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十）尾声3
赵锦川作为破过不少大案的刑侦队长, 经常出现在电视采访中，日报曾经还做过他的专访，在卢城小有名气。
至于于家, 虽然有钱，但对于普通人来说, 知名度其实不如赵锦川。
赵锦川又捧着铁饭碗, 真不想搭理于家人，于家也没办法。
但丁迎荷是铁了心，要找一个男人回于家。
张怡来过的几天后的清晨, 亮哥挥舞着报纸跑进办公室, “赵队赵队, 你又上报了！”
南徽笑着接过报纸，“赵队不是经常上报吗？”
他说完，扫了两眼报纸上的内容, 神色凝固。
赵锦川听到动静走出来，奇怪道：“最近没什么案子, 我没接受采访。”
南徽偷偷把报纸塞到桌下。
这点儿小动作却躲不过赵锦川的眼睛，他敲了敲桌子, 说道：“别藏了，拿出来。”
“赵队，其实这件事……”
“别废话。”
南徽见糊弄不过去, 只好把报纸拿出来，他紧张道：“要不要找江瑶再重新写一篇？”
赵锦川皱着眉头展开报纸。
他的名字出现在三板，讲述的是他与于家人的故事。
时报的记者采访了丁迎荷，报道中的丁迎荷就像个慈祥的奶奶, 她把儿子说成是单纯的男孩，把赵锦川形容成意外, 但于家人打赌，愿意接受赵锦川，她期盼着孙子能回家。
刑警队长另有身份，又是喜闻乐见的大团圆环节，在卢城很有受众。
赵锦川将报纸还给南徽，转身回了办公室，一上午没再出来。
南徽知道赵锦川最在意的就是他妈妈，赵锦川明确说过，他妈妈是被强迫的，他懂事以来，从没听他妈妈提过想去于家过好日子。正相反，她希望赵锦川不要和于家有联系。
被强迫的事，却被说成是男女自愿，还要背上小三的骂名，换谁都无法接受。
*
江瑶知道这件事时，正在写稿子。
杨胜利给她定了新的规矩，她每周都要交两篇稿子，只要稿子能通过，这一周的时间她就可以自由支配，当然上班时间得用在工作上。
江瑶想到于家人不是省油的灯，却没想到丁迎荷要利用舆论。
虽然现在的传播环境与后市的网络没法比，但总有那么一批人会看报纸，只要看了报纸上的内容，就回戳赵锦川的脊梁骨，骂他不孝。
江瑶本想查清楚他母亲的案子，虽然当事人已经死亡，但如果能还原真相，就能解开赵锦川的心结。可时间实在过得太久，江瑶找了两天，什么物证都没找到。
蒋云也知道此事，看到报道后同样生气，“真想对孙子好，从前怎么没去找赵队长？现在儿子们都去世了，才想起来赵队长，还接受这样的采访，明明是逼着赵队长回家。”
赵锦川的身份，不好和于家人硬碰硬，他很有可能被安上不孝的名头。
大众想看到的都是阖家团圆的结局，他们怎会接受刑警队长和家里人闹翻？
丁迎荷就是知道赵锦川想做刑警，不敢说什么，才搞出这一套。
蒋云发愁道：“怎么办啊，就算把实情说出来，我们现在也没证据。”
江瑶看着报纸若有所思，“当年的事情是没证据了，最近就没发生什么吗？”
“瑶瑶，我听不懂。”
江瑶将报纸叠好，丢进垃圾篓里，卢城日报采编部不能出现多余的时报报纸。
她笑道：“于家人可不是省油的灯，据我所知，丁迎荷还有一个小儿子。”
“不是说她儿子都死了，没人继承于家，才想让赵队长回去吗？”
江瑶解释道：“她的小儿子叫于万敏，今年才三十五岁，属于老来得子，从前于家人都很宠于万敏，结果宠坏了。于万敏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做，几年前还因为女人和丁迎荷起冲突，丁迎荷一气之下和他断绝了关系。不过这些年还是有给于万敏钱花，于家人嫌于万敏丢人，对外都不愿意提他。”
蒋云认真想了片刻，问：“你是想从于万敏身上下手？”
“丁迎荷虽然生于万敏的气，但曾经的宠爱可不是假的，她很在乎小儿子，如果不是于万敏实在不成器，丁迎荷肯定不会考虑赵锦川。”
马标拽着椅子坐到两人中间，“你们在说于万敏？我听说过他，交了好几个女朋友，挺厉害的。我知道他经常去的一个舞厅，一起去看看？”
*
江瑶对于万敏的印象不深，于万敏从小就是小霸王，不受老师同学的待见，初中毕业后就死活不愿意继续读书了。
当时他还是青春期，和于家人闹得很僵，非要吵着自己独自生活。
他不经常去于家，只有在缺钱的时候会去，经常和其他有钱人起冲突，从此丁迎荷绝口不提小儿子。
至于于万敏身上究竟有没有背着案子，还得调查才行。
江瑶几人装成普通客人进入舞厅。
刚进去，便有男人来邀请江瑶跳舞，江瑶扫了一眼舞厅中热舞的男男女女，挑眉同意。
男人朝后看去，另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二人露出得逞的笑容。
自从江瑶出现，他们二人便盯上江瑶了，邀请女人去跳舞，再一同喝酒，接着带去旅馆，是他们一贯套路。
江瑶乍一看不太好惹，没想到最单纯，这么简单就上钩了。
江瑶跟随男人走进舞厅。
马标有些担心，“这个男的一看就不正经，要是把江瑶弄丢了，南徽不得和我们拼命？”
蒋云笑笑，“看着吧。”
马标紧张地盯着舞池。
慢慢的，他发现不对劲了。
江瑶的动作看起来是在跳舞，可每一个动作都更夸张用力。
男人最开始还在努力配合江瑶，跳了没几下，就有些受不了了。
他想停下，却发现自己就好像是江瑶手中的玩偶，只有江瑶才能控制他。
十分钟后，男人被江瑶甩出舞厅，扶墙干呕。
江瑶朝男人走过去，微笑，“接着来？”
男人：“……”
他招惹到了魔鬼吗？！
第62章 （十）尾声4
舞厅内人声鼎沸, 音乐声高昂，可大家的目光还是被这一幕吸引。
有经常来舞厅的人认出男人，他在舞厅臭名昭著, 经常去喝女孩搭讪，有些单纯的女孩以为自己遇到爱情, 实际上都是骗人的把戏。
看到男人出丑, 其他人都在憋笑。
江瑶嫌脏似的用手帕擦干净手，擦好后，她走到男人面前, 勾起他的下巴, 左右看看, “这张脸虽然丑了点儿，不过看样子，你经常来舞厅, 应该还有用。”
男人：“……”
他可是整个舞厅最英俊的男人！
不等男人反抗，江瑶便提起他的领子, 将他揪到舞厅外。
男人被拽得晕头转向，忍不住骂道：“跳个舞你至于……”
江瑶将他踹到围墙前, 冷淡道：“有点儿事得请教你，配合吗？”
说的话听起来客气，可语气却一点儿都不客气。
男人听得小心肝发颤, 颤颤巍巍看向舞厅的大门，两个四五十岁的安保人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他试图求救，可江瑶刚一看过去，俩大哥立马低下头。
男人：“……”
等他老了, 绝对不做没用的看大门的！
男人只能投降，“你要问什么？”
“于万敏认识吗？”
男人瘪嘴, “经常来这里。”
江瑶拿出笔记本，“他每天几点过来，有什么朋友，通常会做什么事，都写下来。”
男人怔怔地看了好半天，江瑶正要催促，却见他红着脸说道：“我……不会写字。”
江瑶：“……”
男人供述，于万敏经常来舞厅寻乐子，平时非常高调，动不动就请全场，很有名。
他身边的女人很多，经常换，都是露水情缘。
于万敏和其他几个经常来舞厅的富二代很不对付，双方常有骂战。
江瑶将信息记录好，若有所思地看着。
于万敏的行为虽然可恶，但目前来看只是私德有亏。
要整于家，就得准备个炸弹，直接丢给丁迎荷，彻底断了她的心思，否则后患无穷。
江瑶放走男人，再次进入舞厅。
刚一进去，江瑶便发现舞厅内的音乐停了，就连看门大叔都进来了。
所有人都围着一个穿藏蓝色工装的中年男人，男人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求你们，把女儿还给我！求求你们！”
江瑶走到蒋云旁边问道：“他在找女儿？”
“是呀，他女儿失踪了，似乎经常来舞厅，但是没人知道他女儿在哪。”
马标则偷偷向后退去，试图用微型摄像头拍下这一画面。
没过多久，舞厅老板赶了过来。
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灰色西装裤，白衬衫外套着红色毛衣坎肩，他一见到男人便冷下脸，看向保安骂道：“这种无理取闹的人都敢放进来？！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俩人这才着急忙慌地走上前赶人，场面一度混乱。
男人被强行拽走后，老板赔着笑安抚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
马标小声说道：“这人叫从军，听说不太干净，心里只有他的贵客，平时不会出现在这里。”
舞厅二楼有单独的包间可以唱歌，这实际上是个综合性的娱乐场所。
普通的年轻人基本只在舞厅玩玩，部分有钱人会选择去二楼，于万敏是后者。
江瑶虽然想继续找于万敏，但方才出现在舞厅的男人似乎还有隐情。
失踪案也是新闻。
江瑶看了眼时间，道：“我去追刚才的男人问问情况，尽快赶回来，你们在这盯着。”
她已经把于万敏的照片给二人看过，马标是靠拍照吃饭的，能认得出来。
交代好后，江瑶一个人离开舞厅。
门口两个保安都不在，似乎不太正常，江瑶左右看看，右边二三十米之外围着几个人。
江瑶快步走过去，是两个保安在打刚刚磕头的男人。
有人想制止，却被保安一句话怼了回去，“他是来闹事的。”
江瑶脸色沉了沉，拍拍保安的肩膀。
“别多管闲事！他是砸场子的，他……”保安骂骂咧咧地转过身，看到江瑶阴沉的脸。
保安：“……”
刚刚江瑶怎么折磨人的，他可都看到了。
“真是闹事的，”保安声音低了很多，甚至带着讨好的意味，“你刚刚不是也看到了。”
江瑶看向男人。
他的状态不太好，身上脸上都有伤，却感觉不到疼似的，逮住机会便抱住保安的腿，嘴里只有一句话，“求求你们，把我女儿还给我。”
江瑶把保安拎开，蹲下来问男人，“你女儿怎么了？”
男人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但一听到“女儿”二字便开始痛哭，“她丢了，找不到了，丢了……”
“在舞厅？”
男人用力点头。
江瑶看了看男人的工装。
他的智力似乎有些问题，但却是工厂的工人，或许是国家给这类人士的补助。
保安害怕江瑶，小声嘟囔道：“他脑子有问题，别理他，我们藏他女儿干嘛？”
江瑶目光冷厉，“你们两个，谁给你们的权利动手打人？”
“是他先闹事，”另一个保安不太服江瑶，“换你你不揍？这不耽误营业嘛！”
江瑶冷笑，“你们是舞厅的股东？”
“鼓动啥，啥是鼓动，我们可没鼓动他。”
江瑶扯扯嘴角，笑容有点儿像魔鬼，“舞厅赚钱，没你们的份，出头的时候倒是挺积极。每个月拿几块钱的工资，跑出来耀武扬威欺负人，如果出事了，难道舞厅替你们担着。”
保安：“……”
他们感受到了浓烈地嘲讽。
其中一人气急败坏，“你谁啊？！管得着吗？！”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认出江瑶，“她是不是那个记者，抓住好几个凶手的，挺有名的。”
“好像真是，我记得那个女记者特别好看，就和她一样！”
“打人被记者撞见，这下他们可要完喽！”
第63章 （十）尾声
附近的人念叨江瑶是记者时, 两个保安就不敢再贸然行动了。
他们虽然都不识字，不太看报纸，但都听家里人提到过——最近一年新冒出来一个记者, 特别能打。
能打……
他们深切地明白保命的重要性。
江瑶看他们的年纪都不小了，没自己动手。
她怕对方的骨头太脆弱, 她掌握不好力道, 再搞个骨裂骨折。
南徽今天要值班，舞厅在市局的辖区范围内，江瑶直接联系南徽。
她则先将男人带到自己车上, 送医检查。
去附近的医院只需五分钟, 男人看起来情况还好, 江瑶开车是最合适的选择。
途中，江瑶从后视镜中打量着男人。
他无措地东张西望，似乎从来没乘坐过轿车, 对一切都感到陌生和恐惧。
从他眼中流露的，更是与他的年纪不相符的稚嫩。
江瑶想的没错, 男人的智力有问题。
她试图询问男人的名字，可男人只执着地答道：“女儿, 他们把我女儿带走了。”
江瑶只能先带他去医院，等南徽过来再调查。
索性男人没受什么伤，南徽把保安叫来, 批评教育一顿，再赔偿男人医药费，这事算了了。
男人的智力虽然有问题，但似乎能看出谁在帮他, 他对江瑶和南徽都很信任。
小灵通无法拍照，南徽将男人带回局里, 片刻，便查出男人的身份。
男人叫骆庄，智力低下，曾受政府照顾，在一工厂内做力所能及的工作。
骆庄的命不好，刚出生时一切正常，后来发高烧未能及时就医，烧坏了脑子。
十五岁之前，他的父母还能照顾他，十五岁之后，他的父母接连离去，骆庄的兄弟姐妹嫌他是累赘，将他赶出家门。
骆庄现在住的地方，也是政府给安排的。
“他没结婚，更没女儿，”赵锦川已经联系到社区，拿到骆庄的资料，“他口中的女儿，是他二十五岁那年捡到的弃婴，今年有十九岁了。按理说他这种情况，无法照顾孩子，社区曾出面想把女孩送去福利院，但女孩很黏骆庄，而且骆庄照顾女孩时的确很耐心，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孩子，社区那边也不忍心，后来就留下了。”
此时骆庄正坐在接待室内，南徽刚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接待室的门半掩着，江瑶模模糊糊看到他的衣角，他佝偻着身体坐在椅子上，乖巧的模样让人心疼。
“他怎么会去舞厅找女儿？”
赵锦川无奈道：“他女儿叫骆荧，怎么说呢，之前学习成绩挺好，还考上大学了，但是没去上，走了弯路。最近一年似乎经常去舞厅，这在他家附近都传遍了，社区还去找骆庄和骆荧谈话，但没什么效果，骆荧依然我行我素。”
“骆荧去舞厅干什么？”
“好像认识了一些公子哥，应该是为了钱，去年开始，她的穿衣打扮就和从前不一样了。”
江瑶心中微动，“公子哥……”
赵锦川说：“具体情况，还得去一趟舞厅，骆庄的邻居说，骆荧已经有五天没回家，她的确是失踪了。而且她常去的，的确是骆庄找去的舞厅。”
骆庄智力低下，不懂得要报案，事情才耽误了。
赵锦川协助骆庄在局里报了案，这事他们才能插手。
赵锦川让亮哥把骆庄送回家，自己带着南徽和江瑶再一次去了舞厅。
进舞厅前，江瑶提醒道：“听说二楼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当心。”
赵锦川看向南徽，“有头有脸的你上，你不怕得罪人。”
南徽：“……”
“放宽心，”赵锦川很体恤下属，“等你回家问问你父母，看你家公司的对手都是谁，以后咱们重点盯他。”
南徽：“……”
他时常觉得，他在队里似乎只是一个工具人。
话虽如此，但他们不能真的硬闯。
赵锦川找来一个经常混舞厅的线人，打听骆荧的情况。
舞厅内的年轻人仍在劲歌热舞，方才骆庄的出现并未带来任何改变。
线人趁机“敲”了赵锦川两瓶酒，他捧着酒笑脸相迎，“骆荧我不认识，但是听说过，她可不是好人，换男朋友特别勤快，仗着自己长得好看，把经常来舞厅那几个都耍了。”
“你的意思是，她和他们都有关系？”
“对！其实他们也就是跟她玩玩，背地里没人说她好的，她好像不在意名声，光明正大的管他们要钱，反正睡都睡了，那就给钱呗。”
“她最近和谁关系密切？”
“最近？这两天应该是……姓于的那个怂货，她这回可看错了，姓于的被家里赶出来，没多少钱了！”
*
名义上，骆荧现在是于万敏的女朋友。
江瑶没想到洛荧竟与于万敏有关，这倒是省事了。
赵锦川和南徽一起去二楼将于万敏从包间里逮了出来。
于万敏穿着牛仔裤，头发抹了大量发胶，看起来像个精神小伙。
他喝得醉醺醺的，走路东倒西歪，据说他只要来舞厅，都是这个状态。
赵锦川只能先将他带回去醒酒。
江瑶果断给于家人递了消息，丁迎荷顾不得面子，得知消息后便赶到市局。
丁迎荷年龄虽然大了，打扮得却很精致，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优雅。
可惜她目光犀利，不是慈眉善目的类型，没人敢靠近她。
这是赵锦川第一次和丁迎荷打照面。
实在可笑，明明丁迎荷一门心思想要赵锦川回于家，可却是第一次见他。
她对他并不上心。
赵锦川没什么和亲人相逢的激动，他对于家人厌恶至极，刚想让南徽把人打发走，就见江瑶嘴角噙笑，朝丁迎荷走去。
赵锦川目光一沉。
南徽说：“你放心，江瑶不会被欺负，她心里有数。”
赵锦川瞪他一眼，“我是担心丁迎荷死在这里，她是谁叫来的？”
南徽：“……”
是江瑶叫来的，江瑶……不会做好事的。
江瑶虽是笑着走过去的，丁迎荷却不待见她。
丁迎荷冷冷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初是你说的，离开于家后就不会再回来，现在是过不下去了？”
江瑶的笑容更是夸张，“怎么会，我是想采访采访您。”
丁迎荷：“采访？”
“您儿子和失踪的女孩是情侣关系，这事您知道吗？他一年能换二三十个女朋友，生活作风不太好，这些都会加重他的嫌疑。我呢，会把这件事如实地报道出来，于万敏是于家人，一定能引起读者的兴趣……您要不要在报纸上对于万敏说几句，劝他迷途知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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