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掉马上
王红芬生物钟特别准,
天色刚蒙蒙亮,不那么黑能摸索着干活了,
正准备起床做饭, 早饭只要把昨天请客的剩菜加点水加点玉米糊糊呼一锅就成,
早上时间紧,就不做菜窝头了,
昨晚特意多蒸的几个红薯, 早上顺带热下可以省不少事。
昨天的菜油水大, 就是吃得人肠子打滑, 难得吃点好东西身体却留不住,
真是没有福气啊。
手边摸到一个冰凉凉的东西。
吓得人瞬间清醒了,脑子也不迷糊了。
抓起瓶子晃了晃, 里面装的是水。
到底是什么水啊,
她也顾不得省灯油了,
见韩铁柱还在睡,也没吵他,自己点亮了油灯。
蓝色的瓶盖, 透明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玻璃瓶,
里面是白色的水,
她嘀咕着:“不会是珍珍亲爹娘又送吃的来了。”
掰了掰瓶子上的蓝色盖子没掰动, 又用旋转的方式。
这次打开了:“天上的东西就是这么紧实。”那是滴水不漏啊。
闻了闻, 跟她猜想的一样, 大儿媳前脚去市里, 人家亲爹娘后脚就送了奶过来,
生怕孩子在自家挨饿。
心里酸酸的, 自己这娘当的, 唉!跟个后娘似得。
这个后爹还在睡得呼哈呼哈的呢。
她没好气地踹了韩铁柱:“赶紧起来给闺女热奶。”
“奶?我马上去前头几个村问问, 春天总归有小牛犊出生了。”韩铁柱刷地坐起来就要下炕,这事他也掂记了半宿呢。
“人家亲爹送来啦,你这个后爹帮热热吧,凉的吃了怕是闹肚子。”
“什么后爹,我就是亲爹。”韩铁柱起床气被她说出来了,恼羞成怒地讲。
珍珍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啊啊。”我饿了。
睡着了没感觉,刚醒胃里就像有钩子似得,那个馋啊,想吃啊。
“好好好!马上马上。”听见闺女醒了,韩铁柱不敢耽误,就怕闺女震天动地哭起来,闺女昨晚只喝了几口米汤,这会估计饿坏了。
王红芬先去厨房烧了一大锅水,水开后剩菜往里面一倒,一小碗的玉米粉用凉水活开,
倒入大锅里,再次水开后用小火慢慢煨着。
她人进了屋内,见韩铁柱正在笨手笨脚地给闺女喂奶,也不知道用个旧衣服垫着,脖颈处的领子都湿了。
嫌弃地推开韩铁柱:“你走开。”
勺子喝奶速度慢,一个慢慢喂,一个小口喝,
等喂好了奶,天色也大亮了,
“呼呼。”什么动静啊。
屋里三个人动作静止了,竖着耳朵听着。
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后,
“喂!喂!听见吗?晚上大队部开会啊,在大队部开会啊,除了小孩老人都来啊!”
哦开会啊,自己还没去过呢,她小眼珠子一转,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来。
看得王红芬一阵好笑,正给她穿衣服呢,抱着她亲了两口。
“咱闺女太可爱了、我抱她出去,跟那些丫头小子们比比,全村没有一个赶得上咱闺女的,
有的机灵的吧,长得不咋地。
有的长得体面点的吧又太黑了。”
“是、是,你闺女天下第一好。”韩铁柱笑着调侃她
得到王红芬的白眼一枚。
韩敏珍双眼望天‘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单独的屋子啊’。
据她观察,这老俩口应该是家中三对夫妻中,夫妻关系最好最和谐的一对。
这不,刚瞪完人,一点气都没有,立马又跟人说话了。
“老二媳妇昨晚没吃,今早可不能不吃了,等会我让老二去给她陪个不是。
万一饿倒在屋子,我们也不知道。”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饿得人昏倒还会有生命危险,她看到过几次,倒下去就再也没起来的人。
“今天她要是再不吃,你还能求着她不成。
我就觉得你太惯着她们了,你这当婆婆的威风没有抖起来。”韩铁柱恨铁不成钢的说她,几个儿子见他瞪眼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他作为公公,是不太好管到儿媳妇头上的,他自然是希望老大老二家都是家庭和谐,不要闹妖。
王红芬没说话,沉默着帮珍珍穿衣,自己就是苦日子过过来的,
从没想过摆什么婆婆款,
她好手好脚的,儿子又多,
就算一个儿子儿媳不孝顺,总不能四个都不孝顺吧。
就不想做村里黄三婶那样苛刻儿媳的婆婆。
韩敏珍想到,婆媳关系真的是难搞,从小姑子的角度看,自然都是别人的错。
如果她是投胎进了嫂子们的肚子里,
看事的角度就又不同。
下午家里的人都上工了,韩邵文才到家,一进院子就喊:“娘。”
“哎?”王红芬从东屋门口探头来,
见大儿子一个人双手空空的回来了,忙问:“平平咋样。”
“大夫说吃药针灸后应该没太大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王红芬紧张的脸上松弛下来,露出笑脸。
“那现在是住院还是?”
韩邵文把情况说了下,
王红芬点头:“你媳妇考虑的对,是要避点嫌,就是辛苦桂香了,还要带个喜儿。”
“有什么可累的,也不用她做饭,就带两个孩子,”
“饿了没,家里还有早上的蒸红薯,你吃两个垫垫。”
“嗯,”他在灶台旁边的大碗里,拿了两个就往外走。
“你干啥去?”
“我下地去,还能混半天工分。”
“要不今天歇着吧?”儿子早上带平平看完病,现在就到家了,一看就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
他摆摆手,心道不敢歇,花用了家里这么多钱,下半年秋季开学几个人的学费咋办,
家里的粮食不多了,就等着春天这一波粮食,庄稼地要好好侍弄呢,
他俩就在堂屋门口说的话,韩敏珍听得一清二楚,她娘说家里的20多块钱都拿出去了,
听大哥说的针灸价格,估摸着剩不了多少回来。
她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爹娘要愁坏了,十多张嘴天一亮就要吃饭,
当家人一分一毫都得算计着来。
晚上队里要开大会,珍珍打算好了,今晚一定要做个不能撒手的宝宝。
只要他俩走了,自己就哭。
结果她失算了!
王红芬本就不想去开会,见她哭了顺势说道:“闺女离不开我,你自己去吧,顺道跟大队长请个假。”
“成。”韩铁柱就没想过说要带着闺女出来,本来是想着让安安看着珍珍一会,这样也好。
韩敏珍傻眼了,哭闹只会让她娘担心哪里不舒服生病了,
算了算了,她还是在小镇里种田吧,经过一天时间,精神力好像恢复了,
具体表现在自己没那么困了。精神也好,不会动不动就想睡觉。
她还发现,她今天忙活了好久,在刷经验值,都没有精神力不够用的情况。
如果用面板收取小镇里的物品成熟的植物不浪费精神力,或者说是消耗少量的精神力,
包括在仓库里的东西拿到现实中来,
但是,如果她看中了一个东西,比如一瓶牛奶,不通过仓库直接拿到现实中来是消耗精神力的,
闲着也是闲着,她就打算每天早晚用空一次,这样也许也是锻炼精神力方法的一种。
今晚的村上的会没开多久,韩铁柱回来时韩敏珍还没睡着,闭着眼睛在小镇里劳作,
“上面分配了一台抽水机给公社,趁现在不忙要挖个引水沟渠出来,一家最少出一个人,每天满分是十二工分。”
“那老大和老二说了谁去吗?”
“两人一起去,反正大队上不嫌人多,早些干完早完事。”
王红芬眼睛放光,村子上女人的满工分才八分,很多人也就能拿五六工分,
这一下一天多出四工分出来,必须得去啊,满怀欣慰夸赞道:“说实话,咱家孩子真的没得说,从来都舍得出力干活。”
王红芬瞧了眼韩敏珍,见她半天没动静,以为她睡着了,就跟韩铁柱说起平平的事。
“老大空着手回来的,一分钱没带回来。”
“……”韩铁柱没说话。
“桂香和平平两个人在小妹家,我算过了,针灸7针正好半个月,最少带个30斤粮食过去,昨天才带了5斤。”
“粮食还有多少。”
“没多少了,本来我算好了,现在天气暖和,野菜出来了,多掺点野菜春笋啥的,
还能够到收麦子的时候。要是万一不够,家里的钱去集上还能买点粗粮。”
“家里吃两顿饭就行了,你干嘛费粮食弄三顿。”
“我这是为了我自己吗?”王红芬瞪他,声音高起来都没注意到:
“一天两顿,还要下地做活,人饿得直晃悠,
我这不是想着,早晚各少吃点,省出几口我再添点,
中午哪怕是稀溜溜的红薯粥,要么是蒸点洋芋蛋蛋,
好过让胃一直空着,你看村上哪个人胃不疼啊,还不是饿出来的。”
“唉!实在不行,下半年先把小四和平平的书停了,紧着小三上,最后一年多了,不能前功尽弃。
小四还有平平、建国他们上山下河,捞点小鱼瓦点野菜回来,总归饿不死。”
王红芬道:“蔷薇河里的鱼篓子该下还得下,不能停,
书还是要念的,
老二去年底就跟你说了,要送建国建设读书的,
这要是不送的话……,恐怕过不去啊,”
“那也没办法,总不能把我两口子逼死。”韩铁柱皱眉说了下狠话,
叹了口气后又转了话音:“到时候跟大队上借点钱吧。
秋季开学的话,小麦豆子什么都收了,大队交了公粮就有钱了。”
就是太丢人了。跟大队提前支钱一般都是队里最穷的懒汉人家才会做的事。
“还有大队长说去年队里的粪不多,这田不够肥,本来能打四斗小麦的,没有肥就只能打两斗三斗,
去年上游的水也少,趁着蔷薇河到现在水位还没恢复过来,
挖完渠顺便挑点河泥晒晒,到时候撒到麦地里。”
“那又得多累几天。”
“累点怕啥,只要麦子收得好。”
韩敏珍也叹气,自从那天超支了精神力后,自己似乎变成了真正的珍珍了,
再也没有陷入沉睡过,。
导致她看着家里这么困苦特别的焦心。
可又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还是个宝宝啊。
睡到半夜饿醒后,决定不再忍着,见王红芬两个人都睡了,
自己进梦想城镇里喝奶去了。
韩家的东厢房里的屋里,韩老二睡在炕边上,等着建国、建设睡着后,
把这俩拦路石抱到了靠墙那边。
高翠喜都睡着了,感觉有人趴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要大叫出声。
韩老二一把捂住她的嘴:“是我。”
高翠喜被他折腾醒后,见他的所作所为更是生气:“滚开。”
“你是我媳妇,伺候我是天经地义的。”
高翠喜扑腾了几下,怕弄醒了两孩子,动作不敢太大,只让韩老二觉得有情趣。
反抗无果只好躺平。
韩老二以为他不气了,还洋洋得意。以为睡服了她:“你天天说要分家,有没有想过,遇到每家派一个人的活,那就只能我去,你想累死你男人吗?”
“那我不是看你和你哥说好了,一起去的吗?反正你也要去,干嘛不分家。”
“这能一样?万一我觉得活太累吃不消,还能请假在家休息。
如果分家了,那这个每家一口的指标我们怎么完成?完不成的话是不是要找人顶?”
“……”高翠喜已经想不到用什么理由逼迫韩老二了,只好把想分家的心暂时沉匿起来。
炕角的泥土灰簌簌落了一阵又一阵,
终于安静下来,屋里只剩四道平稳的呼吸声。
王红芬最近睡眠不好,
人老了,本来觉就轻,生完闺女后,更是闺女一动她就醒,
时不时的要摸摸闺女尿了没,饿了没,冷了没,
生怕盖得多热着,盖得少冷着,不冷不热又担心被子蒙到口鼻。
还有大孙子的腿能不能好全了,这些都让她心烦意乱,睡觉前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这些,
一会平平好点了没,腿能不能好全乎了,也不知道钱够不够,
不够话是朝小姑家借,还是大哥家借,
一会又焦心娘家那边,自己哥哥生了八个丫头了,以后老了怎么办,谁帮他养老啊。
一会又想到老二媳妇在吵什么?难道是带平平看病用钱多了吗?总归是要看的啊。
唉!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除了珍珍,这一个个的都是上辈子自己欠的债。
夜里睡睡醒醒的睡不踏实,
韩铁柱一个炸雷般的呼噜声震醒了她,
她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没摸到孩子,忽地坐起来,扩大范围在自己身边全摸了一遍,
孩子去哪儿了,不会是掉炕下了吧,瞬间一身冷汗,
昏头涨脑地摸索着火柴点了煤油灯。
探头一看炕下也没有。
她推着韩铁柱喊他起来,带着哭音说:“老韩,醒醒,珍珍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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