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正文完
“因陀罗不在吧?”我鬼鬼祟祟地躲在明美身后,抓着她的皮包带。
集团总部坐落在繁华的闹市区,晚高峰时车流量惊人。我警惕地听着每一辆开过去的轿车的引擎声,随时准备躲回办公室。
“……不在。”
“呼……”
我松了一口气,把悬在紧急联系电话上的食指收回来,将手机收回包里,擦了把汗。
“……”明美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问她怎么了。
她说:“有必要怕成这样吗?既然那家伙孜孜不倦追了你几个月,又是有钱大少爷,长得也很帅,答应和他约会几次又不会怎样。”
“不,你误会了,”我心有余悸地说,“他才不是想和我约会,他是想杀了我噢。”
“每天开着豪车带着礼物来接你下班是想杀了你?”
“礼物盒里可能藏着炸药或者手枪,坐上车就会被灌水泥沉东京湾。因陀罗就是那种大坏蛋,你不要被他的脸骗了!!”我说,“我超懂他这种只有脸好看的家伙每天在想什么坏事的!”
因陀罗之前还装鸣人的语气发短信把我骗出来。
鸣人后来知道是因为他,我才被带走,吃了很多苦才逃出来,自责了很久。
“……我看未必,”明美超大声地翻了个白眼,“真是不懂你和那群男人玩的情趣。啧啧,一群吃不到嘴还相互使绊子的可怜虫,馋得都快发疯了吧。”
她去地下一层的停车场,我推开门要赶回家的电车,在路过一个窄巷巷口的时候,果不其然,被人捂着嘴拖了进去。
我熟练地屏住呼吸,往后一脚利索地踹在因陀罗的皮鞋上,反手从包里拿出电击棒,使出吃奶的劲往腋下一捅,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从因陀罗怀里挣脱出来,气喘吁吁地瞪着他。
脖颈残留着被手掌紧缚的拘束窒息感,衬衫下摆已经被他从一字裙里扯出来了,他动手的速度真是越来越快了。
说不好哪天真的要上演囚禁2.0。
而下次可没有辉夜帮我了。
我的后背微微出了层冷汗,挥舞着武器。
“不许动!!”
因陀罗从善如流地举起双手。他瞥了眼电击棒,立刻猜到了来源:“警用?那个小鬼头给你的?”
“不关你的事!”
“今天我的小工作狂没有加班,出来这么早,”他俯身靠近过来,猩红色的眼底流转着笑意,“看来是急着和我见面……你对我的感情越来越浓厚了,呵呵呵。”
“想得美啊!!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像果冻一样呲溜一下从他的手臂下面跑了出来,恶狠狠地举着电击棒说:“我警告你,别跟着我了!!”
“不然怎样?”他说,“叫你的那群救世主过来丢人现眼?”
“不许你这么说,他们是我的朋友!”我生气了。
“嗯,我错了,应该称之为碍眼的虫子才对。”因陀罗淡淡地说,“三个月前,就应该把他们全都炸死的。”
因陀罗当时出现在仓库并不是无的放矢,他布置安排在展台地基埋下了巨量炸药,只等文化祭开幕,人流量到达高峰,就引爆这些危险物。
那会是比二十年前的倒塌事件更恶性的案件。
完美达成了他和辉夜两个人的目标——憎恨与复仇。
那天我把因陀罗从大火中救出来,就听见直升机的声音。
我抬头望去,山中群鸟惊飞,无数架直升机仿若漆黑偌大的夜鸟。
消防人员有条不紊地扑灭火焰,以免火势蔓延到山林。
而宇智波斑站在满脸黑灰,不停咳嗽的我面前,威严稳重地说:“终于找到你了……你可真是给我惹了个大麻烦啊。”
即使夜色浓重,也能透过火光,看见他脸上的憔悴疲惫,还有没刮干净的胡茬。
一直游刃有余的斑,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刻。
说到“大麻烦”这个词的时候,他盯着我的身后。
因陀罗意味不明地冷笑了声。
“谁是麻烦还说不准呢。”
我惴惴不安,还没来得及道歉,就被救护人员披上消防毯,送到直升机上,我焦急地回过头,看见斑和辉夜交谈着什么的背影。
因陀罗把我的脑袋硬生生扭了过来。
“安心吧,这里的安全级别超过军用级,”他说,“没有你放的这把火,这群人不可能找到你的。”
因陀罗有着天才般的傲慢,对自己的实力极度自负。
在我待在医院的那几个星期,听说辉夜将计划和盘托出,斑和带土紧急叫停了合作项目。对外则是有更官方的稳妥说辞,在引起一阵媒体骚动之后,就没有后续了。
据说带土去问过辉夜,为什么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我在那孩子的身上,看到了第三种选择。”那时,辉夜是这么回答他的。
“或许,真的还有另一种……在我想象之外的全新未来。”
她将手掌放在毫无知觉的膝盖之上,从大腿腿面一直抚摸到脚尖,又慢慢摸回来。阳光下,肌肤比明玉还要剔透美丽,路过的护士与医生们都看得出了神。
作为辉夜倒戈公司的回报,经董事会批准,带土划拨款项,提供医疗团队,将公司还在实验室内测阶段,尚未投产上市的人工外骨骼赠送给辉夜使用。
“再次站起来的感觉怎么样?”带土说,“迟到了二十年,但我回来找你了,没有食言。”
“哈啊……”辉夜沉默了一会儿,别过脸,抬手擦了下眼角,刻薄地说,“你这家伙,也来得太迟了!”
“嗯嗯,别见怪,英雄总是最后一个出场嘛。”
在我出院后,辉夜就已经离开了。再次收到她的消息,是邮箱里一张来自海外的明信片。
明信片上有着一碧如洗的晴空,巨大无比的冰川,蔚蓝的海面上漂浮着雪白的碎冰。
拍得很美丽。
广阔无垠的冰雪天地使人心境开阔。
明信片的背后,只简单地写着拍摄的时间和地点。
她还是那样,一句温柔的话都不肯对人讲,总是显得冷漠又刻薄。
但又给我一种母亲的温暖感觉。
在二十年后,在失去了很多又找回来的过程中,她有了可以寄明信片的朋友了。
在展台被拆除的那天,我瞒着所有人,从医院里跑出去,偷偷去看了。
炸药埋在地基下,必须拆除所有建筑物,掘地三尺,排除所有□□,以绝后患。
这次的施工已经是警视厅的人在办了。
似乎是先前在暴雨灾害中立了功,升了职,我在现场看到了负责某个小组指挥排爆的佐助。
水月和重吾还低着头在工程图上标注,香燐气势汹汹地叮嘱道,你们几个这次千万要小心点,上次就是水月疏忽大意,害得佐助差点被洪水卷走,多亏了那个护身符——
“!!”
佐助倏然动了下鼻尖,仿佛嗅到了什么,眉心蹙起,鼻尖耸动着,猛地转过身望过来,目光冰冷锐利。
我连忙躲了起来,心脏怦怦乱跳。
我听见枯黄的野草被踩下的沙沙声,脚步声停在我身后。
他盯着我的后背沉默了很久,几次想要靠近又收回手,直到重吾他们喊他,才匆匆丢下一句“抱歉,我……抱歉”离开了。
我将脸埋在膝盖里。
我都知道的。
下面有数量庞大的□□,所以无论建得多么美轮美奂,无论付出了多少心血,无论多么想让我的汗水被人看见,这都是不可以的。是要全部拆掉的。
我完全都知道的。
佐助不需要对我道歉。
这是你的职责所在,也是你的梦想啊。
拆除排爆开始,警方开始疏散现场群众。我被迫随着人流往外走,被挤得东倒西歪。
出于防止引燃□□的考虑,拆除无法使用定点爆破,而是采取最简单粗暴的物理拆除,巨大的破碎锤一下一下砸向展台,因为建造得太坚固了,砸了很久都没有砸烂,机械化的动作太枯燥无聊,看了一阵,围观的人都走光了。
我一直站在原地看,大概黄昏的时候,它终于倒塌下去,尘土飞扬。尽管离得这么远,我还是呛得不停咳嗽,连眼泪都咳出来了。
一张手帕出现在我面前,见我没有接过去,他就生硬地把我脸上的眼泪擦干。
他的力气很大,我的整张脸都开始痛起来了。
是宇智波斑。
我的脊背一下绷紧了,手脚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斑……对不起。”
“我来可不是为了听你道歉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凶巴巴地对我讲话,我莫名其妙大哭起来,心里十分酸楚委屈。
“可是,”我抽噎着说,“可是我让你失望了。”
“你哪里让我失望了?”
“我一直,”我哭着说,狼狈地用手背抹着眼泪,“我一直都很害怕让你失望。让你和带土被公司里的人议论。”
“嗯。”
“我又自私又自卑,害怕有更优秀的人抢走我的工作,拒绝了你的帮助,对不起。”
“嗯。”
“我明明很努力很想做好,怕这怕那。可是到头来、到头来……”
我抽抽搭搭,越抹眼泪越多。
“到头来我什么也没做好!!我让大家都失望了!!我是最坏最坏的人!!”
在建筑物倒塌的巨大背景音中,我的哭泣声很难被听见。
我抹着眼泪:“或许在最开始,你就不应该相信我,带土就不应该给我这个机会。”
“你说了这么多,要不要听听我的看法,”斑说,他的声音从始至终都沉稳可靠,“我的看法是:你从来就没有令我失望过。”
“……真的?”
“你以为我会为了安慰哭泣的女人,就说谎话?”
斑不是这样的男人。
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声音颤抖哽咽。
“可是……我搞砸了很多事?”
“你没有搞砸任何事。”他威严地说,“我尊敬所有为了目标艰苦努力,付出汗水的人,强者的定义并不在实力的高低,而在意志的坚韧不屈。你……是我尊敬的人之一。辛苦了,它没有被很多人看到,但我看到了,带土看到了,你的朋友们、同事们……他们都看到了。我想,你需要听到这句话——”
他抬起手,放在我的头顶,摸了摸。眼底有一点罕见的温柔。
“你做得很好。”
我“哇”的一声,像小孩子那样狼狈地哭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
“再说一遍,请再说一遍!”
我第一次见到那么有求必应的斑,无论我要求多少次,他都说给我听。
被严厉冷酷的斑夸奖了很多次。
我感觉自己好受多了。
“谢、谢谢你,斑。你一直、一直都对我那么信任。我很开心、很开心可以遇到你这样的上司。”
“是我要谢谢你,”斑低声说,“谢谢你为了我的梦想,付出这么多努力。让我觉得自己……被人重视着。”
“那……”我哽咽着,平复着呼吸,“这个月我的全勤奖还有吗?”
斑:“……”
斑:“去报工伤。”
把话说开以后,压在肩头的阴云也都渐渐散开了。
我很快意识到,自己之前钻了牛角尖。因为是自己的第一份作品,又曾经被夺走过,以至于太过在意这份企划案。反而将真正重要的朋友推远。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只要我还在继续工作,就总有更多、更好的展示机会,能让我被更多人看见。
怀着这样的心情,我很快就出了院,继续入职工作,这段时间也经手了几个小项目,获得了一点小小的成绩。
而今天之所以急着回家,是因为今天是鼬出院的日子。
三个月前,不知为何,鼬的眼睛忽然恶化,流血不止,伤势严重到了几乎失明的地步。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治疗,今天是他回来的日子。
我记挂着病愈的鼬,尽管午休时打过电话,但还是想早点回去看看他的情况。
但是怎么也甩不开碍事缠人的因陀罗。
我很快就选择了放弃。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因陀罗跟踪回家了。
他甚至知道我的生理期,会提醒我,我不太敢问因陀罗是怎么知道的,总感觉问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回不去了。不过因陀罗看起来很坦然自若的样子,好恐怖。
“毕竟是重要的排卵期,”他嗅了嗅,鼻尖动了几下,低笑着说,“很适合着床,我会格外在意。”
“闭嘴啊!!!”我尖叫。
鼬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多亏了他提醒,我才没有忘带生理用品。
咦等等,那鼬又是怎么知道我的生理期……等等,停止思考!
我好像差不多对“忽然被脸很漂亮但完全不听人话的男人自说自话地缠上”这种事脱敏了。谢谢你,三途川对岸已经成佛的奶奶,和你的聊天让我成长了很多,变得和平淡然了。
以后我会对姓宇智波和大筒木的男人提高警惕的。
但这种万里挑一的、又漂亮又有自己一套理解能力的男人不可能还有更多吧……吧?
我就这样身后拖着一个大型挂件,疲惫艰难地回到了家。
万分感激因陀罗的拖累,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天都快黑了。
我打开家门,屋子里面黑漆漆的,去按灯,灯也不亮。
我“咦”了一声。
因陀罗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在我身后很玩味地“唔嗯——?”了一声。
差点忘了,姓宇智波和大筒木的男人视力都很好的样子,像猫一样能适应各种明暗,即使是光线暗淡的环境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如和我出去吃吧,”他拉住我,似乎不想让我往里走,“我定了餐厅,有你爱吃的料理。”
他绝对会在饭里下迷药然后把我拖进车子里灌水泥沉东京湾!!
我这么机敏怎么可能上当!
我宁愿吃速食面都不要和因陀罗出去!
我面不改色,拖着因陀罗艰难地往前迈步,一步一步,走过玄关,走到客厅。
几乎在同时。
“嘭”!
“嘭”!
两声巨响,灯光大亮,驱散黑暗,五彩缤纷的彩带从天而降,落了我满身。
我茫然地眨眨眼。
刚刚的是礼花炮?
鸣人和小樱一左一右站在两边,手里拿着礼花炮。
“欢迎回家!!”鸣人大笑着说。
“恭喜入职!!”小樱丢掉礼花炮,扑上来给了我一个甜蜜芬芳的拥抱。
我眨眨眼睛,迟疑地回抱住小樱,她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穿了粉色的风衣,气质飒爽,身上有好闻的香气。在她的身后,满满当当的人几乎占满了空间。
小李和丁次在抢薯片;在国外念书的日向兄妹优雅高贵地坐在沙发上,雏田温柔含蓄地微笑着,羞怯地咬着下唇,轻轻对我挥了挥手,宁次一手托着大麦茶杯,一手搭在沙发沿,对我点了下头;纲手老师和自来也老师在阳台不知道吵着什么,很快就演变成暴力现场……
带土戴着滑稽的面具,嘴里咬着卷起来的口哨,一吹,口哨上的舌头就吐得老长。他在面具后对我狡黠地眨眼睛。
佐助和鼬正在固定墙上的横幅和气球,两只小黑猫用脑袋顶着气球帮忙,横幅上写着“恭喜正式入职”的字样。
至于斑,他什么活也没干,威严满满地抱着双臂,打量着我客厅角落里的盆栽和书柜,周围没有一个人敢站在他身边。
听见我回家的动静,所有人都停下手边的动作,齐刷刷望了过来。
我的朋友们,全都在这里。
“这是?”
“来吧来吧!快来看看!!”
小樱笑着说,拉着我往前走,我跌跌撞撞地跟着她。
整个屋子都装饰一新,摆上许多气球与花朵,地上堆满了大家送来的礼物盒。
“我们计划了很久,要给你一个惊喜。鸣人那个大嘴巴,好几次差点说漏嘴!”她兴奋地说,“恭喜你今天正式入职,成为正式会社员了!!”
我看向斑,他点了下头:“你的实习期,在昨天结束了。”
带土笑嘻嘻地摘下面具,甜甜地说:“是噢,人事部的调查显示,大家对你的满意度很高。流程还要走一段时间,下周会有人通知你补签几份合同。今天就是你正式入职的第一天,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斑有够无聊的,还总是很凶地骂人?抛弃那个老家伙,调到我的手下干活更有前途更有趣哦?顺便一提,调查表我给你打的是满分——”
“带土,当我的面挖墙脚?”
“斑叔叔真小气——”
“哈啊,你叫我什么?”
“呜哇好可怕!上了年纪的老男人真是脾气暴躁呀……不像人家,温柔又善良……”
打断争吵的是端过来的蛋糕,插着一支小小的蜡烛,代表着新的开始。
佐助点燃蜡烛,站在他的兄长身边。
这对兄弟一个在洪水中为了救人,被砸断肋骨住院,一个眼睛几乎失明,可谓是难兄难弟。
或许是经历过濒死的伤痛,和失去的恐惧,佐助这段时间,对鼬没有之前那么冷漠了。
但要说兄友弟恭、感情深厚,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和好之路,任重而道远。
我指了指眼睛,关切道:“鼬的这个……还好吗?”
鼬垂了下眼睫,平静道:“只是之前太过着急,有些使用过度了。仅仅是看起来骇人罢了,并没有多么严重。”
听斑说,他们能那么快锁定那片区域,是鼬提供的消息。
蜡烛静静地燃烧着,大家都注视着我,眼中含着真切而美好的祝愿。
因陀罗的手掌搭在我的肩头,提醒道:“许愿吧。”他低声说,“许愿和我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
噫!
我才不要呢!!
不过,愿望当然是要许的。
我看着我的朋友们,为了庆祝我的入职,兴师动众、劳心劳力给予我惊喜的这些朋友们,脸上忍不住露出温暖的笑容。
笑着笑着,眼眶就有些不争气地发酸。
老家的爸爸和妈妈,我有着很棒的人生。
即使是犯过错的坏孩子,也被大家包容着,一直在爱中成长。
是我的朋友们,拯救了我。
越想就越忍不住眼泪,我连忙作势揉了揉眼睛,双手合拢,闭上眼睛认真许愿,然后吹灭了蜡烛。
大家欢呼着拉响礼花炮,围上来,笑着抱住了我。
“恭喜入职!!”
“入职快乐!!”
“吃蛋糕吃蛋糕!”
“先拆我的礼物——”
——就让我的朋友们,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们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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