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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追啊追


    站在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里,饱食餍足,耳边是褚婴宁语调轻快的声音,本该是一片岁月静好,蒲灵内心却有一种兵临城下的危迫感。


    “我……”蒲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该怎么解释自己没在家,而是在仅隔着一层楼的靳西淮家过了一夜。


    说她的床坏了,来靳西淮家借住一晚?


    不行,这借口太拙劣了,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其实她完全可以说自己现在临时有工作出去了,不在家,但蒲灵不想让褚婴宁白跑一趟,也不想让她等自己太久。


    举棋不定中,褚婴宁也在她的迟疑中听出不对劲,佯作不满问:“怎么啦,不欢迎我嘛?”


    “不是,我……”蒲灵急得左顾右盼,余光忽然扫到她不久前打开的行李箱,里面塞着一套她录综艺时穿的运动服,心下突然有了主意。


    她稳了稳心神,演技瞬间上线。


    轻轻喘出不匀的气息,装作一副刚运动完的模样。


    蒲灵刚想顺势跟褚婴宁说自己跑步去了,可听着自己的喘气声,脑海里骤然浮现出一些不可言说的画面。


    她的脸庞倏忽染上一层薄薄绯色,红云拂面。


    好在这时褚婴宁耳尖地听到了她异常的呼吸声,纳闷地问:“圈圈,怎么回事,你的呼吸声怎么那么重?”


    赶走不合时宜的念头,蒲灵面不改色地胡掰:“我到小区附近的健身房锻炼身体来了,不在家,我现在就回来。”


    褚婴宁纳闷:“都快中午了你还在健身房呀?”


    蒲灵:“……因为我来得比较晚一些。”


    怕多说多错,蒲灵先把电话挂了,把新房子的密码在微信上发给褚婴宁,让她自己先进去坐会儿。


    褚婴宁回了个OK的表情包。


    蒲灵忙不迭将运动服换上,又去洗手间将细节处理好,比如给脸上泼点水色,发丝也扎成运动后松松垮垮的模样。


    掐着时间点儿,蒲灵从靳西淮的房子里出去,为了能更还原运动后的状态,她没搭乘电梯,直接走了楼梯上去。


    ……


    解锁推开家门,褚婴宁正没骨头似的瘫在客厅那张沙发上。


    见蒲灵回来,她也不拘礼地继续躺着,不过脑袋还是抬了起来,皎白脖颈抻直,挑着昳丽眼尾朝蒲灵的方向看过来。


    蒲灵换好鞋,神色如常地看向她,弯了弯唇,“怎么今天突然有时间来找我?昨天不还在沪城吗?”


    “我不是去参加那沪城春夏系列的第一场高定秀嘛。”提起这事,褚婴宁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本来前期准备什么都蛮顺利的,中途却几次差点出错,累得我想死,想来我跟那地儿就八字不合,一办完我庆功宴都没参加,马不停蹄就跑回来了。”


    蒲灵走到流理台那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褚婴宁,安慰了她几句,才慢吞吞地喝自己手里那杯水。


    没喝两口,蒲灵就察觉到褚婴宁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蒲灵舔了舔唇,抬眸佯装不解,“咋啦,怎么一直看着我,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也不是。”褚婴宁换了个姿势,手肘撑着沙发坐起身来,视线却没从蒲灵脸上挪开,她细细端详着:


    “我怎么瞧着你面色红润了好多,比前段时间我见你的模样好上不少。”


    蒲灵:“……有吗?”


    “当然有啊!”褚婴宁一双狐狸眼眸色清炯,目光灼灼地在蒲灵脸上徘徊:“你从小皮肤就白,但很多时候那种白都像瓷片一样的颜色,让人感觉脆弱易碎,但现在你的脸色却是难得的白里透粉,看起来气血就很充盈。”


    蒲灵眼睫颤了颤,抿着唇角浅笑了下:“那可能是我最近吃得比较多,补了下气血。”


    顿了顿,她想起自己不久前找的那个借口,延用道:“加上我运动了下,所以看起来状态比较好。”


    说完,蒲灵垂眸喝了口水,玻璃杯掩住她脸上的真实情绪。


    心虚中掺杂中一种难以名状的不自然。


    毕竟,此运动非彼运动。


    听了蒲灵的话,褚婴宁也想起来她说的去健身房一事,没怀疑,反而因此联想到她自己身上:“突然想起来我办的一□□身房年卡都要落灰了,我还没去过几次,钱花出去都浪费了。”


    “我最近上称都胖了几斤。”她自顾自说着,愁云满面,最后猛一拍板:“不行,我也得去健身房锻炼了,夏天快到了,我都怕再这样下去衣柜里那些裙子会穿不进去了。”


    “那就再买过新的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蒲灵在她身旁坐下,笑着揶揄:“反正我们褚大小姐也不缺钱。”


    褚婴宁捏她脸:“你应该鞭策我,而不是帮我找借口偷懒。”-


    蒲灵和褚婴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在新房待了近两个小时,饭点都快过去了,两个人才去外面一起吃了个饭。


    又逛了会儿街,才因为各自有事而分开。


    褚婴宁是因为晚上时尚圈有个局,她得早点回去挑衣服做发型,她混圈态度是——不艳压群芳也得有个范儿。


    哪怕她那张脸已经足够恃美行凶。


    蒲灵则是因为谷佳佳来找她所以得回去,而谷佳佳来找她也不为别的,就因为工作上的事。


    巫琇这几天因为家里出了点事,跟蒲灵告了假,所以很多事就暂时先由小助理代劳。


    一开门,谷佳佳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进来,蒲灵看见了,问她那是什么。


    谷佳佳提溜起来,献宝似的:“这不是吃草莓的季节嘛,我老家那边又盛产草莓,我妈就给我寄了箱,我想起灵灵姐你也喜欢吃草莓,就给你带了一点过来。”


    被人惦记,真的是一件极其有幸福感的事,蒲灵却为此愣了愣。


    但她很快就敛起了眸底的黯然,笑吟吟地跟谷佳佳道了声谢。


    “那我先把这草莓洗洗,灵灵姐你尝一下。”


    蒲灵没拒绝,谷佳佳手脚麻利地洗好,端到蒲灵面前,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吃,期待着评价。


    蒲灵捏起一颗快巴掌大小的草莓,咬了口,汁水流溢,甜润可口。


    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僵了僵,被谷佳佳捕捉到,顿时紧张兮兮地问:“不好吃么?”


    是好吃的。


    只是,蒲灵联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昨晚,搭弓挽箭时分,她神志涣散得厉害,靳西淮却还能缓缓撑起一截腰腹,凑到她耳边,慢条斯理地问她更喜欢水蜜桃味还是草莓味。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最后选的就是草莓味,XXL版本。


    现在吃上新鲜的草莓,并且是用正儿八经的唇齿品尝……


    蒲灵赶紧刹住联翩的遐想,为了掩盖异常,她一连吃了好几个草莓,迭声跟谷佳佳说了好几句好吃、很甜。


    后面转入正题,两人谈起工作上的事。


    谷佳佳传达了巫琇的吩咐,告诉蒲灵下个剧组得暂时缓缓,“本来下个月月初就要开拍了的,但是导演在重看剧本时突然发现剧本内容逻辑出现了漏洞,又觉得女主的人设塑造还不够丰满,就打回去让编剧重新调整,所以得花一段时间修改完善。”


    蒲灵倒没多失望,反而还蛮欣慰:“没事,毕竟是S+制作,导演这么看重剧本反而是好事,不然等后面开拍了或者说等剧播出才发现这些问题,才是真正地误事。”


    谷佳佳深以为然,她脸上也难得没露出忧色,反而笑眯眯地说:“这空档来得真是恰逢其时,电视剧咱演不了,但是可能要去演电影啦!”


    蒲灵一愣:“电影?”


    “对呀。”谷佳佳满脸笑意,故作高深地卖了个关子:“你猜是什么电影?”


    蒲灵略一沉吟,“是不是章导那部电影《蜉蝣一梦》,网上传很久了的,我记得差不多月底就要开拍了。”


    “啊……”谷佳佳脑袋耷拉了下,意兴阑珊,“怎么姐你一猜就中哇,我还以为能看见你惊讶的表情呢……”


    蒲灵哑然失笑,揉她脑袋:“因为上周宁姐就把剧本发我了,跟我说了这事。她很久之前就跟导演推荐我去演她剧中的女儿了,但因为一些因素,章导斟酌了很久,不过最终还是定下了我。”


    “那看来就是板上钉钉了!”


    谷佳佳一秒重振精神,神采飞扬道:“圈里总说电视剧和电影有壁,电影咖高贵,我其实早就好奇一部两个小时左右的电影是怎么拍摄的了,没想到那么快就能亲眼去瞧啦!”


    蒲灵笑笑:“也没太大区别,影视不分家,只是电影时长有限,会拍得精细很多,每一个镜头都得用心打磨。”


    虽是这样说,但蒲灵跟谷佳佳沟通好行程后,便又把宁如玉发她的剧本翻了出来,仔细研读。


    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


    夜幕低垂,室内也被昏昧暗色笼罩。


    蒲灵从纸张中抬眼,将客厅四角的灯光打开,让明亮光线盈满整个空旷寂寥的房间。


    潦草用完晚饭,洗漱好,蒲灵正想回卧室继续勾描剧本,据所看内容写个人物小传,却听见门铃声响起。


    蒲灵内心一动,打开门后,果然是她想的那个身影。


    靳西淮还在恪尽职守地扮演他哥,身上穿着考究昂贵的西装三件套,只是这会儿领带被他扯松了,疲疲沓沓地挂在他脖子上。但碍于他身型峻拔,这点细节倒是给他这身稳重的装扮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慵懒感。


    一天没见,那张总是漫不经心的脸上难得露出清倦感。


    蒲灵想,也是,昨晚非扯着她熬到半夜三更,像是有一身使不完的劲儿。


    第二天还那么早起床去忙了一整天工作,如果靳西淮此刻脸上还精神百倍,那她可能会怀疑这人是不是个铁打的机器人,永远不知疲惫。


    靳西淮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他几乎一整天的消失做解释:


    “今天有点忙,白天要开集团例会和高层会议,关于第一季度的工作安排,零零散散持续了接近八个小时,傍晚还有个推不掉的应酬……怕跟你聊起来会忘了正事,或者中途因为有事要忙忘记回你,就一直没联系你。”


    说这话时,靳西淮的眼睛一直落在蒲灵脸上,语气极为认真地解释,但蒲灵听罢只是稍稍点头,反应平平:


    “喔,那听起来的确很忙。”


    互问了对方有没有吃晚饭后,蒲灵将白天褚婴宁来找她的事告诉给了靳西淮听,“早上太匆忙,所以我的行李箱现在还放在你那里,晚点你帮我送过来,或者我现在跟你去拿也行。”


    靳西淮看着她:“急需用那里面的东西吗?”


    蒲灵沉吟两秒,“不急,都是一些衣服。”


    靳西淮:“那晚点我把你的指纹录上,你需要的时候随时去拿就好。”


    录她的指纹?


    岂不是随意让她进出他的家门。


    这未免也过于信任她了吧。


    蒲灵在这话语里听出几分两人关系变质的实感,虽然最初是她鬼使神差地主动跨过的那一步,但真正发展到现在的程度,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想起后面的工作安排,蒲灵觉得有必要提前跟靳西淮说一声,给他打一剂预防针:


    “电影的话,我虽然不是主角,但戏份拍下来也大概要花大半个月,后面还会接着进其他剧组。你之前也在临市跟我呆过一个剧组,肯定也知道我们演员忙起来基本上也像是跟外界断联,就像你今天这样。”


    靳西淮是个顶聪明的人,哪怕蒲灵的话没有说全,他也隐隐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蒲灵长睫垂下,没看他,针对两人现在的关系和接下来要面临的问题,冷静地进行了分析,并人性化地提供了相应的解决方案。


    “所以,我们没办法一直保持联系,甚至会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面。这种情况放在炮.友关系中并不常见,如果中途你产生了生理需求,可以去找别人。”


    “不过,找了别人后……”


    蒲灵后面的一句“就别再找我”还没说出口,就戛然而止。


    因为靳西淮捏着她的下巴,扣住她的后脑勺亲了下来,以吻封缄,所有的话语湮灭在滚烫相缠的唇舌之中。


    “……”


    蒲灵被亲得几乎快要窒息,脸庞被一双掌骨分明的手钳住,被迫仰起脸,她扭动着想要挣扎,却被靳西淮捏着后颈制住,完全动弹不得。


    蒲灵伸手抵在他胸膛上,试图用力推开他,却被靳西淮反握住手腕。


    修长的五指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相扣,按在了他身上。


    这个吻来势汹汹,极带侵略性,蒲灵被亲得无力反抗,舌根发麻。


    好不容易一吻结束,靳西淮大发慈悲地松开她的唇舌,蒲灵却浑身疲软地只能靠在他身上。


    脱了力,红唇微张,断断续续地呼吸着睽违已久的新鲜空气。


    靳西淮双手紧紧揽抱着她的腰,折颈,埋首在她肩窝。


    安静了良久,忽然哑声喊了一下她的名字:


    “蒲灵。”


    蒲灵没应。


    靳西淮也不气馁,又喊了一遍,却是用着极为亲昵的称呼:


    “灵灵。”


    诱哄的口吻,犯规的温柔语气。


    他好像在勾引她。


    蒲灵沉默了会儿,低低地发出了个单音节,聊作回应。靳西淮抬起眼,与她额头相抵,一遍遍轻喃她的名字,呼吸如濒死般的动物般粗重,乞求的语气:


    “不要把我推向别人。”


    “……可以吗?”


    第52章 追啊追


    脱离上一个经纪公司已有月余,但蒲灵拍摄的果茶广告新近才上线。


    不过,作为老牌饮料公司旗下推出的新产品,宣传的排面和阵仗都很大。


    零点一过,各大知名APP的开屏齐刷刷地跳出蒲灵的脸。


    穿着色彩鲜妍衣饰的少女,琼鼻雪肤,表情灵动俏丽,手里握着样式可爱斑斓的饮料,姿态轻盈。


    整个画面红飞翠舞,颜色极具冲击力。


    微博上还上了相应的词条,后边标蓝,示意这是一条广告。


    而在该词条广场上,除了品牌方和一些联动宣传的大V博主,几分钟后,忽然涌进一些路人的评论——


    只要熬不死,就往死里熬:【我去,刚把房间的灯关掉,准备当个在黑暗里肆意爬行的蟑螂,没想到一打开微博就看见如此闪亮夺目的小女孩,好明媚的笑意,感觉自己的屏幕都被照亮了。】


    甜甜卷:【好漂亮的小姐姐,呜呜呜,简直就是梦中情脸,穿着飘逸绚烂的蓬松纱裙,就像是一只梦幻森林里的小精灵。】


    骑猪上月球:【这饮料是新出的吗,颜值看起来不错,不知道好不好喝,但代言人选的好适配。】


    饿魔降世:【啊啊啊,是我关注了很久的演员!竟然接代言了,好为她开心,有种宝藏终于被发现的喜悦,必须支持!】


    附图是她购买的截图,十分豪气地每种口味都买了一箱。


    谷佳佳来找蒲灵的时候,手上拿着的就是她代言的饮料。


    她与有荣焉地谈起上线后就广受好评的广告,“我刚才一路过来,发现好多地方都有灵灵姐你的盛世美颜,虽然已经看过好多遍了,但是每再看一次,都还是会有心脏骤停的感觉。”


    蒲灵看着她夸张的捂心口的动作,轻笑了下,突然说:“那这样我可就头疼了。要不我还是让品牌方撤下广告吧。”


    “啊?”谷佳佳没反应过来,骤然懵圈:“为什么呀?”


    “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呀。”蒲灵嘴角翘起个揶揄的弧度,调侃道:“万一你心脏因为我出什么问题了,那我不得愧疚死。”


    谷佳佳脑子转了过来,知道蒲灵这是在拿她开玩笑,娇娇地撅了下唇,“也没有那么夸张啦。”


    谷佳佳给蒲灵也带了一瓶饮料,水蜜桃味的,虽然品牌方有送,但蒲灵没要,让他们送去经纪公司分给同事了。


    蒲灵拧开来喝,浅浅抿一口,甜润的蜜桃气息顿时萦满在她唇齿间,这时,谷佳佳忽地提起一个话题:


    “我有个成绩很好的高中同学,学神级别的,昨天发了个朋友圈。”


    虽不明白谷佳佳怎么突然提起她的同学,但蒲灵还是认真听着,搭腔道:“然后呢,他发了什么?”


    “他吧,因为成绩很好,所以毕业后拿到了靳氏集团的offer,现在在那里供职。”


    说到这,谷佳佳顿了顿,瞅一眼蒲灵的表情,没看到有什么异常,松口气继续说下去:“他朋友圈发了几张图片,里面是和同事闲暇时间的自拍,手里拿的就是姐你代言的饮料,而且文案里还透露出,公司里免费发放的饮品全换成了姐你代言的那款果茶。”


    “……”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谷佳佳瞄向蒲灵的表情带着小心翼翼。


    却见蒲灵眉眼动了动,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卷翘长睫垂落,神色淡淡,捏着那包装粉嫩的饮料瓶又喝了一口。


    谷佳佳正想在心里叹口气,但视线一转,忽地瞥见沙发上边缘搁着一件外套,纯黑色,版型宽大,一看就不是女款。


    再往后一看,色调灰沉的流理台上竟然一反常态摆了一只花瓶,火焰般浓郁的弗洛伊德玫瑰盛放其中,尽态极妍。


    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男士外套。


    装饰插瓶的玫瑰,熟悉的送花操作,让总是慢半拍的谷佳佳意识到一件事,立时惊呼出声:“姐,你跟靳总——”


    后面的声音弱下去:“是……和他和好了吗?”


    蒲灵看她一眼,依旧没说什么,讳莫如深的态度,但落在谷佳佳眼里,没否认,那就是一种默认!


    谷佳佳说这番话,就是想让闹矛盾的小情侣关系缓和些许。


    她也没刻意渲染放大靳西淮的所作所为,只是将知道的事实告知而已。


    本来还挺忧愁,假如两人最后分手的话,她以后能上哪里去磕颜值如此登对的CP。


    看来是她多虑了,小情侣闹闹别扭,最后还不是和好了。


    真情侣果然是最叼的!


    谷佳佳如是在心里咆哮。


    而她眼里的这对“真情侣”这晚的确很甜蜜,虽然这种甜蜜似乎只仅限在床榻之上。


    不过,蒲灵今晚破天荒地很主动。


    她主动地惦起脚亲了靳西淮,在靳西淮将他新买来的一束厄瓜多尔玫瑰细致地插在花瓶中的时候。


    蒲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主动去亲靳西淮,大抵是男人垂着眼整理花束的神情极具蛊惑性,有种专注的迷人。


    柔和灯光下,五官深隽清邃,薄唇微微抿着,勾人缱绻欲吻的弧度。


    说不清是被美色诱惑,还是旁的什么,在蒲灵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将唇轻轻贴在了靳西淮喉结上。


    柔软微凉的唇瓣,并无什么侵略性,却在顷刻间让靳西淮的身体僵硬住,像是遭受到了难以言喻的魔法攻击。


    蒲灵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将唇瓣贴在了那里,但靳西淮的喉结却控制不住地滚动了下。


    带动着蒲灵,去感受到了那处如冰块顶出来的锋利棱角上下起伏的力量。


    蒲灵忍不住贴紧了些,旋即,她试探地伸出舌尖,像只渴水的小猫一样,慢条斯理地舐了下那处凸起的线条。


    “轰”地一声,像是触电了一般,靳西淮手中的厄瓜多尔玫瑰倏地自修长指尖跌落,坠在了冰凉的白垩色板面上。


    名贵娇弱的枝条不堪重负,花瓣四散开来。


    竭力镇压住几乎快要破膛而出的心脏,靳西淮微躬着腰,配合着蒲灵的身高,低着头将自己的唇送到了蒲灵面前。


    蒲灵顿了顿,还是放任了自己的意志沉迷,微微扬着脸,吻上了靳西淮的唇角。


    没过多久,靳西淮再次反宾为主。


    这是一个极为缠绵悱恻的吻,耳鬓厮磨,热气轻轻拂过蒲灵的脸颊,她的唇是烫的,手挨着的皮肤更是灼烧一般,体温交换,呼吸过渡。


    中途,靳西淮将蒲灵抱上流理台,坐上去的那一刻,蒲灵忍不住“唔”了声。


    很轻微的一声,还是让靳西淮捕捉到了,他垂下眼眸,与她平视着:


    “怎么了?不舒服吗?”


    蒲灵在他钳制般的怀抱里扭了扭,言简意赅:“凉。”


    “抱歉。”靳西淮诚恳地道了歉,而后将手垫在她臀后,隔绝了她的肌肤与沁凉的台面接触。


    “这样可以吗?”


    不冷了,就是他手掌分明的骨骼把她咯得慌。


    这个吻换了个姿势继续着,蒲灵从原先手臂后撑着台面,到身体微微前倾。


    而在她身边,散落的花瓣被碾碎,汁液横溢,一如她的唇瓣,湿软、糜艳-


    月底,蒲灵前往南方,进她人生中第一个电影组拍摄。


    《蜉蝣一梦》讲述的故事背景发生在九十年代偏僻落后的农村,愚昧与封建交织的时代底色下,宁如玉饰演的被家庭牢牢束缚的农村妇女,丈夫酗酒赌博,还时常对她拳打脚踢,但为了年幼的女儿和家庭不得不忍气吞声,苦苦支撑。


    日销月铄,直到她那恶鬼般的丈夫将魔爪伸向她视若珍宝的女儿,毫无人性地意欲侵犯自己的亲生女儿时,隐忍了半辈子的母亲终于崩溃爆发,以失控的暴力终结了这场噩梦,自己却为此锒铛入狱。


    入狱后,她却并没有因此消沉,而是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女性友人,她们相互扶持,彼此鼓劲,经年过去,出狱之后她们的友谊依旧固若金汤,站在了时代的风口迎风而上,最终冲破枷锁、浴火重生,谱写一曲震撼人心的女性觉醒华章。


    这部电影总导演是国内第六代导演中的领军人物章闫志,以擅长拍摄小人物与边缘现实题材而闻名,如今国内糖水片与主旋律片泛滥成灾,是迎合市场需求的结果,但章闫志却剑走偏锋,将镜头对准了藏在时代褶皱中的普通百姓,是少有的没被流量和漂亮裹挟,能一直坚持艺术初心的导演。


    进组后不久,蒲灵便深刻地感知到了电影拍摄与电视剧拍摄的区别,以及章闫志对于自己作品的极高要求。


    她作为里头为数不多的未接触过电影圈的新人,并且身为女主的女儿,虽不是主角,但戏份不轻,蒲灵难免忐忑。


    但焦虑太多总是无用,她逼着自己成为一块海绵,孜孜矻矻地向外吸水,跟宁如玉虚心求教,细心聆听并琢磨章闫志的每一句教诲,渐渐地,也从干瘪的状态走向了蓬软充盈。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间,蒲灵已经进组一周了,她这些天来很忙碌,但也异常充实。


    只是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她会突然想起靳西淮。


    至于为什么会想起他,蒲灵认为,这是因为靳西淮时不时就给她发消息,提醒她当天的天气情况。


    如此频繁地刷存在感,她不想起他都难。


    这天收工,蒲灵点开自己手机,就发现“靳·天气预报员”在几个小时前又给她发来了消息:


    【今天曲南会下雨,记得带伞。】


    曲南是蒲灵现在所待的地方,跟云京相隔数千公里,两地距离远,气候情况基本上是不同步的。


    但靳西淮却仿佛正身处该地一般,时刻关注着这里的天气,并第一时间告知给蒲灵。


    可不巧,蒲灵出门的时候并未看手机,谷佳佳也一时忘了关注天气预报,所以回去的时候,两人只能挤在好不容易从剧组那借来的一把伞。


    临近清明节,曲南的雨下得缠绵,快到酒店的时候,雨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下车后,还得撑伞走一段路,谷佳佳和她共乘一把伞,一如既往地话唠,谈起接下来的工作:


    “感觉接下来会好忙好忙,要拍电影、之前拍的宣传片差不多要上线、综艺等剪辑好就会播,那部伪骨科的都市剧也已经下证,就等定档开播啦……”


    她掰着手指头数,却半晌没得到蒲灵的回应,一时纳闷,转头瞥去。


    却发现蒲灵的视线正一瞬不瞬地望着某个方向。


    天一阵暗过一阵,雨雾弥漫,天地都仿佛生烟。


    视线稍有阻隔,但蒲灵还是瞧见了不远处廊下的男人,一身黑衣,简单的防风外套,拉链拉到顶,抵着线条分明的下颚。


    这样的场景,她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


    一样的雨天,同样暗淡的天色,穿着黑衣的男人,静默伫立,半张脸隐在阴影中。


    但好像又有所不同。


    比如,这次蒲灵一眼就认出来那撑伞的年轻男人是她认识的、熟知的,甚至是水乳交融的。


    第53章 追啊追


    身为演员,有一个极为不好的地方,就是时刻得注意身边会不会有人留意到自己,公众人物一言一行暴露在别人的视线当中,被盯梢、被偷拍,是常事。


    尤其蒲灵现在住的地方,有多位明星下榻,虽然都是些老戏骨,没有流量明星,但谨慎行事总是更保险一些,何况今时不同往日,蒲灵现在的关注度与日俱增。


    谷佳佳顺着蒲灵的视线看过去,不明就里地呆愣了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蒲灵对她说:


    “佳佳,你先回去吧。”


    谷佳佳仍在状况外:“为什么呀姐,我们不是要一起……”


    但她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原本还站在檐下的陌生男人忽然迈步朝她们的方向走过来,黑伞上撑,阴影四散,却是口罩遮面没有显现全脸,唯独露出一双漂亮乌沉的眉眼。


    待人走到跟前,雨幕的阻碍作用减弱,谷佳佳看清,不由惊呼:“……靳总!”


    听到动静,靳西淮偏头去瞧她。“嘘——”他撑着伞,另只手抬起,竖了根手指抵在唇瓣,示意谷佳佳不要声张。


    极轻浅流畅的一番动作,配合着冷清的眼神,不显轻佻,反而有种似有若无的疏朗格调。


    谷佳佳登时捂嘴,也意识到这还在外头,不远处又是演员众集的酒店,怎么都不是一个能大肆张扬的地点。


    靳西淮靠近,握伞的冷白指骨施力下压,宽大的伞面瞬间攲斜到了蒲灵那一端。


    飘落的斜风细雨尽数遮挡在外,也将蒲灵裹进安全的包围圈,两人手臂碰挨,体温相触。


    对视片刻,谁都没有多说什么,但无形的默契萦绕在他们之间。


    只是临走前,蒲灵叮咛了一句谷佳佳,语气关切:“回去就换掉湿掉的衣服,早点洗漱,不要感冒了。”


    靳西淮的视线跟随着蒲灵,再度朝谷佳佳看去一眼。等两人说完话,他轻轻弯唇,意态漫淡地落下一句:


    “你的灵灵姐,我就先带走了。”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谷佳佳迟钝又迷茫地眨眨眼。


    她一开始是真的没认出来靳西淮,能见度变低的雨天,没露脸,穿搭风格也跟以往大相径庭,见惯了靳西淮穿西装的模样,循着蒲灵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谷佳佳还以为那是蒲灵认识的什么男明星,恰好在这里拍戏。


    还寻思着这男明星身材真好,如果脸还好看的话,她立马就将他划入新粉的墙头行列。


    但发现他是“靳总”后,即便没露脸,谷佳佳立马就知道了这人脸有多好看,一颗心却枯萎了。


    名草有主,而且这棵草,正爱一个人爱得深沉。


    另一头,蒲灵跟靳西淮并肩走了一段路,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对于靳西淮在她拍戏期间来找她这件事,蒲灵并不意外,毕竟在这人还是“靳青恪”的时候,他隔三差五就会过来。


    或许也因为如此,蒲灵在这次进组后,以为靳西淮很快就会跟过来,或者像之前那般,隔两三天就会出现在她所在的地区。


    但是,在她进组后的整整一周时间,靳西淮始终没有出现,要不是三不五时会给她发天气变化提醒,蒲灵都以为这个人要消失在她的生活当中了。


    “心情不好吗?”


    静默的氛围里,靳西淮突然开口,他侧眸对蒲灵投以凝视,目光落在那红润却内抿的唇角,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于是出声问道。


    蒲灵其实也说不清自己心中的烦乱因何而来,她垂着眼睑,口吻淡淡地回答:“没有。”


    “那就是了。”


    靳西淮一秒识破她的心口不一,挑了挑眉,慢慢地弯下腰,与她的视线平视着,开口的嗓音轻缓:


    “谁惹我们许宜小姐不开心了?”


    许宜是蒲灵在这部电影里的角色名,人不如其名,并不宜室宜家,是个如野草般坚韧的女孩,同时性情也不够温顺,在外人眼里,是个叛逆顽劣的坏女孩,只不过这种性格,在那种糟糕的家庭环境中生长,反倒成为了一种保护色。


    听出靳西淮精准地喊出自己的角色名,蒲灵愣了愣,本来想问他怎么知道,但转念想到网上关于这部电影的消息早已广泛传播,他可能就是偶然间瞥到了,关注了一下。


    蒲灵没回答靳西淮问的话,而是选择转移话题,语气硬邦邦地问:


    “你怎么来了?”


    见她选择性忽略自己的话,靳西淮也不强求要个回答,略略直起身,将手中撑的伞往蒲灵的方向倾了倾,语气漫不经心:


    “想你了,就来了。”


    “……”蒲灵想要的不是这种回答,她以为靳西淮会给出一个具体的理由,像之前那样,要么是有工作在这,要么是出差路过。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在听到这个前所未有的理由后,她的心脏跳动的频率忽然加快了许多。


    蒲灵感受到自己心跳不正常的激越跳动,睫毛微颤,一时没作出什么回应。


    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语塞了。


    也因为她忽然怔忡下来的表情,将一路强撑起来的高冷架子给崩散了。


    蒲灵憋了憋,终于想出个理由,试图反唇相讥,但当她抬起眼,目光触及靳西淮认真望着她的眼睛,嘴角隐约兜起的温柔弧度,心里那股冲动突然就歇火了。


    于是,她再一次选择生硬地岔开话题:“你吃饭了吗?”


    靳西淮唇角的笑意更浓了些,他偏唇轻笑了下。而后克制着声线,尽量用平静淡然的口吻回答:


    “没呢,要一起去吃饭吗?”


    “那走吧。”蒲灵回以稍显急切的催促语气。


    等说完,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又忍不住找补了一下:“我现在很饿。”


    为了证明自己“很饿”这句话并非虚张声势,蒲灵晚上用餐的时候吃了很多。


    不过她这些天的确也没怎么吃好,钻研剧本与人设,对着镜子反复练习眼神戏,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当中,花在自己身上的心思自然便少了许多。


    她全程埋头苦吃,连眼神都欠奉给靳西淮一个。


    至于靳西淮呢,非但没有多说什么,期间还时不时给她夹菜倒水,服务态度堪比海底捞的金牌服务员,甚至更胜一筹。


    等吃完,蒲灵望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空的餐盘,脸上后知后觉地露出点难为情的神态。


    而这种不自然的情绪,在抬眼瞧见靳西淮饶有趣味盯着她看的目光后,更是被无限放大。


    为了掩盖那点儿情绪,蒲灵面无表情地瞪视他,输人不输阵。


    但靳西淮仍旧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单手支颐着脸,悠悠笑道:“战斗力不错。”


    两人今晚来的是一家黑珍珠三钻餐厅,中式屏风隔着各桌客人,出门的时候,停放起来的车辆还有专门的泊车员代开出来。


    靳西淮从工作人员手中那回自己的车辆钥匙,先给蒲灵开了副驾驶的门,看着她坐进去,才不紧不慢地绕过车头,来到驾驶座。


    但等他躬身坐进去,两条长腿憋屈地支在座椅底下,还没来得及调整坐姿,一阵清甜恬淡的香气忽地朝他靠过来。


    靳西淮侧眸,就见蒲灵倾身越过中控台,一只手掌撑在他的大腿上,另只手则去拉他那边的安全带。


    因着这一动作,柔软的身体大半都压在了他身上,不重,即便重,那也该是甜蜜的负担。


    蒲灵扯过安全带,低眸,随意地按进卡槽,“咔哒”一声脆响。


    本该功成身退,可她却没往后撤,而是就着这个动作,抬眼去瞧靳西淮。


    撑在他腿上的手也往上移,蹭过那件黑色外套,发出幼蚕啃食桑叶般的窸窣声响,最后停留在靳西淮的肩膀上。


    蒲灵垂着长睫,视线落在靳西淮的嘴唇上,停顿几秒,她歪着脑袋凑近。


    这是一个极其适合接吻的姿势。


    那一系列的动作,也十分叫人遐想,靳西淮身形顿在原处没动。


    只是在蒲灵凑唇过来的时候,熠黑眼睫轻眨,薄唇微抬。


    ——意欲迎合这一亲吻的姿态。


    可就在蒲灵的唇瓣即将贴近靳西淮的唇瓣之时,微末的距离,她偏了偏脸。


    莹润的唇角轻轻擦过靳西淮的耳廓,像片羽毛搔过,带来细微的酥麻。


    那张樱色的嘴唇悬停在靳西淮的耳畔,轻轻翕张,说话的气音压低,却怎么也藏不住那刻意为之的、狡黠又顽劣的笑意:


    “怎么?”


    “你在期待什么吗?”-


    成功戏耍了靳西淮,蒲灵自觉今晚扳回一局,找回了先前丢失的脸面。


    也因此在回去的路上,她心情尚可,让靳西淮打开音乐电台,听着随机播放的歌曲,偶尔兴致来了,还会漫不经意地跟着哼唱几声。


    一旁的靳西淮显然没有她这般的好心情,不过也没生气,霏玉般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视线看着前方路况,表情若有所思。


    等回到酒店房间,蒲灵先去洗澡,等她洗完,再把浴室让给靳西淮。


    但靳西淮进去许久,蒲灵都快把一集电视剧看完了,都没见他人出来。


    蒲灵纳闷地瞅了眼时间,寻思着这么长的时候,都够她洗两次澡了,靳西淮到底为什么会在里头待那么久?


    心神不宁地又等了一会儿,蒲灵缓缓吐出一口气,正想起身去瞧一下,掌心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显示靳西淮给她发来了一张图片。


    “?”


    搞什么啊?


    蒲灵狐疑地解锁手机,顺着弹出来的消息条点开那张图片。


    大概是雨天导致网络信号变差,那张图片加载了好一会儿,才显露出它的庐山真面目。


    但在看清楚图片内容后,蒲灵呼吸却不由滞了滞。


    照片上,靳西淮穿着一件白衬衫,很寻常的款式,不寻常的地方在于现在这身衬衫被水完全浸透,单薄的布料变得透明,薄如蝉翼,水分子的内聚力让布料与皮肤间形成一层水膜,紧紧贴合。


    底下漂亮至极的躯体若隐若现,白皙结实、精壮清悍。


    比身材更惹眼的是靳西淮的姿势,他顶着一张冷淡孤悬的脸,毫无羞耻心地跪在了地板上,手背在身后,黑色西裤迭出褶皱,肌肉绷紧。


    蒲灵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听使唤,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走进了浴室,站在了靳西淮面前。


    靳西淮还保持着照片里的姿势,见到她进来,高大挺拔的身形也纹丝不动。


    近距离地看着这活色生香的一幕,蒲灵瞳孔微张,眉心重重地跳了跳。


    “……你在干什么?”


    靳西淮掀起潮湿眼睫,自下而上地看着她,举首戴目,一双眼眸像是被清水润过的黑玛瑙,薄唇轻启:“在等你。”


    蒲灵满头雾水:“等我做什么?而且你干嘛要跪着?”


    像是对这荡魂摄魄的一幕难以消受,她闭了闭眼,催促道:“快起来。”


    靳西淮撩睫展眉,潋光勾人的桃花眼弧度上挑,仿若天生含情,说出来的话却是极为寡廉鲜耻:


    “亲一下,我就起来。”


    第54章 追啊追


    “蒲老师,你的嘴唇颜色怎么那么红?”


    负责给蒲灵做妆造的工作人员小雯手里拿着化妆刷,正想给蒲灵上妆,却瞅见了那没涂口红却色泽嫣红的唇瓣,不由讶异地出声问道。


    蒲灵坐在化妆桌前,抬眼瞧着镜中的自己,闻言目光落在那泛着不自然光泽的唇瓣上。


    她的神情微顿,再次搬出早上搪塞谷佳佳同样的问询时的借口:


    “可能是最近有些上火。”


    相较于谷佳佳听到她这个回答时一脸“我不信,我好像知道了什么,靳总怎么可以那么不怜香惜玉”的耐人寻味的表情,给她化妆的小姑娘就好应付多了,但也有可能是看破不说破,小雯拿起遮瑕膏:“那我给你稍微遮一下。”


    蒲灵:“麻烦了。”


    小雯笑笑:“不麻烦,今天得妆造刚好就需要一个略肿的嘴唇,就是颜色不怎么匹配,浅遮一下好方便我待会儿在你嘴唇上化出淤血的感觉。”


    蒲灵今天的戏份,主要是她饰演的女儿许宜被酒鬼父亲家暴,而柔弱的她并没坐以待毙,选择了奋起反抗。


    阴暗逼仄的小屋,体格健壮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起来,伴随着一身浓郁难闻的酒气。


    听到动静,点着油灯埋着脑袋写作业的女孩抬起眼,一潭死水般的眼睛掠过男人,仿佛习以为常,波澜不惊地继续写功课。


    见状,男人浑浊的眼珠子动了动,怒不可遏地将老旧窄小的木桌拍得震天响,嘶哑的嗓音高吼:


    “没看见老子回来了吗?滚过来,给老子倒水。”


    身板削瘦的女孩置若罔闻,捏着只有半截手指长的铅笔,自顾自地在草稿纸上涂画。


    被无视,歪坐在板凳上的男人面皮涨紫,一脚踢开脚边的炉子,踉跄着走到女孩后面,粗糙宽厚的掌心如铁钳般掐住她细瘦的脖颈,往下压,将她按在桌上,力道极重地扯着头发,将那巴掌大的脸在冒着木刺的桌子上摩擦:


    “你他妈聋了?!!”


    随后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掌掴得女孩眼冒金星,嘴角破皮。


    章闫志喊了咔,蒲灵退到一旁,化妆师上前给她化伤痕。


    刚才那一巴掌对手演员并没有对蒲灵真下手,且为了让画面更具视觉冲击力,往往伤口会做特殊处理,在逼真地还原打伤的效果的同时,颜色会更重,更鲜艳。


    但就在小雯给蒲灵涂浅色粉底模拟脸部肿胀的状态时,蒲灵忽地出声:


    “不好意思,能先别化那么快吗?”


    小雯愣了愣,不理解蒲灵怎么突然叫停,不过还是依言停下手头动作下来,问:“是我的手法太重,还是你对这化妆品过敏吗?”


    “都不是。”蒲灵摇头否认,简单地跟她说了声,就朝坐在摄像机后的章闫志走去。


    “什么?”听完蒲灵的要求,章闫志脸上也破天荒地露出怔然神情,他两鬓已有几缕白发,一双眼却如鹰眼般锐利,带着探究:“你不打算借角度,而是要被真打一巴掌?”


    蒲灵迎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是的,我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不够真实,肢体和情绪的表演痕迹都比较重,所以想看一下在真实的场景下自己的表现会不会更好一些。”


    “刚才那段的确有些瑕疵,不过靠后期音效和画面处理也可以挽救。”章闫志盯着蒲灵,落在她细嫩的皮肤上,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目露犀利审视:


    “你真的打算来真的?不怕疼?”


    蒲灵想说自己不是没被打过,也正是因为被打过耳光,所以才觉得自己刚才那段表演匠气太重,没什么感染力。


    但这么说,未免有卖惨嫌疑,所以她只是笑笑,一番话说得八面圆通:


    “能拍章导您的电影,我已经觉得是莫大的荣幸了,所以很珍惜这次的拍摄机会,况且相比于付出了更多汗水、任劳任怨的幕后工作人员,我这并不算什么。”


    忖度片刻,渴望打磨出更高质量作品的心理占了上风,章闫志点了头:


    “行。那就照你的想法来吧。”-


    半个小时后。


    “姐,我知道你对自己要求高,可是也没必要做那么大牺牲啊……”谷佳佳拿着冰袋,心疼地往蒲灵脸上敷。


    “没事。”蒲灵很无所谓地轻笑了下,“就是看起来唬人,其实痛感早就过去了。”


    “那一开始也很痛哇。”谷佳佳盯着蒲灵那泛红的白皙脸庞,不满地嘀咕着:“而且那演家暴男的演员老师手劲一看就很大,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是我要求的。”蒲灵解释:“魏老师原本也不敢使劲,说我看起来就弱不经风,怕一巴掌把我打哭了。还是我几次强调没关系,跟他说如果不用力可能就达不到预期效果,后面就得再来几次,这样反而会让我更痛苦。”


    一番话无可指摘,谷佳佳拿她没办法。


    只不过在半个小时后,她磨磨蹭蹭地走到蒲灵身边,吞吞吐吐道:“姐……刚才靳总发消息问我们今天什么时候收工,然后我就把今天片场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一下。”


    “那个,”谷佳佳小心翼翼瞥她一眼:“这应该没问题吧。”


    “……”


    就在这时,蒲灵的手机进来一条消息,不出意料地来自靳西淮:


    【我现在来接你。】


    蒲灵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收工了,便没有多说什么,只回了个:


    【好。】


    傍晚时分,雨水绵延不绝,空气潮闷得像是在鼻腔里塞了一团湿棉花,淤积的不畅感。


    蒲灵走近一辆低调停着的黑色沃尔沃,十分不惹人注意的外形,哪怕被人看到,也会以为这是一辆网约车。


    只有真正坐进去,才能发现里头的别有洞天,不仅车内构造改装过,零件和性能配备的都是顶级豪车级别的。


    蒲灵轻叩玻璃窗,副驾驶座车门应声解锁。


    还没等她坐进去,就能察觉到有一道有如实质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她不放。


    蒲灵侧过身,对上靳西淮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对方的眼神有些冷淡。


    像是冬夜的一汪寒潭,平静,却暗涌着深不可测的危险气息。


    视线胶着了会儿,蒲灵率先受不了这股诡异的氛围,开口问:“不走吗?”


    靳西淮又看了她一眼,视线滑过那残留着浅淡红痕的白皙脸庞,默不作声地撇开眼,沉默地发动了车辆。


    一路上,车内的氛围都格外沉闷,寂静得叫人心慌。


    直到回到酒店,靳西淮都始终没有跟蒲灵说一句话,只是偶尔视线会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但里头温度无多。


    待进了房间,蒲灵见他还是这幅寡淡疏冷的德行,终于忍无可忍,连名带姓地喊他:“靳西淮!”


    这次人倒没对她爱答不理,闻声抬眸朝她睇来一眼,眼波却依旧平淡冷凉。


    蒲灵盯着他,直白地问:“你在生气?”


    靳西淮与她对视,声音低淡:“嗯。”


    听到这个坦诚的回答,蒲灵却没舒坦到哪里去,气极反笑道:“你生什么气?你把我嘴巴亲肿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现在怎么还好意思生我的气?”


    “……”


    靳西淮注视着她:“我没生你的气。”


    蒲灵轻哼一声,语气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委屈:“那你干嘛一直摆着副死人脸,甩什么脸色给我看,我又没招你惹你。”


    听到谴责,靳西淮依旧保持缄默,肢体却有所行动。


    他上前两步,高大的身形顿时在蒲灵头顶投落一片阴霾般的暗影。


    一如他此刻的情绪。


    靳西淮垂着眼睫,手抬起,将落在蒲灵面颊的一绺发丝勾起,顺着耳廓的弧度挂在后面。


    修瘦微冷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鬓边,滑到她泛红的右脸边缘。


    指腹用极轻的力道摩挲着一块并未被波及的薄白皮肤,安慰似的轻抚两下。


    开口的嗓音像是灌了沙:“……疼吗?”


    听到这话,蒲灵明白过来,情绪瞬间散了大半。


    她抿一抿唇:“你是在生这个的气?”


    靳西淮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蒲灵看着他这幅模样,思绪转了过来,眨了眨睫毛,若有所得地问:“你,在心疼我?”


    “嗯。”这次,靳西淮承认得很干脆。


    这次换蒲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沉默了两秒,她又露出那种无所谓的笑:


    “一个巴掌而已,而且是我主动提出来要打的,又没受什么委屈,没什么好心疼的。”


    闻言,自顾自地生了很久闷气的靳西淮将手贴向蒲灵后颈,温热包裹着她的肌肤,格外熨贴,语调却是沉郁的:


    “蒲灵,不要总是逞强。”


    “我没逞强。”蒲灵扬眸看他,坚决否认,“我只是想在我能做到的范围内,把我喜欢的工作做得更好。”


    “电影时长短,每一个镜头都很宝贵。”她正了正脸色,郑重其事道:“我不想浪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知道。


    正因为知道,他没办法阻扰,不敢干涉,也不愿意对她说重话,只能兀自憋闷。


    在靳西淮的监督下,蒲灵又用冰袋敷了敷早已没了痛感的半张脸,还擦了药膏,她觉得没必要,但靳西淮很坚持,无法,她只能照办。


    洗完澡,蒲灵将一张被浴室水汽蒸腾得熏粉的脸庞展露在靳西淮,又在他的目光中转了转,全方面展示一般,“看吧,恢复正常了都,我就说了没事。干嘛把我想得那么娇气。”


    漏夜,窗外的雨并未停歇,暗沉的穹顶仿佛要垮下来,冷不防地,一阵雷声滚过,轰然作响。


    蒲灵毫无心理防备,被这动静惊到,半跪在床头的身体一歪,却在下一秒,被靳西淮稳稳地捞进怀里。


    蒲灵跌进他的怀抱,长发散落,靳西淮掌心捬在她后背,低着眼睛,另外一只手撩起那凌乱无序的发丝,露出光洁白皙的一张脸。


    他用指腹蹭了蹭蒲灵下颌处的软肉,始终不敢碰原本受伤的那块皮肤。


    直到蒲灵觉得被摸得发痒,不满地拍开他的手,靳西淮才收回指尖。


    手臂收拢,将蒲灵整个人拥进怀中,托住她的后背,身体往下一倒,两个人一同陷进柔软的枕被之中。


    蒲灵脑袋埋在他胸膛中,身下是舒适的床垫,懵然了两秒,才用手推了推靳西淮的胳膊,不明所以地问:


    “你要做什么?”


    靳西淮换了个姿势,自身后拥住她,胸膛贴着她单薄的脊背,心跳的动静透过腔室隐约传来,呼吸轻轻洒落:


    “……不做什么,就陪你睡觉。”


    房间里的灯被关掉,蒲灵眼睛浸在夜色中,脸颊朝着背对着窗户的另一侧,身后是靳西淮结束温暖的怀抱。


    窗外雷声不断,刺眼的闪电将黑夜撕开一条缝隙,瓢泼大雨砸落,溅起豆大水花。


    蒲灵的情绪却一点点地安定下来。


    感受着自己不知何时声如擂鼓的心跳,思绪飘摇。


    过了会儿,她想起那辆被改装过的沃尔沃,以及这两天靳西淮每次和她在一起都谨小慎微的举止,带口罩,带鸭舌帽,低调得像是她身边的保镖,蒲灵的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喊他名字:


    “靳西淮。”


    “嗯?”他回应着。


    蒲灵转了个身,头正向对着靳西淮,手扶着他的肩膀,脑袋趴上去,将她的想法告诉给他,咬耳朵似的轻声:


    “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像我的……不见光的情人?”


    靳西淮垂眼,脑袋搁在蒲灵头发上,双手搂紧,轻倦的嗓音伴随着雨水的白噪音,缓缓淌进蒲灵耳朵里:


    “是吗?我的荣幸。”


    第55章 追啊追


    暴雨如注,下了几乎整整一夜,直到破晓时分,那股泄洪般的势头才渐渐收束,整座城市被冲刷,洗涤得明亮干净。


    蒲灵今天的戏主要集中在上午,所以她很早就起了床,定的闹钟响起,本来还害怕会吵到靳西淮,没想到等她睁开眼,却发现身边的床铺已经空了。


    跟那天差不多的场景,只留下清浅的洁净香气,昭示着他昨晚的存在。


    蒲灵以为靳西淮又有工作要忙,提前走了,但推开卧室的门,却发现那高大笔挺的身影此刻正站在开放式的厨房里。


    蒲灵这两天住都是住在靳西淮的酒店房间,顶层套房,价格昂贵,不仅不用担心在这碰到同事,也不怕隐私得不到保护。


    设备齐全,除了单独的衣帽间、影音室等,还配备了厨房,全套的厨具和清洁用具,冰箱里有新鲜的食材,满足了客人自行烹饪的需求。


    “我还以为你回去了。”蒲灵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靳西淮微微侧身,淡白的晨曦透窗,映照在他脸上,衬得皮肤愈发有种清异出尘的质感。


    “我不会不告而别的,如果有事,我会提前同你说。”


    蒲灵坐到一张椭圆形餐桌旁,撑腮望着他,好奇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靳西淮将做好的早餐放在一方米白色托盘上,端起,放到餐桌上,又将食物一一取出,摆在蒲灵面前。


    “一周内应该都不会离开。”


    蒲灵愕然:“那么久?那你哥的公司谁来打理?”


    听到蒲灵提起靳青恪,靳西淮的眸色有一瞬暗寂,但很快被他掩去。


    眉眼一挑,神态散漫,语调却是慢条斯理:


    “我已经把工作安排妥当了。”


    蒲灵拿起一片吐司,咬了口,闻言含糊不清地问:“嗯?什么时候?”


    这两天也没见他有工作过啊。


    靳西淮看着她吃,忍住想要伸手去戳她鼓起的脸庞的冲动,人往座椅上靠,手臂搁在扶手上。因为做早餐,他把衬衫的衣袖往上折了折,露出一截清白结实的肌理。


    他把一杯热牛奶推到蒲灵面前,嗓音含笑,混不吝的戏谑口吻:


    “你当我前一周忙天忙地,是在公司里打豆豆吗?”


    蒲灵:“……”


    怪不得那一周没怎么理她,原来是在忙工作。


    她喔一声,不以为然地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


    靳西淮不辩白,在白瓷碟中拿了个鸡蛋,边角磕一下,不紧不慢地开启了剥壳模式。


    蒲灵瞅他一眼,以为是他要吃,没在意。


    片刻后,那只被扒光外衣的嫩白鸡蛋递到了她面前。


    蒲灵咽下嘴里的牛奶,摆了摆手拒绝:“我已经饱了,不吃了。”


    “不是给你吃的。”靳西淮推开椅子站起,撑着桌面前倾着身体,将剥壳的鸡蛋滚在了蒲灵素面朝天的半张脸上。


    柔软细滑的触感,挟着恰到好处的热意,蒲灵神色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她小幅度地动着唇:


    “我脸已经好了,没必要再这么麻烦地热敷了。”


    靳西淮不为所动,圈握着鸡蛋,指尖轻推着往一块皮肤上贴滑。


    沿着那早已看不见红痕的、却被他烂熟于心的路径,徐徐铺陈。


    蒲灵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了。


    皮肤上熨贴的温度,仿佛化为了一股热流,注入到了她心田。


    很难说这种感觉持续了多久,约莫是鸡蛋余温散尽,靳西淮停了手头动作,用那双漂亮的、勾人的眼睛看她的时候。


    “有没有更好一些?”他问。


    近距离看着这双眼,在清醒时分,蒲灵心脏骤动,讷言:“好……好多了。”


    或许是大脑发热,她急于寻找一个出口降温,没怎么过脑就吐出一句:


    “但是你这样好浪费食物。”


    等说完,蒲灵也觉自己过于小题大做了。


    但靳西淮并没为这话感到扫兴,反而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极为配合:“没关系,里面的蛋黄我会剥出来吃掉。蛋白嘛,待会儿我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流浪动物喂掉。”


    蒲灵睁大双眼:“可这鸡蛋滚过我的脸,你不嫌弃?”


    靳西淮扬眉,笑意漫散:“为什么要嫌弃?”


    因他这话,蒲灵脑海里不合时宜地联想到一些画面——


    靳西淮自某处抬起头看她,秀挺的鼻尖和冷白的下颌都挂着水珠,嘴唇润红,长直的眼睫毛也被殃及,湿漉漉地黏连。


    “……”


    这么一想,他似乎……确实没有嫌弃她的理由-


    下午的曲南,天公作美,雨停风歇,天空是水洗过的明净,又恢复成令人心旷神怡的晴好天气。


    但蒲灵此刻的情绪却并不怎么美丽。


    镜头外,她捏着剧本站在一棵树下,目光盯着自己的鞋尖,走了神。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蒲灵回头,发现是宁如玉。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


    “如玉姐。”蒲灵礼貌喊人,弯着嘴角,脸上又带着那无可挑剔的微笑。


    宁如玉手上拿着一包便携式的湿巾,她抽出一张,蒲灵以为她这是要递给自己,正想伸手接过,但宁如玉却直接抬手,帮她擦拭着鬓角沾上的泥点。


    蒲灵身形一僵。


    近距离中,她能看见宁如玉眼角的细纹,以及在剧组妆造下蜡黄的皮肤,这大概是普世之间许许多多平凡母亲的形象。


    现在,这个在电影中扮演她的母亲的演员,正在为她的“女儿”擦脸,动作无比轻柔,像是带着无限的怜爱。


    蒲灵有片刻的恍神,表情与半个小时前她在拍摄时ng的镜头神态如出一辙。


    那时候,也是在差不多的情景中。


    她和宁如玉演对手戏,母女互诉衷肠,宁玉如饰演的母亲对女儿极尽爱护,一腔柔情全都倾注给了她。


    演绎剧本中的人物,要想演活,演生动,除了需要演员拥有扎实的基本功和本身的天赋,更多的还是需要演员对这个角色的正确理解,以及基于生活中的所见所闻凝结出来的经验体会。


    只可惜,蒲灵格外缺乏这样的经验。


    所以在那样极尽温情的时刻,她没能接住戏,被章闫志喊了暂停。


    宁如玉动作温柔地帮她擦去脏污,收回手,笑意和煦地看向蒲灵,“好些了吗?”


    蒲灵点头:“好多了,谢谢如玉姐。”


    顿了一秒,她再次对宁如玉道歉:“真的很对不起,拖累您晚些要跟我一起重拍过那段戏了。”


    “没关系,刚好我对自己那段表演也不太满意,再拍一次效果说不定会更好一些。”


    宁如玉拉着她,走到休息区的地方坐下。


    坐下后,宁如玉也并没有松开蒲灵的手,而是将她的指尖握进掌心,独属于长辈的宽厚温暖感。


    两人面对面坐着,宁如玉注视了蒲灵一会儿,目光慈爱:


    “遇到什么困难了,可以和我讲一讲吗?”


    蒲灵定定地看她一眼,垂下纤长眼睫,摇了摇头:“没什么困难,就是我演技太差了,没能接住如玉姐您的戏。”


    宁如玉笑说:“怎么会,你的演技在我见过的同年龄阶段的年轻演员里,已经算数一数二了的,那么有灵气的小姑娘,不要妄自菲薄。”


    “拍上部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故事的小女孩。”宁如玉抬手,将因为蒲灵低头动作而垂落的发丝勾到她而后,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皮肤,也是温热柔软的,“虽然你总是笑着面对所有人,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好像没有多少烦恼,但我能看出,这只是你的一层保护色。”


    闻言,不知为何,蒲灵喉间有隐隐发哽的迹象,但还是什么也没说,保持着沉默。


    宁如玉并不介意她的沉默,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掌背,叹息一声:


    “上个剧组你痛陈父母罪行的表演,情绪十分到位,但这一次却演不来母女融洽的亲情。结合两次的表现,我大概能猜到,应该是你的原生家庭造成的伤害,给你带来了一定的创伤……”


    蒲灵睫毛颤了两颤。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人看穿,却是她第一次没有强行掩饰,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像是一颗无人问津的柠檬,突然有一天,有人剖开了它厚重的外皮,也让它释放了内心的酸意。


    “但是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别太自责,也别将这些伤痛一直背在自己身上。”


    宁如玉面色温和地看着她,循循善诱:“这都只是你过去生命的一部分,你未来的人生路还长着呢,我相信会有更多独属于你自己的美满经历,将那些不愉快覆盖,这些长出的新的血肉会再次填补你、塑造你。”


    “所以,不妨试着让原生家庭的业力传承在你这里斩断吧。”


    缓了良久,蒲灵强按下鼻腔翻涌的涩感,抬眸看向宁如玉,眼睛蒙雾,面庞晶莹,“谢谢你,如玉姐……”


    隐忍不发久了,闸口一开,情绪便如泄洪一般。


    宁如玉展臂将她拥进怀里,掌心轻轻拍着那单薄瘦弱的脊背,带着叫人心安的温柔:


    “那么优秀的小姑娘。总会有那么一天,有那样一个人,不遗余力地来爱你。”-


    与宁如玉的一番交心,虽不至让人沉疴顿愈,但也成功将蒲灵从沉湎的泥沼中稍稍拖出来一些,有了喘息的能力。


    只不过,对于宁如玉的最后一句话,蒲灵自始自终地持以悲观态度。


    有人爱她?


    可能吗?


    对于这一假性命题,蒲灵不相信,也不愿放任自己去相信。


    “在想什么呢?”


    靳西淮的声音从左边传来,清越朗润,通过空气介质,漫进蒲灵耳朵里。


    蒲灵捏着安全带,神情仍带着点沉浸在思绪中的怔忪,她侧身去瞧身旁的男人。


    日落时分,就着暗淡的天光望去,如同隔着一层缥缈虚无的冷雾,靳西淮还开着车,没有朝她看过来,却还是察觉到了她的沉默与出神。


    蒲灵盯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眼尾延出的匀净弧度,根根分明的长睫,淡抿的唇角,想起两人没名没分的纠缠。


    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单纯追求荷尔蒙的刺激,就不会轻易受伤。


    静看片刻,蒲灵轻声开口:“靳西淮,你能教我抽烟吗?”


    “……”靳西淮猛地将车刹停在路边,整个人侧向蒲灵,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眼睛,唇瓣动了动:“为什么要学抽烟?”


    蒲灵信口胡诌:“我在电影里的角色不是一个叛逆的女孩吗,导演临时给我加了一段能体现她离经叛道性格的设定,说要给我拍一个抽烟的镜头,但是我不会。”


    说罢,靳西淮半晌都没搭腔,只是看着她,不知信与没信。


    “你不教就算了,我……”


    蒲灵移开视线,打算撤回自己的请求,就见靳西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说:“我教。”


    “在这等我一会,我去买包烟和打火机。”靳西淮解开安全带。


    蒲灵疑惑:“你身上没有吗?”


    靳西淮勾唇:“戒很久了。”


    等了会儿,靳西淮从便利店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烟盒和一把打火机。


    他抬眸看向蒲灵,晃了晃:“条件有限,只能买到这种质量的了。”


    “没关系。”蒲灵伸手要去拿,被靳西淮闪手躲过。


    蒲灵不明就里:“……?”


    靳西淮不做解释,垂敛眉眼,将薄荷绿色的烟盒最外层的塑封扯开,拆盒,从里头取出一只细长的女士香烟,夹在他修指劲节的指骨中,有种一折就断的伶仃。


    右手捏着一把银质打火机,松松拎着转过半圈,拨动砂轮,清脆的响声,跃出一簇淡蓝色的焰火,绽放在靳西淮手上。


    火光将他半边脸映亮,更衬得那张皮囊清峻逼人。


    细烟凑去,一点猩红,顿时扦在靳西淮手上。


    “……舌尖抵住上颚,放松你的喉部,不要吞咽,让烟过肺。”


    靳西淮微微垂手,将烟递到蒲灵唇边,示意一番,“张嘴。”


    蒲灵轻轻启唇衔住,滤嘴被濡湿,她按照靳西淮教的方法吸了一口,灰白色烟雾飘逸,尼古丁的焦苦味顿时在她的鼻尖与唇舌间蔓延,辛辣又刺激。


    “咳咳咳——”


    靳西淮来不及掐破里头的爆珠,蒲灵就已经因为生涩的操作而被烟雾呛到,将烟从唇边拿开,弯腰剧烈地咳了起来。


    靳西淮抽走她手上的烟,腾出手拍着她的背。


    蒲灵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喉咙上那股难受的劲儿,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水光。


    “到底是谁喜欢抽烟啊。”她皱着鼻子,双眸含泪,闷声抱怨道:“难闻就算了,怎么还这么苦。”


    靳西淮将烟碾灭,撇开,倾身过来,双手捧起蒲灵的脸颊。


    低垂目光,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痕。


    又一点点地,将她唇齿间的苦涩吻去。


    第56章 追啊追


    “咚”地一声——


    靳西淮毫不留情地将买来没多久的烟和打火机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拿着新买的一瓶纯净水,折身回到车上。


    将瓶盖拧开,他把水递给蒲灵,慢条斯理道:“喝点,润润嗓子。”


    蒲灵唇腔里的苦味早已被靳西淮唇舌完完全全地勾舔干净,代价就是她现在口渴得要命,急需一些水分来滋润。


    她一口气喝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水,期间,靳西淮支着额,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喝完。


    脑海里短暂地浮现将蒲灵唇腔里的水分再次夺走的冲动,但理智把关,他终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喝得太快,蒲灵嘴角被水沾湿,身边没有纸巾,靳西淮极为自然地伸手,用干净的掌腹帮她抹掉那几分水渍。


    蒲灵神情微顿,抬起眼眸瞅他。


    靳西淮却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问她还要喝吗,得到否定回答后,又接过那瓶水把瓶盖拧回去。


    靳西淮重新发动车辆,路边街景倒退,他状若随意地开口,漫不经心的口吻确认着:


    “还要我后面再教你抽烟吗?”


    蒲灵不假思索:“不用了。”


    “可你拍戏不是得要拍抽烟镜头?”靳西淮一副为她忧虑的体贴模样,佯装教学不力的头疼表情,乔张作致道:“说好的要教你,那总得负责到底吧。”


    蒲灵想起那烟雾呛嗓的难受劲儿,这辈子她都不想再经历一遍,这谎是不没办法圆了,她抿了抿唇,索性实话实说:


    “我骗你的,戏里不需要拍我抽烟的镜头。”


    靳西淮脸上并没有露出被欺骗的不满,指尖扣着方向盘,敛起脸上不正经的神色,很认真地问:“那你为什么突然想学抽烟?”


    经过一番折腾,蒲灵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她垂首敛目,淡淡说:


    “生活太无聊了,想要找点刺激调节一下。”


    靳西淮没被她这话糊弄,拍戏是她喜欢的事,怎么会感到无聊,只可能是别的原因。


    但蒲灵不想说,他便不问。


    只针对抽烟这事提出自己的看法:“烟草对身体不好,以后可以换种不伤害自己的方式寻找刺激。”


    蒲灵不服:“那你以前还抽烟?”


    转弯处,靳西淮抹着方向盘转了半圈,好整以暇道:“所以我戒了。”


    “……”-


    寻找刺激不成,反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蒲灵心情郁结得不行,从回到酒店到晚上躺床上这段时间,都提不起什么劲儿。


    如同以往每一个想起自己原生家庭的夜晚,蒲灵情绪恹恹,躺在床上入睡不能。


    望着头顶璀璨夺目的吊灯,眼神空洞,身体一动不动地贴着床板,像是一个被蛀空的果壳。


    直到一旁的床垫往下陷了陷,带着一身清凉水汽的靳西淮躺了上来,蒲灵睁得干涩的眼睛才有意识地眨了眨。


    “怎么还不睡?”


    靳西淮去处理了半天的工作,等洗完澡已经算晚了,本以为这个点蒲灵早已睡着了,没想到回到卧室,灯还开着,人也睁着眼不知道想些什么,一动不动地躺着,有种隔绝一切的茫然。


    断线了般,过了好半天,蒲灵才慢吞吞地开口:“无聊。”


    靳西淮:“那就睡觉。”


    蒲灵:“睡觉也无聊。”


    “……”靳西淮挑眉,想起几个小时前两人的对话,闲闲发问:“那怎么才不无聊?”


    “需要一些刺激吗?”


    “……”


    蒲灵眼皮动了动,静默两秒,她调动起僵化得几乎快要生锈了的四肢,磨磨蹭蹭地翻了个身。


    将脸朝向靳西淮,没什么表情地反问:“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刺激?”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有些刺激得过了头。


    “呃……”蒲灵身体猛地抖嗦了一下,受不住地想要逃离,但被一只关节泛着淡淡粉意的大手抓住脚踝,毫不费劲地拽了回去。


    灯影摇晃,周遭的事物都仿佛成了一片虚雾。


    她身居上位,看不到底下的一切。


    未知带来不安,刺激得肾上腺激素分泌,产生口干舌燥的感觉。


    腿夹在了他的头侧,被两只手固定住,提起,打开,随着动作折叠,挂在了靳西淮的结实有力的臂弯里。


    柔韧的触感,像是摇摆不定的旅人,迷失在景色秀美的廊道中,来来回回,周转不定。


    “我……我明天还要工作……”变调的断字声音,透露出投降的征兆。


    自下而上传来的嗓音沙哑,带着浅浅的气音,拂过蒲灵的下肢中心:“知道。”


    “可是……”


    一记重弄,核心被噙住,叫她说不出话来,过电一般,游丝般的酥麻感穿过通身,蒲灵感觉自己成为了一团黏黏糊糊的龙须酥,遇水则化。


    如何让身体不大幅度运动,却能感受到强烈的刺激感,蒲灵今晚算是领教到了。


    常言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


    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金圭玉臬,用在人身上倒也适配。


    无法言喻的感觉,如日初升,喷薄而出,蒲灵无法形容,腰肢拱成桥状,水流泛舟而过,她难以自控地哽咽。


    过载的电流,超出负荷的快意,所有麻木僵死的细胞都仿佛在这一过程中被激活,汇成流动的活泉,悠然潺湲-


    就如靳西淮怂恿蒲灵接受刺激时所言,那样形式的刺激,不仅不会伤害到她的身体,还会多有益处。


    原本如槁木死灰般的细胞和神经被深度激活,一阵活泛,巨大的冲击过后,活人微死的状态再也维持不下去。


    蒲灵浑身卸了力,瘫在靳西淮怀中。


    什么拍摄不顺的电影、什么糟糕至极的原生家庭,统统被她抛在脑后,闭了闭眼,很快便窝在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睡了过去。


    失眠的困扰一扫而空。


    ……


    章闫志给蒲灵缓了几天时间,将那段感人至深的母女情戏份往后挪,待她调整好状态,找到感觉再拍。


    要说找感觉,现实中找不到,那就另辟蹊径,蒲灵决定从影视作品中汲取。


    电影是生活中的艺术,有深加工,也有平实流露,蒲灵挑了二十余部口碑不错的,专挑里面反映感人肺腑的母女情深的桥段来看。


    反复品尝,腌制入味。


    在把那二十多部作品看完后,蒲灵终于学会把现实抛却,将自己幻想成了一个哪怕没有父亲疼爱,却有一个深爱她至极的母亲的妈宝女。


    生活给不了她,那她就自我构造一个乌托邦。


    趁着情绪最为饱满的时段,蒲灵向章闫志提出拍摄请求。


    一切酝酿完毕,在场记打板后,她睁开眼,将所有情感都寄托在了宁如玉饰演的母亲身上,露出了甜蜜而依赖的笑容。


    “过——”


    表演一气呵成,章闫志没再喊暂停,而是让她一条过,还带头给她鼓了鼓掌。


    “不错,这个情绪就对了。”


    宁如玉摸了摸她头发,笑意真切,慈母式温暖:“真棒啊小灵。为你感到开心。”


    最大的坎就这样迈了过去。


    后面的拍摄对于蒲灵来说无多大困难,欢畅的时光总是流逝得极快,如指间流沙。


    日子一晃而过,蒲灵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顺利杀了青。


    她不是主演,所以个人杀青后,宁如玉等人还要继续拍摄,因为工作原因,蒲灵杀青的次日就飞回了云京。


    靳西淮比她早几天回来,同样因为工作上的事。


    蒲灵返程当天,靳西淮跟她要了航班信息。


    趁还没登机,蒲灵拨了个电话过去:“你要我航班信息做什么?要来接我吗?”


    靳西淮几乎是秒接,悦耳的嗓音通过听筒传来:“嗯,想去接你。”


    他礼貌询问:“可以么?”


    坐久了,臀部发麻,蒲灵往前抻了抻腿:“你不觉得你这样子像一个司机吗?”


    靳西淮轻巧反问:“有么?”


    蒲灵笃定泰山地回答:“有啊。”


    靳西淮轻笑一声,声息似一根羽毛拂过人的耳廓,挠得人心尖发痒:“说明你对我的接送服务还是挺认可的,看来万一以后我失业了,还能当司机这份职业谋生。”


    “……”


    还不等蒲灵对他这番话发表见解,靳西淮拉长语调,懒懒补充了一句:“但是吧,我还是更想当某人的专属司机。”


    彼时,蒲灵带着鸭舌帽和口罩,正坐在商务舱的休息厅候车,室内有点闷,她往下扯了扯口罩。


    更透气了点,但脸上的热意还是居高不下,她垂着眼,脚上的圆头乐福鞋的鞋尖对碰了几下。


    沉默两秒,她将对话扯回最开始的话题,无情利用:


    “你要来接就来吧,还省得我打车了。”


    靳西淮并不介意她的不解风情,懒散嗓音依旧含着浅浅笑意:“行,晚点见。”


    但这一晚就晚到了下午时分。


    因为航班延误,蒲灵乘坐的飞机比预计时间晚了两个小时抵达云京机场。


    为此,她的午餐都是在飞机上解决的。


    但见到靳西淮的时候,他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再去吃一顿吗,听说东城区新开了一家挺好吃的西班牙菜,去尝尝?”


    换做是平常,蒲灵肯定答应了,飞机餐并不好吃,她只潦潦吃了几口,现在也饿了。


    只可惜,刚结束电影拍摄,就有新的工作找上门来了。


    “不了,我待会儿要去公司一趟,签个影视合同。”


    靳西淮并未因此觉得败兴,只露出一个略感遗憾的神情,“Okay,工作要紧。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再去。”


    靳西淮开车将她送到了经纪公司下的地下停车场。


    蒲灵并不清楚自己要忙多久,也不知道靳西淮的想法,但以防万一,她还是直截了当地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坐公司的车回去就行。”


    这次,靳西淮却表现得没前面好说话,他盯着蒲灵的眼睛,很轻地勾了下唇:“真把我当司机了啊?”


    蒲灵视线瞥过他的唇角,对上他的眼睛:“那你想怎么样?”


    靳西淮扬了扬眉,气定神闲地问:“好歹我也付出了点苦力,你就没点表示吗?”


    蒲灵抬睫:“你要什么表示?”


    这次,靳西淮没说话,就这样看着她。


    气氛僵持片刻,蒲灵抿了抿唇,解开安全带,半撑起身,往靳西淮脸颊上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亲完,她没往后撤,因为知道躲也躲不到哪里去,索性神态认真地告知靳西淮:


    “只能这样了,我跟工作人员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我不想迟到。”


    一副警惕模样,像是生怕他会不满意这个看上去有些敷衍的吻,靳西淮觉得好笑,扯扯唇:


    “知道,没打算耽误你,去吧。”


    知道他这是放过自己了,蒲灵道了声别,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但还没等她走出两步,就听驾驶座一侧的车门被打开,靳西淮喊她名字。


    “嗯?”蒲灵回头,不明所以。


    靳西淮从车上下来,长腿轻迈,三两步走到她跟前,洁白指尖捏着个质感高级的黑色细管,递到她面前:“东西掉了。”


    一支裸粉色的口红。


    下飞机出航站楼前,蒲灵去了趟洗手间,站在盥洗池前洗手时,注意到她那因为起早赶飞机而素面如初的脸颊,略有些苍白的嘴唇。


    就在那时,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是靳西淮发来的消息,询问她动向。


    蒲灵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几秒,鬼使神差地,从包里掏出一支口红,给自己的唇涂了点颜色。


    涂完后,她便随手将口红塞在了外套口袋里。


    至于为什么会掉在靳西淮车上,大概就是她刚才撑身去亲靳西淮,动作间不小心滑出来了。


    思及此,蒲灵抬眸去瞧靳西淮的脸,发现被她亲的那一块并没有留下颜色,松了口气,看来这口红质量还挺好,不轻易染色。


    蒲灵正要伸手去接那支口红,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小灵?”


    蒲灵转身望去,发现是她的经纪人。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毫无防备,“巫琇姐。”


    巫琇踩着高跟鞋,利落地横穿过一行空的停车位,朝两人方向走过来,气质干练。


    她站定在蒲灵跟前,先是问候了一下蒲灵拍戏顺利与否,简单寒暄,而后才将视线转向靳西淮。


    “这位是?”


    停车场光线灰淡,刚才又隔着些距离,巫琇只能瞧见靳西淮的身影,看不清样貌,却也觉得男人身形清颀,长身鹤立。


    现在走近一看,心生讶异的同时,转念又觉合情合理,或许只有这样清绝出众的脸,才能配得上那般优越的身材。


    听到巫琇的问话,蒲灵一时犯了难,不知该怎么介绍靳西淮,以及定义两人之间的关系。


    就在她纠结之时,靳西淮主动打破僵局:“我是蒲灵以前的同学。”


    巫琇有些意外:“高中同学?”


    靳西淮颔首,语气彬彬有礼:“是的,以前高中在一个学校。”


    听到这个回答,巫琇自然以为两人以前是同班同学,但只有当事人知道,近三岁的年龄差距,他们不可能同班,只是校友而已。


    巫琇仍带探究:“那你们怎么会一起出现在这里?”


    靳西淮笑笑,云淡风轻道:“机场碰到了,顺路载了老同学一程。”


    听着靳西淮的回答,蒲灵心理浮现一丝幽微的情绪。


    这人为什么要撒谎,答案显而易见——因为要信守承诺,答应了她不对外曝露两人关系。


    靳西淮适时退场,“抱歉,我还有点事,就先失陪了。”


    他将蒲灵的那支口红再次递过去,当着巫琇的面,不忘解释一下,口吻淡然:“刚才不小心落在了我车上,现在物归原主。”


    人走后,蒲灵随着巫琇的步伐,搭乘电梯前往公司办公地点。


    按了相应楼层,等待间隙,巫琇视线在蒲灵身上停顿片刻,想起她和靳西淮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的场景,还是没忍住确认了一下:


    “你和刚才那人,真的只是同学关系?”


    说实话,靳西淮真的是一个很体贴的情人。


    情人,不是情侣。两者的核心区别就在于关系的公开性与社会认可度。


    蒲灵:“嗯,同学关系。”


    “那你们有进一步发展的打算吗?”


    身为经纪人,巫琇肯定得为艺人的后续发展考虑以及做打算,不由关切问道。


    “没有。”蒲灵摇了摇头,抿着唇极轻地笑了下:“我现在并无任何跟人结成亲密关系的打算。”


    第57章 追啊追


    蒲灵今天要签的影视合同是关于下一个剧组的,但并不着急进组,她打算先给自己放至少两周的假。


    说是放假,期间她也不会完全闲着。


    那部伪骨科的剧已经准备定档播出了,综艺也剪辑得差不多,先播先导片,然后是十期节目。还有果茶的商务直播,公司也在给她接触新的代言。


    巫琇翻着合同,递过去给蒲灵:“我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不过还是得你再过目一遍,如果觉得有什么不满意的条款,我会帮你向合作方洽谈争取。”


    蒲灵翻了下合同,倒没发现什么问题。


    只不过,她展开附带的剧本,“这个剧本可以向导演或者编剧提下意见吗?”


    “有哪个地方有错误吗?”巫琇探眼过来,看向蒲灵指的那一处,仔细阅读一遍,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蒲灵引导着:“这部剧对外宣传是女本位叙事,这里却过多渲染女主的牺牲和对他人的依赖,我觉得不太妥当。”


    巫琇重看了一遍,也品出来这个感觉,但她还是迟疑着:“这个就是一个简单的剧情点,影响应该不会很大。”


    蒲灵不敢苟同:“我也不是吹毛求疵,只是觉得有时候细节挺重要的,生活里的一些小事都能引发连锁反应,万一这个剧情就被观众放大吐槽呢?”


    巫琇被她说动,沉吟片刻,资深经纪人的飒然上身,拍板道:“行,那我待会儿就跟制作方商榷一下。”


    两人继续谈着剩下的工作,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人被敲响,是公司的一个前台,她手里拎着一个精美的食盒:


    “蒲小姐,这里有你的外送。”


    蒲灵轻抬面容,眸底闪过一丝疑惑:“我的?”


    前台小姐姐:“对,刚才一个闪送人员把东西放到前台,说是给您的。”


    蒲灵问:“那他有说谁要他送过来的吗?”


    前台小姐姐摇了摇头:“没说,只让我把东西给你。”


    蒲灵不再追问,跟人道了声谢,把东西接过来,放在办公桌上。


    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层层食格,装着各式菜肴,单看卖相就十分不错。


    巫琇对吃的有研究,一眼就瞧出里头的是西班牙菜,“橄榄油浸凤尾鱼,鹰嘴豆什锦炖菜,海鲜饭,番茄冷汤,甜甜圈……这看起来不像下午茶啊,倒像是正餐。”


    她看向蒲灵:“你中午没吃饭吗?”


    蒲灵视线落在那些饭菜上,低低应了声:“飞机上吃了一点,但没吃饱。”


    “那你赶紧吃一点吧,别饿着了。”巫琇站起身,“我去公司宣发部转转。”


    她推门离开,蒲灵坐在原位置上,看着那搁置在餐格里还冒着热意的饭菜,半晌没动筷。


    她拿出手机,精准地直奔聊天列表里的某个人而去。


    蒲灵:【你让人给我送的吗?】


    隔了会儿,靳西淮回她:【嗯。还合口味吗?】


    蒲灵:【还没吃。】


    敲完这几个字,她忽地想起什么,问靳西淮:【你是不是没吃午饭?】


    靳西淮:【你怎么知道?】


    看着这行话,蒲灵都能想象出他发这条消息时的神态,轻挑着眉梢,表情意外。


    蒲灵没答,而是反问着:【你现在在哪里?】


    靳西淮:【现在在公司。】


    蒲灵:【你发个定位给我。】


    靳西淮顺从地发了,而后才问:【你要来找我?】


    蒲灵没回复他了,将桌面上的饭菜一一收进餐盒里,跟巫琇说了声,便离开了经纪公司-


    叫了辆车,根据靳西淮给的定位信息,她来到云京的核心商务区,此处高厦林立,寸土寸金,但靳氏集团却独占了一栋楼,巍峨耸立,光耀非凡。


    蒲灵走进里面,正准备去前台登记,却看见有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主动朝她走了过来:“蒲小姐是吗?”


    蒲灵下意识摸了下脸上的口罩,完好地挂在她脸上。


    瞧见她这一举动,女人很聪明,解释道:“靳总让我在这里等您,说您应该会戴着口罩过来,口罩上大概率有一个樱桃小丸子的图案。”


    “……”


    竟全被靳西淮说中了,但也不奇怪,毕竟两人不久前刚见过,她那时候就戴着同样的口罩,只不过没想到侧边那么小的一个图案,靳西淮都能注意到。


    蒲灵一时不知该惊讶靳西淮眼力好,还是该感概眼前这位秘书模样的女子够眼尖。


    她点了点头,认下身份:“嗯,我是。”


    女人露出盈盈笑容,礼貌道:“那我现在带您上去。”


    乘着专属电梯上去,将蒲灵带到一间办公室外,女人一脸功成身退的模样,对蒲灵说:“靳总就在里面。”


    说完,她便利落地转身离开,没有丝毫停留。


    蒲灵抬手敲了敲门,过了一秒,里面传来一声清冽冷润的嗓音,字句简洁:“请进。”


    蒲灵推门进去,就见靳西淮坐在一张办公桌前,身上的衣服换成了颜色深沉的正装,面前摆着一沓文件,人端坐着,显得格外谨肃。


    饶是蒲灵见过很多次靳西淮扮作他哥时端方清正的模样,却还是被眼前这幅场景给震撼了下。


    说到底还是不习惯。


    但很快,让她感到陌生的男人抬起眼,看见是她,眉眼一扬,人松弛地往真皮座椅上一靠,又恢复成她熟悉的独具靳西淮风格的散漫派头。


    他勾了勾唇,“这么快就过来了?”


    蒲灵提着餐盒朝他走近,“嗯,怕你饿死,所以来找你一起吃个饭。”


    偌大的办公室,装修极尽简约,冷冰冰的色调,现代化与科技感交织,寥无人气。


    蒲灵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上一次她来这里,是跟靳青恪商量协议情侣一事,两人相对而坐,就成为男女关系一事细细交谈,期间不乏目光交汇,却丝毫没有暧昧涌动。


    而时隔多月,她跟和靳青恪有着一张极为肖似的脸的双胞胎弟弟坐在差不多的位置上,心境却迥然不同。


    若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抵是更为轻松,也更为自如。


    譬如现在,在发觉靳西淮一直在盯着她瞧的时候,蒲灵停下筷子,完全不需要克制自己,露出不满的表情,直白发问: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就看看。”说着,靳西淮收回视线,确认好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后,他垂眸看向放在面前的碗碟。


    蒲灵睨他一眼,不理解地嘀咕:“看来你也不怎么饿嘛,早知道我就不大老远过来给你送饭了。”


    “没,真饿了。”靳西淮做出认真吃饭的架势,但夹的第一筷子的菜,还是放进了蒲灵碗里。


    蒲灵望着那只被放进她碗里的虾,睫毛颤了下。


    其实她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特意过来,明明靳西淮想吃的话随时可以吃到任何食物,不差她这一份。


    但她还是过来了,和靳西淮一起吃着这一份饭菜。


    不知是什么驱使。


    是觉亏欠使然,还是别的原因,她自查不清-


    吃完一顿夹在午饭和晚饭中间的西班牙式“下午茶”,蒲灵还没来得及踏出办公室的门,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沁出了困倦的泪花。


    靳西淮将桌面收拾好,抬眼看着她这幅模样,提议道:


    “里边有一间休息室,你可以进去小憩一会儿。”


    蒲灵没拒绝。


    早上起太早,在飞机上又一直睁着眼没睡,胃部被填饱后,迟来的睡意便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她怕自己还没走出靳氏大楼,就两眼一闭就地睡了过去。


    靳西淮还有工作要处理,没陪她进去。


    蒲灵推开休息室的门,发现里面的色调比外头的办公室鲜活多了,没那么冰冷无人味,依旧是柔软舒适的蓝色系。


    躺上去,瞬间被洁净的气息包围,如薄雪山巅上的青松气息,自由勃发的生命力。


    是靳西淮身上的味道。


    如同被一张似有若无的网盖住了她的呼吸,蒲灵很快便睡了过去。


    等她睡一觉醒来,外头的天都黑了,夜幕四合,华灯初上。


    蒲灵睡眼朦胧地趿着室内拖鞋出去,发现靳西淮还坐在办公桌后,但没再办公了,而是垂眼盯着手机。


    不知看到了什么,薄唇紧绷,周身气压很低。


    “还没忙完吗?”蒲灵不解地出声,问道。


    约莫是过于专注,靳西淮才发现她的醒来,抬眼朝她看过来,面上表情古怪,叫人难以捉摸。


    但转瞬即逝,快得蒲灵以为是她的错觉。


    靳西淮眉目轻敛,继而唇边扯出一点笑,游刃有余的模样:“忙完了。”


    “饿吗,要去吃饭么?”


    他低眸站在蒲灵面前,伸手勾住她睡得凌乱的发丝,长指穿梭,动作缓慢而轻柔地梳理。


    蒲灵享受了一会儿他贴心的服务,而后摇头:“不饿,中午吃得有点多,可能得再晚一些才会想吃饭了。”


    靳西淮帮她整理好头发,手却没离开,抚在她耳垂边,慢悠悠笑着:“好,那我们晚点再吃。”


    靳西淮加班到现在,底下的人却早已下了班,除了最吃苦耐劳的助理。


    蒲灵回休息室穿鞋,门没关严,她能听清靳西淮正和敲门进来汇报工作进展的特助的对话内容。


    一改几分钟前跟她说话时懒洋洋的语调,声线平直,从容淡然地说着话,角度犀利,鞭辟入里,透露出满满的压迫感。


    蒲灵等了会儿,听见靳西淮让助理先下班,明天上交新的文件,助理如蒙大赦般说了句好,忙不迭拿着东西推门离开。


    屋外没了其他人的动静,蒲灵放心地推门出去。


    她把扎头发的皮筋从手腕上捋下来,两手拢着头发,漫不经心地对靳西淮说:“你刚才跟助理说话的口气还挺唬人,如果不是我知道你身份,我真要跟他们一样把你当作靳青恪了。”


    “你演技真蛮不错的,怪不得到现在他们都没认出你不是靳青恪……”


    蒲灵发自内心地赞美,但一抬眼,却看见靳西淮默不作声地盯着她。


    双眸暗沉,如蒙了一层阴郁的黑雾,深不见底。


    蒲灵的话一下子卡了壳。


    她放下绑头发的动作,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靳西淮伸手掐住了下巴,他俯身靠近,但料想中的吻却没落下来。


    “你……”


    蒲灵睁大眼,看见靳西淮勾指捏住束在他脖子上的领带,左右扯松,利落地抽了下来。


    旋即,那条质感顺滑的领带覆在了她的眼睛上。


    视线一瞬模糊,再也看不见靳西淮那张和他哥酷似的脸庞。


    吻也是在这个时候落了下来。


    却跟之前的温柔缱绻毫不沾边,靳西淮的动作又凶又急,舌尖强势抵入,压进她温热的口腔,卷起她的舌头吮弄,翻天覆地般地搅,发出响亮的水声。


    “……”


    蒲灵眼前一片黑暗,视线被阻隔,不懂靳西淮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想要问,但唇舌被密不透风地勾缠住,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想要伸手去推,却被靳西淮反手捉了起来,举过头顶按住,他扣着她的后脑勺,唇瓣紧密贴合。


    蒲灵挣扎不能,只能被迫承受,舌头被靳西淮亲得又疼又麻,但身体最深处的感觉,却是极为舒服的。


    换气的间隙,蒲灵被遮在领带下的眼眸含水,喘息的尾音都在发着颤。


    靳西淮埋首在她颈窝,热气拂耳,烫得她心尖颤了下,蒲灵听见他几如神经质般喊她名字,而后问她:


    “蒲灵,我是谁?”


    第58章 追啊追


    绑好的头发散落下来,乌藻般披在肩头,蒲灵视力受阻,只能凭其他感官感知外界。


    她听到男人短促而急躁的呼吸,闻到清冽似高纬度的洁净气息,炙烫如烧的热息喷洒在她耳垂。


    空气仿佛都因此粘稠起来,沉闷,黏滞,令人难以呼吸。


    视野尽黑,他魔怔般的低喃成倍放大,钻进蒲灵耳朵里,挑动她每一根神经。


    “蒲灵。”


    “小灵。”


    “灵灵。”


    “我是谁?”


    蒲灵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脖颈皮肤绷紧,睫毛轻颤,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是……靳西淮。”


    话音刚落,宛如一个救赎的信号,靳西淮呼吸骤停。


    心脏却鼓噪地跳动起来。


    他抬起头,手臂依旧严丝合缝地将她搂在怀里,膝盖抵着她的腿,将覆在她眼上的领带揭下来,吻落了下去。


    滚烫的唇瓣轻触冰凉的眼皮,而后是颤动不止的睫毛,秀翘鼻尖,柔软的唇瓣,一路逶迤向下。


    蒲灵身体发软,撑不住地往下欲倒,靳西淮扶着她的腰,后来干脆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书桌上。


    “咝……”


    皮肤贴在没什么温度的办公室桌面,寒凉感浸透,蒲灵忍不住发出轻嘶声。


    “靳西淮……冷。”


    “抱歉。”靳西淮将她重新搂回怀抱里,手臂横在蒲灵腰间,腾出一只手去拿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又把身上的西服马甲脱了下来,垫在了蒲灵背后。


    矜雅清贵的服饰被脱下,只余最里面单薄的衬衫,很快也不再齐整,被混乱的动作弄得松垮,随着靳西淮俯身的姿势垂散,露出大片冷白紧致的胸膛。


    肌肉线条流畅而利落,结实地收束在腰间,蕴藏着绝对的力量感。


    像是束缚被彻底解除,靳西淮偏头凑近,轻咬着蒲灵的耳垂,濡湿的触感,又痒又麻。


    饶是身下垫着厚厚的衣服,但蒲灵觉得自己仿佛化身为了豌豆公主,一点点坚硬的触感都忍受不了,更别提除了后背,还有其他地方也被一处硬挺硌着。


    前后都硌得慌,蒲灵有些恼,在靳西淮再次俯身过来亲她的时候,她忍不住咬了下他的指尖,牙齿紧合,半点劲都没收。


    但靳西淮眉毛都没蹙一下,也没嘶声,而是闷笑了一声,揉上她的唇瓣,“牙齿不疼吗?”


    他低了低头,将自己唇角展露在蒲灵面前:“咬这里,不硌牙。”


    当她不敢吗?


    蒲灵径直咬了上去,力道一点也不含糊,顿时淡淡的铁锈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


    嗜血般的滋味,并不美好,靳西淮却像是爱极了这种味道,唇舌追上来,扣住蒲灵后脑勺的力道加重,疯狂地汲取她的唾-液,一滴不剩地吞吃入腹。


    喘息声断断续续,响在空旷的办公室里,蒲灵与他交颈厮磨,宛如两尾搁浅的鱼,缺氧,渡气,抵死缠绵。


    靳西淮用手把蒲灵的头发拨到脑后,将她翻了过去,从后面充满。


    蒲灵又一次看不见他的脸,却无时无刻不能感知到他的存在,卡住,弧度完美贴合,又离开,蒲灵闭上眼,腰腹不住发颤。


    不知为何,靳西淮今晚格外用力,像是要把她钉死在他怀里,镂骨铭心的力度。


    箍住她的手臂肌肉鼓起,青筋一根根簇起,如蜿蜒起伏的叶脉。


    蒲灵神志恍惚,记忆突然回到学生时代的一个午后。


    褚婴宁拉着她去看学校校队打篮球,室外的篮球场,骄阳高悬,响起一阵接一阵的球鞋摩擦地面,以及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


    扎堆的人群,蒲灵一眼就瞧见了篮球场中央的少年,身影颀长,不会轻易被人群淹没的帅气。


    火红的球衣,利落的短发,硬朗分明的侧脸,她无比笃定他的身份——靳西淮。


    篮球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灵魂,操纵自如地运球,绕过所有试图阻拦他的障碍,纵身跳跃,展臂勾手。


    “哐——”


    极具暴力美学的扣篮。


    棕黄色的篮球从高处掉落,猛地砸地,弹起,再次落地。


    如同靳西淮现在的力道与节奏。


    一记猛击,蒲灵的尾椎骨一路麻到了天灵盖。


    璀璨的烟花在她脑海里炸开,带着她极速升空,一道白光闪过,蒲灵头眩目眩,大脑一片混沌。


    就在这时,靳西淮从后贴近她的脊背,低哑的嗓音自耳畔响起,“蒲灵。”


    “我喜欢你。”-


    蒲灵是被靳西淮一路抱上车的,裹进他宽大的外套之中,脸深深埋在他胸口,好在夜深人静,乘着专属电梯下去,一路都没碰到其他人。


    潮红的脸被布料遮挡,蒲灵蜷缩在靳西淮怀抱中,似是累极,她紧紧地阖着眼,一动也不动。


    只是在某个瞬间,蒲灵睫毛窸窣眨动,脑海里又响起靳西淮附在她耳边的那一句告白——


    “我喜欢你。”


    靳西淮喜欢她?


    不可否认,蒲灵在刚听到的那一霎那,心脏仿佛撞在了蹦床上,急速蹿高。


    但在一阵躁动过后,她想到什么,升温的情绪很快便冷却了下去。


    一晌贪欢,情-欲作祟。


    那句喜欢,或许只是在性本能的驱动之下,讨人欢心的虚妄之语罢了。


    这样一想,蒲灵因那突如其来的告白而杂乱不堪的心绪,渐渐平稳下来,恢复成旧日平静无波澜的状态。


    可饶是如此,次日,她还是拒绝了与靳西淮出去吃饭的邀请。


    理由是她和褚婴宁许久没见面了,要去赴闺蜜的约。


    对此,靳西淮并无异议。


    “那需要我晚点去接你吗?”他体贴地问。


    “不用了。”蒲灵摇头,拒绝道:“我晚上在她那里睡。”


    很久以前,蒲灵就时不时会去褚婴宁家睡觉,陪她一起夜聊,看国外秀场直播,但多数时候,都是褚婴宁察觉到她心情不好,为了不让她独自一人承受和消化那些情绪,所以找借口邀请她去家里玩。


    褚婴宁的爸妈很开明爽朗,也很喜欢她,每次知道她要来,都会特地嘱咐家里的阿姨准备几道符合她胃口的菜。


    每到这个时候,蒲灵便像是抓到了喘息的间隙,不必担心会被邱姿和蒲义平突然质问成绩如何,可以尽情享受着餐桌上的齐乐融融,心情轻松而愉快。


    这晚,蒲灵和褚婴宁吃完饭,各自洗漱完,穿着宽松柔软的睡衣躺在一张床上。


    蒲灵问起褚婴宁她和那个混血儿sexual partner的进展,“他现在还对你穷追不舍吗?”


    褚婴宁玩着手机,闻言顿了顿,随即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没有,他已经一个礼拜没有联系我了。”


    “不联系你?”蒲灵诧异,但短瞬后便想到了原因:“你又对他说了什么很冷酷无情的话吗?”


    “什么叫冷酷无情!”褚婴宁不满地侧过身,瞧着自家闺蜜,撇了撇唇:“我那是善意的提醒和劝诫。”


    “我已经和他说过很多次我和他不合适,不可能在一起。哪怕在一起最后也不会长久,让他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继续耗下去只会耽误他自己。”


    蒲灵并不意外褚婴宁会说出这些话。她的性格向来如此,骄纵直接,喜新厌旧,贪图新鲜感,不可能和一个男性保持长久的交往。


    而那个混血男孩,根据褚婴宁和她聊天时透露的一些信息,蒲灵大概能拼凑出对方的性格,家教很好,斯文俊秀,纯情内敛,和褚婴宁有过one night stand后,就仿佛认定了她,对她穷追不舍。


    只可惜,温顺专情的绵羊遇到了玩心重的狐狸,注定要狠狠地跌跟头。


    蒲灵弯唇笑笑,看穿道:“可我怎么感觉你已经有些舍不得他了。”


    “哪有?!”褚婴宁矢口否认:“我巴不得他不要联系我,我上次开完秀场跟那些模特去聚会,他几次三番发消息让我不要喝酒,我都烦死他了,现在可清净多了。”


    “是吗?”蒲灵眨眨眼,揶揄着:“那今晚你怎么时不时就看一下手机,在等谁的消息呢?”


    像是心思被戳中,褚婴宁恼羞成怒,放下手机,朝蒲灵扑过去。


    一把抱住她,伸手捏上蒲灵的脸,“才没有,你不要胡说!”


    蒲灵被往两边轻扯住脸,她憋着笑,说话含糊,“好,是我胡说,你才没有一直看手机,等着他的消息。”


    “……”


    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看似否认,实则强调。


    褚婴宁更是羞愤,手脚并用着搂着蒲灵,轻挠她的腰,蒲灵怕痒,想要躲开,褚婴宁不让,两人挨在一起,像以前一样,亲密地滚作一团。


    但没过多久,蒲灵突然就感觉褚婴宁停下了动作,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她身上某处。


    顺着褚婴宁的视线,蒲灵侧头低眸,看向自己身上。


    才发现两人恣意玩闹间,她的睡衣领口不知何时散了开来,露出了细长的脖颈及白皙的锁骨。


    而锁骨旁边的皮肤上,赫然印着一枚显眼的、叫人浮想联翩的痕迹。


    “这……我……”蒲灵脸色一变,刚想说什么,却被褚婴宁打断。


    “桥豆麻袋!”褚婴宁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一副肚里装了秤砣——明明白白的表情,“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跟我说这是蚊子咬的?但是,现在这个天气还没蚊子呢!”


    蒲灵:“……”


    “即便你说是别的虫子咬的,我也不会信的!”


    褚婴宁胸有成竹:“按照我的经验,这显然是一枚草莓印!”


    “…………”


    蒲灵什么都还没说,就被堵得无话可说。


    “说吧说吧,这是谁弄的?”褚婴宁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全然忘记她和混血小绵羊那档子糟心的事儿,兴致勃勃地审问起蒲灵。


    蒲灵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话。


    她没打算瞒着褚婴宁,之前选择隐瞒只是因为她和靳西淮才刚发展起那种关系,还不稳定,说不准下一秒就一拍两散了,跟她说了反而容易节外生枝。


    现在说,一是因为瞒不住了,二则是她觉得,自己接下来应该会继续跟靳西淮保持那种关系,长此以往,褚婴宁迟早会发现,纸总是包不住火的,索性现在就摊开讲明。


    “我靠***”因为过于震惊,褚婴宁飙出好几个不太文雅的语气词,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蒲灵:“你是说,你和靳西淮现在是炮友关系?!?”


    “……”蒲灵坦然地承认了:“嗯。”


    “不行不行,我得冷静冷静。”褚婴宁用手扇风,平定着剧烈起伏的心绪。


    半晌后,她抓着蒲灵的手腕,以一种万分崇拜的口吻:“圈圈,我真佩服你。”


    蒲灵不明就里:“佩服我什么?”


    褚婴宁:“你竟然能把靳西淮这混蛋压在身下!”


    蒲灵:“……”


    第59章 追啊追


    褚婴宁对靳西淮的印象并不好,在她的记忆里,这人就是一个脾气臭不可闻,不好相与的大少爷。


    两人交集无多,但同在一个阶层圈子里,加上都是学生时代校园里的风云人物,说彼此不认识肯定是假的。


    又有蒲灵这一层关系在,褚婴宁或多或少会听到有关于靳西淮的事情,但都不是什么好事,久而久之,虽不至于心生反感,但抵触心理还是有的。


    而让褚婴宁心中介怀,觉得靳西淮这人是个混蛋的,莫过于高一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她和蒲灵刚上完一节体育课。


    天气炎热,她拉着蒲灵去小卖部买饮料,路上兴致勃勃地谈起体育课上看高二校队的一个学长打篮球时的场景:


    “那学长长得好正啊,不愧是级草,是我的菜,而且篮球打得也蛮不错的。圈圈,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他撩衣服擦汗的时候,那若有若现的六块腹肌?!!”


    说着,褚婴宁激动地嗷叫了两声,蒲灵望一眼四周,捂她的嘴,不得已地点头:“……看到了。”


    毕竟当时周围人那么激动,不看到才怪。


    褚婴宁又问:“你有摸过腹肌吗?”


    蒲灵不懂她为什么话题跳跃到这个上面,但还是如实回答:“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褚婴宁顿时斗志昂扬:“好!我决定去追那个学长,等他成为了我男朋友,我就让你摸一下他的腹肌!”


    “……”


    蒲灵刚想说些什么,肩膀却忽地被人从后面轻碰了一下,携着一阵清冽的气息,少年漫不经心的嗓音随之落下:“抱歉。”


    蒲灵转脸望去,却只能看见少年在其他人的呼唤声中,被勾着肩膀走开的背影,长腿薄背,在喧闹鼎沸的人群中自带一种奇妙的降噪感。


    “我靠,这靳西淮几个意思啊?”


    褚婴宁定睛,轻易就认出来刚才撞到蒲灵肩膀的少年是谁,“这条路那么宽,怎么还能撞到你,没长眼睛吗他?”


    蒲灵收回目光,眼睫微垂,“没事,就是轻擦了一下,算不上撞。”


    等两人到了小卖部,人满为患,蒲灵拿了一瓶矿泉水就走去外面等褚婴宁,褚婴宁买了几包零食,绕过货架,去冰柜那挑冰镇饮料。


    打开冰柜,舒爽的冷气扑面而来,但令褚婴宁生气的是,她想喝的饮料被放在了最上面一层。


    她踮脚想要去拿,奈何身高不够,尝试两次,泄了气,正想退而求其次喝摆在下边的碳酸饮料,余光一瞥,瞧见了不久前刚被她骂得狗血淋头的少年。


    褚婴宁“诶”了声,喊住身高绰绰有余的靳西淮,有求于人,她语气还算客气:“能帮我拿一下这个海盐气泡水吗?”


    靳西淮不冷不淡地瞥她一眼,停住脚步,稍一伸手就将那瓶饮料拎到了指尖。


    “谢——”褚婴宁嘴上道谢,正准备伸手去接,却见靳西淮捏着那瓶饮料,径直绕开了她。


    “……”


    望着少年结账后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褚婴宁站在原地,懵圈两秒。


    等反应过来,肺差点气炸。


    又想起临走前,靳西淮冷冷朝她睇来的一记眼神。


    就莫名其妙……


    褚婴宁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他了。


    难道她刚才骂他的话被他听去了?


    不应该啊,隔那么远,除非这人有顺风耳。


    往昔种种,犹历历在目。


    褚婴宁对这事耿耿于怀多年,但一直找不到机会回击,现在知道自家闺蜜和靳西淮发展成现在这种关系,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一种新奇的心理。


    “靳西淮这破性格,你竟然能忍受得了?”


    蒲灵:“还好吧,我觉得他现在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褚婴宁:“哪里不一样了。”


    蒲灵回想了一下:“可能是长大了的缘故,他变得更成熟稳重,也更体贴,耐心。”


    体贴、耐心。


    褚婴宁完全想不到靳西淮这臭脾气会跟这两个词语沾边,但两人很久没见,说不定对方就改过自新了呢。


    她对此不予置评。


    不过,对于某一个方面的事,褚婴宁却是好奇极了,她对蒲灵挤眉弄眼:“那什么,靳西淮那方面咋样,是不是很厉害?”


    “……”


    蒲灵一下子被她大尺度的话题给惊到,木然半晌,还是妥协地点了点头:“应……应该算吧。”


    褚婴宁摸着下巴,咂摸:“那肯定了,否则他凭什么入你的眼。”


    “……”蒲灵将一个枕头抱在怀里,脑袋抵在上面,她与褚婴宁对视,静声问:“除了这个,你对我和靳西淮的事,就没有别的想法吗?”


    “没有啊,为什么要有别的想法,饮食男女,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褚婴宁并不觉蒲灵跟靳青恪分手后没多久,就跟他的弟弟靳西淮扯上关系这件事有什么值得指摘的地方。


    且不论蒲灵和靳青恪之间并无切实感情,就算有,两人都已经分手了,就意味着她已经可以自由地开启另外一段感情,不然还要给对方守活寡吗?


    “注意保护好自己,其他的管那么多。学会把自己的感受放第一位,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够啦。”


    褚婴宁抽走蒲灵怀中的抱枕,把自己的身体挤进去:


    “天大地大,我们家圈圈开心最大。”-


    四月开春,蒲灵两部作品几乎同一时间上线,一部电视剧,一档综艺。


    高质量与高口碑加持,无一例外地,这两部作品皆得到了众多观众的喜爱与认可。一时之间,蒲灵的关注度暴涨,粉丝数更是以每小时上万的速度增长。


    转发完任务宣传博,蒲灵放下手机,窝回沙发里,用观众的视角看着电视上拍摄剪辑好的成品。


    这两天连轴转着跑宣传,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休息,没看多久,蒲灵眼皮就沉重地往下粘连,意识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房门被解锁的动静,有人输密码进来,玄关处换好鞋,而后是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迷迷糊糊之中,蒲灵感觉有人将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目光艰难地睁开一线,触及一张冷白瘦窄的下颌,高挺的鼻梁,哪怕是躺在怀里自下往上的极为刁钻的角度,男人这张脸也毫无瑕疵。


    哦,是靳西淮。


    他怎么进来的?


    想起来了,她前几天将家里的密码告诉给了他。


    就提了一嘴,是她出生的日期组成的一串数字,没想到他记忆力还挺好,竟然一下子就记住了。


    靳西淮轻车熟路地抱着她走进卧室,动作极轻地将她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而后转身去浴室洗漱。


    等靳西淮从浴室里出来,却发现蒲灵已经醒了过来,但应该是刚醒没多久,漂亮干净的眼睛半阖着,一股将醒不醒的迷蒙感。


    “我吵醒你了?”靳西淮走过去,撑身在蒲灵一侧,微凉的指尖勾起散落在她脸侧的一缕发丝。


    “……不是。”蒲灵慢吞吞地吐字,睡眼惺忪地望着他,半晌后,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攀着男人的手臂,连带着被子滚进了他怀里。


    靳西淮轻笑一声,嗓音清倦,在寂然深夜无端透出一股宠溺。


    他将蒲灵拥进怀里,脑袋轻搁在她发丝上,温热呼吸落于头顶。


    蒲灵心安理得地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鼻尖萦绕着干净的鼠尾草沐浴露的香气,她动了动唇,因为没怎么睡醒,带着浅浅的鼻音:


    “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靳西淮双臂收拢,将她抱得更紧一些,隔着发丝亲了亲蒲灵的脑袋:


    “工作有点忙。”


    蒲灵下意识地反问:“忙什么呢?”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靳西淮神态微不可察地顿了顿,他低垂着眼眸,表情沉敛:


    “有点工作要跟人交接。”


    蒲灵就是随口一问,听到这回答,也没刨根问底下去。


    漫不经意地“喔”了声,翻了个身,调整成更舒服的姿势躺在靳西淮怀中。


    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卧室突然安静下来,只余空气与呼吸缓慢流动的声响。


    在这沉默的时间里,蒲灵却没再继续睡着,困意渐渐散去,大脑慢慢恢复清醒。


    靳西淮一动不动地抱着她,热息似有若无地落在她颈侧,体温交换,姿态规矩,但有一处似乎却并不怎么安分,热意灼心,微微硌着她。


    蒲灵眼皮动了动,不知想到什么,她轻轻挣扎了一下,仰头去瞧抱着她的男人,喊他名字:


    “靳西淮。”


    “嗯?”靳西淮人靠在床头,听到蒲灵喊他,仰着的脖颈折下来,低头去寻她的眼睛,嗓音低磁悦耳:“怎么了?”


    “你有吃过一种水果吗?”


    虽不明白蒲灵为什么突然会问他这种问题,但靳西淮还是格外配合地搭腔:“什么水果?”


    “脐橙。”


    靳西淮很轻地挑了下眉,如实回答:“没有。”


    蒲灵舔了舔唇角,从他怀里撑坐起身,与他面对面,伸手环住靳西淮的脖子,凑近他的耳朵,很轻地往里面吹了一口气,表情无辜但坦荡:


    “那……要不要试一试?”


    靳西淮愣了一会儿,漆黑深邃的眼紧紧盯着蒲灵的眼,大脑迅速运转。


    他不是什么纯情到一无所知的人,在国外那几年,环境开放,身边的人玩得很花,他并不参与,但总会耳濡目染一些。


    慢半拍地,他反应过来蒲灵后面所言的试一试并非指水果,而是一种姿势。


    “……”


    靳西淮喉结滚了滚,却没有立刻说好不好,而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蒲灵。


    一双桃花眼目无流视,认真盯着人看的时候,仿佛天然密密含情。


    被盯得久了,蒲灵原本坦然的表情也有些难以为继,脸颊隐隐发烫,她抬手想要去遮他的眼睛。


    却在下一秒,被靳西淮圈住手腕,手掌下滑,攥住她指尖。


    一阵天旋地转,蒲灵被靳西淮提腰拉起,坐在了他身上。


    为什么要跟靳西淮提出这样的想法呢,因为蒲灵突然想起褚婴宁跟她说的那句“你竟然能把靳西淮这混蛋压在身下”。说实在的,靳西淮给她舔过很多次,但女上位的姿势却几乎没试过,她总是享受的那一方,坐享其成,并不出力,也讨厌出力气。


    但想起褚婴宁那句话,她忽然就很想试一试新鲜事物。


    但没过多久,蒲灵就后悔了。


    她头脑发懵,感受到比以往都更纵深的力量贯入体内,支撑在两侧的手不断下落又悬空,像是在乘坐一趟短距离的跳楼机。


    “不行……”蒲灵没想到自己会投降得如此之快,纤细指尖蜷缩,下陷,手指掐在靳西淮的肩头,“我不要在上面……”她眼尾湿红一片,挺起腰,想要逃离,却被身下的人轻而易举地伸手扣住腰肢,伴随着重力作用,身体下沉,重重地压了回去。


    “你——”


    蒲灵措不及防,感觉躯壳完全被撑开,腰肢过电一般,酥麻到四肢百骸仿佛都要一捻就碎。


    在这般巨大的刺激之下,她急促呜咽两声,而后忍不住把褚婴宁对靳西淮的评价说了出来:“靳西淮,你混蛋……”


    “抱歉。”靳西淮直起身,安抚般地偏头去吻她耳廓,一下又一下地轻啄,如淋漓的春雨温柔散落:“……下次不敢了。”


    或许是他的抚慰奏了效,抑或是那股子劲儿缓了过去,蒲灵蹙起的眉心渐渐舒展,她打算再次尝试。


    毕竟“脐橙”是她主动提出来要吃的,苦果已成,再难以吞咽,她也得咽下去。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蒲灵慢慢摸索到一些门道,加上靳西淮的辅助,她开始从中获取到了不一样的乐趣。


    特别是把靳西淮騎在身下时,所有的节奏由她来掌控,或轻或重,或急或缓。偶尔停下来,就是不给靳西淮一个痛快,看着他额角渗汗,太阳穴处的青筋因极力隐忍而抽搦跳动,却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蒲灵的心里便会升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


    等欣赏够了,她才不紧不慢地将他吞下,狡黠而恶劣地弯起唇角,大发慈悲一般施舍他一点甜头。


    这种体验,对于蒲灵来说,是新奇的、欢愉的。


    正如褚婴宁所言,在这种事上,她无需想太多,只要开心就好。


    而靳西淮,着实是一个能让她感到开心的人。


    第60章 追啊追


    蒲灵没想到,她的第一部女主剧就给她带来如此斐然的成绩,随着口碑发酵,看的人越来越多,平台热度突破万级大关,拉新率表现亮眼,各项数据纷纷登顶榜单,成为了这一季度当之无愧的黑马剧。


    要知道,在这之前,业内对这部剧并不看好,连一些影视博主做待播剧盘点的时候,要么并不看好,要不就是一带而过。


    面对这比预期中好太多的成绩,剧方制作方以及各方演职人员皆是喜出望外,但高兴一阵后,又开始不满足于成绩只止步于当前这个程度。


    为此,负责宣发的工作人员找上蒲灵和饰演男主的丁豫杰,给他们发了几个宣传方案。蒲灵点开一看,发现基本上都是让他俩暗戳戳发糖,营销剧外CP的法子。


    偶像剧嘛,剧中有了CP感,剧外营销也得跟上。


    但蒲灵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丁豫杰便主动跳出来委婉地拒绝了工作人员的提议,言辞恳切,还把她喊做蒲老师,极为客气的态度,说不想给她造成困扰。


    虽不明白丁豫杰对她的态度怎么突然如此友好,但蒲灵乐见其成,也跟在后面拒绝了工作人员的劝说。


    两个主角都不配合,无奈之下,请示了上头领导的意见后,宣发人员只好歇了这个念头。


    其实他们也觉得现在的成绩就挺好的了,毕竟人心不足蛇吞象,再怎么营销,偶像剧也有一个上限,大爆特爆是不可能的,不营销真人CP就是没办法让剧的热度再上一层楼罢了。


    但饶是如此,电视剧现阶段的热度还是成功让蒲灵的知名度飙升,都无需巫琇向外去谈代言,自有大把的商家找上门来寻求合作。


    “代言多是多了蛮多,只不过有些品牌诚意不够,给的title不行,还有些品牌创立没几年,经不起推敲,我得好好筛选一下,不能因为对方给的钱多就盲目接下。”


    蒲灵没异议,对于这方面她很是认同巫琇,演员总得爱惜羽毛,宁缺毋滥。


    在谈其他合作期间,蒲灵为正在代言的饮料拍了一支新广告。


    在摄影棚拍完两个场景,中场休息时间,工作人员给蒲灵送上了下一款要拍摄的新口味饮品试喝。


    蒲灵接过来,道了句谢,但在拧开瓶盖前,她看了眼瓶身上的图案,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工作人员见她迟迟没有开盖,以为出了什么问题,忙不迭问:“蒲老师,是瓶盖太紧导致您拧不开吗,需要我帮忙吗?”


    蒲灵回过神来,虽然她出神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但还是顺水推舟,将瓶子递过去,弯唇礼貌道:“麻烦你啦。”


    “不客气。”被这样一双澄亮晶莹的眼眸注视,工作人员不禁红了脸。


    等再次接过那瓶开盖的饮料,望着上面的橙子图案,蒲灵脸上也浮现绯色,但她表现得没那个工作人员那么明显,耳根染霞,带着薄薄热度,被垂下的发丝遮掩。


    想起昨晚的场景,她跨坐在靳西淮腿上,虽然掌控全局的姿势让她很有成就感,但不可否认这种姿势也极为考验人的体力。起起落落,似乎没几个回合,蒲灵就觉力气消耗殆尽,绞着靳西淮,身体一动不动。


    她体力不支,虚虚地喘着气,偶尔因为被撑得难受而挪一挪身体,但幅度不大,像是隔靴搔痒。


    那种似有若无的缠裹上来的感觉最要命,靳西淮再次败下阵来,说话的嗓音低哑,滚着冰滴一样冷清颗粒感,唤她名字,叠字的灵灵,让她动一动。


    蒲灵哪还有那个力气,皱了皱鼻子,一下子忘记了采取这个姿势的初衷,没好气地说:“要动你自己动,凭什么要我来。”


    这句话像是一句应允,又像是按下了某种开关,很快,蒲灵便遭受了雷霆万钧般的重击,不止是心灵上的,更多是身体上的。


    很多时候,爆发出凶猛侵略性的往往不是饿久了的人,而是那些被吊了很久,却始终得不到满足的人,而一旦被这种人获得主动权,那他将不遗余力地填补之前的空虚,将一身渴欲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块冰被锤打,重敲,生凿,被捣得七零八碎,在高温的催化下,最后无疑只有一种结局,融化得不成样子,湿泞地淌得到处都是。


    一旦回想起这糟糕的结果,蒲灵心中便噬脐莫及,感觉她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且,她快不能直视一切跟脐橙有关的水果了。


    ……


    等拍摄完广告,蒲灵今天的工作仍未结束,奔赴下一场工作的保姆车上,她微微阖着眼睛,闭目养神了会儿。


    但没过多久,她就因喉咙的焦渴感产生不适,睁开眼,问一旁的谷佳佳:“佳佳,你那有水吗,我有点渴。”


    谷佳佳身为助理,随手携带的包就是个百宝箱,一应俱全,她小鸡啄米式点点头,“有,刚才工作人员给我塞了好多新品饮料,后备箱放了一些,我包里装了两瓶。”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瓶没开的递给蒲灵。


    好巧不巧地,就是那橙子味的果茶。


    蒲灵闭了闭眼,算了,口渴要紧,她还是接了过来。


    看着蒲灵拧开盖,面无表情地喝着饮料,谷佳佳有些纳闷,这饮料很难喝吗,她觉得挺不错的呀,难道是不符合灵灵姐的口味?


    但她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而是提起刚才上车后她就想说,但碍于蒲灵闭着眼睛在小憩,怕打扰到她,就一直没说的一个话题。


    “姐,你有看到网上那个关于靳总的视频吗?”


    闻言,蒲灵喝饮料的动作一顿,她看向谷佳佳:“什么视频?”


    谷佳佳点开手机,把屏幕上的视频进度条拉到某个画面,递到蒲灵面前,激动道:“就是这个。


    蒲灵视线投向那一方手机屏幕,随着三角按键被一根手指轻点,原本静止的画面顿时被唤醒,一帧帧地往前播放。


    “……剪彩仪式正式开始!”


    随着一阵字正腔圆又不失抑扬顿挫的嗓音落下,镜头对准了一排西装革履的来宾,他们一身正装,皆是气度不凡,而被众星捧月在最中央的,赫然就是谷佳佳嘴里的“靳总”。


    但蒲灵没看几眼额心就突突跳动了两下,因为她发现,谷佳佳口中的此靳总非彼靳总。


    并非是谷佳佳早上去接她时,带着一脸局促却暗藏姨母笑的表情喊的那个人,而是她最初认识的那个如假包换的“靳总”——


    靳青恪。


    谷佳佳完全没察觉到蒲灵的异样的神色,兀自兴奋地说着她看来的消息:“听说这是靳氏集团旗下新开发的无人酒店的,根据人工智能与物联网技术实现了酒店运营以及消费者入住与退房过程的全自动化,里面没有活人,为顾客服务的都是机器人,非常智能,里头的传感器能随时监测到设备的运行状态,比如厕所里的马桶要是不小心堵了,都不需要申报,酒店会自动派单给维修人员……”


    的确是一个让人耳目一新的新型住宿模式,但蒲灵却完全没听进去,她的心神全放在了“靳青恪竟然回国了”这一消息上。


    靳青恪回来了,并且以靳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出席了公开活动,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和靳西淮自此以后就各归各位。


    也意味着安筠……


    蒲灵不敢往下细想,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正想跟当事人问个明白,却发现因为最近联系过而位于她列表上方的一个联系人,被她备注为“靳稀罕”的好友,他的头像不知何时换了个模样。


    从清新风的“海上升明月”换回成了冷冰冰的商务铭牌。


    就像是一个信号。


    不动声色地传递出一切重回正轨的惊雷讯息-


    接下来的工作,蒲灵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在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略微挤出点精力便应付了过去。


    等结束完工作,她也收到了来自靳青恪的回复。


    他给她发了一个地址,然后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按照靳青恪给的地址,本想直接回家的蒲灵让司机调了个头,前往约定地点。


    去的路上,蒲灵思绪纷杂,不知道待会儿该如何跟靳青恪交谈。


    在愁肠百结中,她遽然想起一件事,昨晚靳西淮跟她说的交接工作,现在想想原来是在跟他哥进行交接。


    可为什么靳西淮不明确说明,也完全没同她提起靳青恪回国的这件事?


    怀揣着乱麻般的头绪,蒲灵抵达跟靳青恪约定的地点。一家预约制的休闲会所,很是精巧雅致的中式风格,曲水流觞,环境清幽,处处都透着复古典雅的意趣。


    蒲灵戴着口罩和帽子,跟服务员说明来意后,便被带着穿过曲折回廊,走到一处被竹林与水墨屏风环绕成的半开放式包厢。


    等她进去的时候,靳青恪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临近傍晚,天色暗沉,没落雨,空气中绵延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潮闷。


    男人坐在一张梨花木桌前,身后是竹影疏斜,低垂着眼睫,清峻的眉弓在投落深邃阴影,遮掩住眸底情绪。


    眼睑处有淡淡青黑,不算浓重,但在一张如雪似玉的脸庞衬托下,显得尤为明显。


    身姿依旧挺拔端正,却叫人无端看出几分颓然。


    不知在想些什么,出神到灵魂都仿佛被抽走,连蒲灵的到来也毫无察觉。


    “青恪哥。”蒲灵低声喊了句。


    如梦方醒般,靳青恪抬起眼,视线朝蒲灵瞥来。


    那一眼,却叫蒲灵有些心惊。


    男人本就淡漠如烟的眸光,如今更是不起波澜,像是拢着一层无机质的灰。


    暗色倾轧,仿佛下一秒就要起雾,落雨。


    蒲灵内心一紧,因为那呼之欲出的不安预感。


    “小灵。”仿佛魂魄重新附体,靳青恪回神过来,没什么血色的薄唇牵起一缕笑,强颜欢笑的意味很明显。


    蒲灵坐到他对面,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稀松平常地开口寒暄,问靳青恪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得到回答后,蒲灵顿了顿,又问靳青恪:“那……青恪哥,你之后还会出国吗?”


    靳青恪沉默了许久,半晌,脸上露出一个苦笑:“短时间应该不会了。”


    闻言,蒲灵还有什么不明白了的呢。


    一个美好的生命就此殒落,她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何言语在生死之前都显得是那样空洞晦泛。


    良久,才挤出一句极为苍白无力的安慰话语:“……节哀。”


    之后,气氛陷入良久的沉默,就如同这糟糕的天气一般,情绪也进入了一段持续的低潮期。


    最后,还是靳青恪主动出声打破沉默。


    他问起蒲灵近况,用着跟以前一般无二的冷沉而不失温柔的语气。


    蒲灵回道:“还可以,签了一家新的经纪公司,前段时间拍了一部电影。”


    靳青恪:“电影?”


    蒲灵颔首:“对,不过我不是主角。”


    靳青恪笑笑:“那也很厉害了,能方便透露一下是什么题材的吗?”


    蒲灵莞尔:“当然,也不是什么秘密,一部现实题材的电影,讲述的是……”


    蒲灵大致讲了一下电影的主要内容,靳青恪很认真地听着,末了,评价一句:“是个不错的故事。”


    蒲灵继续说着:“上午刚拍完一个广告,过两天要拍一个杂志,再过几天又会进另外一个组。”


    靳青恪看着她,眉眼乌黑冷清,目光却是类似长辈与晚辈相处时的温和之色,“看来小灵你的演艺事业已经完全步入正轨了,真为你感到开心。”


    两人谈着日常的话题,谁也没再主动去提起有关于“安筠”的话题,蒲灵能察觉到靳青恪也在有意避开不去谈及。


    似乎只要不去触碰,悲伤便不会轻易降临。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久了便口干,蒲灵正要拿起桌上的水杯,忽听旁侧一阵窸窣声响。


    她一愣,抬眼望去,发现是一只身姿矫健的边牧在竹林中穿梭,动作灵活迅速,搅乱一丛安静生长的植株。


    靳青恪也循声望去,而后很淡地笑了下:“应该是哪个工作人员养的狗,一不小心让它乱跑动了。”


    果不其然,很快就用一个工作人员打扮的男人出现,嘴里喊着小狗的名字,旺财。气喘吁吁地追上那只名为旺财的边牧,逮住它训斥了几句,又跟被惊扰到的蒲灵二人道了几声歉,便匆匆地将狗带离了这片区域。


    望着狗主人与边牧离开的背影,蒲灵突然想起一件事,闲聊般与靳青恪提起:“青恪哥,你还记得我们以前有一起捡到过一只小狗的事情吗?”


    靳青恪面露疑惑:“捡到小狗?”


    蒲灵以为是时间过于久远,对方忘了,便补充信息道:“对啊,就九岁那年,我在你家别墅那片区域玩,我和你一起捡到一只脏兮兮的柯基,我们还一起给它洗了澡。”


    饶是蒲灵信息补充得很是充分,但靳青恪在脑海里搜寻一番,也没有找到相关的记忆。


    看着他茫然的神色,就在蒲灵以为他已经忘记,想要出声打圆场之时,靳青恪脑海灵光一闪,明白过来自己为何没有这段记忆。


    不是因为时间久远而遗忘,也不是因故缺失。


    而是因为,这段记忆,根本就不属于他。


    “忘了没关系,毕竟都那么久之前的事了,我……”


    “小灵。”靳青恪缓声开口。


    话被打断,蒲灵不明所以,刚想问他是不是已经记起来了,却见靳青恪表情复杂地看着她,随即,轻而缓地陈述了一件事实:


    “你说的那个和你一起捡到小狗,还跟你一起给小狗洗了澡的人,其实并不是我。”


    “而是——阿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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