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恋爱ing
许完愿,蛋糕也没浪费。
即便蒲灵并不饿,还吃了些牛排和烤蔬菜填饱肚子,但得知蛋糕是靳西淮亲手制作的后,她依旧腾出了一部分专属空间来接纳甜品。
“我要这一块,这边的图案好看……”
“等一下,你不要切太豪迈啦,我要先尝一点……”
蛋糕是双层的,第一层是海盐慕斯蛋糕。靳西淮百依百顺地按要求给她切了一牙,放在精致雪白的瓷碟上。
品尝的工具是一个玫瑰金的小匙。
勺尖下压,绵密的胚体如天鹅绒轻裹,抚上她的味蕾,缠绵环绕于唇齿。
自蒲灵将蛋糕送进嘴里,靳西淮就没错过她每一个微小的神态变化。
哪怕他已经提前尝过味道,但还是更想知道蒲灵的感受:“还可以吗?”
蒲灵闻声抬眸:“很好吃。”
是真的好吃。
海盐的清咸与细腻轻盈的慕斯甜感相互交融、中和,达到一种奇妙的平衡。独特的风味与多层次的丰富口感,恰如其分地与她的偏好相符合。
“你要尝尝吗?”蒲灵又挖了一勺如云朵般柔软顺滑的蛋糕,递到靳西淮唇边。
她看着他,双眸亮晶晶的,唇边沾了一点雪白奶油却不自知。
靳西淮眼眸颜色是截然相反的深黯,藏着不可捉摸的情绪。他当然不会拒绝蒲灵的分享,答了声好。
闻言,蒲灵手臂又往上抬了抬,贴心投喂的姿态。
靳西淮垂首。
未几,舌尖尝到了甜润的奶油,极少的分量,却充盈了他整个味蕾。
唇角毫无防备地被轻舔,蒲灵指尖一颤。
端着蛋糕的手不稳,软蓬的奶油倾倒,包裹住虎口与指节。
“靳西淮!”蒲灵有点气恼。
“抱歉。”望见蒲灵手上由他间接造成的惨状,靳西淮登时认错,他撑桌拿来一包湿巾,抽出一张。
看着他的动作,蒲灵举着指节,感受到裹住手指的奶油浓稠细腻的质地。
一记曾经被她在片场强压下去的绮念,再度冒了头。
靳西淮捏着湿巾,正想牵过蒲灵的手给她擦拭,那纤巧的手却避着他一般往后撤了撤。
以为蒲灵还在生他的气,致使碰都不想让他碰,靳西淮又道了次歉,温言温语地哄:
“下次不会不打招呼就亲你了,这次就原谅我,让我帮你把手擦干净,好不好?”
蒲灵板着脸,睇他一眼:“你当然要为你的行为负责。不过——”
她顿了顿,而后一本正经、面不改色地说:“我不要你用纸巾给我擦,我要你用别的办法给我弄干净。”
“……”
视线交缠两秒,靳西淮盯着她脸上表情,忽然明白过来什么,眉峰轻吊了一下。
紧张的神态一瞬松弛下来,唇角勾笑,慢条斯理道:
“乐意之至。”
……
两片淡色薄唇轻轻衔住指尖。
从端口一点一点往里吮含,炙热的口腔内壁吸附性极强地贴着蒲灵的指腹。
热意传递,几乎快要将她手指烫化的温度。
近在眼前的俊秀皮囊,专心致志做一件事时有种天然的冷感,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疏离气质。
前提是,他没有在做这种近乎情色的行径。
蒲灵垂着眼,看着将她干净柔荑弄脏的奶油被男人细致地用唇舌涤荡。
指腹纹理被舌尖一丝丝清理,像是浸饱了水的羽绒在来回刮蹭,蒲灵的心也宛如左右摇摆的海盗船。
呼吸不得不屏作一隙。
更要命的是,靳西淮还时不时撩起眼睫,视线往她脸上流连,汲取及时性反馈。
“不要看我……”蒲灵受不了,用另外一只干净的手去捂他的眼睛。
视野全黑,靳西淮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她的指尖:“好,不看。”
靳西淮将她的手轻柔揭下,用更重的力度圈吻。
蒲灵忍不住用指节去压制那灵活至极的火笔。
舌尖行动受阻,靳西淮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
他捉握住蒲灵的手,轻轻一抽,气息贴近蒲灵耳畔,叫人耳朵一阵阵发麻的低哑:
“都清理干净了,有什么奖励吗?”
“……”
接下来的一切,都成为了一场奶油与甜点的幻梦。
之前分吃三寸小蛋糕的旖旎缠绵在对比之下,都只能沦为一场小打小闹。
涂抹奶油的不再是刮刀,而是掌骨分明的修长手指;承放载体不再是雪白的瓷碟,而是凝脂般欺霜赛雪的皮肤;品尝工具不再是泛着冷光的金属,而是蕴藏着无限热意的唇齿。
第二层是缀着莓果的红丝绒蛋糕。
宝石般浓郁的色泽,剥开上层的包装,露出皙白的奶油,艳红的果粒被戳挤,像是圣诞节上诱人的冬青红,陷进绵软的奶油里,又被提拉着往外拨。
明明吃下蛋糕的不是自己,蒲灵却有一种被充满的饱胀。
事实证明,延迟满足的欲-望,就如积攒的火种,一旦被点燃,就呈燎原之势。
“不是说……今晚……只干正事吗?”
夏日天气干燥,蒲灵眼前却蒙了层浓厚雾气,湿意淋漓地遮挡住她的视线。
皮肤水津津的,分不清是汗,还是淌落融化的蛋糕奶油。
靳西淮吻了下她轻颤的眼皮,咬文嚼字道:“就是在干正事啊,另外一种正事。”
这人浑得不像话,刻意地加重了某个字的发音。
蒲灵浑身热得不行,汗湿的几缕发丝粘在脊背上,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被水汽侵附,融化的奶油一滴滴地渗入毛孔。
密密匝匝的水声,听得人面红耳赤。
蒲灵心理防线被击溃,突然极其后悔为了不浪费蛋糕,答应靳西淮的要求,说是物尽其用,可也没必要用到这种地步啊!
真把她当作香香软软的小蛋糕了,那也不能吃得如此透彻,如此不留余地。
惊涛骇浪汹涌拍岸,蒲灵感觉自己要被击打得晕过去了,难以忍受地缩一缩腿,试图让靳西淮停下来。
却被分得更开,门扉被重锤敲凿,灵魂都仿佛被洞穿。
身体摇摇欲坠,蒲灵紧紧攀附着男人冷白结实的肩臂,指甲几乎嵌进皮肉中。
水红色的唇瓣紧咬,理智被蒸发,她带着哭腔的嗓音忿然不平,控诉靳西淮罪行:
“你还说我是寿星……今晚什么都听我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重瓣樱花湿意盎然,靳西淮埋首,将上面沁出来的水珠一点点吮进嘴里。
声音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自下传出,懒懒的调子,含糊不清:
“零点已经过了,宝宝。”-
这晚其实并没有动真刀实枪。
顾忌着蒲灵明天还需要继续工作,如果真开荤,吃素许久的猛兽可能会控制不住骨子里的原始血性,将身下食物拆吃入腹。
而且,这晚靳西淮的初衷只是单纯地想给蒲灵庆生,从没料想过自己的身份会发生质的转变,由炮友升级成男朋友,计生用品相应地并不在他计划之中。
一场简简单单的奶油轰趴、“赤壁之战”。
饶是如此,蒲灵还是被靳西淮不简单的技巧,给折腾得死去活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的眼皮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电话铃声响起,蒲灵迷迷糊糊地接起,听见褚婴宁的声音在她耳畔炸开:
“怎么才接我电话?!?”
“你再不接电话,我就要去报警了。快要吓死我了。”
蒲灵神思迷蒙,下意识接了一句:“人有那么容易死吗?”
“……”
褚婴宁一听就知道她还没睡醒,懒得跟她计较,拷问道:
“你昨晚干嘛去了,怎么一直不回我信息,电话也不接?”
蒲灵稍稍清醒一点,瞅一眼手机,语气温吞回:“开了静音,然后我一直没看手机,不知道你联系我了。”
得知她平安无事,褚婴宁心定下来,注意到蒲灵嗓音里的哑意,她疑惑:“你昨晚到底做什么去了,没时间看手机也就算了,声音怎么还那么沙哑?”
蒲灵不想隐瞒,她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道:
“我跟靳西淮在一起了。”
“?!!”
像是被一颗鱼雷轰脑,褚婴宁被这信息炸得七荤八素,好半会儿反应过来,发出惊呼:“我去!”
“你俩在一起了?确认关系的那种吗?谈恋爱的那种?”
蒲灵轻轻“嗯”了声。
褚婴宁喟叹一声:“那么突然。上一次你跟我说过跟靳西淮的事后就没信了,我还以为你们会不了了之,没想到是在憋个大的。”
“不过,宝贝你听从内心深处的声音,勇敢地往外迈出去一步,尝试着跟人建立亲密关系,我还是很为你感到开心的。”
大抵是情绪激奋,褚婴宁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就是便宜靳西淮那小子了。以前我都从未想过你俩会有多少交集,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被彼此相互吸引,动了心,决定在一起,真还挺神奇的……”
最后,她总结陈词,放话:“靳西淮以后要是敢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一定不会饶过他!”
“……”
蒲灵有点哭笑不得,“我跟靳西淮只是谈恋爱而已,又不是结婚,没必要那么夸张啦。”
褚婴宁却像是没听进去,话锋一转,口吻促狭:“哦——我突然就明白你嗓音怎么那么哑了。”
“……”
“又□□啦宝贝。”
蒲灵被她打趣得脸颊生温,“不跟你说了,我要起床了,晚点还要工作,拜拜。”
时间尚早,蒲灵困乏地窝回被子里,刚准备再眯两分钟,就听见房门被拉开的声音,伴随着轻徐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杳然清冽的气息扑洒,身体被暖意裹覆,是靳西淮隔着被子将她抱进怀里。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抱着。
蒲灵困意消失殆尽,她动了动身体,在靳西淮身前抬起脑袋。
视线朝上,男人清朗的眉眼映入眼帘,淡薄曦色蕴着轮廓,格外温柔干净。
“醒了?”
“嗯。”蒲灵任由靳西淮抱着她,略微调整了一下,更舒服的姿势,她懒懒窝着,问他:“你去干嘛了?”
靳西淮伸手理了理她垂落的发丝,轻声说:“去了趟健身房。”
“嗯?”蒲灵抬眸,不可思议:“你一大早起来就为了去一趟健身房?”
靳西淮笑:“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蒲灵嘟囔:“但你精力未免也过于旺盛。”
“不是精力旺盛的问题。”
“哪是什么?”
“不记得了吗?”靳西淮伸手摸上她的脸颊,指腹轻触着摩挲,“我昨晚吃太多奶油了,热量积攒,不运动消耗一下容易发胖。”
提起昨晚的事,蒲灵脸上降下去没多久的热意再度蒸腾,她愤愤地瞪一眼靳西淮:
“谁让你昨晚吃那么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在过生日。”
将奶油涂在她身上,把她当成个小蛋糕一样啃来啃去。
“对不起。”靳西淮低头认错,黑而长的睫毛垂落,一副诚恳模样:“昨晚太开心了,得意忘形。下次不敢了。”
“行吧,这次就算了。”
蒲灵也不斤斤计较,她回搂住靳西淮劲瘦的腰身,抱了会儿,她想起刚才和褚婴宁的聊天内容,扬起脸,很正经地喊了声男人名字:“靳西淮。”
听出她语气里的严肃,靳西淮懒漫的神态散去,搂着蒲灵的力道加重,“怎么了?”
“你会是那种把人追到手就没那么上心的渣男吗?”
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靳西淮怔了怔,而后斩钉截铁道:“不会。”
“那么肯定?”蒲灵持怀疑态度:“万一你以后遇到更喜欢的,变心了怎么办?”
“不会。”靳西淮依旧不假思索,直截了当,“我只喜欢你,永远喜欢你。”
蒲灵一直盯着他的脸。
在这期间,靳西淮的表情始终如一,专注地、认真地看着她,神色清明,庄严肃穆,如同宣誓的信徒。
蒲灵突然就不想追问下去了。
她知道靳西淮现在可能很喜欢很喜欢她。
可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与其纠结对方是否会变心,是否没办法对她从一而终,还不如专心享受当下的心动与美好。
何苦自寻烦恼。
她笑了笑,不置可否。
搂上靳西淮的脖子,整个人靠上去,蜷着打了个哈欠,像只困倦地打盹的猫儿。
靳西淮搂着蒲灵的腰,强压住将她嵌进怀抱中、揉进骨血里的冲动。
沉默垂首,唇瓣贴上去,轻轻吻了下她的发丝。
他知道蒲灵现在并不相信他的话。
但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
蒲灵大概还不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如果让靳西淮不爱她,会比杀了他还难受。
也唯有死,才能让靳西淮停止不爱她。
形同真理的笃定。
第72章 恋爱ing
生日过去,蒲灵回到片场按部就班地工作。看剧本,跟其他演员对戏,排练走位,正式拍摄。
一切好像都没什么变化,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一些东西早已悄然发生了改变。
靳西淮还是留下来当她的助理,至少在谷佳佳回来之前,都会陪在她身边。
蒲灵虽然嘴上会问他,“你是不是当助理当上瘾了,就没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吗?”
言外之意似乎是想赶人走。
但实际上,蒲灵的内心还是渴望靳西淮留下来陪她的。
从小到大,蒲灵并没有多少交心的朋友,褚婴宁是她唯一一个推心置腹的好友。
她对人际关系的适应带着一种特有的迟钝,正如齿轮要相互磨合才能转动,深思熟虑,前瞻后顾,总是考量太多,以至于,她接纳一个人进入生活的周期也总是格外漫长。
对一段关系适应缓慢,那相应地,走出来也极难。
有过换助理的前车之鉴,并不愉快的相处,剧组也忙,蒲灵不想再分出多余心神去跟陌生人磨合,打交道。
而且。
她好像。
暂时有些离不开靳西淮了。
“好困,不想起床……”
又一天清晨,蒲灵阖着眼,将脑袋掩进被子里,背对着靳西淮,埋沙鸵鸟式地将男人喊她起床的话挡在外头,蜷腰,露出一截弧度姣好的白皙脖颈。
靳西淮盯着那爿快要消失的莹白,无奈扬眉,单腿跪在床铺上,弯腰俯身,去捞这只犯懒赖床的小鸵鸟。
“还有半个小时,你还要起床洗漱,吃早饭。”
裹在被子里的人纹丝不动。
靳西淮轻车熟路地凑近,热息落在蒲灵尚在外面透气的那片颈部皮肤上。
“昨晚不还说最近吃胖了,要早起做瑜伽?”
小蚕卷在白色壳子里,依旧置若罔闻,一动未动。
“……”
又等了会儿,靳西淮没辙般遣出一声叹息,他并不采取强制或暴力执法,而是直起身,作势下床,嘴里拿腔拿调地说着:
“看来是真累了,那我去帮你跟导演请假吧。”
“……”
“实在不想拍了也没关系,我给剧组赔点违约金,让他们另外找一个演员吧……”
“……”
再也没办法装聋作哑,蒲灵在被子里咕蛹了两下,探出脑袋,细指去扯靳西淮的衣袖。
喉咙里发出夹杂着困意和不满的哼唧声,“不要,我就起床……”
命门被拿捏,蒲灵不得不屈服,依依不舍地离开被窝的怀抱,转而投入靳西淮的怀里。
“我再眯一下下,你抱我去洗漱。”
“行。”靳西淮轻笑一声,对她唯命是从,将蒲灵的手移到他脖子上,托臀抱起,稳稳当当地带着她走进浴室里。
“——张嘴。”
接下来的一切都无比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挤好牙膏,靳西淮单手扣着枕在他臂弯与胸膛间打盹的蒲灵的下巴,低下脑袋,眼神专注,动作轻缓而细致地为她做晨起清洁工作。
等刷好牙齿,洗完脸,蒲灵勉强清醒一些,张嘴咬上靳西淮递到她唇边的椰奶包,开始享受她的早餐。
偶尔前一天晚上拍了大夜戏,第二天蒲灵跟困意殊死搏斗以失败告终,拿请假不拍戏做“威胁”就会不奏效。
但,靳西淮自有一套叫醒方式。
一开始,还是掀开被子,欺身撑在蒲灵身侧,宽肩直背倾覆,晶莹露珠般干净清透的呼吸落下,挟着淡淡的须后水味道。
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落在蒲灵额头、紧闭的睫毛、鼻尖、下巴,再辗转到唇上。
蒲灵睡得迷迷糊糊,却无法忽视皮肤上传来的温凉触碰,唇瓣被含住,轻而缓慢地吮-吸,就在湿热的舌头即将抵开她的唇缝,她猛然惊醒,一把格开靳西淮贴近的脸颊。
“不要,我还没刷牙。”
靳西淮抓住她推他的手,垂首,吻了吻纤细指尖,嗓音温哄:“那你现在起来,去刷牙,可以吗?”
蒲灵一身瞌睡虫早被吓跑了,头脑神经活泛,睡不着了,如他所愿爬起床去洗漱。
再到后来,蒲灵对靳西淮的亲吻脱敏,难度升级,叫醒服务也随之提升。
身上鹅绒被轻软,蒲灵陷在梦的怀抱之中,思绪混沌。
朦胧中感觉到身上被子由下方掀开,冷空气钻入一瞬又被遮挡,似是她的错觉。
直到被拨开,温热贴到中芯,蕾瓣七倒八歪。
蒲灵在梦中攒眉蹙额,对突如其然的外界刺激毫无防备,下意识地抵抗,却只能徒劳地夹到硬朗坚实的颅骨。
伸手去捉,也只能摸到如动物毛皮般柔软的乌发。
底下软硬兼施,蒲灵棱棱睁睁地咬着唇,被嘬到无法忍受,灵魂仿佛都要因此被抽走,脱离躯壳。
身体被激活,微弱的电流传遍全身,腰肢发麻,脚背绷紧。
仿若经历一场人工造雨,斜风细丝,沁出潺潺。
靳西淮喉咙轻咽,撑身去抚她发红眼角,声线低哑:“还困吗?”
蒲灵呼吸有些困难,脸颊泛着粉:“……不困了。”
“……”
确认关系没多久,两人却迅速地坠入了一场热恋,无需磨合试探,也无需铺垫。
不似传统情侣交往流程,身份突然转变,会有尴尬的过渡期,他们知根知底,心灵相惜,悉数水到渠成般自然。
而在这场如胶似漆的恋爱里,唯一受到伤害的,可能就只有康旭了。
在得知靳西淮去给蒲灵当助理的时候,康旭就已经习惯到麻木了,没劝,只觉他这哥们没救了。恋爱脑到病入膏肓。
这大少爷还没谈恋爱呢,都黏糊得要命。
要是以后真谈起恋爱,那还得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想象不出来靳西淮谈恋爱的模样。
直到这一天真正地降临。
那天还不到清晨六点,康旭被手机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看一眼手机,来电人显示是靳西淮,困意一下子散了大半,还以为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却听见靳西淮在那头慢条斯理地问起他近况。
大清早被喊起来,哪怕明里在关心他,但康旭还是觉得奇了怪了。
顶着满头雾水,他正准备问靳西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却听着人话锋一转,说以后组的单身派对局不要找他。
康旭脑袋一时没转过来,寻思着,也没想过找你啊,普通派对局你都不去,更别提这种类型的了,哪敢喊他去啊。
终于找到机会问起原因,就听见听筒对面的男人语气慢慢悠悠,特志得意满地吐出一句话:
“因为,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那一刻,康旭很想摔手机。
他气极反笑:“敢情你扰人清梦,绕那么一大个弯,就是为了炫耀自己有女朋友了?”
“嗯。”承认得倒是坦荡得不行。
“行,你有女朋友你牛叉。”康旭被气得鬼火冒,对靳西淮这种可耻行径骂骂咧咧了好一通。
但那股火气过去了,他还是由衷地为靳西淮高兴。
在知道靳西淮和蒲灵在一起的那一刹,他脑海里只冒出了一句——
守得云开见月明-
陪在剧组的这些日子里,靳西淮可谓是任劳任怨,完全担起了一个事业上升期的艺人助理的职责,较之谷佳佳甚至更添几分细心与体贴,身兼数职,男朋友也做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唯一让蒲灵产生过不满的地方。
大概就是,这人再怎么低调装扮也掩饰不住的魅力和对外吸引力。
拍戏的间隙,演员们攒三聚五地偷空闲聊,期间,有一个女演员兴致勃勃地凑到蒲灵身边。
“小灵,你那助理的感冒还没好吗?他脸上怎么还戴着口罩?”
蒲灵手上捏着剧本,从容应对:“他感冒已经好了,但是人很社恐,还有很严重的容貌焦虑,不太敢在这么多人聚集的地方露脸。”
“社恐?”女演员面露狐疑,“可他看起来不像啊,整个人气质都很大方挺拔,就是的确有些不怎么爱说话的寡言冷淡模样。”
另外一个女演员也抱有疑惑,插话道:“容貌焦虑?不至于吧,我觉得他应该长得蛮不错的,今天上午我不经意地跟他对视了一眼,天,沉寂许久的心脏忽然砰砰跳动了两下。”
“哈哈,你这是春心荡漾了吧,怎么,对人家有意思了?”
“有一点吧,主要他眼睛太好看了,对视的时候,感觉他在朝我放电!虽然没看清他的脸,但感觉外貌再怎么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几人谈笑风生中,蒲灵垂下脸,很轻地抿了下唇角。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她心头。
心口发堵,不怎么好受的感觉。
在这之前,也就是靳西淮刚上任当她助理的那几天,蒲灵就时常听到其他女演员议论靳西淮,那时,她心里也曾隐隐出现过类似的情绪。
但当时两人还没在一起,那种难以名状又师出无名的情绪甫一冒头,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有了合理的身份与立场,蒲灵放任了那憋闷中带着丝丝缕缕酸的情绪涌上心头,反复咀嚼,切齿拊心。
那些女演员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因而口无遮拦,蒲灵并不迁怒。
但翻涌涨潮的情绪总要有一个发泄口,追根溯源,最终自然而然地流向了应承其重的始作俑者身上。
一下午时间,蒲灵都没怎么跟靳西淮说几句话,她埋头看着剧本,偶尔需要喝水或拿些东西,也只是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拿,自给自足,并不麻烦人。
靳西淮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不对劲,等蒲灵下完戏,他捏了捏她的手指,低声问:“生气了?”
蒲灵轻挣开他的指尖,撇眼,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靳西淮收回手,视线寸步不离地放在她身上,低叹一声:“那就是了。”
蒲灵不再搭腔,自顾自地拿起一瓶水,刚想喝。
就听见耳边响起一道清越朗润的嗓音,是毫不迟疑到近乎恳切的道歉:
“对不起。”
“……”蒲灵动作一顿,抬眼去瞧靳西淮:“你都不知道我生气的原因是什么,就跟我道歉,万一不是你的错呢?”
靳西淮与她对视:“让你不开心了,就是我的错。”
那双眼属实漂亮到不行,蒲灵又忍不住挪开目光,轻哼一声,沉默须臾,终于大发慈悲地对靳西淮说明了生气缘由:
“那你为什么要朝别人放电?”
“放电?”靳西淮轻轻扬眉,脸上表情是真心实意的不解。
蒲灵转过目光,面带不满:“对啊,刚才有个演员说你跟她对视的时候朝她放电了。”
“……”
定眼注视蒲灵片刻,靳西淮倏地勾唇笑起,眼角眉梢荡开分明的笑意。
见状,蒲灵更来气了,横眉竖目,“你笑什么?”
靳西淮稍稍收敛了一下嘴角弧度,但笑意还是从他专注盯着蒲灵的眼睛里跑出来。
“我很开心,因为你在为我吃醋。”
蒲灵眼里浮现不自然的神色,但依旧嘴硬:“我才没有。”
靳西淮并不拆穿,见好就收,顺着她的心意:“好,没有。是我在吃醋。”
“……”
晚上收工,两人就近简单吃了个晚饭,回到酒店还是已经将近十点,蒲灵先去浴室进行洗漱。
等她出来,看见靳西淮还维持着她进去前的动作——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面前放着一台银色笔电,抟心壹志地处理着工作。
“怎么还没有忙完?”蒲灵趿拉着拖鞋,往他的方向走过去。
靳西淮停下叩击键盘的动作,抬眼看她,回应道:“今天的事有些棘手,他们做不了主,所以都交到我手上了。”
平常靳西淮也会抽出空闲时间忙他的事情,但耗时不长,远不如他花在蒲灵身上的时间。
游刃有余的模样,让蒲灵没多少实感,半开玩笑:“喔,我还以为你现在在专职做我的助理。”
靳西淮歪头,轻笑一声:“真当我以前是无业游民吗?”
蒲灵难得没反唇相讥,而是紧了紧眉梢,抿唇闷声问:“可是,你这样会不会很辛苦啊……”
靳西淮盯着她脸上表情,几秒后,他把手从触摸板上移开,电脑前推,拉过蒲灵的手,将人抱坐在腿上。
他从后环住眼前盈盈一握的细腰,靠在蒲灵肩窝,贪婪地闻着她身上清新好闻的气息。
片刻后,他低声回答:
“不辛苦。见不到你更辛苦。”
第73章 恋爱ing
夏至来临,昼长长达近十五个小时,气温也不甘示弱地节节攀升。
顶着骄阳烈日,蒲灵终于拍完了最后一场戏份,完成了个人杀青。
这不是她拍的时间最长的一部戏,却是她拍得最为艰辛而用心的一部剧,付出了诸多感情和心血。
好在拍完的那一刻,蒲灵是满意的,她竭尽了全力,至于后续播出效果如何,不是她能决定的,问心无悔即可。
全组杀青的当天晚上,剧组举办了杀青宴,邀请了各个主创人员和工作人员,聚餐地址定在当地一家很有名的中餐馆,包了最大的一间包厢,开放式楼层,可容纳十余桌客人。
蒲灵作为主演之一,理所当然地被邀请参加了这场杀青宴,跟其他人一同庆祝拍摄工作的圆满结束。
临时有工作傍身,靳西淮并没有跟着她一起去,但在蒲灵出发前,他还是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
蒲灵正在挑晚上聚餐要穿的裙子,站在落地镜前,身上穿着一条浅黄色的掐腰长裙,后腰做镂空设计,飘带垂落,半掩一片雪光明净的细腻肌肤。
她正在调节系带位置,对靳西淮的话很是敷衍:“好,我知道了。”
靳西淮并未被她的敷衍击退,继续将未尽的叮咛说完:
“不要喝太多酒,开心的话小酌一些就好。喝太多对身体不好,也不安全。”
“如果遇到了什么处理不了的麻烦,随时打电话给我。”
蒲灵忍不住吐槽:“靳西淮,你怎么变得那么啰嗦了。”
靳西淮走到她身边,并不反驳。
蒲灵没回头,靳西淮的纵容放大了她的随心所欲,没过脑地又吐槽了两句:
“我还是喜欢你以前扮演你哥的时候,没那么多话,现在话好多啊。一点都不高冷。”
“……”
靳西淮依旧只字不言,但蒲灵却很明显地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从她背后侵袭而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
靳西淮站在她斜后方,落地镜只照出他半边颀长清悍身形,一层不染的衣角布料,蒲灵觉得莫名,刚要回头。
后脑勺忽地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
修长的手指插-进乌发中,凛冽清冷的气息席卷而来,覆盖,倾轧了她的呼吸。
“你……”
蒲灵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节,剩下的话尽数淹没在这个来势汹汹的吻里。
她被迫扬起头,颈线伸展,去配合靳西淮这个狂野到没道理的吮吻。
修劲冷白的指节钳制住她的下巴,唇瓣碾压,舌头有力地刮擦过她口腔里的每一寸肌肤,喉结重重滚动,疯狂地吞吃她的唾液。
极具进攻性和侵略性的一个吻。
带着没来由的薄怒和占有欲。
一吻完毕,几如台风过境,蒲灵丢盔弃甲,领地尽失。
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她伏在靳西淮的肩头喘气,气息时断时续。
等缓过劲来,她往靳西淮的结实饱满的胸肌上抽了一巴掌。
杏眸潋滟,红唇微肿,蒲灵愤愤低骂:“靳西淮,你混蛋。”
靳西淮将她拍过来的手指困在掌心,合拢,按在他的胸膛上。
没辩白,只是静默垂首,安抚般地吻了吻她的发顶。
又低声说了句抱歉。
身上的裙子被揉皱,连系带都七零八落。
没时间熨烫,无法,蒲灵只得换了一条版型更为简约大方的烟粉色长裙,独自前去奔赴聚餐。
杀青宴上,演员们一改剧中灰头土脸的朴素装扮,换上光鲜亮丽的衣着。蒲灵的打扮不是里头最惹眼的,但脸和气质摆在那里,又是主演,饭桌上难免被人注视,将话题转到她身上,邀请她举杯共饮。
虽然不久前,蒲灵还对靳西淮的叮嘱一副嫌弃姿态,不过她向来心口不一,嘴上敷衍,但那些话她实实在在都听进去了。
“不好意思,我最近有点过敏,可能喝不了酒。”蒲灵委婉拒绝递过来的酒杯:“我用饮料代酒,跟您喝一杯吧。”
这借口可谓烂大街,那人不信,挑挑眉说:“这就没意思了啊,今晚多好的日子,喝点也不为过吧?”
这人是这部剧的出品人和监制,平常人开罪不起,但蒲灵态度很坚决,依旧摇头,“抱歉,我还是不能喝。”
“你这演员还挺有性格的啊。”那人阴阳怪气,看蒲灵的眼神已是不待见。
蒲灵笑笑,不卑不亢:“谢谢您的夸奖。”
用餐中途,蒲灵觉得有些闷,借口去洗手间,走出包厢出去透了下气。
在卫生间盥洗池前洗手的时候,她碰到了剧组里跟她年龄相仿的一个配角演员。
长相清丽温柔的女孩子,跟蒲灵关系还算熟络,在包厢瞅见了她跟那个出品人的对峙,不由为她感到担心:
“小灵,刚才你那么直接地拒绝那个监制真的没事吗?”
蒲灵泰然自若:“很直接吗?我感觉我已经挺委婉的了。”
“可是对于那些人而言,不顺着他们的话来做就是不给他们面子。”秦伊忧心忡忡,“我怕你拒绝了他,他以后会给你穿小鞋。”
“没关系,他要针对我就针对吧,反正我只是正常地表达了我的意愿。”
蒲灵搓洗干净十指,冲掉泡沫,将手掌放在烘干机处,不以为意道:“我就是不想惯着这种有了一点权力和地位就喜欢颐指气使,通过刁难别人取悦自己的人。他为难我,那我就给他添点堵。过后他要是想给我使绊子也没事,我见招拆招就好了。”
听完蒲灵的这番话,秦伊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在沉默几秒后,她朝蒲灵投来一记钦佩的目光:“你说的对。但是……换做是我,我可能还是没有你有那么多的勇气去拒绝。”
这算勇气吗?
可能更多是有底气吧。
蒲灵想起临出发前,靳西淮对她说的那一番话,虽属实啰嗦了点,但话里话外满是对她的关心和爱护,将“有我在”的承诺反复夯实,揉进了细碎的温柔里。
仿佛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哪怕是把天给捅破了,他都会给她撑腰,兜底。
正因如此,她得以睫毛尖都挑着无所畏惧。
哪怕跌得狼狈,也自有一双手会稳稳接住她,托举她到万里晴空。
约莫透了七八分钟的气,蒲灵跟秦伊一起回到包厢,桌上依旧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唯独一个位置空了下来。
秦伊跟另外一个女演员咬耳朵,低声问:“那个出品人怎么不在?”
女演员轻声回答:“他刚才接了个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突然一脸难看的匆匆走人了。”
蒲灵在一旁小口小口地抿着饮料。
秦伊小幅度拍胸膛,一副如释负重的模样:“太好了,刚才我一直都很忐忑,就怕他会逼我喝酒。这下我就放心了。”
时针悄然滑至十点,一场暗流涌动的杀青宴才将将结束。
旁人还在依依惜别,蒲灵却毫不留恋地起身告辞。
有人挽留她,她也只是笑着说困得快要从椅子上摔下去了,想要早点回去休息。
“那需要我送你回去吗?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一个男演员站起来问她。
蒲灵脸上挂着淡笑,语气礼貌但疏离:“就不麻烦您了,我朋友已经在停车场等我了。”
她这话倒不是编的推辞借口,早在两分钟前,靳西淮给她发来了消息。说他忙完过来了,问需不需要上去接她。
蒲灵回了个不需要,说她下去找他就好。
一番拉扯,蒲灵成功脱身,搭乘电梯下去,走出餐厅前往停车场。
连日来的接送,让她对靳西淮的车极为熟悉,没怎么费力就定位到车辆的位置,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转眼看见靳西淮身上一丝不苟的熨贴正装,跟平常的装扮不同,有种散漫被束住的清雅周正,但依旧很好看。
蒲灵轻眨了下睫毛,“才忙完吗?如果你很忙的话其实不用来接我的,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靳西淮倾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系好后,又伸手帮她把垂落的发丝勾到耳后,声调懒懒的:
“没能陪你去,至少也要来接你。”
他的语气很自然,仿佛接送她、对她好已经是刻进日程表里的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蒲灵盯着他的眼睛,手肘抵高上半身,在靳西淮唇角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亲完,她刚要坐回去,手腕却被男人不容拒绝地握住,困在散发着炽热温度的掌心里。
靳西淮扣住她的腕心,指腹在上面似有若无地摩挲了几下,唇角微挑:“前面敷衍我就算了,怎么连亲我也这么敷衍?”
手腕被他摸得发热发痒,蒲灵想要缩手,“那你想怎样?”
靳西淮削白指腹顺着她柔软腕心一路往上,力道轻扯,将人带进怀里。
热息拂耳,他贴在蒲灵唇畔轻笑着问:
“可以给我一个热烈的法式舌吻吗?宝宝。”
“……”
蒲灵头皮一麻。
这要求过分犯规,更犯规的是靳西淮最后那个温柔缱绻、仿佛含着万千脉脉情意的称呼。
她身体微僵,踌躇半晌,刚想跟靳西淮讨价还价,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而后,蒲灵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蒲灵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不知道啊,我给她发微信也没回我。”
“那怎么办……”
脚步声越来越近,换做往常,蒲灵有一定概率不会理会,但现在一个更为棘手的难题摆在面前,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临阵脱逃。
车窗是单项透视膜,蒲灵挣脱开靳西淮的怀抱,降下车窗,朝外面的人打招呼:“晴姐。”
并不明亮的停车场,交谈中的两人惊讶回头,循声跟蒲灵对上视线。
“小灵,你还没走啊?”
“嗯,刚准备走,突然听见你们的声音,又听见你们谈起我。”蒲灵问:“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被她喊做“晴姐”的女演员点头:“我们刚才捡到一条项链,问过在场的所有人,都说不是她们的,我就想着可能是你的。微信上问你也没回我,我们刚好也要回去了,就想着追上来看看,说不定你还没走。”
说着,她把那条项链拿出来,展示给蒲灵看,“是你的吗?”
蒲灵扫了眼,摇头:“不是我的。”
“啊?那会是谁的啊?”
“我也不清楚。”
“好吧,那我晚点发个朋友圈或者微博找一下失主。”
交还无果,女人刚想跟蒲灵道别,忽地视线一瞥,望见了坐在驾驶座的靳西淮。
虽然男人穿着与平常截然不同的装束,脸上也并未如往常一样戴着口罩和帽子,但她还是根据那熟悉的身形和辨识度极高的眉眼轮廓瞧出了他的身份,讶然惊叫:“那……那是你那个助理吗?”
她的声音吸引来另外一个女演员,走上前,探头探脑去捕捉男人的身影,“咦,好像真的是欸。”
“……”蒲灵差点忘了这差,也没想到她们能那么眼尖且敏锐,靳西淮这幅清贵模样都能跟片场里低调又神秘的男助理联系起来。
“我……”
有人先她一步说话,是之前说靳西淮朝她放了电的那位年轻女演员。
她今晚喝了点酒,神志略显掉线,分不出理智去分析男人身份以及他跟蒲灵的关系,只顾感概:“天啊,好帅,比我想象的还要帅。”
她弯腰扒在车窗上,越过蒲灵,跟靳西淮搭讪,酒意发酵,让她有些口无遮拦:
“简直就是我梦中男友的模样。可以加个微信吗?”
空气一瞬死寂,没等当事人回答,忽有一道清脆嗓音先发制人,“不可以哦。”
女演员一愣,转眼看向发出声音的蒲灵,很是诧异:“为什么?”
“因为,”蒲灵嘴角弯起歉然弧度,“他是我男朋友。”
第74章 恋爱ing
已至深夜,但外头天色并不浓稠黯淡,月亮高悬,星河点点,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晴好天气。
车辆行驶在繁华街道,路边景象在窗外一晃而过,倒退成无法捕捉的明亮流线。
车厢里安静得出奇,蒲灵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瞥一眼旁边的靳西淮。
斑斓缤纷霓虹穿玻璃窗掠进车内,打在男人脸上,映衬得那张清俊皮囊愈发立体深隽,摄人心魄。
光影变幻淌流,蒲灵并不能看清靳西淮脸上的具体神情,只能从她能看得见的视角瞥见男人略微上扬的唇角。
起初,只是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很快被压下。
过两秒,又情难自抑地往上翘起。
旋即,扩开更明显的幅值,如一泓皎洁弯月。
“……你在笑什么?”
盯着靳西淮唇边兜起的弧度看了好会儿,蒲灵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有吗?”
被抓包的人视线依旧不慌不忙地盯着前方路况,虽在反问,但嘴角的弧度却半点也不懂得收敛。
蒲灵撇嘴:“需要我用手机拍个照发给你看吗?”
“那倒不用那么麻烦。”
匀廓掌心抹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儿,靳西淮稍稍收敛,随后慢条斯理地反向承认了他的笑。
“没在笑什么,只是觉得很开心。”
不是什么情话,但蒲灵的心跳隐隐有加速的迹象。
她抿了抿唇,明知故问道:“有什么事好开心的?”
恰逢红灯,靳西淮偏头看向蒲灵,湛黑的瞳面盯着她,亮澈得仿佛有起伏的火光,他扬了扬眸:“真的不知道我在开心什么吗?”
蒲灵仍不松口,“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
“行。”靳西淮云淡风轻地收回目光,好整以暇道:“不知道那就算了。”
“……”
这人怎么老不按常理出牌,蒲灵被噎得语塞,收声良久,才憋出来一句:“其实我也不是不知道。”
靳西淮手肘支在方向盘上撑额看她,唇角噙笑,并不吭声,眼神却是分明在鼓动她继续说下去。
蒲灵有一瞬被蛊惑道,下意识往下说,“我有猜出来大概,你不就是……”
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闭上嘴,嗔怪地推了一下靳西淮肩膀:“靳西淮,你又在耍我玩!”
她推的力气很小,不足以撼动一个精壮结实的成年男人身形,但靳西淮还是配合得往后仰了下,双手举起作投降状,挑唇轻笑着: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快要转绿灯了,让我先开车好不好?”
车辆再度起步行驶。
伴随着引擎发动声,靳西淮敛起笑音恢复沉稳正经的嗓音叩向蒲灵的耳畔,他认真且直接地表达:
“我很开心,因为你的宣誓主权,对我的在意与占有。”-
对同剧组的演员揭露她和靳西淮的关系,并不在蒲灵料想的计划之中。
至少在短时期内,她还没做好告知外人恋情的打算。
但在不久前那一刻,她还是被情绪驱动了。
靳西淮说的很对,她自曝的举动,不单是对他的占有欲,还有不知不觉中滋长的在意和愈发浓郁的喜欢。
冲动的后果她还没来得及掂量。
但蒲灵并不准备为当下的所作所为,去忧心尚未延展的未来。
正如夜航船只从不过问暗礁在何处,将来的险滩跋涉,也不过只是一句船到桥头自然直。
……
被好一番打岔,蒲灵早已忘了她在停车场开窗喊人的前因。
跟靳西淮乘专属电梯回到酒店顶层套房,刚开门,灯还未来得及揿亮。
她就被一具散发着浓烈荷尔蒙的高大身躯翻身压在红木门板上。
“你……靳西淮,你干嘛?”
蒲灵背部抵在坚硬冰凉的木板上,身前是温热健壮的男性胸膛,她被夹在中间,进退维谷。
“忘了吗?”靳西淮握住她的腰肢,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滑至背部,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抚摸,“你还欠我一个法式热吻。”
“……”蒲灵瞪他一眼,“什么叫欠,我可没有答应。”
“但你也没否认。”
靳西淮弯唇,没脸没皮:“所以我当你默认了,宝宝。”
“……”
蒲灵被他这无赖模样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张了张唇,刚想反驳。
下一秒,她的下巴颏儿被一根修长干净的手指架起,往上轻抬。
与此同时,靳西淮俯身而下,温凉的唇瓣覆盖上她的,不留余地的严丝合缝。
这次没有辗转厮磨,而是直接步入正题,舌尖横行霸道地侵入,标记领地般一寸寸掠过她口腔内壁,轻碾重压,又变换着力道勾缠她的软舌。
一个标准又深入的法式热吻,蒲灵完全没了说话的机会。
唇舌彻底失守,被这热切又肆无忌惮的吻弄得四肢发软,她不得不伸手搂住靳西淮的脖子来支撑身体。
靳西淮偏头,借着角度更深更重地勾缠吞咬她的唇舌。
耳边传来黏腻湿润的唾-液勾兑声,蒲灵身体体温不断攀升,手脚更酥更软,衬得背后的门板愈发硌人坚硬。
哪怕靳西淮的手掌拊在后面,但这个吻过于激烈失控,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硌痛。
换气的空档,好不容易寻得说话的机会,蒲灵抵住靳西淮胸膛,气喘吁吁地说:“……不要在这里,换个地方。”
仔细想想,他们似乎也许久没有用另外一种方式交流过了。
高强度的拍摄工作,让蒲灵压根腾不出心思去想正事之外的东西。忙到脚打后脑勺,要不是靳西淮监督管制着她,很多次她都不想吃饭。上面的嘴她都无暇喂饱,更别提另外一张。
旷了许久,以至于今晚的他们不约而同地释放出比以往更强烈的对彼此的想念。盛夏热浪肆虐,到了晚上气温稍稍降下去些许,但此刻卧室里的温度却持续走高,热得人呼吸急促。
蒲灵怦然作响的心跳声被淹没在澎湃里。像是一场忙碌过后的奖励与犒劳,她放任自己全身心地沉浸在这场久违的亲密之中。
忽而,有什么东西“啪嗒”滴落在蒲灵细瘦伶仃的锁骨上。
晶莹的、剔透的,带着润泽的触感。
总不可能是天花板漏水了吧?
蒲灵应激地缩了下,听见上方传来更为的无节奏与规律的呼吸声。
她掀起湿漉漉的眼睫,仰面往上,发现是靳西淮棱骨分明的下颌处淌落的汗液。
夏天实在是太热了,容不得过分剧烈的运动。身上水分蒸发,蒲灵喉咙发干,忍不住撑坐起身,去亲靳西淮的嘴唇。
感受到了她的迎合与主动,靳西淮伸手圈住蒲灵的手,让她怀抱着自己的脊背。极具蓬勃生命力的肌肉触手灼热。就在蒲灵感到不解其意的时候,她突然感受到一股动感,以一种无可抵挡的频率。
蒲灵刚出道的时候,曾经演过一部古装剧里的一个医女角色。
日常坐馆行医,但更多的时候是坐在案几旁制药。蒲灵感觉她现时就是这种状态。只是她不是捣药人,而是被坏心眼的某人手中一味药材。
明明欧式雕花床很是结实,但蒲灵恍惚间却有一种晃得快要碎裂的错觉。
靳西淮捞起她的腰身,紧紧将她抱在怀里,珍视地轻吻她的面颊,动作轻柔而缱绻。
某一时刻,蒲灵遽然听见靳西淮喊了下她的名字。
她好不容易缓过那股劲儿,低应了一声,“…嗯?”
模糊中,她似乎听见一句低低沉沉的——
“好爱你。”-
从拍戏城市返回云京的次日,蒲灵之前拍摄的时尚杂志开启了预售工作。
得知要开启预售的时候,蒲灵并无太大感觉,能被邀请拍摄已是对演员莫大的认可,至于能售出多少本,基本全靠粉丝购买力。
对此,蒲灵并不抱多少希望。
她近来的作品播出效果不错,涨粉速度跟体量算新冒头演员的第一档,但一直没炒CP,粉运这一块也不够用心,粉丝黏性估摸不容乐观。
正式预售当天,蒲灵在外面拍公司给她新接的某大牌护肤品的广告,巫琇陪着她,她便没让靳西淮跟着。
中场换妆造的时候,她刷到杂志官微再度预热的博文,释出了她拍摄的几帧画面。
不刷到还好,突然看到,原本还心如止水的蒲灵骤然生出些许紧张情绪。
不会等几个小时过去,她这杂志都卖不出去几本吧?
真这样,她会尴尬死的。
蒲灵咬了咬唇,暗自忖度着——要不她自己偷偷地买个一百本,出点钱,起码得面子上过得去。
就在这时,谷佳佳给她发来了一个购物车截图。
【苍蝇搓手.jpg】
【我准备好啦!等一到十点钟杂志链接开售,我就使出单身多年的手速开抢!】
蒲灵很是感动,但还是选择从实际出发,回道:【用不着抢的佳佳。信我,你几个月后还能买到,说不定还是以特价处理的超低价购买。】
谷佳佳:【怎么会!不可能的事!销售量一定会很高,比珠穆朗玛峰还高!】
谷佳佳:【那么漂亮的封面,就应该一户一封!】
蒲灵被她夸张的形容逗笑,紧张的情绪登时散去。
妆造适时做好,她又投入到了紧锣密鼓的拍摄当中。
等拍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重新拿回手机,还未解锁,蒲灵看见主屏幕上显示她收到了许多条消息,最新弹出来一条依旧来自于谷佳佳:
【啊啊啊啊,简直超乎想象!】
什么超乎想象?
联想起不久前的对话,蒲灵心头冒出不好的预感。
不会她的杂志真没卖出去几本吧?销量惨淡到超出了小助理的预料和想象?
越想越有可能,抱着壮士断腕的绝望念头,蒲灵点开和谷佳佳的聊天框。
而后,她发现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因为谷佳佳发了很多表达欢快雀跃的表情包。
来不及细看聊天消息,蒲灵切出微信,点开杂志官微发出来的售卖链接,网页跳转。
下一秒,蒲灵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50w+。
有一瞬,蒲灵怀疑是她老眼昏花,把50看成了50w。
但她定睛许久,反反复复察看,那数字也丝毫没有变化。
她如坠梦中般恍恍惚惚地点开跟谷佳佳的聊天框,从满屏同样震惊的感叹中,她缓缓伸手,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
尖锐且真实的痛感袭上蒲灵的大脑皮层,刺激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75章 恋爱ing
等痛感平息,蒲灵也慢慢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她仔仔细细地将谷佳佳给她发的消息看了遍,了解了一下基本情况。
没等她发些回复的消息,谷佳佳就又发来了一条消息,附带很多个感叹号:
【姐,你上热搜了!!!!!还是热搜第一!!!】
蒲灵眼睫猛颤了下,她再次切出微信,点开微博。
径直跳过开屏广告,直奔热搜而去,如谷佳佳所言,她的名字高挂在热搜首位——
#蒲灵杂志一小时售出52万本#
蒲灵点进这一热搜词条,占据置顶位置是一个粉丝数高达数百万的营销号。
——新晋人气花旦蒲灵拍的第一封主题为“自由如风”的杂志,灵动可爱,吸引粉丝无数,仅一小时销量就高达五十二万,打破了先前所有女明星的杂志销售成绩……对此,大家怎么看?
底下配了她拍的杂志封面和花絮视频,以及网络上能找到的一些剧照。
整篇博文极具煽动性,蒲灵没点开评论区都能想象出来底下评论是怎样的论调。
无非是质疑她杂志销售量的真实性,数据是否造假,是否掺杂大量水分。
又或者是震惊到底是哪方神仙氪了金,砸下一笔巨资将销售量捧到如此高度。
也不怪网友会发出这样的声音,蒲灵同样震惊和好奇。
她没点开营销号底下的评论区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还是没忍住点进杂志官方微博。
最新一条是十几分钟前发的一条概念制作视频,优美动人的文案后汇总了一连串的参与拍摄的工作人员。
这里没汇聚那么多路牛鬼蛇神,也没那么乌烟瘴气。
令蒲灵意外又感动的是,前排都被她的粉丝和晒单截图给占领了——
【支持姐姐@蒲灵,超漂亮的封面,好惊艳的一次亮相!!!】
【已get!为灵灵宝贝的美貌买单~】
【好绝的时尚表现力,演员@蒲灵未来可期\撒花撒花\】
蒲灵连刷了好多条,都是粉丝在吹她的彩虹屁。
有词藻诗意华丽的,也有平实质朴的,但无一不让她心脏发软,感动不已。
还有对她表白的:
【@蒲灵,关注姐姐很久了,从你演的第一部剧就在追,演技非常非常对我胃口,有时候一个扣动了我心弦的片段会反反复复来回品味,百看不厌。看着你一步一个脚印,从不起眼的边缘角色到有了存在感的配角,再到主角,带来了许多个打动我的好角色好故事。祝贺姐姐登上杂志封面,四个版本的封面买了各五本,不算多,等我明年毕业有工作了,就能有底气支持更多了!】
看完这段朴素无华的文字,蒲灵眨眨眼,忽觉鼻尖一酸,眼眶也隐隐有雾感。
阖了阖睫毛,眨去泪意,她点进发出这段表白的账号——机灵的葡萄。
从刚才的文字和主页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尚在读大三的小姑娘,蒲灵点开聊天框,打算私聊这个粉丝,给她报销购买杂志的费用,并送些她需要的东西来回馈这份喜欢。
发完消息,对方暂时没回复,可能还在上课。
蒲灵也不着急,顺着刚才粗略扫了两眼的主页继续往下翻。
上千条的微博,近三分之二都是有关于她的,有观剧体验,也有转发评论的讯息,剩下的内容则是生活中的碎碎念,偶尔吃的好吃的、拍到好看的天空,也会艾特她的账号,说分享给她看。
越往下翻,蒲灵的情绪愈发动容。
一颗心仿佛浸泡在温煦的泉水里,绒绒暖意包裹着她。
微信有别的消息弹出,蒲灵正想退出“机灵的葡萄”这一账号,指腹不经意往上挪,突然扫见一条差点被她差点忽略过去的转发微博。
“葡萄”转发并评论了一个用户的微博:
【天啦噜!蓝总霸气!蓝总真的不是什么隐形的首富吗?出手好阔绰啊!!!】
蓝总?
蒲灵定睛细瞧,发现被转发的那个账号格外熟悉,蓝色头像,原始数字用户名。
蒲灵心下一惊,这不就是她之前偶然间发现的曾反复访问她微博的那个账号吗?
怀揣着不明就里与好奇,时隔数月,蒲灵再次点进这个让她印象深刻的账号。
发现在几十分钟前,这一被称为“蓝总”的账号使用者破天荒地做了除点赞转发之外的举动,发了两条微博。
一条是简单粗暴的晒单,发在粉丝为蒲灵建的超话里。数十万的购买量,瞬间将原本只能称得上热闹的超话变得如滚水般沸腾。
另外一条则是抽奖博,简明扼要又简单粗暴地设置了一系列高额奖金和昂贵到令人咋舌的奖品,而参与抽奖的条件只有一个——购买蒲灵杂志。
这大手笔让蒲灵很是愕然。
饶是她见多识广,也没见过出手如此阔绰的。敢情这位粉丝,不仅神秘,还是个腰缠万贯的。
她不由往下翻了翻这个“蓝总”的微博。
指尖挪动两下,瞬间顿住。
在一个月前,该账号转发了她营业发的一堆生活照的微博,没评论什么,
但ip地址赫然显示在襄城,她拍戏所在的城市。
连着几次ip与她同步,很难不让人多想。
蒲灵盯着那个蓝色头像,一种难以名状的古怪情绪涌上了她的心头。
但她没来得及往下细想,巫琇打完电话回来,走到了她身边。
她这经纪人先是肯定了她广告拍摄的表现力,而后不动声色地将话题一转,“你后面拍戏的时候是换了个男助理吗?”
巫琇不只带她一个艺人,前段时间一直陪着一个新带的艺人在国外拍戏,她只在蒲灵拍戏的前期陪了一段时间,所以对靳西淮当她助理的事并不知情。
现在提起,应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指不定更深层次的事情她都了解到了。
都是聪明人,蒲灵也不打算隐瞒,于是直截了当地跟巫琇报备:
“抱歉琇姐,那个男助理其实是我男朋友。我,谈恋爱了。”
约莫早已猜到,巫琇脸上表情并无太大起伏,“男方是上次在公司停车场见到的那个?你那个同学?”
没想到巫琇还记得那茬,蒲灵略感意外,但还是坦然地承认了:“是。”
“那时候就觉得你们之间得氛围很奇怪,隐约嗅到了苗头。不过——”巫琇耐人寻味的看了蒲灵一眼:“当时你不是说自己不会谈恋爱吗?算一下,距离当时也没过去几个月。”
自我打脸,蒲灵表情稍囧,好在巫琇并不打算为难她,“看来是有什么事让你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你谈恋爱这事,我并不会去阻挠和干涉,但你也知道,现在娱乐圈流行独立大女主人设,你谈恋爱的话,可能会起到赶粉的负面作用,后续也没办法营业CP。这些都会对你的事业发展加以阻碍,你真的想好了吗?”
沉默了会儿,蒲灵抬起眼,不答反问:“可是独立这一词不应该着重在立,而非独吗?而且按照这种逻辑来说,营业CP也是跟独立一词相互矛盾的。”
“……”
巫琇被她问住,蒲灵不急不躁地继续阐述她的想法:“人格健全,意志自由,能靠自己的努力自立,有一份自己喜爱并且为之拼搏的事业,我觉得这已经是独立最好的诠释了。”
“谈恋爱跟搞事业应该并不存在绝对对立的关系,我觉得我能平衡好两者的关系。”
巫琇不愿做泼冷水的恶人。
但她还是忍不住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但万一谈恋爱给你带来了不好的情绪和影响,最后阻碍了你事业发展呢?”
“那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结束这段不健康的恋爱关系。”
不假思索地说完这句话,蒲灵脑海里闪过无数个跟靳西淮相处的细节,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巫琇,缓慢而又笃定地补充道:
“但我对他有信心,也对这场恋爱有信心。”-
忙完一天的工作,等蒲灵得闲再次打开手机的时候,收到了靳西淮的消息:
【临时要去波士顿出差两天,今晚没办法接你下班。我让司机去接你,晚上订了一家你之前说喜欢的粤菜外送到公寓。】
蒲灵回了个好,又说不用麻烦司机,她经纪人会送她回去。
靳西淮几乎是秒回:【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蒲灵傲娇脸:【很顺利,拍戏拍多了,广告完全是小case好吗】
靳西淮回复了一个竖大拇指的表情。
“……”
蒲灵忍不住笑了下,顿了顿,她试探性地问靳西淮:【你平时会玩微博吗?】
发出去不到两秒,蒲灵觉得她这问题问得过于突兀,想了下,还是撤回,换成更委婉的:
【你今天在忙些什么?】
这次,靳西淮隔了会儿才回复她,像是完全没看到那被撤回的消息,将他这天的行程安排发了出来。
蒲灵扫了眼。
比她还忙的行程,光是开会就开了三个,还是非常重要的会议。
蒲灵刚从电梯下来,走入一楼大厅。大厅开阔宽敞,她便放心地边走路边看手机里的消息。
但她还没来得及看完,余光突然瞥见自己前方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蒲灵差点撞上去,好在她及时停步刹车。
身形微晃,勉强站稳。
“抱歉抱歉。”蒲灵握紧差点摔出去的手机,惊魂未定地跟面前差点被她撞到的人道歉。
男人单手插兜站在原地,蒲灵抬眼与他对视,面上表情一怔。
康旭不失尴尬地收回自己伸出去想要扶人而未果的手,站直了些,风度翩翩地说:“没关系——”
顿了下,他加了个称呼:“嫂子。”
“……嗯?”
蒲灵脑袋一时没转过弯,脸上的神色从微讶转为茫然:“你为什么喊我嫂子?”
康旭从把他装扮得人模狗样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蒲灵面前,礼貌地自我介绍:“我叫康旭,跟阿淮是朋友,铁兄弟那种。我把他当哥,你是他的女朋友,那就是我的嫂子。”
蒲灵接过那张名片,表情从不解变成了意外:“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和靳西淮之间有这么一层关系。”
康旭在心里轻哼一声,但面上还是不在意地大方一笑:“那肯定是阿淮没在你面前提起过我。”
这就有些尴尬了,不过提起这一话题,蒲灵突然想起两人上一次见面时康旭看她的眼神,恍悟:
“那靳西淮是在你面前提起过我吗?所以你在几个月前就知道了我的存在,并且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默然短瞬,康旭朝蒲灵投去复杂难懂的一眼,摇头:
“不是几个月前,在更早之前。”
更早之前?
刚歇下去的不解情绪再度涌上心头。
蒲灵正想细问,却听见有人在喊她名字,转眼一看,是把车从停车场开到大厅门口巫琇正朝她招手。
蒲灵知道车子不能久停在门口,也不想让巫琇等她,只好收起名片,匆匆跟康旭道别:
“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
当晚蒲灵独自回到公寓。
忙一天工作,即便很累她还是选择第一时间拖着沉重的身体走进浴室洗漱,等洗完澡,门口铃声响起,是靳西淮给她预订的粤菜外送,仿佛掐着点似的,一切都刚刚好。
她把晚饭放到茶几上,盘腿坐在地毯上,找了一部经典电影,打算配着下饭。
饭菜冒着鲜浓扑鼻的香味,电影开始,明明是想看很久的一部片子,蒲灵却莫名走了神,还有些食不知味。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热闹的电影音效和对话反而衬托得公寓愈发空旷寂寥。
蒲灵叹口气,干脆将影片中的动静当成背景音,打开了手机。
靳西淮这个时间点应该还在飞机上,加上时差,她没去打扰,径直点开了微博。
该软件依旧是万年不变的热闹,各种讯息层出不穷,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仿佛置身于信息洪流的狂欢之中。
蒲灵发现她的名字仍挂在热搜上,虽然不再是首位,但多了好几条,都是关于她拍摄的杂志及其销量情况,极具存在感。
大抵是过于无聊,蒲灵点了上面一条进去,广场上依旧汇聚了各路人马,但言论并非一边倒。
出乎她意料的,更多的是对她的赞美,还有隔空帮她声讨不友好声音的言论。
【纯路人,本来只是想凑个热闹,想看一下打破杂志销售记录的封面拍成什么样,没想到看到后自己都心动了,忍不住手痒下了一单。】
【感谢这封杂志让我知道了内娱原来还有这么漂亮的演员,入坑了。有没有蒲灵的老粉给我安利一下她哪部剧好看的?】
【这杂志拍得就是好啊,我非粉都冲着颜值也买了。不能因为你恋丑,就阻碍别人买啊!】
【说蒲灵杂志销量水的,你也不看看那是官方平台和链接,你哥哥姐姐卖杂志的时候怎么不水?而且要造假也不可能一下子卖那么多,当大家傻啊?】
又转到超话,蒲灵发现她的粉丝已经在大开香槟祝贺了,铺满了杂志销量的战报。
完全超出预料的成绩,除了让人惊喜的粉丝战斗力,或许还有热搜营销的加成,以及路人怜爱。
最重要的,是那个神秘“蓝总”的一掷千金购买的数十万销量底基,豪气干云的抽奖礼品。
试问,谁不想花35元买本杂志就能参与中奖几率极大的七天七夜的旅游大奖以及各种奢侈品礼包?
赌徒心理作祟,吸引了一大批人参与,数十万的参与人数,更是将这场狂欢推向了高-潮。
因着这一空前盛况,蒲灵微博涨粉近百万,其中有一些是热衷买股的红人粉。
邀请蒲灵拍杂志的总监还特地发了好几条消息给她,也不乏其他杂志闻风而动,朝蒲灵递来橄榄枝。
说完全不受触动肯定是假的。
毕竟来自他人的肯定,依旧是蒲灵构建自我认同的一项基石。
对于那神秘的“蓝总”,蒲灵试图私信联系,也让巫琇帮忙想办法联系,但最终都无果。
除了系统发送的自动开奖的微博,对方似乎一直没再上线过。
无法,蒲灵只好将这事先暂时搁置,准备隔天的品牌活动。
她之前以品牌挚友身份帮忙推广过的某奢牌腕表,一个月前官宣了她品牌大使的身份,现在合作采取落地形式,设置了品牌线下见面活动。
地点定在云京的时尚地标SKP。
虽然有提前得知除她以外,还有一位男性品牌大使也会出席活动,但因忙着了解腕表新推出的产品理念和各项参数,蒲灵无暇分心去具体了解对方身份。
直到抵达活动现场,穿着一身蒂芙尼蓝的休闲西装的瘦高男人朝她走来,气质儒雅,眼眸含笑,蒲灵很是意外,不由惊呼出声:
“温学长?”
第76章 恋爱ing
温临风是蒲灵在大学期间修第二学位时给过她诸多帮助的学长。不同于她有其他主修课程,温临风是正儿八经的表演系学生,科班出身,自然比她这个半路出家的人更有经验,专业能力也更扎实。
当时,蒲灵在剧目台词上遇到了点困难,虚心求教了当时给教授当助教的温临风。
对方耐心又细致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又说以后有问题随时可以找他。
一来二去,两人便熟悉了起来。
蒲灵也一直以学长的称呼喊他,几年过去,已经形成了一种肌肉记忆,条件反射地就这么喊了出来。
或许是蒲灵语气里难掩的意外情绪,温临风朝她弯眼一笑:“很惊讶在这里遇到我吗?”
蒲灵略感窘促,低声说:“是有一些啦,我只顾着去了解品牌,没怎么关注今天要跟我一起出席活动的嘉宾,所以不知道会是学长你。”
温临风并不介意这一点,语气温和:“没关系,现在知道了就好。”
他半开玩笑调节气氛:“你还记得我就已经让我很欣慰了。”
蒲灵莞尔,“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学长你可是在我刚踏上表演征程时提供了很多帮助的恩人。”
“哪里,只是提供了一点小帮助而已,还称不上恩人。”温临风笑说:“当时我就觉得你很有潜力,现在一看果然没看走眼。”
两人商业互吹了几句,等到活动现场的流程行至代言人上场环节,才结束了这场寒暄。
应品牌方要求,蒲灵这天也选了一条跟新款式腕表表盘颜色相得益彰的蓝色礼服裙。
现场场景布置也是梦幻的蓝色,舞台两边垂落浅蓝色帷幕,点缀剔透水晶珠链,仿若银河流转。蓝白相间的装饰花朵和座椅融入其中,交相辉映,跟两人的装扮形成了精妙呼应。
只是蒲灵的裙摆有些长,温临风绅士地让她先行上台,他则跟在后面帮忙牵起拖地裙摆。
主持人站在台上,拿着话筒调动气氛:“喔——看来两位代言人之间的关系很不错嘛,我们温老师替小灵老师提裙摆,可真是贴心!”
两人上台站定,言笑晏晏地被主持人cue流程,谈笑间,蒲灵将温临风称为学长这一称呼被主持人注意到。
问及原因,他们毫不避讳地将大学时代的交集说了出来。
主持人夸张地“哇”了声,“那可真是有缘分,现在同为我们腕表的代言人,男俊女靓,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那么得相配。”
蒲灵不好反驳说衣服是品牌方提供的,面对这耐人寻味的话语,只是但笑不语。
腕表新推出的产品主打情侣系列,这也是为什么会请两个代言人一同出席活动。
为了迎合新品理念,主持人一直暗戳戳地将话题往蒲灵跟温临风两人身上引,语气暧-昧,跟台下粉丝互动时还问两人是不是很般配。
后面的环节还让她跟温临风戴着品牌方提供的情侣款腕表,用亲密的姿势摆pose拍照。
蒲灵心里感到不舒服,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否则一顶耍大牌、不好伺侯的帽子扣下来,只能拿捏着满分的表情管理,配合着工作人员安排。
拍照环节,她本想不动声色地避嫌,但没想到弄巧成拙,一个不慎踩到了自己的裙摆。
“小心。”温临风眼疾手快,扶了她的腰一下,将失去重心差点跌倒的她带回到平衡状态。
“谢谢学长。”
蒲灵站稳后,就立马不露形迹地往后退了一步,面上诚恳道谢,随后顺势将话题引到温临风身上:“想起以前大学的时候,同学们对学长你的评价就很好,说你乐于助人,平时有什么事找你帮忙都不会含糊……”
她及时启动新的话题,成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没给他们机会调侃刚才的意外。
好不容易结束这一线下活动。
蒲灵笑着跟现场的粉丝道别,回到了主办方提供的休息室。
换下漂亮但累赘的礼服裙,穿回轻便的短袖长裤,蒲灵轻吁一口气,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被同样换回平时装束的温临风叫住。
“一起去吃个饭吗?”男人笑得温文尔雅:“好不容易见个面,给我个机会请你吃饭吧。”
蒲灵看一眼时间,脸上露出为难神色:“不好意思啊学长,现在有些晚了,我也有点累,下次吧,下次我请你吃饭。”
没想到会被拒绝,温临风愣了下,还想说些什么。
就见蒲灵点开手机屏幕,不知看到了什么,一脸惊喜地抬起脸,左右张望了下。
刚才朝他展露的一脸疲惫仿佛也在一瞬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意外与欢欣。
“抱歉学长,我男朋友来接我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蒲灵朝他歉然笑笑,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脚步轻盈,连背影都透着雀跃-
“不是说要去一个礼拜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啦?”蒲灵驾轻就熟地在茫茫车海中定位到靳西淮的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三天没见,似乎是刚从正式场合脱身,靳西淮身上还穿着西装,但外套脱了,剩下一层不染的白衬衫与马甲,袖口微折,风尘仆仆之感。
从蒲灵出现,靳西淮的视线就一直追随在她身上,但听到问话,却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因为你说你想我了。”
这还真是蒲灵说的。
昨天晚上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冲动之下给靳西淮发了一句好想你。
——“你说你想我。”
换做平常,让靳西淮说出这句话哪怕不是嘚瑟口吻,也会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傲娇臭屁语气,哪会是现在这样,低闷的,黯淡的,仿佛还掺杂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委屈。
蒲灵有点纳闷,本想问原因,却忽而灵光乍现,想起一件事。
她抿了抿唇,没什么底气地问:“你看了我刚才的品牌线下活动?”
靳西淮侧身看着她,沉沉地看了她数秒,眼眸漆黑,却叫蒲灵看出两分幽怨:“嗯,看了全程的直播。”
果然如此。
怕他误会,蒲灵当即否认:“我和温学长没有什么的,那都是甲方的要求,我已经极力避嫌了,我是差点摔倒他才扶了我一下……”
“知道,我并没在意这些。”靳西淮极为善解人意地说道。
蒲灵不信,继续说:“我和他联系方式都没加,刚才他想请我去吃饭我都拒绝了。”
“那你现在饿吗?”靳西淮问。
“……”蒲灵不懂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诚实回道:“有点饿了。为了穿那条蓝色的礼服裙,我中午都没有吃什么东西。”
靳西淮:“想去外面吃还是吃我做的?”
蒲灵毫不迟疑:“你做的。”
靳西淮眼里终于浮起一丝笑:“行,那我们现在回去,我做给你吃。”
似乎温临风那一茬就这么轻飘飘地揭了过去。
这晚,问过蒲灵的想法后,靳西淮下厨做了几道新菜式。
黑椒牛肉滑蛋、节瓜酿虾仁、清蒸东星斑,一盘凯撒沙拉以及奶油蘑菇浓汤。
蒲灵本想帮忙却被靳西淮拒绝了,说她忙了一天工作已经很辛苦了,让她先去洗澡解乏。
可明明他也才马不解鞍地赶回来。
等蒲灵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和柚子味的沐浴露气息从浴室出来时,厨房那边也宣布大功告成。靳西淮将每道菜的第一口试菜权给了她,像接受大赛裁级的厨师,认真地询问在场唯一一位评委的意见。
“好吃。”
“不错。”
“这个好好吃。”蒲灵将一块无刺的鱼肉放进嘴里,鲜嫩可口,一秒征服了她的味蕾。她扬眸看向靳西淮,眼睛晶晶亮:“你是不是什么时候瞒着我去进修厨艺了,做的每一道菜都好吃,都很符合我的口味。”
靳西淮伸手帮她擦拭掉唇角不小心沾上的一点酱汁,又给她夹一块无刺的东星斑,勾了勾唇:“喜欢就多吃点。”
两人偶尔在餐桌上交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这几天各自发生的事情,慢慢地,蒲灵将其他不相干的事情尽数抛之脑后。
饭后,碗筷交付给了洗碗机,靳西淮接棒进了浴室,蒲灵则窝在客厅看电影。看的是她上次因心烦意乱而未能看完的那部电影。
浴室传来模糊的水声,屋内并不安静,蒲灵却终于能静下心来看电影。
剩下的剧情不算多,等浴室水声停了,电影也渐渐走向尾声。结束字幕出现的那一刻,蒲灵瞥见只围了一条浴巾的靳西淮推门走了出来。
白色的浴巾将修长有力的臀腿遮盖,露出裸裎的上半身,暖色光线润出白皙如玉的皮肤,勾勒出肌理分明的线条,淡淡的水汽包裹在清健结实的胸膛上,干净又勾人。
他朝她径直走来,自然地在她身边落座,身上是和她如出一辙的清淡好闻的气息。
电影已然结束,蒲灵将视线转到靳西淮身上,克制地欣赏了一下他的身材,没话找话地问:“你怎么没换睡衣。”
靳西淮十分坦荡地在她面前露着上半身,每一处的线条都雅致利落、恰到好处,“没找到你给我买的那身墨蓝色睡衣。”
他说的那身睡衣是两人在一起后买的,跟蒲灵身上穿的是情侣款。
“可能是上次我不小心收到我衣柜里了,我帮你去找一下。”
说完,蒲灵就要起身去找,却被一双手揽住腰肢,抱进了散发着温热气息的怀抱里。两人面对面坐着,靳西淮扣着她的腰,低低淡淡的嗓音落在她耳畔:“不用,反正待会儿也要脱。”
“……?”
没等蒲灵反应过来,靳西淮微垂下脑袋,偏头吻她的耳廓的同时轻声问:“吃饱了吗?”
蒲灵感受着耳垂上轻柔的舔咬,体内一瞬泛起的酥意,声音卡了下壳:“吃……吃饱了。”
靳西淮将她的耳垂卷含进口腔,含糊带着水声的嗓音:“可我没吃饱。怎么办?”
如靳西淮所说,睡衣完全没有必要穿,反正最后都不会在身上。
从客厅的沙发一路辗转到卧室,期间,两人始终如连着未分开。
起初两人都很尽兴,直到蒲灵快要到临界的时候,一直掌控着节奏的靳西淮突然停了下来,连带着让她难以安宁的地方也歇停了。
“……”
连绵不绝的声响戛然而止,蒲灵呼吸一顿。
胸口犹在激烈起伏,不明所以地睁开被雾气浸透的眼,望向罪魁祸首。
靳西淮也没好到哪里去。
乌黑的额发被汗水打湿,桃花眼凝墨般黝黑沉郁,禁锢着她身体的手掌青筋隆起,根根绷出难耐的弧度。
“你……”蒲灵想问他为什么不动了,但这话问出来,显得她好像十分迫切一般。
干脆咬着唇,一声不吭。
僵持两秒,靳西淮压低上半身,让他跟蒲灵贴得更近,不论是上面还是下面。
他伸手将黏在蒲灵脸颊上的发丝拨到脑后,燥热的唇擦过她暖玉似的面庞,停驻在她耳畔。
“是不是很想我继续?”
他的嗓音很低,如同低喃,但缠着蛊惑的靡丽,像是诱人深入的饵。
蒲灵肩胛骨绷紧,缩了缩脖子,依旧不置一词。
靳西淮并不介意她的沉默,唇瓣并拢抿进蒲灵的耳垂,坚硬微凉的牙齿磕上去,轻磨重吮。
咬出浅浅的一圈痕迹,这才勉为其难地放过,嗓音悬停在蒲灵被吻得水淋淋的耳廓上,低喃:
“但有些东西吃多了,囤积在身体里难以消化,沉重得让我动不了了。怎么办呀,宝宝。”
蒲灵舔了舔唇,嗓音温吞问:“你吃什么了?”
吃什么了?
吃醋。
吃了好多好多的醋。
从好多天以前,在片场,看着蒲灵跟其他男演员互动,看他们牵手、拥抱。
虽然那些都是假的,他们只是在演戏而已,但靳西淮还是忍不住吃味,心里无法抑制地泛了酸。
只是他不想影响她,不想干扰她的工作,所以一直憋着没表露出来。
直到看到她和温临风在台上的互动,听见旁人的撮合和打趣声,靳西淮胸腔里的发酵多时的醋意如高浓度硫酸般,涌出心尖。
几乎要将放着直播的手机融蚀成一滩铁水。
蒲灵就知道温临风那一茬不可能就这样过去,她重咬了下靳西淮的肩头,忿忿却又妥协道:“那你要我怎么帮你?”
靳西淮吻她:“你哄下我。我就不难受了。”
说是哄,蒲灵却连话都没说两句。而是调动了浑身的力气,主导了这场“消化”程序。
等她快要卸力的时候,靳西淮才大发慈悲地跟她调换了位置。
“还难受吗?”
蒲灵勉强稳住心神来询问男人的感受。
靳西淮:“还有一点点。”
蒲灵好脾气地问:“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彻底不难受。”
靳西淮撑身,嘴唇贴在她的头发上,轻轻的吻了吻,眼神柔情至极:“不用你来,我自己来。”
彻底没了说话的力气。
以至于。
她并未看到靳西淮动作间凝视着她时眼里透露出来的冷静又偏执的病态情绪。
他们是如此契合。
他知道蒲灵在床上的所有喜好,能满足她所有的吹毛求疵。
他会听话,会卖力地服侍她,将她上下两张嘴都喂饱,让她再也无法离开他。
第77章 恋爱ing
蒲灵算是头一回真正意义上领会到靳西淮吃醋后的模样。
不跟她怄气,不会对她使用冷暴力,会主动坦然地承认他在拈酸吃醋。
就是在床上狠了点。像是试图通过发狠的动作将酸气从体内排遣出去,狂抽猛送,却将股股酸胀感渗进了她的皮肉里。
偶尔还会附在她耳边说些让人面红耳赤的dirty talk ,叫人兴致拔高,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
感情顺顺当当地发展,事业也进展顺利,蒲灵心情颇为轻快愉悦。
但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看见她跟温临风的名字出现在同一个热搜词条上——
#温临风蒲灵般配#
这一词条原先只出现在热搜末尾,后面也不知是热度自然上去,还是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慢慢地爬到了热搜前排,经过一天的发酵,阅读量已经破亿,讨论量也高达数万。
会有这样的讨论度,不仅得益于蒲灵这段时间在网上的热度和曝光度,还因为温临风刚播完一部吸了不少粉丝的仙侠剧。
两人最近都风头正盛,忽地碰撞在一起,搅出意料之外的化学反应。
品牌活动上的交流与互动不知被谁投到某拉郎嗑糖bot,点赞量和转发量数量都极为惊人。
不少人开始磕两人cp,也是在这时候,网友们发现原来在一年多前就有人开始磕蒲灵和温临风,还给他们建了一个叫“灵栖风岸”的cp超话。
大量新入坑的粉丝涌入,在超话发帖:
【我是农学生,我宣布第一个带头嗑两人cp的姐妹就是甜菜!】
【简直仙品!两个人的互动好甜,那暗戳戳看向对方的眼神,简直不要太爱了,好嗑好嗑!】
偷偷用小号登上去,不经意看到这些言论,蒲灵颇感头疼,她都对温临风避嫌成那样了,怎么还有人嗑两人cp?
在cp队伍愈发壮大的时候,一个新的热搜词条突然空降热搜第一。
有瓜主称,蒲灵和温临风将在下个月合作一部古偶剧。
在这cp粉嗑生嗑死的档口,正主即将合作的信息无异于烈火烹油,“灵栖风岸”超话陷入沸腾模式,过年了一般热闹非凡。
蒲灵看到这条热搜的时候,心里只觉莫名。
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自己要跟温临风合作?
只是对于那部古偶剧,蒲灵觉得有些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给巫琇打了电话求证,得到这部剧的确曾经给她发过剧本,但被她pass掉的事实。
巫琇问她:“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要重新接下这个剧本吗?那边又尝试给我递了剧本,听温临风那边好像是已经确定下来了,你们最近cp热度很高,接下这部剧,你们都不需要做些什么,就自带话题和热度了。”
“琇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想炒cp。”蒲灵叹口气:“而且这部剧的剧本当初被我拒掉,说明我并不喜欢这部剧,拍一部自己不喜欢的剧会让我很难受的。”
巫琇尊重她的意愿,“行,那我再拒掉吧。”
她又问:“那现在还挂着的热搜,要让公司这边出面吗?”
蒲灵:“出面打假一下吧,我不想成为别人热饼的工具人。”
挂断电话,蒲灵将手机撇向一旁,她单膝跪在沙发上,看向靳西淮,静默无声地展开双手。
完全不用发号施令,靳西淮便懂了她的意思,笑一息,展臂勾过她的腰,熟门熟路地将她托抱在他怀中,温热的手掌拊在她单薄肩背后。
浑然天成的默契。
蒲灵双手搂住他的窄腰,脸颊埋进他宽实的怀里蹭了蹭,轻声嘟囔:“靳西淮,我好烦啊。”
跟巫琇通话的时候,靳西淮就坐在她身边,蒲灵没有丝毫避讳,甚至通话状态还是她惯常用的免提模式。
“烦热搜吗?需要我叫人帮你撤掉它们去吗?”
靳西淮的手从蒲灵的发尾捋到她的后背,轻轻地抚按,像是要帮她抚平心头的冗杂烦绪。
蒲灵脑袋窝在他胸前,瓮声瓮气:“不用,没必要花这个精力和钱。”
靳西淮垂眼,轻吻她柔软发顶:“那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蒲灵搂抱住他的腰的动作紧了紧,她沉默了会儿,在他胸前摇了摇头:“不用你为我做什么,我就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你。”
靳西淮顺她后背的动作一顿,“为什么会觉得对不起我?”
蒲灵慢吞吞地抬起脑袋,仰面对上靳西淮垂落的视线:“都跟你在一起那么久了,可我一直都没对外公开过我们的关系。”
靳西淮笑:“有吗?你不是对你身边的人,对你的经纪人,对你之前的同事,都跟他们说过我是你的男朋友吗?”
“可那只是小部分人,我说的是完全对外公开。”
靳西淮心脏一跳:“完全对外公开?”
蒲灵点头,表情纠结:“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有想过要在微博上官宣我和你在一起的事,但转念想想,你又不是圈内人,我怕会影响到你的生活……”
“那就不公开。”靳西淮突然出声。
“嗯?”蒲灵迟疑:“你也觉得公开会影响到你的生活吗?”
“不是,我只是想起来,如果公开之后,我们私人生活就可能会被人关注,公众会放大我跟你的一举一动,万一你的粉丝拿放大镜放大了我的缺点,劝你离开我怎么办?”
靳西淮眉目疏朗,表情认真:“当然,我对自己有信心,觉得自己还挺完美的,只是怕有那个万一。”
“……”
蒲灵原本纠结和烦闷的情绪因他的话散了大半,她露出个啼笑皆非的表情,撑起身来,扯他俊脸:“靳西淮,你这是在明贬暗褒自己吗?拐着弯儿也要夸自己一句。”
靳西淮任由她扯他的脸,挑了挑唇角:“被你发现了。”
“……”
言归正传,深思熟虑之后,靳西淮还是坚持了他的想法:“既然你现在还在纠结,说明现在还不到你对外公开恋情的阶段。等哪天时机成熟了,再公开也不迟。”
蒲灵抬眸盯着他的眼睛,诚恳发问:“可这样我们接下来还要继续谈地下恋,你会不开心吗?
靳西淮同样望进她的眼里去,扬眉,漂亮绝伦的桃花眼弯折成扇,漫然一笑:“为什么要不开心?”
“谈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没必要昭告天下。”
“只要我能待在你身边就行。”
就像之前顶着靳青恪的身份,他别无所求,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就好-
当晚,蒲灵方回应并未接网传剧本一事出现在了热搜上。
算是变相地否认了她和温临风合作这事。
实时广场上,有不少cp粉哀声载道,遗憾不能看到两人合作。
相比于她们的难过,用小号刷了下热搜的蒲灵却很是满意,她并不想深究先前传两人合作那事谁是幕后推手,但只要让对方目的落空,她就开心了。
浮皮潦草看两眼,蒲灵便下了线。
早早过上夜生活的她,并不知道在她下线后不久,她跟温临风的cp超话突然风向一变,由忧郁失落转向了群情激荡。
在几个超话主持人的带领下,cp粉们重振旗鼓,涌入到各大立项但并未官宣演员的剧集官博下,开始大面积地刷“跪求温临风和蒲灵合作”等字眼,吸引了多家粉丝围观。
大抵是舔饼架势太猛,跟其他家原本在观望舔饼的粉丝产生了冲突与矛盾,后面不知由哪一方主动撩架,掀起了一片粉圈互掐。
而蒲灵对此一概不知。
她白天忙着搞事业,晚上和靳西淮腻歪在一起,抽不出多少空闲去了解这些事情。
她接了个新剧本,是她喜欢的题材和满意的人设。
更让蒲灵感到高兴的是,谷佳佳给她发来消息,说姥姥的身体已经好转,家里有小姨等亲戚贴身照顾,她可以安心地回来继续工作了。
谷佳佳回到云京那天,蒲灵正在前往参加另外一场品牌活动的途中,靳西淮有事先出门了,派了专业的司机送她,但承诺会在她忙完工作的时候去接她。
活动开始前,蒲灵接到谷佳佳的电话,对面传来恢复元气的嗓音:“姐!我回来了,你现在是在艺术中心那边吗?我现在可以从机场打车过你那边!”
蒲灵眉眼展笑:“是,不过你不用过来了。”
谷佳佳声音一下子颓靡下去,丧丧气气地问:“啊?为什么呀,难道姐你不需要我了吗?”
“怎么可能不需要你,想你都来不及,只是你刚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肯定累了,我这边不缺人,你待会儿直接打车去我公寓那休息一下吧,冰箱里有你喜欢的玻璃翠和特小凤。”
“呜呜。”谷佳佳感动得快要落泪,不再拒绝蒲灵好意:“那我再偷一天懒,等恢复了精力一定好好干活,为了姐你我以后一定拼命工作,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蒲灵被她夸张的措辞逗笑,揶揄道:“可别,我可不想你没几天就累趴下,再度过一段没有小助理的悲催日子。”
跟谷佳佳玩笑过后,蒲灵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接下来的准备工作当中。
今天的活动是新品发布会,除了她,还会有品牌的大中华区负责人和总裁出席,场合比上次更为正式,容不得出错。
虽更为严肃正经,但蒲灵却比上一次状态更为放松,没了刻意的八卦提问,令人不适的肢体接触,哪怕是站在面容严肃的大佬旁边,她也能言笑晏晏,应对自如。
只是在期间,蒲灵莫名感觉台下观众席,有一道并不友善的目光朝她聚焦,如锋利冷刃,带着未知的敌意。
她不动声色地扫过去,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又消失不见。
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活动结束后,蒲灵被品牌负责人喊住又交流了几句,言谈之间,对方似乎对她十分满意,有意让她代言旗下新系列的产品线。
蒲灵落落大方说是她的荣幸,但合作事宜需要回去跟经纪人商议。
一番social后,彼此含笑告别。
换好衣服,蒲灵婉拒了跟她对接的工作人员的殷切相送,她低头看着手机,给靳西淮发去她这边已经结束了的信息。
活动举办地址是在云京博莱艺术中心,场地空阔,中央建筑物外是一大片园林式景致,夏末夜晚,月上枝梢,撒落一片霜色银光,景色别样宜人。
趁着夜色,蒲灵穿行在园区的石板甬道上,名利场的声色浮华过后,自然景观格外令人心静陶然。
吹着习习晚风,蒲灵拿出手机,刚想拍一张悬在绿树枝头的上弦月的照片发给靳西淮。
就在这时,她感到后背一凉。
那种被不怀好意窥伺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
蒲灵太阳穴猛地跳了跳,她转头望后看。
却发现后面空无一人,只有被风吹得微晃的薄薄绿叶。
蒲灵站在原地怔住,定了定神,忍不住在心里轻哂一声:
什么啊,没人呀。
难道是这段时间跟靳西淮厮混在一起,睡眠不足,让她精神错乱以至于疑神疑鬼?
蒲灵抓了抓眼下皮肤。
回身转眼,轻嘲过后,她第一时间打开跟靳西淮的聊天框,正准备叩击键盘发消息控诉这狗男人的罪行。
忽然,身后树丛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第78章 恋爱ing
听到动静,蒲灵指腹顿在手机屏幕上。她有些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凝神聚气后,那窸窣作响的声音还在继续,并呈现变大趋势。
握着手机的指尖攥了攥,蒲灵抵肩转头。
就看见一个带着口罩、不辨面目的黑衣女性拨开褐绿植株树枝,站在她身后,脚旁是一地枯黄落叶,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她。
——来者不善。
看见这幕,蒲灵脑海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那种被盯上的森寒感再度攀上她的背脊,蒲灵抿紧唇转身,不作留恋,抬步就往前走。
身后那道身影也动了,踏过一地落叶,伴随着叶片被踩碎的裂响,那人紧步跟在她后面。
视线如有实质一般,带着危险、黏重,如蛇信舔在蒲灵后颈。
蒲灵头皮一阵阵发麻,再顾不得其他,深吸一口气,抬腿迈步往前疾跑。
那人也跟着跑起来,朝她步步逼近。
不同于刚才的沉默诡异,黑衣女开口了,意料之外的年轻女嗓,但很嘶哑尖锐,吐出来的话也极难听:
“别跑,贱*!”
“婊*,你他妈再跑一个试试?!”
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话语钻进蒲灵耳朵里,她绷着脸,却无意与那人纠缠,只想赶紧跑到安全地带,呼喊保安亭的工作人员。
风刮过她脸颊,发丝黏在她唇边,蒲灵胸腔起伏喘着粗气,闷头往前跑着。
喉咙里跑出生锈的铁味,却因为没看清路下状况,被石块绊倒,狠跌一跤被那人追上。
近距离间,呼吸不稳的蒲灵看到女人手里还拿着一瓶透明的液体,泛着古怪的色泽。
女人眼角闪烁着诡异的光彩,大力拧开瓶盖,嘴里失智般重复着一句话:“不是要勾引人吗,凭什么,我要让你以后再也伤害不了他……”
第六感告诉蒲灵那不是什么安全物品,她撑着膝盖站起来,顾不得被划伤的掌心,刚要再度拔腿奔逃。
后脑勺的头发却被人狠狠拽住,往后一扯,蒲灵头皮被扯到发痛。
与此同时,女人手里拧开的瓶子朝她倾斜,不偏不倚地对着她的脸颊。
蒲灵来不及防备,心脏骤缩,明亮湿润的瞳面映出女人狰狞癫狂的眉目。
恐慌席卷了她的大脑,麻痹了她的神经,一瞬心如死灰。
液体即将倾倒。
千钧一发之际,蒲灵被抽成真空的世界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冲了过来,如流星赶月。
耳边传来女人冲天封顶的尖叫声。
被靳西淮护在怀里的那一刻,蒲灵几欲停跳的心脏骤活。
却又在听到耳畔的闷哼后,一瞬提高到了嗓子眼。
鼻尖嗅闻到皮肤被腐蚀的气息,蒲灵从温暖的怀抱里挤出来,视线在靳西淮身上扫荡,语气紧张到语无伦次:
“靳西淮,你没事吧?你哪里受伤了?”
“没事。”靳西淮掀起漆黑颤动的眼睫,淡薄唇线紧抿着,清邃的目光同样在蒲灵身上逡巡,问着同样关切的问题:“你没受伤吧?”
“我没有,但你肯定受伤了。”蒲灵瞄见靳西淮脖颈和手掌上被灼烧的痕迹,在周遭冷白皮肤下衬得愈发触目惊心,急得红了眼:“这液体有腐蚀性,我们快去医院。”
“别怕,不是硫酸,应该是烧碱水。”靳西淮动了下,衣料摩擦到伤口,他轻“嘶”一声。
“烧碱水?”蒲灵维持着理智,大脑快速运转,拉着靳西淮往光亮处跑:“那先去用清水冲一下你受伤的地方,然后我们再去医院。”
找到最近的洗手间。
蒲灵顾不得是男厕还是女厕,拉着靳西淮走到盥洗池前,按着他在水流下用清水冲洗了十余分钟。
“是不是很痛?”
水流的哗哗声里,望着靳西淮被灼得起泡发红的患处,蒲灵鼻尖涩堵,眼眶泛起晶莹光点。
“还好,不算疼。”靳西淮温声说。
“骗人,怎么可能不疼。”蒲灵吸了吸鼻子,脸上是惊魂甫定的神情,她担忧又歉疚地抬脸注视着眼前男人。
“一开始是挺疼的,但现在真不怎么疼了。”
靳西淮心下是如释重负的轻松,庆幸他到的及时,庆幸他还有能为蒲灵扛挡伤害的宽直身躯。
顶着被水和汗打湿的乌黑额发,他腾出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去碰蒲灵完好无损的面颊,削白指腹缓慢轻蹭:
“只要你没事就好。”-
用清水冲洗了许久,蒲灵犹不放心,拉着靳西淮前往附近的医院。
因为着急,她差点忘记了自己的艺人身份,没带口罩就迫不及待地下车往灯火惶惶明亮的医院大厅走去。
还是靳西淮牵住她的手,懒洋洋的玩笑口吻,提醒道:“这么感动的吗?感动到今晚就要带着我一起上热搜吗?”
蒲灵这才想起来她没有遮掩自己的面容,医院人来人往,被认出来引发骚动就不好了。
靳西淮从车上储物格里拿出一副边缘印有樱桃小丸子图案的白色口罩,那是他专门给蒲灵备下来的。
瘦净指尖勾着发丝别在耳后,他帮蒲灵戴上掩护用的工具。
进了医院,直奔皮肤科。
蒲灵本还担心人太多,但到了诊室门口,发现周围并无其他患者,只有一个穿着衬衫西裤的男人站在门口把玩着手机,听到脚步声抬起眼,冲他们遥遥一望。
熟悉的脸孔,是蒲灵上次拍完广告后见到的,递给了她一张名片的男人。
察觉到蒲灵的视线,康旭偏眸,朝她颔首。
简单问候两句,康旭带着靳西淮进诊室,边走边上下打量两眼,嘴里发出一声轻啧:
“还好伤到的不是脸,不然你就得少一项被嫂子喜欢的资本。”
也不知哪个字眼触了底线,靳西淮冷冷睇他一眼,滚刀子似的锋锐,“不会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得,是我嘴贱胡乱说话,放心,你怎么样都会被蒲灵喜欢的。”康旭秒认怂,做了个封嘴链的动作。
诊室里,医生在接到电话后早已恭候多时,查看了靳西淮情况后,他松口气,“这烧碱水浓度不算高,加上冲洗及时,创伤程度还是比较轻的。用生理盐水和碘伏做一下清创消毒,再涂个烫伤膏,用无菌纱布包扎着养一养就好了。”
听了医生的话,蒲灵一颗心落回肚子里。
却在这时,她听见靳西淮用认真严肃的口吻问医生:“那伤口会留疤吗?”
“……”
不单医生,蒲灵也讶异地瞪大眼。
什么时候靳西淮这么注重他的外在形象了?
只有康旭在一旁面不改色,心里啧啧不已,他就知道。
医生抬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如果养护得当,基本上不会留疤的。”
医生开始为靳西淮处理创面,蒲灵收到了巫琇电话,她跟靳西淮说了一声,便走到外面的走廊接电话。
“喂,琇姐。”
“小灵,听说今晚你参加活动的地方出事了,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有。”蒲灵抿抿唇,“但是我男朋友为了保护我受伤了,现在我们在医院。”
巫琇愣了下,而后问:“那你男朋友怎么样,情况严重吗?”
“不算严重,只是手和脖子被烧碱水烫伤了,现在在上药。”
“怎么会被烧水碱烫伤,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蒲灵简单地跟她说明了一下今晚发生的事情,冷静地分析:“那人见泼我失败之后就立马逃走了,我虽然没有看清她的脸,但我想她晚上应该有出现在活动现场的观众席里,查一下登记名单,还有场内的监控。她这已经犯了故意伤害罪,可以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巫琇:“好,我立马联系品牌方那边,让他们的工作人员提供名单和调取监控。”
跟巫琇交代完,蒲灵拿着熄屏的手机转身。
意外地看见康旭正抵墙站在走廊一侧,看着她的方向,似乎在等她。
蒲灵怔了怔,提步走上前:“你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要不是接下来的谈话调性正经,康旭都想吹个口哨称赞蒲灵的蕙质兰心,一眼就看出他有话要说。
他直起身,沉稳地颔首:“是的,方便聊一下吗?”-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没人经过,适合谈心。
康旭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再多言,直接步入正题,接续上次未尽的话题:“上次我说我很早之前就认识你,这是真的,不是什么客套话。”
“可能你会以为我是在电视上认识你的,但其实在更早之前,大概在三年多前,在我还在国外混日子的时候。”
闻言,蒲灵表情错愕,“三年前?”
康旭点头,表情凝重又复杂地看着蒲灵。
“对,因为那时候我认识了靳西淮。”
“而他,从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
蒲灵彻底愣住。
接下来的时间,康旭朝蒲灵娓娓道来了一道以他的视角展开的故事,以旁观者的身份。
主角则是靳西淮。
唱着暗恋独角戏的靳西淮。
三年前,康旭因成绩太烂不得不砸钱出国念书,那时候的他人浑得很,因为不想听从家里人的管束,身上的叛逆因子蠢蠢欲动,整日混迹在一些声色场所,交了一堆三教九流的朋友,享受着各种能刺激肾上腺素的新鲜玩意儿。
不学好久了,就容易被引入歧途,特别是身边有一大帮狐朋狗友。在觉得吸烟、喝酒约.炮都毫无意思后,康旭染了毒,并且在几个公子哥的诱导下,瘾越来越重。
后来要不是靳西淮的出现,要不是他硬逼着他戒.毒,将他送进强制戒.毒的地方,康旭觉得他这一辈子可能早就玩完了。
有了这样深重的交情,康旭和靳西淮越来越熟,几乎达到了毫无芥蒂交心的程度。
也是在那时候,他知道了有蒲灵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在发现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基本上都交着女朋友,或者有那么一个在床上交流感情的对象,唯独靳西淮这人洁身自好得像朵纯白的茉莉花后,康旭一度以为他是个断情绝爱的无性人。
直到他无意之中看见靳西淮的手机相册,里面全是一个女生的照片,基本上都是可以发在社交媒体上的生活照,其中有一张,像是贴在宣传栏上的暗黄褪色了的证件照。
当时,康旭挠头疑惑:“这个女孩子是谁啊?你妹妹吗?不对,你不是只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吗?”
“我喜欢的人。”
靳西淮极为坦然磊落地将一个秘密说了出来。
“你喜欢的人?!”
康旭震惊得无以复加,“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而且怎么也不把人带出来,怕我们打扰到她吗?”
“她现在在国内。”
靳西淮低眸,指尖勾勒照片上女孩粲然灵动的眼瞳。
沉默良久,他的嗓音罕见地透露出一丝落寞:
“而且,她并不喜欢我。”
“什么?”康旭错愕,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所以她只是你单方面喜欢的女孩吗?”
“嗯。”
听罢后许久,康旭都陷入了一种懵懵怔怔的状态,他难以相信心目中疏宕不拘到被他视为榜样的靳西淮竟然在做单恋一个小姑娘的事。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扭曲了他的思维轨道,简直像是一场弥天的荒诞不经的玩笑。
“不是哥们,你那么优秀,为什么要搞暗恋?这完全不是你的作风。喜欢人家就去追啊!”
他的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还带着点恨铁不成钢,情绪激动到整个人直接站了起来。
而就差被他指着脑门教导的当事人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连神色也未改,嗓音低而淡,不知是不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她有喜欢的人了。”
“谁?”
“我哥。”
“……”
康旭像是被人点了哑穴,一瞬失声。
空气仿佛被一寸寸冻结,过了近乎一个世纪之长,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要不……你换个人喜欢吧。”
靳西淮当时什么也没说。
像是在默认。
但康旭知道,靳西淮仍未放弃喜欢那个女生。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没再提起过这个话题。
直到后来有一次靳西淮陪着他去玩滑翔伞。
其他几个跟着过来,嘴上叫嚣着要征服一切的玩咖抵达现场后纷纷双腿发软,临阵脱逃,只有靳西淮在万丈悬崖凌空而跃,动作干净利落,无畏亦无惧。
像是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仿佛是听到他的心声,又像是一道诅咒,降落时因气流不稳而出了意外。
哪怕头盔和护具起了缓冲,但因为冲击力太大,靳西淮还是受伤了。
多处骨折,内脏破裂,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等康旭冲过去的时候,素来意气风发的男人脸上没什么活气,唇瓣惨白,不是因病疼造成的虚弱,而是面无表情的麻木与倦怠,一双眼仿佛拢了层无机质的灰,涣散且干涸。
四肢百骸都在发疼,可他不呼救也不喊疼,沉默着任由疼痛席卷了他,一点求生的欲望也无。
就仿佛,这世界上无任何事物值得他眷恋。
“这样死了……好像也挺好……”
这是靳西淮出事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康旭从未见过这样的靳西淮,完全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劝,词不达意地说了一大堆,甚至声音都带着哽咽。
就在绝望之际,他忽然想起蒲灵的存在,宛若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康旭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声地对靳西淮喊:
“那你喜欢的那个女生怎么办?!!”
“你不是还喜欢人家吗,你就这么甘心让她和你哥在一起,看着他们结婚生子,恩爱一辈子,而你却只配沦为她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过客吗?!!”
这番话仿佛有奇效,原本还无动于衷地阖着眼睛的男人睫毛颤了颤,沉落下去的胸廓浮动,呼吸逐渐起伏。
血泊之中,在被疼痛折磨到昏过去的前一秒,靳西淮勉力动了动唇,声腔里抽出一丝响息:
“对,我不能就这样死掉……我还想再见她一面。”
第79章 祈晴娃娃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住在医院养伤,伤势很重,但他一直十分积极地配合治疗。出院的那一天,他直接打车去了机场,说他有一个一定要回国的理由。虽然他没明说,但我知道,他肯定是回去见你了。”
“只不过,那次回国之后,他的情绪似乎更糟糕了,也不知道他在国内看到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我问他他什么也不跟我说,跟个锯嘴的葫芦似的。虽然心情不好,但没再自暴自弃,反而更努力地工作,有时候忙起来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跟疯了一样。”
“再后来,就是我跟他一起回了国。他答应了他哥,扮作他哥的身份留在了你身边。”
“你也知道,阿淮是一个很骄傲恣肆的人,最不喜被束缚被同化,要不是能陪在你身边,他断然是不可能答应他哥的这一荒唐想法,敛起一身锋芒,甘于去扮作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他以他哥的身份待在你身边后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毕竟都是发生在你俩之间的事了。”
说到这,康旭收回看着蒲灵的目光,视线投向靳西淮现在诊室所在的方向,嘴唇翕张:
“虽然有时候我真不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暗骂唾弃他是个无药可救的恋爱脑。但得知你俩在一起的消息后,我是真的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也算是一种苦尽甘来吧。”他喟叹道。
随着这声叹息四散在空气里,世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蒲灵绷着雪白下颌,撇眼仰头,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康旭瞥见她微红的眼角,正经肃静的表情骤然瓦解,手足无措起来,仓惶解释: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要指责你,也不是想给你增加负担,只是单纯地想让你知道阿淮那几年的经历,知道他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
蒲灵抬手拭了拭眼角的一芽薄莹水色,稍稍收拾了一下情绪,转脸看向康旭,轻声说:“我还要谢谢你。”
康旭没反应过来,懵怔问:“谢我什么?”
蒲灵垂落湿红眼睫:“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谢谢你让我知道了,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在很久以前就那么认真地喜欢我。”-
跟康旭分开后,蒲灵去了一趟洗手间。
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因情绪波动导致失态的神情。
明光烁亮的镜面里,映出她氤氲着湿红的眼周皮肤和鼻尖。
仿若哭过一场,为什么感到怅然与动容。
在听见她不曾参与过的靳西淮的过去,在得知他原来曾如此珍而重之地喜欢过她,各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涌进她的心脏里,随着血液泵入腔室横冲直撞,撞出蔓延至四肢百骸的酸楚与涩意。
蒲灵并未随身携带没有化妆品,只能用清水稍微拂洗一遍,深呼吸平复,还是留下了一片残红。
但远不及,方才靳西淮为她挡去伤害后,自己身上却留下的那片伤痕颜色深重。
不想让靳西淮看到她的狼狈,蒲灵打算在这里再逗留一会儿。
却在这时,她收到了谷佳佳发来的信息。
谷佳佳:【姐,对不起,我不小心弄坏了靳总送你的礼物/大哭/大哭/】
两人在一起后,靳西淮时常送她一些惊喜,哪怕不是节假日和所谓的纪念日,只要是看到一个她有可能喜欢的东西,便会买来送她。
所以在看到这条消息后,蒲灵只以为是靳西淮之前出差给她从国外带回来的摆在客厅里还没收拾的某品牌已经绝版了的盲盒摆件被谷佳佳不小心弄坏了。
她刚想回复没关系。
恰在此时,谷佳佳发来了一张图片。
蒲灵点开图片,却发现图片中不小心被摔坏的物品并非是她设想中的盲盒摆件,也不是她记忆中靳西淮送给她的任何一件礼物。
她惊讶又迟疑地放大图片,照片上的确是先前那个差点被她失手打碎而收起来放在储物柜里的祈晴娃娃。
那头,谷佳佳还在着急忙慌地解释:【刚才休息完,我想帮姐你收拾一下公寓,打扫清理的时候把物品收进储物柜,却没想到一下子没注意到,把这个娃娃弄碎了,真的很抱歉】
蒲灵克制住心头翻涌的各种猜测和冲动,定了定心神,直接拨了个语音通话给谷佳佳。
谷佳佳很快接起来,仓惶又抱歉地解释:“对不起姐,早知道我这么笨手笨脚,我就不该乱碰公寓里面的东西……”
“没事。”蒲灵径直打断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急切语气问:“佳佳,你怎么知道那个祈晴娃娃是靳西淮送我的?”
“我……”谷佳佳愣了下,似乎没想到蒲灵会问出这个问题,她蹲在地上把一块碎片重新捡了起来,拍了个照片:“因为里面有刻小靳总的名字。”
她把照片发了过来。
蒲灵颤着手指点开图片,两指放到最大,而后,一个字型端正锋敛的名字映入她的眼帘——
靳西淮。
看到的那一刻,蒲灵脑袋嗡了一下,血液流动声仿佛鼓噪在了她耳边。
许久没听见蒲灵这边的动静,谷佳佳迟疑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姐,你还在听吗?”
“嗯……”蒲灵从干涩的喉腔里挤出来一声。
谷佳佳察觉到不对劲,张惶又无措地问:“难道这个不是小靳总送你的,而是姐你做好要送他的吗?”
“不是,是他送我的。”
蒲灵艰难地咽了咽喉咙,轻吐息:“佳佳,能麻烦你帮我把那些碎片收起来吗?储物柜里有一个墨蓝色的丝绒盒子,你帮我收进里面去,可以吗?”
谷佳佳忙不迭应好。
周遭再次安静下来的那一刻,蒲灵强行压抑不发的情绪彻底破功。
原来。
原来,在这么久以前,靳西淮就默默地为她做了那么多。
陪她和小狗玩的是他,在甜品店陪她消解情绪、为她冒雨买来急需品的是他,发觉她心情不好,悄悄送来祈晴娃娃安慰她的人还是他。
像是错误地用冷水去冲泡藕粉,脑内结块纠缠,混沌不堪,难以尽述的滋味。
浓郁的歉疚和感动如放进烤炉里的面团,发酵,膨大,强烈到她再也无法忽视,挤占了她的胸腔,连呼吸都难以为继。
最后,这些情绪通通化为了一个念头——
她想立刻去到靳西淮身边-
没等蒲灵走到诊室门口,在拐角的走廊里,她看见已经处理好伤处的靳西淮握着手机,身姿颀长出众,垂眼发着消息,偶尔抬睫往前方张望。
口袋里的手机响动一声,大概就是他在久久没见她回来,担心地发来了信息。
蒲灵快步走到他身后,还没等她牵上他的手,靳西淮就若有所觉地转身,望见了站在他两米开外的蒲灵。
捕捉到她身影的那一刻,靳西淮下意识扬起唇角,却在注意到她带着口罩都掩饰不住的通红眼角后,唇边弧度霎时回落。
大步流星地走到蒲灵跟前,靳西淮俯身折颈,仔仔细细地瞧着蒲灵脸上的神态。
蒲灵被他盯着,下意识想撇过头去,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被过多的信息砸晕了头脑,浑沌自责,一时竟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靳西淮。
靳西淮并不知道她跟康旭聊过,也不清楚时隔多年自己偷偷送祈晴娃娃这事已经被蒲灵勘破,只以为蒲灵是在为他受伤一事而难过。
他伸手捧住蒲灵的脸颊,干净指腹蹭着那绯红的眼周皮肤,轻缓地摩挲,嗓音也如动作般柔和:
“这伤只是看着吓人,我真的已经不疼了。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本来没保护好你,差点让你受伤我已经很愧疚了,现在还害你伤心,这样我心里的负罪感又更重了。”
蒲灵红着眼眶回眼直视着靳西淮,吸了吸鼻子,刚想说自己不是为这事难过,却听见身旁传来一声低呼。
“是……是蒲灵吗?”
一个压抑着激动情绪的女声自旁侧响起,身材娇小的年轻女孩臂弯挂着个帆布袋,手里捏着一张检查报告,双眸澄亮地看着蒲灵,好奇又克制。
蒲灵没想到自己戴着口罩还会被人认出来,顿了顿,还是点头承认了。
“是的,我是。”
如她所想,仅凭身形和露在外面的眉眼就将她认出来的女孩顿时激动起来:“你好你好,我是你的粉丝。”
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女孩仿佛才从见到偶像的亢奋中分出一点心神,转移到和蒲灵在一起的靳西淮身上。
男人肩宽腿长,凛然黑衣衬出优越身形,眉眼清绝斐然,如玉如画。
哪怕脖颈和手上包了一层白色纱布,不但没有削减那份英峻逼人,反而有种战损级别的美感。
女孩表情难掩惊艳。
忽而又想起两人方才的亲密举止,视线不禁在蒲灵和靳西淮之间游弋,但非常克制和礼貌。
早在女孩发现蒲灵身份的时候,靳西淮就收回了贴在蒲灵脸上的手指,在注意到她好奇的目光后,鸦黑眉目低敛。
如同之前在剧组以助理自居那般,悖逆本能地准备跟蒲灵拉开距离。
但蒲灵没再给他这个机会。
她当着女粉丝的面,毫不犹疑地伸出手去牵靳西淮的手,细白的手指钻入男人骨节分明的微凉指节中,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在靳西淮愣神的目光注视下,蒲灵转脸看向那个女孩,口罩外的眉眼盈盈弯起,朝女孩俏皮地眨眨睫毛,嗓音微哑却不失柔意: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女孩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惊讶地捂着嘴。
又被两人登对的颜值迷了眼,好半晌才回过神,发自内心地说:
“那姐姐一定要幸福啊。”
蒲灵感受着自己被牢牢握紧的手指,弯着笑唇,亮澈的眉眼万分柔情:“我们会的。”
第80章 天朗气清
两个人一路牵着手出了医院。
哪怕一路上,频频有人因两人惹眼的长相行以注目礼,蒲灵也并未松开靳西淮的手,宛若彼此生根牵连。
等走到车前,蒲灵才想起来要分开两人因长久交握而渗出一层薄汗的手,她刚想松一松力道,却被靳西淮反手握住。
他抓住她的指节,一根根重新挤进缝隙中,包进宽大掌心。
蒲灵试图抽手的动作一停,抬眸看向靳西淮,下意识轻声嘟囔:“手都被要热出汗来了。”
靳西淮垂睫盯着她的眼睛,捏了捏她的指尖:“那你会嫌弃我吗?”
蒲灵没懂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摇了摇头,果断利索地回答道:“不嫌弃啊,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
靳西淮弯了弯漂亮的眼眸,嘴角上提,他举着蒲灵的手晃在两人面前,“既然你不嫌弃,那我想继续牵着你的手,可以吗?”
当然可以。
蒲灵任由靳西淮牵着她的手,被护着脑袋,指面和关节仿佛被胶漆粘黏着一齐坐进了后座。
前方司机见怪不怪,尽职尽责地启动车辆,汇入繁华如织的车流里。
光彩霓虹万千,窗外红尘浮动,蒲灵心下却静极了,她跟靳西淮十指紧握,一转眼,就能瞥见男人清粹卓然的身影与轮廓。
掌心温度真切地交融,气息浮浮沉沉,是她钟爱且沉迷的冷冽淡香。
一切都非虚假执妄-
这晚,蒲灵将自己住的公寓让给了谷佳佳休息歇脚,她和靳西淮去了楼下。
只是在靳西淮洗漱的时候,她悄声上了楼,在谷佳佳手里接过了那个被妥善装在盒子里的祈晴娃娃碎片。
谷佳佳仍愧疚难安:“对不起姐,是我毛手毛脚,把小靳总送你的礼物弄碎了。”
“没关系。”
蒲灵将那盒子抱进怀里,打开,最上面那一块碎片进了她的视线。
“靳西淮”三个字被刻在内侧,刚劲凌厉的笔锋,却藏在不起眼的角落。
她眨了眨再度泛酸的双眸,指腹贴上去摩挲。
顺着凹凸的纹理,一笔一画,仿佛要将它们镌刻进脑海。
许久,蒲灵抬起眼,在谷佳佳惴惴的目光下,她轻启唇瓣,语气诚挚:“谢谢你,佳佳。”
“……啊?”
谷佳佳被她突如其来的道谢搞懵了,茫然又不知所措:“姐,你怎么跟我说谢谢,我什么忙也没帮啊,还弄坏了你的东西……”
蒲灵将那块碎片压进掌心,指腹轻按,低声说:“不,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
蒲灵折返回楼下公寓时,甫一开门,就迎面撞见了从浴室洗漱好出来的靳西淮。
男人身上裹挟着浴室清润干净的水汽,乌发朗眉,伤口被防水敷料包裹,略微起皱,衬得周围皮肤两分脆弱苍白。
看见她从外面回来,靳西淮扬一扬眉:“出去了?”
蒲灵抓紧手里的丝绒盒子,“嗯”一声:“上楼去拿了个东西。”
察觉出她话语里的低落情绪,靳西淮视线从她脸上定格两秒,转而投向那捧着盒子的白皙手掌,以此为切入口,问道:
“去拿什么东西了?怎么一副怏怏不乐的表情。”
说话间,靳西淮走到了她面前,用未受伤的手指去抚她的脸庞,勾着她的发丝别在耳后。
近在咫尺的距离,蒲灵强按住心头酸涩,仰面对靳西淮说:“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看。”
靳西淮挑眉:“你手里拿着的这个吗?”
蒲灵点头。
“什么东西?”靳西淮饶有兴致地看向那个盒子,似是想起什么,勾了勾唇:“不会是要送我什么惊喜礼物吧。”
蒲灵不说是与不是,只是抬眸安静地看了他几秒。
就在靳西淮觉得不对劲,唇边笑意僵敛之时,她垂眼去瞧圈在怀里的盒子,指尖颤了颤,摇着头低声说:“不是,是想跟你确认一件事。”
靳西淮稍怔:“什么事?”
蒲灵没答,低眸打开盒子,将里面的物件展现在靳西淮眼前。
虽然摔得七零八碎,但残存的一部分外观与结构,熟悉的用材和颜色,还是让记忆力超群的靳西淮顷刻间知悉了蒲灵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深黑剔透的的眼珠定住。
瞳孔微瞠,浓而直的眼睫缓慢地眨动了两下。
蒲灵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下无比笃定:“这个祈晴娃娃是你送我的,对吗?”
不是疑问,陈述的口吻。
靳西淮知道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也没打算隐瞒,声线陈晦:
“对,是我送给你的。”
话落,如同撕下了某种封印,蒲灵憋忍不发的情绪突然决堤,唇瓣内抿,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一颗温热剔透的泪珠砸落在靳西淮手背,洇开透明水渍。
见状,靳西淮彻底慌了神。
手上毛巾被他扔在地上,躬身双手捧起蒲灵的脸颊,指腹去拭那湿润的眼睫。
嗓音再无平日优游不迫的慵懒调子,丢盔弃甲,一败涂地,紧张而无措:“怎么哭了,对不起宝宝,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不要哭好不好?”
总是这样。
毫无底线地对她妥协。
不管青红皂白,先低头道歉的永远是他。
蒲灵并未被他安慰到,心里的酸涩和难过愈发浓烈,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流着泪抬眼看向靳西淮,泪眼婆娑,隔着潮湿的朦胧,嗓音也仿佛被清咸的海水泡透,塌软发皱: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是傻子吗靳西淮?”
“为什么总是为我做了那么多事都不告诉我,送我礼物,写纸条安慰我的情绪,默默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哪怕被我错认成你哥,你也不解释,任由我把一腔谢意错误地嫁接在了别人身上,自己却毫不揽功,不图回报……”
“靳西淮,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扬着音调说完最后一句,蒲灵喉咙一哽,仿佛被什么酸涩难平的情绪堵塞,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低敛眼眸,无声地落泪。
靳西淮脊背僵直愣在原地,神色复杂难言。
但数秒后,他再次抬起了指尖,动作温柔地抹去蜿蜒淌落在蒲灵下颌处的泪痕。
顺着颊边弧度往上,轻碰她眼角,用干净柔软的指腹皮肤抚蹭。
残存的泪意被抿进了他的指纹里。
直到水色彻底转移到他肌理中,靳西淮才缓缓收回手。
他静静地凝视着蒲灵,良久,没辙般叹口气,毫无怨言地认了:“对,你说得很对,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但我从不觉得我对你的那些好是错误,是愚蠢的行为。我只后悔当初没有多为你做一些什么,没有勇气在你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给你留下好印象。”
“对不起。”靳西淮低头,再次道歉:“以后我再也不会欺瞒你了。”
蒲灵抬起眼看他,喉咙哽着哭腔浓重,磕磕绊绊道:“你不用……再跟我……道歉了。”
“要怪我就怪我太笨,眼神也不好。”蒲灵懊恼地咬住下唇,极力克制着缓了缓发颤的尾音:“……没能发现那个陪着我,一直对我好的人是你。”
“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我跟你说……”
蒲灵这句话还没说完,她整个人就被靳西淮拥入了怀里,双臂收紧,仿佛要将她嵌进骨血里。
手掌拊上她的后背,滚烫的气息融进这个严丝合缝的怀抱里。
“不用说对不起。”
靳西淮下巴抵在她蓬松发顶,嗓音低哑微磁:“只要你以后能陪在我身边就行。”
空气静默流淌。
蒲灵回抱住他,轻而笃地回应:“好。”
就着这个姿势,两人站在客厅的光亮处,抱了很久很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久到蒲灵睫毛上的水渍完全被蒸发,皮肤干涸,双腿发麻。
遽然想起一件事,她动了动发酸的胳膊,从靳西淮的怀里探出一双水色溟濛的眼,在他的手臂与脖颈间徘徊,汲汲关切:
“你刚才洗澡的时候有避开伤口吗,应该没沾到水吧?”
靳西淮轻掀起防水敷料一角,露出干燥的内侧皮肤,让她安心:“没有沾到水,别担心。”
蒲灵紧绷的神经略略松弛。
她重新拿起被放在一旁的盒子,靳西淮见她望着里面不完整的碎片出神,主动挑起话题:“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个娃娃。”
“因为它的确给我带来过好心情,治愈过我。”
蒲灵拿起两块碎片,试图拼凑在一起:“所以我一直有留着它。上次搬家收拾东西的时候翻了出来,就把它带来了新的住处。”
“但我一直不知道它是谁送我的,曾经还以为是某个女孩子送的,求证后发现不是。直到今天佳佳帮我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看见了里面的名字,我才得以发现是你送给我的。”
她举起那块刻着字的碎片,展示给靳西淮看,同时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什么要把你的名字刻在这里?”
“因为藏了私心。”
时过境迁,靳西淮坦率地交代了他从前无法宣之于口的卑劣心思,“也曾设想过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你就发现了我的名字,知道了它是我送给你的。”
“也就是说,如果我没发现,你就永远不会告诉我是吗?”
靳西淮顿了顿,诚实答:“……应该是吧。”
默然片刻,蒲灵看着他,吐出两个字:“笨蛋。”
一连被冠以“傻瓜”、“笨蛋”的称号,靳西淮全然不还嘴,一律顺着蒲灵心意。
望着那形状破碎的娃娃,蒲灵瘪唇,露出惋惜神色:
“虽说它的碎裂让我发现了真相,不算平白牺牲,但还是好可惜这么可爱的娃娃变得不完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送去修复。”
“是有点可惜,但没关系,我可以再给你做过。”
靳西淮去抚她蹙起的眉尖,捋平展顺,柔悫悱恻:“你想要多少个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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