语气激动起来,“你迟迟不结婴,一直拖着我,我能怎么办!”
楚铮低声道:“我不拖着你,你早就走了,你本来就对我没多少感情,要是我当时让你走了,说不定你现在已经忘了我了。”
“不会。”陈宁安平静的反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
楚铮喃喃道:“陈宁安,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陈宁安轻轻捧住他的脸,亲了亲他的眉心:“楚铮,我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非要走!”楚铮神色崩溃,一遍遍质问,“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你喜欢我,都愿意跟我上床,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呢。”
陈宁安想说一箩筐话来跟他解释,可是他知道,楚铮是无法理解的。
就像楚铮一直不理解,他为什么那么怕冷。
楚铮从来没有受过冻,他永远都不理解受冻的滋味有多痛苦。
楚铮一出生,就被楚家捧了起来,除了无法自由离开楚家,他一直是随心所欲的。
就像这回,楚铮为了他伤害自己,甚至硬要明媒正娶一个男人。
楚铮的爹娘,虽然不同意,但是一直没有强行干涉,楚锦看他的眼神,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可是,楚锦依旧要压着脾气,面上带笑跟他说话。
他们都在顾忌楚铮。
因为楚铮能力太强了,性格又强硬,如果跟楚铮硬着来,楚铮铁了心要反抗,他们会失去一个极为优秀的依仗。
楚铮没有受过真正的拘束,他不会明白那种事事看人脸色、仰人鼻息的感受。
至于他所担忧的未来的事,目前一切都没有发生,楚铮现在很喜欢他,只会跟他说,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变心,甚至有可能还会埋怨他,怪他不信任他。
陈宁安搓了搓脸,平复心绪,他轻拍了下楚铮的背:“你别乱动了,伤口又渗出血了。”
“用不着你管!”楚铮语气凶狠,脑袋却搁在了他肩上。
陈宁安轻声哄他:“先转过去,我给你上点药。”
楚铮极不情愿的背对着他。
陈宁安一边小心给他上药,一边轻声说话:“我们家那边,每到初秋,城里就会开一场很热闹的庙会,从我记事时,就听别人说庙会很好玩,会有人耍猴戏,听说有一只会说人话的猴子。”
楚铮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但还是开口搭话:“那是开了智的妖兽吧。”
“应该吧。”陈宁安笑了笑,“我没见过。”
楚铮皱了皱眉,听这语气,陈宁安应该很想去看的,他不解道:“你没去看吗?”
“没有。”陈宁安摇了摇头,“庙会年年都有,那只会说人话的猴子也年年在,可是从我七岁到十三岁,我一直没能去城里赶过庙会。”
楚铮敏锐地察觉不对,他抿着嘴,没敢再随意接话。
陈宁安道:“庙会前半个月,村里的孩子就会开始期待,他们聚在一起兴奋的讨论,数着自己偷偷攒下来的钱,想着在庙会怎么玩、买什么零嘴吃,我只能在一旁听着,什么话都插不上,因为我从来没有去过庙会,手里一文钱都没有。”
“那时我才七岁,正是爱玩的年纪,看他们去庙会,我很羡慕,所以那一年,我经常帮其他孩子割猪草,从他们那里偷偷攒下来五十文钱。”
“第二年庙会的前一天,我跟叔叔说,自己想去城里逛庙会,叔叔说只要我割够两天的猪草就让我去。”
“我当时很兴奋,天不亮就起来去割草,直到日落回来,割了足足三天的量,我满怀期待,以为自己能去城里见一见那只会说人话的猴子了。”
“可是当天清早,我正要跟别人一起去城里时,叔叔突然变卦了,他要我去地里拔草,草拔完了才能出去玩。”
楚铮愣愣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把他抱进怀里,柔柔抚摸他的脸。
陈宁安瘪了下嘴,缩着身子避开他的伤口,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肩上。
“我当时好委屈,明明说好了,却又临时变卦,可是我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坐着骡车去城里,我跑着去地里,一刻不歇的拔草。”
“可是地太大了,我又太小,草还特别多,直到天黑了,我还待在地里没干完活。”
“第二天,那些孩子围在一起吃零嘴,兴奋的讲着庙会上的事,他们说那只猴子还会背诗。”
“我更好奇了,特别想去看一看。”
“第三年,庙会的前一天晚上,我没敢睡,想着趁天不亮,自己偷偷跑出去,结果那天,叔叔提前醒了,他来厨房喝水,见我起来了,就让我跟他一块去山上捡柴。”
“我不想去捡柴,想装病,等他走了,我再偷偷溜出去,可是他说,我要是不干活,这两天都没有饭吃。”
“我好怕挨饿,所以只能跟着他去捡柴。”
楚铮低低骂了声,恨不得把那个已经死了的畜生拉出来挫骨扬灰,他背过手轻轻摸了摸陈宁安的脑袋。
陈宁安瞥了眼他的伤口,牢牢按住他的手。
“第四年,我当时快魔怔了,心想,这回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去庙会,叔叔说,他知道我攒了些钱,只要我把钱给他,他就赶骡车带我一块去庙会。”
“我根本不相信他,但是我太想见一见那只会说人话的猴子了,所以我把钱给他了。”
“结果叔叔拿了钱,突然变脸了,他又变卦了!”
“他说我养不熟,说我的钱是偷他的,借着这个由头,他又开始打我,婶婶出来拦,他连婶婶一块打,最后混乱中,他抄着棍子砸在了我背上,我当时上不来气,脸都憋紫了,婶婶背着我去看隔壁村看郎中,我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后来,我没敢再想过去庙会,因为我做不了主,直到如今,我一直没见到那只会说人话的猴子是什么样的。”
楚铮听得心一阵阵恐慌,他死死攥着陈宁安的手。
陈宁安坐直身体,看着他道:“如果我留在楚家,我就又回到了小时候,我一辈子都看不到那只猴子,我不想这样,我想出去。”
“楚铮。”陈宁安红了眼睛,“我害怕,我怕你跟叔叔一样,明明说好了的,可是却又突然变卦。”
楚铮紧紧抱住他,想跟他保证,自己不会变卦,会永远对他好。
可是,当他对上陈宁安带着恐慌的眼睛时,突然明白了过来。
陈宁安不会信他。
因为他有可以随时变卦的能力,而陈宁安反抗不了他,在这里,陈宁安永远都无法真正做主。
楚铮忍不住哭了起来:“可是我真的不会那样对你,我会一直喜欢你,会永远对你好。”
“你在说谎话。”陈宁安揭穿他,“我待在这里很难受,我现在很不好,可是你不管我,你只想自己好。”
“不是,不是的!”楚铮急切解释,说出口的话却苍白无力,“我想要你好的,可是我舍不得你。”
第80章
“陈宁安!”楚铮抱着他崩溃痛哭, “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啊!如果你走了,肯定不会再回来了,我怎么办啊, 我该怎么办!我没办法跟你一块走。”
他拿了族里这么多资源, 身上还有自己的责任要承担, 而且, 如果他冒然跟着陈宁安一块出去,很可能连累陈宁安,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他在家里怎么闹都没事,如果他要出门, 爹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他现在修为太低了,根本反抗不了。
陈宁安抱着他安抚:“会过去的,这些难过只是暂时的,你好好待在家里, 无忧无虑的过完一辈子。”
“我不要,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楚铮攥着他的手用力摇晃, “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陈宁安擦去他的眼泪, 亲了亲他的眉心:“让我走吧。”
“不要!我不要!”楚铮死死抱住他,崩溃地哭喊,“我不让你走, 你对我一点不留情,我为什么要心疼你,我就要这么自私!”
陈宁安笑了下,亲了下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真得很想看一看那只猴子,你能不能再心疼我最后一次?”
楚铮满心绝望, 整个人剧烈发颤,他捂着脸失声痛哭,突然一掌拍在了自己心口,顿时昏了过去。
陈宁安默默流泪,打湿帕子轻轻给他擦脸,又给他换了一遍药,将他小心安置在床上。
他坐在床头,深深看着楚铮,最终抹干眼泪,展颜一笑:“楚铮,能遇见你,我感觉自己好幸运啊,谢谢你。”
陈宁安摘下脖子上的剑鞘,搁在枕边,看着楚铮,虔诚的祝福他。
“事毕于今,不溺于往,祝君早登青云。”
陈宁安低下头,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
“楚铮,我走了。”
……
陈宁安迈出楚家的大门,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一次他真的自由了,再也不会有人阻拦他。
他没有急切离开,而是沿着楚家外围慢慢往外走。
这些天,他一刻不停,拼命地吸收灵力,加紧修炼,想快点提升自己的修为。
实在累狠了,他就自己练一些简单的丹药,当做休息。
半个月后,他彻底离开了楚家的地界。
陈宁安把东西收拾好,踏上飞梭,准备沿着九渊江一路往南。
九渊江是天墟大陆第一大河流,曾有修士以捆仙绳系舟测量,绳索放尽三百里仍未触底。
此江最骇人的是中上龙脊段,此处河床突然垂直陷落七百丈,形成一道悬挂在空中的水幕,日落时,万山倒映如熔金,每逢满月之夜,瀑布应和月光,形成一道瑰丽的美景,乃天墟大陆十大胜景之一。
九渊江中上段被楚家圈入族内,陈宁安在苍明峰时,时常见到这一胜景,他眺望江水上游,不禁心神恍惚。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道绯红身影。
“谢长老,您怎么在这儿?”
陈宁安急急忙忙从飞梭上跳下来,恭恭敬敬地朝谢子君躬身行礼。
“受人之托。”谢子君挑眉一笑,拍了拍他的脑袋,从怀里掏出两本册子递给他,“这是我合欢宗的秘法,只适合天阴之体修炼,你拿去练着玩儿吧。”
陈宁安犹豫着,一时没有伸手去接。
谢子君道:“你不必多想,更不必有负担,我出现在这儿,确实是楚铮告诉我你的位置,但即使他不说,我也会把这些秘法传给你,当时跟你说秘法不外传,只是为了诓楚铮,当初我还没加入合欢宗,我师父就把这玩意儿教给我了。”
陈宁安默了默,伸手接过功法,他踟蹰几瞬,低声问:“楚铮的伤都好了吗?”
谢子君哼笑道:“人我没见着,不过,听声音中气挺足的,不像有什么伤。”
“多谢您。”陈宁安朝他躬身,“劳烦您这么远跑一趟。”
谢子君开怀一笑,他可不是白跑,这回来一趟,从楚家薅走不少好东西。
“行了,你想去哪儿去哪儿吧。”谢子君拍了拍他的肩,掏出一块玉牌递给他,“这是我合欢宗的客卿令牌,你行走在外,万一碰见什么事就拿出来,多少能吓唬吓唬,还算有点用。”
陈宁安满怀感激:“多谢您大恩。”
“无妨,于我而言,只是小事一桩。”谢子君潇洒的一甩折扇,掐诀离去。
陈宁安拿着客卿玉牌,默默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有些人,只是抬抬手指的工夫,甚至称不上举手之劳,却是别人一生都难能追求到的。
陈宁安重新踏上飞梭,在周身布了几层结界后,只擦着地面缓缓飞行,他专心的翻看秘法。
夜里。
陈宁安仰头躺在树上,看着天上的繁星,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自由。
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支配他,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
他可以在午饭时间吃早饭,可以在子时夜半起床练剑。
一天十二个时辰,每一时、每一刻都由他自己完全掌控。
他做累了飞梭,可以下来步行,突然起了兴致,会小跑一阵。
偶尔,会碰见一些奇异的灵植,他可以随时停下来,想看多久看多久。
走到一处湖边时,在一片夜色中,有一抹晃眼的白。
陈宁安看见了一只白色的水鸟,突然想起了雪翎。
他从荷包里摸出羽毛扇,摇了两下,顿时,冷风扑了一脸,他冻得瑟缩一下,默默把扇子收了回去。
陈宁安望着天空盯了一会儿,突然间,他特别想吃烧鸡。
说干就干。
大半夜,陈宁安爬起来在湖边四处寻找,又跑进树林里窜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只野鸡。
他拿着花铲在湖边儿挖泥,自己用石头堆了个简单的灶台。
火烧到一半,泥糊的灶台经不住烈火灼烧,有泥块被烧裂,整个灶台坍塌大半。
还好他眼疾手快,用灵力一把扯出了那只得来不易的野鸡。
吸取上一次的经验,陈宁安这一次搭灶台熟练了很多,看样子很结实,他小心翼翼地把野鸡放上去。
这时,天边已经升起了一轮红日。
陈宁安感受着周身清凉的风,嗅着浓浓的肉香味,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悠然。
等他将那只油光水亮、汁水饱满的鸡腿咬进嘴里时,忽然心生感慨。
他真是过上好日子了。
……
这天傍晚。
陈宁安走到一处空旷的山谷,用神识扫了一圈,方圆几里毫无人烟,他冲着幽深的山洞,莫名哈哈大笑起来。
他扯着嗓子大声呼喊,放肆的笑。
结果从山洞里面窜出来一只长翼蝙蝠,估计有筑基修为,看它冲过来时气势汹汹的架势,是奔着啄破他的脑袋来的。
陈宁安修为不敌,吓得抱头鼠窜,他急急忙忙地掐个轻身诀,跳上飞梭,忙不迭地跑了。
接下来,陈宁安收敛了很多,即使周围没人,他也不敢大声呼喊,毕竟还有其他的生灵。
一路南行,九渊江到这里出现了三条岔路。
陈宁安停在这里足有半个月,他来来回回尝着三条河流里的鱼虾。
最终,他决定走那条有螃蟹的河流。
即使陈宁安都是挑着荒无人烟的偏僻山路走,但难免会碰上其他人。
两个拿着大刀的彪形大汉挡在他前面。
“识相的,就把身上的钱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一条小命。”
陈宁安扫了对方一眼,都是凡人,早知道他这会儿不走路了,要是坐飞梭的话就能避开。
他不紧不慢地走上前,一脚一个,把人踹到河堤下面,没确认他们什么情况,就继续往前走了。
走出一段路后,陈宁安后知后觉的笑了起来,心里美滋滋的。
如果放在之前,他肯定打不过那两个大汉,有灵根、能修炼,真好!
只要天墟大陆不毁灭,他不用依靠任何人,也能一直吸纳灵气,修为会不断增加,说不定能成为高阶修士。
临到傍晚。
陈宁安挑了一块平坦避风的地方,他简单搭了个帐篷,刚摆好姿势准备打坐,腰间的通灵玉忽然亮了起来。
“桦小姐。”陈宁安小心地询问,“您有什么事吗?”
楚正桦道:“之前,咱们不是一块儿去御兽宗吗,宗里的灵兽一见到你就特别欢喜,这不,他们宗里有颗传了三千年的龙蛋,一直没破壳,他们二长老说,近百年间,龙蛋里边的生机越来越弱,所以他们想请你帮忙孵化,不知你意下如何?”
陈宁安闻言一愣,他是招灵兽喜欢,但也没有到这种地步吧?
“桦小姐,我怕是没有这个能力。”
“嗐,这有什么。”楚正桦不以为意,“你就把龙蛋揣在身上,随缘吧,能成的话最好,御兽宗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你现在出门在外,很多地方都要用到灵石,多攒些灵石没坏处,不成的话也没关系,反正他那颗蛋再救不回来,迟早也是个死。”
陈宁安认真想了想,还是婉言拒绝了。
他才从楚家出来没几个月,身上的钱还是很富裕的,他平时花得节省,已经够用了。
他现在就想自由自在的,不想有任何的牵绊和拖累。
再说了,他有没有那个孵化的能力还两说,御兽宗的二长老嘴上是那么说,万一那颗龙蛋在他身边彻底死了,只怕他们御兽宗会对他心有芥蒂。
楚正桦见他不愿,也没有再劝说,只道:“反正也不急这一时片刻,你好好想一想,不想接就算了,等你想赚灵石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这儿多的是任务让你接。”
“谢谢桦小姐。”
等摁灭通灵玉,陈宁安又从头到尾仔细盘点了一下自己的灵石,不禁心生宽慰。
够花了!
万万没想到,乐极生悲来得这么快。
陈宁安在离火城偶然遇到了在外历练的楚镜,楚镜拉着他一块儿去了拍卖行。
他一眼就相中了那一对鳄皮黑色护腕。
当他看到那对护腕的第一眼,就感觉这东西就应该戴在楚铮腕上。
耳边回响着其余人接二连三的叫喊声,陈宁安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还是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灵石,又找楚镜借了十五万下品灵石,拍下了那对护腕。
他摸着自己空荡荡的钱袋子,看着手上完全无用的护腕,不禁生出一种他疯了的感觉。
是昨天在河里洗澡的时候,他脑子进水了吗?
“宁安。”十七岁的楚镜亭亭玉立,一身锦绣红袍衬得人英姿飒爽、干净利落,她捧着自己刚拍到的玄铁,笑问,“我这准备回家了,你要跟我一块回去吗?”
“不了。”陈宁安摇了摇头,“我已经不在楚家做事了。”
楚镜沉默了下,陈宁安跟楚铮的事情,她多少也有些耳闻。
她在陈宁安通灵玉里留下了自己的灵力:“刚才借的灵石就不让你还了,你在外面要是遇到了绿萤石,记得托人给我送过来。”
陈宁安点了点头:“好,我会留心的。”
两人分别,陈宁安又独自一人上路。
他拐了个弯,直奔御兽宗而去,将那颗比他脑袋还大的龙蛋抱走了,他用碧波绡做了一个大口袋,把龙蛋装进去背在身上。
据说这是颗水龙的蛋,陈宁安为了赚到那一千万下品灵石的酬劳,时时刻刻背着它赶路,他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怕有人认出这是颗龙蛋,起了抢夺的心思。
他天天钻进深山里,四处寻找水汽充盈的地方,顺道也方便他修炼。
一路上,陈宁安时常挂忧,生怕自己不小心磕磕碰碰,把蛋给打碎了,好在这是颗很皮实的蛋,夜里滚到他脚边,让他踹了几脚,掉在地上后依旧好端端的,甚至越来越生龙活虎。
陈宁安打坐时,会在蛋壳上画聚灵阵,时不时给它渡些灵力。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只圆滚滚没有脚的龙蛋,竟然会跑了!
他那回打坐,太过专心,一睁眼,发现搁在他膝头的龙蛋不见了。
陈宁安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被人偷走了吗?
这可怎么跟御兽宗交待!
陈宁安立刻散出自己全部的神识,在周围仔仔细细的寻找,最终,在附近的一处小水潭里,找到了浮在水中的龙蛋。
奇异的是,陈宁安从一颗蛋上,看出了欢快和悠然,明明是颗圆溜溜的蛋,陈宁安却感觉它此时翘着二郎腿,吹着清脆的口哨,在开开心心的泡澡。
陈宁安揉了揉眼睛,恍惚的走上前,将龙蛋从水里抱出来,试探的拍了拍它的壳,低声教训了它一句。
呦!一颗蛋还会委屈!
碰巧,附近有个雨眠秘境开了,陈宁安打量着自己筑基后期的修为,还有这颗喜水的蛋,决定进去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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