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临时解除海禁 伤寒,再一次……
瘟疫才不管宁波府百姓和宁波府知府怎么想, 它只想竭尽全力延续自己。
成钟也是个想要传宗接代的人,因此15天后他所在的街不封了他可以离开宁波了, 被大夫说应该没事他也不敢直接回家,而是在浙江又待了半个月才回家,怕病气过给了家人。
成钟是幸运的,南泉是不幸的。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和谈知府的约定,哪知道快满十五日时又查出来有人得了伤寒,至少还要封15天!
就这么一直封一直封,封到了过年, 翻过年就是永巨十一年了。
谈远过年时还要处理公务,但晚上他是不做事的。
“明远,你马上32岁了, 之前三十岁的生辰都办得不大呢!尽给我办!今年怎么办?”高月娘道。
“这些我又不在乎, 月娘高兴就好,你看着办吧。”谈远有些愁, “南泉就这么一直封着, 再见我恐怕不愿多待, 要怕了这地方。”
“唉!现在你这样封都有些吃紧,你原先还想把出去的也封一封!”
谈远摸了摸头, 最开始他是真的想实践“许进不许出”的,哪知道古代财政根本不支持, 所以只最开始是那样, 后面做了妥协。好在古代车马慢, 管得不那么紧也行。
“下面的情况我看了,原以为会很糟糕没想到百姓很配合都主动不出村,那些官吏也都如临大敌很尽心。”
高月娘笑道:“这也是郎君的福气了,就是京城大疫官民也不一定这样上心。那么可以渐渐地放开了吧?”
“不放开确实有点影响, 听说有人弹劾我。不过还是再守一段时间吧,不能功亏一匮啊!再说了,这样也好秘密研究玻璃到时候就是惊喜了。”
包括谈远在内宁波府所有人一直等,等到二月份情况就好了很多,很快地方慢慢恢复正常,到了四月只差谈远发个公告宁波府就恢复正常了!
南泉的倒霉终于结束了,他再也不想在这个倒霉地方待了,不过谈明远谈知府不可不见!
南泉一路走到府衙,街上行人都如他刚来时一样,他贪婪地看着,终于到了。
两人许久不见,相谈甚欢。谈远很好奇他离开后南泉的遭遇也好奇他为什么又干回老本行。
南泉已经学会了本地的话,他道:“别的草民也不会只好做这个糊口,不过我与从前不同了,从前赚钱要紧现在吃饱就好,知府大人不要见怪。”
“这里生意怎么样?”
“还行,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我一学会这里的话生意就来了,我每日只算两卦有时还不算呢。不过我要走了,我是真怕了这里。”
谈远笑道:“理解理解,南大师要往哪里去啊?”
“往南边去。”
谈远点点头,“大师帮我个忙吧,我听说现在宁波府沿海走私很严重啊,大师帮我看看是不是,路上找个秀才写信,不要透露消息就好。”
南泉自认这样的本事是有的,他不会写字但这事是很简单的。“草民一定办好!”
谈远拉着南泉在府衙转了转:“不知道谁建的房子,寻常百姓都不好进来,今天让你看看吧,也尽一尽宾主之仪。”
南泉不是没进过府衙,从前南安府府衙随便进的,但那时的心境不能和现在比。
于是南泉虽然是被吓走的,走时心情居然不错,后来任务也完成得很好。
谈远其实很理解走私的人,甚至如果出身不好又没有新世界的记忆他也可能走私为生,但走私实在太猖獗了,那一片百姓都把日子像平常一样过,甚至过得更好了,这样万一有个潜伏期长一点的那岂不是又是一大片,而且会复发?
想到大好局面可能被打破,瘟疫不受控制地蔓延,宁波府到处都要封起来,谈远就头皮发麻。
但这只是谈远个人的担心,被困了这么久不论官民都想放开。甚至远在京城的一些官员也想放开,一直在弹劾谈远。
弹劾他滥用宁波府钱粮,弹劾他居心叵测,弹劾他罔顾纲常伦理等等等等!还好一直有人在帮谈远说话,他自己也几天一封奏折才没大事。
4月,大家心里都觉得该放开了,但突然一下子伤寒复发了,整个宁波一下子就有上千人得病。
谈远因为一直不放松,让他查出来,是有人偷偷接触了伤感病人然后回去传染给同村的人,死得瞒不住了才上报,于是一下子各地就查出来这么多!
好在只要官民的警惕心又起,事态很快就控制住了。但钱粮吃紧,谈远便给皇帝上奏折,要求今年的税延后交。
永巨帝乍一听说真是吓了一大跳,明远又是对的!但转念一想若是让明远管着京畿他该多放心!不过现在林爱卿管得也不错。
永巨帝是谈远一边的,得消息更快。听到那些人还在骂明远,他笑了,“哼!一派胡言,你们看看是不是该这么做。”
高柱把谈远的奏折给几人看,众人看完面面相觑,最后一齐跪下认错。永巨帝满意了,“起来吧。”
谈远的玻璃工坊得了皇帝助力,税也延后了可以把收上来的税先用于治疫,真是好!
不过永巨帝也问了谈远一个问题,他的永巨通宝什么时候开炉造合适?
谈远心想,这种话不是应该问户部的官员?他们才专业。大概是因为自己是朋友,更好意思?
隆景帝也有隆景通宝但那是因为在位时间长且他也想铸钱,现在永巨帝登基情况明显更差,铸钱是亏本买卖,短期肯定不行。
但是长期下来完全有希望啊!谈远有个想法。
4月好像病毒回光返照挣扎了一下,因为管控严它处处碰壁很快销声匿迹。6月,终于放开了,宁波府百姓高兴地家家都出来买东西。
谈远也带着家人出来了,很多人都不认识他但都很愿意认识他。谈远在外放松了一天,接下来的任务是搞钱。
因为病毒回光返照多耗费了两个月的钱银,现在还有3个月就要交税,又不能靠百姓和豪强,得靠官府想办法。
谈远于是实践了自己的想法,把宁波府的地主豪强都叫来吃饭,告诉他们,他希望放开宁波府的海禁。
海禁从来只禁百姓,他们片板不得下海,但豪强们可是有特权的。
不过谈远面前众生平等。谈远戴着社交面具,心里早盘算好了各人的想法,不然怎么敢请他们来。
“灵王爷,丽王爷,你们觉得怎么样?放开海禁大家都可以做生意,也可以补上税。”谈远问。
丽王爷看了灵王爷一眼,灵王爷也看了他一眼。两人在思考没说话,谈远催促了几句,灵王爷道:“那就放开海禁吧!”
谈远笑了笑,故意唱反调,“我也觉得这样好,这样我好你们都好,只是皇上是最不愿意放开这些的。”
灵王爷笑了笑,依附于他的一户豪强道:“谈大人还会没有办法?只要我们都答应,谈大人变也要变出来办法来。”
谈远自然有办法。
又吃了几顿饭,谈远写了密信给皇帝。这封信只有永巨帝能看到,哪怕太子也看不到。
看完信,永巨帝若有所思。他问包慎:“包慎,你对海禁怎么看?”
包慎一惊,隐晦地看了一眼皇帝手中的信,“奴才都听皇上的。”
永巨帝笑了笑:“别来这套,你只说你是怎么想的。”
包慎只好赌一把了,“奴才觉得这海禁啊,有好也有坏,这是祖宗传下来的旧规矩。但若是祖宗在世,也未必就一直禁着。”
永巨帝的表情变了几变,笑道:“你倒是有些见识。”
包慎松了一口气,他赌对了,不知道这是谁的信,大约是谈明远的?
“朕要临时放开浙江的海禁,这事你去办,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也不要让他们不知道,去吧!”
包慎面色不变,“是。”
利用和永巨帝的友情以及他想铸造永巨通宝的愿望,谈远说动了皇帝,虽然只开了浙江的海禁还是临时允许的,但也是一大成功。
谈远珍惜这次机会,立刻把走私变正规,打击非法走私。又积极引导被伤寒掏空家底的宁波百姓出海。
没想到还有其他府的百姓也来宁波府出海谋生了!谈远很高兴,但浙江派官员不高兴了,百姓这是在抢他们的利益!
于是谈远又被弹劾与民争利,开放海禁各个官府最得好处!
谈远于是去灵王丽王府上去拜见,请他们帮忙。这两位真是怕了谈远了,但不怕那些人啊!
于是两位求到了太子头上,送的是要出海他国但东西。太子得了亲戚的好处,更是珍惜亲戚情分,在皇帝面前为谈远说话。
永巨帝很纳罕:“你为他说话,你不是说他看不起皇家人,不喜欢他?”
太子自然也没忘记谈远:“长辈都放下了,儿子有该放下。开放海洋可以卖出去许多东西也能买来许多东西,对爹爹也有益啊。”
既然儿子都愿意,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开呗!反正他是皇帝随时能叫停,至少得让明远先把该交的钱粮补上。
第142章 程明弘73岁去世 户部,谈侍郎……
永巨帝没想到不上三个月明远竟然真把该交的税都补上了, 缺的钱可是花在大瘟疫上了,远洋贸易怎么赚钱吗?!
不如先看看明远赚了多少, 不要急着禁止出海,先试几年看有没有机会正式开炉铸造永巨通宝?
他都为大明江山尽心尽力十几年了,难道不能让大家都使使他的钱?
谈远当官十来年了,数在宁波压力最大但收获也最大,他也没想到三个月就能补上缺口还有剩的!
这可是一次贸易赚的钱!这门生意得继续做!可是皇帝不知道哪一天就不让做了。
海禁很愚蠢,完全是闭关锁国,蒙上眼睛完全沉醉在繁华里失去上进心。永巨帝好一点, 但他胆小关着门才有安全感,必须得想办法。
但谈远不敢轻易提这件事,伴君如伴虎, 永巨帝是个典型的皇帝, 听到解除海禁一定会勃然大怒,只能见机行事了。
好在临时开放浙江贸易应该会开放到自己当完知府, 先珍惜机会多赚点钱吧。
在谈远投入赚钱大业时, 透明玻璃正在研发。先前永巨帝知道这事时派了皇家的人协助, 他有些好奇透明玻璃,那是不是可以省下水晶了?
远洋贸易是水手操心多, 谈远只需要前后操心做好后勤就好了。反而是玻璃他比较懂而且需要上心,不给太子陪个礼, 以后太子被人挑唆等太子上位可没有他好果子吃。
谈远没想到的是透明玻璃竟然在他生日那天被做出来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透明玻璃啊和那些玉似的玻璃完全不是一个品种。
江西人才多, 浙江也多, 还是老办法:办诗会。邀请宁波府乃至全大明的诗人为透明玻璃写诗,一旦采用,奖励500两银子!
500两银子在哪都:不是个小数目,短短三个月, 全国各地都寄信给谈远,玻璃的美名也传扬出去了,太子还没得到就先听说了。
谈远让那些佐贰官帮他选诗,自己也每天看,花了一个月工夫选出了一首,这时透明玻璃也生产很多块了。
写诗要有天赋,得了彩头的还是王知县,之前得了50两,现在得了500两!一直只能当知县不如拿着钱隐居去。
彩头如实兑现很快玻璃就火了起来,京城里来人问价。谈远出了高价,这是因为新工艺花费多。但先不卖,第一块要献给太子。
因为玻璃脆弱,从6月就开始运,运到了就在太子生辰前作为生辰礼送了过去,太子请了皇帝一起赏。透明玻璃当真是奇,在场众人喜爱异常,有人情不自禁吟诗一首。
结果这诗竟渐渐压过了王知县做的诗。
谈远略有些诧异,然后继续卖玻璃。送到太子手上之后,剩下的玻璃都可以出手了,八成给宁波府,二成是他的。
谈远开足马力生产,反正生产力不足,快也快不到哪去,玻璃短时间不可能廉价。
龚子传挺喜欢玻璃的,为它写了一篇文章,但舍不得买,心疼钱。宋珍音道:“瞧你那出息,你喜欢,女儿喜欢,干嘛不买?”
龚家换上了玻璃窗户,龚子传每天坐在窗边越看越喜欢。
谈远进京述职,玻璃算是他的,但谈家反而没有玻璃窗户。一方面是玻璃被抢购空不出来,更重要的是他和月娘都喜欢古风,喜欢旧窗户。
“你还在研究火枪?”谈远问。
龚子传点点头:“我希望火枪能防雨,下大雨也能用,试的时候总有坏的。”
“我娘问我今年能不能升官,叫我回家一趟,过年都不回去。”
龚子传也是三年一升,谈远道:“肯定能升,你回去你娘不知道多有面子,我娘也叫我回去。”
“我们都是自己家族最出息的人,我堂弟考上秀才了。”龚子传看着玻璃窗户有些骄傲,“他可用不上玻璃窗。”
谈远笑着点头:“我们回去一起去看看程先生吧?他今年都73了,也不知道能见几面了。”
龚子传点头。
因为政绩好,两人的结果出来得都快。谈远又升官了,这次去了户部,直接就是户部侍郎成了京官。
高月娘非常高兴,这如了她的意,陪丈夫去永宁也没什么,以后可以常回家的。
谈家龚家的马车并排回老家,到了老家却听说永宁这里新封了个信王。谈远想起来了,这是永巨帝的叔叔,凭功劳封的王。
两人去拜见程先生,程先生竟然不在。陈桂笑道:“你们先生早不授书了,来了个什么信王还要见他呢!你们下午来,他肯定回来了。”
谈远,龚子传都点头。
陈桂又道:“我听说现在京城流行一个什么新鲜玩意,是你们捣鼓出来的吧?”
谈远一听,顿时灵光一闪,还可以用玻璃做镜子比做窗户还合适呢!
“是是是,叫玻璃,贵得很,我差点舍不得买,我之后买两块给陈老师吧。”龚子传忙道。
“我不要,怎么能收你们的贵重东西,我才教了你们多久。”陈桂摆手。
“欸!我决定了,送陈老师你两块玻璃,别推辞了。”
龚子传说完陈桂果然没有推迟,而谈远告退后拉着他,“镜子可以做玻璃,可以又赚一笔。嗯,还可以反射阳光做太阳能灶,也算有点用。”
“听不懂。”
于是谈远找了个茶摊细细说给龚子传听。
龚子传听完也有了个想法,“既然这样,玻璃镜子算是你的。那做透明玻璃的能力你卖给朝廷吧,这样能更快造福百姓。”
“?朝廷未必能做好。”谈远摇头。
“赚钱的事他们还做不好?你和皇上是朋友,你让他多上心不就好了。我是真没想到你有本事让皇上解除海禁这么久,我以为他会一直禁下去的。所以,完全可以以利诱之,看到玻璃卖到海外的收益,皇上可能舍不得禁。”
有道理啊,谈远心想。
“我再想想。”
两人喝了几口茶,路过的人都把视线放在他们俩身上。谈远瘫着:“在老家挺放松的,就是回来累点。”
“是啊,不过待久了不好。”
于是两家人祭祖之后就回了京城。龚子传继续改进火枪,又买了两块玻璃送给陈老师。谈远则把玻璃生产权给了朝廷,又让钱多进永巨帝的小金库少进国库。
没想到为了这事,那位信王竟然请永巨帝封他为子爵增加食邑,永巨帝也答应了。
看到了旨意谈远还有些震惊这意外收获,他是子爵了,食邑依旧在京城周边。有趣,他不缺那些东西,但有了这些他对大明更有感情了。
作为户部侍郎,谈远的主要任务竟然就是卖玻璃,可以叫玻璃使了。那必须让食邑里的百姓得好处啊,都去学做玻璃!
于是装玻璃窗一时间在京城流行起来,第一个得了玻璃做了玻璃窗的太子非常得意非常开心,也帮忙安利。于是第二年的产量都给预订出去了,定金都收了许多。
不过这些钱就和谈远没关系了,它们属于宁波府、朝廷和皇上。但他不缺钱,当侍郎的日子也比当知府好过多了,谈远就整日逛街买喜欢的东西。
闲有闲的好处,程先生去世了他们竟可以回永宁参加葬礼。程先生怎么就去世了,虽然他是很瘦,可当时看着精神还不错,怎么会……
程明弘去世时73岁,陈桂知道他心里其实是喜欢人多,更喜欢有出息的学生,就把那些人都叫来了。她虽然悲伤虽然年纪大了,但不服老,一定要把丧事操办好。
因为没钱,程明弘的葬礼办得并不大,但是非常精致,有许多挽联和祭文。更要紧的是人物,小程先生把他爹送去火葬,谈远等人一直跟随左右。
龚子传没有跟着只在程家院子里待着,他非常不喜欢葬礼。他坐在那里不说话眉头一直皱着。
龚子传他娘和儿子简直不像母子,王小友和金妮儿一直陪着陈桂说话安慰她,做什么事都帮她。
又是程明弘教出不少出息学生这辈子值了,又说他用过玻璃窗是享福了,她们两个家里还没有呢,甚至说他看着就不像命长的活了这么久已经是大幸了。
好说歹说要帮着陈桂过日子。
谈远回来了,他觉得程先生这一辈子特别是后半辈子还是不错但,原以为无望了没想到有意外之喜,凭他活了这么长,最后应该是看开了。
他也想这样,过自己觉得还不错的一辈子。他觉得他现在就过得挺好的,一直在他给自己设计的轨道里。
“子传,你怎么了?”
龚子传看起来很痛苦,“为什么人会死啊,我爹死了还好不是很痛苦,我自己死了也无所谓……”
“死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才重要,活着就把日子过好,不白来一趟。”谈远摇摇头。
龚子传肩膀抖了抖,笑了,“你娘和我娘都想有玻璃窗呢!给她们买两块。”
谈远摇摇头:“我娘真是什么新鲜东西都喜欢,以后玻璃镜子也给她们送几块。”
谈远收敛神情,“也好。玻璃这东西最不好运输,但也只有啃下这块硬骨头玻璃才能卖得好。”
龚子传猛猛点头:“只有皇上见钱眼开我们才有希望啊。”
第143章 快铸永巨通宝 谈远身兼多职
谈远笑了笑:“杜先生年纪也大了, 回京时我们去远山书院看看他吧?”
“好啊也看看李西,他还是个秀才在书院教书, 不过据说教得还不错。”龚子传道。
两人特意在远山书院停留见了杜安和师兄弟,杜安的身体看着很不错,令人放心。
谈远回了京城继续卖玻璃,玻璃供大于求,都是其他人跑来京城找他买的,他不用到处跑。
龚子传近水楼台先得月,把龚家的窗户都换成了玻璃窗, 老家他娘和继父住但地方也是全玻璃窗。
谈远过得很舒服,龚子传过得也很舒服,两人于是天天看书交友陪孩子, 把京城的人事地理都摸清楚了, 也玩够了。
京城都是大明资源供养的,周边并无可去的好地方, 反而再往北有边疆, 这里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又来这里,信王招待他们。
信王在他的下脚地盖了房子, 也装上了玻璃窗。他喜欢透明玻璃,但他也感叹:“那些人太有钱了。”
信王是皇家的人, 说这话是有些批判的。谈远却觉得这是好事, 既然王朝中后期奢侈品受欢迎, 与其搞什么精工刺绣缂丝雕刻不如都来买玻璃。这样钱都回到了国库,朝廷的经济更健康了。
但谈远不这么说,只道:“是啊,他们都太有钱了。”
有钱真的很好, 永巨帝有钱了也忍不住给他常住的宫殿换上了玻璃窗。
上行下效,玻璃窗更加流行。杜安虽没钱换也不想换,心却动了,既然皇帝喜欢钱,那上书请求放开矿禁多赚钱应该可行,开了矿江西百姓也多一条活路。
越是王朝中后期越是容易攀比越是需要钱,虽然大明朝矿禁海禁的态度很明显但一直都有上书的。杜安借九江知府的奏折上书时偏偏也有地头蛇借当地官员的奏折上书,于是永巨帝突然发现下面的人都对矿禁不满,要他开矿!
永巨帝怒了,这群人想谋利竟然拿他做筏子真是要骑到他头上了!那就找一个身份最高的表态。
杜安本人的名声不大,但他作为谈远恩师的名声很大,于是永巨帝决定拿他开刀,狠狠下旨斥责了他一顿。骂爽了又把谈远叫来让他写信安慰他家先生,老人家别吓到了。
谈远:……
不过谈远还真有点怕杜先生被吓到,刚好之前他刚兼职推广皇庄高产稻种,正好可以到处去,那就去九江吧。
杜安以谈远为傲,特意推辞了其他事在家里接待昔日的学生。
谈远常写信的,这次也是提前告知。杜安越看谈远越喜欢,“你现在的仕途和我们当初说的一样。”
谈远点头:“嗯,我很满意。”
“又是玻璃使又是稻种使,怎么不满意。”杜安笑道:“皇上一说你就来了,难道你不了解你家先生。”
“了解了解,不过还是有些担心嘛,毕竟先生是存了公心真心为民的。”
谈远的话触动了杜安,一片真心喂了狗他怎么会不伤心?杜安道:“只略有些伤心而已,你怎么还来这一趟,快去做你的正事吧!”
“九江是块好地方,水热不缺,我在这里就能做正事。”
学生已经做到高官了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不变,杜安高兴,于是拿出酒喝,“喝一杯?”
谈远摇头:“学生不喝酒。”
杜安一边喝一边道:“我以为皇帝知道有钱的好处愿意解禁,没想到失算了。”
谈远忽然有了个想法,“先生,“君心难测”,皇上他会不会是故意的,好让我们猜不出他要干什么?”
“有道理啊!”杜安振作了。
谈远道:“我看永巨帝是真的很想快点把永巨通宝给造出来,所以我的猜测是很有可能的。不过最糟糕的情况也可能是皇上他冥顽不灵。”
“明远,你现在是户部侍郎,这永巨通宝其实没必要造吧?”杜安笃定道。
谈远点点头,“嗯。”
按明朝这经济体量,直到亡国大概都不会缺铜钱。又不像宋朝那样经济飞速发展,还经常闹钱荒。经济上不去,有快碰到小农经济天花板的原因,也因为历代皇帝的保守啊!
太保守了。
谈远道:“要铸钱一定要先把经济拉上去。其次,老百姓也不爱铜钱啊虽然他们平时用得多。大家都爱白银,而其实每年大明都会在外国赚到大量白银,如果能控制白银铜钱固定在1:1000,那铜钱一定会受欢迎的。”
杜安摇头:“这样铜板就更值钱了,未来造出的永巨通宝也确实会更受欢迎,但做不成。不知道多少官员靠出铜钱兑白银吃好处,你要得罪他们?除非改革,那时这就是小事了。”
本来简单的事有些人非要把事情搞复杂,谈远想想就生气。
“不改革算什么首辅,我志在首辅一定要改革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唉,得让利了。随便什么都好,玻璃,稻种,国子监名额什么的。”
杜安拍了拍学生但肩膀,“好孩子,我等着。”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离开杜安,谈远嘴巴就严了很多,现在他可不敢提改革的事,不用想都知道阻力有多大,这个时候反而适合行动而不是说话。
虽然是借公事办私事但谈远公事也不糊弄,在江西各个府都跑了去推广新稻种。新稻种是皇庄出来的人人都稀罕,所以要紧的不是找人种而是教人种,要充分发挥新稻种的优势,不能种少了但也不敢种多了,分寸很重要。
谈远干起来了发现这个差事满适合他的,他以前干过岳州府知府对种田心里有数又不会为了个人利益浪费稻种。不过他是会拉帮结派的啊,不这样以后怎么改革,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毕竟江西官员也有很多正该修理。
谈远稻种使的工作干得不错的同时也让更多人想买玻璃了,人人都想有皇上同款。甚至齐福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也想多买几块。
谈远没怎么见过齐福,见他财大气粗地,很好奇他干什么去了。
齐福也不隐瞒,他巴不得炫耀他可是攀上了谈远的顶头上司!江尚书可欣赏他了,本来他在往欧罗巴那些地方卖茶,江尚书特地叫他来买玻璃的,人人都在买呢!
“我啊,没什么就是跟着江尚书卖卖茶不赚什么钱,不然怎么想卖玻璃呢!你让皇上再开个琉璃厂吧。”
“江尚书?你们又没干好事吧?”谈远没想到齐福竟然攀上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他这样的人,江尚书不干净吧。
“这是什么话,玻璃卖给我,我加钱,你说多少银子一块就多少。”齐福拍着胸口保证。他们也没干什么,就是茶叶以次充好赚差价,但那些都是外国人啊,吃到上国的茶叶还要感谢他愿意卖呢!
“一块加10两银子。”谈远一点也不客气。
齐福有些肉痛:“好!”
现在技术不过关造出来的玻璃是比较小的,谈远是真不客气。不过钱他没留给自己他上交了,反正他钱多。
谈远在江西乱逛就让龚子传帮他请人造玻璃镜子放大镜显微镜什么的,龚子传找的人都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匠人,谈远也找了一个人:专门看着龚子传,他做事太不小心了总要吃亏了才知道注意。
谈远当然回家了,她娘没什么,但龚子传的娘找他了,“叫龚子传回来吧。”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叫他回来?”
不管谈远怎么问王小友都不说,谈远只好写信叫龚子传回来,等龚子传回家谈远才从他的信里知道他娘生了怪病,可能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叫他回来。
谈远苦笑,真是字越少事越大啊。
龚子传要为亲娘王小友侍疾,这么一来他就没办法当官了,也没有研究玻璃了,永宁县没这条件。
谈远这个时候到了湖广,他从信里知道王小友每天都非常难受要吃很贵的药续命,龚子传还很抱歉没法继续做事。
当然是母亲最重要,谈远不觉得龚子传有错。
但意外的是玻璃镜子和放大镜、显微镜、望远镜竟然都做出来了,虽然是手搓的,虽然只各有几个,但做出来了。
做出来了!谈远太惊喜了,他恨不得昭告天下-明朝也能做出这些东西!旧世界也能做出新世界的东西!
其他人也很激动,但和谈远的激动不一样。不过结果是一样的,很多人知道了这几样东西。
永巨帝接待了几波外国使团,使团的人都听说了,永巨帝也好奇起来,谈远连忙献上,使团的人又是真心又是假意都使劲夸使劲吹捧,永巨帝被哄得非常舒坦。
他有了个想法,只写几篇文章记录外交怎么够?文章可能散佚,实物才能一直存在,该铸永巨通宝赐外臣以记录他这位皇帝。
永巨通宝要铸造,还要快点造。
谈明远很好用,这件事还用他。
江尚书贪得无厌,该收拾了。另外,太子过几年也该出宫建府了,手上也该有几万两银子花。
第144章 一天落马两尚书 成钟遇马祸
龚子传虽在家侍疾但因为有钱是雇人伺候他娘的, 而且他温叔叔,大哥大姐等人总是围着他娘, 他有很多心力可以关注朝廷动象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龚子传发现皇帝与明远越来越亲近了?皇帝会去谈家做客,谈远也时常进宫。
他们两个说的什么外面众说纷纭,龚子传从信里也不得而知。不过他也不纠结,他早晚会知道的,还是打他的铁吧。
宋珍音原以为要她伺候婆婆没想到只是每日陪着说说话,日子其实不难过。不过婆婆也是命不好,不知道生的什么病, 要是子传没钱可能还死得痛快点。
“你在京城就总往外跑,现在回来又打铁,每天灰头土脸的。”宋珍音一边说一边帮龚子传换干净衣服。
“不打铁难道天天看着我娘?唉, 不想看着她, 难受。”
说完龚子传去看他娘,王小友每一天三顿药, 吃药就会好许多但短短时间人已经被折磨得脱了相, 可她还是尽力露出笑容。
王小友说:“你大哥刚走, 我叫你大姐回去睡了。有件事我不好跟她们说,你过来。”
龚子传弯了弯嘴角走过去, 他知道娘应该是想说自己的葬礼。
“我看啊我的命是不长了,还好有了你。等我死了不要把我葬到你爹身边, 我想和你温叔叔埋在一块。”
“当然是娘你想埋哪埋哪, 你明天和温叔叔说吧。明天你和他去领婚书到时候名正言顺埋进他们家, 他要是再婚也不许把你移出来,儿子替你看着。”
王小友笑道:“移就移,他有了新人忘旧人,我还不想和他埋一块了呢!再说了你哪里看得着, 还不是靠成夫人,等你知道黄花菜都凉了。”
龚子传点点头:“娘,你死了我就要守孝三年不能当官,你觉不觉得太长了啊?半年一年就差不多了吧?”
王小友:“是长,三年不当官怎样?”
“朝里那些人有了新人忘旧人呗,以后不好混了。不过娘你想我给你守三年也可以,有谈远在接应呀。”
“守个屁。”
“那好,我明天写个东西,娘你多按几个手印。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得有实证才行。”
龚子传不想守孝三年,于是上书皇帝附带王小友的手印证据,但依然被永巨帝骂得狗血淋头,不许减少守孝时间!
幸好龚子传有心理准备,外加皇帝与他三观不合骂得没到点上,不然他就要破防了。
被骂了的龚子传若无其事地在家打铁玩,他过得挺安逸。但有些地方的百姓过得就不太多,比如河南百姓,河南产粮但遭遇了旱灾,众多百姓没有供养需要朝廷救灾,不然人伦惨剧很快就会上演。
永巨帝治下救灾还是挺快的,所以龚子传听说也没太担心,不过还是和谈远打听了一下这件事的影响。
没想到永宁县消息慢,河南很快得了赈灾粮,影响不大和两位尚书贪污落马的消息竟然一块儿传来了。
很明显,河南百姓没有得到赈灾粮,问题大了。问题更大的是,一下子两位尚书栽了,这么大的事没有皇帝授意是不可能的,所以情况有变……
这事确实是永巨帝授意的,所以两位尚书被抓了个正着,辩无可辩,乌纱帽是一定要丢的。这可是两位尚书的乌纱帽,令人觊觎,上位的必是永巨帝的心腹。
但永巨帝却没急着安排新人选,而是让人代理尚书,却因为谈远玻璃卖得好给他和国库都赚了不少钱,大张旗鼓封他为忠义伯。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永巨帝中意谁,有聪明的带头要谈远当户部尚书,也有要他当工部尚书的。
这种时候却有人弹劾谈远,说他交友不慎与龚子传那种不孝的人为伍,不配当尚书。也有人说谈远资历不够,不能胜任。
永巨帝与谈远就这些事聊过,便故意在一次早朝提起尚书人选。果然,谈远看到了希望他当尚书的,反对他升官的,还有耿御史。
耿御史就是那个弹劾他的人。耿御史这个人有点神,目前为止他弹劾的人没一个错的,每个都受了教训。
谈远不讨厌他也不怕他。
谈远道:“耿御史是为自己的本家鸣不平吧?谈某并不认为朋友做的有错,也并不觉得自己配不上尚书之位。皇上,臣想升官想当尚书。”
工部尚书姓耿,但与耿御史只是同姓,两人没关系也不来往。
“臣并不是为耿尚书不平,臣真心认为谈侍郎资历尚浅品行不够,暂不能胜任尚书之位,该考虑别人。”
“资历尚浅?朕的资历也浅,还不是一样当皇帝,谈爱卿当个尚书而已。
这样吧,朕挑几个人让他们帮朕造几百万永巨通宝,这钱要百姓叫好要对朝廷有利还要朕满意,怎么样?”
谈远微微一笑,这是他和永巨帝商量出来的办法,他有自信凭能力超过其他人。
虽然永巨帝前面有点耍赖,但后面是真给出了办法,文武百官也就默认了。
有人提到两位尚书还在羁押,不知道要如何处置,谈远与这话题有利害关系就没开口。
开口的人也是分了两派,一派痛打落水狗要从重处置,满门抄斩什么的。一派是为这二位求情的,永巨帝不说话就看着这些臣子说。
求情的人见永巨帝半天不作声不敢再说,只有太子逆势继续为他们说话。
耿御史道:“太子也太重情了些,太子心疼伴读父亲为什么不心疼百姓心疼大明基业呢?”
谈远看了一眼皇上,他看起来严肃但应该是很认同的。
“儿臣自然心疼百姓心疼大明基业,不需要耿御史你来教。皇上,他们对别人不好但对本宫好,儿臣也该为他们说话,但最终还是要由皇上您来决定怎么处置他们。”太子道。
永巨帝忽然换了个话题:“太子年纪也到了该封王建府了,这太子府选在京城哪里好啊?”
工部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给出几个地址,永巨帝听完说:“耿府不错只是小些。”
谈远心想耿府确实不大,但人没死就被人惦记房子了。耿家那一片估计都得拆迁,也不知道古人喜欢不喜欢拆迁,能不能暴富?
一早上早朝聊了许多,下朝后皇帝留了一些人,谈远和太子被一起叫进去了。
“你也大了要有自己的府邸了,也别什么都让别人管,自己上上心。今天为这个求情明天为那个求情,回头发现人家贪污了你的东西,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永巨帝训斥太子。
太子也不生气,“儿臣明白。”
永巨帝转头看谈远:“夺情也不是谁都配的,你让那个龚子传好好守孝。他娘也是,由着儿子胡来。”
“是。”
“尽快完善你的办法,朕想现在就看到永巨通宝明白吗?”
“是。”
永巨帝点点头起驾往后宫去了,两人没得吩咐不敢走。过了一会儿太子看谈远一眼先走了,谈远于是也走了。
做了半天事,晚上到家了,他问妻子:“陈闪什么时候来,要进京赶考还是早点来好。”
“快了吧,你担心什么,他还不靠谱?”高月娘很喜欢陈闪,他这样的出身居然年纪轻轻就成了举人。
“他还不敢来就是早些来才好,不来怎么培养感情?没有感情我们又为什么要帮他?自己的事情就得自己上心,要是德学和智学能跟他学到什么就好了。”
高月娘点点头:“我今天听说京城外头有流民是从河南跑过来的,这还靠谱,还有人说是江西跑过来的。”
“这事算是与户部有关系,我明天去看看,医者虽然仁心你也防着些。”
第二天谈远去看了那些流民,在现场维护了秩序。他发现这些流民的性别比看着挺平衡的,世人重男轻女该男人多才是,看来很多男人路上死了。
不知道活下来的人回去之后会怎么样,很多人的身体素质看着都不好,风吹吹就能病倒的样子。
病倒?
永巨十六年,京城大疫,幸有良臣良医良药控制住了事态。又是谈远,几次控住瘟疫给了大明百姓很强的安全感,由此天下闻名。
但两个月下来京城里外死伤仍算多,王小友听说这事很高兴,说:“大明人那么多还是死点好,有人陪我了,地下不孤单。”
王小友说完的第二天晚上去世了,她一日痛过一日完全没有治愈的希望,是自己选了个晚上死的。
龚子传没想到他娘会说这样的话,也没想到他娘会自我了结,但他尊重,于是在他娘死后想给疫区捐钱捐物给他娘积点口德。
可想捐的时候大明好像安静下来,没有哪里需要,龚子传的目光放在了安南上,安南是大明的附属国那就算是大明的,可以捐!正好有风扇贩卖线那里,捐钱也方便。
捐完钱,龚子传注意到成钟也想给他捐钱,成钟坚决不受。
成钟也是倒霉,前不久被信王府看家的太监驾车的马车撞到了,虽然赔了银子但人半身不遂了。
半身不遂要吃药针灸,花费也不少,偏偏他妻子彭氏家里生意早就不好了,彭氏想为丈夫想办法筹钱,但成钟不许,只用家里的钱吃药。
这根本不是个长久的办法啊,龚子传找过他一次被拒绝就不敢再送银子了,但忍不住,就找谈远吐槽。
成钟这么惨?谈远才知道。而且这么惨还和从前一样不要人帮?看来成钟命不长也就是这两年了。
第145章 上位以后不可能听话的 建太子府
话说, 陈闪虽没有神童之名但有神童之实也算神童吧?
谈远看了看陈闪把成钟的事告诉他,“你怎么看?”
“命中注定。他这人小时了了, 如果一直厉害,长大被撞瘫了很快就会寻死。像现在这样长大不行了,不愿接受别人的帮助他还是会死,真是天降横祸,是命啊。”
陈闪感叹着想到自己娘,不愿多谈,“谈叔叔, 多谢你这么多年的帮助,不然我这样的寒门子弟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来考进士了。”
“也是你的资质好,我资助了许多, 现在只有你走到我面前。对了, 我听说你弟弟正在考秀才?”
谈远资助了陈闪,他弟弟也间接受益, 没想到兄弟俩都不错, 但陈闪显然才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嗯, 我妹妹也正要招了夫婿,我们陈家人要越来越多了。”
两人又聊了许多, 谈远发现陈闪挺有自己个性的,而且他也不喜欢有人跟自己像, 不知道与龚子传遇见他们会觉得彼此相像吗?
会诗前是乡试, 江西乡试试出了许多举人。这些举人里有一个是永宁县学出来的, 成钟想着那本该是他的际遇,现在这样怎么好意思见人。
成钟费尽力气地爬起来,大白天把自己吊死了。
龚子传听说吓了一跳,他娘是自杀的可他们家没往外说啊。既然同病相怜, 那就抽空给他写点挽联祭文吧。
办完葬礼,尸体火葬烧成了骨灰,之后放进了寺庙超度。成钟并不信神佛,是彭家人信。
谈远想人死后由不得自己,果然还是生前由自己活一场好。又想,少年时不该过得太好被人追捧,不然成钟也不会故意搞那么大动静去死。如果是自己,他最想在睡梦中溘然长逝。
不过这也是奢望是福气,谁知道能不能成呢?先把眼下过好才是。
谈远现在也算是御前红人了,只要他愿意,很多人都愿意投到他门下,谈远便挑了人在府中研究大量铸造永巨通宝的办法。办法是有的,就是控制兑换比例,但还有很多细小工夫要做,有很多小难关要克服。
不止这些,谈远是个大忙人,皇帝有很多很多事都找他,不像刚登基时嫌他官小。
永巨帝说的是与谈远现在无关的事,谈远也认真听着。
“福建又有倭患,日本天皇办事不利,明远认为应该找谁出使日本(痛骂日本天皇一顿)啊?”
谈远想了想,“让耿御史去吧他会骂人,再找个日本官员去,我记得有几个。”
“耿御史?这可是青史留名的机会,爱卿不想去吗?”
谈远笑道:“哪天皇上想打下日本治理再派臣去吧,那才是青史留名呢,这个机会就让给耿御史了。”
“哼,弹丸之地,朕才不做亏本生意。”
永巨帝又道:“朕收到了密信,有人弹劾龚子传孝期享乐,你怎么看?”
“孝期享乐?”谈远皱着眉,龚子传会干这种事,“他莫不是在学庄子?”
永巨帝摆摆手,不是。
原来是龚子传打铁研究出了一个叫弹簧的东西,因为他女儿龚宋嫌马车太颠。做好以后就安到了车上,让妻女去抚州府南昌府去玩。
谈远冷笑两声:“皇上,这是针对臣的吧?如果记得没错,龚子传妻女守孝只需一年,如今已满了吧?”
永巨帝这才想起来,细细一算,真满了,不由得勃然大怒,狠狠拍桌。
“可恶!竟然利用朕,以为朕记不清了。不过区区尚书之位,竟然欺君!”
谈远不说话,心想尚书的位置稳了。等等,弹簧?
“皇上。”
“有什么事?”永巨帝勉强息怒。
“臣以为龚子传之弹簧将有大用处,此物或许可以用在火枪上,到时候火枪可以连发,那就是神器啊!远胜弓弩。”
“嘶,爱卿所言有理,那朕就派庞御史去江西调查实情吧。”
庞御史很快出发了,永巨帝也把发密信的人收拾了,又叫众人辩论各自的铸钱方案。
有些阻力是不能说的,自然谈远的方案胜出,于是谈远被任命为户部尚书。但他刚开始做就阻力重重,幸好预料到了,不然真要灰心了。
永巨帝是真灰心了,他自以为年富力强又保了大明边疆安稳提高了大明经济,怎么这点小事都有人和他作对,帝王威严何在?
于是永巨帝故意做了个不理智的决定展示他的帝王威严-让谈远兼任工部尚书,营造太子府邸。
谈远与永巨帝同龄只有38岁,在官场上还年轻得很,几乎没人赞同这一决定,但永巨帝硬是顶着压力办成了!
事既成,反而有更多官员讨好永巨帝,想做他的纯臣。永巨帝虽气但还是有度量的,来者不拒。
事实证明,人还是大度点好,因为永巨帝接着就特别不顺:京城地震,五省旱灾,三省洪涝,边境瘟疫,处处都缺好官治理,一个不好就可能农民起义推翻大明。
永巨帝最怕的就是农民起义,所以他感激自己的决定。但又生气,他给自己算运势,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起卦却算不到!
永巨帝想不信,可再起卦又算到了瓦剌的进攻和沿海的倭患,他又放不下了。
内忧外患之下,火枪表现优异,这让永巨帝想起了龚子传。现在就已经很好用了,以后更好用那贼寇岂不是只能乖乖受死?
于是龚子传的三年孝期结束了,他只守了两年。一到京城他就找谈远聊,然后去火器营和其他人一起埋头苦干。
大明突然就各处都亮警报让本就忙碌的永巨帝更加忙,谈远也是,他虽然知道大明的腐朽,但它真报警的时候还是被吓到了。
所以谈远也很期待新火枪,他建议火枪和子弹造型往今天的枪械靠拢,不然他都不敢上手怕炸膛。
陈闪中了二甲成了进士,但被谈远强留还住在谈家。他恰好在兵部观政便每天了解龚子传那边的进度,再告诉谈远。
这是讨好谈远,陈闪也讨好龚子传,夸着捧着,问新火枪的进度。这些事容易做因为并不违背他的良心,只是情绪要夸张些有点累。
新火枪没造出来的日子,大明士兵靠着皇帝恩泽也能把外敌拒于国门之外,只是死伤多,不是盾牌不够就是后勤不足。
士兵们还受得了,永巨帝受不了了,这帮蛀虫不收拾大明江山迟早被他们啃完!
于是谈远深夜和几个人被永巨帝偷偷叫进了寝宫。寝宫里倒是灯火通明与外面的暗黑形成鲜明对比,但伺候宫女太监很少。
各处的侍卫倒是很多。
谈远不知道永巨帝有什么事,不过他知道永巨帝很久没好好睡过了。这次大概是要收拾几个官员?
永巨帝见人来齐了,道:“战国时各国都因变法强大,今日我大明也该变法,各位意下如何?”
“变法?这,皇上我们该动谁?”
永巨帝:“自然是动贪官污吏。”
“变法多久?”
永巨帝:“成功为止。”
“如果皇子或皇亲国戚触犯新法呢?”
永巨帝不说话了。
谈远说:“请问皇上什么样才算是变法成功?不如以二十年为限,坚持变法二十年如何?”
二十年?天下有二十年的变法吗?明远不愧是明远,若是能变法五年他以后也敢见列祖列宗了。
永巨帝颔首。
于是又有人问:“皇子犯法该当如何?”
其实,如永巨帝当日一样,只有三皇子四皇子有争皇位的资格,现在也只有太子有机会犯法,不然永巨帝如何沉默不语。
“皇上,若是这个决心您下不了,一定会有人拿太子试法,那时变法如何能推进?皇上今日又何必如此谨慎,我们越发成笑话了。”谈远激将道。
永巨帝心里为儿子想到了办法,这才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依法论处就是。”
众人点头,永巨帝假装不经意地对谈远道:“明远,虽然你是工部尚书,管天下工程但最上心的还得是太子府,务必使太子满意知道吗?太子满意朕就满意。”
建太子府不重要,建太子府时人员不贪污很重要,这算是个小挑战,解决了太子府副本,以后别的活才更懂,谈远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所以他看起来确实是对建设太子府很上心,话说,现在国家内忧外患这么做合适吗?
显然不合适,谈远找了太子发现他不爱听减配的话便想办法“变废为宝”,尽量理由已有的物品和贡品布置。
永巨帝许诺建完让人推他入阁,但一个太子府的造价不知道够多少百姓吃喝,也不知道变法有没有意义。谈远胡思乱想之后祛除杂念:当然有意义,等他当了首辅之后他可就不这么好说话了。
面对太子,谈远比面对皇帝还谨慎。他的回报还没到手,龚子传的新式火枪已经造出来了。
倭寇有火枪,短暂试验没问题之后就大量制造新式火枪准备运去沿海的卫所,还没开打,龚子传就被封了“容伯。”
好在容式火枪表现优异把鬼子的火枪比下去了,皇帝的面子留住了,日本天皇害怕了,让耿御史等人带着赔礼返回大明,又严管起来要让倭寇无立身之地。
谈远很期待耿御史回来,这样他的心力能多省一点给月娘。曾叔平也很期待吧,这些肯定是礼部管要搞得庄严肃穆,他最喜欢。
第146章 高月娘显身扬名 高官重臣得救
谈远知道了典礼开始的时间, 以为曾叔平会很忙,结果却意外在户部看到了他。原来日本使团中有人病了, 不得不延后。
“谁病了?”
“鬼子的名字我不清楚,听说病了好几个。”曾叔平知道但说不清。
不对,有蹊跷。如果只是一两个人他们强撑着也得从命,大明人怎么会体谅日本人的难处,一定是病得比较多,真没办法了。
“只病了几个,该病倒一大片吧?什么病?”谈远问。
曾叔平摇摇头, 他不是很清楚。但给日本使者看病的御医却觉得症状很清楚,这是天花啊!
天花!
瘟疫又来了。
京城再次被封起来了。
好在病毒这东西发现得越早泛滥得越慢,经常按照谈远的办法管控起来后, 竟基本只有日本人的案例。
不过既然遇到了大名鼎鼎的天花, 德雪智学他们又没出过花,那很有必要把牛痘搞出来。
谈远急忙把正确的方向告诉妻子, 牛痘做好了是低毒的比人痘强太多了。
高月娘一点也不希望两个孩子出意外, 决心搞出牛痘。她做事时心里想的不是显身扬名而是一定要搞出牛痘!
高月娘和凌芸都对牛痘感兴趣, 师徒俩便一起做。
京城人都害怕天花,但京城管控得太好了, 他们反而觉得好像没有天花,是官府的谎言, 心里有些怨言。
直到宫里的皇子们病倒了, 他们才恢复了对天花的敬畏。
皇子们是被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传染了, 他们得病之前,几万宫女太监中有好几百人都病了。宫女太监病了要移出宫,皇子皇女也一样,三皇子的亲弟弟被送到宫外让人照顾。
永巨帝自己得过天花, 他相信他的孩子们能挺过来,但他孩子不多,一下子一多半都病了,他急得差点不想上朝。
但不上朝怎么行,不管事天花扩散更快,只好让御医按着老办法医治,再请老天保佑吧。
高月娘发现这次天花因为控制得及时,得了天花但大多数是富贵人和他们得病孩子,穷人得的少。
他们家也算是富贵人家,她还是别回家吧,也省下洗漱的时间。
富贵人家再怎么样,病人总要人伺候,这些人都是穷人人又多,所以一旦出差错,就是合府上下都得了天花。
再不及时上报,这些仆人就会把天花传给更多人,曾叔平家和吴骄家就是这么中招的,家里仆人病了,整个家都被封了,不得出门。
仆随其主,谈家没事。
虽然自家没事,但朋友有事谈远也并不舒服,他只希望月娘能快点弄出牛痘。
其实,天花的来源还有一个:种人痘的人。有些人家为了防天花,主动给自家孩子种人痘,结果失败了,孩子真得了天花!
这要是从前,京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但今年竟然都控制住了,虽然总有人被抬出城去,但京城里还是人多得不行,太子府还在继续建。
谈远每日往返都做好防疫措施,他可不相信这时候的医生哪怕是御医,真得了只能靠命硬了。
果然,宫里夭折了一个皇子和一个皇女。
永巨帝为这两位小儿女痛心,又派人来太子府关心这个大儿子,谁都可以有事,太子不能有。所以宣旨意的高柱和太子中间宽得能塞下一栋房子了。
接了旨,太子因为这些天的相处也比较喜欢谈远了,对谈远说:“希望他们能好起来。多亏了你,不然不知道京城要死多少人。”
谈远觉得太子说的这句还不错,哪知道他下一句就是,“要是死的时候是他哥哥就好了,死他一个就够。”
这话谈远可不敢往外说,那位皇子的哥哥就是永巨帝的三皇子,永巨帝之前也行三,这种话说出去就是挑拨离间。
不过永巨帝八分的爱都给了太子,一分的爱给了三皇子,太子还是嫉妒三皇子,肚量有点小啊,以后应该是个不好相处的皇帝。
正好高月娘处理牛痘有了比较明显的进步,谈远便上报永巨帝,希望让御医中年轻优秀的跟着自家娘子干,尽量弄出可以用的好牛痘。
永巨帝批准了。
于是高月娘和凌芸便带着一堆年轻男人继续研究。男人们虽然年轻但都有子女,于是一帮人劲往一处使,很快就搞出了可用的牛痘,用到了健康牛的身上。
暂时还不敢弄到人身上。
天花最危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但皇宫里的二皇子三皇子却得了天花。这可是永巨帝自太子往后最大的两个儿子了,永巨帝一下子愁得上火,口腔溃疡,头发也白了几根。
但两位不知道天花厉害的儿子居然还寻欢作乐,还写信,不好好卧床休息,永巨帝于是下旨斥责了两个儿子。
旨意还没到,天花的厉害先到了,两人都起不来接旨。
谈远听说了许多关于得天花的事,只感觉到处都是负能量,真的希望京城快点恢复正常,那些日本人也别认错了,赶紧走吧。
高月娘离天花最近却最冷静,一心都在牛痘上,根本没心思关心其他,直到太子生病,皇上叫她们半月内就要搞出人能用的牛痘!
太快了,时间也太严格了,高月娘只感觉压力山大。怎么回事啊,有奖励她也不要。
高月娘回家找丈夫上折子,这才知道,太子只是体虚生病皇上却误以为是天花,这才叫她们尽快搞出牛痘,而皇上是从身边大太监包慎那里知道的。
“那太子没事,总可以不那么严了吧?”
谈远也是这么想的,哪知道皇帝主意不改,太子没事他还有俩有事的儿子啊。
其实按天花的发病速度这两人根本撑不了半个月啊!但谈远怎么说永巨帝都不改主意,高月娘等人只好不分昼夜地舍命干。
终于,牛痘被发明了。但是三皇子已经好了,而二皇子也去世了,牛痘根本没派上用场。
高月娘反而松了一口气,这牛痘没试过她没信心啊。可是如今找谁试呢?要不在自己身上试试?还是该怎么办?
凌芸有主意:找那些穷人家的治不起病的给钱试牛痘,富人么就宣传牛痘的好处,死马当活马医。
这主意高月娘停了确实觉得好,但一试才发现缺个药引子,他们不知道疗效都不敢试怕死得更快,一定要给点希望才敢试,也就是说必须自己试或者加价找人试。
众人一边继续改进一边愁,好在现在没有那么严苛的限时了,一半人可以一边回家一边愁。
饭桌上一家四口吃饭,高月娘说了这事,她想自己试试,他们的牛痘在牛和猪身上试得不错。
谈远很纠结该不该答应月娘,谈德学和谈智学痘低着头吃饭不知道想什么。
谈德学:“娘,我来试吧,我还没得过天花呢,这次治好了以后再也不得了那多好呀。”
谈智学惊讶地睁大眼睛,“姐,你干嘛自己试啊?娘她们就是运气不好,我就不信没有愿意试的穷人,那是你们口才不好,我去帮娘说。”
谈德学道:“就是有穷人也不够啊,还得在富人身上看看效果,京城这么多富贵的人家难道不治了?我们成长在富贵之家,刚好今天做点事。”
高月娘很感动但拒绝,“娘来试吧,你一个小女孩好好读书才是。”
谈远心情复杂地看着妻子儿女,面对这样的事他只能控制事态发展,根治还得靠妻子。
“不,我来试,我要为娘分忧。娘是良医,好不容易有了本事怎么能轻易去死。”
高月娘骂道:“娘珍贵你就不珍贵了?你是娘十月怀胎身下来的,不许说这样的话。”
谈德学真不说话了,但当高月娘回去时继续招人试牛痘的时候,谈德学却带着弟弟去应试了。
“我报名。”谈德学笑着说。
高月娘无奈还是答应了,于是谈德学进了一个小屋子选择了鼻腔接种。
谈智学留在外面对娘说:“娘,怪道没人找你们,原来这样的日子里总有些和尚道士游方神仙巫婆神女卖药呢!天花十活九不活,哪里治得好,你们上门去吧,别在这里等了。”
高月娘恍然大悟!但看看师傅和身边的年轻御医,哪个愿意扣门的?那就从她开始吧。
于是高月娘带着绿衣和星儿开始挨家挨户赵愿意试药的病人,一下子大获成功,把人都找齐了。
于是这些人都和谈德学一样接种牛痘后躺着被照顾。绿衣和星儿主动要照顾小小姐,都心疼她。
谈德学反而觉得这两位小姨才让人心疼,陪着她娘什么都做,但没有丈夫儿女没有官爵厚禄。
“要这些干什么,我天天换男人难道不舒服?不嫁人才好呢,你还小不懂的。”星儿道。
绿衣不赞同地看了星儿一眼,“我们又不是奴才,这些都是我们自愿做的事,靠着大树好乘凉,出去做还不如在小姐身边有出息,你想想是不是?”
谈德学有些懵懂地点头:“有两位小姨在,我一定会回来没事的!”
确实没事,一共100各式各样的人,居然只死了10人,七男三女,剩下的全活了,一点后遗症也没有。
这事报到永巨帝那里他深感遗憾,恰好蔡林的儿子也得了天花,他便叫高月娘等人去他看重的官员家给人治病。
这些高官重臣之家几乎是治一个好一个,于是高月娘名声大噪,她在家休息就有人求上门来。
第147章 高伯爵很开心 助力谈远入阁
可高月娘离病人那么近, 高月娘不休息好自己都可能得天花,她不肯答应。
谈远也不答应, 看出二人面冷心硬,于是渐渐没人敢上门。好在种牛痘快得很,人们也等得起。
可是,不知道哪位王爷的主意,皇帝要让宗族里的年轻人都接种牛痘,之后是其他高官重臣家的人,竟不管穷人了!
甚至按这个排法, 官小一点的等轮到他们,人就死完了。
谈远非常不满。他认为不但是京城百姓都要接种牛痘,甚至全大明百姓都该接种牛痘。这是什么做法?皇帝在干什么?!
谈远和忧国忧民的大臣们也不好当面质问永巨帝, 只能私下问。这一问才知道, 皇帝是痛心于自己的孩子去世,共情了其他人想棒棒他们。
但皇帝眼里的人, 只有和自己一个姓的外加高官重臣, 其他的不是人。
气死谈远了, 便告诉皇上最好等牛痘再进行第二次试验后就立刻开始全民免费接种牛痘,这是皇帝的恩泽和政绩。最慢也要等皇家人都接种完就开放接种, 按区域来不能按官位来,这样把百姓置于何地岂不得罪了天下百姓?
永巨帝:“明远, 这样的小事你也管, 你有什么事我不帮的。”
“嫌我多管闲事了?怎么不治我的罪啊?正好没人再愿意做事谏言了, 反正多做多错,告辞。”谈远阴阳怪气地说完就告辞了。
永巨帝怎么能做出事,也就是天花得了不会再得他还得些好处,不然岂不太蠢了?
永巨帝算了一卦, 太子等人又来说了体恤百姓的话,永巨帝才回心转意把谈远找来道歉,表示愿意听他的话。
谈远这才舒服了,孺子可教。
从坏转好,自然不少人得好处,吴骄家就得了好处。吴骄女儿生病了得了天花,若是之前只能舍下脸赌上情谊上门来求谈远和高月娘了。但现在自有良医上门,一点也不耽误病情。
谈远和高月娘都蛮喜欢吴骄女儿的,很为她胆小。没想到曾叔平的女儿也得了天花,唉!
但高月娘没有和丈夫去看她们,因为有些人接种牛痘后反应比较大,有些人甚至可能会死,都需要她。照顾完病人,高月娘也不休息,接着就组织京城里的年轻医师教他们做牛痘接种牛痘照顾病人。
高月娘展现了非凡领导力,她师傅凌芸反而默默无闻帮她做事。不过之前发明牛痘的事他们两个和那些御医都升官了,也没白干。
高月娘每天忙得几乎一更睡五更起,忙了几天,忽然听说了吴骄女儿病亡的噩耗,她心中十分震惊。
星儿说了消息见小姐震住了,忙道:“小姐,咱们赶紧回去看看吧,我车都备好了。”
高月娘不说话。
高月娘闭了闭眼睛,“七斤种牛痘都是你们两个照顾,飞雪的两个女儿接种我也没去看一眼,现在这里需要我我怎么能回去呢?绿衣,你去看看。”
绿衣:“小姐……”
高月娘看她一眼,“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别劝我。”
绿衣只好去了,她先回家找姑爷。谈远感叹:“曾叔平的女儿活了,吴骄的女儿却死了,因为女儿随爹吧,曾叔平是农家子体质自然不错。”
“走吧。”绿衣道。
于是几人便去了吴骄家,因为女孩是得天花而死的,所以虽然灵堂虽然布置得豪华却没几个人来,却有医师叫着要赶紧火化。
吴骄不敢抱女儿,但哭得非常伤心,没空见谈远,幸好小马小乔虽然伤心但礼数还没忘。
吴骄在那里哭:“…是爹不好啊,爹给了你荣华富贵没给你副好身体啊,年纪轻轻就死了啊……生不逢时死也是,都没几个人来送送你啊…”
吴骄几乎哭得背过气,谈远忙给他水又拍他的背:“四十多岁的人了,注意保养身体才是,别哭了。”
吴骄收了眼泪:“风起的女儿也得了天花但是好了,唉,这也是好事。等会儿你回家喷点硫磺酒再去,可别传给你家了。”
“嗯。子传怎么没来?”
“估摸着皇上叫他办事去了,我在意我的女儿,皇上他哪里会在意,就是他儿子死了还不是一样上朝。”
“皇上是伤心的……你又要哭了,我看你一两天是好不了了,告个假吧?”
“嗯,我……怎么牛痘也治不好她呢?她注定要死吗?……”
吴骄捂着嘴又哭了。
谈远叹气。
天花病人的葬礼从速,所以吴骄哭的时间有限也更加伤心。葬礼结束,谈远买了点礼物去看曾叔平的女儿。
曾家喜气洋洋的,是租住的房子,从门口就能听到里面带着笑意的声音,只是听不清说什么。
“风起,我来了!”
谈远只喊了一声曾叔平就跑出来了,他握着谈远的手,“多谢你家娘子的牛痘,我女儿好了。”
曾叔平一边拉着谈远进去一边问:“听说京城里有人给病好的小姐办宴会的,你说我家要不要办一个?”
不就是从宋飞雪和张碧桃两人开始的吗?曾叔平应该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她们的关系,不愿说这二人的名字。
谈远道:“你愿意就办吧,这也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当然得办。”曾叔平说着感慨起来,“吴骄当初跟我一样说要儿子不要女儿,如今女儿去世哭成那样跟死儿子了一样。倒是龚子传说儿女都行,如今只有一个女儿也确实当儿子教养。”
谈远也想起四人还在远山书院学习时晚上说的话,“吴骄之前仕途不顺,全靠几个女儿称心,当然爱女儿了。”
“我可不要女儿,果然也只得了一个女儿,这就很够了。”
曾叔平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也算是爱女儿的。谈远不答这话,“那咱们商量一下,等忙完了给月娘也办个庆功宴,到时候你们都要来啊。”
“庆功宴?是啊,合该庆功!”
高月娘会做事也会表功,充分利用皇帝对她丈夫的看重让皇帝对她爱屋及乌,等京城接种牛痘防天花的人数超过八成,几乎没有新增病人的时候,她就迫不及待地为自己请功要求升官和表彰了。
幸好请功得早,因为皇帝根本不理论这事,把高月娘的奏折放到一边不管了。要不是呈上去得早有回旋余地,可能就这么冷处理了。
这还不算,吴骄回去上值以后,永巨帝还骂了他一顿,为了个女儿哭成那没出息的样,以后怎么忧国奉公?
谈远也被骂了,骂不该给妻子办庆功宴。原来高月娘被皇后请进宫说话了,透露了这件事。
陈闪听说,觉得可以做点事,于是找到三皇子叫他为谈叔叔说情。两人是因为三皇子常请人去他看他收藏的好东西认识的,三皇子喜欢谈远的追捧还送东西,可违逆父皇?他不敢。
陈闪摇头:“违逆?这就是您思虑不周了。他二位都受皇上喜欢现在不过是出了点小问题,此时不进言何时进言?保管没问题的,而且可以拉上太子,皇上一定转怒为喜。”
三皇子自知自己不如人,陈闪比自己聪明多了这话又有道理,决定赌一把,“好,我去求太子。”
于是隔天太子和三皇子便一起去为被永巨帝骂了的人说情。
永巨帝被太子说得动心,道:“好吧,那就赐高氏为永伯,让天下人都向她学习为大明出力。”
事情完美解决,三皇子却很生气,“太子说赐伯爵这样的话都听,我说赐县主不听,太子怎么还不死,快死吧。”
于是三皇子上书要求解开封禁,恢复正常行动,哪知道这个倒是很快通过了。
谈远等人私下联系过,都是同意早早解禁的。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不影响贸易,古代经济真耽搁不起,一方面事出反常市民们必然警惕。
关键就是官府不透底让百姓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而这个在明朝中后期太简单了。
果然,一切就如预料的那样,虽然解禁但还是一多半的人戴着布口罩。
而谈远等人虽然要在就酒楼里办庆功宴但都是戴着布口罩出门的,故意要让人看到。
高月娘不是故意的,她是真不放心也不赞同早早解禁,但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但专门给她办个庆功宴,她是很开心了。
路上特意叮嘱丈夫:“明远,你不许抢我风头,也不许让别人抢我风头。”
“好的,女王大人。”
天花算是解决了,虽然各处还有问题但整体稳定,谈远很高兴,他入阁的事皇帝可以给安排了,因此心情很放松。
酒楼里都是谈远和高月娘的朋友,在精不再多,不过还是有满满一层楼的人。高月娘一进去就有人和她说话恭维她,高月娘终于实现了显身扬名的愿望整个人都有些飘,也异乎寻常地兴奋,笑容也多了话也多了。
龚子传见到她这样就想到自己刚中举人那会儿也是这样的兴奋,以后再没有了,所以他也算过去添砖加瓦让高月娘再开心一些。
“宋宋,你看她多厉害啊。”
龚宋盯着高月娘,“我以后也要像月姨这样厉害!”
“哦,那太好了,我们过去吧。”
高月娘感觉今天非常开心,朋友们都非常捧着她,她虽然感觉自己飘着但却又无比地踏实。
谈远也开心,月娘如此出色对于他入阁非常好处,有了月娘皇帝就好运作了,入阁了首辅之位唾手可得就可以变法了。
他的理想也终于要实现了,六十致仕,时间不多了。永巨帝,时间也不多了。
第148章 窗口期当上首辅了 杀典型孔状元……
就像谈远计划的那样, 他很快入阁了又很快被任命为首辅。这其中月娘的贡献非常大,她算是救了整个京城的人, 因为她才有了一个短暂的窗口期他可以这么轻松地当上首辅。
当了首辅,变法就开始了。贪多嚼不烂,谈远定下两条一定要实现:1、提高百官俸禄,打击贪腐整顿吏治,让大明海晏河清。
2、改革税制,取消苛捐杂税,贸易成果惠及所有人。
于是户部开始统计百官的俸禄多寡, 计算在这样的俸禄下,官员们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吏部和御史辅助。又开始调查各地杂税, 研究本朝税制。
没想到开始变法竟然是户部要做的事最多, 还好谈远自己就是户部尚书,发现问题能及时调用人手, 增加福利。
谈远很忙, 但依然敏锐地发现月娘好像有点不待见他。不应该啊, 他当了首辅对家里有益,月娘怎么了?
夜晚, 两人躺在床上。
高月娘直言不讳:“我感觉我得到的已经让我满意了,可你什么也没做, 靠我得到了比我还多的东西, 好像我做这一切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唔, 事情确实是这样的。
“现在这世道就是这样的,月娘你想的没错我确实沾了你的光,我郑重向你道谢。”
高月娘叹了一声:“没有我也会有别人,随便借个下官的政绩就够你当首辅了, 这可是皇上的意思。”
“还是借娘子的光好。我喜欢娘子这样厉害的。”
高月娘翻了个身,把这事翻过去了,“明远,你说这鼠疫鼠疫,是不是老鼠身上来的?”
“是啊!”谈远吃了一惊,“鼠疫?太危险了吧?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怎么办啊?”
面对鼠疫谁有办法,谈远有些后悔让月娘研究天花了。
“现在我是高伯爵,升侯爵可不容易,再说了鼠疫现在不研究等爆发鼠疫了不就晚了,我拿什么救人?这次是运气好,那么快就做出能用的牛痘了我也没想到,以后次次都运气好?”
后悔,谈远现在就是后悔,可是又说不出反对的话。
“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那我过几天就去,等两三个月再回来。…我在上面啊。”
谈远不高兴,这都叫什么事啊。但是他不想也不会让他的情绪影响做事,很快百官俸禄统计和增长幅度都出来了,但朝廷派下去统计苛捐杂税的成果却还没出来。
谈远稍微想想就明白了,这是非常得罪人的,估计那些人什么都没得到。有了,让他们互相举报,写对方的密信给皇帝,再让统计的人核实不要诬陷,这不就成了。
不过,地方消极反抗很需要一个人让他们明白朝廷变法的决心啊,得抓一个不错的贪腐案例。
现在送万民伞已经成了惯例,这其中必有贪腐官员。既然永巨帝爱用锦衣卫,那就暂时用锦衣卫。谈远很快找到一个露了马脚的典型。
身高两米多的山东的孔状元!
孔状元就是典型,他是被锦衣卫发现的,不像某些人自己说漏了嘴。而且现在任湖广府知府,地位比较高,处置了有示范效应。
最重要的是,他贪得多,贪了有上百万两,永巨帝也同意处置他,君臣同心好办事。
孔状元由于是典型,送钱了也没人敢救,只有他的本家例外,于是衍圣公亲自求皇帝。
永巨帝一脉相承地看不起衍圣公,但多少要给几分薄面,便答应不夷三族,但要凌迟处死。又骂了衍圣公一顿,革了一年俸禄作为惩诫。
少了一年俸禄倒没什么,就是太丢脸了,衍圣公也不说话了。朝廷里倒是有议论,但都是在议论孔状元的下场。
永巨帝很满意,认为这个人选非常好,不用担心有人给他脱罪。
谈远反而为孔状元说话,希望不要凌迟,更不要祸及妻女。永巨帝没同意,朝堂里的人也感觉奇怪,有不少趁机进言说谈远坏话的。什么优柔寡断,收了贿赂,好色之类的。
永巨帝迟迟没有处置孔状元,官员门便各自行动起来,不少人都反对变法。还有人参他,孔状元又多了不少罪名。
龚子传是一句话也没骂过孔状元,他懂谈远为什么不要凌迟不要祸及妻女,因此特意上门做客。
谈远泡了好茶招待,“最近这么忙,怎么有空来我家。”
“再忙也有空,单看想不想来而已。我跟你说,之前珍音要打我,我说了一句话她就不打我了,你猜我说了什么。”
谈远翻了个白眼:“你们夫妻情趣你和我说干嘛。”
龚子传红了脸,“亏你还是个聪明人,听我说完啊。我跟她说我是你男人,夫为妻纲你见哪个女人打丈夫啦?不许打我。她纠结了半天最后果然没打我。
这就叫我想到了今日朝堂上那些反对变法的人,他们不是坏人存心希望咱们大明完蛋,只是太保守不能接受改变而已。既然他们是保守派那就该听皇帝的话,皇帝说要变法就得变法。”
谈远无语:“不是,龚大哥你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不过这话是真有道理。”
“那当然。明远,那个孔状元最后是什么下场啊?不会很惨吧?”
“哦,你要为他求情?”
“不是,用不着我,你不就在为他求情?但你也不是为他,而是为了大明,如果动不动就诛九族夷三族砍头妻女为奴,只会激化矛盾,不利变法也不利大明。我知道他有错,但他长得太好看了我不忍心说他,唉,我这个该死的颜控。”龚子传又想了想,骂人的话还是说不出口,那可是上百万两银子啊。
谈远非常感动:“龚大哥竟如此懂我?我们就是伯牙与钟子期。”
“别别别,我对音乐一窍不通。还有我马上又有事做了,要离开几个月了。”
具体龚子传是什么事,谈远没问。龚子传不说的就是不能说,不然他早告诉自己了。
龚子传走后,谈远立刻求见永巨帝,永巨帝也立刻见了。一见面永巨帝就邀功一样,让高柱把纸拿来。他指着纸上的名单道:“明远你看,这些都是反对变法的人,我们挨个收拾!”
谈远拿过名单看,果然很大一部分是保守派,不是利益相关方,未必真的反对变法,只是不习惯而已。
“皇上,有句话您听过没有?”
“你说。”
“变法,就是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你看这名单……”
永巨帝不是傻子立刻明白过来,觉得丢脸极了,喝了一口茶把茶盏掷在地上,“高柱,你想烫死朕啊!”
高柱立刻下跪求饶,又让人进来收拾。永巨帝看着高柱这个大太监在小太监们面前丢脸,心里舒坦多了。
谈远心里摇头,情绪依旧稳定:“所以这帮人不能都收拾,里面保守的要拉到自己这一边。另外,孔状元的事……”
“先把说他。”永巨帝打断了谈远的话,“太子手下有人贪污了1500两银子怎么办?”
谈远不说话,沉默片刻,“我们先说孔状元吧。”
“他贪了朕上百万两银子,诛九族朕才解恨,明远你怎么优柔寡断的。”永巨帝抱怨。
谈远把龚子传那一番话说了,“都说千金买马骨,如此过分的皇帝您气得不行的,都只得了这样宽容的惩罚,是不是大家对变法就没那么排斥了?是不是对大明有好处?”
“好吧,那太子身边的承奉副贪污怎么办?还有人弹劾益王,益王无辜,看似针对他其实针对我啊。明远,你怎么帮我?”
谈远道:“这简单,皇上你选几个手脚快但,尽快给这二位或脱罪或定罪,越来越好,不要像孔状元一样月拖到后面罪越大。”
“他算什么,朕担心的是太子。”
谈远想了想,“皇上你没问太子的态度怎么知道他是支持还是反对变法呢?依臣看这事最好叫太子也知道,这样做什么也方便。”
永巨帝点点头。
谈远又道:“改革税制取消苛捐杂税这事有点难办,皇上以为呢?”
永巨帝想到那些密信就觉得眼睛疼,“嗯。”
“皇上认为他们收税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贪污给自己享福给儿孙留钱财,也是为了送礼给上官送礼给太子送礼,全天下谁不知道皇上您宠爱太子。”
永巨帝一摆手:“什么?你的意思竟是叫太子以后不庆生了?好大的胆子!”
“臣的胆子就是很大,所以这话只能是臣说,难道龚子传等人不想说?他不敢说。庞御史也不敢说,这就是皇帝您的逆鳞。让忠臣都不敢说的事,难道没有问题吗?”
“好个变法,变到朕的头上来了。”
“是啊,不变的话那些有钱人快比皇上您还要有钱了,过去两年灾祸多以后灾祸也不会少,皇上您去翻翻史书,这以后处处都要钱啊。”
看着永巨帝犹豫,谈远感觉变法最大的阻碍还真可能就是变法。不过皇帝也是一样解决,他可不想睡得好好的突然草原人就打进京城了,或者造反百姓打进来了。
虽然有容式火枪了,但人才是关键,制度更关键!
第149章 有其祖先的风采 改吏为官
皇帝到底没拒绝:“我再和太子商量商量。你没事就走吧, 走吧。”
为了不讨皇帝嫌,谈远只好告退, 皇帝才是最大的阻碍,慢慢来吧,有二十年呢。
看着谈远出去,永巨帝转着佛珠问高柱:“明远还挺招人喜欢的,这龚子传也有点意思,他克的妻子他生的女儿都对他有好处,朕都没有这么好的命。可是这样的人婚姻都好, 朕怎么觉得不好?他妻子配不上他啊。”
高柱佝偻着腰道:“这有什么,皇帝叫他们和离再赐一桩婚事不就好了?”
“蠢货!宁拆一庄庙不毁一门亲,也不知道忌讳!”永巨帝拂袖而去。
“是是是, 奴才愚钝。”高柱磕了好几个响头才敢站起来。他借用拍灰的动作藏住眼神里的恨意, 连忙又跟了上去。
永巨帝心血来潮,没派亲近的太监去密问太子, 反而驾临了太子府, 叫太子好惊喜。
“爹!”
“你还有脸叫爹, 你手下的人怎么做的事,你若是做官该治个失察之罪, 这样以后怎么监国怎么当好太子?”永巨帝故意板着脸。
“儿臣确实失察了,儿臣的承奉副任凭父皇发落。”太子跪下了。
太子一跪, 皇帝以下的人都要跪。之前永巨帝还是三皇子时给他当承奉副的高柱心想, 太子竟然是支持变法的?
也是, 这皇位以后可都是他的。
那肯定有人反对变法,哼!他也反对,搞这么慢耽误他赚钱。
“起来吧,还有个太子样。”
“是。儿臣以后一定注意管束身边人。”太子说完便跟着他爹进了自己屋。
父子二人联络了一番感情, 很快就处理了那个贪污一千五百两的,提拔了另一个太监。
但这时候孔状元那边也准备好了,由三皇子在上朝时为他求情。
谈远听说了他们的理由都震惊了,还能这么说,太荒谬了。
三皇子道:“父皇,儿臣听说那位该是死罪的孔状元身高两米颇有些祖先的风采,我朝尊孔怎么能伤害孔家后人呢?为了大明计较,儿臣希望父皇高抬贵手,放了孔状元。”
谈远站出来:“荒谬!实在是荒谬!三皇子当是儿戏吗?孔家后人不计其数难道犯了罪朝廷不能惩治吗?皇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
“是啊,该杀就杀,该贬就贬才真是为大明好,如此反复是何道理!”龚子传道。
“龚大人何出此言,判案不正该仔细核实么,既然这位孔状元肖似其祖孔子,也不是不可以网开一面的。”
永巨帝看着那个官员,心中冷笑,他们不敢说那两个字,三皇子那边却是张口就来!朕缺了他的银子了吗?竟为贪官说话,驳朕的面子,好大的胆子!
“是啊是啊,三皇子所言有理,我朝尊孔就是长得像至圣先师者也该免罪,何况孔状元还是孔家后人。”
永巨帝冷着声音:“孔爱卿贪的是几百万两不是几百两!”
这话叫底下沉默了一段时间,但很快为孔状元求情的声音卷土重来,衍圣公,三皇子甚至保守派文官都在说话。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表态。
甚至还有人说他是皇帝刚刚登基时中的状元是吉兆,不能杀。
龚子传之前只说了一句话,这会儿实在忍不了了,“孔状元你们没仔细看过?他长得很乖根本不像祖先那样威武,根本是判若两人。身高上倒有些相似,但人的身高是会变的。再说了其祖是个大力士弓马娴熟,他会什么?“
孔状元长得很符合龚子传的审美,他实在骂不出口,都是看着衍圣公骂的。孔状元直鼻方腮,这衍圣公倒是尖嘴猴腮。
永巨帝点点头,这龚子传在把二人区分开,好计谋!
“是啊,这二人根本不像,是哪个瞎了眼的人说像的?”永巨帝道。
“瞎了眼”的三皇子吓了一跳,生怕父皇爱重太子真把他眼睛弄瞎,连忙不说话了。
他不敢说话其他人就更不敢说了。
永巨帝见底下声音渐熄,明天自己得处置儿子才能服众,可这是他的亲儿子啊。
永巨帝忍痛道:“三皇子禁足一年,罚银一万两,不许见外人。”
罚银一万两?谈远看三皇子那脸色就猜到他肯定收了孔状元的贿赂,不然这一万两就不只是警告了。
皇上显然也猜到了。
谈远道:“皇上,还有一处也该罚。若不是监狱看守不利,三皇子堂堂天潢贵胄又怎么会知道孔状元长得如何?”
永巨帝沉默。
“皇上该换可靠的人才是。”
永巨帝点头,“此事按下不提,说一下收税的事吧……”
下朝后,谈远走出金銮殿,一群人围过来。有吹捧的,有求情的,三皇子都受罚了,其他还没得到发落的人都很害怕,不知道什么等着自己。
谈远一反常态,答应保下那些人。等他保证完,龚子传早不见踪影了。
处理好政事,谈远晚间入宫为那几位求情。永巨帝听说,指着高柱笑道:“这个老货也为那几位求情,被朕一顿好骂。”
“皇上,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可忘了?既然对三皇子从轻发落,那么他们也该从轻发落才是。”
“朕没夷他们三族,怎么不是从轻发落,不过是个满门抄斩。”
“不行!大明几万官员都看着您,难道他们都不知道您包庇了自己儿子?若真杀了,他们只会戳您的痛点借您的手借变法之名自相残杀,大明危在旦夕,请皇上忍耐些吧。”
“是啊,谈首辅说的对,请皇上网开一面吧?”高柱连忙跪下说。
“行吧,看在你的面子上。”
永巨帝派出了锦衣卫查他想查的官员的罪名,杀的杀贬的贬,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无情,知道的都感叹皇恩浩荡。
杀完这批人,没人对处死孔状元有异议了,于是他被判死刑。孔状元在监牢里请求赐白绫,准。
龚子传是在孔状元死后才回的京城,这时候京城官员已经不议论他了,都在忙着配合变法。
小别胜新婚的第二天,龚子传还在感叹:“孔状元肯定是孔家旁支,家境不好想着多贪钱证明自己。可惜他的脸了,他的妻子儿女也可怜。”
宋珍音道:“那可是几百万两,才当了几年知府?我们都没有几百万两。”
“多亏了你,珍音要不是你我也穷得要租房子住了。现在家里有这么多钱我已经很满意了。”龚子传两眼发光地看着妻子。
宋珍音和龚子传都是四十五岁的人了,唯一的女儿都15岁了,但两人身材都保持得不错,宋珍音这样被丈夫看着也动心。
宋珍音依偎着丈夫:“我可不满意,有你护着有钱干嘛不赚呢?倒是谈远变的什么法,你我当初都赞得不行,结果现在要多收我们的税!这我还怎么攒钱,你跟他说说去。”
“……”龚子传虽然不在乎钱,但感觉确实不太舒服。
“算了,你说了也没用,人家铁了心的。”宋珍音站起来,边绕着丈夫边说,“据说他小时候他娘只是个卖米粉的,有一日受了收杂税的小吏的欺负,等他中了童生便让县令把那两人赶走了。你说,跟他说有用吗?”
龚子传记得这件事,他当时就想着以后有本事了以后要取消苛捐杂税,叫这帮人没法作恶,所以他当时才赞同的!
明远也许记得这事也许记不得,但不管记得不记得,搞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过去的小愿望。而且这件事这么私密,说不定就是他自己放出去的。
“确实没用,那我以后不捐钱了吧?他多收了咱们的税就当咱们已经捐了?”龚子传道。
宋珍音故作沉吟:“行吧。快吃饭,吃完我还有事呢!”
“我也有事,我要好好休息休息。”龚子传一边吃饭一边挪椅子,挪到宋珍音身边。
“干嘛?”
“你想要吗?要不你别去了?”
“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宋珍音又吃了几口就连忙放下碗乘车走了。龚子传吃过饭去看女儿,她珍惜时间,爱在屋里吃。
见女儿在家好好的,先生马上要来教她。龚子传于是也乘了马车出门,要去玩。想到他们可能都忙着,不如去他学生们常去的地方。
到了那里,果然有许多年轻小宦官。那些人见到龚子传,簇拥上来,龚子传很开心,想到谈远给百官加俸禄的事,真切地觉得好,俸禄多了他就可以捐自己的钱了。
加俸禄的阻力其实不算大,虽然有心怀鬼胎的人反对。但谈远为此做的另一件事却有许多人反对,那就是改吏为官。
吏是没有工钱的,默认就是让他们贪点钱,顺便减轻财政负担。谈远没法一下子给所有吏员发工钱,于是选择把一部分重要的吏转成官员。
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一定会支持他的变法。但同时有另一群人也非常不高兴,甚至可能反对变法。
谈远要尽力引导他们往好处想,他们不再是最底层的小官,底下还有人。而不是想着贱吏也配与自己为伍?
第150章 大明旬报 无人敢攀附谈首辅
但现在的主流思想是歧视皂吏, 要对抗这种思想有点难,只让国子监学生发在邸报上是不是不够?
确实不够, 那就办官府报纸吧,一旬一张大明旬报尽量把旧思想给扭转过来。集体思想最难却也最好扭转,变法可有十二年呢,他等得起。
谈远又想,他干什么都耗费心力,朝廷干什么都耗费钱银,海禁都放开了, 不如放开矿禁。
放开是要放开的,但不能贪快,王安石变法不就死于变法过快?吃肉的旧势力没打掉, 喝血的新势力却长起来了。变法要的是正直为国之人, 但变得过快只会吸引变节的小人,小人只会破坏制度破坏国家。
谈远坚定地按着计划走, 他不着急, 除了做事他还是看书, 找朋友聊天,只是进宫次数多了很多。
谈远的变法没有轰轰烈烈, 只有翻不完的文书,念不完的告示, 几乎每一条都对百姓有利, 牵动着他们的心。
大明百姓第一次意识到了“变法”的存在, 第一次感受到了“变法”,他们也愿意配合。
但没有银子拿还多了许多事务的谈县令不想配合,虽然谈首辅是他出了五服的亲戚,但他还是想说, 快来道雷劈死这个狗官吧!
雷没来,宫里倒有人来了。谈县令好吃好喝地招待这个小宦官,竟然得了个可以对付狗官的办法!
做好了他加官进爵不用愁啊,终于可以往上动一动了,他也是有靠山的官了。
谈远还不知道有人要对付他,他只每日不紧不慢地推进自己想做的事。至于什么“宰相门前七品官”的事也没人说过,因他每天都主动去见自己想见的人,在家只是看书不见人。
就在某天谈远见江志扬时,江志扬告诉他,他家大哥被抓了还要借此明天弹劾他!
这是要他引咎辞职啊,不知道谈安做了什么?谈远问:“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你的事我会不细心打听?听说是你家大哥嫌买的石料不好配不上你家砚台,另找地方开采。如今矿禁呢,他就给人塞银子,一起被抓了!”
“何必另找地方,买下别人的矿不就好了。”谈远决定谈安真是没脑子又连累他,但谈安貌似也被他连累了。
“这事估计不是巧合,谈安身上的事不值得说出来,他们恐怕是针对我。”
江志扬也觉得是:“恐怕是让人做局了,我听说是有人举报,你搞的嘛举报有奖。”
谈远扶额,“固然是做局谈安也有错,我多次写信叫父亲管好他,我当了首辅,族人更该谨言慎行才是,被人抓了错处怎么办?我天天捞他们去?”
“牢里可不好待,你不捞你大哥?”江志扬很惊讶,“我家里人出事了我们可都忙着捞,互相捞,坐牢多晦气啊”
谈远给了他个眼神,“你确定要在我面前说这些?”
江志扬这才想起谈远是首辅,确实不方便听这些,笑两声算了。
谈远想了想,道:“我先走了。”
谈远去见了皇帝说了谈安的事,让皇帝有个准备。回去又得了娘的信,给家里回了几封信。
高月娘见丈夫那么忙有些心疼,又有些骄傲,“我的哥哥们他们可不敢对付,我爹娘都还在呢!”
“柿子都挑软的捏,会是谁做的局呢?”谈远自言自语。
“确实毫无头绪。不怕,靠你大哥就想逼你让出首辅之位简直可笑。”
“那他们应该还有后招,见招拆招吧。”谈远道。
一晚上谈远睡得很好,早上他一边在马车里吃早饭一边想是谁针对他。
早朝开始了,开始时都是常规事务。天亮了,有御史开始弹劾了,竟然没先弹劾谈远,而是弹劾了几个小官,永巨帝的回复都是调查核实后再说。
忽然就弹劾谈远了,和他的地位一比前面几个就像小虾米,压根没人在乎他们被弹劾了什么,只看着谈远。
谈远知道永巨帝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于是开始喊:“冤枉啊,臣兄绝不可能如此愚蠢,一定是污蔑是造谣,哪有这样的事!”
永巨帝有点压不住脸上的笑意,明远睁眼说瞎话功力一流啊。
高柱的表情也有些维持不住了,谈首辅就这么否认了?
“对!来人去查,要是误会那朕要好好补偿谈首辅。要是真的…那也没什么,朕听说他们已经分家了。”
“分家?不可能!我……”
谈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都说风闻奏事,你好像去过本首辅老家了?对我家很熟悉啊,难道是你栽赃陷害本官?”
“不敢不敢!”那人连连下拜。
“哼,谅你们也不敢诬陷本官的手足兄弟,还是派人调查后再说吧。”
永巨帝道:“费铅。”
“臣在。”
你去调查。”
“是!”
“好好查,若查明证据确凿,哼,那也是明远当朕的首辅。难道你们还有更多的人选?说啊!朕听着。”
永巨帝把龙椅拍得啪啪作响。
谈远怕永巨帝真生气气坏了,连忙换了件事,关于大明旬报的。
上完朝谈远虽然没有发现到底是谁做局,但永巨帝表态支持他没人反对叫他开心,要是都跟他针尖对麦芒他就没法办事了。
下朝后又是一群人簇拥着,谈远忽然想到了,不管谁做事都要利益,最诱人的就是官位和升官,只要注意吏部的情况就能发现端倪。
谈远干脆亲自拜访张碧桃之父张归,他如今升了吏部侍郎,一辈子都在吏部干,一定能发现点什么。又拜托了他的大舅子。
话说他的三个大舅子都帮他挺多的,在国子监的帮他搞舆论搞名声写文章,当史官的向着他,现在这个吏部员外郎也要帮他查事了。
谈远很少待在皇宫,经常去六部甚至锦衣卫、大理寺那里走动,等他回了家,却看到一个他并不喜欢的人。
齐福。
齐福攀上了那两位倒霉尚书,谈远以为他也倒台了,但看样子他嗅觉挺敏锐,竟然躲过去了。
谈家大门打开,谈远进去,齐福笑着也要进去,门重重地关上了。齐福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徘徊片刻,生气地上了远处的马车。
明朝不管是送贿赂的人还是收贿赂的人都要抓起来,谈远想着谈安是因为贿赂人被抓的,那齐福他是知道的也贿赂人,怎么能不抓他呢?
谈远画了张齐福的画像又写了封信给大理寺,举报齐福。
大理寺的人一看是首辅的信,哪敢不接。打开一看有画像以为是有什么人寻官府开心或者是骗子,好在有人知道谈远会画这个,又有人认得送信的,于是立刻答应抓人。
因为没证据抓不了人。
所以齐福还能自由行动,他不气馁,第二天又带了人找到了谈府。
谈远可不敢和他多接触,就站在门口,问他有什么事。
齐福毕竟是商人,比旁边的男人更沉得气,满脸堆笑:“远哥儿,我们几十年的情谊,你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不见我倒没事,你亲戚你不能不见吧?”
谈远不喜欢齐福这样攀关系,他不敢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背地里不知道什么样子,他不是从前的齐福了。
“我亲戚?永宁谈家那些人哪个我不认得?”
旁边的男人感觉被羞辱了,但不得不忍气吞声:“首辅大人再想想,小人也姓谈,是您的远房亲戚啊,我们这一支不住在谈家坪,住在临川。”
谈远皱眉,他还是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但这人竟然知道谈家坪村?
正因为住在临川,男人才考中了举人当了个小官。“他道,您祖上最早中举了的那个,大名谈文举的,同小人祖宗是兄弟。”
这么远的关系都攀?在古代这也过分吧?
谈远道:“哎呀!这么久没回去了,什么举人进士的记不清了。你也姓谈,你如今还是个七品知县?”
“是是是,小人惭愧,不及首辅大人万一。大人有用得着小人的只管说一声,小人万死不辞。”
谈远想着这关系约莫是真的,这人要攀附他。说来也奇怪,攀附他和龚子传的加起来都不如曾叔平多,但攀附他们三个的加起来还不如吴骄一个人可能多。
“如今有些知县歧视改吏为官的新官,谈知县不是吧?那就写一篇文章发在旬报上,我看看怎么样?”
男人咬牙答应,拉着齐福就走了。
因为齐福被人盯着,他很快就在打点各方时因贿赂官员的罪名被抓了。
齐福的妻妾一大堆,但糟糠之妻还留着,知道首辅大门难进,求到了龚府门上,恰好龚子传在家。
但龚子传很早以前就不不喜欢齐福也不关心他,他太势利和自己不是一路人,虽然是同乡,但他完全不想救。
被抓不过关几年,又不会死。再说,死就死了,不过是像他爹一样无关紧要的人。哪怕是他亲堂弟求上门来,他……还是要考虑考虑的。
龚子传好不容易回来,当然是去看学生。能在内书堂读书的宦官就像读书人考中了进士一样幸运一样聪明好看。
他虽然如今不教他们了,不知道怎么混到兵部去了,但因为常混在一起,关系不错。
这次闲聊,他竟得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秉笔太监高柱不喜欢明远。
【www.daj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