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真相:试玩
厂商发来的试玩版游戏到第一章 节结束。
朝日奈秋森按照邮件上写明的步骤将游戏下载下来, 等待许久,屏幕上终于出现了【游戏加载中】的字样,一闪而过后, 进入了游戏正式页面。
也许是所有游戏加载的时候都有大差不差的动画效果,demo加载的图案亮起的时候,她竟然觉得自己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过场动画。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画面究竟在哪里看到过, 和她如出一辙的三维动画女性人物就已经出现在了页面上。
在游戏中看到按照自己的长相和身材建模的主人公……还真有些奇妙。
就好像真的在操纵自己生活一样。
白天的结果让她心情愉悦, 坐在能够摇摆的椅子上, 她翘起腿, 戴上耳机,轻飘飘地点下鼠标。
进度条嗖嗖两下,快进到填写ID的界面。
大约是出于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物的协同性, 她毫不犹豫地将【秋森】两个字填进了ID。
屏幕黑了一瞬, 再次亮起的时候,过场动画缓缓展开。
【恋爱doki·星光璀璨】是一部讲述了平民女主勇闯娱乐圈后深陷爱恋的修罗场,最终嫁入豪门的故事。
从同公司的练习生师弟开始,到同组的流量演员、综艺节目中的实力影帝前辈、幕后制作大佬以及最后出场的翻云覆雨的资本二代。
五位性格鲜明、长相帅气、已经成功或者最终一定会成功的男主角任君选择——如果选择【正确】的话, 甚至能够打出多人的【深陷爱欲】的多人结局。
“……这都能过审?”朝日奈秋森小声嘟囔着,不断地点击着过场动画中的对话。
故事从【秋森】大学毕业寻找工作开始讲述。
【秋森】是戏剧学院的优秀毕业生, 最后在校期间就已经通过老师的推荐关系开始接触圈内的各种边缘资源。但苦于自身并没有相关背景助力, 即便实力出众, 在面试的时候也难免碰壁。
这天, 她刚从一家公司面试完,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 她就知道这一次又是没有结果。
无论在群面的时候她的回答有多么周全完美, 都比不过一身昂贵行头, 早早将一切都已经打点好的利益集团的大小姐。
她有些羡慕地看着大小姐被早就等在门口的车借走, 自己站在路边,长长叹了口气,点开打车软件准备结束今天的面试,回到宿舍好好修整一番。
但天公不作美,她还在等待网约车的时候,天上淅淅沥沥飘下了雨点。
毕业季,通常也是S市的梅雨季。
湿漉漉的天,她早上匆匆忙忙跨过半个城市赶来的时候忘记戴上雨伞。现在网约车即将到达约定上车点,而她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找到一个合适的避雨地点。
四下张望后,她不得已只能将包包当成临时的雨伞挡在头上——至少可以让脑袋不被淋得湿透。
雨点呼吸间从淅沥沥变成豆大的密集,她的手提包遮下的一点干燥,在一阵风吹过后,浑身上下淋了个湿透。
见她湿漉漉这模样,到达约定点的网约车短暂地停留了两秒,在她小跑去上车前,缺德的司机一脚油门踩下。
“您的订单已被取消,平台将优先给您派车……”
【秋森】看着弹出的消息,忍不住骂了一声:“靠!”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是连绵几月的梅雨。
她接连等待了好几辆车,到她真的浑身都已经湿透,都没有一辆车停下愿意载她。
这家公司距离地铁站有两个多公里,她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端着复杂的心情准备导航到最近的地铁站或者便利店,至少找一条干净的毛巾,擦一擦她滴满雨水,接触的时候触点胡乱飘逸的手机屏幕。
飘移,至少还能使用。
她点下导航的瞬间,屏幕闪了一闪,然后骤然变黑下去。
手机进水失灵。
“?不是吧?”朝日奈秋森移开鼠标,看着对准失灵的手机的屏幕,“太不合理了吧?现在的手机的防水做得这么好,下这么点大雨就失灵了?哈?”
她愤愤地点击跳过。
下一幕,蹲在路边失落无助的【秋森】面前缓缓开过一辆黑色的保姆车。
保姆车开过,又倒车回到【秋森】的面前。
车门打开,一把伞先撑了出来,然后是一双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带着轻奢品牌logo的运动鞋。
这双鞋停在了【秋森】的面前,她后知后觉地抬头。
下车的人看上去有些眼熟,但她眨眼间没有想出对方的名字。
穿着黄白色系运动服的男生将手中持着的伞向她的方向倾斜:“你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
【秋森】看着男生,面前出现了四个不同的选项:
【A:下雨了,我没带伞,还被司机拒载……】
【B:下雨了,我没带伞,面试可能还失败了……】
【C:下雨了,我没带伞,也没打到车,可以借我你的伞吗?】
【D:你是谁?】
所有答案都很合理,但——三短一长选最长,三长一短选最短。
朝日奈秋森毫不犹豫地点击【D】。
男生听后,竟然也蹲在了她的面前。
这把大的出奇的伞把两人罩在同一片阴影中。
“在问别人是谁之前,一般应该先做自我介绍吧?”男生皱了皱鼻子,看着她笑了笑,露出有一点点可爱的不满。
【秋森】不太适应这样的靠近,她向后撤了一点,但没想到自己现在是蹲着的状态,于是一个不稳,直接坐在了潮湿的马路牙子上。
本来还留有一点点干燥地方的裤子,现在是湿了个透。
男生赶忙拉她站起来:“啊抱歉抱歉,没想到吓到你了。”
他吐了吐舌头。
这些接连的小动作,让妆容给他戴上的成熟面具瞬间卸下。
【秋森】似乎在这一秒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她惊讶道:“你是那个最近刚刚高位出道的综艺节目的那个……那个!那个什么男团的……!成员?!是吗!”
屏幕上的字断断续续,看得出【秋森】并不是非常了解这个综艺节目。但即便是她这样的路人,都能快速将面前的男生定位准确,说明这个黄白运动衫的男生,确实是最近很火的偶像之一。
男生咧嘴一笑:“被你发现啦!”
“真不好意思,没想到我会让你摔一跤。你衣服上是不是都湿了?我带你去换一套吧?”
【A:谢谢你!但是……不太方便吧?我打的车马上就到了。】
【B:谢谢你!不过不用啦,我走过去一会就到地铁站了。】
【C:谢谢你!不过这也不是因为你才湿透的……】
【D:谢谢你!如果方便的话,那就拜托啦!】
朝日奈秋森晃着椅子,鼠标移到了选项【D】上。
A、B和C看似都是拒绝,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都还是希望对方能够带她去换一套干燥的衣服。与其拐弯抹角,不如干脆大方答应。
果然,男生听见这个回答,爽快道:“不麻烦的,我让经纪人姐姐帮你找一套干衣服就好。你来车上吧,车上有干毛巾备着。”
接下来的剧情没有选项,动画到她换上干燥的衣服后,谢过男生。再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放晴。
“原来这场雨就是给这场相遇准备啊……”朝日奈秋森摇头,“这么点背,结果只是为了一定能遇见某个人,啧。”
她快速点过动画,一边走神,一边过着剧情。
不得不说,【星光璀璨】这个游戏的男主立绘真的非常好看。帅气的脸庞和元气的笑容一出现在屏幕上,朝日奈秋森甚至有一种房间都亮起来了的错觉。
某几个瞬间,朝日奈秋森觉得这个男主角的某些特质和风斗有着极大的相似度,但两人的区别也很明显。
朝日奈风斗可是毒舌且欠揍得多。
现在想到风斗……
不想了不想了!
她端起水杯灌了一口,继续点击鼠标。
和男主角一号接触的过程中,【秋森】突然获得了一个工作机会。虽然和她想象中的正规经纪约并不相同,但短期的演出机会作为过渡也很不错。
她欣然应下。
朝日奈秋森看到这里的时候,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小声自言自语:“这样短期的工作没什么保障,报酬又这么丰厚……假的吧?总感觉有诈啊……”
【秋森】没想到,这一次的机会竟然是一场针对年轻、初出茅庐的漂亮女生的鸿门宴。
戏还没开唱,已经酒过三巡,眼冒黄光。
在被威逼利诱的时候,她热血上头,抄起玻璃杯就向朝着她摸过来的咸猪手的主人的脑袋砸去。
乒铃乓啷一阵兵荒马乱。
投资方、制作方、第三方、服务员、呼叫警察的,唏哩呼噜乱成了一锅粥。
【秋森】找准时机拿上包溜出了包厢,趁着人群涌动,她朝着空隙不停钻去——撞到了一堵温热的胸膛。
“怎么是你?”
“是你!”
朝日奈秋森到现在都还没记住男主一号的名字,她干脆给这个喜欢穿黄色系衣服的一号起了个【小黄】的昵称。
【秋森】就是撞到了迎面走来的【小黄】。
她的身后,还有穷追不舍的,脑袋前被碎玻璃渣子划了两道口子的投资方。
“站住!跑什么——你这个小**”
“跑跑!你还赶跑!**真是给******”
戴着双层泳圈的中年男骂的太脏,字幕组只显示了一串乱码。
对方还想抓住【秋森】,但耐不住她足够灵活,一闪身躲在了【小黄】的身后。
“……赵、赵、小赵少爷?”中年男使劲揉了揉眼睛,还以为他自己被砸得出现了幻觉,“小赵少爷怎么会在这呢?”
男人挤出了谄媚的笑,脸上和脖子上的横肉堆挤在一起,想一块全是肥肉的汉堡。
【小黄】——或者是【小赵】——管他呢。
【小赵少爷】端起了派头,皱眉问:“你找我朋友有事?”
他话里话外将【秋森】拢到了他自己的地盘。
男人听了,眼睛瞪得滚圆,连忙摆着手后退:“没有没有,找错人了找错人了……怎么会认识小赵少爷的朋友呢!哈哈,误会、误会!”
他说着,转身装作没事人一样,待到走到拐角的时候,脚步声变得越来越密集,竟然是跑开了。
【秋森】在【小赵少爷】的身后,她探出个脑袋,好奇的问道:
【A:小赵少爷?你认识这个男的吗?】
【B:噗嗤,小赵少爷是什么封建余孽称呼啊!】
【C:谢谢你帮我解围……真是太感谢了!】
【D:你怎么会认识那种男的?真令我失望!】
朝日奈秋森玩到现在已经困意渐生,她点下【B】。
【小赵】挠挠头,也没了刚才那副装得凶巴巴的模样,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嗯……可能他认识我父亲吧。这家酒店是我们家开的,偶尔……大家会这样调侃一下。但我不认识刚才那个人啊!我发誓!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真的!”
朝日奈秋森向后一躺:“不是吧——小少爷勇闯娱乐圈吗?难不成是什么【红不透半边天就只能回家继承家业】的烂俗戏码吗?”
果不其然,【秋森】在听见他的家庭产业后,嘴巴都张成了【o】形。
【小赵】:“不说这些了不说这些了!今天行政酒廊有内部品鉴活动,来都来了,要不要参加一下?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看你冲过来的样子,是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吧?嗯……就当酒店给的补偿,换换心情?”
他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可以吗?”
【秋森】很快回答:“好啊,我还从来没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呢!”
朝日奈秋森快速点着跳过按钮。
都快十点了,她又想去睡觉,又想快一些打通第一章 。
在她的随意选择下,【秋森】和【小赵】各自端了一杯酒在酒店的露台上吹风聊天。
不知道是点到了哪个选项,两人开始聊到各自过去的趣事。
轮到【秋森】的时候,随着她的描述,一帧一帧的景象在屏幕上滚过。
朝日奈秋森一开始还在快速地点击着跳过,但渐渐,她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
这些动画场景大多都是在S市进行取景,开始的一段动画时,她还只是觉得这些场景是生活中常见也是大家常去的地方。
但当画面扫过【幸福小区】的时候,她的动作完全停下。
没有了人为的快进干预,动画以正常的速度播放。
朝日奈秋森眼睁睁看着屏幕中的【秋森】走向了她熟悉的单元号、楼道门、楼层,进入了她进入过无数次的家门。
她的父母、哥哥,在屏幕中一闪而过。
大脑宕机。
她的大脑无法分神出来支使身体做出任何反应,一双眼睛只能够睁大,看着不断闪过的,她自己的,真正经历过的,过去切片。
巨大的爆炸在她的脑中发生。
蘑菇云升腾起来的瞬间,她看到自己四分五裂的记忆散落在各个黑暗之地。
这个游戏,难道演绎的是她的未来吗?
她的未来,难道是一场被人操控的恋爱游戏?!
她发了疯一样地寻找可以拖动的进度条,想要反复查看这段动画是否和她的真实经历吻合。
但鼠标与电脑的连接一度断开,无论她怎样按动,画面都在按照它该播放的速度向前滚动。
“……每次我和我哥吵架的时候,我都会假装自己是独生子女,哈哈,是不是超级幼稚!”
“啊!你爸爸产业这么大也会因为钓鱼空军发愁吗?天呐,简直天下的爸爸都是一样……”
“……”
倒回去——或者快进——
但是不要停留在这个页面,不要停留在这里啊——!
哗啦啦、哗啦啦,碎裂的塑料落到地上,砰、砰。
【第一章 ,结束。】
第122章 真相:模糊边界
刚下班回到家的林虹就听见楼上传来的噪声, 她慌忙脱了鞋跑上来:“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推开门,看到朝日奈秋森正抱膝蜷缩着坐在地上,她的面前是摔出了电池的鼠标和弹开的塑料片。
“怎么回事?怎么了?鼠标爆炸了吗?!?”林虹蹲在她的面前, 仔仔细细检查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脸上是不是有什么划伤或者爆炸伤的痕迹。
她捧起朝日奈秋森的脸,指尖是温热并且持续落下的眼泪。
“怎么了?怎么哭了?是痛吗?”
朝日奈秋森摇头。
“不痛?那是怎么了?可以和我讲一讲吗?”
朝日奈秋森继续摇头。
她概要怎么解释呢?
告诉面前这个向她传递着善意和温度的人,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她猜测, 这里不过是一片从她的记忆废墟上换填掩埋盖起来的一座虚拟的城市。
或许她时常分不清的虚假才是真实, 而她以为的真实有其实是真的虚假?
朝日奈秋森抱着膝盖摇头。
她不知道, 她分不清。
又或许这一切本身就没有那么清晰的界限。
下午, 在陵园。
她将钳子归还到炉子边后本想直接离开,但随后思来想去,又觉得就算是空荡荡的墓, 毕竟上面也刻了熟悉的名字, 她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就这样一走了之。
至少应该把石板重新推回。
在理论的需要和实际的感情间来回斗争了许久,她还是折返回去。
不过在半山腰的阶梯上,一抬眼,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她只需要一眼, 就知道站在那里的人是朝日奈枣。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朝日奈秋森轻声“啧”一句,远远地望着那个背影, 拨通了朝日奈绘麻的电话。
“……喂?秋森?”
绘麻开口的一句带着满满的心虚。
这下, 不用她解释, 朝日奈秋森就能够大概地悟出事情发生的经过。她有些苦恼地问:“是小枣威胁你的吗?”
没头没尾,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
听筒中还有松鼠叽叽喳喳的声音。
奇怪的是, 这一会, 朝日奈秋森却只能听见普通的松鼠叫声, 而无法从朱利的叽叽喳喳中, 听出它究竟在说些什么。
是因为魔法不通过电话传播吗?
“枣哥说的那些其实也不算威胁吧, 但是……秋森,枣哥真的很在乎你。”绘麻缓缓道,“在你的电话打来之前,我其实并不知道枣哥去找你了。我只是将你的地址的大概位置告诉了他,我也不清楚他究竟是怎样找到你的。或许,枣哥在附近等待了很久,才凑巧撞见你。他真的很在乎你,秋森,你们……要不要谈一谈?”
朝日奈秋森落地后才将通讯地址发给了绘麻,她原本是想等她安定下来后再好好思考要找到怎样的时机,让绘麻不着痕迹地将这个地址告诉小枣。但现在看来……
或许正确时机,是掌握在朝日奈枣的手中。
她叹了口气:“我明白。我会找个机会和小枣好好聊聊。”
“不说我了,你呢?你最近怎么样?朱利呢?”
“我还是老样子啦,嗯,大学生活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好适应一些。就是同社团的学长似乎对我有些好感,我不是擅长处理这样的人际关系,偶尔觉得有些苦手,但总体来说还是一切向好。朱利……宠物医生说它最近有些肥胖,我断了它的零食,它正在和我生闷气。”
“叽叽叽叽叽叽——!”
果然,在电话中,她真是一点也听不懂朱利的讲话。
稍稍聊了两句,朝日奈秋森挂断了电话。
她绕了个圈子,远远站在高处,看着枣蹲下打开了什么东西,然后带出一阵白色的粉末,又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吗?
朝日奈秋森重新数了三遍牌号,确认这就是她刚才先开的空墓。
那枣从这空荡荡的墓盒中,是凭空打开了某个物件,又从中凭空捻出这些粉末吗?
太扯了。
她站在高高的树后,眼见枣将一切复原后离开,才从高台上跳下。
再去打开这石板有些不切实际,她用手指蘸起一些遗落在地上的粉末,学着枣的模样细细嗅来。
和枣捻起一团能够轻易闻出麦香不同,朝日奈秋森指尖的一星半点粉末中的味道已经非常轻微。
她用手指搓了搓这细微的粉末,柔软细腻的砂感,甚至带着一点潮湿。她搓开,不需要额外的风吹来,那粉末就立马飘散。
即便她从未见过骨灰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她也能猜出,这八成与磷酸钙无关。
如果想要将骨灰打成这么细腻的粉末,除了仔细研磨外,大概率还需要经过细密的过筛——打个比方而已。
不过这也意味着,这白色的粉末究竟是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面粉。
朝日奈秋森忽然冒出了个奇异的想法:
难道她拥有着言出法随的超能力?
这样想着,她皱着眉头缓缓道:
“嗯——我拥有点石成金的超能力,我现在触摸的东西会变成金子。”
说话间,她抚摸着面前的石板。
石板还是石板,连一点金光都没有发出。
她挑眉,转念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于是继续道:“真奇怪,这墓碑上怎么用黑色写着名字?按理来说,去世的人不是应该改成用蓝色油漆涂抹名字吗?”
她闭上眼。
半晌,再睁眼。
墓碑上黑色的油漆,此时已经变成了深深的蓝色。
仔细闻,还能辨别出油漆未干的刺鼻气味。
她看向隔壁的碑——红色和黑色。
仅有她面前这一块,雕刻上的凹陷,用墨蓝色涂抹均匀。
看起来这个能力,似乎只针对于她周围事物的更正。
愚笨的欺骗,迟滞的遮掩。
朝日奈秋森思考半晌,又觉得她不该认为这是一场针对她的困局。
谁会将困局做得如此明显、破绽百出?
她倒是有另外一种猜测。
这或许是某种针对于她的提示。
提示她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虚假的。
这样就说得通了,这样任谁看了都会反应过来的假象,在眼皮子底下变出的戏法,就像是失败的魔术一样,故意放在这里,让她来找茬。
那又是谁,留下了好心的钩子,吸引她寻找这一切的真相呢?
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还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呢?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一切,她都无法向面前对她表现出关切的林虹袒露半分。她们相识的时间太短,她们之间没有信任。
朝日奈秋森摇头:“我——我就是有点伤心,一时半会没有控制住情绪,抱歉。”
“刚才鼠标一直没有反应,我一下特别着急,不小心把它摔坏了。”
林虹拍拍她的后背:“没关系,鼠标坏了,我们换一个就好了。”
她蹲下身去捡拾那些碎片,在靠近电脑主机的时候,拔下了蓝牙的接口:“你看,接口松动了,所以才连不上。没事,我们再买一个。”
朝日奈秋森点头:“嗯。那我先去洗漱。”
转身的时候,她紧握在手中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一封回复邮件和一条短信同时发送成功。
她需要想办法,尽快、尽快,和枣见上一面。
她要告诉他,她发现的一切。
她只信任他。
*
意识沉进深海。
朝日奈秋森再一次踩上了梦中的那个圆盘。
圆盘的四周发着荧光,随着她的走动,光线忽亮忽暗,她的脚尖抵达的边缘光亮更甚。
之前她的注意力都在面前成群结队的黑色方形屏幕上,从而忽略了脚下的变化。这会突然意识到圆盘的变化,她故意不断走动,查看光线的变化趋势。
和她最开始发现的规律一致,她脚尖所抵得地方时光斑最亮的地方,但这并不是百分百。当她转头向后的时候,光斑就会随着她的转向稍稍挪动。如此看来,与其说光斑和亮点是根据她的站位来确定的,不如说光斑是随着她的正面状态而移动。
更通俗一点——
她认为这光斑和灯台的存在,就是为了展示她。
展示,这个词通常用在某一个需要出售或者具有出售价值的物品上。
她脚下踩着的,与其称之为圆台,不如干脆直白地喊它“展示台”。
而面前所有的屏幕,则是面对着她的镜头。
黑黢黢的,摄像头。
不是害怕或者恐惧,朝日奈秋森第一反应竟然是滑稽。
这像是套娃一样,她清楚地知道这里是一场游戏,而在一场游戏中,又有无数的镜头屏幕对准她,将她的人生向外播放成为一场游戏中一场游戏吗?
想通了这一关节,她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先前在梦中一直用力摁下按钮,却始终无法进入游戏了。
她走下圆台。
漆黑无底的空间,她的脚下永远存在一个圆台。
随着她的走动,圆台出现在她走过了每一步下。
她走向最近的屏幕按钮,将手掌覆盖在这微微有些凸起的按键上,然后紧紧抓住——
向着自己的方向拔去。
“咔哒”。
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向着她自己的方向,才是屏幕外【按下】这一个动作的方向。
“咔哒”
“咔哒”
连续三下同一个按钮的按动,游戏解锁。
“诶?”朝日奈秋森凑近,向上伸手,在屏幕的顶端来回摸着,找到一处触感异常的地方后,用力乡下一摁。
屏幕再次变黑。
等过一会后,那行【游戏加载中】字样陡然出现在了屏幕上。
她愣了许久,半晌才呆呆地自言自语:“……这是熄屏屏保?”
像是和那用面粉假装骨灰盒来蒙骗她的做派类似的玩笑。
毫无手法,只是啪叽一下糊在面前,用一张能够透过光的纸粘在窗户上,来挡住她的视线。
熟悉而滑稽的手段。
和她自己以往的做派有些相似,但也带着一点令她陌生的手法。
比如——是谁想到将这一切嵌在梦中呢?
她不是多梦的类型,应当是不会想到这样巧妙的躲藏之处。
一时之间,她的脑中闪过了无数的人名,最后那个红的圈圈,落在了朝日奈枣的名字上。
毫无逻辑毫无证据,但在这芝麻堆的选择中,只有他这一颗白芝麻能够被找出有所不同。
无论如何,先打开看看吧。
朝日奈秋森再一次点开了屏幕。
她隐约觉得,只要再点击一次进入,或许就能够察觉到答案。
近乡情怯,越靠近答案的时候,她也越害怕这个答案是她无法承受的。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大概得轮廓,但直面结局——
她一狠心,摁亮了页面,点下确定。
这次是真正的加载动画,【游戏加载中】的字样下有滚动的进度条,朝着她的方向逼近。
细长条的进度,一柄利剑般向她刺来,又在她的眼前毫米之处停下。
这无边际的梦境中,所有的屏幕一同亮起。
一张又一张陌生的人脸,出现在屏幕上方。
坐着、躺着、低头、抬头……
电脑前、游戏机前、外接设备前……
生动而专注,没有恶意,不带攻击。
而他们的眼神,则是全部都专注地盯着她。
盯着屏幕之中的——【秋森】。
她是谁?
朝日奈秋森只需要一秒,就能找到答案。
她是这场游戏的主要被操纵者。
她是谁?
她只是一个游戏人物。
【作者有话要说】
耶!写到了![狗头]
第123章 真相:两场游戏
朝日奈枣的世界观在不断被重塑。
无论是悄悄跟着朝日奈秋森抵达墓园后发现的那一切, 还是他先前已经经历过的那些事……
都在使他重新怀疑世界的真实性。
他原本以为从虚拟的世界离开时,他就回到了自己真实存在的世界——至少这一切对他来说,是他生活的世界。
但现在他面对的这些, 又让他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其实也是一场楚门的世界?
自从祈织将秋森“绑架”到海边后,他就总能够在梦中听见潮水的声音, 看见蓝色的影像。追溯这些梦境最开始出现的时间, 应该要比这个时间更早一些, 但从那件事情开始, 他才能够清晰地见到那些本来模模糊糊的场景。
他以前只觉得这些景象大概要归属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而那些令他心悸的所谓的溺水、坠落……可能只是压力过大?
不会是压力过大。
朝日奈枣看着眼前如荧幕上映一样, 不断在他的眼前重播的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朝日奈枣”所经历的一次又一次死亡, 他忽然觉得这或许就是真正的他自己。
他已经在梦中跟着“朝日奈枣”看过了许多种不同的人生经历。
大部分时候,“朝日奈枣”的行为模式都保持着相同的走向——遇见绘麻、爱上绘麻、争夺绘麻。
偶尔,在这其中会遇见一些岔路口。
但岔路口的出现,都会伴随着同一个疑惑:为什么他会这么轻易地爱上绘麻?
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会这样轻易地爱上绘麻?
而绘麻在这样充满着冲突的爱意之中是真的幸福的吗?
爱、爱、爱、爱……
所有的存在, 必须要为【爱】而存在。
矛盾、冲突、误解、苦难……一切都为【爱】而铺垫。
绘麻是一个巨大的储存【爱】的容易,而他们——甚至是只是一只松鼠的朱利, 连接他们与绘麻的, 是源源不断从他们身体中汲取的【爱】。
而这份庞大的爱意收集容易, 都是运行这个畸形世界的养分。
自由的意志在被不断消磨, 思考的能力在被缓慢掩盖, 最终余留下来的只有机械的渴望、畸形的感情和错误的方式。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 以“对绘麻的爱”为始, 以爱意和冲突为养分, 才得以成长起来的一棵贪念之树。
他说:“绘麻, 你可以选择拒绝。”
朝日奈绘麻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身后的空气不断扭曲,看着他被一张深渊巨口吞没。
她的眼睛睁大,惊恐布满,她大喊:
“枣哥,跑出去,跑出去!!!”
*
朝日奈枣猛地惊醒,他的睡衣已经被冷汗浸湿。
S市的冬夜,冷得让人不自觉蜷紧身体成为一只烫熟的虾子,而枣却在不断流汗。
他摸索到自己的手机,点亮屏幕查看时间,发现此时距离他入睡才过了不过两个小时。
梦里的场景让他心有余悸。
他想将此归入是“梦中发生的与现实是相反的”,但他怎样都无法说服自己。
梦到的这些诡异的场景,比现实还要真实。
他擦了擦额前的汗,解开锁屏,在收件箱上发现一颗红点。
这么晚了……会是谁在找他?
他点开邮箱。
合作的游戏试玩点击量远超预期,项目组投票,组织了一场前往北海道的滑雪之旅,他们将活动行程抄送了项目组所有参与人员,而其中也包括了迟来但是也同样参加这个项目的枣。
北海道……他皱眉。
他或许可以不用参加,但也许他过不了多久,就要因为项目结束而回去。
是个不妙的信号。
正要关闭这封邮件的时候,在抄送列表内,他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邮箱账号。
他们也给秋森抄送了这次团建的行程吗?
他点进朝日奈秋森的邮箱,半晌后又退出。
打个电话问一问?
但现在已经是深夜,这通电话如果会吵醒她,那就不太妙了。
发个讯息吧,如果她没有回复,等天亮再拨通这通电话也不算迟。
这样想着,朝日奈枣切换到短讯的界面。
但比他的短讯更早到来的,是朝日奈秋森小时前发送进来的一通讯息。
枣有些惊讶。
这条讯息非常短促,似乎在发出之前并没有经过思考。
她只问他:【你在哪?】
枣不清楚她是否知道自己已经跟随她来到了S市——毕竟他还未曾在她的面前出现过。
说来有些可笑。
他紧逼着绘麻给出了朝日奈秋森的地址,即使并不精确,但他也确实在短短几天的询问和蹲守下就找到了她的正确住址。
但不愿意他找到她的,又何止她本人呢?
他还没来得及去和她解开误会,她的母亲就看到了在楼下徘徊的他。
见过朝日奈梓的林虹不过是一眼就猜到这个在她家楼下左右不敢走进去的是朝日奈枣。
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怎样的矛盾,但为了秋森的发展,理性看待两人之间的可能性……林虹觉得,她最好还是劝一劝枣比较好。
“……总而言之,我希望你还是不要再来找秋森了。”
啊——说是劝一劝,结果最后搞得她像一个冷酷无情甩出五百万的支票让小情侣分手的坏婆婆了。
林虹推了推眼睛,有些心虚。
她的一番劝诫,中心点是从秋森的事业发展出发。朝日奈枣当然知道,甚至连他们之间最初的矛盾,也始于此。
她在节目中与风斗公然的亲密互动,网络上传出的不实谣言,工作室模棱两可的回复……
枣点点头:“我明白。”
只是明白并不是放弃的信号。
过去是这样,现在……依旧如此。
他暂缓了见面的计划,只在有空的时候,坐在小区前的咖啡店中,试试是否能在来往的人群之中,运气好地看到秋森的模样。
他蹲守了很多天,终于在周末见到秋森第一次出门。
他并不想成为一个“尾随者”、“偷窥狂”,但想要见到她的渴望汩汩流出,在心跳的鼓噪下如同涌动的敲击泉,只要他还活着,就遏制不住地想要与她同行。
他知道这是错误的,是他不该做的。
但又如何呢?
他只是远远地望着,也只需要远远望着就好。
他不会去打扰,也不会去纠缠,他只想见到她。
于是他在考场的楼下等待,在地铁下一个车厢偷瞄,在墓园的树后……
朝日奈枣无法理解,在辗转了三趟线路后,她的目的地怎么会是墓园呢?
而空空如也的石板下,为什么有突兀地出现了东西呢?
这一切的谜团,搅在他的脑中,连着梦境一起,沉进脑海的深处。
【你在哪?】
【你在哪?】
【你在哪?】
或许是误触 ,朝日奈秋森接连发来了好几条相同的短信。
枣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将他暂时下榻的酒店地址,回复在了短信内。
与他意料的不同,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朝日奈秋森的回应就抵达:【我马上到。】
速度快到,朝日奈枣甚至觉得,她一直在等待他的回复。
他心中有些许猜想,手下打了许多的字,最后又还是删除,只发送过去:【我等你。】
*
朝日奈秋森拦下出租车直奔枣的所在地。
枣开门的时候,她正气喘吁吁地扶着墙呼气,连进酒店的这一小段路,她都急性子到连走带跑,想在最快的时间内见到枣。
“小枣”她喘着气喊他,“小枣……”
朝日奈枣有千万句解释想要和她说,但在她开口的瞬间,他只想抱住她,感受她的体温。
贴近的体温和熟悉味道溢满朝日奈秋森的鼻腔,她累积的委屈和害怕似乎在这里找到了闸口可以释放。只来得及进门,不等枣开口,她“呜哇”一声,回抱住他,在紧闭的房门口哭了个稀里哗啦。
她太害怕了,害怕发生的一切,害怕发现的一切。
在林虹的面前强装镇定已经到了她的极限,在朝日奈枣的面前,在她已经认定的同盟面前,她一点也无法压抑恐惧,只能任凭泄洪地泪水糊在枣还带着干燥的洗衣液香气的睡衣上。
朝日奈枣向以往一样,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他不言不语,只用节奏的抚摸来安抚她的情绪。
“小枣……小枣……对不起、对不起……”朝日奈秋森呜咽着对他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
她说着“对不起”,枣不断耐心回复着“没关系”。
朝日奈枣抱起她,总觉得只是来S市一小段日子,她抱起来却感觉轻了许多。
他将她抱到床沿,又俯身替她换上拖鞋。
朝日奈秋森走得匆忙,连自己的袜子都穿成了两个不一样的颜色都没有发现。随意蹬上,连鞋带都没系紧的鞋子被轻松摘下时,突兀的两色袜子让她局促地蜷了蜷脚趾。
“……我……”她张了张嘴,找补的理由怎么都到不了口中,于是羞愤地踢走鞋子,埋头在被子中当一只鸵鸟。
在充满枣的气味的地方,她紧绷的神经自然而然地松懈下来。
一边是早就想好了解释的理由,另一边是气势汹汹想来质问和探讨一番,结果刚一见面,打好的腹稿就双双全然作废。
枣贴心地给她盖上毛毯:“没关系,这样就看不见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朝日奈秋森干脆卷进了这条宽松的毯子里,连脑袋都不露出来了。
枣坐在她的边上,痴痴笑了两声,才问她:“你冷不冷?”
朝日奈秋森当成毛毛虫扭了两下,露出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眨巴眨巴:“不冷。”
枣和她一样侧躺在床上,他伸手拢过这条毛毛虫:“可是你在发抖。”
朝日奈秋森这才恍然想起她来找他的目的。
她一个鲤鱼打挺要坐起,但侧身卷腹这个动作实在有些考验核心力量,她打挺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挺起。
最后还是枣帮她把卷在身上的毯子送了开来,她才最终能够盘起腿坐在他的床上。
她正色道:“我有一些新的发现,很紧急,很可怕。”
“我发现——”
“嘘。”
枣捂住她的嘴,缓缓摇头:“有些话,不能说出来。”
朝日奈秋森疑惑地拉开他的手掌:“什么意思?这是个虚假的世界,这不能说吗?”
她大声地、直白地,把她发现的结论揭露在枣的面前。
顺畅得像是一颗圆球轻易地滚动了一圈。
枣听到她说出的这句话,愣在了当场。
“为什么你的表情这么惊讶?我想你应该也已经发现了,这个世界并不真实,不是吗?”朝日奈秋森问。
对于枣来说,发现这个结论并不困难,困难的是讲述这个结论。
他像是着了魔一样重复:“……这个世界……并不真实……”
这一次,他没有那种被人窥探的后脑发凉的感觉,也没有喉咙被人扼住的窒息感。
他无比顺利地吐出了这一句:“而我们身处一场游戏之中。”
“不。”朝日奈秋森摇摇头。
“不是一场游戏。”
她更正道:“是两场。”
第124章 真相:短暂温存
这一切已经无法用一场游戏bug来形容。
最初的时候, 无论是朝日奈秋森还是朝日奈枣,两人都只认为这是从日升公寓衍生展开的地图,而朝日奈秋森是这片地图唯一的外来者。
如果用【知道这里是一场游戏】来定义【外来者】, 那被卷入游戏中控又被放出,同样也知道这里是一场游戏的【朝日奈枣】是不是其实也应该按照【外来者】来计算呢?
但朝日奈枣有完整的在日升公寓的成长轨迹,再怎么样也不能把他当成是【外来者】一网打尽吧?
不, 这样算起来, 朝日奈秋森这个人物也拥有完整的人生线, 只是秋森在成为朝日奈秋森后, 她才与日升公寓开始产生交集。很难证实,这样的交集是因为她的来到而促成,还是她落地的时间点恰好卡在这一个交变的节点。
……好拗口。
朝日奈秋森甩甩头, 把这些卷成一团的乱糟糟想法丢出脑袋。
两人卷在同一床被子中。
不知道是不是出差交涉时的沟通出了些问题, 明明只有枣一个人来进行沟通,但定下的房间却是个标间。以至于朝日奈枣只能睡一张空一张。
而现在,朝日奈秋森占据了另一张床。
抢占香过拥有,枣死皮赖脸地钻进同一床被子中。
酒店的房间开着暖呼呼的空调, 即使是单床的被子也不会觉得冷,只是单床的被子有些狭窄, 他们必须贴的够紧, 才能够两人都被被子紧紧包裹在内。
枣侧着身体面对着她, 他摸摸她因为乱动而到处乱翘的头发, 给她一根一根又重新捋顺。
朝日奈秋森觉得枣好像特别喜欢这样的小动作, 在她的身上动手动脚, 弄乱或者整平整。她长出的稀碎短发因为这样的动作略过脖子和锁骨, 带得她发痒。于是她鼓起脸, 小声指控:“不要再弄我的头发了!”
她的控诉有短暂的效果, 枣抬眼瞧她的表情,见她真的“心意已决”后,悻悻放下作乱的手。但不过一会,他又窸窸窣窣地去被子里牵她的手,似乎总要有一部分的肢体要与她亲密接触才肯作罢。
“……不要乱动!”
被子底下,朝日奈秋森反手轻拍了一下枣的手背,听到轻轻一声“啪”响还不够,她皱了皱鼻子,瞪了一眼这个凌晨还不肯乖乖睡觉的坏家伙。
朝日奈秋森进门大哭一场后,就觉得身心俱疲,困意上涌,于是干脆踹掉了外套钻进被子里。
但明明钻进被子前仿佛闭眼就要睡着,但闭上眼后,意识却愈发的清醒,更不要说还有朝日奈枣在她的边上,时不时悄悄转身,睁着双眼睛盯着她看。
不算强烈但持续的目光让她觉得脸颊发痒,视线似乎与神经相连,持续被羽毛的顶端拨动。
她忍无可忍,睁眼望着其实也无法看清的天花板:“不要盯着我了!”
枣委屈道:“……看也不行吗?我不动了!”
房内的灯早就关闭,只余下一盏地灯照亮走廊。只借着这点光亮,枣用目光描摹着她的轮廓。是熟悉到闭上眼也能随手画出的模样,但看到她鼻尖的绒毛在呼吸间吹动,还是会觉得她像一只毛绒绒的水蜜桃一样,想要咬一口看看是否如想象一样甜蜜多汁。
——一点也没有收敛!
朝日奈秋森倏地睁眼,转头盯住枣:“还要睡觉的话你就去隔壁床,快去!”
她说着脚下还偷偷踹了他两脚。
闹腾来闹腾去,枣越来越往床沿去,一个不察,噗通——掉了下去。
连带着还卷走了裹在朝日奈秋森身上的被子,又把她也从床的一边带到了另一边,卷来卷去,她扑腾了半天也没防守住,干脆掉在了枣的身上。
这下是一点睡意也不剩了。
朝日奈秋森恼羞成怒:“朝日奈枣!!!”
她艰难地掀开卷在身上的被子,把它团成一团向枣的方向丢去,还不忘使劲把他推开,来展现自己此时的愤怒。
枣连忙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这次是我错了……”
朝日奈秋森双手叉腰:“错在哪里了?!”
一副誓要问出个所以然的模样。
枣局促地挤在两张床之间剩余的缝隙之间,支支吾吾:“错在……错在不应该看着你?吗?”
他低头小声嗫嚅:“太霸道了吧……”
朝日奈秋森恨不得撬开他的脑袋看看这个明显ooc的枣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反正也睡不着了,一看时间都快天亮了,她干脆坐在床上,抬着下巴居高临下道:“不对!”
她晃着腿,却发现空间太小压根晃不开,且还有枣占了一大片位置,她能抬起腿都已经是房间空间宽敞才能让两张床之间有这样的宽度。
她危险地眯了眯眼,脚尖抵在枣的胸前,又一使劲,想把他向后踢倒。
朝日奈枣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脚踝,又顺杆上爬,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纤细的足弓。
“…答错了问题,也不能这样乱动吧?”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几下,喑哑道,“这很危险。”
朝日奈秋森的作案工具被擒住,她挣了两下,发现枣始终紧紧握住让她动弹不得,只能羞愤地抬起另一只脚去踹他:“你干什么?”
听上去有些生气,但脸红的模样却一点也没有说服力。
狭窄的空间里,枣突然勾了勾唇角,他沉声缓缓重复:“我做什么?”
肉食猫科动物捕猎之前就是这幅表情,专注得盯着猎物,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为这猛烈的出动而做准备——
拉扯。
“啊!你干什么呀!”朝日奈秋森像一只无缚鸡之力的小猫一样,被拖着后腿,软绵绵地扯下了床。
捕猎的猛兽纠缠着抵抗无用的猎物,手臂腰肢,他将自己作为绳结与对方纠缠,牢牢锁住,扭成死结。
“…太紧了…”
朝日奈秋森不得不昂着头来呼吸低处的氧气,呼哧呼哧,是被子间的热气,也是呼吸的热气。
“还可以再靠近一点。”
枣丝毫不认为这句“太紧”是暂停的信号,反而以此为性质的号角欺身而上。
酒店的房间铺满了柔软的地毯,滚动间,被子被垫到了身下。
粗糙的地面成为了洁净柔软的床铺。
厚重的毛衣被掀开脱下,滚烫的躯体触碰到略有些冰凉的、粗糙的手掌,朝日奈秋森忍不住瑟缩。但床板挡住了她的退路,不断向上的手掌将她紧紧掌控。
轻声的锁扣解开声,最后的束缚也在须臾间散去。
她想要发出声,但唇齿被更为柔软湿润的物体堵住,将她嘤咛的求饶通通咽下。
拉扯,拉扯。
她下意识用手抵住对方。
枣沉重的喘息声在她耳边呼呼响,感受到些微的抵触,他停滞了一瞬间,而后在她的耳边问:“可以吗?”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对象。
……正确的对象。
朝日奈秋森更正这场连续定义。
她从被角下抽出手,环绕上枣的肩膀。
向上,是她短暂思考后的回答。
她轻轻触碰枣的嘴唇,却突兀地感受到对方的轻颤。
他在隐忍些什么?
她好奇地望进他的眼睛。
朝日奈枣遮住她看向他的目光。
太狼狈了…
他现在,太狼狈了。
他扑腾起来,速度很快,差点一个不稳又跌落在地。他只好扶住床沿,丢下一句:“我去拿…”
走出半步,身后传来拉扯感。
朝日奈秋森扯着被子坐在地上,一手却拽住他的裤子。
他转头时,她松开手,展开手掌心,里面正躺着一片方形的塑料袋。
朝日奈枣需要竭力控制才能不让这股热气冲昏了自己的脑袋。他转身将她抱起,摔在了床上。
与其说是摔,不如说是两人交叠着跌在了床上。
再无任何拒绝。
薄被被随意地扯在身前,又被粗鲁地推开丢在一边,空调恒温,但接触的体温却节节攀升。
宛如岩浆。
地上堆叠着胡乱丢下的外衣,枕头从颈下挪到了腰间。
波澜起伏,潮水涨起又退下。
海妖的吟唱婉转到嘶哑。
冬日里也有急雨,雷鸣轰轰,间歇的电流从云端降下,落在雨林的顽石上,潺潺水流感受到了余韵,顺着湿润而腥气的土壤抵达树根,又将舒展开的枝叶扇弄得扑簌簌扑簌簌。
精瘦的指节摁在床单之间,又有无法着力的双手胡乱攀着。
缠斗、缠斗。
急雨骤歇,乌云散去。
狂风骤雨的负荷让顶冠的枝叶湿哒哒地垂下,往日昂扬的朝日损了些,柔柔弱弱耷拉着,急急等待着雨后的阳光。
相拥静默许久,枣才哑声问道:“你会后悔吗?”
徒步穿越沙漠之时,旅行者从未想过会遇上这样一场短暂却又格外冗长的雷电暴雨。是上天的恩赐,天降甘霖,是昙花一现。
朝日奈秋森困得不行,她的眼皮都在打架,连发声都觉得疲懒。她挪了挪身子,窝进枣的怀抱,黏黏糊糊,不甚清楚:“不会。”
Two strangers fell in love,
Only one knows it wasn’t by chance.
她想,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的话,或许就在此时吧。不会再有比现在更令她提前怀念的时刻了。
耶稣、玛利亚、佛祖或者是玉皇大帝……谁都好,谁都好,可以拜托让这一刻延长吗?
至少现在,请不要让她想起这世界的真相,让她忽略,降落在她身上的一切。
她的意识缓缓抽离,纠缠她的梦魇没有出现。
一滴温热的水珠,从她的眼角落在枕上。
这一刻,让她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
【作者有话要说】
小枣选择的世界末日vs妹选择的世界末日
妹:桥豆麻袋!请先不要末日!
//
突然觉得写点酸涩小情绪好像也可以。
温存一章,希望别锁就是……
第125章 真相:离开
可惜。
世界末日不会到来。
朝日奈秋森是被轻微的阳光唤醒, 她轻哼一声,扭了扭疲惫的腰肢,伸腿的时候感到了陌生的酸涩。
几小时前的回忆涌进脑中, 她经历了一瞬间的空白后,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应下了什么。
懊恼?应该不是。
她抿了抿这微妙的感觉,觉得倒也不赖。
窗帘晃了一下, 外部的光线打在她的眼皮上, 她条件反射闭了闭眼再睁开。朝日奈枣已经起床, 他站在窗前, 背着光,对着窗外,黑乎乎一长条。
朝日奈秋森眯着眼描摹他的轮廓, 到指尖的时候, 目光顿住。
她迟疑着开口:“……你在抽烟吗?”
她看见他的手中夹着一根细长条的东西,但似乎并没有点燃,她使劲闻了闻,也没有问到有烟熏火燎的味道。
她的突然出声打断了沉思中的枣, 他抬手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东西,又好笑地向床边走近两步, 示意她看看清楚。
哦……是牙刷。
朝日奈秋森撇撇嘴, 拉起被子兜住脑袋, 假装自己刚才其实是在说梦话。她踹平团在一起的被角, 使劲打了两个滚, 待发现自己着实有些腰酸的时候, 又开始恼羞成怒地钻出被子:“我——腰痛!都怪你!给我揉揉!”
颐指气使的模样鲜活灵动。
枣太太太吃这一套了, 他没觉得这是冒犯, 反而乐在其中, 甚至还贴心地询问:“这里吗?力道够不够?”
朝日奈秋森趴在床上,身上穿的是酒店提供的睡袍,松松垮垮,揉两下,那腰间的系带就散了开来。一双手不安分地游走,握住她的腰侧揉捏,又滑到尾椎骨再向上推。
隔着睡袍的摩擦虽然热乎乎,但总觉得有些粗糙,朝日奈秋森不舒服地扭动两下:“摩擦得有点疼,这睡袍好粗糙……”
她小声嘟囔两句,枣听闻后眉头一挑,作势要钻进睡袍内给她按两下。
肌肤相触的瞬间,朝日奈秋森一个激灵,猛得翻身拢紧睡袍,一打挺坐了起来,还不忘悄悄公报私仇踹一脚坐在床沿的,滑溜溜的泥鳅枣。
她怒目圆睁:“干什么!干什么!一大早干什么呢?手往哪里放?!”
枣作出无辜状,双手举起投降:“按照大人的吩咐在给大人按摩呢。”
朝日奈秋森觑他一眼。
也不知道他最近看了什么电视剧,现在又在搞什么角色扮演。
她一扭头,趿拉着酒店的拖鞋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朝日奈秋森一走,枣脸上轻松的表情慢慢褪去。看着她的背影,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越是温馨的时刻,他越发觉得紧张与恐惧。
这样的好时光,还会继续存在吗?
他一夜未眠。
“小枣!没有牙膏了!”朝日奈秋森咬着一支起不了泡的牙刷,按亮洗手池边的玻璃。磨砂玻璃在开关按下时变成了透明玻璃,她拍拍玻璃:“给我拿一只牙膏!”
酒店长租,兴许是因为今日没有亮起需要打扫的指示灯,所剩的牙膏不够一次使用。
朝日奈枣重新拾起温和的表情,到洗手池的下方抽屉中摸出他自己购买的牙膏。
“好吧……我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抽屉可以拉开。”朝日奈秋森含糊着回应。
她挤了黄豆大小的牙膏,把牙刷塞进嘴里。
咦?
她拿起桌面上的牙膏外包装翻来覆去地看。
也不知道枣究竟是从哪里买到的这管牙膏,这牙膏的口味竟然是薄荷巧克力味。她眯着眼看着牙膏外包装上的小字,在犄角旮旯里面发现,这一管竟然还是儿童牙膏。
怪不得塞进嘴里的味道像是糖果一样。
她吞了口水,咕噜咕噜两下,吐了出来。
枣拿完牙膏就站在她的边上摆弄着他的剃须刀。他惯用的还是手动款,酒店提供了一次性,他就干脆用这每天都需要替换刀头的剃须刀,即使每次都要小心地按上刀片,他也没想过要去换一个其他趁手的。
朝日奈秋森又低头瞥了一眼唯一被替换的牙膏。
在枣卡好刮胡刀的刀片的时候,她忽然问:“你是不是不开心?”
因为不开心,所以压根想不到要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顺手一些,也不想要去改变现有的,凑活着过下去也一样,反正迟早有一天是要离开的,现在怎么样都只是短暂的,不必要花费太多的精力来改变。
但他仍然选择去改变与她相关的——她最喜欢的薄荷巧克力。
朝日奈枣从已经用过一次的瘪瘪的须后水管中费劲地挤压出再一次的用量,他凑在镜子的一个角落,往下巴上糊着,还不忘回她:“没有啊,当然没有。我觉得我很开心。”
朝日奈秋森按在洗手台上,侧头观察他的动作。
枣原本十分流畅的涂抹动作,在她的目视下变得迟缓。
他抹开手上的水,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的笑容变得更大一点来反驳她的观点。
朝日奈秋森抬手按在他的嘴角,稍稍用力,把他强撑着上翘的弧度向下抚平:“不开心的话,不用在我面前装得无事发生。”
她歪了歪头:“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和她一样,从角落的缝隙看到裂开的世界天幕的枣,确实也不该像个二愣子一样傻乎乎地觉得每天都十分幸福快乐。
大部分的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叹了口气:“唉……”
枣放下手中的东西,从台面上握起她的手:“……你是怎么想的呢?”
他们之间无需过多的解释,互相就能知道没有明说出来的究竟是哪些话。
她是怎样想呢?
既然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那或许随他一起回去,是最好的答案?
“要一起回去吗?”他舔了舔嘴唇,还是将这个提议直白地讲出。
朝日奈秋森自始至终的方向都没有变过,哪怕世界在她的面前遮上了纱帘,让她看不清哪里是真实,哪里是虚假,但她最终的目的不会改变。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她站在这里的意义,就是找到回家的路。
但她没有拒绝,而是反问:“怎么回去?或者……我可以回去吗?总要一个理由。”
当然,坐飞机、坐游轮,能够回到日升公寓的物理办法总有千万种,而她问的,是用怎样的理由回去呢?
这条理由不仅要骗过林虹、骗过美和,更要骗过世界的逻辑。
“……买机票?探亲?这并不需要任何理由。”枣急迫地拉住她的手腕,“和我回去,就是最好的理由,不是吗?这和你的任务也完全吻合。攻略,你还要攻略我,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任务】。
灵光乍现。
朝日奈秋森抓住了这条线头,她插了个问题:“之前在家里的时候,我一直问你……你的任务是什么,当时你始终不告诉我。”
她微微皱眉回想:“是因为你当时无法说出任务的内容吗?”
她想了想,又觉得还是有些奇怪:“那为什么你现在就能说出了呢?”
她望向枣,眼中满满疑惑。
枣张了张嘴:“攻略、任务……游戏世界?”
他说这些零碎的词汇的时候好像在尝试什么解锁密码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发现这些都可以说出后,他的疑惑不比朝日奈秋森少几分:“当时,我一旦想要说出这些相关的内容,就感觉有什么巨兽在紧盯着我,要把我吞没,然后也会无法呼吸……说不出一个字。但现在完全不会。”
唔……这是为什么呢?
只是换了一个地点,就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朝日奈秋森这么想着,下意识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地点……
“果然还是因为地点吗?”枣重复着,“但上一次我们出差到这里的时候,好像并没有这样的情况?”
当然,上一次他们出现在S市时,朝日奈秋森并没有发现枣还身负doki这个角色,而二重身的枣还在苦苦遮掩自己的马甲。但不可否认,枣时常冒出大逆不道的想法时,在这里也没有那种若隐若现的被监视感。
“难道……破解谜题的线索,就在S市?”枣思考着,眉头不自觉的拧成浅浅的川字。
像一道矮矮的丘陵,阻隔了两条眉毛。
朝日奈秋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奇异地冒出这样的想法。
……等等!阻隔?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难道S市对于监视你的那个存在来说,是一个信号屏蔽器?啊!或者你到了S市就已经脱离那个东西的监视区?会有这种可能吗?”
枣觉得这似乎也是一种合理的解释:“很有可能。但是为什么呢?只有这一次?这一次的S市,难道和上一次出差来到的S市不是同一个S市吗?”
他只是顺着这一个逻辑向下思考,再把这个极其荒谬的推测讲出来。
他摇头推翻这个奇怪的猜测:“不可能,我来的时候,甚至连航班号都一样。”
“航班号……这样的东西对于那种存在来说,弄虚作假应该相当轻易吧?毕竟是像魔术师一样,可以凭空造物改物,还能——伪造人类的记忆。”
朝日奈秋森并不确定他们是否可以“伪造”记忆,但可以肯定的是,祂——或者祂们,一定可以隐藏记忆。
对于这样的存在,她想,用相同的航班编号,轻而易举。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剩下的只能是最终答案。
她几乎是斩钉截铁:“这里,不是我们上一次到达的那个S市。”
“或者说不一定全部是。至少展现在你和我面前的,不是同一个。”
枣一半同意这个猜测,一半又觉得仍然需要进一步验证:“那我们怎么确定这里不是呢?”
朝日奈秋森托着下巴思考了半晌,在看向窗外的高楼大厦的时候,瞥见了电视塔高高的尖端避雷针。她突然问:“或许可以问问神奇的宇都宫前辈!”
神奇……不,不管这个形容词了。
枣:“宇都宫?对!如果可以确定宇都宫不在这里的话,就可以百分百认定!”
朝日奈秋森接上:“认定这里其实是两张地图的交界处。”
用地图来形容一个城市可真是奇怪,就像游戏中能够导出查看的全景俯瞰一样。
朝日奈秋森还提出了一个想法:“或许可以再预定一张回去的机票,用我的名字。”
如果确定了这是两张地图的重叠之处,那回去的方式一定不会是达成同一班航班这么简单。这其中的桥梁一定是需要两人再去寻找。
当然,也不排除地图与地图之间的传送阵的的确确就是通过这样非常正规的出行方式……毕竟连这个世界用来欺骗她的假象都这样随意且可笑。
但总归需要尝试性地探索一下。
PLAN A和PLAN B并不冲突,在打车去宇都宫前辈的餐厅的路上,枣给两人都买了一张回去的机票。
大概还带了点真的一起回去的私心,他把时间定在了今天晚上。等他们确认好了答案,还剩下的时间刚好够收拾行李,然后去机场。
酒店距离宇都宫的餐厅所在的大楼只有几公里,但市区的路总是拥堵,出租车开了快半小时才从拥挤的市中心街区穿行出来。抵达地点的时候,竟然也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点。
马路边的餐厅飘出饭菜的香味,朝日奈秋森肚子瘪瘪,她拉着枣的手加快了脚步:“如果可以去宇都宫前辈那里蹭个饭也不算白来一趟。”
前辈餐厅的餐前黄油小面包还挺好吃的,她想到又觉得自己更加饥饿了几分。
枣:“这里上去到顶楼就是了,很快了。”
两人都默契地不去煞风景地提起他们先前那个猜想。
电梯在顶楼打开的瞬间,一面擦得纤尘不染的展示板出现在两人的面前。转头去敲进口的地方,注意到来人的公司前台友好地问:“访客需要这边登记一下。”
什么餐厅、酒吧、景观台,这里是一家律所。
相同的地点,截然不同的租客。
朝日奈秋森上前问:“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之前开在这里的餐厅搬迁了吗?”
前台:“餐厅?您应该是记错地址了,我们律所在这里很久了。”
不过说到餐厅,前台工作人员多了一嘴:“不过我们对门之前的确有一家餐厅,但是几年前就已经关闭,之后我们律所就把对面一起租了下来。”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朝日奈秋森随口问:“这么好的地段,为什么突然关了?”
前台大约也是无聊,她耸耸肩:“经济动荡,据说是因为投资失败,这栋大楼易主,那家餐厅的老板啊,好像和这栋楼的房东一家一起离开了S市。”
枣:“……是因为老板是房东的女婿吗?”
朝日奈秋森把这句话翻译给了前台。
前台:“传闻是这样,但是谁知道呢?……啊,如果你们是找饭店的话,其实一楼有一家江西小炒很好吃。”
朝日奈秋森谢过热心的前台工作人员,摁下向下的按钮。
“……所以,宇都宫前辈几年前就已经离开了S市?”电梯里,她看着缓缓变化的数字,在脑中捋顺这一连串奇怪的消息,“但是距离我们出差来S市见到宇都宫前辈,不是才只有几个月吗?”
但前台工作人员说的却是几年……难道不是宇都宫前辈吗?但是大楼房东的女婿这样具体的身份,又是一家开在顶层的观光餐厅,完全吻合的信息,除了宇都宫前辈还会有谁呢?
地产大亨的女婿难道都有一个在超高层大楼的顶层开一个观光餐厅的梦想吗?
朝日奈枣也觉得奇怪。
他从踏入S市的时候就有这样隐隐的感觉,但在此刻,他才意识到他所感到奇怪是因为什么。
他问:“这栋楼是什么时候建成的?”
朝日奈秋森不明白他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但还是在大楼外部的某个角落找到了它的“身份铭牌”,除了相关责任人和责任单位外,还写着它的建成年份——x013年。
枣的眉头拧得更紧:“今年……不是才x015年吗?怎么会是x013年建成呢?”
朝日奈秋森这才猛然发现他们两人之间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对齐。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她恍然大悟,“不是两个S市!这和我们之前来的是同一个地方,大楼之前也确实属于宇都宫前辈的妻子家。对不上的是时间,是时间!”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游戏所设定的年代较她所生活的年代来说算是比较古早,还在使用掌机作为主力的游戏设备,连接电视的游戏机需要插入卡带才能启动,并且还多是二维游戏……
如果只是这样的游戏设备,她的意识甚至不会被困在这里。
她拉住枣的衣服,眼中满是笃定:“一定是时间,搅乱这一切的就是时间,这是混乱的时间线。”
“现在的S市一定是接近我所存在的时间线的S市,并且在快速地接近中。”她思索着,“我怀疑,如果当时间线完全稳定下来,我们所遇见的错误——就是那些让我们发现这里不对劲的错误,都会被修正。”
她想了想,又觉得这个论点还是有些漏洞:“也不对啊……那我的父母……这和我的经历完全不一致,就算时间线拖到正确的轨道,也没办法把这件事情改变啊……”
朝日奈枣:“或许,这是因为你现在还是【朝日奈秋森】?”
“什么意思啊……”朝日奈秋森恹恹地蹲在马路边,思考让她的脑袋快要过载过热爆炸。
枣还没来得及解释,手机突然连续振动了几下。
他打开来查看是否是有什么紧急的信息,却发现这几条同一时间弹出的消息,都显示了相同的内容。
【尊敬的朝日奈枣、朝日奈秋森乘客,……您所乘坐的航班……因管制原因,已经取消……】
S市的机场并非是军民两用机场,不会因为军事活动大面积取消航班,具体的管制原因也没有写明,他抬头看看万里无语的蓝天,觉得如果是天气的原因,也是毫不可能。
见他表情怪怪的,朝日奈秋森问道:“怎么了?”
枣:“刚才定下的航班被取消了。”
朝日奈秋森:“取消?有些少见。再定一班吧。”
她继续低着头,看地上路过的蚂蚁在哼哧哼哧搬动食物。
枣随意搜索了就近的班次,这一次,他干脆定下今明两天的两趟航班。他猜想,如果因为一些不可描述的原因取消,那或许今天一整天的航班都会被取消。
订单很快出了票,但下一秒,同样的航班取消信息弹出。
不仅仅是今天,甚至是明天。
他感觉有些不妙,于是尝试着只用朝日奈秋森的名字去预定机票。
【……航班取消。】
【……航班取消。】
【……航班取消。】
【……】
他不死心,又用自己的名字单独预定。
【出票成功。】
他等了许久,和之前预定的机票不同,这单只有他的名字的机票迟迟没有被取消。
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的朝日奈枣,脸色煞白。
他张了张嘴,哑声问她:“我们留在S市,不走了,好不好?”
如果说之前说的离开只是一次对【离开】这个行为的尝试,那在得知【时间紊乱】后的朝日奈秋森,则是铁了心要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S市。
她摇头:“为什么?这里和我们都没有关系,我们肯定要离开啊!”
她扒拉他的手机,去看他预定的机票。
枣躲着她的动作,不让她点开机票购买程序。
朝日奈秋森停下动作:“是不是买不了机票?我们都买不了吗?”
她太敏锐,枣很难在她的注视下掩饰他苍白的表情。
“我知道了。”朝日奈秋森面无表情,她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是我没办法离开,是吗?”
第126章 真相:接驳
这块S市的地图从朝日奈秋森抵达开始, 就处处在显示它对于她的需求和占有。
它不愿意让她离开,当然——这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没关系,我可以留下来陪你。”朝日奈枣扶住她的肩膀, “我们一起留在这里,这样也很好,对吗?”
朝日奈秋森点了点头,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 然后开始摇头:“虽然……和小枣在一起确实很好, 但是你也不能永远和你的家人分开。”
如果朝日奈枣需要为了她放弃他的人生、亲友和一切, 那她和一个牢笼有什么区别呢?或许唯一的不同是,锁住枣的是【爱情】的门锁。
只不过这把锁的钥匙在最开始就被他丢弃。
推己及人,她不希望这样的选择让枣日后产生无限的后悔。
朝日奈枣经历过一次“被抛弃”后, 他慌不择路地想要与她强力捆绑。他按住她:“我没有关系, 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想要的,我留在这里,我可以和他们视频通讯!”
他一时间想不到未来和以后,他只关注当下, 他迫切要和她在一起。
“不是这样的。”朝日奈秋森拂开他的手,认真道, “这之间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不要这么冲动。”
枣张口想要否认, 朝日奈秋森用手指抵住他的嘴唇, 轻轻“嘘”一声。
她抢在他的前面:“我知道,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当然, 不可否认, 我也爱你, 并且我们迫切地想要在一起。但是爱情……它不是生命的全部。”
朝日奈秋森的想法逐渐开始改变。
做出离开的决定时,她还坚定不移,只要完成任务,她就能够听到【游戏结束】的播报。但在看到这个似真似假的S市之后,她完全改变了想法。她隐隐约约发现这个狗屁【百分百恋爱成就】就是一个虚假的幌子。如果仅仅是达成百分百的恋爱成就——看看朝日奈枣的模样吧,已经做到这个地步的枣,对她的爱意难道还在瓶口之下?
她不相信。
甚至于连她自己……是的,连吝啬着自己真实的感情不愿意承认的她自己,都不得不认识到,她对于枣的在意,已经远超所谓的【游戏任务对象】了。
爱该是什么样呢?
陪伴和占有?
是陪伴,但……她不认为是占有。
“我们不能这样。”
她低着头小声补充。说出这样的话时,她知道这对于两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
她害怕去看枣的眼睛。
朝日奈枣的闹钟“铛铛”地响。
这意味着拒绝吗?
他的牙齿在打颤,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
他咬牙:“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做不到——!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了——你也别想把我抛下!”
在他的眼里,她大概已经是一个抛弃他的惯犯了吧。
朝日奈秋森小声反驳:“我没有。”
枣牵住她的手,握力比往常要更大一些:“那你就别想着让我一个人离开。”
绿灯亮起的时候,他拉着她走过马路。
朝日奈秋森的大脑在飞快地转着,她握住的线索太多,以至于她时不时地能冒出几个新的猜测,但放进逻辑的圆盘中滚一滚,那些新猜测又碎得稀里哗啦,没有一个能够连接上现在。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当然希望自己能够和小枣一起回到日升公寓,那个她初始落地的地方。
现在来看,她所知道的以及能够肯定的就是,她现在所在的S市与以她为基准的,所谓的现实中的S市并不相同。
并且这个S市,与小枣的世界,也就是游戏【心动doki·哥哥太爱我了怎么办】的世界,也不一致——时间的差距。
那真是有些烧脑。
这个不存在于两个世界的S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在游戏之中,如果不是因为S市的游戏公司的邀约,她绝对不会想到远渡重洋踏上这片土地……那这块单独设立又漏洞百出的第三张地图,意义在哪里呢?
撇开这些不谈,回到目前最迫切的问题上:她还能回到日升公寓吗?
如果她回不去,而小枣又执意要留在这里,那日升公寓中,原本小枣的剧情与戏份,会变成什么样呢?
被淡忘或者出现一个新的小枣?
就像这里出现了新的她的父母——但用拙劣而恶毒的剧情,将他们的存在降到最低,甚至抹杀。
朝日奈秋森不惮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两个世界的倾向。
如果她在这里的身份,真的如她猜测的那样,也是一场游戏之中的主角——被操控的角色,那她来到这个游戏世界……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报错、一场巧合吗?
不。
她注定要进入这场游戏,也注定会被困在这里。
甚至,她注定会遇见枣,也注定会与他并肩。
冥冥之中,她感到有两个阵营分别站在她的两端,将她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推去。
——她一定要离开这里,回到游戏的初始地图上去。
她的出口,一定在来时的地方。
枣带着她道街对面的小吃店坐下。
朝日奈秋森从思考中抬头有,突然问他:“你这次来是因为合作吗?游戏合作?是我上次参与的那个项目吗?”
“是。”枣正准备去点餐,听到这个问题,他的语调平平,“我总是要找一个机会过来,不是吗?”
还在气头上。
她撇撇嘴,对这枣的背影使了个鬼脸。
那就很奇怪了。
从宇都宫前辈的时间线来看,S市的地图在他们离开后,时间流速就在加快。那游戏公司是怎么保持两边的时间平衡,还能够和枣的公司产生合作呢?
她下意思轻点啄米哦按,自言自语:“那交叉的地方不是时间?好像也不对。”
时间的流速一定是不同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问题就一定出现在……
朝日奈秋森一拍手:“难道——突破点就在游戏公司?”
如果把游戏公司看作是一个连接两个世界又独立在两个世界之外的通道,那这个通道不受到两方的影响,就完全合乎逻辑。游戏公司和小枣的公司合作,连接了小枣的地图,而他们找到她,让她参与进这个项目,又连接到了她身上的这个世界……
朝日奈秋森突然愣住。
游戏公司如果真的是一个连接他们之间世界的通道,那为什么会把她投放到这样一个虚假的S市呢?如果游戏公司真的能够将他们作为锚点来连接与他们相关的世界,那它一定也可以链接她真正属于的世界。
这一个猜测让她忍不住激动到战栗。
朝日奈枣端着一份生煎包和一碗紫菜虾米蛋皮馄饨坐回这张餐桌的时候,就见到她闭着眼,双手握拳,使劲抵在桌面上。
他问:“……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先吃口东西垫垫吧。”
她的姿势太怪异,像是进入了她自己的某个世界一样,也像是在……小吃店打坐。
朝日奈秋森睁眼,她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她说:“我知道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和你一起回去了!”
显示出票失败的信息还挂在枣的信箱第一条,他不知道她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方法,但是——
“需要我帮你吗?我该做什么?”他对她有百分百的信任,他会在她需要的第一时间出现,他甚至不需要去询问她为什么。
他甚至比她还要急迫。
朝日奈秋森从筷子桶中抽出两双筷子:“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要参加公司去北海道的庆祝活动。”
她笃定道:“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能够将我们一起带离这块地图的存在,那一定是他们。”
*
收到朝日奈枣确认回复后,行政后勤部门开始为这一次出行预定票务和酒店。
“……好的,我明白,可以,嗯嗯,非常感谢!”朝日奈秋森应答完挂断电话,看向同样被拉进本次【项目组-北海道】群组的枣,问,“他们也找你商量流程了吗?”
枣在这里的工作其实和项目组的同事们是保持高度的一致,除了他需要额外将项目进度汇报给本公司,再协调开会以外,他们的工作流程么有任何差别。因此,他常常需要与项目组的同事一起工作、加班。
他说:“我们在公司的时候就已经讨论过了。他们打电话来和你商量什么了?”
朝日奈秋森掰着手指回想,无非是酒店房间偏好、行程空余之类的。
她和小枣的出行比他们方便许多,更甚者,他们甚至不需要全都拥挤在一起出行。
“……他们问我们需要提前回去收拾整理一下吗,关于机票的时间问题,进行了再一次的确认。”她托腮道,“但我觉得,或许一起出行这件事情本身也会更加符合逻辑一点,所以就没有再麻烦他们。”
这是朝日奈秋森最近的一些小小尝试,她发现,在基于她个人强烈的意愿情况下,如果某件事情的运行是合乎常理的,那这件事情就一定会按照她的想法达成——但前提是,她必须将完整的逻辑链条找出。
朝日奈枣对她的决定没有疑议:“那我们就和他们一起出发。”如果不会出现什么岔子的话。
即使她笃定这一次的出行是可行的,但枣还是经常午夜梦回的时候梦见自己搭乘上了离开的飞机,而秋森却只能站在候机厅里面来回徘徊,怎样都找不到登机的通道。
每每梦见这样的场景,他就会心悸而惊醒,转头看到在他身边睡得沉沉的朝日奈秋森,他才能放下心来。
希望这一切都能够顺利。
朝日奈枣在心底暗暗祈祷。
第127章 真相:预期
和朝日奈秋森的设想一样, 当游戏公司将他们的出行定义为公司行为的时候,提交的带有朝日奈秋森的名字的订单没有再一次被退回。
值机、等待,朝日奈枣的视线没有一刻离开过她。
“感情真好啊……”
“是啊是啊, 听说朝日奈小姐未来还会继续在演艺圈,这样他们之间都没有任何变化。”
“好难得!”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很羡慕枣先生……怎么回事!”
“……”
朝日奈秋森压低帽檐。
这几天气温骤降, 她有些感冒, 于是带了口罩出门作防护。
口罩下, 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抬。
朝日奈枣只能够感受到时不时向两人投来的隐晦目光, 至于那些熟悉了一段时间的同事在说些什么,他几乎听不懂。不过这段时间的出差,他的听写能力在环境中得到了巨大的提高——能够听懂他自己的名字。
不断被提起的“枣”让他忍不住好奇, 但往常沉稳的人设在身, 他又无法去询问女生们究竟在聊什么八卦,于是只能悄悄推推朝日奈秋森,小声问:“她们在说些什么呢?是工作上的问题吗?”
除了工作之外,对于他还能有什么其他话题吗?
朝日奈秋森的眼睛藏在帽檐的阴影中, 她不怀好意:“大概是对真‘嫂子’的羡慕吧。”
朝日奈枣:“?”
还没等他继续追问,登机口开始播报航班信息。
他落下的心再度提起, 生怕是临了临了, 航班再度取消。
好在, 这一次的播报刚起, 同行的同事们就陆陆续续站起来去排队登机。
朝日奈秋森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我们也去登机。”
枣牵住她的手。
两人排在队伍的中间, 明明穿着打扮也和周围的人群并无不同, 但却奇异地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像是有无形的顶灯, 照在两人的身上。
时不时略过他们的目光, 让朝日奈秋森觉得有种诡异的被注视感。待到轮到她的时候,她快步走到登机口,将登机牌递给了工作人员。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又或者是她的离开欲望太过迫切。
朝日奈秋森隐约觉得,工作人员在经手到她的登机牌时,动作明显变缓了些许。
而她则是模糊间看到了空气的一瞬间扭曲。
和炎热夏日的高温下,凝滞又流动的空气有些相似。
不可目视的某些东西,急不可耐地伸出了触角。
“滴”
下一秒,手机振动一声,弹窗出现了【已登机】的同步消息。
朝日奈秋森:“谢谢。”
她在前方两步的地方微微等待了几秒,到朝日奈枣通过的时候,两人再一次并肩向前。
“我们走吧。”枣自然地牵上她,快步走过这条不算长的通道。
朝日奈秋森攥住手里的登机牌,她的手心和枣贴紧,汗涔涔,有不合时宜的黏腻。
她侧头望向表情严肃的枣:“你在紧张吗?”
朝日奈枣否认:“怎么会呢。”
朝日奈秋森晃了晃他的手,又挽住他的手臂:“没关系没关系啦,我们都已经登机了,马上就要回去了!”
枣的心中总是惴惴,他想,会不会还有其他的问题会出现?飞机会不会遇上飞鸟,会不会遇上气流,会不会……坠机?
他叹了口气,将这些毫无根据的负面猜测丢出。
如果只是一场意外地话,每一个时刻都有可能,又何必在现在呢?
他闭了闭眼,清空脑中这些繁杂的想法。
朝日奈秋森坐在他的身侧,她侧头就能看见地坪上寥寥的工作人员。
在枣看不见的角度,她将一直揣在口袋中的另一只手拿出。
掌心向上,与登机牌接触的皮肤表面,有小片的翻红——像是不经意间的烫伤。
她又握紧拳头,想这些翻红的地方,却不会感觉到疼痛。
似乎只是一种提示媒介。
她转头看向地坪。
正在将行李抬上传送带的工作人员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向着她的方向投来目光。
在接触到对方目光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强烈的拉扯感,似乎灵魂都要向着那个方向被从这具身体中拉出去。
她想要闭上眼来阻断这种感觉,但即使眼中已经干涩到流泪,都无法做出闭眼的动作。
“怎么了?”朝日奈枣扯了扯她的衣袖,“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轻微的物理拉扯和接触让她一瞬间感到失重的眩晕,随即而来的,是双脚落在地面的实感。
她一把扯下遮光板:“没什么。”
“太阳有点晒,我先拉下来。”
登机完毕,行前播报开始滚动,座椅后方的屏幕上放着安全须知,朝日奈枣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学习着逃生须知。
朝日奈秋森把早早拿下来的颈枕圈上,整个人窝进狭窄的座椅之间。
她闭上眼,将外部的声音屏离在自己之外。
“……您好……您好……乘客您好……我们马上就要进入滑行,请把遮光板啊打开。”
朝日奈秋森的眼睛眯了条缝,她摸索着拉开遮光板,余光扫过舷窗外的景象时,她几乎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窗外——
刚才还满满当当排在一起的飞机,此时此刻都已经不见。
她眼前所有能够看到的空间区域内,只剩下他们这一架飞机。
这几乎在对她的猜测下定义。
乘务员满意离开后,飞机正式进入滑行、转入跑道,开始加速。
朝日奈秋森已经完全确定,她这一次落地的S市、她在这个游戏世界能够抵达的S市,只是一场舞台造景,是完完全全虚假的存在。
她有些难以呼吸。
强烈的推背感让她感到恐惧。
“没事的,不要怕。”
朝日奈枣不知何时已经挽住了她的手臂,在狭窄的空间中,他尽可能地靠近她,将她拢向他的方向。
朝日奈秋森的眼睛不敢离开舷窗,她眼睁睁看着飞机在向上拉升,平稳,再拉升。
最后能看到地面的几秒钟,她似乎看见了在分解成颗粒慢慢消散的整个城市和大地。
枣的位置看不到底下的景象,但怀中人绷紧的身体十分明显。
他微微皱眉,探头向窗外望去——
只有严严实实遮住了一切的云朵。
“你看到什么了?”他问。
朝日奈秋森闭了闭眼,她将浑身的重量落在脚上,又使劲地踩在地面:“只是觉得……终于离开了。”
枣揉揉她的脑袋。
而她真的能用【离开】来形容这一次的出行吗?
朝日奈秋森垂眸叹息。
她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地图。
*
这一次行程的落地点在札幌。
明面上是用团建来概括这次出行,但在对接的时候,双方公司还是在紧张的行程之中挑出了一天来拍摄宣传片。
对于朝日奈秋森来说,这算是另外的价钱,更何况,再让她入境,未免让玩家产生游戏与现实的连接感,反而对游戏的宣传来说是一个无法控制的方向。
于是,她这一次的活动,就只是完完全全的放松。
朝日奈枣也是。
与雪景对应的项目一定是温泉。
他们这一次定下的酒店,同样也是一个温泉酒店。
“总感觉这个场景真是相当熟悉。”
朝日奈秋森摇头晃脑地跟在枣的身后。枣拖着两个行李箱,走在队伍的最前。他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场景之中,自然而然地当上了半个向导,协助活动的组织同事,一起交流。
朝日奈秋森的房间在他的隔壁,帮她把行李箱放倒在屋内后,枣还贴心地问:“要帮你收拾吗?”
然后就被满脸无语的朝日奈秋森推出了房间:“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啊!”
“那收拾好记得去大厅集合。”关门前,枣忍不住又提醒了一遍。
他们乘坐了早上的航班抵达札幌,在酒店用过午餐后,有早早预约好的大巴车来接送大家到附近的雪场去熟悉一下滑雪运动。
这一次的出行来得匆忙,她和枣在确定可以落地之前,都没有和朝日奈家的任何兄弟提前联系。
这会,她终于可以给绘麻发一条问好的消息。
“小秋森竟然到札幌了吗?真是太巧了!”绘麻惊喜的电话很快回拨过来,“今年的冬季出游,我们也正在札幌。”
朝日奈秋森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你们也在札幌?!”
绘麻雀跃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是啊,我们正在滑雪场吃午饭,下午也会在这里。你们呢?或许我们晚上就可以见面了!”
朝日奈秋森问清了他们所在的雪场,再回头看了一眼行程单上写的地点,不出意外,果然是同一个地方。
出名的雪场无非这么几个,当在同一个城市的时候,相遇的概率将线性提高。
“……是啊是啊,本来雅臣哥说要去函馆,但是是光哥提出,他在札幌有个熟悉朋友开了一家酒店,这次正好开业也邀请他来体验一下,于是我们就干脆把目的地放在了札幌呢。”绘麻兴冲冲地和她说着这次行程的始末,“侑介正在教我怎么滑雪,但是我学得好像有点一般,总是摔跤。要是是你的话,肯定一下就学会了吧?”
“啊——我都忘记了!小秋森你本来就会滑雪!”
“对呀!如果我在的话,哪还有侑介当教练这么威风的事情可以发生!”
朝日奈秋森顺着话头调笑了一句。
兴许是话筒扩音效果太好,她刚说完,就听见绘麻的边上吵吵嚷嚷地传来了侑介的声音:“……什么?是在喊我?”
“是秋森啦!”绘麻把手机递给向她走来的朝日奈侑介,“正好说到侑介呢,秋森和侑介的滑雪水平,是秋森更好一些么?”
朝日奈秋森在话筒另一端大声喊道:“当然当然!侑介这家伙的教学风格一定超级莽撞的!还是等我来教绘麻叭!”
再次相遇的感动在这一句之中被戳破,替代的是弥漫开来的火药味。朝日奈秋侑介抢过手机,不服气地叫嚷:“你这家伙!不辞而别就算了,又突然出现,还要诋毁我的滑雪技术!”
“什么叫不辞而别啦!”朝日奈秋森嘟嘟囔囔反驳,“我明明是和美和商量过的!更何况……事发紧急才没有和大家讲嘛,总会再见面的,就不要介意这么多啦!”
她当然心虚。
离开的时候只想着任务对象小枣,在她的计划里,这一次的行动甚至不需要回到日升公寓就能够完成。
当小枣前来找她的时候,就代表着她的重量已经足够,她就可以脱离这个世界。
一点点小小的刺激——可控、可控。
但谁能想到连任务都不太真实呢?
以至于她再一次回来的时候,还要接受其他兄弟们指责的“严刑拷打”。
“什么事情紧急到连说一声的功夫都没有!你这家伙——真是可恶!”侑介咬牙切齿,但眼眶却已经微红。
“侑介这是在和谁打电话呢?”朝日奈风斗路过的时候一挑眉,在一边拱火,“怎么感觉……都要哭、出、来、了?”
侑介气鼓鼓地把手机往风斗的手里一塞,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莫名其妙结果电话的风斗下意识接起来:“喂?”
“是风斗吗?”
朝日奈风斗浑身的血液似乎随着这一声问话凝固。
他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回答这一个问题。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他张了张嘴,听见自己用惯常的吊儿郎当的语气说着:“不是啊,这位女士,你打错电话了吧?”
他甚至没有思考,而是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将电话挂断。
“诶!”朝日奈绘麻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聊到一半的通话被挂断。她望着风斗显然在克制的表情,默默站在他的边上。
朝日奈风斗面色不霁,他皱眉斜觑她一眼,没什么好气:“你在这里做什么?侑介已经过去了,你不去找他?”
绘麻礼貌地笑了一下,接着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机:“我的手机。”
也不等风斗有什么回复,在朱利一惊一乍大喊着【又是这个坏家伙】的声音中离开等待区。
朝日奈风斗还保持着站在原地的姿势,他望着巨大的玻璃窗外茫茫的雪原景象,脑海中闪回他们最初一同看那一部爱情片的场景。
后来,他们也亦步亦趋地,踩在厚厚的积雪之中。
那时候的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接近。
如果时间可以回到当时,是不是一切都还有可以重来的机会?
但她现在连离开都不愿意知会一声。
更甚至……她的离开原因,已经与他无关了。
风斗的手指抵在玻璃上,窗外的凉意迅速侵蚀他指尖的温度。
敞开窗户外飘进来一片鹅绒般的雪花,落在风斗长长的睫毛上。
眼睛感受到了凉意,于是轻轻眨了一下。
雪花绒在眼睛上,刺激的温度带起一阵温热的暖流。
朝日奈风斗擦去眼角生理性的泪水,离开了这扇窗户之前。
第128章 真相:游戏结束
电话被风斗挂断, 朝日奈秋森躺在床上烦躁地滚了两圈。
她真是不想要去面对他们,她还没想好用什么理由来让他们原谅她这一次冲动的离开。
唉……真是失策。
绘麻回拨的电话很快打来,两人闲聊了两句, 门口就开始传来枣的敲门声。
“先不说了!我要去和大部队集合了。到时候有空的话我给你回电话!拜拜!”快速说完这句,她挂了电话,迅速换好衣服, 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兴奋的同事们有的已经把自己准备好的雪镜戴上, 在平地练习滑雪的动作要领。
数着人到齐的时候, 大巴车驶离酒店, 开向目的地。
札幌不是一个很大的城市,大巴车没有开多久就抵达雪场。
雪场很大,如果不是初学者, 还可以坐缆车到山顶, 从上往□□验特色雪道。
换好装备全副武装,连牙齿都包裹到位的朝日奈秋森抱着自己的雪板毫不犹豫地跳上了缆车。朝日奈枣坐在她的前面,她向山顶望去的时候,除了眼前橙色雪服包裹得小枣以外, 在山顶,还能看到一道极其鲜艳的明黄色。
她眯着眼仔细查看, 总觉得这套有些独特的装备似乎在哪里曾经见过。
缆车抵达山顶, 她扶着枣的手臂跳下车, 雪镜后, 她的余光落在这道总让她觉得熟悉的明黄色上。
对方似乎发现了她的目光, 他摘下雪镜。
在想要逃避的时刻, 越不想要遇见的人越容易遇见。
朝日奈风斗并不说话, 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 似乎在等待她主动上前与他搭话。
朝日奈枣的方向正好背对着风斗, 他没有看见他的这个弟弟。
朝日奈秋森扯了扯雪镜的带子,让眼镜不那么压迫。
她没有摘下雪镜,对面的风斗看不见她目光停留的方向,她假装没有认出他,转身跟着枣滑了下去。
“风斗?你还滑吗?在这傻站着。”朝日奈右京拍拍他的肩膀。
风斗望着底下越来越小的两个身影,突然问道:“右京哥,你怎么从背后都能认出我?”
朝日奈右京觉得他这问话有些好笑:“整个雪场就只有你一个人穿这样的黄色。”
是、是因为他的装束独特。
所以,其实她没有认出他来,也情有可原吧,毕竟她没有见过他这套雪服。
——怎么可能。
这不是朝日奈家第一次冬日集体出游,他这件衣服也不是第一次拿出。
是啊,光鲜亮丽的大明星风斗怎么会始终穿这样一套相同的雪服呢?这不合理。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思。
或许……他始终也是希望她能够找到他、为他停留吧。
“我回去了。”风斗摆了摆手,“右京哥你还滑吗?”
朝日奈右京戴上雪镜:“在玩一会就回去吧。绘麻呢?她刚才和你一起吗?”
风斗:“她和侑介下去了吧?好像是侑介在教她滑雪。半吊子水平……还教别人滑雪……”
右京锤他一记:“侑介的水平可比你还要强一些。他都快是家里滑雪水平最好的了!”
“应该也不是。”朝日奈右京又自顾自反驳他刚才的论调,“小枣的水平好像更好一点,然后应该是秋森。”
他背对着风斗挥了挥手,冲下了雪道。
“秋森啊……”风斗喃喃,“姐姐。”
姐姐不会再为他停留,而他也应该继续向前了。
回去以后,和樱子小姐聊一聊吧,他可不能落后姐姐太多。
听说……姐姐似乎也在接触其他影视资源了,那他跟要抓紧啊……
摘下雪镜和帽子,他拨散压在一起头发,坐到休息区的桌前,还有闲情逸致拿着红酒杯晃着的朝日奈光前面,然后夺过光手里还剩一个底的酒杯,一口饮下。
“诶?!”朝日奈光来不及制止,只能看着他刚点的红酒就被他一口喝完。他拍了一记风斗的手背,喊来服务生续上这杯酒,然后说,“自己去点一杯!”
风斗学着他的样子斜靠在椅子上,托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窗外雪场中的景象:“知道了知道啦——”
窗外的天气与早前做准备时所显示的晴天相差甚远。
降雪从中午开始就已经初具雏形,现在更是下起了大雪。
天色微暗,朝日奈秋森的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以及不太明显的一道:
【任务完成进度,90%。】
她控制着单板紧急刹车,转了半个圈,又扬起一阵雪花时,才勉强停下。
她在雪道上滑得很快,比她先开始的朝日奈枣还在她的身后。看到她突然停下,枣滑到她的身边:“出什么事了吗?”
朝日奈秋森将雪镜向上抬:“你听见了吗?”
她问得模糊,朝日奈枣一时间没听懂她在问些什么:“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为了追上她,他滑得很快,除了风声以外,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
并且刚才恰好又两个人在他的边上撞了板,一块雪板被撞松,直接飞到了他的面前。幸亏他躲闪及时,不然现在可能也要和他们一样躺在雪地里等待医疗救援。
“……播报,我听到了一句播报。”
“播报?”
枣抬头去看雪道附近树上的喇叭:“刚才那边出了点事,很多人涌过来,我没太听清,是播了什么重要内容吗?”
朝日奈秋森看着他的眼睛,枣的眼里是疑惑和询问。
——他没有听到这一次的播报。
为什么?
为什么之前他可以听到,但是现在却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呢?
朝日奈秋森不寒而栗。
这条雪道很长,走到半路是没有办法回去,只能一次性滑到山地,再坐上缆车回到山顶。他们此时正在半山腰的地方,除了呼叫救援以外,只有继续向下这一条路。
朝日奈秋森重新戴上雪镜:“没什么,走吧。”
她心不在焉地向下滑着,速度比起之前慢了许多。
从常理来推断,播报是谁能够听见的呢?——是玩家。
当她是玩家的时候,她可以听见游戏中的播报;而枣作为doki的时候,他也可以听见游戏的播报。
但游戏出现错误的时候,失去了doki身份的朝日奈枣能够听见游戏的播报。
他现在听不到播报,意味着什么呢?
他完全失去了doki的身份,不再会被游戏捕捉,或者……游戏的错误几乎要修复完成。
90%。
朝日奈秋森想,难道这所谓的任务完成进度……意味着游戏的修复进度?
她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但她现在只能抓住这个猜想一搏。
只差临门一脚,只差10%。
而这一点点差距,需要怎样达成呢?
“快过来——”
她感到一道巨力拉扯,正在滑行中的雪板受到了阻碍,侧着翻了过去,连带着她自己也在雪地里滚了两圈。
头晕眼花,她摔得眼冒金星。
而拉扯她的朝日奈枣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的雪板都撞飞在地上,枣垫在她的身下作为缓冲,他们四周的积雪被冲散,形成了一圈空心地带。
……积雪?
雪道上哪来的新鲜积雪?
朝日奈秋森扶着地面滚到一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已经不是熟悉的雪道:“我们这是滑到哪里了?”
朝日奈枣一阵后怕:“你刚才都要撞到树上了,你知道吗?!你在想什么?滑雪的时候也要开小差吗!”
朝日奈秋森小声认错:“刚才晃神了,抱歉。那我们现在应该从哪里走啊?”
这条道没有雪板滑过的痕迹,看来他们已经滑出了原定的雪道。
现在走着向上已经是不太实际的选择了,或许他们应该继续循着可能存在的雪板的痕迹滑向山下。
“我们先下山吧?”她提议。
朝日奈枣踉跄着去把两人的雪板拾回扣好,不太放心道:“我在前面,你在后面跟上,千万要专心,好吗?”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重了一些,又狠不下心去严厉地凶她,只能板着脸冷声冷气地叮嘱。
朝日奈秋森乖巧点头:“嗯嗯!”
朝日奈枣的方向感比她好太多,他在前面领路应该……什么声音?
她回头向着那奇怪的“隆隆”声发出的方向看去。
在他们不远处的一处陡坡,成堆的积雪正在向下崩塌。
她调整角度加快速度滑到枣的边上,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快走,雪崩了!”
但她的速度无法超过积雪接连崩塌的速度。
雪落下得太快,她只来得及扑向朝日奈枣,将他用力推向边上一处狭窄的、只能容纳一人地小小洞穴。
“不——!!!”
“不要——不要——!!!”
她其实已经听不太清雪地之外的声音在说些什么,那些声音穿过绵绵的积雪,只有嗡嗡的闷响。
她感觉自己被不断累积的重物挤压,手可以轻微抬起……好吧,其实并不可以。
她挣扎的范围有限,也好像没有挣扎的必要。
或许只是过了一小段时间。
之后——
【叮咚,检测到游戏外意识存在,已修正完成。】
【叮咚,检测到游戏内人物错误,已修正完成。】
【叮咚,检测到游戏内地图错误,已修正完成。】
【叮咚,检测到玩家存在。】
【叮咚,检测到当前攻略对象朝日奈枣好感度,100%。】
【任务完成进度,100%。】
【是否选择脱离游戏?】
其实她有些冷了,也有些意识模糊。
她很想和小枣好好做一下道别,但是看着目前的情况来说,可能会有些困难吧。
朝日奈秋森睁着眼,雪镜上有不明显的裂痕正在延展。
在被压垮之前,她回答:
【是。】
第十三卷 后日谈
第129章 后日谈
滴、滴、滴。
轻微的水滴声在空旷而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明显。
朝日奈枣睁开眼, 是雪白的天花板和一瓶正在向下滴着什么液体药物的点滴吊瓶。
他动了动脖子,感觉到了陌生的滞涩感。
边上昏昏欲睡打盹的朝日奈椿的脑袋一点一点,点着向下, 在即将睡着的时候,猛地向下一点,又倒吸一口气抬头强睁着眼, 去看吊瓶中剩余多少水。一抬头, 和刚睁眼的枣四目相对。
“你醒了?!”椿赶忙站起来摁边上的护士铃, 又忙前忙后问着枣的情况:“怎么样?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喊护士进来……还有雅臣哥,他就在儿科,啊还有右京哥他们, 对对, 我去喊人!”
枣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眼神在整个病房内转了一圈。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除他以外没有其他的病患住在这件房内。
在椿着急忙慌地准备出去喊人之前,他撑着虚弱的身体拉住了椿的衣角。
“……小枣?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椿急切的关心显露在脸上, 也有毫不掩饰的紧张和担忧。
枣觉得他的大脑混混沌沌,竟然有些记不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
他的嗓子有些干渴的哑意:“我怎么会在这里?”
椿帮他调高病床, 让他能够坐起, 一边说道:“是滑雪时候遇上雪崩了。”
椿说话间有明显的后怕:“你碰上的雪崩特别严重, 但好在那附近还有个小小的洞窟, 救援人员是在洞里找到你的, 那会你都快失温了!真是太可怕了……之后我们冬季的出游还是选择更安全一点的活动吧, 泡温泉, 泡温泉怎么样?还是不要在风雪天气去滑雪了……”
他可能是还有点紧张, 一直碎碎念个不停:“其实侑介和绘麻也碰上风雪迷路了, 侑介这家伙半桶水的水平还去教小绘麻滑雪,真是太——自信了!绘麻还扭伤了脚踝,但比起你的情况,那已经是非常轻微了。还好还好,小枣你也没事,这次大家都安安全全……”
朝日奈枣浑浑噩噩的大脑隐隐作痛,他虽然不太记得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但他总是觉得椿所描述的这一切,似乎发生了——但又不是这样发生的。
听他念叨了许多的家人名字,枣下意识追问:“那秋森呢?她没事吧?”
她应该没事吧?也没有在椿报名单一样细数的伤患中听到她的名字。
朝日奈椿愣了一愣,他露出奇怪的表情:“秋森?那是谁?”
这个名字有些许的熟悉,但……
“是和小枣一起滑雪的同伴吗?”他想了想,“应该没事吧,听说……”
朝日奈枣已经听不进他之后在说些什么了,他只能看见椿的嘴巴在一张一合,而他的耳中在循环着轰鸣声与那一句:
“秋森?那是谁?”
那令人麻木而冰凉的寒意从他的鼻腔直蹿头顶,连发梢都仿佛结了一层霜。
他扒着床沿,死死摁在病床的扶手上,去够住椿的手臂。他的力道大得出奇,一点也不像一个病人,反而像是发了什么癔症:“不要开玩笑,秋森,她在哪里?”
椿被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又挣脱不得,只好有些莫名其妙地解释:“我真的不知道!我去帮你问问救援队?但当时确实只有你一个被困者啊……”
枣看着椿,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朝日奈秋森,是朝日奈秋森啊!”
椿的迷茫和陌生显而易见。
枣再也按捺不住,之前的虚弱已经被强烈的恐惧所覆盖,他想也没想就拔掉了手上的针头,翻身下床,也顾不得穿上拖鞋,光着脚就向病房外跑。
手背上的伤口没有进行过按压,汩汩的血从针孔向外渗,滴滴答答掉落在地上,一个一个,一团团,一条一条的血迹,在他的脚下,踩成了一片。
朝日奈椿来不及拦住枣,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枣快要跑出病房的时候,他才迟迟惊醒般快速按下床边的呼叫铃,再大步追上前去。
整层楼的病房都是单人间或是双人间,枣撞开房门只需要一眼就能辨认出房内的人并不是朝日奈秋森。
他的速度很快,在椿追上来之前,他已经接连撞开了三扇病房门,并得到了病房内接连不断的骂声。
椿匆匆赶上在他想要打开第四扇病房门的时候从后将他抱住。
枣引发的动静太大,而他行走间还带着森森的血色,护士站、安保、值班医生和从儿科赶来的雅臣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他的周围。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地上怎么有这么多血啊……”
“病人是发疯了吗?我们站远一点……”
“……”
听见声响而打开房门的其他病患以及家属窃窃私语,但那些话语在走廊中清晰可闻。
朝日奈雅臣挤进人群中,和椿一起帮忙制服可以说是“失魂”的枣。
他用力按住不断挣扎又在不断四处探寻、呼喊某个陌生名字的枣,一边问着已经出了一层薄汗的椿:“怎么回事?小枣怎么会这样?”
朝日奈椿听着雅臣的质问,甚至有些欲哭无泪。他无奈:“我不知道。枣一醒过来就问一个叫秋森的人,她怎么样了,还叫她‘朝日奈秋森’。”
“可是我们家哪里有这个人?”椿快要控制不止枣的强烈挣扎,“哪有什么秋森啊?从来没有听过这样一个人啊……”
在椿即将要脱手的时候,枣却突然停止了挣扎。
他扭过头,用一种朝日奈雅臣从未见过的祈求的眼神看着他,问他:“雅臣哥,你知道秋森在哪吗?”
朝日奈雅臣觉得他不应该这样回答,在枣这样的眼神之下,哪怕是欺骗……
他摇摇头:“我不认识这位秋森小姐。”
铛——
铛铛——
铛——
熟悉的钟声陡然响起,枣向着发声的地方看去,是病房走廊的尽头。
那里什么都没有。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他的身上,有护士的手中拿着一支针剂向他走来。他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这剂药物送进他的身体,先前那些冲动而猛烈的情绪在缓缓下降,他感觉自己仿佛躺在一汪深沉而平静的水潭之上,除了永恒不止歇的冰凉的水以外,再无任何感知。
这间医院没有接收任何名为“秋森”的病患,而朝日奈家也从来没有一位名叫“朝日奈秋森”的妹妹。
*
“诶?还有这样的事情吗?”
脚踝扭伤还没痊愈的朝日奈绘麻坐在椿的边上,听他讲述着枣在医院时候发生的事情。
“是啊,小枣当时还疯了一样想要找到这样一个叫什么‘秋森’的女生,哇,血淋淋的,真是快把我们吓死了!”朝日奈椿咬了一口梨子。
冬季的秋月梨清甜脆口多汁,溅出的一两滴梨汁飞到了另一侧坐在的枣的眼角,他揉揉眼睛,擦掉因为外部的刺激而渗出的眼泪水,随后瞥了一眼毫不收敛动作的椿,默默移到了更远一些的位置,去和梓坐在一起。
除了差点失温以外,枣并没有其他病症,身体的各项指标也都在合理的区间范围内。
于是在几日的住院观察后——除了身体情况外,还有对他精神健康的实时监察——他终于被医生确认符合出院标准。
今天是他出院的第一天,无病无伤的枣自己提着不多的杂物,和来接他一起回去的椿回到了日升公寓。
朝日奈右京给他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出院仪式,无法缺席的是一个足以供给十三个人食用的蛋糕。这一次的主要蛋糕师,依旧是朝日奈家唯一的妹妹——朝日奈绘麻。
朝日奈椿坐在沙发上,心有余悸地向缺席的兄弟们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枣最初醒来的时候“谵妄”的症状。
在枣的意识中,是有一个陪伴他一起遇上这场雪崩的女性“秋森”,而他为对方赋予的身份则是朝日奈家的一员,毕竟他可以称呼对方为——
“朝日奈秋森啦朝日奈秋森!”椿悄悄在绘麻的耳边和她说着小话,“所以我怀疑,小枣其实偷偷在外面交了一个女朋友!小绘麻觉得呢?”
椿得意洋洋地说出这个结论,等待着绘麻的惊叹。
朝日奈绘麻手中的叉子停在半空,她犹豫了一会才小声给椿耳语:“是……吗?”
她的反应既不是椿意料中的惊讶,也不是对于这件事情的奇怪,而是一种似有似无的犹豫。
椿觉得有些扫兴,但很快他就把这一点点小情绪抛之脑后:“小绘麻怎么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小枣的女朋友诶!超级大八卦!我可是连梓都没有告诉哦!”
对于这样的猜测,即使是出于对椿的捧场,绘麻觉得她也应该——至少,作出一点假模假样的惊呼,就像她一贯以来的那样。但在听见“朝日奈秋森”这个名字的时候,一股久违的“自我感”重新击中了她。
朝日奈绘麻忽然觉得这样一点也没有意思。
她还是踌躇了几秒,才继续叉起那块等待了一会的蛋糕:“如果枣哥在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找她,那秋森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她问:“那她怎么样了呢?”
椿盯着她看了一会,发现她完全没有八卦的情绪在内,而是纯粹的对“秋森”这个人物的关心的时候,才略有些兴致缺缺:“没有啦,其实根本没有这个人啦!”
白猫紫眸猫猫的小小恶作剧没有得逞,他张扬的白发都有些垂落。
椿向后一躺,又侧过来懒洋洋地靠着绘麻,眨眨湿润而无辜的眼睛:“医生说,只是小枣昏迷中做的一场梦而已。”
这一切,只是朝日奈枣在昏迷中的一场独自的臆想。
——甚至连朝日奈枣自己都快要相信这样一个定论。
“也不一定吧。”
松鼠朱利落在绘麻的肩膀上,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绘麻侧头认真听它的叽喳声响完,才用一种迷茫到空洞的眼神回望着一旁的朝日奈椿,说道:“或许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
[狗头]
第130章 后日谈
至少朝日奈绘麻自己以及她的松鼠朱利, 都是这样认为的。
“小千,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朱利站在绘麻的肩膀上, 小小的爪子抵在下巴前,看不出的眉头皱了起来,显得它的豆豆眼更加眯起。
松鼠会思考, 真是个奇观。
绘麻小声和朱利耳语:“嗯……这样说的话, 我也有类似的感觉。但是现实中, 我们其实也并不认识这样一个人吧?”
不管是朱利还是绘麻, 对于【秋森】这个名字,都有一些无法忽略的熟悉感。
是在哪里听到过呢?
“是游戏里吧?”隐约旁听到一星半点内容的梓突然插了一嘴,“椿应该也知道吧?我们之前去面试配音的那个游戏, 恋爱doki·星光璀璨, 你还记得吗?现在应该都已经开始通贩了吧?”
椿和梓都曾经面试过其中的角色,但很可惜,两人都没有被选上。
当时的椿还闷闷不乐了一段时间,觉得无论如何, 他们之中总该有一个人被选择,毕竟比起其他的配音演员, 他和梓的各方面条件都略胜一筹。
但很可惜, 配音工作, 除了个人能力以外, 需要考虑的其他方面也有许多。
总而言之, 这款游戏铺垫了很久的大制作, 发售时候的宣传铺天盖地, 饶是平时只喜欢对抗类游戏的绘麻都有所耳闻。
她身体前倾, 向前去和梓对话:“对, 是这样的!我记得……宣传片里面的女主角……好像就叫秋森!”
在梓说出这个游戏之前,她无论怎样去回想都想不到,她究竟在哪里曾经听过或者见过这个名字,但当梓提到【恋爱doki】的时候,甚至不需要将全称讲出口,她的大脑在同一瞬间给她推送了这款游戏的信息——女主角的名字叫作秋森。
朝日奈椿恍然大悟:“啊!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呢!”
他摊手:“但这个游戏的女主角名字可以自由设置吧,所以我没有记得应该也算正常?”
他对这个游戏角色的记忆在梓说出口的时候被解开封印,虽然有些奇怪,但想来也是因为工作没有顺利推进,于是他下意识地选择避开这个游戏的信息吧。
【恋爱doki·星光璀璨】这款游戏的默认女主角名字叫做秋森,但同时,在进入这个游戏的时候,玩家将获得一次改名的机会。
谁会记得一个一定会被改掉的名字呢?至少朝日奈椿没有。
他耸耸肩:“没想到这款游戏这么快就已经发售了啊?看来所谓的大制作其实也并没有吧?只是惯用的宣传手段而已。”
他的语气酸溜溜的,但打开手机进行采购的动作却十分诚实。
朝日奈枣的注意力一直涣散在别的地方,几人对于他的聊天他也只当作没听见,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什么新的游戏、主角名字,这些都没能引起他的关注。
他早就问过了风斗,问过了公司的同事。
电影、游戏,都是些不存在的东西,他依旧在负责着末日僵尸坦克打怪的游戏,也从来没有什么【红色警戒】游戏曾经被推出。
他所熟悉的那些东西……全都不存在。
他已经要相信,这一切只是他的一场美梦。
直到他的余光瞥见椿打开的手机购买页面上的游戏主图。
他只是稍稍离开了椿的身侧,此刻更是离他只有半臂的距离,那加载后打开的图片——朝日奈秋森的样貌,就像是一张强力的粘板,将他的目光牢牢黏在上方。
他的喉咙像被一团湿润的棉花堵住,心口有一口慌张的急气想要吐出但却被堵住。周围的景象已经不再重要,时间被拉扯成长长的细丝,他在其中穿梭,不断靠近着能够见到心中所想之人的窗口。
“小枣?”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机被枣拿了过去,他一头雾水,“是这个游戏,怎么了?”
朝日奈枣的牙齿在打颤,他点下购买,却发现配送时效在三天之内。
他丢下手机,套上丢在沙发上的外套。
“小枣?”
一阵风略过端着蛋糕的右京,上面挂着的樱桃被晃得倾倒成侧面陷进奶油。他推了推眼睛,疑惑地看向枣离开的方向,又转头来问坐在沙发上的梓:“小枣去哪?他跑得这么快,身体吃得消吗?”
回答他的是比他更莫名其妙的椿:“不知道啊,他看了一眼这款游戏,就跑出去了。”
他满头雾水地猜测:“总不会出去买游戏卡带了吧?”
朝日奈右京又回头去看了一眼,摇摇头坐在了枣腾出的位置上。
朝日奈绘麻有些担忧地向着门口投去一瞥。
“小千,你觉得……这家伙到底怎么了?”大侦探朱利叼着不存在的烟斗,沉思。
朝日奈绘麻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但她直到,枣哥现在一定很着急。
*
朝日奈秋森——哦不,现在只能称呼她为秋森。
秋森从游戏仓中醒来的时候,天还是暗的。
她睁开眼,在仓内躺了许久,才有真实回到自己原本世界的实感。
游戏仓散发着塑料的味道,和她躺进来的时候的气味大相径庭。她坐起,跨离,在电源连接的地方看到一点点过载烧焦的痕迹。
秋森戴上绝缘手套,把插头拔下。
还没来得及思考下一步需要做什么,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开始像连续的鞭炮一样“叮咚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鞭炮……?
秋森拉开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在漆黑的夜空中,她看见了炸开的五彩的烟花。
手机的消息仍在滚动,她暂时放下对莫名其妙放出的烟花的疑惑,先去查看是不是她沉睡了太久,导致家里担忧的信息一直在发过来。
解锁的时刻,那些信息的提要在屏幕上出现。
“班长班长班长!大事不妙了!速看消息速看!”
“班长大人你在哪里啊~你快回来~”
“森宝森宝!求救求救!紧急求救!!!”
“……”
挂在末尾的还有几条祝福消息。
“新年快乐,小妹。”
“【您有一条待收款的信息】。”
“新年快乐!”
“新年……?”
秋森划开日历,上面的时间显示为一月一日。
她在游戏中的时间太久,以至于她差点忘记,她进入游戏的时候,是公历新年的第一天,是元旦节的凌晨。
她再一次仔细查看时间和日历,终于能够确定,她的游戏时间,紧紧只有三分钟——或者更短。
她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零点零六分,而现在,只不过刚刚过了零点十分。
秋森把乱糟糟的头发稍微捋顺,打开了一直在弹窗的聊天软件界面。一目十行地爬楼扫过私聊和群聊的消息,她迟钝地反应到,今年的期末大考形式临时进行了改变。
和往年提供剧本的形式不同,今年的大考增加了编剧的工作,他们需要分成给定的小组来编写剧本,并且出演。
而这一次的主题则是【爱】。
好友学委是最先给她发来消息的:“森宝森宝!救救我们吧!这次老师把我们分到一组了……竟然还是这个主题……你的游戏历练任务进行地怎么样了?”
等待许久的学委没看到她的回复,发了个垂头丧气地表情,然后道:“毫无进展?”
但很快,这条消息就被一条突发的新闻转发链接覆盖。
秋森暂时没有打开这条链接,而是退出到了那些发送祝福的聊天框,一条一条回复相同的:【新年快乐】。
待到她回复完毕,正在疯狂打字的学委终于把那长长的一句发了过来:“宝宝宝宝宝宝啊!!!你现在不会在游戏仓里面吧?你先别进去!!你如果不在游戏仓的话你先别进去啊!!!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游戏仓的厂家被爆出用不合格批次的电池和元件,这个游戏仓有大问题!!!!你千万别进啊啊啊啊啊啊!!!!”
消息结束,她大概还是不够放心,于是又打了电话过来。
秋森接起电话的瞬间,对面连珠的尖叫声就通过信号传递而来:“宝小宝森宝班长宝我的宝啊啊啊啊!你没事吧!?!”
秋森:“我没事,至少现在没事。你说的游戏仓……那个新闻我还没来得及看。”
学委长舒一口气:“你没事那就不重要了,就是有记者卧底到游戏仓厂里面去了,发现这真是个黑心工厂啊……”
“你不知道,我看到这游戏的时候有多——害怕!这正好就是那个游戏兼容的游戏仓啊!!!”学委的声音卡顿了一下,她好像突然忘了这个游戏叫什么名字,“那个游戏……什么名字来着?”
秋森缓声接道:“心动doki·哥哥太爱我了怎么办。”
这一长串的名字,无数次被她在心底念起,她记得很牢。
“嗯?不对。”学委斩钉截铁,“是兄o战争啊!虽然是重置新出,但是是很古早的游戏改编,你的那个游戏名字这么长,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游戏啦!”
学委调侃:“你是不是买到盗版游戏了?”
她还想多聊两句,但身边传来几句听不太清的男声低语。秋森了然,随机从善如流:“你先去和你男朋友过节吧,我这边没事的。”
“嗯嗯!”学委快速总结,“总之你没事就好,那我先挂了,回头有什么事情记得联系我!然后期末大考的事情我们节后去学校碰头聊!”
她最后一句说得慌张,似乎有人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打断她一样。
话筒连忙音都没有了,秋森把手机放回桌面,转身从游戏仓的储存盒中,将游戏卡带抽出。
她翻过一面,在卡带的正面,看到了两行小小的字:
【兄o战争】
【缠绵悱恻的爱,尽在朝日奈家。】
她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一系列几乎可以用闹剧来形容的事件。
这算什么?
她算什么?朝日奈枣算什么?她经历的一切又算什么?
秋森想要狠狠将这张卡带掰断,但双手已经按在了卡带两侧,思忖许久,她还是松懈了力道。
她讲卡带插入一边的掌机,在屏幕上点开了这个游戏。
匆匆跳过开头,她点入游戏,却发现最开的名字修改功能已经消失。【兄o战争】的女主角,是随着父亲再婚,迁入朝日奈家的【朝日奈绘麻】。
而这款游戏,只是朝日奈绘麻在朝日奈家的恋爱抉择游戏。
而玩家秋森,她原本的角色,则只有一个选项——绘麻。
【作者有话要说】
后日谈不会太长~把逻辑最后捋一下就完结辣!
感谢看到这部分的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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