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1
三月十五, 蜃楼正式开启。
人们常说海市蜃楼,指的其实是两样东西, 一是三岛海上集市, 二是东海海边一只已经修炼为“蜃”的大蛤蜊。
不知多少年前,一位大能将这只蜃精收服,困锁在东海海域。同时利用蜃的吐气制幻天性, 造了一座蜃楼, 将无数奇珍异宝藏匿期间。
大能陨落后,每隔数十年, 这只蜃精便会从海底浮起换气。届时只需敲打这只蜃精,祂便会受到惊动吐气,在云雾中吐出那座蜃楼,从而可以进入。
等到蜃精恢复平静, 这座蜃楼也会被重新吸入蚌壳之中, 待下一次开启。
只有在比试中拔得头筹的仙门弟子,才能获得敲打蜃精开启蜃楼的殊荣,因此又称“斩蜃楼”比试。
东海海滨之上, 数十年未见如此热闹景象。
身着各色法衣, 乘坐各式灵宝的十洲仙门弟子, 汇集此处, 各显神通。因此容禅说要借茹忆雪的不系舟彰显门派底蕴时,茹忆雪一点没犹豫就同意了。
那边, 身着白色法衣, 只绣着一些如青绿山水一般符纹的一行人,据说是东海长生殿弟子,门派风格极为风雅。
又有身着金辉熠熠鳞甲,法器嵌满各色宝石, 显得特别财大气粗的一行人,说是近年来崛起的神龙宫。
此外还有穿着或朴素、或怪异,各式各样道袍的各门派弟子,不一而足。
时辰已到,蓬莱岛长老,一位年高德劭的女性修者,宣布蜃楼比试开启。只见她取出龙头木杖,于海边礁石上飞身而起,木杖敲击海面几下,风高浪急,便渐渐从海底下浮上来一只巨大无比,足有三四十丈宽的海贝。
海贝壳上泛出五彩之色,光耀炫目,或紫或蓝极为美丽。贝壳边缘还有一圈黑色系带,此时蜃精微微张壳换气,无数的海水自贝壳中泻出,流光溢彩,如瀑布一般。
“乖乖,这蚌壳跟艘大船一样大,这里面要是有珍珠,岂不是和马车一般大小?”围观弟子赞扬道。
“哼,听说这蜃精足有大乘期修为,就是灵智低微,要不你去祂嘴里试试?”
“不敢不敢。”
斩蜃楼比试的主办方蓬莱岛早按照各派弟子排好了比试名单,两两决出胜负,最终的优胜者可以多一个进入蜃楼的名额。
容禅一行人在观察其他各派弟子时,其他人也在观察他们。
东海长生殿。
这次前来的是殿主门下首徒,音容俱美的东方俊,背一把七弦琴,风流文雅,人称大师兄。落在他身后几步的,是长老的弟子,孟节竹,比他逊色一些,文弱俊秀,比较低调,殿内称为二师兄。
东方俊席地而坐,七弦琴置于膝上,抚琴而歌。他黑发披散,鼻梁高挺,肌肤如玉,说不出的俊美风流。琴声绕梁之时,更给他添上几分潇洒旷达之感。
琴音渺渺之时,忽有一布衣青年蹬蹬瞪跑上了长生殿弟子所在的琴台,高兴地对人群中的孟节竹说:
“孟哥,竟然是你,想不到在这儿真能看到你!”青年高兴地说。
因为自己的琴声被打乱,东方俊不悦地抬头看了一眼。
青年看起来是小门派来的,容貌只能说一般,一双细长的眼睛略微有些姿色。肤色微黑,身材健壮,看起来修行之余,还不忘锻体干杂活,确实是只有小门派会这么做,不似那些云来云去的高门大派。
“方泽,你怎么来了?”向来以为人温柔和善著称的二师兄孟节竹,见到这青年也高兴了几分。
“你写信给我说会来斩蜃楼比试,我就盼着在这儿能遇见你,看了半天,就真找到你了。”方泽说。
原来这方泽和孟节竹是老乡,一同踏上拜师修仙之途。只不过孟节竹资质好些,拜入了长生殿,方泽资质一般,便去了另一个宗门灵应教。
但外人不知,大师兄弹琴之时,最讨厌别人打搅。
而他修为、容貌俱出色,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能够忽略他,直接奔向孟节竹的。
孟节竹背后没有世家靠山,能够在长生殿中赢得别人称一句“二师兄”,是因为他极会做人。因此他自然注意到了东方俊微妙的不悦,躬身行了个礼,解释道:“大师兄,这是我儿时好友,方泽,贸然前来,见谅。”
东方俊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声线慵懒,倒觉察不出生气。
他看着那视线平平地扫向这边一眼的青年,喉头不由得吞咽了一下。青年确实无甚稀奇之处,除了身上一股勃发的生气和韧劲,像个野物。
极耐操。
极合他的口味。
*
东海神龙宫。
澹台子羽坐在一雕金嵌玉的宝座上,神色英傲,他歪着身体,手指不耐地敲打着,等待比试开始。同时他倾身问身旁的侍从:
“罗臣,你说那几人,就是清微剑宗的?看不出什么稀奇。”
金罗臣俯身应答:“是,少宫主,听说他们此行来了三人。分别是容禅,韩楚,聂云曦。能够算得上少宫主对手的,只是容禅一人而已。”
“是吗?”澹台子羽不羁且骄傲地抚摸着手上的宝石戒指,“我怎么看着他们有四个人。去,查查那第四个人是干什么的。”
“是。”
“等等——”澹台子羽又叫道,他表情玩味地多看了一眼人群中的第四人——江桥,说:“待会,安排我与那人打一场。”
“少宫主!老宫主说,您只需对付那容禅即可。咱们此趟前来,是为了打出神龙宫的名气。”金罗臣说。
“我心里有数。”澹台子羽说,“就这几场比试,用不了我几分力。若是一直躲在别的弟子身后,那才让人笑话!”
说着,澹台子羽的金椅背后,忽然出现一条金色巨龙的虚影,金龙破水而出,龙吟长啸,惹得千年蜃精亦是微微颤抖,许多人的视线转向了这边。
澹台子羽得意地微笑,说:“且拭目以待吧。”
*
西海昆吾派。
宁见尘这次也来了,但他刚想出飞船的舱门,就被凌虚子拦住了。
“咳——”凌虚子闭目打坐,似是已经预料到发生了什么,他说:“屏气凝神,养精蓄税。这一次,让你师弟上台就行了。你专注于应对蜃楼内部的危险。”
宁见尘沉默。他知道,这一次江桥也来了。
他远远看到了清微剑宗一行人的身影。
他想再去见一见江桥,说一声对不起,但一想,这又有什么用呢……能改变什么。错已铸成。
站到江桥面前,他竟不知要说什么。
宁见尘又看了凌虚子一眼,他希冀,进入蜃楼之后,能遇上江桥吧。不过,每个门派只有三个名额,容禅有把握能拿到多出的那个名额吗?
他欠江桥一句道歉。
*
第一场,清微剑宗容禅对阵昆吾派郑玄恪。
容禅收起了此前茹忆雪为其定制的扇和剑,拿出了新得的悲画扇。得到这把扇子之后,他虽祭炼了数次,但还未在正式的实战中用过这把扇子。这次,他想试试这把让夏惜命趋之若鹜的扇子到底实力怎么样。
江桥有点担心地扯了扯容禅的衣角,容禅回首看见江桥的眼神,道:“放心,看你夫君的。”
江桥:“……”容禅在胡说什么,刚有的担心不翼而飞。
容禅伸手捏了捏江桥的脸,又趁江桥没反应过来之时,飞身上了擂台,“哗”地一声打开了悲画扇。
“这人是谁,看着面生,之前出现过么?长得倒不错。”观众甲说。
“这你都不认识,剑尊容夔之子啊。”观众乙说。
“那怎么使的是一把扇子?”观众丙说。
任台下议论纷纷,容禅拱手行了个礼,道:
“在下容禅。”
对面的郑玄恪也回了个礼道:
“在下昆吾郑玄恪,见过容公子,久仰。”
容禅说:“我们不过第一次见,久仰什么,客气的话就不用多说了,请吧!”
容禅随即出手,一道罡风直接扇出,向郑玄恪袭来。郑玄恪没试过容禅这般直来直去的打斗风格,少许惊讶,但他本就做好了准备,因此也不慌乱,祭出了自己的“鸣潮刀”。
昆吾派都修习割玉刀法,此前容禅已经有过见识。而每个人在修炼自己的本命刀时,又会加入自身的理解,稍有不同。
凌虚子既派郑玄恪出来应战,证明他实力确实不错,只是稍逊于宁见尘,凌虚子想让其他弟子也多历练历练。
容禅知晓割玉刀法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威力十分巨大,若被郑玄恪近身,他也会感到棘手。于是容禅打算速战速决,在一开始便把郑玄恪的势头压下,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场中布满海蓝色的刀光,似一片片冰刃在飞舞,如影随形地跟在容禅身边。容禅轻笑一声,悲画扇在他手中转了一圈,上面复杂的人物故事图似乎在发出淡淡微光,然后背景人物都开始移动变换起来。
随后,原本一直在场中大开大合地施展刀法的郑玄恪,眼神开始变化起来,并且出现了……一点迷茫?
容禅用悲画扇造出了一个幻境。
他拿着扇子,缓步走在擂台之中。郑玄恪原本一直不遗余力地攻击着,现在却呆愣愣地站在了场地中心,因为他的眼前,是这样一幅场面——
他的幼弟因未完成功课,正跪在地上为父亲责罚。他们的父亲是个十分有名的大能。郑玄恪不忍心幼弟受罚,站在他身前想挡住父亲的棍棒,但父亲瞪圆了眼睛对他说:
“你敢拦?你爹打你都敢反抗吗?”
因此郑玄恪原本抬起来想挡着的手臂放下了,他都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拿着一把刀,直到他的刀咣当一声被打出去,一丝冷意出现在他咽喉之处,郑玄恪才恍惚醒来。
眼前哪有什么父亲和幼弟,他眼前不过是……容禅抵着他咽喉的扇骨!
“你!”郑玄恪这才回过神他中了圈套。
容禅收了扇,拱手道:“承让。”
郑玄恪咬紧了嘴唇,有点愤愤不平,他刀都没沾到容禅身上,这就输了,算什么?他还是傻愣愣地站在场地中心让人除了武器。
“你使得是什么……幻术?”郑玄恪说。
“正是。”容禅说。
“你是个剑修。”郑玄恪说。
“没错。”
郑玄恪嘴唇有些发抖,但还是没办法,挑不出毛病来,只得下台去了。算他倒霉。要知道,因传承断绝,十洲已经多年未出现过厉害的幻术大师了,尤其能造景的。
谁能想到一心对付的剑修转了幻术?
观众也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就容禅从何处得到了这幻术传承。
长生殿的东方俊看到了,却抚摸了一下琴弦,低吟道:“幻术么……”
说话间,他身边的弟子问:“大师兄,那容禅竟然身怀幻术,您看,要怎么应对?”
东方俊轻笑,说:“去取那紫花藤汁来吧。”
“对了,我怎么忘了,这紫花藤有破妄效力。大师兄,我这就给您取来。”
弟子取来紫花藤汁后,东方俊将这药水抹在了自己的九霄琴上。不过,幻术嘛……容禅就只有这么一点本事?不会。至今,还没见他出过剑呢。
容禅胜了一场之后,需要打坐调息接着准备下一场。聂云曦和江桥为了不打搅容禅,约着一起去看在另一边的韩楚师兄的比试。
路上,聂云曦对江桥说:“你可真命好。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帮你拿来进入蜃楼的资格。”
江桥听了,不知道回答什么,只能说:“我没有想要……”
聂云曦说:“我知道。我也不是怪罪你,只是感慨罢了。想我和韩楚师兄,都是经过了峰内重重比试,才好不容易拿到了这个珍贵的名额。你真幸运。”
江桥更不知道说什么了,聂云曦没怪罪他,却让他比被骂了更难过。
江桥低下头,继续走着,不期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这位小兄弟见着面生,也是清微剑宗弟子吗?”一身金黑色华服的陌生人,出现在江桥面前。
陌生人打量着江桥,却好像,闻到了一阵不知名的香气……
“你是?”
陌生人淡淡笑了一下,说:“神龙宫,澹台子羽。”
听到这名字,聂云曦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澹台公子,您找我们是?”
“这位便是聂师妹吧?在下也想去观看比试,不如一起?”说着澹台子羽的目光又转向江桥。
江桥说:“在下江桥。”
“江师弟,也要进入蜃楼吗?”
“不是,不是”江桥看了聂云曦一眼,说:“我只是,来观看比试的。”
“原来如此。”澹台子羽说,“我并不知,清微剑宗还有第四个提名的弟子。”
聂云曦说:“不知道澹台公子对清微剑宗如此关注。”
澹台子羽说:“谁不是呢。聂师妹,如我一般关注贵宗的可不止一人。”
“听说令尊神龙宫主的烛龙鞭已修至合道,可喜可贺。”
“聂师妹也听说过我们?有缘,那更要交流一番了。”
澹台子羽的目光落在江桥身上——
作者有话说:对于这种升级、打斗、寻宝的情节恨不得一键加速跳过,不太会写,但也不能三句话带过,只能水一番
仿佛被施了大记忆恢复术,想起来我的xp其实是十年如一日的美、攻、强、受!一写到这种手感就回来了,下回做点强受饭吃吃。
上班了,下次更是后天。
第92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2
聂云曦寻了个间隙, 悄声对江桥说:“神龙宫近年实力提升很快,外界传闻他们宫主得了一条灵脉, 因此财大气粗, 四处扩张地盘,上门挑战,想打出神龙宫的招牌。”
“你遇着澹台子羽, 小心一些, 他难免想借清微剑宗的名头做些什么。”
江桥说:“好,我知道了。”
说到底, 还是他实力不够,惹人担心。
他们来到韩楚师兄的擂台前,韩楚师兄使一把青铜长剑,步伐稳扎稳打, 对面的却是灵应教的弟子, 手里拿着一把手臂长短的铁锤。
对方的武器虽不显眼,韩楚师兄却很谨慎,一直在场中绕着圈子, 不肯贸然攻击, 而是等待对方的破绽。
澹台子羽笑着对江桥说:“江师弟, 你可知道这灵应教的来由, 以及,这韩师兄为何久久不肯攻击?”
澹台子羽身上虽未带武器, 但是金、黑相间的法衣极为华贵, 黑发高高束起,指间亦套着黑色指套,看起来品阶不俗,防御性极好。
江桥和外人接触久了, 渐渐也比之前懂得应对了,因此谨慎地回答:“愿闻其详。”
“这灵应教的武器为铁锤,相传是祖师爷于山顶悟道,忽遭天雷击中了身下巨石,于巨石中得了一块陨铁。陨铁锻造为铁锤后,个头虽小,质地极密,有开山裂土之能。所以,你看——”
台上的灵应教弟子手中的铁锤忽然变长、变大了,跟一头小牛犊一般。灵应教弟子挥舞铁锤,猛地一砸,韩楚面前的土地忽然裂开大缝,地动山摇,韩楚不得不借长剑飞起,但还是差点掉了下去,借长剑卡柱边缘,才能重新爬起来。
江桥担心地说:“那该怎么应对?”
澹台子羽一笑,手握成拳,说:“如果是我——根本不会落到地上。”
“我会跳到他身上,遏制他的动作,他攻击不到我,除非自伤。而我会选择灵巧机变的武器,频繁攻击,直到他撑不下去。”
果然如澹台子羽预料,韩楚寻了一个间隙,跳到了灵应教弟子双肩之上。那弟子身上站了个人,歪歪扭扭,动作不便,想要攻击,却差点砸到自己。韩楚的飞剑则在外巡游,不断寻着间隙攻击,直到灵应教弟子挥舞大锤防御的动作变慢了,韩楚收回飞剑,飞身跳了下来,长剑架在了灵应教弟子的脖子上,获胜。
聂云曦说:“澹台公子对灵应教了解不少。”
澹台子羽说:“不止灵应教,十洲三岛的仙门,只要说得上名字的,没有我不知道的。”
澹台子羽很自傲。
聂云曦看着澹台子羽手指上带着的数个戒指,以及腰间垂落的玉佩,旁人只以为澹台公子喜好奢华,但聂云曦看得出来,这些饰品皆非凡品,凝结着灵力或者雕刻着阵法。对阵时只要抛出一件,就惹人头痛,何况法宝这么多。
韩楚下台了,聂云曦想去接应,江桥也跟着,不料悄悄被澹台子羽拽住了衣角。
“小江师兄……”一道耳语忽然在江桥颈侧响起。
江桥身上蓦然起了鸡皮疙瘩,感到危险,而他回首看着,澹台子羽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身上佩戴了香囊?”
“没有。”
“那怎么会……这么香?”澹台子羽又靠近了一些。没错,他远远地看着,就觉得这青年温润宜人,气质清远,走近时,忽察觉到他身上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
说不出是什么香,就莫名地……让人闻了又想闻,心生好感。
江桥警惕地后退了几步。
澹台子羽笑笑,从腰间取下了一块玉牌,递给江桥说:“江师弟,神龙宫的玉辇就落在西北珠贝山下,凭此玉牌,可来神龙宫找我。”
“说不定,江师弟到时候想进入蜃楼一看,可以来找我呢。”
江桥看到递到眼前的玉牌,并不想接过,然而澹台子羽笑容愈发艳丽,说:“江师弟,这点面子都不给吗?还是你怕我澹台子羽,把你吃了不成?”
江桥只得接过了玉牌,但也很快告辞离开。
澹台子羽看着离去的江桥,摩挲着自己的指套,说:
“是莲花香气?不对,不对,应是乌檀木香,或者海中龙涎香……亦不对,应该是冰山薄荷……”
“罗臣,把所有的香料都找来,我偏要试出是哪种香!”
“是,少宫主。”金罗臣答道,又说:“这个就是,容禅的枕边人?”
“嗯。”澹台子羽勾唇笑了一下,指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偏要试试,这容禅的枕边人,有何妙处,能够把容禅迷住?
而他和容禅比,又差了哪里吗?
*
看完韩楚师兄,江桥回到不系舟,打坐的蒲团上却不见容禅。他左右张望了一圈,眼睛却忽然被人蒙住了——
“是谁!”江桥本能地抽出洗星剑,手指却被人按住了。
“去哪儿了?连我也要杀?”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江桥放松下来,掰下了容禅捂着他眼睛的手。容禅就势拉着江桥往床上一滚,并把玩着手中的悲画扇,直到聂云曦也走进屋来了,江桥才脸色发红地挣开容禅揽着他腰的手。
聂云曦打趣道:“容师兄,这般放松?听说您下一场对的长生殿东方俊,在东海这边素有仙名。以音律为武器,防不胜防。”
“是吗?有什么特殊的?”
“听说他曾以音律操纵一头盘古巨象,使其自撞山崖而死。又有人说他的琴声能使人发狂、抑郁、痴呆,不战而降。”
“有意思。”容禅用扇子抵住自己的下巴,“那么,不听不就行了?”
聂云曦笑道:“哪有那么简单。其灵力震动,即使是聋哑之人,肉身亦会受到影响。”
“那看来必须要去会会了。”容禅说着。他本来就喜好斗法,现在遇到这么多值得一战的对手更是技痒。
“咚”地一声钟响,随灵力振动,一同传遍整个蓬莱岛。下一场比试要开始了。
江桥正想跟上容禅,去看下一场比试,而一直揣在他衣袖中的澹台子羽给的玉牌突然发出了声音。
江桥之前还没发现,直到发觉声音是从袖子中传出来了,才恍然知道是玉牌在说话。
“小江师弟……呵呵……在下澹台子羽。”笑吟吟的声音传来。
“你,是你在说话?”
“自海边与江师弟一别,愚兄久久不能忘怀,一见难忘,故在海岸边备下了玉醴泉茶,以及金芝灵糕,邀江师弟前来神龙宫做客,不知江师弟肯赏脸否?”
江桥不知道这澹台子羽这么自来熟,懵懵地,说:“澹、澹台公子,我们不熟。”
“江师弟……我都知道了,你在那清微剑宗也是受尽了委屈,那容禅……对你也是非打即骂,处处苛责,何不让自己换个活法呢?”
“我澹台子羽,别的地方或许不提,对枕边人,向来是温柔周到,不受一点委屈的。”
江桥:“……”
那边容禅见江桥没跟上来,还回头望了他一眼,喊道:“江桥!”
“来了!”江桥说。
他不知如何处置,忽听得澹台子羽还喋喋不休地叫着:“江师弟……”,心里慌了。
江桥趁没人发现,在旁边随便刨了个坑,把这惹事的不断说话的玉牌埋了进去,直到再也听不到澹台子羽的声音,才放心地吁了口气,追上了容禅。
那边,澹台子羽——
看着灵力联系忽然变得微弱,且同时再也没有回应的玉牌,他用力一捏,几乎把这牌子捏碎。澹台子羽冷冷勾唇一笑,好哇,不卖他神龙宫少宫主面子的人,他还真没见过几个。
*
第二场,长生殿东方俊对清微剑宗容禅。
之前东方俊在几场比试中的表现,已经让人对这长生殿的首徒刮目相看。他虽看起来文雅风流,手下琴弦中却满是杀招。他唇边时刻带着一丝温柔却凉薄的笑意,看着对手在场中为琴弦绞杀时,面不改色,而犹叹惨叫声污了他的曲子。
这次,东方俊出现在擂场中的模样,更让许多女修偷偷红了脸。
他本就长得十分俊美,此时盘腿坐于场中,身上淡绿色的法衣如轻纱一般,一条白色的纱巾,绕过了他的双目,遮住视线,更显得他鼻梁高挺,唇色红润。
比试者大多已知道容禅会幻术,因此做了相应应对。
一名女修不由得赞叹道:“东方公子真是俊俏,与容公子在一块儿,都不知看哪个了。”
这时,在她旁边一个皮肤微黑,容貌只是普通的青年,忽然抬起头来,说:“为,为何这样说,他不过是个怪人!”
女修瞥了他一眼,见只是个其貌不扬的修士,说:“你是嫉妒吧?看东方公子容颜俊美修为又高,在这儿说风凉话。”
方泽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终于还是忍住了没答话。别人怎么看得出,这个外表光风霁月的琴修,实际是个喜欢男人的断袖,道貌岸然!
他那日偶然在路上碰见这长生殿的弟子,就被他拦住语言调戏,口中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他欲避开这怪人,谁知又被他拦下来动手动脚,若不是他身携防身的法宝,恐怕……要吃苦头。
他再后来,才知道这看上去人模人样的男人,竟然是长生殿的首徒东方俊,真是人面兽心!
方泽心里想得气恼,便离开了擂台,往别处观赛。不知这时,在台上眼睛蒙着白纱的东方俊,眼睛却微微一动,仿佛看向了这边。
容禅站在擂台上,凝神看着面前的东方俊,神色多了一分庄重。他知道,经过几轮比试,现在的对手,不是刚开始那么容易对付了。
“请——”容禅说。
“容公子爽快。”东方俊答道。
东方俊抬手一拨,是一曲《广陵》,只见周围的空气中,突然多了几丝眼睛难以辨别的波纹。直到透过波纹看到背后的景物,才发觉这一块空间已经被扭曲了。
这是长生殿特有的一种功法,能够以灵力催动琴弦,振动空间形成不同的灵力波纹,若是触及这些波纹,受其频率影响共振,将受到巨大的伤害。
容禅将悲画扇执在身后,缓步行在擂场之中,步法多变,避开这一声声飞出来的音刃。
东方俊淡笑一下,虽然他遮住了眼睛,但仍能以灵敏的耳力,辨认出容禅的方位。
自琴弦上催发出的音刃一道道朝着容禅飞过来。
容禅弯腰避过一道音刃,差点折倒在了地上,他一直藏在身后的悲画扇突然飞出,只见原本有着十六根扇骨的扇子,此时已经散落一团。十六根如羽毛一般的扇骨,飞舞在空中,恰与那音刃撞到了一起!
容禅竟将悲画扇给拆了!
那些个扇骨撞到音刃,竟嗡嗡嗡地纷纷开始振动起来,一时间场中均是嘲哳难听的金属嗡鸣声,东方俊也不得不皱起了眉头。
容禅猛地收回一根扇骨,向东方俊飞去。东方俊听声辨位,抱起九霄琴换了个位置,眼前的丝巾也被扇骨切断,在漂亮的凤眼旁,留下了一道艳丽血痕。
东方俊说:“容公子高妙。”
容禅说:“承让。”
东方俊骤然变换了曲风,从萧疏旷达的《广陵》转成了杀气横溢的《破阵》。音刃徒然变得十分频繁,且幅度更广,一时间,场中满是嗡嗡振动的音刃,如一把把触之即死的刀,伴随着节奏极快的《破阵》曲调,向容禅一人袭来!
台下的观众,都已经为这嗡鸣的琴曲惹得心浮气躁,心口疼痛,遑论台上已经为音刃环绕,看不清人影的容禅。
“容禅!”江桥担心地叫了一声。
容禅恍惚间听到江桥的声音,一摸耳朵,才发觉自己的耳朵、眼睛均已流下了血。
“哼!”容禅冷哼一声,重新将悲画扇聚合为了一束,他运转灵力护住自己的七窍,执着扇子向东方俊冲去。
东方俊也急忙抱琴起身,手指不停,一声又一声地发出攻击。
容禅“哗”地展开悲画扇,场中随即卷起狂风,将那音刃搅得一团乱。
容禅切近东方俊身旁,化悲画扇为短刃,一招招用那锋利的扇骨刺伤东方俊的身体。东方俊因容禅靠得太近,音刃攻击无法施展,而容禅打起来颇有几分不顾死活的疯感,任凭眼睛、耳朵流着血。
东方俊“铮”地一声将九霄琴翻转过来,如盾牌一般使用,直接将容禅打出去。容禅飞身后退,嘴角仍挂着冷冷的笑。他退至擂台边缘,观众以为他已经拿东方俊的音律攻击没有办法,东方俊也趁机手指频频拨动琴弦,发出许多音刃攻击。
谁知,容禅靠在栏杆上,忽然又飞身而起,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因音律受了不少损伤。东方俊以为他要再度催起狂风,便急召灵气护体,在周围形成防护罩。
容禅却来了谁也想不到的一招。他直接用悲画扇,自海边的潮水中卷起了大浪,大浪自擂台上空一涌而下,霎时间,东方俊所有扭曲空间的音刃上都挂满了水珠,无所遁形。
而音刃的每一次振动,都引得水珠狂洒,打乱了音律节奏。容禅又趁机卷起狂风,吹得场中水珠纷纷坠落,水声盈耳,不见琴音。他将悲画扇疾射而出,悲画扇便如一把利刃,刺破了东方俊的防护罩,悬停在他喉间。
东方俊手上的九霄琴,也挂满了水珠,湿漉漉的,发声不准。
东方俊看着停在自己眼前,充满锐利之气的悲画扇。扇子精美,人却狠辣。
东方俊也不是输不起的人,见此情状,拂袖擦了擦自己心爱的九霄琴上的海水,说:
“在下认输了。只是容公子,并非爱琴之人。”
“谢过东方公子。在下,有不得不赢的理由。”容禅说。
东方俊淡笑一下,潇洒下台。
台下却一片哗然!
如果说上一场,容禅是投机取巧,用幻术赢过了昆吾派。这一场,却是无可指摘的精彩打斗。换别人上去,也不一定能赢过长生殿出神入化的音律攻击。
容禅赢得很漂亮。尽管他看上去吊儿郎当,成日嬉闹,对这比试不是很上心的样子。实际他每一场都全力以赴。
擂台之上,宣布容禅获胜之后,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一步步缓缓地走下了擂台,一点看不出之前在台上被东方俊的音律震得浑身是血的样子。
江桥连忙跑过去扶着容禅。谁知容禅一碰到江桥的身体,便像大树一样倒了下来,紧紧抱在江桥身上,没了骨头一样。
江桥连忙抱住容禅,吓坏了,怕他是不是受了重伤,如强弩之末。
谁知容禅在江桥耳边说:“媳妇,疼死我了,快给我吹吹,你怎么不心疼你夫君?”
江桥:“……”还能撒娇,应该活蹦乱跳得很——
作者有话说:说着不喜欢写打斗,但还是写了好多啊啊啊
不太会写秘境,因此写了各种cp大乱炖。蓦然想出了很多琴台play
反思,剧情写得太平了人设也没做好!呜呜呜!我要撑着写到我想写的那段剧情!写了快100章了主角人设还是未完成状态,我也是没谁了。好想马上写到他们变身的时候。
第93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3
斩蜃楼的比试仍在进行当中, 场外,云雾缭绕的仙山阁楼之上, 一群衣带当风的仙人正在悠闲地饮茶、下棋、闲谈, 时不时关注一下场中的情况。
“今年的小辈,倒是有几个出色的。”一位年老的女性修者慈祥地说。
“古婆婆,这是您徒孙之子, 也算得上蓬莱岛外门弟子, 自然是出色的。”一名容颜妩媚、身段诱人的女仙说道。
她口中的古婆婆,是蓬莱岛岛主, 茹忆雪的师祖。
“他还小,得历练。小苏,你的翠微宫,今年怎么没有弟子参加啊?”古婆婆说。
苏撷芳脸色一变, 但仍笑吟吟地说:“婆婆, 是我那大弟子没福,说好要来的,结果好端端病了, 现在只能在宫里躺着了。其他的小辈嘛, 都不成气候, 就不让她们来丢人现眼了。”
一名男修又恭维道:“澹台宫主, 令郎修为出色,年纪轻轻就已至金丹中期, 是今年的热门夺魁选手啊。”
一神色阴沉的中年男子, 抚摸着指上粗大的黑色戒指,道:“虚名虚利,修道之人,争这些如何, 徒增嗔恨心。”
又有人帮腔道:“清微剑宗的容禅,年少出色,前两场都未见他出过剑,赢得轻松,怕是还藏着后招呢,小辈手段颇多。”
谁知,刚还说着不争名利的神龙宫澹台宫主,闻言,脸色更黑了一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他花了多少心思培养的幼子,天材地宝不要钱一样往上砸,就是为了捧出一个神龙宫的天才。好在他这个儿子也争气。
他早就看透了,那些个名门大派,不过有着积年的名头在那儿,实际弟子,可能还不如他们宫内出色,只要灵石功法够了,一样能堆出高手。世人却只信这外表的光鲜。
这样想着,澹台天海褪下手上的戒指,直接抛下云端。戒指不偏不倚,如一道流光,落入下界他寄予厚望的幼子,澹台子羽的掌心之中。
今日神龙宫必须要胜出!
金罗臣看到澹台子羽手中多了一件法器,恭贺道:“少宫主,是老宫主又赐下么?恭喜少宫主!您获胜的几率又上升了一分!那容禅绝不会是您的对手!”
澹台子羽冷哼一下,看着父亲赐下的戒指。他忽又摸索着,掌心一块早已失去反应的绿色玉牌。好哇,一个不过筑基期的小子,如此不卖他面子。听说之前不过是清微剑宗一个杂役,真以为攀上容禅就翻身了?
可恶,不甘心!
*
第三场,清微剑宗容禅对神龙宫澹台子羽。
江桥有些担心地看着容禅。离上一场比试不过过去了三天,容禅一直在养伤。现在,伤势初步愈合,就要去应对最强的一个对手。
“容禅……没事,我可以不进去的。本来我就不合适……我来看看比试,就足够了。”江桥扯住容禅的衣角,说。
“你这是怎么了?”容禅笑道,“我还记得呢,在后山时,你没人督促也能在磨盘上修炼一夜,到这儿怎么害怕了。”
关心则乱。
江桥蓦然回过神来,但他又感觉到不对:“是哦……但是,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磨盘上修炼?你看到过?”
容禅一听,怕自己之前偷看江桥的事暴露了,连忙咳几声,糊弄过去,就要上台了。
韩楚师兄安慰道:“江师弟,容公子心中有数的。”
对于一个剑修来说,以剑修行,愈战愈勇,才是正道。
临阵退缩,反而毁了道心
容禅站上台时,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他长身玉立,嘴角的笑非常冷淡。在江桥面前时,他总是幼稚又胡闹,爱撒娇,但在外边,容禅可是有着冷面杀神的称号。
虽然这个称号扯到江桥觉得可能是容禅瞎编的程度……
脑中纷纷乱的思绪来不及理清,江桥全神贯注地看着擂台上的容禅。仿佛透过他的身影,可以看到往昔那些一起练剑的日子。
“澹台子羽?”容禅说。
“正是,容公子,百闻不如一见。”澹台子羽说。
容禅冷了脸,低声道:“我不喜欢,有人比我招摇。”
澹台子羽脸色一变,笑道:“容公子,怎还不见你出剑?”
悲画扇突然疾射而出,如一把旋转的钢刃,在空中绽开花朵。澹台子羽侧身躲过,一缕黑发被切断,他脸色不好了。
悲画扇重新回到容禅身边,他牙齿轻轻衔住扇骨,吐了出来。悲画扇回到他掌心上。
“看你配不配吧。”容禅说。
澹台子羽眼神变得阴鸷,他的手蓦然在腰上一摸,只见揭下来一条三丈来长的漆黑如墨的长鞭。
鞭上鳞片起伏,泛着紫黑色的光泽,不可名状地令人恐惧。原来他的武器是化蛟鞭。
澹台子羽猛地一振化蛟鞭,一道烟尘在地面上泛起,而地面隐隐有裂开的趋势。
容禅看了一眼地上的裂缝,侧身执住展开的悲画扇,冷冷道:“请赐教。”
化蛟鞭如一条巨蟒飞舞在擂场中,处处见紫黑色的电光,如霹雳炸响。容禅见状,手中的悲画扇转了转,他忽然变化出数个分身,散布于场中。一时场内均是白衣剑修的身影。
澹台子羽见着这满场的幻化之身,也不惊慌,他更加猛烈地甩着化蛟鞭,场中均被紫色鞭影布满,数个幻身被打破,直到留下最后一个真身。
紫黑色的尾尖卷上场中唯一留下的一个白衣身影。容禅的手脚都被鞭子捆住,抽都抽不出来,连悲画扇都无法施展。他头上的黑发凌乱地甩着,似是想挣脱这束缚。
澹台子羽冷笑道:“容公子,就这点本事?”他一寸寸收紧了鞭子,把容禅卷得更紧,同时他走近了一些,又保持着一定距离,防备容禅留有后招。
容禅低头凄然一笑,被鞭子缠裹着的手臂只能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澹台子羽差点被他迷惑了。然而就这点空隙,足以让容禅手中的悲画扇飞出来。悲画扇如一把利刃,卷起狂风,划破长鞭,直奔澹台子羽而来!
澹台子羽侧身避过,而悲画扇造成的风刃弧度极长,不是轻易能够避开的。就在风刃撞上澹台子羽,几乎把他身上衣服都撕成布条之时,澹台子羽串在手上的数枚戒指发出冷光,营造了一个防护罩,替澹台子羽挡住了攻击。
“哼——”澹台子羽心里想着,容禅有些本事,但也不过如此。他摘下手上已经耗尽灵力碎裂的戒指,替换上父亲新赐予他的法戒。好不容易压了对手一头,他岂能错过这个羞辱的机会?
“容公子,改日亲自上清微剑宗请教——”澹台子羽话未说完,便见一柄雪色长剑,自他肋下斜插而过,捅了个对穿。
“你!”澹台子羽气急,连连飞身后退。同时他捏碎了手指上一枚戒指,淌血的伤口在迅速复原。
“偷袭!”澹台子羽骂道。
“何谓偷袭?”容禅说。
他凝眸敛眉,如神子般冷清。一柄长剑上鲜血滴溜溜地落下,染湿了他半幅衣袖,身上缠着的长鞭被寸寸崩裂。容禅执剑飞起,一时间剑光冷冽,布满全场,他持玉漏相催剑,疾速刺杀,向澹台子羽袭来!
澹台子羽稍显凌乱地避了几下,同时他迅速执鞭升起,原本碎裂的长鞭又重新聚合,凝成一道紫色长龙。他挥鞭向容禅袭来,空中发出响亮的鞭花声!亦有雷电乌云,受感召而来!
容禅脸色不动,他继续持剑向澹台子羽攻击,一招一式,伴随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光虚影,仿佛已经练习了上千次般流畅。玉漏相催剑中的小型时空阵法在运转着,一会容禅在场地中瞬移,眨眼间逼至澹台子羽跟前,一会又使得澹台子羽挥鞭的动作迟滞,来不及卷上容禅的长剑。
澹台子羽咬牙以灵力相抵抗着,说:“剑尊容夔与忆梨仙子之子,就使这些阴招?”
容禅说:“放屁。能赢你就成。”
澹台子羽惊了,他不料容禅是这般荤素不忌的风格!
澹台子羽思定之后,身上猛地爆开灵光,撕破了容禅的剑影牢笼。同时他飞身而出,挥舞长鞭,一鞭击碎了容禅的许多剑影,剑影被折断坠落地上,一时断剑无数。
“看看这招!”逃走的澹台子羽看见容禅仍挥剑向他劈来,褪下手中戒指往后一扔,这正是比试开始之前澹台天海赐给他的法戒。
只见法戒突然增大,如一只大水缸一般,戒指的虚影将容禅困在了其中。
容禅看这不过是戒指幻化的虚影,就想提剑冲出,但不料这圈困锁的虚影围绕着他移动。他眉头一皱,开始用玉漏相催剑劈砍着这围困的戒指,然而毫无反应。
澹台子羽按着受伤流血的肩头,慢慢飞了过来。他嘴角亦流着血道:“容禅,让你试试这遮日戒的厉害。”
他抓紧时间恢复实力,同时不忘攻击容禅。
容禅持剑对抗着,觉得这戒指有些不对,如只是困住他,澹台子羽不必要最后关头把这戒指扔过来,况且他现在还能行动自如,只是外边多了个光圈。
然而不一会儿容禅开始觉得心潮起伏,天色变得昏暗,他脑中多了一些凌乱的思绪,剑都拿得不稳了。他抬头看着天空,忽见一切雾蒙蒙的,太阳都仿佛被遮蔽了。
一切混乱的、愁苦的、嫉妒的、心酸的思绪自容禅胸中升起。他的身体抖了抖,玉漏相催剑也收了回来,插在地上。
容禅明显的不对劲引发了观众的讨论。
“这是什么法宝?”
“看容禅的神色,难道也是进入了幻境?”
“不,不是,他眼神还未乱,只是表情十分不好。”
澹台子羽却提鞭此时向容禅靠过来,他只要一鞭下去,就能将容禅打下擂台,重伤不治!
“容禅!容禅!”江桥忽然也慌乱起来,他在容禅前几场比试中都没有此种紧张的感觉。他的预感十分不详。他的心脏砰砰跳着,仿佛容禅难受的感觉,也传到了他心里。
江桥挤出人群,冲到擂台边,趴到了擂台边上,叫道:“容禅!”韩楚和聂云曦想拉他都没拉住。
而且这时,江桥许久没有动静的仙骨,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
容禅只是被那戒指引发的负面情绪困住了。
那戒指,似乎有些扰乱人神智的作用,能够唤起人最厌恶、最痛苦的情绪,令人方寸大乱,从而失去抵抗能力。
容禅觉得很恶心,很想吐,同时身体如负千钧,手臂抬都抬不起来,他甚至仿佛听到一种召唤,呼唤他用剑自裁。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也许是江桥的呼唤,也许是容禅灵台猛地一清,他好像突然突破了这遮日戒的束缚,抽剑一劈,直接跳出了这怪圈!
“你!”澹台子羽不可置信地看着。
容禅乘胜追击,持剑继续步步紧逼,他剑舞得如雨丝纷纷洒落,一时间场中一道白色游龙与紫色长蛟缠绕在一起,杀气腾腾。数息过后,澹台子羽因遮日剑防御被破,被容禅一剑斩断长鞭,震出了血。
澹台子羽吐了血,身体退至擂台边缘,化蛟鞭已经断成几节,但他仍在思索着:“你怎么可能破了遮日戒?除非,除非……你是无情仙骨!”
澹台子羽蓦然道破真相,容禅却没太在意他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赢了,身形骤然升高,冷眼看着已经浮起至海潮边缘的大蜃精。蜃精在随着海潮起伏缓缓吸气、吐气,吸纳着日月精华。
斩蜃楼,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容禅飞至蜃精上空,表情冷厉,他只觉得自己身后的仙骨,在微微发热,仿佛为这激烈的战斗引动。他忽然抽剑,直接一剑劈向了那厚重无比的蚌壳!
“啊——”观众哗然。
观众见容禅赢了,还来不及道贺,就见他直接去那蜃精上空,开始斩蜃楼了。
此时半空之中,看见下边比试决出了胜负,古婆婆满意地笑笑,挥袖洒下一大片淡紫色灵力。那淡紫色灵力触到蜃精的壳,又迫使祂逼不得已张开了一些。
澹台天海却是气得一拂袖,脸色阴沉地看了下界一眼,离开了空中楼阁。
澹台子羽脸色发黑看着容禅于雷雨闪电中与蜃精相斗,垂下头,抓紧了衣袖,完了,此番父亲一定会严厉责罚他……
容禅一击见蜃精只是微微一震,便再度升空,举剑向蜃精深深一刺!
一大波灵力以剑尖为中心震荡开来。
“哗啦!”周围的海水为灵力引动,蓦地冲上来席卷了蚌壳,然后又迅速回落。那蚌壳张开了一半儿,隐约看见里面柔软鲜嫩的粉色蚌肉,以及蚌壳上一圈又一圈蓝紫色的极为神秘精致和美丽的花纹。
“嗤——”仿佛听到蜃精像人一样的吐气抱怨声。
容禅又转身回旋,从背后抽出玉漏相催剑,一时间,长剑为灵力引动,幻化出一柄通天彻地,撼动人心的白色剑影。剑影朝蜃精一劈而去。蜃精终于忍受不住这刺痛,微微颤动着张开了蚌壳。而随着蚌壳张开,一大股如云似雾般迷幻浓厚的紫蓝色云气,自蚌壳深处吐了出来。
云气越来越浓,越来越厚,遮天蔽日,给人一种梦幻虚假之感。人人的眼睛仿佛被这云气迷惑,又仿佛由假入真,进入了现实。
云气缓缓升空,如飞鹤托举着太阳,日光都将这云气染成淡淡霞色。
只见升腾的云气中间,蓦然升起一座高大巍峨、繁复秾丽的巨型楼船!——
作者有话说:好好好,终于写完这些长长的打斗戏了……舒了一口气……睡觉觉
许久没有跟上潮流的老年人近期研究了下晋江风,摸下巴,写甜爽文也是一种天分,可惜我没有……天赋点全点在写虐身虐心狗血小说上面了……满脑子就想写带球跑强制爱美攻强受万人迷炮灰相爱相杀……公平地虐攻又虐受虐所有人……额……
第94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4
那艘巨船有三四层楼高, 每层有几十个房间,隐约可见或关或开的窗户中还有人影走动, 旗帜飘扬。整艘船雕工非常精致, 楼船上的屋檐、桅杆、走廊,就连船底,都刻满了符文和阵法。
蜃楼缓缓地漂浮于云气之中, 仿佛一大团财宝, 长了手在向人招摇。
看到这艘船,人心都为之激动, 恨不得马上就登船进入。
各派的人选都已定好,容禅这边胜出要多带一个人也没有异议。重伤的澹台子羽被人带下去治伤。然而,就在各个小队做准备进入蜃楼时,忽有人不满道:
“我道是个什么人……原来是个初入筑基期的弟子, 高门大派就是好, 不光抢尽了资源,连机会都要抢走。”
原本众人都在或闲聊,或探讨刚才的比试, 听到这刺耳的话, 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原本由江桥搀扶着回去的容禅, 听到这话也停了下来, 回头看。
那人见有人注意他,又继续气鼓鼓地说:
“如果名额是给一个有实力的, 我也就罢了, 不多说什么,然而不过是给一个连我都比不上的人。看来还是裙带关系重要。”
容禅的脸色难看了。聪明如他,岂会听不出这人话里的意思。
“这不过是仙门间的游戏,师父、族人是仙尊的, 弟子亲族依然是,而我等散修,修炼一百年,也抵不过人家一次赏赐、一次点拨。累死累活一辈子的家底,抵不过人家指缝里的沫沫。”
这话说得煽动人心,许多人停下了脚步看热闹。
容禅从不背后受鸟气,他抽了剑提着走过来,不顾身上的伤。剑尖指着这三十岁上下,不知是哪个门派弟子的男人说:
“有话就说,不必嘀嘀咕咕。”
男人见到容禅的剑尖又有些畏惧,但有人听他说话,他也便胆子大了起来,说道:
“我说,这斩蜃楼的比试根本不公平!你们身上法宝那么多,丹药又多,我们这些散修哪拼得过?道法再高又怎样,剑术超群又如何,不如人家身上有大能赐的防护罩。”
“这比试就是诓我们来的,骗人的,反正最后名额也是给亲近的人,想给侍妾给侍妾,给道侣给道侣,我们这些无靠山又无色相的,废了灵石来这儿,只能跟着吃灰。”
这男子说的有几分道理,同时许多人,不愿接受自己的失败,只会在别人身上找理由,也体会到共鸣。
于是有人说:
“是啊,斩蜃楼赢了就赢了,我等也不敢奢望,只是这多出的名额,给个我等信服的人也就罢了,偏给个实力平庸的,换我,我还更强些。”
“浪费了进入蜃楼的机会。”
“是谁?你们消息为何如此灵通?最后的名额给了谁?”
“这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诸位,省省吧,天经地义的事儿,我等也只能发发牢骚,改变得了什么。下辈子,投个好胎。”
“蜃楼本是大能陨落后留给世间修仙弟子的宝藏,斩蜃楼比试也是为了鼓舞更多仙途的后进者,谁知现竟成了仙门世家炫耀新进子弟的场所,哪年有过小门小户的散修出头的?所谓名额,也是哄人的笑话罢了!”
“就你们天真!废物又如何,不给自家弟子难道给你吗?哈哈哈!”
声音越说越嘈杂,容禅是个年轻焦躁的性子,火气上来,剑尖直抵到最开始挑事的男修脖子上,逼问道:
“你有意见?还是说你觉得我哪赢得不公平?!”
那人畏惧了,但还是讪笑着说:“容公子,我哪敢说您?您是剑尊后人,容掌门的宝贝疙瘩,又是连胜三场的绝世天才,我等不过您垫脚的石头罢了。”
“名额您想给谁就给谁。”
这人嘴上虽服软了,笑容也谄媚,但是说出的话夹针带刺,哪哪让人不舒服。
容禅气愤道:“你不服?你不服我们就再打过!”说着他用剑去挑那人手里的武器,是一把弩机。
韩楚和聂云曦连忙上来拉人,防止容禅冲动。
容禅又道:“还有谁?刚才说话的?哪不高兴?问过我的剑再说话!”
说着他挥剑一劈,剑影流光使得海边的礁石上都裂开一大道裂缝,几个原本在海上、空中闲站着看热闹、说风凉话的人,都被容禅一剑震了出去,倒在地上,嘴角流了血。
修士自然都不是一样的性格,也有那般刚烈耿直的,见容禅出手,也提剑上来相斗,但都被容禅两三剑震了出去。交手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捂着自己的胸口退下,脸色愤愤不平。
容禅脸色冷漠地升至半空,环视着这些刚才或多或少在发牢骚的人群,有些出头鸟刚才被他镇压下去了,有些现在还在用目光偷偷看他,或讥讽,或嫉恨。容禅挥剑一劈,砾石滩上便出现一道深深的弧形伤痕,剑气纵横,靠得太近的人衣裳都要被撕裂。
“斩蜃楼是我打下来的,名额我爱给谁就给谁,哪个龟孙不服就上来和爷爷的剑说话!”
说话间,他看着最开始挑事的那人,猫着腰准备躲入人群中离开,他便飞过去,一把抓起那人的后背,把他狠狠扔了出去。
那人根本反抗不得,被灵力震得胸骨断裂,吐了几口血。“容仙尊,饶命啊!”
“滚。”容禅说。
众人见容禅如此强势,镇压了所有人的不满,连牢骚话都不许说,便悻悻然走了。只在人群中隐隐约约传来几声议论:
“清微剑宗就是欺负人。”
“说几句就喊打喊杀。”
“哪天等我这么厉害了也能仗势欺人……”
“洗洗睡吧,胳膊哪能拧过大腿。”
“咱这些小门小户,惹不起躲得起,还是离远一些。”
“自求多福,明哲保身吧!替大伙说话的兄弟,真是英雄!可惜受罪了。我要是有能耐,一定帮这兄弟疗伤,再战过。”
声音很低,几乎听不清。
容禅心里还是有些不平之气,执剑的手颤动,但还是忍住了。
韩楚见容禅与人起冲突,拉不住,只无奈地摇摇头,容师弟的性子还是太烈了一些,过刚易折。年轻人没吃过苦头,没撞过南墙。
江桥只能叹气。
*
进入蜃楼的人数很多,各派按照选择,自行又组成了小队,在蜃楼中探险。毕竟人多一些,安全更有保障。
虽然方泽不愿,但他所在的灵应教是个小宗,只来了他一人,在儿时好友孟节竹的盛情邀请之下,方泽还是和长生殿的人组成了一队。因此必不可免又遇到那个奇怪的男人。方泽想,忍忍就过去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他总不至于怎么样。
不过听说东方俊在与容禅的比试过程中受伤了,现在安静了一些,方泽稍稍放心。
澹台子羽输了比试后,回去消沉了一些,不似之前那般高调。但他并未受到打击就一沉不起,过了些时日又出来了,还是和之前差不多,只是经常挂在嘴角的笑多了些狠厉。
神龙宫却是和昆吾派来的郑玄恪、宁见尘组成了一队。
江桥曾远远见过宁见尘一面,宁见尘本想过来打个招呼,但似乎被身边事绊住,只能远远地向江桥点了点头,目光里涌动着情绪。
事情过去了,即使之前好像有过怨恨,现在也变得淡淡的了。
江桥还是觉得宁见尘是个好人,只是人都有许多不得已吧。
众人祭出飞行法器,各色流光冲天而起,奔至蜃楼前面。靠近了看,更觉这座楼船精致、华美,只是涌动着一股不属于现时的气息。虽然保持完好,但还是从建筑风格、人物服饰上,看得出这是一艘很久以前的船。
一千年了,里面仍有人。
没错,蜃楼里面是有人的。
容禅他们,御剑来到蜃楼前面,只觉得好像穿过了一层水波一样的屏障,便进入了蜃楼区域。
原在地上看时,觉得这艘楼船朦朦胧胧,笼罩在云气之中。冲破屏障之后,觉得这艘船远比想象中真实、鲜活。
他们看到的是,一片空旷无际的海洋上,蓝色的海波间,荡漾着一艘鼓满风帆的楼船。海日跳出,柔柔地照在水波与楼船屋顶的金瓦之上。
仿佛听到楼船中熙熙攘攘的人声,而穿过这层屏障之后,外界的声音就听不到了。
他们只能在这艘船中呆不超过七十二日的时间,到期前必须要出去。
因为不清楚秘宝到底藏在蜃楼什么地方,各个小队随机选了一个地方开始登船。
聂云曦问:“容师兄,可知道这蜃楼里边是什么光景?我们该如何寻找秘宝?一直听闻蜃楼的大名,但是对于里面有什么,却不太清楚。”
容禅说:“我也不曾听说。只是似乎,里边并不十分危险,因而需要注意的不多。掌门只跟我说,进去就知道了。”
他们来到楼船一层的走廊上,见旁边许多房间的门板已损坏或缺失,里边是一些旧家具或杂物,落满灰尘。有一些则门好好地关着。他们强行破开了几间房间进去,发现一些房间是住人的卧室,一些是堆放东西的杂物。有少许收获,但并未找到很有价值的东西。
“韩师兄,你是否记得,我们在外边看时,隐约看到这楼船中有人影?”聂云曦问。
“是啊。”他们强行破开了一间房,里边似乎是个货仓,堆了一些谷物、香料、陶罐,都是很久远以前的东西。韩楚在桌上发现了一盏嵌了蓝芯石的灯具,算是唯一有价值的宝物。
“这些人去了哪里呢?”韩楚说。
“或许要找到人,才能找到有价值的东西。你记得方才我们打开的房间吗,有些还十分干净整洁,似是有人居住的样子。”聂云曦说。
容禅说:“明白了……我看我们也不必一间间搜寻了,先找到楼船中居住的人询问再说。他们每日生活在这楼船中,比我们清楚。”
容禅执扇便欲走,谁知韩楚扯住了他,说道:
“容师弟……等等。”
韩楚平日话不多,因此突然要说话,大家都安静地等着他。
这个中年汉子略微有些脸红,说:“师弟师妹,我入山门之前,在凡间生活过很长时间。似这般华丽的楼船,我们在人间也有……只是,分三六九等。”
“刚才我们经过这些,我看,都是贩夫走卒的房间,因此无甚有价值之物。但是船上,亦有一等舱、二等舱、三等舱之分。或许要到那些一等舱之中,达官贵人居住的房间里,才有船客遗留的宝物可寻。”
“韩师兄说得有理。”容禅说。
“只是不知怎么找到那些一等舱的房间?”聂云曦说。
“我想,我们可以往船中心走去,那里应该有些宴会厅之类,贵人们喜欢在花厅之中观赏歌舞,那里应该有比较有价值的东西。嘿嘿,不瞒你们说,那时候,我还在船上卖过茶点瓜果呢,所以如此熟悉。”韩楚道。
容禅笑道:“韩师兄可算是帮了我们大忙,走,咱就直奔船中心而去!”
他们不再迟疑,不花时间探索旁边那些小房间,而是沿着走廊一路向前,寻找那些大的宴会厅以及贵人们住的套间,直接找有价值的秘宝。
这头清微剑宗一行人定了行进的方向,其余小队,也遇到了和容禅他们一样的问题。
长生殿他们比较幸运,落入了楼船第三层之后,才试了几个房间,就遇到了一个特别大的套间。
套间中分隔了数个小房间,有主人住的,妻妾住的,亦有仆人住的,还有几个小宴客厅。纱帘漫卷,地上亦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雕花的斗橱中放着许多文玩珍宝,墙壁上还挂着主人的佩剑,梳妆台上放着妻妾的钗奁。
他们找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却是佛龛中的一座玉佛。
这是孟节竹先发现的。
原本大家以为这不过是一座装饰性的玉佛,但孟节竹仔细观察之后,发现佛像的双眼格外有神。他尝试着输入灵力运转这座玉佛,才发现这座玉佛是一件法器,其中包含了佛修的一些功法攻击。
只要拥有这座法器,即使不是佛修的路子,也能借此使出佛修的许多招数,如金刚掌、降魔咒,威力十分巨大。
他们差点就错过了这件宝物,还好孟节竹细心发现了。
然而发现了又如何……根据长生殿内部的规矩,外出发现了宝物,也得按辈分先行挑选和分配,况且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现的,想私吞亦不可能。
于是,孟节竹的手自那尊光滑圆润的白玉佛像上下来,退到一旁,垂首静立,等待姗姗来迟的东方俊进行检视和挑选。
东方俊因受了伤,行动也比之前迟缓。
东方俊拿起玉佛看了一下,他的眼光自然胜过普通弟子,他摩挲了一下这玉佛使用的极品灵玉和精致雕工,慵懒笑道:“孟师弟……真是好眼力呢……这件宝物,至少是元婴期的法器,再往上亦可能。若不是孟师弟,就要错过了。”
“不过是大家伙一块行动,互相照应,才碰运气看出来了。”孟节竹视线低垂,谦逊地说,目光是一点都不落在那座玉佛上。
“孟师弟发现了这尊玉佛,却不能占为己有,不觉可惜?”东方俊视线略带挑拨地看了孟节竹一眼,嘴角含笑,语气却是轻松。
孟节竹说:“师兄说笑了。殿内的规矩,大家都是知道的。”
然而,平日与孟节竹交好,折服于他人格魅力的弟子不少。发现这座玉佛后,不少弟子甚至劝过孟节竹自行保留,因为他作为二师兄,殿主亦不会说什么。只是孟节竹低调地遵守殿规。
东方俊秀气的的指尖在佛像上拂过,停留在那繁复柔和的绶带线条之上。他眸里含着淡淡笑意:“师弟……”
东方俊屏退了其他弟子。
东方俊坐在房内一把雕花木椅上,将玉佛往孟节竹身前推了推。他的指尖仍在桌面上轻轻弹动,模仿抚琴时的节奏。
“我知道,孟师弟卡在金丹圆满很久了吧……一直不能突破元婴境。”
“师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我尚需苦练。”
东方俊指尖在红唇上轻抚而过,说:“孟师弟一直想要那本曲谱《相如》,助你突破元婴境。只要师弟助我一事,回宫之后,我会将《相如》曲谱奉上,连同这座玉佛,保举师弟为阳春境执事如何?”
长生殿的弟子分为不同境界,境界越高,享有的资源与权力越大。就连弟子的辈分,亦是按修为排行的。
孟节竹眸光淡淡的,说:“师兄的礼,太重了。”
“我只要你一件事。”东方俊说,“于你而言,很简单。”孟节竹的修为、人脉已到火候,他不过助他一臂之力,推他上阳春境罢了。
“我想睡你的朋友,方泽。”东方俊淡淡笑着说——
作者有话说:sorry!!!晚了
最近在找工作,准备笔面试花了很多时间。
今天的更新补上!!
日!!这周榜单字数还有五千多没够晕了!
第95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5
澹台子羽将鞭子抽出, 那绷直的鞭尖上沾满了碎肉和鲜血。他将长鞭一甩,鞭子便缩短变小, 化作一条紫色小蛇盘绕在他的腕上。
澹台子羽笑看着一地狼藉的尸体。
若说幸运, 澹台子羽的小队可算是最幸运的。他们一降落,就遇到了船民最多的地方,也迅速发现了这艘楼船的秘密。
这艘楼船上, 最值钱的宝物, 需要用“海钱”来换。什么是海钱,不过是海中出产的贝壳、珍珠、鱼鳞、珊瑚之类, 价值不等,只是要深入海底,难以获取,因而成为交易物品的流通物。
澹台子羽所站的柜台后面, 售卖货物的船民倒在了血泊里。从他们背后的架子上, 可以看到许多瓷瓶、瓷碗、瓷罐、瓷杯之类的器皿。手下拿着刚从货架上小心翼翼地清理下来的一个大瓷缸,激动地对澹台子羽说:
“少宫主,您说得没错!这果然是个炼魂盆, 一件宝物!”
澹台子羽冷冷一笑, 此时, 又有侍从从柜台里拿出来一个木头钱匣, 打开一看,里面正是琳琅满目的“海钱”!
有粉色的珍珠, 蓝色的贝壳, 紫红的珊瑚……
恰是这些个船民的积蓄所在。
澹台子羽说:“行了,收好这些东西,我们向下一处进发吧!”
宁见尘提着刀,颇为不赞同地走过来说:“澹台公子, 不应如此伤害这些船民的性命。”
“性命?”澹台子羽反问道,“这些不过是蜃楼楼主拘来困在船上的一些魂魄。要我说,他们早就死了,我这是助他们解脱。”
宁见尘摇摇头,说:“这些船民已经说了,只要用海钱和他们换,就可以拿走他们店铺里的东西。澹台公子如果看上了这些宝物,用海钱和他们换就是了,何必用如此血腥的手段。虽然是些傀儡……但活在这船上也久了。”
“宁道友,我看你是没看清。”澹台子羽满不在乎地踩着满地鲜血离开了店铺,“我们在这蜃楼上只有七十二日,要怎么攒够海钱去换想要的东西?”
“要知道,这不过是一间小店铺,而需要换他们口中的珍宝阁的东西,需要的海钱成千上万,靠我们这些人,一个个房间去找,一个个下海去捞,能够凑到多少海钱?”
“最快的方法,就是把见到的船民都杀了,从他们身上凑够足够的钱,这才够我们进入珍宝阁的门槛。”
“你!”郑玄恪有些不满澹台子羽的冷血。
宁见尘拦住郑玄恪,对澹台子羽说:“澹台公子,你就如此肯定,是通过屠杀船民获取海钱这一条路径?既是如此,那为何船上还留有许多船民,早该杀绝了。当初建造这艘楼船的大能是如此设计的吗?”
“这……”澹台子羽眼珠转了转。
宁见尘提刀走过,说:“莫要对蜃楼过于轻视。”
澹台子羽看宁见尘不赞同,默默在他背后嘀咕了一句,老古板。
继澹台子羽一行人遇到船民之后,容禅他们,也第一次遇到楼船上的“人”。
这里几乎如一条热闹的小街巷一般。
容禅、江桥几人看着两侧热闹的小店铺,还不断有黝黑的船民,上来兜售他们手中的宝物。
“外面来的客官,看看吧,只要一百个海钱!”
“看我的看我的,外乡人,我这是压箱底的宝贝,只要八十个海钱。”
因为容禅他们一行人衣着、气质明显与蜃楼中生活的船民不同,几乎是他们一走进这条街巷,就被前前后后热情的船民围住了。
那不断兜售自己商品的船民,眼里充满了热切的渴望,直勾勾地盯着容禅一行人。
容禅警惕地抽出剑来挡在众人面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又是怎么知道我们是外边来的?”
一兜售蓝色琉璃宝瓶,并穿着一件敞开衣襟的粗布衣裳,皮肤黝黑的船民道:“你们看起来就和我们不一样,怎么会不知道你们是外边来的。”
韩楚也禁不住问道:“你们……知道自己在哪里吗?你们知道……还有外面的世界?”
这个船民的眼睛闪了闪,却没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继续大声兜售自己的商品:“成色上好的琉璃宝瓶!自船底货仓捞出来的!仅此一件!一千海钱!”
“我的!我的!天丝绸缎!八百钱一匹!物超所值!”
“看我看我!深海玉如意!雕工精湛!三千钱!”
他们如鱼群一般,团团挤着,饥饿空洞的眼睛看着容禅一行人。
江桥有点受不了他们仿佛盯着鱼饵一般的干渴表情,问道:“我们没有钱。你们说的海钱,要怎么获得?”
有船民回答道:“在海里,海里,海里……”
“海里,海里,海里……”
“海里,海里,海里……”
“渡海,渡海,渡海……”
“回家,回家,回家……”
第一个船民开始说话之后,后面的船民,不知为什么,也在跟着他不断重复话语,一句一句,仿佛提线木偶。嗡嗡的声音听得容禅几人都有些害怕,兼之心烦意乱。江桥连忙捂着耳朵,和容禅他们逃开了船民的包围,直到人少一些的地方,才松开了手。
“这些人怎么怪怪的,有些发疯的样子。”聂云曦说。
“是啊,好在,他们没追过来。”韩楚说。
江桥说:“不知道他们说的海钱,是什么,真的要去海里找吗?”
韩楚说:“或许他们说的,是这个。我刚才在一间房的角落中,发现了零星几片这东西,捡了起来。刚才见到那些摊位上,似乎都放着这些。”
韩楚的掌心中放着一片蓝紫色的贝壳,以及一块红色的珊瑚碎片。
容禅说:“这些确实海里才有。只是,船民要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还真有集市他们要去买东西?”
“他们能去哪儿?”韩楚说,“我刚才观察,这些船民看着是活的,实际应该都是傀儡。是当初造这艘楼船时,就放入船中的。”
江桥说:“那他们在这艘船中呆得够久了……”
容禅说:“既然船民说要去海中捞‘海钱’,不妨我们去船边看看?”
聂云曦说:“先别急,我有个问题……为何船民他们自己不去捞海钱,而是要我们去?难道这是大能当初造船的想法吗?要获得船上的宝物,就必须去帮他捞贝壳与船民换取物资。”
容禅道:“这倒是个有意思的游戏,或许蜃楼楼主就喜欢看着登船的人忙碌收集海钱。”
韩楚说:“谨慎起见,我们还是找个船民问清楚。”
韩楚虽憨厚实在,却不是不知灵活机变的性子。
想好了要先抓个船民拷问,他们就寻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店铺,把一个落单的船民给绑住了。手脚都捆起来,塞在柜台后,准备严刑拷问。
聂云曦顺手就把门带上了,于是一行人开始拷问这个船民。
拷问这种事,自然是容禅来做。
容禅拿出悲画扇,尖尖的扇尖划过干瘦又黝黑的船民下巴,惹得被塞住嘴巴的他惊慌不已。这船民长得一副常年海上讨生活的模样。想来当年蜃楼的缔造者爱好颇为奇特,要在海上创造他的个人王国,因此世间千百种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头百姓,都要在船上有对应的角色。
“说,你们的海贝是怎么得到的?”容禅阴恻恻地说,“不说,我就……”
扇尖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呜呜呜!”船民惊慌地挣扎起来。他的嘴巴已经被一团布堵住了。
“桥!把他嘴里的东西给取了。”容禅吩咐道。
江桥依言把船民口中的布团取了出来。
“我说、我说……贵人,您问……”
“你这海钱是怎么拿来的?”
按照容禅的眼神示意,江桥在这船民的身上搜出了一个小钱袋,里面果然藏了几枚贝壳。
“船、船上找到的……”船民被一群人虎视眈眈围着,知无不言,屁都不敢不放。
容禅眸光闪了闪:“明知船上有,那你们……怎么让我去海里找?”
“我、我……”船民左右摇晃脑袋,似是不想说,容禅用扇尖点了船民身上数个大穴,痛得他浑身痉挛。这些船民虽已成傀儡,但仍保留着之前肉体凡胎的特征。
“啊啊痛!我说……”
“我们,海里,去不了……”船民支支吾吾地说。
“有危险的海兽?”容禅问。
“浮、浮不起来……”船民说。
容禅惊讶,与江桥交换了一个眼神。
容禅继续恶狠狠地说:“你身上的海钱真是捡的?”灵力打在傀儡船民的痛穴上。
“啊啊捡到的……空房间……捡到……只要有房间空出来……我们就去去捡东西……”
船上这么多空了的房间,估计原本是住了人的,后来空出来,其中的宝物和财物,自然被瓜分了。
不知这艘蜃楼原本住了多少人……现在这么多空旷的房间,规模已经大为减少了。
“原来是这样。”容禅看了眼韩楚,韩楚凑过来在他耳边说:“这些‘人’,魂火确实还活跃着,但身体已经被制成了傀儡……估计活跃的意识也有限,可能当初是有意放在船上的。”
这些船民既然都已经“死”了,那他们还要“海钱”做什么?容禅随口问:
“你们要着海钱做什么,买东西?”
这时候那船民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眼里射出少见的精光。他疯了一样,几乎要挣脱容禅的绳索,容禅差点没把他按住。他像是吃错了什么药一般,重重地喘着气:“回家,回家,回家……”
又犯了和刚才的船民一样的口吃的毛病。
见是似乎触动了这个船民什么开关,容禅担心这船民会大闹起来引来其他的船民,便出手把他打晕了。虽然现在不见威胁,但是这些船民在船上活了这么久,或许和这艘船年纪一般大,人老成精,物老成怪,谁知会隐藏着什么。
“唔……那我们现在,是先去船边,还是先去找宴会厅?”容禅举着扇子沉吟道,“这海钱看起来很重要,我们还是尽快收集。不如就回刚才那儿,打劫一些?”
“不行!”江桥叫道,“他们要攒钱回家呢,怎么能去打劫他们的钱。”
容禅笑了笑,扇柄敲了敲江桥的脑袋,说:“这些不过是关在这艘船中的傀儡,即使有一些自主意识,也非常微薄了,哪还知道回家呢?他们都是一些死物。”
江桥摸摸脑袋,说:“那他们也会想回家啊……任谁一直呆在一艘船上,都会厌倦的吧。况且,之前把他们抓来的大能都已经陨落了,他们还被锁在这里,太可怜了。”
容禅愣住,所以这才是这些船民说要“回家”的原因吗?困在这秘境中无法转世,即使只是五十年开启一次,也足够烦闷的了。
江桥有时候简单的直觉倒非常准。
容禅捏了捏江桥的脸蛋,说:“那听你的,我们先去船边看看吧。”
于是他们转变方向,朝着来时的路转出,然后走了不久,竟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空无一物,仅堆着一些绳索和舢板。烈日当空,在这艘蜃楼往外望去,茫茫海水,不见尽头,连一座海岛,一座山峰,或者另的一艘船,都没有。
在甲板上晒得灼热,船舷旁往下看着碧蓝的海水,倒是通通透透,底层有一些阴影,看不清是什么。
“在这地方,也是怪寂寞的。”韩楚说。
“韩师兄,你有没有发现,这儿没有一条鱼。”聂云曦观察了一会儿后,说。
“好像确实是……不见游鱼。”
“蜃楼的缔造者,应该是隔绝了一方空间,因此此处看着漫无边际,实际与外界一点关联都没有。”容禅说。
“那我们要下海看看吗?”江桥问。
“不急。”容禅说着,同时,他自衣服上扯下了一根羽毛,扔到了海里。
果然,如预想一般,那根羽毛飘飘摇摇,随风微微起舞,落到海面上之后,却一点没犹豫,直直地沉没入海底了。如同一块铁一般。
容禅脸色难看地说:“羽毛不浮……这是弱水。”
再轻的东西,在弱水中也浮不起来,它会直接吸入所有东西。
他们贸然下海去捞海钱,也是被淹死的命运。
正当众人考虑怎么进入弱水之中,取得海钱之时,忽听得楼船上传来剧烈的吵闹声,似乎是三层以上的位置,有骂声,亦有打斗之声。容禅仔细听着那声音,在其中发现了熟人……澹台子羽。
容禅眉毛一挑,说:“走!我们跟过去,他们发现珍宝阁了。”
*
容禅他们转身往那楼船三楼跑去,因为可以听声辨位,倒比他们自己寻找快了许多。
等到他们到达三楼一个特别华丽和空旷的大厅时,却发现里面的状况一片焦灼。
所有的家具都被堆了起来,堆在一个角落里,几个外来的修士瑟瑟发抖地躲在家具搭建的角落里,躲避着来自外部的巡游和杀戮。
刚才在这儿举办的是,楼船上一月一度的“拍卖会”,商人会拿出他们手头最好的东西,谁出的海钱最多就能拍到。澹台子羽他们正高兴,他们快人一步,抢到了拍卖船上最厉害宝物的机会,谁知他们刚拿出那些钱——
原本坐在贵宾席上,那几个穿着锦缎服装,富商模样的人,见到澹台子羽他们拿出来的钱后,鼻子翕动,仿佛鲨鱼嗅闻到了血气一般,大嚷他们拿出来的钱是“脏钱”!要把他们抓起来!
澹台子羽他们万万没想到,蜃楼楼主不仅将凡人抓了进来,缔造他的理想天国,也将修士抓了进来,同样制成傀儡。因生前修为不同,在这艘船上的地位亦不同。
那些衣着显贵的富商模样的人,竟然是元婴期的修者!
一些人为了引开元婴修士的攻击,破开了拍卖厅大门,跑到蜃楼其他楼层去了。有些则利用拍卖厅中原有的障碍物,把自己藏了起来。但那嗅闻到海钱上血腥味的修者,仍然机械地在外边游荡,不断地寻找手上沾了脏钱的外来者进行屠杀。
宴会厅中已经堆了不少尸体。
澹台子羽他们现在就处在这样尴尬的境地里。
容禅他们进来时,恰好与被困在小角落里的澹台子羽他们面面相觑。见到外边有人进来,这个小队本来两眼放光,但是见到容禅他们进来后,那个门又合了起来,原来是个单向的门,又迅速垂头丧气起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容禅说道:“不巧,在这儿遇到各位。这位……澹台公子,形容颇为狼狈啊,与往日风采大大不相同。”
容禅的语气自然是幸灾乐祸的。澹台子羽现在确实好不到哪儿去,本来他们看中了拍卖会上一个粉玉香炉,不料一出手叫价,就被一个元婴修士发现了他们钱上带血之事。然后他生生中了元婴修士一击,现在胸口重创,剧痛无比,灵力大减。
澹台子羽黑发凌乱,断成一截一截,原本贵气逼人的脸上,现在也沾染了血迹和黑灰,像是钻了不少桌子底才躲进来角落的。江桥不由得咬住嘴唇忍笑。
澹台子羽反唇讥讽道:“你们现在进来了,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同被困在这儿,等死吧!”
外边的元婴修士似乎发现了这个角落里的秘密,开始不断攻击这儿。灵力震动的波浪阵阵传来,角落里的人听着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心底发颤。他们堆在外边的家具,虽然都是一些灵物,但抵挡不了多久元婴修士的攻击。
容禅说:“你以为我们是和你一样蛮横的废物?”
“你!”澹台子羽气死了,他想立即站起来和容禅争斗过,但他现在重伤在身,还需打坐调息,金罗臣把他按了下来,说道:
“少宫主,勿冲动。”
说着,他又拱手向容禅道:“容公子,如今我们都被困在这儿了,大伙还应同舟共济,想办法逃出去才是。”
容禅玩味地看了澹台子羽和金罗臣一眼,扇柄抵着下巴,心情恶劣地说:“你让我帮你,我就要帮你吗?凭什么,你算哪根葱。”
金罗臣惊讶,他不料容禅竟是这样的性子,喜怒无常!于是金罗臣便又行礼道:“容公子,此前多有得罪,在下替少宫主赔不是了,还请您宽宏大量,大伙先渡过难关,出去后,定上门致歉。”
容禅心里想,难怪澹台子羽身边老跟着这么一个人,比他性子老成得多,怕是澹台天海知道他儿子不济事,安排在身边的。
但他刚唱完了白脸,怎么又能唱红脸呢,于是便指了指江桥说:
“我们能平安到达这儿,都仰赖小江师兄,接下来怎么办,你们问他吧。”
说着容禅在江桥耳边低语道:“趁这机会,好好折腾他们,给你出气。谁说你没用的。”
若不是江桥,可能他们现在也在屠杀船民了。
“小江师兄,我们误坏了船上的规矩,还需向您请教,如何能够脱困。”金罗臣立即客客气气地对江桥说。
“我?”江桥还是第一次正正经经地被人叫“江师兄”,有些惶恐。
容禅朝江桥挤挤眼睛,暗示他随便来,有啥事他们能够兜着——
作者有话说:赶榜快把我赶死了!然后还是毒榜崩溃!
抠抠搜搜终于凑够了榜单字数。
这周比较忙要准备笔面试,sorry更晚了。
第96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江桥想了想, 说:“还是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吧……你们是怎么惹到外边那人的?”
金罗臣说:“小江师兄,我就长话短说了。我们原本是来参加拍卖会的, 据说这船上, 每月会从船底货仓中拿出一件珍宝拍卖,少宫主看中了这次的粉玉香炉,谁知那几个富商一直同少宫主竞争, 后来少宫主出价最高, 拍了下了香炉。那几个富商——元婴修者就说我们的海钱来路不正,跟我们打了起来。”
“哼, 事情败露就败露了,我看,大不了兵分两路,使人先引开那元婴修士, 再分头逃离。”澹台子羽插嘴道。
“那谁可以去引开元婴修士?”江桥问。
澹台子羽看了看几个宫内弟子, 谁知触到他的目光后,神龙宫弟子都低下了头,谁也不愿去做那个倒霉蛋。澹台子羽咬住唇, 这几个白眼狼, 白费了宫中这么多资源养出来!
江桥忽然说:“我们为什么不和那修士谈谈呢?”
江桥的话说得很天真。
金罗臣面带忧色, 说:“小江师兄, 现在这状况,怕是我们一露头, 就会被那修士击杀……”
“那是因为你们的手脏。这船上的船民, 估计有办法分辨出那海钱是自愿交易的还是被迫给出的。”容禅说。
“那我们为什么不清洗干净海钱,使他们发现不了呢?”江桥说。
澹台子羽说:“你以为我们没试过,这钱上是看不出来一点儿问题的。”
“我看得和对方谈谈,利字当头, 我不信对方不心动。既然他参加拍卖会,他也需要海钱来购买法宝。”容禅说。
他赞同了江桥的想法。
“那谁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金罗臣问。
“谁说要去做了?只要骗就可以了。”容禅拿出悲画扇,说:“不过,得澹台公子出点血,你得把海钱全部交出来。”
“什么!”澹台子羽不满,他杀得血流成河,才从无数船民手中夺来了这些海钱,现在竟要拱手交出去。竹篮打水一场空!
容禅用扇柄敲敲嘴唇,说:“澹台公子,你还想不想逃出去?”
此刻外边,又传来了元婴修士大肆攻击他们薄弱的防护罩的声音。这个房间角落摇摇欲坠。
“我们得花钱买路。”江桥说。
“对头。”容禅道。
金罗臣道:“少宫主,这个时候,就计较不了这么多了。”
不得已,澹台子羽拿出了一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海钱,约有上万枚。
澹台子羽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谈法。”
江桥说:“我们可以跟他说,把海钱给他,他去拍卖法宝,然后放我们走。”
金罗臣说:“说得对!我们可以趁那人分神之机,逃走!”
容禅和江桥在一旁嘀嘀咕咕耳语了一阵,然后容禅说:“诸位,我会用悲画扇,造一个幻境,使那元婴修士放松警惕。不过估计维持不了多久,还请各位抓紧时间打开通路,一会一块逃出去。”
“有劳容公子!”
“容公子小心!”
容禅轻轻转动悲画扇,一阵淡淡的金粉似的灵力飘散在宴会厅里。随着灵力的飘散,悲画扇改变了那元婴修士眼中看到的一切——
凌乱陈旧的大厅忽变得整洁光鲜起来,褪色的地毯和梁柱逐渐恢复了光艳,斑驳的壁画复生,破损的地板修补,一如这栋蜃楼刚刚建成时那样。
在视线的前方,忽出现一个背对着他的纤痩的白衣青年,元婴修士猛地击出一掌去,打碎那身影,那身影也如破损的镜面一般,消散了,再也拼不起来了。
“嗯,是幻术?好久不见了,竟有人又得了幻术传承。”元婴修士道。
这时,在他背后,又有一个声音说:“仙尊,想和您谈一个交易。”
“哪来的小子?不识规矩!”元婴修士又击灭了这个幻影。
但这个幻影被击灭后,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木箱,装满了海钱。
容禅和江桥非常紧张,容禅又在四处布下了更多的幻影,隐藏住他们的真身所在。
“仙尊,您击杀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但这么多海钱,不可惜了吗?”江桥按照容禅的设计,声线平静地说着,仿佛完全不受元婴修士的威压影响。
“小子,你们这些拿脏钱的,跟我装什么神弄什么鬼?”也许是发现他出手击灭的都是一些幻身,元婴修士停下了攻击,开始冷笑着看面前江桥的幻影。
白衣青年转过了身,他的神情淡淡的,眉眼也淡淡的,却有一种舒展和冷清的气质。江桥说:“从我们的手中给您,就不是脏钱了,因为我们是自愿与您交易的。”
“在玩什么把戏!”
“您也需要这些海钱,不是么?甭管来路如何。我们在向您买一次逃生的机会。”江桥说。
钱还可以开路!或许这是他们在船上学到的第二条规矩。
元婴修士犹疑了一下。看到他停顿,江桥和容禅就知道他们赌对了。这些元婴修士困在船上这么长时间,船上又有这么多的空房间,他们不相信每个人的手是绝对干净的。
只是有他们并不知晓的暗规则存在。
“外来者,你们很危险。”元婴修士低声道。
容禅看了一眼其他人打开通路的进度,他们正在努力破坏那扇单向的门,试图制造缺口冲出去。
见有戏,江桥继续说道:“与您一般的修者,还有三个,如今追逐其他外来者出去了,但若他们回来了,这交易的机会就会一分为四了。届时,您只能得到这箱海钱的四分之一。”
反客为主!引起这元婴修士的焦灼感。
“有点意思。”元婴修士冷笑道,“但很可惜,根据船上的规矩,我不能放过你们。见脏钱者,必诛之!海钱留下,我答应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
江桥和容禅对视了一眼,俱紧张起来,他们已经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他们曾预想过,与这元婴修士谈判失败的结果,只要他们能拖够时间,足以开启通道逃离即可!
金罗臣又催促余下的人员抓紧合力打开通路。
江桥说:“如此……仙尊,临死之前,能否解答我们一个疑问?”
见即将有一笔巨款到手,元婴修士也放松了些,掌心的灵力蓄势待发,他说:“你说吧,看你还算乖巧有礼。”
“请问仙尊,这船上的船民,包括您,为何要执着于换取海钱呢?即使是为了交易法宝,得到法宝之后呢……”
这是容禅想到的一点。对于一个封闭的小世界而言,在这里呆得越久,修为也难以长进,那么再执着地换取海钱,夺去法宝又有什么用呢?
困在一个世界中,还执着于互相斗争,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所有人都没有希望……
“呵呵……”冰冷的笑声响起,元婴修士的大手向江桥的虚影以及地上的钱箱抓过来,他道破一个残忍无情的事实:
“蜃楼之主,曾告诉过那些蠢才,攒够海钱换取船票即可离开这里……而我早就看透了,不如活得痛快一些,把一切都杀光、抢光!哈哈哈哈!”
“跑!”容禅对江桥说。
于是江桥将地上的钱箱漫天一撒,霎时间海钱飞了遍地,俯仰皆是。趁此机会,江桥随容禅还有其他人一道,从好不容易打开的缺口中冲出去!
元婴修士原本见海钱落了遍地还想去捡,但随即看到这群外来者竟是为了诓骗他,拖延时间逃窜,便大怒。他伸手拢住了地上所有海钱,收入大袖中,同时冲出走廊,不断追杀着江桥他们。
“外来者!让我杀了你们!和我们一块葬身船中吧!”
元婴修士一路不断出手攻击着,江桥他们御剑堪堪逃离,而一路的走廊、栏杆,廊柱都因修士的猛烈攻击变得破碎不堪。于是韩楚喊道:
“大家分开逃!散开!”
于是人群自然分散了几路,让元婴修士无从追击。就在江桥择了一条小路开始拼命逃跑时,旁边的店铺中忽然伸出一只手,猛地把他扯了进去,并且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
江桥霎时间慌了一阵,而他看清了捂着他嘴的人的脸。这时元婴修士在门外一晃而过,继续乘着灵光去追击其他人了,没有发现他们藏在这里。
抓住江桥的人,正是本应重伤的澹台子羽。
澹台子羽用长鞭,慢慢捆住江桥的手臂,及身体,使之动弹不得。而他又看着江桥惊讶的眼神,在江桥耳边道:
“小江师兄,终于抓到你了。”
“现在,我们该去干正事了。”
江桥说:“你!你不是受伤了吗?你抓了我,容禅会发现的。”
“哼。”澹台子羽说,“等他追过来再说吧。”
他挽起袖子,身上的伤痕已经淡了,他的确受伤了,但是他体质特殊,恢复极快,而他并未显露这一点。
“少主,往船底的通路已经打探好了,我们这就往货仓去吧。”金罗臣禀告道。
“好。”澹台子羽拽着鞭子,迫使江桥向前,撞到他身上。澹台子羽伸手摸了摸江桥的脸颊,却被他偏头躲过。
澹台子羽深深地嗅闻了一下江桥身上的香气,露出陶醉的神色。他冷笑道:“长得只能说过得去,偏偏有股媚劲儿。伺候容禅伺候得不错吧?”
说着他拽着江桥,往显露出来的一条隐藏的向下的楼梯走去。似乎是一条密道,不经过外边复杂的走廊,直接往船舱底下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江桥叫道。
“小江师兄,我们现在带你去的,正是这座蜃楼的核心。”澹台子羽说道,“什么集市,什么拍卖会,都是幌子罢了。真正的宝物,都是藏在船底的货仓里。就连拍卖会,都是每月只拿出一件来出售,而你想,那里还有满满一层压舱的货物呢!”
“你!你们是装的!”江桥说。
澹台子羽笑了一下,说:“也算不上装吧。是你们给了我启发。”原本澹台子羽确实是想去拍卖会竞购法宝的,但不料失败了,而他从拍卖会上,得知了还有船底货仓这么个地方……
他们直接闯入货仓去,不是任取?那时候,什么海钱,什么拍卖,都不是阻碍……
因为他们直接抢法宝!
江桥咬牙欲挣开澹台子羽困锁在他身上的长鞭,但灵力遇到这紫色化蛟鞭后皆溃散。澹台子羽说:“江桥,别费力气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江桥见挣脱不得,手脚用力不想被拖到地下走廊去,他又拼命喊道:“容禅!容禅!我在这儿!”
澹台子羽连忙捂住他的嘴说:“给我闭嘴!你想把那修士引来吗!”
说着他恶狠狠地把江桥往楼梯推下去,而他们头顶上,木板渐渐合拢,再也看不出,这儿曾有一条密道。
江桥心中绝望着,他只希望,容禅能早点发现他不见了……
*
长生殿一行人的路程比较顺利。
他们搜寻了几个房间,找到了一些不错的法宝。尽管中途遇到过一些抵抗,但船民实力不是很强。他们也从船民口中,得知了船底货仓的消息。
他们来到货仓之后,发现确实藏着许多东西。因为这艘楼船原本仿的是出海的大船,经营远洋贸易的商人携带了许多货物,自然存放在货仓中。
只是货仓并非一个整体,而是分隔了许多区域,各自设有阵法和限制。因此东方俊他们,选择了一块区域努力破除其阵法。成功之后,再逐渐清理货仓内的物品。
货仓中藏的,是蜃楼之主自各地搜罗来的奇珍异宝。因有些秘宝过于珍贵或者危险,又各自设置了禁制,限制于宝匣之中。
长生殿的弟子正在有条不紊地清理货仓中的宝匣,并处理一些意外情况。
在一间隐秘的小房间内。
方泽浑身酸软地醒来,他伏在一张床上,手指曲张,觉得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吃力地撑着自己的身体起来,然后又趴伏下去,摔在床上,四肢提不起一点力气。
怎么回事,他记得,好友孟节竹约他见面,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中途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记得……
“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说。
方泽艰难地转过头去,却发现了一个怎么也意料不到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儿!”方泽吃惊地说。
见着这个淡笑却危险的男人,方泽不顾身体的异样,强撑着站了起来,而后又撞到了床柱上,疼得他都清醒了。
他怎么了,好像中毒了一样。
“小心点儿。撞得我都心疼了。”白皙修长的手掌垫在方泽与床柱之间,也借机把他揽入了怀中。
东方俊浅笑着看怀中一身蜜色皮肤,却摸到粗布衣裳下结实肌肉的健壮男子,看着他惊愕的眼神。
“你给我滚!”方泽吼道,猛推了东方俊一把。然后他又跌跌撞撞地跑开,不小心撞在了长桌之上,而那长桌上,正放着东方俊的九霄琴。
“何必挣扎呢。你朋友都把你卖给我了。”东方俊抚摸着唇角被撞出的血,轻轻舔掉。
铁锈的腥味,却使他回味无比,正如眼前这让他见过就念念不忘的男人。
“你胡说什么!你说节竹……”方泽惊愕地说。
“是啊……不然,我怎么把你搞到手呢。”
方泽趴在琴台上,正想起身,却双腿酸软无力。他的大脑被冲击得一片空白,难道是因为孟节竹,他才落到了东方俊手里?
他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被孟节竹背叛了?
“你骗人!”方泽吼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们一起长大,一起从小山村出来寻仙访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孟节竹陷害他!
方泽崩溃了,他不敢相信。
“你的好朋友给你下了药,把你给了我,你不知道么?”东方俊揭露真相。
“春宵苦短,宝儿,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吧?”东方俊进而甜腻地说。
趁着方泽中了药酸软无力,东方俊轻轻一扯,青年的上衣便落了下来,露出饱满结实的胸膛,块块肌肉分明,漂亮无比,以及一把劲痩紧实的腰。
“禽兽!”方泽只会骂道。
然而他未见过东方俊这般外边清俊飘逸,内里肮脏变态的人,所识得的词汇亦有限,翻来覆去只会骂那几句。
“滚开!疯狗!”
东方俊轻笑几声。方泽恰好被压在他的九霄琴上,九霄琴如他的半身。方泽挣扎反抗时,恰惹得那琴弦频频作响。
琴音叮咚,而琴主着实是个烂人。
“宝儿,这小嘴,着实有点笨呢。还是等着一会床上叫吧。”说着,东方俊将方泽压在了九霄琴上,同时,他用手指无比熟悉地轻轻一拨,那弹动的琴弦便震得青年光滑的胸膛阵阵发红。
“啊!你!”方泽咬着下唇,眼里亦翻出了水光。
坚硬的冰山晶铁铸造的琴弦勒得青年发达的胸肌道道红痕,并随拨动的琴弦阵阵颤动。
琴弦的震动,均传导到了青年身体上。
东方俊咬住方泽的耳垂,留下湿润发亮的痕迹以及带着血丝的齿印。他怜惜地吻着方泽的下颌道:“乖,宝儿,我让你领会什么是龙阳极乐……”
方泽却十分厌恶东方俊的任何碰触,觉得他仿佛是地底爬出的邪魔。他以前怎么会看错,还觉得这人外边清雅斯文,实则是个恶心透顶的暴徒……
“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恶心!我要杀了你!”
“宝儿,性子越烈我越喜欢。”
谁知方泽积攒了半天力气,突然回首一个肘击撞开了东方俊。东方俊沉溺于色欲之中,躲闪不及,然而方泽又祭出裂地锤,一锤向东方俊砸了出去,把他狼狈地砸到了地上。
方泽随即向门口跑去,但跑了没两步,药力发作,他又双腿发软,跪到了地上。他伸手爬向门的方向,只觉身体里有一股难以忍耐的瘙痒之感,让他全身都很奇怪,面色赤红,血液潮热,一股脑儿地涌向全身。
“哼。枉费力气!”东方俊不慎吃了方泽的亏,原本柔情蜜意的脸,现在也冷淡起来。
他面色如霜地抱着九霄琴向地上的方泽走来,嘴角流着血。而他素手轻轻一挥,发出的一小段曲调就使方泽的身体更加酥软,他甚至柔媚地叫了一声“啊”,身体蜷缩起来,浑身都在出水,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禽兽!魔头……”方泽仍在骂着,只是声音里带着哭意,好似调情一般。
东方俊再度随手拨了几段琴弦,听着那绵柔缠绵的琴音,方泽觉得自己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一块颤动起来,好像在随着那琴声一起发颤,弹动,他的气血翻涌,清醒的意识已经逐渐被另一股灼热难耐的欲望取代。
“滚开……”方泽仍在沙哑地叫着,脸色通红,满脸是汗。
那琴音,亦能调动人心和□□的欲望
“宝儿,我不知玩过了多少个男人,像你这样能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第一次见呢……哥哥在床上,一定深、深、地疼爱你。”东方俊冷漠而邪气地说。
草死他。
他拖着方泽的脚踝,将他拖回了床上,并锁上了门——
作者有话说:扁扁地点进来
扁扁地更新
扁扁地离开
因作者都是晚上现写现发,我想,以后还是固定晚上更新吧……
第97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7
容禅他们跑了一阵, 直到彻底甩掉那元婴修士,才停了下来。
每个人身上都挂了些彩, 但好在并无大碍。
停下来歇息时, 容禅才发现,江桥不见了。
“江桥呢?”容禅惊愕地问。
韩楚和聂云曦看了看周围,竟真的没有发现江桥的身影。“兴许是……走散了?”聂云曦说。
“回去找啊!”容禅说。
容禅担心死了, 先不说有个与他们有仇的元婴修士在这船上晃荡, 就是船上仍有许多未知的危险,把江桥丢哪里了都不知道。最害怕的是, 落单的江桥被那元婴修士抓住了。
“容师弟别着急!江师弟不是那般莽撞之人,兴许只是落下了,躲在哪里。”韩楚说。
“唉!”容禅大叹了一口气,说:“我回去找!”
因出来得急, 为了甩掉追踪他们的路线乱七八糟, 都不记得走过了哪些地方。一路上,为了应对元婴修士的追击,他们出手破坏了船舱不少地方。现在那些地方都堵塞了。
容禅几人回头把他们可能经过的路线都找了一遍, 甚至还回到了拍卖厅……依然没有发现江桥的踪迹。
“难不成, 他真的被抓走了?”容禅脸色发白。
如落到那元婴修士的手里, 江桥凶多吉少。“容师弟别急, 可能是我们还没找到。”韩楚说。
“如若只是迷路,他应该在等我, 但我们走了一路都没发现……”容禅说。
容禅蓦然抽出剑来, 说:“等不及了。”
韩楚说:“容师弟,你这是打算?”
容禅说:“我回去找那老头!”
韩楚听了脑子都要炸了,他庆幸这趟他们是跟着容禅一块出来的。韩楚劝道:“容师弟……还是做好两全之策,那人修为高深, 又在船上呆了许久,太危险了。”
容禅说:“哪里不危险?我们呆在这儿就不危险了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韩楚说:“唉……是,既入了蜃楼,又何必畏首畏尾。”
他们几人商议了一番,将身上准备的符咒和丹药梳理了一遍,计划如何对付那元婴修士。
“刚在拍卖厅那一层,我观所有房间均比下层轩敞、华丽。如果这船上以修为定高低,这些个元婴修士应就住在那一层。就是韩师兄所说,一等舱。”容禅说。
“那里是他的老巢,就算他抓了江师弟,应该也会带回那里。”韩楚说。
聂云曦道:“好在……刚才一路上,我们并未见到……尸体。所以江师弟应该还活着……”
容禅紧捏着剑柄,第一次心中泛起了汹涌无比的杀意,几乎动摇心境。他忍下心中那股强烈的情感波动,这股恨意几乎侵染他的道心。
容禅说:“一会,我会以幻术为遮掩,接近他。还请师兄、师妹为我掩护。”
“是,师兄/师弟。”
容禅闭了一会眼,想起《渡亡经》中提过的一种毒药,无色无味,只要近身催动即可使中毒者筋骨寸断,灵力衰竭。即使是化神期修士也不可避免。
他再睁开眼时,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悄无声息地,将一点冰蓝色的毒药涂上了剑尖,谁都没有发现。
他们回到拍卖厅那一层,运气很好,没多久,就遇到了之前追杀他们的元婴修士。
只是,有两个……
他们躲在一套间外边,偷看见,除了刚才追杀他们的元婴修士,还有另一个,修为约在元婴中后期。之前澹台子羽说遇到四个元婴修士果不为假。
他们偷听到里面在说:
“还真兄,为何躲在此处休憩,难道是收获颇丰了?”一个穿着蓝色太极道袍,长须飘飘的修士道。
原来刚才追杀他们的修士道号为“还真”。
“见素兄,不过在此修行罢了,哪来的什么收获。”还真修士淡淡道。
“哦?这蜃楼中现在满是外来者,你我已经沉睡数十年,难道不想趁此机会拼杀,离开蜃楼?”见素说……
还真修士眼睫低垂,道:“我已无欲无求,只待耗尽寿元罢了。”
见素忽然拂袖冷笑道:“我可看见你追着那些外来者出去了,亦是最后一个留在拍卖厅中的,你就什么都没拿到?”
还真说:“我将他们都杀了,然后回来了,怎么了?”
听到这儿,容禅不由得握住了剑柄。
见素又问道:“尸体呢?”
“我扔进海中了。”
容禅蓦然拳头紧握。
“就这么简单?”见素说。
“那你待如何呢?见素,当年你我为楼主的秘宝诱惑进楼,如今货仓就在船底下,你有本事,就自去取,在我这儿纠缠作甚。”还真挑眉道。
“哼!”见素被气着了,狠狠地一拂袖,离开了。
容禅冷眼看着这二人的争端,面容如万年不化的雪。
他对韩楚、聂云曦道:“助我引开那见素,不要让他回来,我要杀了这还真。”
韩楚一听,虽心中惊诧,但他知道容禅心中自有计较,便一拱手,和聂云曦一道去引开那见素修士。
容禅冷冷地哂笑一下,他的悲画扇于手腕中轻轻旋转,进而,他的模样换了个样,变成了见素修士。那见素修士也是剑修,于是容禅提着他的剑,走入了还真所在的室内。
还真正闭目打坐,元婴修士的威压淡淡散开,感应到有人进来,他又睁眼道:“你不是刚走吗?怎么又回来。”
容禅说:“我在路上见到一群外来者,说要来找你寻仇。”
“找便找罢,一群毛孩子,我还怕他们?”
“他们说,他们其中有个人,揣着离开蜃楼的钥匙,但不见了。来问还真兄,是不是把那人扔海里了?”
还真蓦然怒目圆睁,盯着容禅看了一会儿,说:“扔海里了又如何?哪有什么离开蜃楼的钥匙。”
“真扔海里了?”
“船下都是弱水环绕,你自去找不就是了。怎么,杀了外来者也如此值得你关心?”
容禅压抑心中的怒气,问道:“扔哪儿了,我要去找。”
“怎么,你也信了那些可以离开蜃楼的钥匙的鬼话?”
“你不信,我信,何况,我听说,这次的外来者,接触到了蜃楼之主的后人……”
还真眯着眼睛看容禅,忽然一掌袭来,说:“你不是见素!”
“蜃楼之主早已被船民合力杀死,哪来的后人!”
爆裂的灵光轰然炸开,容禅侧身避过,同时他卸去伪装,一柄冰雪色的长剑,直向还真递去。
还真道:“不过一个金丹期的小子,也敢来杀我!”
容禅与还真过了几招,纵然他剑术精湛,但毕竟还真修为高过他许多,且狠辣老练,没几下容禅便被打出去,震碎了胸骨。
还真的指骨嘎嘣作响,他缓缓朝地上的容禅走来,说:“我记得你,你是那群外来者中的一员,怎么,你们丢了人,要来找我了吗?有点胆气,可惜,不自量力……”
还真正欲出掌击杀容禅,容禅条件反射地将剑刺出去,那还真已放松警惕,他一伸手就握住了容禅的剑尖,然后迅速感觉到不对——
“你!”
容禅用灵力迅速催动那毒药“千秋醉”,越过还真躲至他背后。在还真转身追击时,容禅又丢出了几张“爆裂符”、“停滞符”。还真虽然反应极快,避过了这些符咒,但还是被伤到了身体。
“你你——”
还真发觉他虽躲过了这几张符,但反而因动用灵力,毒素更快速地在他体内蔓延。“你怎么会有毒经的传承!”还真吼道。
容禅不与他解释,剑尖挑了几张符咒,继续与那还真斗在一起。他别的不多,符咒极多。
还真为避开那杀伤力巨大的符咒,频频调用灵力,眼看着那冰蓝的毒物自手臂蔓延而上,他逐渐感觉到了浑身麻痹,以及灵力消减。
还真一狠心,直接断了自己的左臂!
容禅用剑尖顶着一张含有化神一击的符咒,抵在还真的脖颈上。断了一臂的他已身受重伤,虽有余力,但十分忌惮容禅手中的符咒。
“你把江桥藏哪儿去了?”容禅逼问道。
“谁?”还真说。
“还有谁……被你丢入海中的!”容禅咬牙切齿,他心中有非常强烈的直觉,他并不相信江桥已死!
“哈哈哈哈!”还真仰头长啸,“我还当是谁,原是你的小情儿。不料我还真竟栽在这么件小事上。”
“若我说我没动过他呢?”
容禅的剑尖更逼近了还真一分,冷语道:“你最好说实话,或许我饶你一命。”
“小子,你不如想想,你一个正道修士,是怎么习了魔道的毒经之术,怎么和众人解释,要紧一些。”还真嘲讽道。
“关你屁事。”容禅说。
“江桥呢!”
“我没见过他。”还真说。
事实上,他追丢之后就回来了,谁也没见过。
“你不如担心,他是不是落到了别人手里吧。”还真淡淡讥讽道。
“别说假话,不然我——”
还真低头看着自己脖子上流出的血,道:“若是我做的,我自认了,我还真还没到敢做不敢认的地步。”
容禅心中犹疑起来,不是还真,那是谁?
谁知这时,还真忽抓着容禅的剑尖,直接撞了上去。容禅吃惊,条件反射地催动了符咒,只听一阵巨响过后,还真的身体化为万千碎片,再也不见。空中只回荡着他临死前的呼喊:
“死在化神一击里,也终是圆满了,我终于解脱了……”
容禅沉下脸,江桥竟然不在还真的手里,那他们在哪儿呢?
容禅忽想到,自他们逃出来之后,就再也未见过澹台子羽他们的踪迹,连一路搜寻都找不到。
而无论是死去的还真,还有澹台子羽,都提及过船底货仓这个地方。
容禅想,糟了!也许是被那澹台子羽抓走了!
*
澹台子羽捆着江桥来到了货仓里。
货仓上自然设置着许多阵法和禁制,不然船民早就抢光了。
澹台子羽也是从以往进入蜃楼的人的记载中,得知货仓这个地方。那人也只是猜测,货仓或许是重宝所在地,但未来得及探索。
为万无一失,神龙宫这次进入蜃楼的队伍中,特地带上了擅长阵法的弟子和收集的诸多阵法图样,就是为了破解禁制。
澹台子羽看自被抓住后,就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江桥,说:“拉着个脸做什么,那容禅现在还在被追杀呢,跟着我安全多了。”
江桥不看他,只是盯着地面。
澹台子羽看到就怒了,他本只是想与容禅争个高低,但见到江桥如此不待见他,激起了他的怒火,反在心底怀疑,他到底哪里差了?
澹台子羽冲过来,揪住江桥的领子,说:“蠢货!不识好歹!”
“我救了你也不领情!”
江桥说:“澹台公子,能否把我放了……”
“不能!”
澹台子羽同时说:“我给你的玉牌呢?”
江桥眨了眨眼,说:“什么玉牌?”
澹台子羽气死了,他第一次主动给别人神龙宫的令牌,但不料被忽视了。
他的手心中渐渐浮现出一块翠绿色的玉牌,正是他当初给江桥的那块。澹台子羽咬牙切齿地说:“你把它扔哪儿了?”
江桥真不记得了,但是他还是很老实地说:“我好像是把它埋了。”
能这么说,江桥还挺坦诚的吗?
呆了一会,江桥又小心翼翼地说:“澹台公子,对不起?我下次应直接还你。”
澹台子羽更气了。如此不解风情。
他左看右看,真不知容禅看上他哪点了。
澹台子羽冷笑一下,坐了下来,恢复矜贵高傲的贵公子模样。他说:“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你就跟着我回神龙宫吧。”
“啊?”江桥拼命挣开身上的鞭子,说:“不可能,他们会发现我不见了的!会来找我的!”
“如果他们觉得你死了就不会了。每次试炼,死几个弟子很常见。”澹台子羽道。
“你!”江桥紧皱着眉头,原本还安分地呆着的他,听到澹台子羽的话后开始拼命地想挣开身上的皮鞭。但那皮鞭是件法器,愈挣扎,捆得愈紧,还从皮鞭上冒出倒刺,刺进皮肉里。
澹台子羽急道:“你别乱动,你想找死吗?”
江桥不听他的话,因为鞭子束缚了他,他倒在地上,进而跟一条小虫子一样蛄蛹着,想离开这个房间。
澹台子羽看不下去,拽着鞭子又把江桥摔回了角落里。他忽然看见江桥脸上还有清泪,一抹淡淡的香气在他鼻端飘过。
澹台子羽嘀咕道:“何德何能,容禅值得别人这么对他……”
这时,忽有弟子向澹台子羽汇报道:“少宫主,发现了一块奇怪的东西!”
闻言,澹台子羽才撇下江桥,去看发现了什么。
只见货仓中心有一个巨大的架子,人们都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开后,发现是一块巨石。
巨石黝黑粗糙,看不出一点灵力波动。形状也中规中矩,不像是灵石的样子。
弟子问道:“少宫主,我们看这东西装在这么大的盒子里,以为是好东西,结果打开看就是一块凡石。您要不看看有什么蹊跷之处?”
澹台子羽绕着这巨石转了一圈,船舱昏暗,这巨石同样漆黑,伸手触摸,确是凡石无疑,没有一点灵动的地方。澹台子羽道:
“蜃楼之主为什么在这货仓中心放一块大石头?”
金罗臣过来看了看,禀告道:“少宫主,也许是压舱石。”
“压舱石?”
“是的,为避风浪,船主通常在船舱中放一块巨石重物,稳定大船,避免为风浪动摇。”
“蜃楼之主就用一块大石头压舱?”澹台子羽正想进一步研究,忽然门外传来了吵闹声。
“澹台子羽,你给我滚出来!”容禅提剑破门而入,身后还跟着韩楚、聂云曦等人。
*
方泽身披一件外衣,衣下全是斑驳的伤痕,跌跌撞撞地走在走廊里。
他身上很痛,肚子里仍有一种撕裂的感觉。
他头痛欲裂,一切好像梦一样,又是一场噩梦,醒了发现还在另一场噩梦里。
一边走着,一边感觉到腿上有湿哒哒的痕迹。方泽恨……因此只能赶紧逃开。
东方俊慵懒地起身,背上满是猫抓一样的红道。床上的锦被亦凌乱不堪,满是折痕,湿漉漉的。他随意套上了衣物,他的外衣,好像被宝贝儿穿走了。
谁让他把宝贝儿的衣裳都撕烂了,用来捆住他的手脚呢?
他倒不怕宝贝儿跑得太远,现在他这个状态,走不了太远。他们的第一次,宝贝儿从里到外都被尝透了,嗓子都叫哑了。
因此他只赤足走在回廊里,餍足而悠闲地叫道:“方泽……”一扇扇推开门,去找宝贝儿躲到了哪里。
把方泽搂上来床榻之后,他只觉得比想象中更刺激万分,和自己一人想象时的自我满足的快乐完全不能比。
只是时间太短,恨不得回长生殿后,带宝贝儿在内室细细疏通个七天七夜……
方泽已经渐渐听到了东方俊叫他的声音,只觉得原本受伤的身体伤得更重了。而且,恶心……
他握着手中的裂地锤,恨不得将那禽兽碎尸万段。
东方俊的声音又使他回忆起昨夜许多不堪的回忆——
“宝贝儿的屁股好软,平时也有自己玩吧?”
帐中昏暗,人影模糊,交叠摇晃如翻覆的小船。
“宝贝儿的胸口一只手都抓不过来,不就是让夫君吃的吗?”
他拼尽全力反抗,在那人眼里却如猫爪子抓挠一般。
“怎么坚持不住了?”恶魔般的低语,伴随阴冷的笑声,如坠地狱。
“真的一滴都没有了吗?
“禽兽——!”方泽低叫道,嗓子也喊哑了,干咳。
他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脏透了,自我厌弃之情从没有这一刻那么重,更想起来昨夜东方俊拿他的嘴巴做了什么。
东方俊的声音已经渐渐逼近了,方泽停下了脚步,躲在一扇门板后边。他现在好像在一个满是货柜的地方?但顾不上了,他现在只想怎么弄死这东方俊报仇。
方泽手握自己的裂地锤。
东方俊的黑发凌乱,赤裸漂亮的身体上均是方泽给他留下的伤痕,嘴唇也被咬破,但他不以为意,反觉得甜蜜。
他感应到了方泽或许在附近,风流俊美的脸蛋上没露出异常,反而继续假装没发现的样子。
直到方泽举着巨锤想从门内出来攻击他,才被他闪身躲过,顺手把方泽拉进了怀里。
“抓到了……调皮的小猫。”东方俊抓了一把方泽屁股。
方泽厌恶得不行,他已恢复了部分力量,因此迅速将东方俊推了出去,还将大锤砸到他身上。
东方俊迅速躲过,擦了擦唇角被震出的血,诱惑地笑道:“宝贝儿恢复了?真快。”
方泽不想再听他那些污言秽语,只一味地与他相斗起来。
东方俊只灵活地躲闪,连自己的九霄琴都没召出来。他如猫逗老鼠一般,随意引导着方泽的攻击,见方泽累得在地上喘气,怜惜道:“宝儿,别累到自己。昨晚挨草那么厉害,小心伤到自己。”
方泽觉得自己的尊严和身体都被严重地欺辱了,都是因为东方俊,他才变成如此肮脏的人。而这个祸害他的凶手,还堂而皇之地一直出现在他面前,无法除掉。
甚至他还想继续欺负自己。
方泽恨恨道:“你……不知廉耻、心肠歹毒,你怎么没被雷劈死!”
东方俊笑道:“呵呵,宝儿,廉耻是何物?有我们颠鸾倒凤快乐?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看我与宝儿也是难得的一段缘分……”
“谁和你同船渡!”方泽气急了,他又一锤向东方俊挥了过去,然而还是被东方俊躲开了。东方俊修为、道术都高于他,他奈何不得,只能居于人下。
他恨东方俊侮辱自己,但又无法杀了他。他看着东方俊又一步步向他走来,昨晚屈辱无力地被人抱上了床的恐惧感再度涌上心头。他忽然举起裂地锤,耗尽平生功力尽力地往地上一砸!东方俊不是说他们同船渡吗?他宁愿把他船砸了也不愿落到他手里!
方泽的裂地锤虽然是稍欠灵活的功法,但是确是土系功法,因此于裂地开山方面有奇效。因而东方俊惊讶地看到,方泽将地板砸了一个数丈宽的大洞,大量的海水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涌进了船舱内。
他们正在楼船的最底一层……
如今,船破了……——
作者有话说:我不信发不出来,改第六遍了,昨天下午就更新了,刚开始通过了不知怎么又锁上了——
想尽快结束这个本,但啰啰嗦嗦又写了好多……
虽然隔天更,但每次都差不多写到6000,也算双更了吧……
下一章真的结束这个本了,然后进入甜蜜的洞房……
第98章 半壁见海日1
容禅一进入到室内, 就看到江桥被捆住手脚丢在一边,他便一剑向澹台子羽劈去。
为挡住容禅的攻击, 澹台子羽伸手召回了化蛟鞭, 江桥随即被解放了出来,趴在地上不断活动自己的手脚。
他的皮肉都被化蛟鞭的倒刺刺破了,遍布伤痕。
聂云曦连忙过去扶起江桥, 对他说:“没事吧!江桥!”
澹台子羽手持化蛟鞭, 因空间狭小施展不开,他不断后退直至退到那块压舱石上。容禅的长剑不断从各种角度劈砍着他, 无论如何躲避都仿佛绕不开。
澹台子羽一甩长鞭,狠狠缠住容禅的长剑,化蛟鞭从头至尾均闪烁着紫色的电光,如一尾跃动的游龙。澹台子羽吼道:“容禅, 你不要太过分!”
“谁过分了?”容禅说。
就是这澹台子羽抓走了江桥, 害得他以为,差点以为……
“不是你抓走了江桥?”
“我见他落单,好心拉他一把, 真是倒打一耙!”澹台子羽嘴硬。
容禅懒得和他掰扯, 两人缠斗在一起, 两旁的货仓被剑光与鞭影击打得摇摇欲坠, 有的干脆破碎了。一道道灵光攻击,也不断打在货仓中心的压舱石上。
韩楚见到澹台子羽那边许多帮手, 便说:“容少, 我来助你!”
两队人马战斗正酣时,一股水流,疾速而丰沛的水流,蔓延了货仓所有地面, 并以一种难以预料的速度在迅速升高。
空气中布满了海水的咸腥味。
舱门外,水流冲击的哗啦啦声音隐隐传来,整艘船好像都在震颤。
金罗臣率先发现了不对,停下了攻击,提醒道:“不好!少宫主!好像有意外发生了,这里怎么这么多海水!”
这时,才听到外面传来许多人惊慌的叫喊声和奔跑声,不断有人喊着:
“船破了!船破了!”
“船要沉了!”
来回地跑动。
金罗臣当机立断,立即拽住激战正酣的澹台子羽,说:“少宫主,情况不妙,我们出去看看!”
容禅也停了下来,先去扶起跪坐在地上的江桥。
未等得及他们查探发生了什么,水流已经冲进了门内,并迅速堆积升高到了腰部,甚至,胸口!
货仓中的箱子被水流冲击得漂浮起来。走廊上传来许多人的尖叫声和挣扎声,还有咕咚咕咚的重物沉入水中的声音。
迅捷凶猛的海水冲刷着这艘沉睡的大船。
容禅、江桥,还有澹台子羽他们想离开,似乎已经晚了。因为一条裂痕,自地板上蔓延而来,越裂越大,无尽的海水,正是从船下裂开的大洞传进来的。
一股强劲的吸力,将所有人、事、物,都卷入深深的海底去……
“啊啊啊!救命!”
容禅只来得及抱住了江桥。
他们忽然就晕头转向,一块儿被水流吸入了船底的破洞中,并迅速沉入了漆黑一片的海域。
船底许多漩涡和暗流,他们被水流冲击得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只能紧紧抱住彼此的衣襟。江桥忽然看到头顶上有暗沉沉的日影。
他们好像被水流卷得离大船很远了,才慢慢挣脱开那股逆流,于是两人一起奋力地向上划去,划了很久,终于浮出水面。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一瞬,他们才感觉活过来了。而他们眼睁睁看着,远处的大船,在缓缓沉没。
其余人都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
这不知沉寂了几百年的海水,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席卷起所有遗留的尘埃与往事。
江桥他们刚浮出水面时,就感觉到身下传来一股拉力,好像在使劲拽着他们往下走。稍一松劲儿,就可能会被海水淹没头顶,淹死在这海里。
海面上,连一块可以攀援的浮木都没有。
没有岛屿,亦没有山峰。
蜃楼沉没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了海。
容禅叫道:“别慌!”
他召出自己的玉漏相催剑,想借飞剑离开水面,不料剑亦沉沉地往水下沉去。仿佛水底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所有物体。
容禅又试了许多东西,从储物袋中取出的木头也好,水晶也好,任何材质的东西,任何形状的东西,都不能在这海面上浮起来,反而会形成越来越强的吸力。越重,沉得越快。
他们现在只能用灵力勉力维持着漂浮,一旦灵力耗尽,也要成为海底的肥料。
容禅吃力道:“糟糕,这弱水阴性太重,淤沉凝滞,任何东西都在这上面浮不起来!”
“噗嗤……那怎么办……就没有什么办法吗?”江桥又吃了一口海水,学着容禅尽力张开自己的身体,才稍稍控制住了沉没的趋势。
但弱水的拉力越来越强,因为他们的身体根本毫无支撑……
容禅道:“这哪有可以漂浮的东西……除非以高山之土,克制水流阴沉之势,但我们哪儿找高山……”
当初蜃楼之主就没在楼船附近放置任何高山或岛屿,因为他就是打算制造一片死地,禁止蜃楼中的人员离开。
“高山,高山……”就在江桥和容禅两人,发现灵力也无法阻挡他们下沉的趋势后,他们绝望地没入了水中,一长串泡沫向海面浮去,眼看着离晃荡着日光的海面越来越远……
江桥张开嘴想说一句话,但发现灌入嘴中的都是海水,他体内的空气更少了……
高山,他们需要的是高山吗?
容禅好像沉没得更厉害,江桥伸手拉住容禅,防止他沉得太快往深处去……
江桥另一只手,取出身上的五岳真形图,并在心中默念口诀……
他有办法了……
在两人快要沉没至海底之时,江桥召出的卷轴中忽幻化出五座高山。五座高山流光溢彩,拔地而起,自海底下冒出来,直到越来越高,刺破了海面,形成了五座尖峰耸立的小岛。围绕着小岛,生成了一大片沙滩和砾岩,光秃秃的,一棵树、一棵草都没有……
江桥和容禅他们都快被海水淹死了,呛得肺里都是水,直到他们被山峰托举着浮了出来,趴在了海边的沙滩上……
昏迷……
那座蜃楼,缓缓沉没……直至再也不见……
海波浮荡,日光照耀,茫茫四方,广袤无垠。
他们不知昏迷了多久,才在日光的照耀下醒来。
容禅一醒来,发现身下抓到的都是沙子。他连忙起来,发现大海茫茫,只隐约看见五座仙山。江桥正在他不远处,他连忙过去把江桥拉了起来。
江桥脸上印的也都是沙子。容禅拍了拍江桥,让他醒过来,又自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些水,让他喝。
江桥只是被晒得脸色发红,喝过水后,清醒了过来。
“我们这是在哪儿……”看到这陌生的风景,江桥都呆住了。
“这似乎是……你的那副卷轴。”容禅说。
“五岳!?”江桥隐约记得昏过去前他召出了五岳真形图,没想到他们现在正在这图中。
“那蜃楼呢?”江桥关心地问。
“好像……沉了。”容禅说。
“不知道他们外面……知不知道这蜃楼沉没了……”容禅又说,“若是知道里面发生了变故,各派的大能应该会前来营救弟子……”
毕竟他们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入这蜃楼之中的。
“那有没有见到别人,这里只有我们吗?”江桥说。
“是的。”容禅点点头。
“也不知韩师兄、聂师妹他们怎么样了……”江桥担心地说。
“吉人自有天相吧……”容禅说。
“对了,那澹台子羽没把你怎么样吧?”
江桥摇摇头,说:“他莫名其妙就把我抓了……不过还好,后来你们来了……”
容禅说:“我们先想办法离开此处吧,毕竟蜃楼已毁,我们呆在里面也没什么意思。”
“诶——那是什么!”江桥忽然看到一抹耀眼的金光,刺得他根本睁不开眼睛。他隐约看到,山顶上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通体如一块金子一般。
容禅亦眯着眼看那处光源,说:“我们先去看看,你召出来的这五座山峰上,都有些什么吧。”
于是容禅便执着江桥的手,沿着山径,两人一块去找山顶上发光的东西。
约走了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了峰顶之上,只见山峰上搁着一块通体漆黑的巨石。那巨石在日光的照耀下,变成了金色,本身却不是金色的。
容禅走过去,抚摸了一下这块巨石,只觉得触感粗糙,有许多空洞,在阳光照耀下,这块巨石变得很温暖。
“我怎么觉得,这块石头有点儿眼熟?”江桥说。
“好像是眼熟,桥,快拿出你的卷轴看一看。”容禅说。
江桥拿出了那副五岳真形图,对照着这五座山峰看了看。两人一块歪头研究了阵子,觉得五座大山大体还是和图上形状一致的,只是看不出来,山顶上怎么还有块黑色大石头。
江桥说:“我觉得,在船上见过这块石头。”
容禅蓦然想起来了,说:“是那块压舱石!”
他与澹台子羽于货仓中打斗时,曾数次路过这块巨石,那时没有过多在意,怪不得看得眼熟。
容禅又绕着这块石头转了一圈,说:“没错,就是那块压舱石,被山峰顶起,落在这儿了。”
江桥沮丧地说:“看来蜃楼果然沉没了……”
容禅安慰说:“沉就沉了,已经存在那么多年,毁掉就毁掉吧。”
江桥说:“是……至少那些船民,可以回家了。”
容禅又研究了一会儿压舱石,笑着说:“桥,我们可能捡到宝了。”
“什么宝?”
“这块压舱石……应该是一块日光石。不料,蜃楼之主用一块日光石来做压舱石,真是财大气粗。”
“起初看这石头黝黑丑陋,还没想起来。直到看到它被日光照耀得璀璨如金,我才想起来,这应该是一块日光石。”
“日光石是怎样的?”江桥问。
容禅说:“日光石……是取自东海之滨,常年吸收第一缕日光的石头,年深日久,吸收了日光之精,遂成宝石。只是,要形成一块日光石,非得在悬崖上,照上千年不止。因这日光石稀少,又其貌不扬,认识的人很少。”
“这块石头,恐怕才是船上最大的宝物。”
“那我们可以用它来做什么?”江桥听了也有些高兴。
“日光石是极好的炼器之物……可惜,我们现在还缺一些炼器的材料。”容禅说,“不过也不急,来日方长吧,说不定哪天我们就能出去了,能将这块石头带出去,再不济,七十二日之期结束,我们还未出去,宗门总会派人来接我们的。”
因储物袋暂时无法储存这块日光石,容禅先设了个阵法,将这块石头隐匿了起来。
他们打算再探索一下这座山峰,于是看见,半山腰上好像有一个山洞,便走了过去。
到了那儿,果然是天生的一个石洞,洞中有一些天然形成的石桌、石床、石椅之类的,还有一股清泉和几丛莲花。
虽说现在山上草木俱无,但渐渐地,开始有水了,慢慢地也会开始有各种生物了。
“太好了,这几日,我们不用住在野地里了。”容禅说。这个洞府仿佛是为他们打造的一般。
“只是我们幸运获救了,不知其他人能不能从海里出来……”江桥担心地说。
容禅安慰:“进入蜃楼的弟子各有神通,或许他们都用自己的办法离开了弱水之海。不必担心,等到他们看到这五座仙岛,就会朝这边过来了。”
于是江桥暂时放下担心,和容禅一同在洞府中休养——
作者有话说:先更这些吧。
恨不得把自己打失忆,我在写些什么……
第99章 半壁见海日2
洞中生活实在漫长, 因为除了他们最初在洞中发现的那一丛荷花和泉水之外,他们没有在这石山上发现任何其他生灵。
光秃秃的。
到了第三、四天的时候, 终于下了一场雨, 把这石山上的尘土打湿了。
因为不知何时能够出去,也不知这蜃楼世界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他们尽量减少消耗。那洞里的泉水, 也仅作饮用。
每日只打坐, 醒了便练剑,然后到处走走, 看能不能捡到其他被冲到岛上的人。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雨,容禅站在洞口,感叹了一句:
“真是莫名其妙……”
天空阴沉沉的,海面上泛起细波。
本来蜃楼会沉就已经很奇怪了, 这不过是蜃精吐气制造的秘境, 半真半幻。而这海上还会下雨,此前蜃楼之主可安排过这么复杂的天气?
似乎他们上船以来一直是晴天。只是现在这个秘境已经改变,再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江桥走过去, 说:“是啊……”他伸手又在石壁上划下一道。为了避免忘记进来了多少时日, 他们干脆每过一日, 就在石壁上刻一道。
容禅伸手揽住了江桥, 自背后抱着他看雨。因山中干燥,海风灼热, 容禅干脆把上衣都脱了, 还省得擦汗。
而洞中只有两人,日夜相对,就少不了做那事,血气方刚的……
江桥觉得腰有些发酸, 抗拒着容禅,而容禅偏要贴在他身上,热乎乎的脸还贴在他颈侧,鼻息喷洒着。“怎么了……”
带着一点低沉沙哑的嗓音说。
“很热……”江桥说。
“嫌弃我……哼……晚上不是这么说的。”
青年撒娇道。
山洞中昼夜温差极大,白天热得要死,晚上又冻得发颤。为了御寒,两人把衣服都垫在石床上,然后抱在一起睡觉。
抱着抱着,就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现在江桥还能看到容禅背上自己的抓痕。
他脸色一红,有心冷静一会,安心打坐静修,而洞中只有两人,他哪都能看到容禅,睁眼就是,容禅又经常故意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捣乱。
手摸进衣裳内侧去,本来就松垮垮的衣服更滑落了,按摩着昨夜操劳过度的腰。
江桥连忙按住容禅乱动的手。
湿热的吻落在肩头。
“别乱动!”江桥说。
“为什么?”容禅灼热地喘息着,他现在已经知道江桥哪里最薄弱,最容易被拨动。
洞中没有那么好的环境,此处又没有其他人,他们每日打坐、练剑……亲热,衣服干脆都乱糟糟地穿着。
没人看见,也省得打理了。
反正要脱的。
“雨停了。”江桥伸出手,感受了一下洞外的雨水。那些灼热的尘土被雨水浇没,乖巧地贴服在地上。
空气中有股新鲜的气息。
整个世界都干净清新了许多。
“好像,有点不一样的东西……”江桥说。
容禅也眯着眼看着,他看见空中似乎来了一群黑点儿,仔细一看,是一群盘旋的燕子。
“有燕子……说明这里已经有了生灵。”容禅说。
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这寂寥的石山,也渐渐衍生出生灵来了。有燕子存在,证明外界已经有了草木。
那些燕子飞来飞去,落到悬崖上,又飞出去觅食。
容禅拿起剑,说:“我们出去看看。”
他们御剑来到原来停留了日光石的悬崖上,只见许多燕子已经开始在这里筑巢,绝壁上一些新堆的湿泥,有些燕窝已经筑了一半。
那燕子是黑背白腹的,身姿修长,唯一的特点是,两根尾羽,一长一短。
“参差燕羽……”容禅感叹道。
“这是什么?”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这种燕子很特别,它的尾羽一长一短,是极好的炼器材料。用它练出来的兵器,质轻而坚硬……”
这么珍贵的燕羽,就随意洒落在悬崖上。
“那里,好像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江桥指着远处海面下一大块深色的暗影说。
那边的海面下,好像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大洞,足有上百丈宽。因为很深,显得与周围的海水不一致,是另一种深蓝。
江桥和容禅互相看了一眼,容禅说:“过去看一眼?”
“走!”
他们已经试验过了,只要不整个身体浸入这弱水之中,还是能离开水面的。因此他们只御剑行于海面之上,尽力不碰到这海水。
往下望,海水似乎深不可测,周围的海水都没入这深渊之中。因为太过缓慢,都差点看不出这水流的涌动。
容禅随意取出一块灵石,投入这深渊之中,噗通一声后,许久感应不到灵石的存在,而那灵石也好似一直未沉到底。
“天下之海尽归于此……没想到,这是海墟……”容禅说。
他先前以为蜃楼是造了一方幻境,现在,更像是直接划了一角的世界。
“海墟?”
“海最深之处,日月之光没焉,海之归墟。”
容禅说:“桥,我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有日光石,又有参差燕羽,归墟之水……我们要做的是,铸剑。”容禅用长剑,引起了一道归墟之水,环成一个大圈,水流于日光下五彩缤纷,一阵绚烂后又重新坠落。
叮叮咚咚,重新落于海墟。
“以日光为火,海墟为水,熔炼日光石?”江桥说。
“是啊,还要加入参差燕羽……这足够铸成我们的本命剑了。”容禅道。
这样的本命剑,对于化神期修士,都是难得的材料……
“原来,这蜃楼是个幌子啊。”江桥道。
容禅揉了一下江桥的头,又在他抗议下抱着他一起看这无尽海墟,海风卷着他们的衣裳猎猎作响。
仿佛世界亦没于此尽头。
于天地而言,他们是多么渺小……
“差不多是这样吧。不过那日光石就明晃晃地放在那里,总有人得先找出这块石头。”
然后才能发现后边的参差燕羽、归墟……
这一切都好像安排好的一样,等着他们来发现。如果那艘船不沉,就不会有人发现日光石,不会发现后面的一切。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变成了重复的——
打坐,练剑,铸剑……亲热。
容禅于他们生活的洞府中,引日光生了一个大火堆,日日灼烧那日光石;于日光石热极、烫极之时,江桥又引归墟之水,浇灌那日光石,如此反复,直至日光石崩裂、融化,成为黑中带金的金属液。
在将金液熔炼为剑时,才要加入那参差燕羽。而等到那一步,要熬非常久……
整个过程漫长而重复。
他们每日不是看守着炉火,就是引归墟之水浇灌日光石,冷热反复,两人辛苦又狼狈异常。
容禅疑心那洞中泉水亦非凡物,不知效果如何,亦往日光石熔炼的金液中惨了少许洞中的泉水,或许有奇效。
在铸剑的空余,他们亦在仙岛上四处搜寻,希冀能够发现和他们一样被冲上岛的人……然而没有发现。
不知那从蜃楼上落下来的人都被卷到了哪里?不过那五座高山他们都没能探索完毕,应该会有,和他们一样幸运的人吧……
火光熊熊燃烧中,那块黑中带金的日光石被烧得通红,不断地散发着热量,将这海岛阴冷的夜烧灼得温热。
为使阴阳之气相冲,他们于白日阳气健旺之时冷却日光石,而于夜晚阴气强盛之时烧灼日光石。
映着这灼灼的火光,石壁上却看见两个影子,衣裳剥落,亲密地交叠在一起。
等待着铸剑的日子,他们并不能随意离开左右,而长时间地盯着炉火又实在无聊。
粘稠的水声伴随着哔剥的火焰灼烧声,低沉的嗓音里亦有无尽的呢喃。
有时候江桥好好地在打坐,容禅就偏要过来捣乱。他枕在江桥的腿上,看着入定中的江桥神情沉静淡然,因而仿佛得到一种窥视的隐秘快感一般,拨弄着他垂下来的长长黑发。
江桥觉得仙岛上灵气充沛,而在悲画扇幻境中得到的行气玉佩铭帮助他很好地吸收灵气,因此剩余的时间,都用来修行。
容禅花在修行上的时间比较少,因为他悟性高、底子好,他反而喜欢看江桥专注和耐心的神情。
容禅抚摸着江桥的脸,觉得两人不可分割,好似天生就是缺失的另一半一般。
江桥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而他身上亦有江桥需要的东西……
他拉低江桥的身体,自锁骨而上吻着他的下颌。
江桥睁开眼,低下头,如无情无欲的神祇,而他却似诱他入地狱的恶魔。
汗水交融,灼热相贴,气息会和。
容禅喜欢看江桥忍耐的表情,仿佛为了他可以承受一切,包容他所有无止休的任性和索取。
十指交扣在一起,唇齿亦打架般相撞。
他喜欢在这种逼迫中,获得被爱的证据。
他要时时刻刻确定江桥爱着自己,就像此刻两人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江桥愿意伏在他身下,配合他做所有不耐,却能取悦他的事一样。
一个愿意为他付出所有的恋人,是他此生之追求。
而他亦会非常温柔的,体贴江桥的所有感受,照顾他的所有体会,希望他的目光从始至终只看向自己,只有唯一。
火光烧了半夜,山洞外的海潮亦一浪涌过一浪,海潮拍打在岸边礁石上,这种声音,空旷、重复、寂远而侵入心底。
长期保持一个姿势太过吃力,容禅将江桥抱了起来,让他好过一些,坐在自己的身上。容禅亲吻着他鼻尖上的汗珠,灼热地叹息道:“这就忍不住了?”
圆钝的指甲深深嵌入肩头。
熔炼日光石的火舌仍在不断烧灼着,山洞内的清泉细流,一丛荷花摇摇摆摆地开着,散发清新静谧的香气。
“第一轮熔炼日光石,需要三十六个时辰。”
“第二轮熔炼日光石,需要四百五十个时辰。”
“第三轮熔炼日光石,需要一千二百个时辰。”
“这三轮熔炼,不能间断,必须有人时时守护火炉,为其护法。”
片刻都无法分离。
时时刻刻贴在一起,向对方索取着自己。
到了熔炼日光石的后期,他们两人于洞府中都少出去了。
洞府中亦多了许多生活气息。
衣物堆放在石床上,长剑挂在洞顶下,或者插在石壁中。石桌上还有容禅用碎石挖出的石碗,两人用来喝水。石壁的凹槽处堆放着江桥从外面捡回来各种小玩意儿,有野花野草,也有漂亮的卵石。他们还尝试着下海捞鱼,但收获不丰,只捞上来一条漂亮的海鱼,江桥用木签子串着,放在火焰旁顺便烧烤。
烤鱼的香味倒是比他们眼前看得腻烦的日光石更有吸引力一些。
到第六十日,江桥在墙上画了第十二个正字,日光石发生了变化。
他们认真地观察着,然后发现,仿佛戳破了蛋壳一般,日光石外边那一层薄薄的石壳碎掉了,金中泛红的极度滚烫的金属液淌了出来,留在他们早就准备好的土围成的池子里边。
“好像好了?”江桥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就这么简单,他呆呆地看着金色液体。
容禅发现江桥的脸上蹭上不少黑灰,心底发笑,用手指捏了江桥的鼻子一下,发现他的手也是黑的,蹭得江桥一张脸花了。江桥连忙推了容禅一下,说:“我们要开始做陶范了!”
于是他们又很辛苦地开始找泥,和泥,风干,铸成了两把剑的陶范。日光石虽大,熔炼而成的金属液也只够做两把剑。他们之前都没有铸剑的经验,不知道原来炼器这般辛苦。
“以后再也不说炼器的弟子都在做烧火棍了……”容禅感慨道。
“能做成烧火棍也不错了……”江桥接上。
两人看着彼此都是一手的泥和灰,大笑。
到了铸剑那日,初日光大盛,后风雨大作,雷电交加,等到剑铸成时,又云散雨收,一点痕迹都不留。
两人面对着烧灼滚烫的金液,默念口诀,将其引出。金色的泛光的液体汇入陶范之中,又加入参差燕羽,直至封口。过了三天三夜,陶范冷却,敲碎,得了两把剑坯。
用剩余的火光,以及日光石碎片,将两把剑坯再次烧灼烫红,无数次捶打,又浸入泉水中冷却,如此反复多次,长剑逐渐成形,褪去原本粗糙笨拙的模样,而变得分外锐利、冷峻。
直到最后一声捶打落下,那两柄长剑忽然飞起,合为一起,散去所有灰尘,磨掉所有冗余,光华大盛,照得他们都睁不开眼睛。
两柄长剑在空中不断旋转着,直到它们停下、重新分开时,面目已经完全不同。银白长剑精致,锋利,锐气,仙灵。它们稳稳地停在空中,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如醒来的神灵初初睁开眼,而轻轻的风吹过时,耳边亦有嗡嗡的剑鸣。
容禅痴痴地看着这两把剑,剑虽初成,但已有了剑意。
“剑虽初生,但已有了剑灵。”容禅说。
江桥伸出手,其中一柄剑便自动飞到了他手里,他看着那剑上无端生出了许多花纹,并有两个简单古朴的篆体字——
“江崖剑。”江桥读出这把剑的名字,它自己给自己取了名。
容禅那把剑,亦自己生出了许多花纹,与江桥的剑不一致,但极为融洽,仿佛天生相配一般。那把剑亦自名为“海日剑”。
一会儿,海日剑和江崖剑又自动合到了一起,仿佛天生就是一把剑一般,看不出间隙。它们飞起来悬在半空。这时,他们才看出,这剑上的花纹,是一轮海日高悬,浪潮击打着悬崖的画面,即“海日江崖”的铸剑场景。
这两把剑各自与他们的心意相通,而他们,望着彼此,亦心灵相通,再无间隔——
作者有话说:哦豁~
预计五月前应该就可以结束上卷了,甜的部分差不多就写完了,接下来要不断不断地下刀子了。
上卷主要是入情的过程,下卷就要步步忘情了。
第100章 半壁见海日3
铸成海日剑与江崖剑后, 容禅和江桥的修为也分别稳定在了金丹后期和筑基中期。
也就是在铸剑完成后没多久,蜃楼世界的天空忽然裂开大缝。如同有人在外边撕破了这层薄纸一般, 显露出外面世界的天光。
掐指一算, 已经到了离开蜃楼世界的时间。
容禅和江桥见状,知道他们即将辞别了。
望着住过了两个多月的山洞,竟然还有些怀念。
环顾一周, 已经开始长草的地面, 有着生火痕迹的火塘,石壁上刻着计日的划痕。江桥将一些小玩意儿塞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留作纪念。
容禅催促:“小桥,我们该走了。”
江桥点头,祭出新得的江崖剑,威力比之前的洗星提升许多, 速度惊人。海日剑与江崖剑如两道流光, 撕破蜃楼世界的天空,直奔那道裂隙而去。
而在他们离开蜃楼之时,亦看到许多与他们一样的流光奔着这道裂隙而来, 是不同的人乘坐着不同的法器。看来各派各有自己的办法存活于弱水之中。
刚离开蜃楼, 未曾感慨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外面世界的冷风迎面吹来。江桥看着随他们离去, 那五座仙山也逐渐消失,重新回到他的图卷之中。而他们在外面, 第一个看见的人, 竟然是一个老熟人。
臧伯笃。
离开蜃楼后,他们尚在半空中,就已经看到臧伯笃乘着自己的青色大葫芦,带着一些清微剑宗弟子, 在等容禅他们。
“臧叔,您怎么来了,在这儿接我们?”容禅问道。
江桥四处看看,之前在蜃楼中见过的人竟然基本都在,依次从蜃楼中飞了出来。看来虽然楼船沉没,导致一些弟子魂灯熄灭,但精英弟子还是保存了下来。
臧伯笃执着容禅的手说:“说来话长,我是奉茹掌门之命,前来接你们的。你们进入蜃楼这段日子,外边发生了不少变化,一会上船后再同你们细说。”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在裂隙旁等到了飞出来的韩楚和聂云曦,来不及寒暄,一同被带上不系舟,返回清微剑宗。
在船上,容禅问臧伯笃:“臧叔,到底什么事,这么急带我们回去?”
臧伯笃说:“外边不大太平。这些日子,不少小门派莫名其妙被灭了,还有一个中型门派,叫救苦派的,全派上下也被杀尽,遍布尸体,血流满地,找不出凶手。掌门担心你们,便派我来接你们回宗门。”
他们刚才在外边看到了不少门派接应的飞行法器,看来是和他们一样的心态。
“救苦派?”韩楚道,“这门派足有数千名弟子呢,无一幸免?”
“是啊。”臧伯笃眯眯眼睛,“这救苦派上下,都是被自己的救苦功杀死的。”
容禅和江桥对视一眼,这与他们在兰台寺中所见,何其相似。
容禅说:“这……或许我们有些许线索,回去再同掌门禀告。”
“好。”臧伯笃说,“你们在蜃楼中的经历还顺利?”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江桥,捋捋长须道:“有些日子不见江小友,竟已到了筑基中期,可喜,可贺。”
容禅说:“蜃楼已沉。”他便将所有经历同臧伯笃说了。
臧伯笃初听惊诧,后又觉得淡然,毕竟他已经是化神期修士,对大道理解之深胜过他们许多。臧伯笃说:
“盛极而衰,循环往复,这是世间至理。蜃楼之主强行逆转世间大势,囚禁一方世界,数千年来积攒之怨气,即使是蝼蚁小人,亦可掀翻巨轮。我看,属偶然,亦属必然。”
臧伯笃一番话,使得众人都陷入沉思,似有感悟。
臧伯笃又问江桥:“江小友,听容禅说,你在兰台寺中亦有奇遇,可否告知一二?”
臧伯笃面容和善,语气亦十分平易近人。
江桥看了一眼容禅,说:“这……我于兰台寺的影壁中,的确得到了一卷画轴,也是这卷画轴,在弱水中救了我们。”
江桥便将他在影壁中误触到这卷画轴,画轴自动认主,出了影壁之后,他还被黑水浇了一身的事情都说了。
臧伯笃听到黑水之事后,眼中的光芒闪了闪。他又看了江桥拿出的五岳真形图,分析道:“这门传承非常少见,世间传说只还有太玄仙宫有这门画轴传承,其余各派只有底蕴深厚的,还有所记载。好好拿着吧,日后若能拿到其他画轴,你的实力或许会更上一层楼,以致可以自行制作画轴。”
臧伯笃的见识和积累胜过这些小辈,自然也比他们了解得深,他也没有嫉妒之意。世间机缘万千,只有有缘者得启之,无缘者,即使遇见也不能获得。
“谢过臧长老点拨。”江桥说。
臧伯笃一捋长须,又说:“或者那扇影壁,在兰台寺建成之前已存在,只是那群和尚,不知这是什么,日日在跟前经过,也不得门而入。”
就这样两三日的功夫,他们一路闲聊着,回到了清微剑宗。
*
臧伯笃回到清微剑宗之后,向掌门茹忆雪复命。
“你是说……那江桥,身上亦染了黑水?”茹忆雪拨弄着自己艳红的丹蔻指甲,道。
“是,当时容禅也在场,他是亲历的。”臧伯笃说。
“朱师兄回来后……也曾提及此事,只是我们都未想到这黑水如此严重。”茹忆雪说。
臧伯笃说:“朱长老那时,事态还未像现在这般频发,掌门未想到也是自然。”
黑水的蔓延远比臧伯笃在回程的船上轻轻揭过的状况严重多了。
十洲三岛各处,均有诡异的案件发生,而案发之时,无一不伴随着此黑水。
例如,相依为命多年的父女,母亲早逝,父亲却突然发狂将亲女奸杀致死。
例如,最为和气的大师兄,某一天沉睡时,却突然将毫无防备的师弟师妹,以及师父,都砍下了头颅,然后逃窜。无头尸体挂在树上风干了才被外人发现。
例如,几十年的老友,有一天,却将朋友剖心挖肺,夺走所有法宝,远走高飞,再也不见。
如此案例,不胜枚举,各洲俱有发生。
因丧尽人伦,使得各洲仙门震怒,虽不知其故,但都猜测与此黑水有关,此黑水有惑乱人心之效。茹忆雪也特地派出臧伯笃,将远游在外的弟子接回来。
“那花绮楼已查封?”茹忆雪问道。
花绮楼中亦出现过黑水。
臧伯笃道:“回掌门,已封印完毕。”
“如此,为了九天灵都,全宗上下,不得不防了。”茹忆雪掐紧掌心,下定了决心。
“掌门有何计策?”臧伯笃问。
茹忆雪说:“找个由头,把那江桥赶出去。”
臧伯笃说:“恐容禅不会答应。”
茹忆雪说:“你自去办。容禅我有办法对付他。”
臧伯笃应道:“是。”他本欲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同茹忆雪说:
“容禅的脾气,一半像您,另一半,像容师兄。”
“我知道。臧师弟,当年在同门中,就属你脾气最好,最细心……其他人呐,都是刺头。”茹忆雪摇摇头,说:“没一个省心的。”
都是天才少年,又不可一世,顺风顺水,哪有好相与的?
臧伯笃笑呵呵道:“就属我悟性最差,学得最慢,怎不比别人有耐心一些。”
茹忆雪忽然想到了什么,对臧伯笃说:“臧师弟,这些年宗内杂事甚多,上上下下的运转和维持,都靠你一人支撑着,辛苦了。”
臧伯笃道:“我份内之事罢了。”
臧伯笃禀报完便骑着青色葫芦离去了,茹忆雪却叫来了容禅。
“母亲!”
容禅摇着悲画扇神色愉悦地进了落霞宫,腰间的长剑也换成了海日剑。
容禅未及茹忆雪跟前,腰间的海日剑就飞了出去,直落到了茹忆雪手里。茹忆雪于掌心观赏着这把银白长剑。
“确实是一把好剑。”茹忆雪赞叹道。
剑锋流转,锐气惊人,灵妙异常。
容禅鞠了个躬,道:“母亲,这是孩儿亲手铸造的,是一把……双剑。”
茹忆雪却忽略了容禅话里在说什么,笑道:“你长大了,也有几分本事了。”
容禅不好意思地说:“这也是运气使然……不是遇上这么多天材地宝,儿子也铸不成此剑。”
“这炼器手法……确属新手。但遇上日光石,大巧若拙,恰需如此。”
“你年龄尚小,不知,剑术修行越高,招式越简单,剑器也返璞归真。”
容禅见母亲面露赞许,想她今日心情如此之好,看来有好事发生。果然,茹忆雪说:
“你夺得斩蜃楼之冠,不算辱没了你父亲。虽然你还不能驾驭你父亲留下的孤光自照剑,但看在你已经铸出自己的剑份上……与铸剑一途亦是有缘。”
“宝剑不磨,亦成朽器。孤光自照剑放在府库中多年,是时候该拿出来磨一磨了。你就拿着它,去试试锋芒吧,也算是让孤光剑活动活动。”
容禅喜不自胜,大声应了一句:“是!”
声音激动而充满期待。
一柄雪蓝色长剑出现在半空中,造型古朴,剑身比一般的剑阔一些。剑身并无花纹,只刻着一行篆字,剑柄处有一圈圈纹路,长剑周身散发着柔柔的光芒。
剑身上写着“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
空气中仿佛有一种无风自动的嗡鸣声,是剑灵呼唤。
它已丧主多年。
茹忆雪看着这把剑,亦是怔忡,陷入了回忆。
孤光自照剑飞到了容禅手中。茹忆雪并非是让容禅拥有了这把剑,只是让他去试试剑,俗称“洗剑”,保持多年未用的剑的锐利。
即便是如此,也足够让容禅激动了。
茹忆雪说:“你就好好在剑冢中呆着,我会出手封印,防止你乱动心思,没练好剑之前,不许出来。若是你收服不了父亲的孤光自照剑,只能怪你自己。”
容禅早就高兴得不行,其他什么都忘了。他笑嘻嘻地说:“母亲,您就是拖我出来,我也不会出来的,我巴不得和孤光剑多待一些日子呢。”
茹忆雪点点头,满脸威严。不说容禅,天下剑修谁得到前剑尊的佩剑能不激动?她长袖一挥,突然容禅和孤光自照剑俱入她袖管之中。容禅被母亲一卷,直接撕裂空间被投入了剑冢之中,伴着那把孤光自照剑。同时茹忆雪打上了封印,一时半会,容禅从里边出不来了,别人也难以联系上他——
作者有话说:我还是只能写自己的文,弯不了一点腰。
今天先写到这儿吧,三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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