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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真是人各有命 兄弟一体


    龚子传道:“你是今天来找我, 你要是昨天来找我,就热闹了。”


    “我听说你答应相看了, 你娘立刻招呼人家来相看你,好多人家都说愿意。我想,哪有这样的事,莫不是你被逼的,就赶紧来了。”


    龚子传哭笑不得:“多谢你的好意了。我昨天是真答应了,不过今天我就反悔了,我娘只好在文家跟那些人一个个说我不愿意。”


    “你为什么不愿意?”


    谈远听出来了, 是黄棋,龚子传的好朋友。不过,龚子传不愿意有什么好问的, 他肯定不愿意啊。


    龚子传道:“我一直不愿意, 刚回来的那半天我对我娘说我愿意相看,我娘那个人, 一个顶我五个, 立刻变成媒人, 要帮我相看。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这次我这个男人却也百家求了, 于是今天我就说我不愿意,叫我娘跟她们说了。我娘要是嘴没那么快, 今天我就换了想法, 也不用这么折腾。”


    谈远想, 王大娘这行动力比龚子传强太多了,要是龚子传也这么强就好了。


    “那你怎么就换了想法?你可是香饽饽。”黄棋笑道。


    谈远也好奇,才一个晚上就换了想法,龚子传也不是这种人啊, 他会怎么说?


    龚子传自信地笑了:“正是因为我发现我是个香饽饽!所以我换了想法。”?谈远想,这是什么话?


    “你不知道,我想成亲其实有两大原因,第一个原因是学业不顺,这你也知道。还有就是…”


    龚子传不好意思说出口,谈远皱眉,所以还有什么原因?


    黄棋已经娶妻,见龚子传指着两腿之间不好意思开口,笑道:“哈哈,不就是□□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龚子传还是不好意思:“你会不会那方面很强很想要?我感觉我就是很想要,真是受不了了!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黄棋突然变了脸色,弯下腰去小声问:“你不会找了妓…吧?”


    他还没说话,就被龚子传愤怒地打断了,他脸上发热,生气道:“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难道你干过?那我不和你玩了。”


    谈远想了想,龚子传确实挺洁身自好的。不过没想到那方面的欲望居然让他这么痛苦。谈远感受了一下自己,可能是变成了小孩,他没什么想法。不过就算是前世,□□也没困扰他,龚子传挺惨的。


    黄棋同情地看着好朋友:“我有媳妇啊!你不正好找个媳妇?你不是该更想成亲,怎么反而不想找了?”


    是啊?总不可能龚子传有受虐倾向吧?谈远心想。


    最不好意思的部分和朋友说了,接下来的事,龚子传就说得很顺了:“我找不找媳妇关它什么事,我又不是为它而活的。我是发现,女方家都很愿意找我做女婿。


    我就想啊,我这人有什么好处?然后我还真找出来一大堆,所以我就有自信了,我就不想随便找个人成亲了。”


    黄棋笑了:“那你还真是涮了你妈一顿。”


    谈远心想,他们应该聊完了吧?


    谈远正要敲门,里面又传来龚子传的声音:“你们总是替我娘她们说话,都不知道她把我弄得多痛苦。


    我发现,你们这些朋友,都不理解我。就拿远哥儿来说吧,这次我和他一起回来的,我说我不想读书了,他生气了,我就知道他误会了我。”


    什么?!谈远凝神细听。


    但龚子传最后已经有点哭音了,他要缓解情绪,于是好一阵,谈远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


    他误会了龚子传?没有吧?难道龚子传不是因为大规模作弊让他伤了心,觉得科举无望不想耗费光阴在这上,才不读书的?


    龚子传长叹一声:“我和远哥儿对视上,我就知道,他误会我了,以为我是被我们学院大规模舞弊的事打击到了,才……”


    “什么!你们书院大规模舞弊,有这事?”


    什么!自己竟然真的误会了龚大哥。谈远甚至维持不住偷听的姿势,不敢靠着门板了。


    原来龚大哥真的和他想的不一样!那龚大哥确实倒霉。他自认为是个还不错的人和朋友,但也没能让龚大哥好过一点,看来真是人各有命。他的问题只能靠自己解决,别人帮不了。


    “是有这事,唉,我怎么就不小心说了出来。”龚子传很沮丧,但说都说了,干脆把前因后果都说了。


    谈远也叹气,龚大哥还不说,他什么时候进去啊?


    “其实,他误会我,我也不是很生气,因为你们经常误会我。只是我也不好解释,只能什么都不说,这样对兄弟感情不好。只能找你倾诉倾诉,我们都是大人了。”


    黄棋:“哦,是不能和小孩说的那种?”


    龚子传道:“算是吧。我要跟他解释,绕不过去的就是我的□□,可他虽是神童却还小,我怎么好解释这个。还有一件,他既然误会了我,要解开误会,必定要告诉他我是怎么想的,我不好意思说。其实是,我想以后若我是高官,对于这样的事情要怎么妥善处置。可我怎么都没想到,这事很难处理,于是我想我那么没用,还读什么书,考什么科举?”


    黄棋:“啊?那你也这么和他说啊!”


    “哎!这么跟他说,我是什么人?一个15岁中童生,考了七年还没中秀才的人,说我以后是三品高官?他好意思听,我还不好意思说呢。”


    黄棋沉默了会儿:“你小时候过得还不错,这七年是很折磨了,不会想自杀吧。”


    龚子传也沉默了。


    黄棋慌了:“不是,你不会真想自杀吧?不行,我不许,我会拦着你。”


    龚子传轻叹一声:“我若真想,你拦得住吗?”


    黄棋急了,围着龚子传说了许多话,但谈远都没有认真听。他没想到,龚子传居然想自杀,他从不知道。


    旁人都把他当小孩,时间久了,他也把自己当小孩了吧!好朋友这么痛苦,他却不知道!


    既然现在有机会补救,他得对龚大哥更好一点,尽可能尽点力。但若无法挽回,也只能叹息了。


    龚子传和黄棋闹完了,龚子传说:“…那是我的事,我自己会考虑,你别管。现在你应该不用担心,那么多女孩家看上我呢。”


    “龚大哥,你在家吗?”谈远屈指敲门。


    “在啊。”龚子传连忙去开门,“远哥儿,喝茶吗?”


    龚子传给谈远倒上茶,又指着地上的桔子,板栗,番薯,问他要不要吃。


    谈远点头,问道:“你们刚刚说什么呢,什么女孩家?”


    黄棋道:“总共才一天,你来得巧,不然都不知道。”


    龚子传道:“是这样,我不是说不想读书,想回来成亲吗?现在我换了主意,多亏我娘,急着给我相看。


    我以为没人看得上我呢,没想到她们都可愿意了,下到村里的女孩,上到城里的大户,都愿意嫁女儿给我。


    哼,我就知道,我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没出息没希望。不然,她们怎么都看得上我,她们看得上我,我也得看得上自己,不如继续求学。”


    “太好了!龚大哥绝对是栋梁之才,谁说你没出息没希望?我找他去。”谈远道。


    “唉,别。是我大哥,还有我父母两边的亲戚,还有我们家邻居。大部分都这么说,有几个看好我。”龚子传说着自己笑了,“听起来我挺惨的。”


    龚子传身边的人都在打压他?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当初他被成钟的爹骂了那么多天了,压根没人帮他。


    为什么呢?谈远想不明白,这真是挺可怕的。


    “哎!别管他们了,谁管他们怎么想,我只在乎我能不能成功。远哥儿,我记得明年我们就要有骑马课了,你不会骑马吧?”


    “骑马课?我不知道。”谈远说着,有点心驰神往,骑马啊,那多酷!


    “我也是偶然听说的,书院有什么课都不让我们知道。还好,我们都是买得起马的吧?要不冬天我们练一练?”龚子传跃跃欲试。


    谈远也很心动:“要练的话,没有租马的地方,得买一匹马。喂马吃饲料,照顾它,又得雇个人,这个人最好还会骑马。这样的人可不好找啊。”


    “是啊。”


    就这样,两个人又聊了起来,虽然没有当面道歉,但彼此心里都明白。


    离开龚子传家,谈远又去了很多地方,拜访了很多人。然后第三天去爷爷家。


    金妮儿负责收拾东西,她抱怨道:“是该雇个人帮忙收拾。”


    到了老家,不用学习只用过年,谈安很放松,有很多话和爷爷说。


    谈远就等他放松之后,把他单独叫出去。


    谈安不傻,他知道弟弟要说什么,两人刚站稳他就说:“我以后不作弊了。”


    “好。大哥,我知道,我比你强,你心里不舒服。但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们是一体的,我做了错事连累你,你做了错事连累我。”


    谈安低着头听着,像弟弟。


    谈远想了想:“安大哥!你还记得我回家后跟你说的?皇上降过旨意给我,我们家就会被特别注意。你别以为没人在乎你,不知道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要谨慎慎行!”


    谈安的眉毛越听越舒展:“有很多人关注着我们?”


    谈远道:“那是!这次作弊的事,你可别往外说。就是被别人知道了,我们也不承认,你只要不再这样就好。”


    谈安拍着胸脯保证:“我肯定不会了!”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谈安看了一下谈远的脸色,又想到自己是哥哥,于是转头大步走了。


    谈远看着他的背景,这样的大哥,恐怕只说一回是好不了了,也不知道能管多久?


    罢了,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古代假期可比现代短多了。嗯,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旨意来。


    第52章 三皇子来信 帮助好友


    开春后, 谈远和龚子传都成了骑过马的人了。


    他们都买了马骑,还雇了人, 龚家雇的是一个男性远房亲戚,谈家雇的却是一个女人!


    准确来说,其实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金妮儿觉得女孩便宜,又考虑到未来儿媳,说还是选女的好。


    不过雇女人在家干活,还是容易引来非议的, 尤其对读书人名声不好,于是谈远就成了那个关键人物,他要留就留。


    当然是留。


    找会养马的女人不容易, 女人都是织布绣花, 有个会养马赶车的才好,应该鼓励。


    但, 谈远后来自己上骑马课才反应回来, 那女人是骗他们的, 她根本不会养马,她只在想保住工作。


    原本, 远山书院是没有养马课的。因为南方不适合养马骑马,马价又贵。但李珍李山长喜欢骑马, 于是有了这门课。


    巧的是, 教骑马的先生刚好姓马, 他显然已经习惯了在说出自己的姓后,引来学生的交头接耳了。


    “今天,有人是第一次骑马,第一次骑马的站出来。”


    马先生在第一次骑马的骑马小白站出来的时候, 对学生们道:“书院给你们这些书生安排的可都是温顺的母马,不要不敢上,让我看不起你们。”


    母马?


    “我有妻子,我要对妻子忠贞,我要骑母马!”


    真是惊人的言论,谈远扭头去看,说这话的师兄,竟然长得还挺好看,也不像神经病啊?


    马先生却吓了一大跳,他在书院很久了,认识这个人。他要是忠贞,天下也没有男人不忠贞了。


    “快,按住他,他发疯了!”马先生急得就差自己上手了。


    谈远也好奇,拉着龚子传一起过去看。吴骄和曾叔平不是很感兴趣,皱眉站着。


    只见那位还算好看的师兄很快就被按住了,但他还不老实,又说出了很多大不敬的话,而且越来越不对劲,甚至口吐白沫。


    谈远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更没想到龚大哥会抓着他的手,被吓了一跳。


    龚子传觉得恶心害怕,很难受:“他这是怎么了?”


    谈远摇头,他也不知道,但他猜到,应该是梅毒入脑了?


    “不知道,你催先生带我们骑马吧?”


    龚子传觉得很难受,因此大声道:“马先生,快点把师兄关起来吧,我们还要骑马呢!”


    马先生被提醒了,叫了熟悉的两个人把人送到书院里教医药的先生那里。然后拍拍衣裳,准备干正事。


    “你们是第一次骑马,好好感受!珍惜。下次,可就不能骑马了,要喂马。”


    让书生们喂马,显然让这个马先生很高兴,他问:“谁第一个上马?”


    谈远想骑马,若是少年得志,打马游街,那是多么得意,而且他在家已经练过了。


    “我来!”


    伴随着一道稚气的声音,谈远挺身而出。


    马先生上下打量他,“谈远是吧?上马。”说着,手上就准备护着人了。


    母马比谈远大很多,但谈远学过,不怕它,踩着马镫就上了马。


    马先生一眼就看出谈远在家练过,鼓励了几句,对后面的人的维护更上心了。


    每个人都要上马走几步然后下马,对大部分人并没有什么挑战。


    甚至,谈远觉得有点浪费时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学会骑马,策马狂奔。


    轮到龚子传了,谈远不担心他,他果然也没事,顺利上马。走了几步,跳下马时却出了意外。


    他顺着跳下来的轨迹蹲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痛叫,直接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谈远连忙去看,龚子传指着罪魁祸首—一个坑说:“我脚崴了。”


    话刚说完,似乎痛意过去了,龚子传脸上逐渐换上了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这样的神情,谈远看得很多,以前龚子传剃胡子不小心割到自己时就会这样,他不放在心上,他们也都不放在心上。可这次……


    想到龚子传痛苦得想要…,谈远帮他对马先生说:“马先生,他脚崴了。”


    “那你扶他去一旁休息。你还能骑马吗?”


    “他可以。”龚子传立刻接话。


    龚子传在一旁休息,他们三个继续。谈远满以为很快就可以骑马了,哪知道马先生却翻脸了:“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在家偷偷练过?都不对!谁叫你们练的?”


    谈远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听说过有骑马课!再看龚子传,他正捂着脸,满脸羞愧呢!


    马先生读过几年书,但不算读书人。他是北方人,会养马骑马,要不是李山长,他不可能进远山书院,因此教得很认真。


    谈远在他的指导下,学习了正确的上马下马姿势,渐渐地感受到了更多趣味,结课时差点连龚子传都忘了。


    “我扶你回去吧?”


    龚子传眉飞色舞:“不用,我好了你看。”


    谈远看龚子传走的那几步,确实好了。正要点头,吴骄冷冷道:“走吧,成瘸子就好了。”


    “你!”龚子传扬起拳头,又悻悻落下,但他还是坚持自己走路。


    谈远想护着龚大哥,但这时也不知道是该扶着他,还是由着他,最后也只好由着他了。


    “怎么?不打了?”吴骄道。


    “我还瘸着呢,又打不赢,何必自取其辱。”龚子传道。


    大家都笑了,谈远也笑了,他想,怪不得他看不出龚大哥的痛苦,他向外展示的都是幽默风趣的一面啊。


    骑马课与别的课不一样,一上就是一下午,所以回去的时候天有些黑。


    李西等在他们斋舍门口,也没顾得上同好朋友龚子传打招呼,对谈远说:“远哥儿,我爹找你,有大事!”


    大事?那只可能是皇帝或者三皇子的事了。


    “我知道了,走吧!”


    两人对书院都很熟悉,走起来轻车熟路,很快到了。


    进了室内,谈远看到了李珍李山长,他手上拿着一封信,道:论理,你该焚香沐浴跪下接它。”


    谈远看着山长,李珍继续道:“不过这暗室只有你我,何必如此,拿着吧。”


    说罢,就递过信来,被谈远接着。原来此时的人并没有那么敬畏皇权,不想下跪的谈远如是想道。


    “这是三皇子的信,想来是你写的文章入了他的眼。”李珍颇有山长风范地说完,又道:“给我看看,三皇子写了什么?”


    “可以吗?”


    李珍呵呵笑:“你别看这信没人拆开过,但里面写的什么一路上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我看看又怎么样?”


    是这样吗?谈远有些怀疑:“既然是三皇子殿下的信,还是不便给旁人看的,学生先走了。”


    李珍看着谈远的背影,摸了摸胡子,现在他也是晚节不保了啊,可人,还要活着,还要做事。


    屋里灯烛还亮些,出了门就什么都看不清了。谈远用手摩挲着信,只感觉十分精致。


    到了斋舍里,他借着龚子传的烛火看信,信封上题着谈远小友亲启。


    里面只有不足五十字:见尔《江南治水疏》如饮冰酪,恨不能插翅赴江南,与君共论。望常寄佳篇,拜托拜托。


    “是谁来的信?”龚子传问。


    “三皇子。”


    “什么,三皇子?”吴骄惊叫,曾叔平也过来想看信。谈远把信给他们看,想向他们要个主意,他不知道该不该和三皇子常写信来往。


    吴骄连连叹息:“一定要常来往!你怎么有这运气,这可是皇子,一定要抓牢啊。”


    “未必!”曾叔平摇头,“前朝夺嫡如此残酷,本朝虽好,可以后若不是三皇子上位,恐怕仕途……”


    谈远担心的也是这个,隆景帝可有十几个皇子,对于三皇子似乎也不是很喜爱。


    龚子传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想让谈远巴着三皇子,又想让谈远独善其身,拿不定主意,只好闭嘴了。


    三皇子的信既是危机也是机遇,谈远道:“我们先洗漱吧,不要太晚洗漱,吵到别人。这事我再想想。”


    大伙都点头,龚子传也要去洗漱,谈远道:“龚大哥,我帮你吧?”


    “啊?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别逞强了,要是真瘸了怎么办?”


    这话吓到了龚子传,他不敢犟了,谈远如愿帮到了他。


    龚子传道:“啊,真是谢谢你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磨人,我都想算命了。”


    龚大哥可是最不喜欢算命了,竟然开玩笑说要去算命,可见事情很严重!


    他要想个办法帮帮龚大哥。


    “龚大哥,我喜欢林勇等先生的字画,你也喜欢吧?我们卖白玉笔也赚了不少,挑个日子去府城买几幅字画?”


    “啊?很花钱吧?”


    命重要还是钱重要,谈远道:“那就决定了,到时候我叫你。”


    龚子传没说什么。


    洗完,吴骄凑过来:“远哥儿,人家虽和你同岁,可身份不一样,人家是公子王孙,你不去亲近亲近?”


    谈远白他一眼:“你不屑亲近那些人,倒叫我去亲近。”


    “我想了想,像三皇子这样的人,愿意亲近他的不少。我态度热络反而不美,可不联系恐伤他的心,最好是借口山高路远,回信时间久一点,慢慢和他淡掉。”


    吴骄:“也好。三皇子怎么就那么会投胎呢,我们读书都是为了他们家,他怎么知道读书的苦哦!”


    他又看一眼谈远:“真是人各有命!”


    第53章 算学业算命运 正经算命先生


    县官不如现管, 远在天边的皇子不必在乎,反而是第二天的骑马课, 更值得在乎。


    谈远他们都忙着在马先生的指导下和马亲近,喂马和给马洗澡,这简直就是在折腾他们。


    不少刚来不久的人都在抱怨,马先生也不解释,笑嘻嘻地看着满脸不情愿的书生们。


    谈远却知道,这是必修课。只是好奇:“马先生,接着两天就有骑马课, 这课是不是上不了多久啊?”


    马先生扬起左边眉毛:“不愧是神童,不错,你们只上这半年, 两年之后再上半年, 那时候就不一定是我教了。”


    谈远为龚子传感到可惜,他的脚踝还疼着, 虽然没有大碍, 但不能多动, 只能在旁边看书。


    忙前忙后,谈远出了汗, 看着马吃了自己喂的草料,他很开心, 跑到龚子传身边:“太可惜了, 你不能喂马。”


    “可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马怎么这么臭。”龚子传扭头避开马臭味。


    “臭?”谈远深深吸了一吸, “有点,不是很臭啊。”


    龚子传用手撑着坐远了,“真的好臭,早知道不来了。”


    谈远脑中灵光一闪:“我娘以前给我爹和大哥缝布口罩, 到时候回去叫小马或者小乔在外面找人缝一个给你?”


    “那好。”


    第二天,龚子传就得到了一个布口罩,戴上虽然憋闷,但可以挡臭气,他很满意。


    “今天我感觉脚好了不少,估计好多了。你和我一起去工坊那看看吧?不然他们以为我是东家了。”


    “那有什么大不了?”


    说着,两人就出门了,另外两个各干各的。


    粉笔工坊就建在河边,原来是一户人家的房子,现在上面挂着白玉笔工坊五个大字,还有一块牌子:闲人免进!


    龚子传也不是经常来,且这两天他腿又坏了。


    “牌子旁边怎么有人?”龚子传对谈远说,“把他赶走吧?”


    “慢,人家或许是特意来找我们的。”


    谈远走过去:“先生你好,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人胖胖的,身着长袍,一股精明商人气质。他挥手:“哪家小孩?去去去,我有正事呢!”


    谈远心里确定了,这人八成就是找他们的,于是道:“你是为了白玉笔来的?我可以帮你。”


    “帮我?你个小屁孩,一边玩去!”男人甩甩手,以为谈远是在消遣自己。


    等得累了,男人摘下帽子扇风,龚子传才道:“你是哪里来的?难道你不知道白玉笔是一个神童发明的?他才十二岁?”


    “我管他几岁,他……”男人似有所悟,“你们…你是?”


    “不可轻视小儿啊,谈远,我们走!”


    于是两人高高兴兴地走了。


    留下男人在原地泄气,他直拍大腿。又拍脑袋,怎么办?怎么办?


    两人看完男人的后悔,偷偷从另一边进了工坊,视察了一圈,然后回书院读书。


    曾叔平道:“三月三,龙抬头,明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好!”


    他们还从来没有在庐山县过过春天呢。


    第二天,天气果然宜人,空气清新,是游玩的好日子。


    谈远道:“不如找个日子,我们一起爬庐山一趟,如此名山,不爬一场岂不可惜?”


    “是极,是极。”


    远山书院离庐山还有些距离,于是四个人沿着穿过后屏镇的河流,欣赏本地的五老峰。


    镇上有不少人都提着篮子出来采野菜,甚至想售卖给他们这些读书人。吴骄不喜欢他们靠近,让小马和小乔摆上脸色在旁边拦人。


    又走了几步,有人钓鱼,谈远提议:“我们也垂钓吧?”


    于是四人垂钓,吃饭,玩得很开心,身心通透。


    只是龚子传虽然腿脚好了,还是不敢快走,要顾着他一点。


    差不多了,谈远道:“回去吧,不可一日不读书。”


    四人都是赞同这句话的,小马故意讨好少爷,道:“说得好!”


    吴骄笑了:“好?你也要当马先生不成?”


    “小的没那福气,小的儿子有这个福气就好了。”


    小乔道:“难道就没有姓乔的先生?”


    谈远想了想:“有一个,不过…”


    小乔道:“谈少爷,快告诉我吧。”


    龚子传道:“人家是女人,书院请的女老师!”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小乔挠挠头,也笑了。


    就在这时,对面走过来一个人。本来双方各走各的,可是,突然就斜着走过来了,截住了众人。


    谈远有些惊讶,打量这个人,原来是个穿着青色道袍的算命先生,和邻居张大师是同行。最显眼的是他左手拿着的幌子,上书:铁口直断,趋吉避凶。


    他头上戴着一块灰色的方巾,看着年纪很大,五六十的样子。这样的天气手上还拿着羽扇,挎包里不知道装的什么?


    谈远看向龚子传,果然,最不喜欢这样的龚子传开口:“我最不喜欢这些,我们快回去吧。”


    没人对算命有兴趣,都往前走,搞得算命先生只好张开手拦住他们,一点神秘感也没有了。


    “诸位留步。”算命先生笑着,对谈远道:“阁下一生好运,将来可以大富大贵,可以一辈子做官,必有吉凶祸福,何不趋吉避凶?”


    谈远道:“我不喜算命,先生不要说了。”


    算命先生扇着扇子:“好!阁下好运,可以不必算命。可,这位,两三之内就有个坎,若是不算一算,可能过不去啊!”


    吴骄被指着,吓了一跳:“过不去是什么意思?”


    “哈哈,你说呢?”


    吴骄追问:“是什么坎?能避开吗?”


    吴骄这样子,三人都没有想到,只好跟他一块留在原地。


    算命先生背着手,羽扇在后面摇着,好不得意:“若是今日让我算生辰八字,可有八成希望渡过去。若不算,只有五成!”


    谈远看着算命先生伸出来的手,这完全是在唬人嘛!


    但吴骄真想算,问:“好!我算,多少钱?”


    算命先生笑得开心:“不要钱不要钱。”


    吴骄掏钱的手停下,“不要钱?你不会是骗子吧?不算了,不算了。”


    算算先生的笑维持不住了,颇有些咬牙切齿:“某不过是看你将来必成大器,不想收你的小财罢了。既然如此,给一两银子就好。”


    “一两?小乔,给他二两。”说完,吴骄对算命先生道:“找个清净地方给我算命吧。”


    被吴骄颐指气使,算命先生显然很不高兴,闷头找地方。


    谈远却看得开心,不过不好丢下吴骄一个人,少不得陪着去了。


    算命先生找的却是个小亭子,旁人没什么人,他们一进去,就把它挤满了。


    他还从挎包里拿出了签筒、卦盘和纸笔。不着急给吴骄算命,却看向众人,摇着签筒:“各位,抽个签吧!”


    谈远动也不动,龚子传和曾叔平也不动,倒是小马和小乔跟主子像,悄悄地一人抽了一根签子。


    算命先生晦气地盒上签筒,偷偷翻了个白眼。解签时也不上心,反正都不是好命。


    这让吴骄有些不爽,“生辰八字给你了,算啊!”


    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给他们算命,谈远都有些同情他了,拼命管理表情装半仙。


    排完八字,算命先生道:“你这八字,你出生富贵之家,家里从未缺过钱,且你出生后你父亲一直升官,是不是?”


    吴骄不屑道:“这是个人都看得出。”


    “好。你是独生子,你父母只生了你一个,没有兄弟姐妹,是不是!”


    “是。”


    “哼,这都是因为你父亲不积德,所以才只得了你一个,你两三年后的坎,就是因他而来!”算命先生的脸看着非常吓人。


    吴骄有些不高兴:“那假如我跨过了这个坎,以后怎么样?”


    算命先生不屑道:“你跨得过去,你爹跨不过去。你想,你本是官家子,不想有一天落难,以后怎么样?至少一个大运你都爬不起来!”


    吴骄暴起:“再不好好算,信不信小爷掀了你的摊子!”


    “别急啊,你的福气就是你这脾气耗没的。你放心,你只有一步差运,往后都是好运,晚年平运,是个有福的人。”


    “这还差不多。”吴骄道。


    “那我们少爷的那一步差运是什么时候?”小乔问。


    算命先生嘴角噙着笑:“是从去年开始的,十年后结束,这十年,难过啊。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日子还是不错的。”


    小马道:“真是准呐!我看少爷的日子就是去年开始不好的,你们也算算吧。”


    谈远摇头。


    但算命先生的目标似乎就是他,“这位小哥不信?也是,一辈子好运的人怎么会愿意信这些。”


    他凌厉地转向龚子传:“你却不得不信,你命硬,克父克母克妻克子,要是信命还好,不信,嘿嘿。”


    人无语到极点真的会笑。


    谈远见龚子传无语地笑了,但还是控制住自己,没搭理他。


    算命先生老谋深算地捋着胡子,不紧不慢道:“你和你的母亲关系不好,是不是?至于你父亲,不是重病,就是已经去世!”


    都算对了,谈远看向龚子传。龚子传还是不答,吴骄急得问谈远,“远哥儿,这位老先生说对了没有?”


    老先生?谈远注意着龚子传的脸色,含糊道:“对了吧。”


    老先生却很自信:“不止,你的外祖父和爷爷已经去世!你的奶奶和外婆要么生病,要么和你关系不好!”


    第54章 一点威严也没有了 敬鬼神而远之


    龚子传动了动嘴, 还是不说话。


    他不说话,算命先生就没法继续下去, 急得直跺脚,逼问道:“我算得准不准?”


    龚子传白他一眼,对曾叔平道:“他们两个在这,我们先走了吧?”


    算命先生道:“你是天煞孤星,你要走便走。这位小哥却是好命,还是别走,听老朽一言。”


    他快言快语:“这位小哥同那位年纪最小的小哥一样, 都是一辈子好运。只是…小小年纪就丧父丧母,也是惨。你还有个妹妹,是不是?”


    曾叔平忍不住道:“没错, 你怎么知道?”


    龚子传也忍不住了, “知道又怎么样?他能算出你几岁丧父丧母吗?他能算到谁抚养的你吗?这些对你很重要,他反而算不出?”


    谈远想, 龚子传算是和这个人结了梁子吧?他是不太想和这种人说话的, 但看龚子传和他说话, 却很有意思。


    虽然可能有点不尊重曾叔平已逝的父母,但谈远还是笑了, 龚子传虽然没有物理上掀摊,但在心理上已经是掀摊了, 怪不得这个算命先生说他说得那么狠!


    曾叔平想想也是, 也就不说话了, 但吴骄却很兴奋,越发相信了。


    一哥要狠刀,三哥要跳早。现在傻一哥在,可三哥也在, 走不走?算命先生心里着急地盘算着,面上却还是自信的。


    吴骄指着自己问:“你说我有个坎,那会影响我中举么?”


    算命先生沉吟片刻,高深莫测道:“影响不大。”


    那就是推迟一年两年,到底还是能中举人。吴骄很开心,指着谈远问,“那他什么时候中?”


    算命先生摇头:“这要算八字才知道。不过这位小哥额头方阔,天庭饱满,是少年得志之相,不过25岁,必高中进士!”


    小马和小乔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谈远。谈远深知,这不过是算命先生一家之言,信不得,能信的只有自己。


    谈远不说话,可吴骄却得了趣:“龚兄还是童生,能中秀才吗?举人呢?”


    算命先生摸着胡子:“这也要看他的八字才知道。不过老朽观其面相,啧啧啧,能中是能中。”


    “你这老头,中就中,不中就不中,什么叫能中是能中?”小乔叫嚷道。


    谈远皱眉,他有不好的预感。


    “哈哈,这你们就不懂了。你叫什么?”算命先生胜券在握。


    “龚子传。”吴骄道。


    “嗯。龚小哥啊,也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不懂的人瞧着以为是多么出息的一个人,其实不是。


    他的额头虽高阔,可各位看,这额头是不是多坑洼,并不光洁?这就是一生多难啊!好在名字取得好,传字,传承了祖宗的福德,不然,就是个早夭的命,六岁必或溺水或重病,几乎夭折!


    再看他的眉毛,虽然男人嘛,粗一点好,可他的眉毛也太黑太粗了,主这个人脾气不好。


    更别说两眉之间仔细看还能看得到眉毛,这是成了牢狱格了,主兄弟关系不好,钱财难聚。


    一个人一辈子的福气全在耳朵上,可你们看他的耳朵,是不是很奇怪?还又小又薄,不行。


    眼睛也偏小,虽然长相尚可,但其实不是好命。至于未来的妻子,必是母老虎,压过他的,他就喜欢这样的女人,但两虎相争,也是不能长久,最少也是二婚。”


    这一席话也太不给龚子传面子了,若他听进去了,那他做的努力是不是都白费了?谈远心里直叹气。


    他不够了解龚子传,他会是什么反应?只见龚子传呼吸频率加快,虽不看算命先生,但显然气得不行,但就是不说话!


    谈远笑了,龚子传这样都没失去理智,不搭理算命先生,他们的话威力就少了一半。


    果然!说完这极具攻击力的一席话,命主却不搭理,不反驳,众人反而开始怀疑算命先生的人品了,他的攻击打了折扣。


    被众人用眼看着,算命先生也坐不住了,眼见龚子传是个锯嘴葫芦,他对吴骄说道,“别以为老朽说话难听,老朽说的可都是实话。”


    他在不信命的四个人面前,可以说是一点威严都没有了,他自己也意识到了,缓和下来。


    “你们三个,都是纯粹的好命,虽看八字更好,但看面相你再回我看得对不对,也就什么都算出来了。这位龚子传龚小哥,懂行的都能看出来,是凶命,不是我说话难听。他现在过得还好,那都是因为沾了你们三个的好运,趁早别和他玩了!”


    这种话,谈远不是当事人都听得难受。哪怕算命先生一直在说他的好话,他也不开心。


    谈远想了想,道:“算命要积口德的,就是命不好,也该斟酌着说。老先生这样,难道没有掀摊子的?”


    最后一句时,他却看着龚子传,希望他不要再忍了。


    龚子传看懂了,一直不说话的他,忽然气势汹汹地站在老先生面前,挥了挥拳头,“好,你铁口直断是吧?你给远哥儿算,算得好,我给你卦金,算不好,你从此收摊吧!”


    “小哥儿果然脾气大,好,报上生辰八字。”


    谈远道:“丙戌庚寅甲子,不知道具体时辰。”


    龚子传道:“他不是天生好命么?唐朝以前都是只看前三柱的,什么都能看出来,你算吧!”


    不知道具体时辰,当然没有四柱可算,算命先生吃了个瘪。可涉及到算命,他认真了很多,取来纸笔在上面推算,这时候倒有点高人模样。


    “这命倒是好,木火通明,杀印相生的。只是早年不顺,体弱多病的,中晚年方成大器,利仕途。


    看大运,除了早年这一步差了点,往后都是好运,活到一百岁都可以,当官么,至少是三品,努努力一品也可以。更多的就要详细看流年了。”


    龚子传道:“你说的话和我从前编的瞎话一样,也是巧了!”


    他好好算的命,怎么就成了瞎话?这男娃儿嘴太毒了!算命先生有点后悔了,果然不该给这样的人看面相。


    “怎么是瞎话?你这孩子!”


    “我给远哥儿算过,只看命,确实是这样,可跟他根本对不上,怎么不是瞎话?”


    吴骄惊讶道:“龚子传,你会算命?远哥儿,真的吗?”


    谈远点头,补充道:“不过他不喜此道。”


    吴骄若有所思。


    不喜此道却颇通算命,那只可能是看不起他们这等下九流了,这是撞上铁板了。


    “既然和你算的一样,又怎么会对不上,你不会唬我吧?”


    “没唬你啊。就算唬你,你不是有他八字在手,可以算啊!”龚子传得意地笑了。


    也是,算命先生安下心来,指着推出来的六字大运流年,道:“你在五岁时生过一场大病,几乎夭折,是不是?”


    谈远道:“没错,刚满五岁的时候。”


    这下,算命先生就有底了,道:“你自小体弱多病,你今年?哦,十三岁,十岁之前,家中为你治病花费不少吧?”


    当然没有这种事,谈家是什么家庭,根本养不起一个药罐子儿子,金妮儿虽然爱孩子,但是不会爱药罐子。


    谈远只是笑,不说话,算命先生也不知道自己算得对不对。龚子传面无表情,不过算命先生已经习惯了。


    “大师!你这么会算,远哥儿的家境能算得出么?算我的也行。”


    算命先生鄙视道:“你就不必算了,农家子,出身贫寒,兄弟争财。这位远哥儿就比你好,全盘都好,年柱尤其好,虽不是官家子,也差不多了。若是第一步大运走得好,也该是知府家的少爷了。”


    龚子传哈哈大笑:“全错!我如今告诉你实情,再让你算,你可能算对?”


    “我出身固然不好,但远哥儿和他,从前出生比我还更不好呢!更农家!


    远哥儿也并不体弱多病,你想,他家家境那么差,能养活多病的孩子吗?不过五岁时确实生了一场大病。”


    “这,这,这…”


    算命先生急得一直擦汗,龚子传又道:“你不积口德,把我的命往坏处说,可……”


    “什么叫往坏处说?你脾气犟,又命犯伤官见官,我不说你有牢狱之灾,已经是客气了。”算命先生为自己叫屈。


    龚子传冷笑道:“我脾气犟?那我就改!我要是没有坐牢,那就换你坐,有本事你就待在这九江地界别走!”


    “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改不了的,你也只这几日为了气老朽能改一改。


    你的命坏就坏在你的脾气上,刑妻克子,自己倒是长寿。可倔也有倔的好处,秀才举人还是可以的,只是仕途不顺。”


    龚子传冷笑连连:“一看就是你不懂我,这些话对别人说还对,对我说可就都不对了。”


    谈远趁机道:“是啊,龚大哥可不是一般人,你把他当一般人看,怪不得算错。”


    但算命先生坚持认为自己算得准,双方你一言我一语,吴骄看热闹不嫌事大,叫小马去买零嘴大家吃。


    龚子传是比较害羞的,心事都藏在心底,现在为了说服这个老头,也只好都说出来了。


    第55章 夜话:思考人生 不比谈远差……


    他道:“你话里话外都是暗示我不能得偿所愿, 命不好。但我听着却不是那么回事。就拿伤官见官来说,我还佩服自己呢!


    至于什么秀才举人还是可以的, 哼。中秀才我就满意了,举人更别说了,我就没想过中进士,能中举人已经如愿,还想什么仕途。


    至于什么兄弟关系不好,这是大事?不值得在意。财来财去?有财就好!我愿意帮人愿意捐钱,这也不值得在意。


    早年看额头, 我确实不顺。但好处你怎么不说?有这样的额头,以后走好运,怎怎么样, 你怎么不说?


    至于眉毛耳朵, 也只能哄外行。耳朵是人的先天,我出生两步运都不好, 耳朵怎么会好?可以后走好运, 耳朵不就好了?眉毛, 眉长过目主贵你怎么不说,中间长了眉毛, 剃掉就好,小事。”


    三哥要跳早, 竟如此对?算命先生非常后悔, 他以为只有江湖骗子才要及时跑路, 没想到他这样正经给人算命的,遇到找事的也得跑!


    他想走了。


    谈远听了,全是不懂的话,但算命先生明显被打击到了, 好奇道:“龚大哥,你怎么懂这么多?”


    “因为不喜欢!”


    难道龚子传不喜欢的事就能做得好,也是有意思了。龚子传似乎也不喜欢八股文,那他……


    “行了,你还有什么话说,是不是你学艺不精?”


    “这,可他们是好命,你不是,这没错。我告诉你吧,你一年内也会有坎,好几个坎,过不去,哼!”


    “过得去怎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龚子传和算命先生正针锋相对,忽然来了个大娘。见到算命先生,眼前一亮,不依道:“好啊,你个老东西,说我十天内必有好事发生,这都十一天了,天大的好事呢,在哪?你个骗子!”


    说着,就去扯道袍,中年女人劲大,算命先生站都站不稳,吴骄忙命两个小厮上去帮忙,好歹保住了他的体面。


    又一个算不准的,算命先生当场退了卦金,也不多争。大娘满意了:“哪里还有靠谱的算命先生,荐一个给我?”


    说话间,她还打量着亭子里的四个书生,四个都是好相貌,真是大饱眼福。


    “我想想。”


    “想好了,带我去。”大娘问谈远:“你们算好了没有?”


    “算好了,大娘,您忙您的,带老先生去找吧。”谈远道。


    算命先生被大娘带走了,四人面面相觑,哈哈大笑。


    此时,天都要黑了。


    四个人忙往回赶,谈远还不忘说:“那位大娘在他那已经算得不准了,竟然还要算。”


    所以不是算命有用,是她们要用算命麻痹自己。


    吴骄不服:“那是她和那位老先生没缘分,怎么我就说得准?”


    谈远懒得和他说算命,他对这种事敬而远之。


    龚子传也不服:“你还不好算?初次见面,我都能把你算得七七八八了,他说你是独子,是猜的,猜准了就好哄你。如果你还有姐妹,他会说其实你还是独生子。”


    “那他还说我未来有坎呢!”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不是想怎么说怎么说?再说了,宦海浮沉,谁能保证你爹不出点事,那不就是坎?如果没发生,更好了,你祖上积德化解了,他怎么都对。”


    谈远听得开心,吴骄也觉得有道理,脑子清醒了一点。但小马和小乔虽不敢插话,但心里是很信的。


    小马和小乔在书院外就去了租的房子,四个人赶忙回斋舍休息。


    洗完上床睡觉,吴骄忽然又说:“可我自来了书院就不顺。”


    谈远忍不住了:“吴少爷,没人比你过得顺了,你有一分不顺心,就感觉觉得有十分!”


    谈远本以为吴骄会生气,没想到他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长这么大,吃过最苦的就是苦药了,你们羡慕我吗?”


    没人理他。


    吴骄又问了一遍,谈远道:“我们三个都不羡慕你,书院里其他人估计都羡慕你。”


    龚子传道:“是啊。”


    曾叔平也说:“是啊。”


    吴骄道:“远哥儿一看就是有前途,他不羡慕我可以理解,可你们二位……”


    谈远道:“如果我们很厉害的话,他们能和我们一个书院读书,一个斋舍睡觉,不也很厉害?”


    “是啊!我还是童生呢,童生和秀才混在一起,是童生厉害还是秀才厉害呢?”


    谈远心想,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龚大哥没被那个人影响。


    曾叔平似乎也受了影响,声音里多了些许豪情:“我有自知之明,我不会比你们差,我以后可是单开族谱的人!”


    吴骄在自己床上捶床:“唉唉唉!这就是你们的好处了,都是光宗耀祖的人物,不像我,有我爹在头上压着,想出头,官位要高过他,也不容易。”


    谈远道:“吴兄有志气啊!”


    “要说换生活,远哥儿,真的,我想和你换,虽然开始苦一点,可后面全是好日子。”吴骄真诚道。


    吴知府可不像好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谈远道:“我不和你换!”


    吴骄悻悻道:“好吧。”


    忽然,他又坐起来,盘着腿:“远哥儿,像我们前途都不一定,可你,凭你的本事,你是一定当官,做出一番事业的,你以后想干什么?”


    这个嘛,谈远还真没想好,他慢慢道:“我嘛,自然是不肯和尸位素餐之人为伍。我想先考进士,然后入翰林院,之后下放当知县,再一步步升到中央,成为首辅,权倾天下,再改革!”


    谈远说话时,只听得到他一个人的声音。


    他说完,曾叔平用有点飘的声音说:“自请下放?一步步升官,改革?远哥儿,你啊,堪比管子。”


    吴骄的声音也飘:“天啊,改革,这可是和所有官员作对,你怎么敢?还下放?现在谁不想当京官?”


    谈远道:“现在朝廷规定,六十就得致仕,但你们看,朝廷中有多少年高的老人?以后,我六十就致仕,绝不再做官!”


    吴骄下巴都要掉了:“六十就致仕,还要改革,你要当咱们明朝最年轻的首辅啊?天啊!天啊!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曾叔平道:“六十就致仕,那考进士也得早一点,算你十八岁中…探花吧,已经很快了。


    三年翰林,之后下放。咱们明朝是三年一考,或升或降或迁,你,肯定得升。


    这样一来,往最好的情况看,你四十几岁就可以当上首辅,还真有可能。”


    说的是真有可能,语气却是几乎不可能。不过谈远不在乎,他知道,那很难。


    他只是奇怪,龚子传怎么不说话,他在想什么?


    “你说呢?”曾叔平朝龚子传问道。


    谈远听到他的语气也是飘的:“天啊,太伟大了,神童就该是这样的。”


    谈远笑道:“神童就该怎样?”


    “就该志向远大,并且矢志不渝!”龚子传掷地有声。


    “我是这么想的,但能不能成,谁也不知道,我只能尽力而为。”谈远说。


    “我帮你!”龚子传说完就后悔了,“可是我大你十岁,现在又连秀才都不是,这么一来,仕途太短了,每年都要珍惜。”


    “呦呦呦!连远哥儿六十致仕都要学!”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谈远是真的很高兴。


    曾叔平用手枕着脑袋,忽然对吴骄说:“等等!若远哥儿真成了首辅,我们在他手下做事,岂不是都得六十致仕?我们都比他大啊!”


    两人顿时哀怨不已,甚至穿鞋跑到谈远床边,叫他不要搞这个六十致仕。


    谈远也不坚持:“这是我现在的想法,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变。总之,这不是大事,你们回去睡吧。”


    “既然不是大事,那你为什么要六十致仕,我的仕途啊~~~!”龚子传还是有些不甘心。


    谈远道:“龚大哥你糊涂了。难道我六十致仕只是为了形式?现在大家都宁富不贵,是因为制度败坏,只有这样,才能让制度发挥作用!才能遏制作弊之风。”


    古代的科举可不只是一次考试,那是阶级跃升的工具,当作弊成为公开的秘密时,阶层就已经已经固化了,朝廷或者说国家就危险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必须早做打算,不知道这个明朝的存在时间能不能比得上历史上的明朝。


    谈远的话,大而不空,并没有引起轻视,反而让三人开始思考自己想过的人生。


    吴骄道:“其实,我还蛮信今天那个算命先生了。不是他说得多好,而是我心里有种感觉。我爹只让我努力科举,不教我为官之道,可能,他,确实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吧。之前,得了他的好处,之后……”


    “远哥儿,我跟着你吧,我只想比别人强,到底做什么?我还真没想好。”


    “哼!我也想比别人强,我还想强过远哥儿呢!”龚子传不服道。


    谈远并不怕别人比他强,他有自信,反而很兴奋,“曾兄,你呢?”


    曾叔平道:“我也想比你强,但我有自知之明,我应该是比不上你,可,也不差!”


    第56章 被主客观题刺激了 那就发明铅笔吧……


    “好, 有志气!”谈远道。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他们四个都有志气, 可以一起努力。


    谈远:“我知道是什么阻碍着我,你们知道吗?”


    “你不是一帆风顺吗?”龚子传道。


    “不对。”


    “出身不好?”曾叔平试探着说。


    总是第一个开口的吴骄这次最后一个说:“你们都不对,我知道。要不是经历了这半年多的不顺,恐怕我也猜不出-是你自己,是你的骄傲自满,对不对?”


    “对!”谈远爽快承认了。


    “古往今来,多少神童载在自己身上, 远的不说,就说前首辅,12岁中秀才, 22岁才中进士, 就是因为骄傲了。不过想不骄傲也难,在他们眼里想得什么那都是手到擒来, 但我不一样。”


    谈远没有继续说下去, 总不能说因为他是穿越者, 成年人,三观定型了吧?


    “那远哥儿你很厉害啊!你知道了自己的不足, 不骄傲,这就赢了他们。还给自己设了个改革的目标, 这不知道多难。求上而得中, 哪怕最后不是首辅也不差, 绝不可能固步自封。”


    谈远道:“龚大哥,你能说出这一番话,可见你也不差。”


    接下来,四人就开始互吹, 吹得都很开心。


    忽然吴骄问:“你们两个想找什么样的妻子?”


    曾叔平和吴骄都定亲了,只是还没有娶过来。因此问的是哪两个就很明显了。


    “别不好意思说啊,这成家可是大事,关乎一辈子呢!”


    谈远还真有点不好意思,龚子传也有自己不好意思的点。


    “别聊这个了,快睡吧,明天起不来,还怎么学习?”龚子传催道。


    “难道是那个算命的,说你会二婚,娶母老虎,你才不想说的?”吴骄用上了激将法。


    “不是,那种人说的有什么可信的。哼,我看啊,二婚的不是我,是你!”


    “这怎么说?”谈远想,龚大哥凭什么这么有底气?


    “吴骄的爹是知府,从没出过事,总要出一次吧?他现在已经定亲了,估计今年就成亲,等他爹出事了,不是正好和离,以后好了再成亲,这不就是二婚?”龚子传冷笑道。


    吴骄听了这话却没生气,甚至,谈远感觉回来这一路上,吴骄对龚子传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甚是有理!那你的母老虎怎么解?”


    “这还要解?以前,我感觉什么女人都行,在我能选的范围里选最好的或者中上的。但他这么一说我觉得母老虎才是最好的,我就要母老虎。”


    “竟然还有人喜欢母老虎?”曾叔平调侃道。


    “哼!你们不懂。远哥儿你懂吗?我们男人在现在这个世道那是得好处的,我就是随便找个女人也不可能吃亏。


    母老虎也是一样,看起来凶,但真成亲了,还是她吃亏。而且,只是偶尔凶,管着我,绝大多数时侯还是很温柔的。


    我爹赌博败家,我很怕我像他一样,所以她最好是母老虎,不然管不住我。


    我想要夫妻生活和和美美,财富官爵在我这里都不重要,我想要幸福,过我满意的人生。”


    谈远心里震惊,龚子传这么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竟然看得这么深?他二十来岁的时候…在奋斗。


    “什么啊!你说的什么,女人怎么就吃亏了?你长得这么俊又有才学,妥妥的青年才俊,还懂女人,她怎么吃亏了?谁嫁我们都不吃亏,这还不满意?”


    吴骄叫着。


    “远哥儿,我懒得和他说,这种人就是追求权力的人,太自我了。你说你的吧。”


    “远哥儿你说吧,别听他的。”


    谈远知道,自己的选妻标准算是这个世界最正确的,正确到有些功利了,不好张口。


    “我未来的妻子岳家必须给我助力,我会敬重她。”


    “这就,完啦!”吴骄张大嘴巴。


    “嗯。”


    “那如果你这妻子长得很丑呢?或者没有才学,或者岳家后来倒了呢?怎么敬重她,不纳小,只和她生儿子,要是她只生女儿呢?”吴骄追问道。


    “吴骄!远哥儿才十二岁呢!”


    “好好好,生儿子的事我过三年再问。”


    谈远笑道:“吴兄问的我都想过了,就和龚兄的对照着说吧。首先岳家一起要给我助力,特别是早期,后期的话当然靠自己。而龚兄,估计不在乎这些,但有也很好。


    至于美丑,只要是中人之资就可,太丑不行。龚兄则非美人不要。


    才学嘛,有也可,无也可。龚兄嘛,喜欢能干的女人,至少有一样很强。


    子嗣,有就好,没有也行,我想龚兄也是一样。”


    龚子传在床上连连点头:“远哥儿你说的太好了,我感觉你说的太对了。”


    曾叔平弱弱道:“没有子嗣也可以?”


    “是啊!你们两个不想有个儿子传宗接代吗?”吴骄也不解。


    谈远故意道:“想啊,不是说了,有也好?”


    “不是,男人怎么能没儿子呢?没儿子别人不知道怎么笑话呢!以后挣的家业给谁?”


    “吴兄,若你就是个没儿子的命,你会过继族人的孩子,还是给女儿。”


    吴骄苦笑着:“好个远哥儿!当然是给女儿,家业怎么能给外人。”


    曾叔平不认同道:“怎么是外人呢?肯定是找亲近的过继,女儿嫁出去。”


    谈远问:“曾兄,嫂子我没记错的话,是商人之女吧?算是大小姐,有点脾气?”


    想到她,曾叔平脸上就不自觉地出现了微笑。


    “是啊。”


    “那看来曾兄你要失望了,你的家业肯定有女儿一份。”


    “啊?”


    曾叔平怎么也没想到,少见地缠着谈远解惑。但谈远就不告诉他,因为说了就不灵了。


    因为说得兴奋,四个人都睡得很晚。等收拾好,去讲堂就发现杜先生在讲王安石变法。


    曾叔平道:“好好听!”


    吴骄道:“以后你也变法。”


    杜安不是在给学生上课,这叫会讲,会有其他先生在,学生也能讲。不过大部分时候还是他讲得多。


    杜安很喜欢王安石变法,而变法结果又令人遗憾,所以他讲的时候情绪很激动,别人几乎插不上话。


    好在,谈远也没想插话。只是想着待会儿要不要找杜先生再聊聊这个?


    “这还是会讲吗?全是姓杜的一个人在说。”


    “怎么说话呢,不喜欢别听。”


    “不听就不听,什么狗屁变法,就是针对我们家。”


    谈远看到他猫着背要走了,忽然站起来,“杜先生,您刚刚说王荆公重视对中下级官员的提拔和任用,使许多低级官员和下层士大夫得到发挥才干的机会,这才是他对宋朝最大的贡献。因为新法失败了,都变成了害民之法?”


    杜安点点头:“对,只有这一条一直在发挥作用。且人才是根本,中下级官员有了升迁的希望,自然对朝廷尽心尽力。”


    杜安说话时,那人只好猫着不动。


    谈远道:“既然如此,先生听我一言。”


    想到待会儿他要说的,也算是调皮了。


    “既然只发挥中下级官员的作用就救国有望,那如果能发挥老百姓的力量,又该如何?


    宋朝读书识字的人和本朝读书识字的人都不少,若是他们也知道国家的问题,愿意……”


    “荒唐!坐下。”


    说完,杜安转过身用粉笔在黑板上书写字,这时那人一溜烟跑了。


    杜安早就注意到他的背了,一回头就发现人不见了,顿感轻松,笑着指了指自己:“老夫年纪虽大,记性不错。刚刚走了一个人?


    想来他不喜欢老夫所言?哼,你们这帮秀才啊,你们知道考举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


    杜安摇头:“听你们这声音,个个都是功名心重。所以你们不知道,考举人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学问,而是运气!所以要多学习,汲取百家之长,好碰运气嘛!”


    “先生,你这样还不是希望我们好好跟你学学问。”有人质疑。


    杜安笑着摇头,却没说什么。


    龚子传心想,他虽然希望自己运气好,但貌似运气没有好过。文无第一,要是文能分出第一就好了。


    为什么分不出?因为阅卷太主观了,主考官喜欢谁的文章,谁就可能中。


    “远哥儿,科举凭运气,不好。你说,这秀才举人都是考作文章,为什么不考经义墨义一类,考人背诵。


    当然,经义墨义,除了我,不少人都倒背如流了,那为什么不考其他的,如问某地地形,某地风俗?越接近答案越好。”


    不是,谈远听着,觉得怎么有点像分主客观题?


    “你的意思是,一部分人题,所有人都去靠近正确答案,一部分题,像作文章,可以有自己的答案,自圆其说就好。”


    龚子传道:“远哥儿,你说的就是我的意思。”


    唉!被比下去了,谈远撑着头。不行,龚子传都能想出分主客观题,他也不能落后。


    可他想出什么,才能赢过去?一下子还真想不到。


    谈远边听边想,被杜先生瞪了一眼,只好专心听。可看着杜先生用粉笔,他突然想到铅笔!


    粉笔固然好,但铅笔貌似适用面更广,物美价廉,对普通百姓更友善吧!


    谁没事用粉笔,更别说现在改叫白玉笔,根本用不起。铅笔不就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像爹和谈老爷这样的人,都能用。


    不过到时候不能叫铅笔,同铅有什么关系,叫墨笔吧。带墨字,显得用的人肚子里有墨水。


    虽然不知道铅笔怎么做,但谈远不慌,他记得主料是石墨,总能做出来的。


    “谈远,跟我出来。”


    谈远一抬头,杜先生就在面前。不会是刚刚走神被发现了吧?谈远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是,先生。”


    第57章 远儿亲启 铅笔真的真的难做


    其实杜安过来的时候, 心里也藏着事,根本没发现学生也走神了。


    走到一棵树下, 他道:“刚才为师说你荒唐,是因为人多口杂,你不要放在心上。”


    “原来先生赞同我,应该发挥老百姓的力量!”谈远很高兴,这聊着多舒服!


    “是啊。可现在朝廷是皇帝做主,我们偏说该老百姓做主,会犯了他的忌讳。不过我感觉, 越往后啊,越是老百姓有力量。”


    确实如此!


    谈远很兴奋,弯腰拱手:“先生大才!”?杜安哈哈大笑:“看来我二人之心相同。”


    于是谈远被杜先生请到了家里, 像是忘年交一般交谈起来。杜先生的妻子是个贤惠的女人, 见了谈远就很喜欢。


    “好可爱的孩子。”她说。


    “你也是见到师母了,我们可都没见过。”吴骄道。


    龚子传道:“我也觉得你可爱, 不知道师母的可爱和我是不是一个可爱, 这是最高的赞誉了。”


    “对于女人, 你也说人家可爱不成?”吴骄说完,立刻懊悔。


    “当然, 可爱在我这是最高的赞誉,最欣赏的女人是最可爱的!不过我不是真喜欢可爱的, 我喜欢……”


    龚子传没说完, 自己已经笑得不行了。被夸可爱的谈远连忙催促:“喜欢什么啊!”


    “喜欢西游记里的蝎子精!”


    “像你会喜欢的。”谈远道。


    “哼!喜欢她?那你也是猪八戒一流的人, 看得骨软筋麻吧!”吴骄说完,又想打嘴,他怎么总是跟龚子传对着干,以后还怎么让他帮忙算命?


    曾叔平只说:“蝎子精在西游记里是邪淫的, 警示修行者需戒除色欲,龚兄也该戒色才是。”


    “哎呀!你们不懂。”龚子传又抱怨谈远,“他们不懂,你也不懂?我固然喜欢蝎子精的美貌,可我更爱她的手段啊!她曾用“倒马毒桩”蜇伤如来,连观音也直言“近她不得”,太有本事了,想想就爽!”


    “只有你觉得爽吧?”谈远看向另外两人,果然也是摇头,他们都不太喜欢这么强的女人。


    “哎呀!女人还是强点好。再说了,怕什么!这个社会女人不管是强是弱都吃亏,那还不如女人强点,男人女人都受益。”


    龚子传的“歪理”只有谈远一人听进去了,他好心道:“龚兄,你这话可是一点也没错。可你要是不改,恐怕中不了秀才。”


    中不了秀才,可是扎了龚子传的心,他顿时不高兴了,一声不吭,抬脚就走了。


    小马和他擦肩而过,“远哥儿,有你的信,你家里人的。”


    “谢了。”


    谈远一看,有远儿亲启四个字,确实是家里来信。他打开信,没想到竟有两张信纸,父母和他常通信,只用一张纸就够了,发生了什么?


    谈远拿出来再看,字迹也变了,他更不安了。以前都是在外边摊子找人写,字迹端正。这次的可丑多了,他仔细看信。


    原来这次是家里出了丑事!不好去找外人写信,让大哥谈安写信寄来。


    谈远怎么也没想到,大哥会去调戏娘雇来养马赶车的女人。说是调戏都客气了,根本就是人家碧桃有勇有谋反抗成功了,不然……


    谈远永远也无法理解谈安是怎么做出这种事的,他和熊白糕可是今年就要成亲啊,做出这样的事,让爹娘怎么有脸见亲家?


    好在,爹娘总算听了自己的,没有惯着他,罚他跪了一夜,压着他给碧桃赔礼道歉,保证不再犯了。爷爷也骂了大哥,还说要立家法。


    爹娘还说,觉得大哥还是太闲了,让大哥教他们认字写字,一边培养感情,一边也间接管他。问他觉得怎么样?


    这自然是个好办法,但这次发生的事,实在是一件坏事。


    谈远连忙写信回去表态,写完自己拿出书院去寄。


    这会儿他心情不畅,这个大哥还不知道要给家里惹多少祸!


    一路上走路吹风,让谈远恢复了理智,爹娘已经做了他们能做的,也只能这样了。


    “远哥儿。”龚子传喊了一声。”你怎么在这?”


    “我走着走着就到这了。”


    这时候两人之间那点小小的不愉快,早就随风消散了。


    谈远想了想,把铅笔这个发明告诉了龚子传。两人一边聊,一边往粉笔工坊的方向走。


    “白玉笔?墨笔?真有意思。确实,白玉笔大而有渣,墨笔小而黑,还是墨笔更适合我娘那样的人用。”


    “嗯,我家也是,现在全靠我娘用脑子记账,她正好和我大哥学写字,以后让她用墨笔记账。”谈远道。


    龚子传:“可是,白玉笔卖高价,墨笔你要卖得廉价,这固然很好,可是不合适吧?”


    谈远:“可以把墨笔和白玉笔捆绑出售,那些人眼里只有白玉笔,看不见墨笔的,正好人它在底层发挥作用。”


    “好。墨笔怎么做?”


    谈远挠头:“这个嘛,我也不知道,这是有了这个想法。主料是石墨,配料应该是一两样,不复杂。”


    “我可不敢信,白玉笔就让我试了那么久。”


    对了,他们说的石墨是同一个东西吗?谈远问:“龚大哥,我们说的石墨是同一个东西吗?哪里有这些东西?”


    “哪里有你问我?不是你想出来的?”龚子传无语,“应该是一个东西?色黑,质软,我知道我们江西还有湖南还有福建都有产的。”


    那应该是同一个东西了。


    “龚大哥你懂得真多,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谈远对着龚子传大夸特夸。


    龚子传被夸得不好意思又讲了许多谈远不知道的。


    “哎呀!到了。”谈远道。


    原来他们走着走着竟然走到粉笔工坊处了,不过他们不能直接开门进去,因为外面围着人。


    这些人都是想来分销白玉笔的,可白玉笔生产受限,想让他们分销,必须告诉他们制作方法。


    可粉笔制作有什么难的!所以谈远一直在犹豫。而且他还要读书,生意做得太大会有问题,他没精力解决,所以目前都是拒绝。


    “龚大哥,我们偷偷溜进去吧?”


    两人正要像往常一样偷偷溜进去再查看白玉笔的生产,忽然人堆里传来一声远哥儿!


    谈远觉得声音耳熟,就站住了,青年走过来,那些商人看着谈远,议论纷纷。


    “这就是那位神童?总算见到了。”


    “他怎么叫人远哥儿?”


    “那怎么两个人,谁是谈远?”


    龚子传很奇怪,看着青年问谈远:“远哥儿,你认识他?”


    青年笑道:“我是他小叔叔,你没见过我。”


    他确实是谈远的小叔叔,他就是谈老爷那个不听话的大儿子。


    谈远挺喜欢他的,“小叔叔,你怎么在这儿?进去坐坐吧。”


    于是,其他商人进不去的地方,他轻松就进去了。


    上了茶,谈远继续问:“小叔叔你不是各地跑着做生意吗?怎么了来了九江?”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唉,我是想通了。虽然我这些年在外也赚了一点钱,可是花得也多,攒不下多少,我爹还是看不起我,我娘也整日为我担心。我原先想着靠自己,没想到咱们谈家人应该互帮互助,你这个白玉笔做得,肯定赚,到时候分账,我们都大把银子进账。”


    谈远:“所以小叔叔你特意来了九江找我?”


    青年点头。


    谈远想了想:“既然小叔叔诚心来,那我也直说了。原本我是不想外人帮着卖的,可小叔叔不是外人。这白玉笔又叫粉笔,做起来很简单,小叔叔可以学去,雇人来做,只要挂我们的牌子。”


    “现在就学吧?”


    于是三人起身,很快把茶喝完,进了工坊。


    工坊是租人家的房子,不算大,可也不小,正好按着流程,从门口到厨房就做完了。


    “这工坊里还做饭?”


    “不是,他们都是本地人,回家里吃就好。这个炉灶是用来烘干粉笔的,也不能天天出太阳,这样也快。”龚子传解释。


    谈远问:“看懂了吗?”


    “远哥儿,我看懂了。不过这个看着简单,做起来未必,我在你这里做三个月,学会了回咱们抚州府去卖?”


    “好!”


    这个小叔叔因为和谈老爷关系不好,不爱回家。还是因为记挂母亲,谈远才能见到他,其实两人虽是亲戚,其实不熟悉。


    可是这次接触,他却让谈远感觉很好。他同两人道别,就出去租赁房子了。


    “远哥儿,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亲戚,啧!从他开始试试吧,应该不亏,到时候赚钱了,可以造墨笔。”


    谈远:“也不缺那点钱。现在赚的我也没怎么花,想造墨笔就造,你来吧,拿钱记账就行。你喜欢什么字画,咱们买字画去?要不买个铜镜?”


    “买铜镜吧?”龚子传以前不肯买铜镜,他觉得照铜镜太不男人了,太不好意思了。可是这次,他想,铜镜可以正衣冠,还是买吧。


    于是谈远花二十两买了一幅中意的画,是匿名的山水画,他很喜欢。龚子传花一两买了铜镜,也很开心。


    然后龚子传就开始研究墨笔了,要用石墨和其他一两种材料做笔芯,木板做外壳,做出能写黑字的墨笔来。


    不做还好,做了他才发现,真难搞啊,和白玉笔不是一个级别,这个要用窑炉才行,成本高!而且用的几种材料也难以确定。


    本来谈远是不管的,可龚子传屡战屡败,他也不得不分出一点精力去研究。


    第58章 准备今年的乡试 龚子传骑马受辱


    转眼, 两年过去了。


    谈远已经对墨笔不报什么希望了,只每天读书, 准备今年的乡试,他的目标是解元!


    他此时正在书院斋中舍中的书桌上看书,旁边龚子传在写东西,屋里只有他们两人。


    只看龚子传的表情,谈远就知道他干的不是什么正经事。


    “龚大哥,你在干什么?”


    “啊,没干什么啊?”


    龚大哥明明就是刚刚沉浸中某个世界中才回神的模样, 想来是在算命。今年刚到书院,他就添了这个毛病,天天给自己和吴骄算命。


    “没干什么?那龚大哥为什么整日和吴骄说话, 不理我?”


    “这…”龚子传心想, 他和吴骄聊的是上不得台面的命理,怎么好意思和远哥儿说。


    “哪有啊。”龚子传打算糊弄过去。


    “有啊, 我很伤心啊。”谈远捂着心口装脆弱。


    龚子传分辨不出真假, 只好当真了, “唉!我是在和他讨论算命的事,这种事上不得台面, 和别人说我感觉像在害人,怎么好和你说。”


    谈远就知道龚子传是沉迷算命, 只要留心谁看不出?


    “龚兄!杜先生拘了你两年, 今年好不容易松口让你参加院试, 你这样,不怕落榜?”


    谈远很怕龚兄错过这个机会,他这两年不得志虽然不至于抑郁,但也过得很不好了。


    “唉!我最怕的就是这个了。可是两年前那个该死的算命先生说我犟之后我就该改了, 但,一点见效没有。现在没办法,才开始算命。”


    谈远笑道:“你当时还说人家大娘,现在不是一样?”


    “是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这命理玄学也是没用啊,可我还是得用它慰藉自己。”龚子传笑着说。


    谈远旁观者清,自然可以看出龚子传的不足:“这两年龚兄确实变了不少,不见效验可能是时运不济。不过,我有一个办法,龚兄可愿意听?”


    “谈大家请讲。”


    谈远冲御书阁的方向指了指:“我们书院虽不教八股文,可那里面收藏了不少本朝进士们的八股文,你该去研究研究。”


    龚子传低垂着头:“我何尝不知里面有好范文,罢,我待会去试试。”


    龚子传这两年确实转变不少,谈远都有些心疼这位朋友了。他道:“龚兄,你最大的短板就是记性不好,每次作文章,你都写过就忘。好在这两年,你把学的东西系统化了,弥补了这一点。”


    “你最近总问我过去的事,是不是要算命想不起来了?嗯?”谈远问。


    龚子传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谈远想,龚子传忘性大也不是没好处的,换旁人过这段日子一定是满脸苦相的,可他看着还是很阳光积极,心态也没变。


    想到这里,谈远好奇:“龚兄,你算命算出什么了,也和我聊聊?”


    “你真想知道?我一开始算,整天就只有这一件事了,什么都能联系到算命。”龚子传吐槽自己。


    然后他的眉眼舒展了很多:“其实,我算了,我今年就会转运。前面两步大运不好,后面都是好运。按着上面说的,这次院试我几乎必中。”


    “所以你沉迷算命也能中?”


    龚子传冷笑道:“这就是这该死的算命有病的地方了,不管我中不中都有说法。我最恨这点,偏偏还得骗自己,唉。”


    谈远挑眉:“骗自己?”


    “当然。不然我真的深信不疑,现在该乐得找不着北才是。我还给咱们的墨笔算了一卦,你看。”


    说着,龚子传打开抽屉,拿出一张纸,指着纸上的文字说:“你看,咱们的墨笔不是一直造不出来吗?我就按笔画起了卦。


    墨是15,笔是10,那么上卦就是艮卦。对应山,象征停滞与积蓄。下卦就是兑卦,对应泽,象征流动与变通。


    动爻是初爻动,那么本卦就由山泽损变成了山雷颐。怎么解呢? 山泽损的卦辞是损下益上,其道上行。有孚,元吉。初爻爻辞:已事遄往,无咎,酌损之。这就是说我们要少打磨细节,专注核心步骤,就能快点完成。


    变卦山雷颐卦辞:贞吉。观颐,自求口实。”也就是说我们制作需循序渐进,不可急于求成。


    我们都两年都做不成了,也不急在这一时。时间我算出来是6旬,也就是60天,看那时能不能做出来吧。”


    谈远听不懂这些,不过龚子传讲的还是挺通俗易懂的。


    “龚大哥,你这个人,我想就是你真的深信不疑,现在大概也不会乐得找不着北,你有定性。”


    “哼!这个算命也能看出来呢,真会说,把功劳都揽过去了。还说我会怀疑算命,说的这么准,我该信该是不信,哼!”


    嚯!还真是什么都能联系上算命。谈远哭笑不得。


    “那你怎么想?”


    “我当然是想了很久,后面发现,只要按着它的思路走,我就永远要被困在里面,它永远是对的,要突破它的规则才好。”


    谈远摇头:“这不正是龚兄你擅长的?龚兄,你确实很聪明,这种想法还是藏在心里吧,文字上也要多练,不然被看出来了难上榜。”


    龚子传笑了笑:“这话也只有你会说了,放心吧,我记住了。”


    “那你还算吗?”谈远有些担心。


    “唉,当然算了,控制不住啊。所以,我都不去了解得太深,我怕陷在里面,我沉迷算命和我爹沉迷赌博有什么不同?之前那个是盲派的,新出现的,说什么铁口直断,根本对我不准,我现在都是按宋代的子平派算的。”


    谈远无语:“这貌似了解得挺深了吧?”


    龚子传摇头:“不不不,更深的我没去碰呢!你也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自己,现在没结果,可能算命多,等我中了秀才,我保证连看一眼八字的兴趣都没有了。”


    “这样听,你和曾兄一样了,他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有自知之明,每每猜中自己的名次。”


    “我也佩服他这一点,嗯,我也看了,他是建禄格,前途无量呢!”


    真的是什么都要联系上算命,龚子传真是了解自己啊,谈远觉得自己多余问。


    “好了,你说的这些我也不信,你也不用跟我说这些了,讲点别的吧?”


    龚子传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算命,不讲这个他都不会说话了,所以这段时间在基本只和信命的吴骄说话了。


    “好,我也不能整天沉迷这些。以后,我每天去一趟工坊,跟你说墨笔的进度,怎么样?”


    “这样最好了。”


    谈远站起来,做了一会儿运动舒展身体,就继续看书了。他现在完全不敢跟龚子传说话,他可不想听那些东西。


    他得看书,现在他在书院又是第一了,杜先生说他努努力可能中解元,他也想中。


    这一看书,就看进去了,进入了心流状态,一点也不累,等他眨眨眼睛,从那种感觉中退出来的时候,龚子传已经不见了。


    想必是御书阁看那些文章去了。他觉得龚子传算是个遇强则强的人,回看过去的文章,他进步很大啊。


    想完,谈远又做了一套动作。这次,他做的时间更长一点,希望再次进入心流状态,但,不行。


    谈远有些遗憾,但不多,他知道自己这样已经很好,心流状态本就可遇不可求。


    他问过他们,只有曾叔平和他一样,心流状态比较多。吴骄从没有过心流状态,龚子传也只有一次。


    然后,龚子传对心流这个词很感兴趣,竟然热情帮他在其他斋舍到处问人家读书有没有那种心流状态,那会儿是真阳光。


    然后他就又出名了一次,书院里的人都知道了心流状态,都知道他心流状态多,很羡慕他。最后搞得半个文坛都知道这个热词了。


    谈远简直感觉自己上了热搜。好在,这种事在这里很正常,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个词热起来。


    好了,别想了,写篇文章出去吃吧。想着,谈远就从抽屉里拿出借阅的前年大比成功成进士的人的文章,开始仿写。


    吴骄和曾叔平的妻子自他们成亲后就跟着他们来了远山书院。不过是在外面赁屋租住,他们两个还在斋舍里住。


    他们自己愿意,家里父母也愿意,这样才能不耽误学业,只是不知道两位嫂子愿不愿意。过了新婚,两人去的时间就少了,但频率固定下来了。


    他们两个都已经回来了,不见龚子传。


    “你们见着龚大哥了吗?”谈远问。


    “没有。”两人一起摇头。


    农历才二月,天黑得快。谈远想着天黑了他还没回来,就打灯笼出去找找。


    还好,天擦黑了,龚子传回来了。


    “一股马味,你骑马去了?”


    “嗯。”


    原来龚子传嫌弃马臭,但后来反而是他骑马算学得很好的,一有不开心就去骑马。既然是骑马,他就放心了,只是,龚子传的反应不对。


    怎么只嗯一声,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谈远的目光跟着龚子传,想看出他怎么了,但龚子传没看他,也没理人,只是抓痒。


    不对,这抓痒的动作也太大了。谈远实在感到奇怪,推了龚子传一下,“你怎么了?”


    龚子传垂着头,“不知道。”


    “有人骂你了?”


    “算是吧,说我一个童生也会骑马啊?可惜,我已经完全忘了他们是谁。本来骑马是想让自己心情好点,结果,呵。”


    谈远感觉很难受,“那你这一直动来动去干嘛?挠痒?”


    第59章 救了挚友一命 龚子传初见妻子……


    “嗯, 我不挠了。”


    说完,龚子传就点起油灯开始看御书阁借的好文章。


    谈远见他还算正常, 也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龚子传,你成他儿子了,快叫爹。”吴骄取笑道。


    龚子传只从胸腔里哼出一声回应。


    “你怎么不说你是我儿子了?”吴骄觉得不对。


    此时,龚子传也觉得烦躁非常,就把外衣脱了,只留中衣。


    现在可是早春,天气还冷着, 而且龚子传几乎没有只穿中衣的时候,曾叔平也注意到了龚子传。


    三人围着他,好一会儿了才明白, 原来龚子传是得了风疹, 浑身痒。


    谈远哭笑不得,这可是荨麻疹, 痒死人, 龚子传也是能忍。


    “现在还早, 外面应该还有药铺没关门,快起看看吧。”他催促道。


    另外两个人也都叫他去看看, 但龚子传哪里知道荨麻疹的威力,他道:“没事, 就是痒了一点, 我最讨厌看郎中了。”


    谈远实在担心:“去看看吧, 你为什么讨厌看郎中?”


    “我也不知道。不想去。”


    龚子传一个大活人不愿意,大伙又劝不动,只好由他了。


    谈远做好准备,早晚龚子传会痒得受不了要求医, 他检查了一下灯笼。


    果然,读文章时,龚子传只穿中衣。等睡觉时就迫不及待地只留了单衣,本来在挠,听他说了越挠越痒之后就不挠了,改成蹭。


    也不知道龚大哥什么时候受不了,谈远觉得应该快了,决定稍微睡一会儿,这样待会儿更有精神。


    天亮了!


    他竟然一觉睡到天亮,还好天色很早。谈远连忙去看龚大哥,他似乎也听到了自己的动静,看了过来。


    荨麻疹不是痒得受不了吗?难道是假的?谈远一边穿棉袄一边想。


    穿完他才发现龚大哥竟然早就穿整齐,等他穿好也起床了,还是读文章,而且在外面读!


    谈远摸不着头脑,到底该不该再劝龚大哥去看郎中,他会去吗?真是荨麻疹吗?


    吴骄也好奇是不是,正好他们都睡醒了,就又扒开龚子传的棉袄看了一遍,没错,确实是风疹,他身上还有大块大块的发红的风团。


    谈远道:“这好像是皮肤有湿毒,一般是压力太大了。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龚子传想了想:“不知道啊?”


    “哎呀!龚大哥这记性你们还问他?他的日子我们不都看着?压力太大了。”曾叔平道。


    “远哥儿你懂,这病能自愈吗?”吴骄问。


    龚子传显然也关心这个问题,看向谈远。他从小到大身体还不错,对于身体和医药都不太关心。


    谈远其实也不了解,只是在信息社会多少知道一点。


    为了吓唬龚子传,他道:“不能自愈。而且,会致命!在皮肤上只是会痒,在喉咙呢?你会憋死!”


    龚子传半信半疑:“可是喉咙那么大?”


    谈远要仰倒了,“那是因为你用力了,可是那里要有了风团,还听你使唤?可别憋死了,赶紧去看,我陪你去。”


    龚子传有些动心,可看看天色还早,担心郎中不开门,又觉得问题不大,还是摇头。


    “算了,远哥儿别管他,让他挠。”


    说完两人各自找地方看书去了,他们今年和谈远一样,都要考举人。不过想参加乡试考举人,得先过书院的科试,他们现在时间都很紧张。


    就算龚子传考中秀才,也得再读三年才能考举人,所以乡试压力他没有,可他有院试压力,只有两个月了,他还得回永宁县弄好文书。


    所以,哪怕身上很不舒服,他照样看书,现在甚至跟着谈远习字。


    谈远是为了静心,见龚子传也习字,便去看他的字。见没什么异常,暂且放心。


    难道荨麻疹真的只是痒?


    “你要是想去看郎中,别不好意思,直接跟我说。”


    “嗯。”


    好吧,还是不说要去,谈远只好专心练字。


    而龚子传呢,写着写着就痒一阵,这都能忍,他真不爱看郎中。


    他看了一眼天色,还像蒙了一层黑纱一样。为什么天还不亮,他似乎觉得天亮就好了。


    龚子传低头练字,满意收好,就在他休息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有些胸闷气短,呼吸和之前不一样了,很费力,胸口像压着什么。


    但他还是不管。可心里越来越慌,难道真是喉咙肿了?会憋死?那要怎么救?


    “远哥儿,我,我呼吸不过来,好像要死了,我们去看郎中吧。”


    谈远长舒一口气,龚子传总算愿意去了。


    中间没出茬子,龚子传很配合,不过老郎中面前有病人,两人只好站着等人看完病。


    “来,我看看啊。”


    老郎中一看吓了一大跳,转身怒斥:“你没长眼啊,这位病人得的是急症,你早跟我说啊!”


    这一下把三个人都吓到了了,龚子传感觉不妙:“我是昨晚骑马出汗,起了风疹?我会憋死吗?”


    老郎中脸色难看,“再晚点来就迟了!你骑马出汗,风寒乘你体虚袭表,风邪郁于肌肤,发的就是风疹。


    这就不好,你又过夜未治,那股邪气就往你的身体里传,先到肺后到喉咙,就把你的气道壅塞住了,你就呼吸不过来。”


    龚子传见了郎中,觉得安心,“是啊,我现在呼吸很费力。”


    “把手伸出来。”老郎中开始把脉。


    把完,他道:“脉浮紧而数,寸口尤甚。你现在很危险啊,必须立刻下针。”


    说着,也不管龚子传的害怕和不情愿,就拿着银针刺了他的少商穴,出了几滴血,然后是列缺。


    刺完见龚子传一点反应也没有,有点急了,“你们这些年纪小的人就是不知道爱惜身子,现在寒邪入体,一会儿老夫帮你艾灸,要是还没反应,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谈远道:“要是今早我们不来会怎么样?”


    老郎中拿着艾棒点起来,“这风疹一般人可受不了。要是你们今晚才来,小哥估计悬了。”


    龚子传感受这膻中穴被艾灸的滋味,感觉身上没那么冷了,进了一股舒服的热气。


    “所以,晚上才来,我会死?”


    老郎中伸出手:“八成是。不过你这不会来了?怎么早不来,喜欢痒?”


    “不是。”他难受得不得了,怎么会不想来。幸好最后还是来了,不然他可能死在换运前。


    该死,这是什么好大运,也配他这么惨?”


    “这是药汤,不是喝的,你趁热熏蒸口鼻,也好开窍逐风。就在那儿。”


    那儿,就是墙角。


    谈远跟着龚子传走到墙角,实在没忍住:“龚大哥,你怎么能不来看病呢?又不是付不起诊费!”


    “早知道我就早来了,身上冷得很,不舒服。”


    谈远还是生气:“你差点死了你知道吗?我们一直催你来,你一直不来!”


    “你这语气,好像我真是你儿子。”


    “哼!不看病,只要读书,你最好给我考上秀才!”谈远道。


    龚子传蹲着熏蒸了小半个时辰,才感觉恢复了正常。郎中开了药,龚子传让这里煎着,他多来喝药。


    两人回去


    谈远边走边问:“你真好了?”


    “嗯。不过郎中说还会发,要多喝药,你还陪我去吧?”


    龚子传真的不想麻烦远哥儿,他可是要考举人的人,可是一个人去,他可以想到,不到三次他就懒得去了。


    “好,我正有此意。”虽然龚子传解除了危险,但谈远怕一个没看住,龚子传复发风疹危极生命,不如陪着他。


    龚子传得了保证,看了看天色,“没想到我们都起得挺早,回去也不耽误听讲。”


    “听讲重要,还是命重要,你有什么不舒服要跟我说,我可不想一转头发现你已经硬了。”


    龚子传被逗笑了。


    不过听讲时,他确实感觉不舒服,太冷了。也许是风疹导致的,不过他非常需要一个暖炉。


    “正好,药铺那一条街我记得看到过卖小铜炉的,还有炭,我们多买点。”谈远道。


    “太贵了吧,那么小一个,上百文,我舍不得。”


    谈远才懒得跟他说,先生走了,直接拉龚子传去喝药,喝完就去买炉子。


    龚子传本就不舍得,进去了就更舍不得,攥着银子不肯给,挑了半天也挑不出选哪个。


    这样下去要挑到什么时候?


    “我在外面数一百个数,等我数完,你必须挑好一个!”谈远斩钉截铁地说。


    龚子传看着他出去,在门口数数等自己,没办法,只能开始挑了。


    不挑还好,他不买都行。可一旦开始挑,就只有好的能入眼,偏偏他舍不得出银子,心里纠结。


    就在这时,铺子里又进来了三个人。龚子传头也不抬,直到闻到了香气,他才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三个女人。


    准确来说,是一位小姐和她的两个婢女。不过,此时龚子传完全没关注那两个婢女,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小姐身上。


    虽然只是一眼,虽然很快他就低头挑小火炉了,可他清楚地知道,那个女人长得非常好看,让他非常喜欢,他想象中的妻子有脸了,他感觉他的心在跳,一股感情在心中酝酿。


    他好像变得冲动了,他完全忘了谈远在外面等他,心里只想着这个女人。


    第60章 算感情算坎坷算出行 院试要紧


    他该不该和这个女人搭话呢?她会是什么反应, 她有丈夫?她有孩子吗?她聪明吗?


    龚子传感觉自己的脸都红了,浑身发热。这让他害怕风疹复发, 又想到了谈远还等着外面,连忙拿了一个价值一两的小火炉出去。


    “我选好了,就这个。”


    谈远心想,还是数数快。


    买手炉送炭,第一次送的也够用一两天了。龚子传等着掌柜的给他装炭,看似随意,实际一直在找机会看那个女人。


    “装好了, 您慢走。”


    “好,好。”龚子传拿着手炉和炭,遗憾地和谈远回书院了, 路上, 他脑子里一直是女人的那张脸,也太好看了。


    在其他男人眼里好看, 但未必是最好看的, 可在他心里, 这是最能让他感觉到美感觉舒服的脸了,应该没有更好的脸了。


    可是, 他不敢,他只是个童生, 二十五岁还只是个童生, 他自己都看不上自己, 他怕女人看不上他。他也怕,怕这个女人只有一张脸,是个笨蛋美人。


    并非笨蛋美人的宋珍音很知道自己是个美人,从十五岁到现在二十五岁, 有很多男人一直喜欢她,但她并不喜欢他们。


    他们配不上她。


    不过,她是和离过一次的妇人了,在外人眼里,他们配她绰绰有余吧!毕竟,女人只要嫁过一次,就好像犯了天条一样,罪不可恕了。


    想到刚才的那个男人,他应该也是看上自己,不过却并没有过来同他讲话,是个有分寸的人。似乎,还是个雏,应该没有成过亲。


    宋珍音笑道:“掌柜的,刚刚出去的那个男人样貌不凡,你可认识?”


    掌柜的拍着胸口保证:“自是认识,老汉我在这书院外做了几十年生意了,这书院里的书生们我都认得。他叫作龚子传,是个童生,在这远山书院求学三年了,听说要考秀才。”


    龚子传?


    “他多少岁了,可成过亲?”宋珍音问。


    掌柜的笑了笑:“这有家室的,少不得把妻子儿女带来这里,安置在书院外,我们都能听闻。他,应该是没有成过亲,岁数嘛,二十来岁。”


    掌柜的听着有理,但貌似并不了解这个龚子传。宋珍音没兴趣去了解一个好看的童生,不打算再问。


    “多谢掌柜的。”


    “你可是看上了他?那可得赶快,看上他的女孩可多了。你也是做生意的吧?家里生意还做得大,我看他买个手炉都舍不得银钱,你……”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并没看上龚子传的宋珍音已经走了。


    “这……嗐!”


    “你这笑什么?”谈远实在受不了了,龚子传这表情他太熟悉了,一看就是恋爱了。


    “没什么。”龚子传努力压下嘴角,可嘴角还是忍不住翘起。


    “好吧,你在门外等我的时候,不是进来了一个女人?她好好看啊!”龚子传只是想到她,就非常开心。


    明明是三个女人!不过谈远知道龚子传说的是那个小姐。他想了想那个小姐的长相,确实像是龚子传会喜欢的样子。


    “她或许已经成亲了,你注意看她的发髻了吗?”谈远提醒道。


    龚子传笑不出来了,他都不好意思看脸,又怎么会注意发髻。他想得越用力,越记不清楚,甚至那女人的脸也很快模糊了,只有心动的感觉留在心里。


    “成亲了就成亲了吧,不想她了。我们一起去找杜先生吧,我想考中秀才。”龚子传道。


    “还是得我陪着才敢去见杜先生,杜先生也不严厉啊?”谈远道。


    “我就是怕他。还有,我和他说话,他爱曲解我的意思,有你在就好了。”


    于是两人去找杜先生聊。


    杜先生虽然是两人的老师,可明显和谈远更投缘。龚子传觉得聊够了,两人还聊得兴奋。


    “我先走了,我去看看墨笔进度。”龚子传低声对谈远道。


    “好,你去吧。”


    龚子传记得,他说了要每天告诉谈远进度,因为墨笔一直做不出,所以今天必须去。


    他怕受寒,特意回斋舍加了炭,这才揣着小手炉出门。


    “龚大哥这么精致?”


    “我生病了。”


    龚子传一句话,就让谈贺不好意思了,连连道歉。


    “没事,我就来再研究研究墨笔,你做你的事吧。”


    两年前谈贺想通了,来到侄子这里找活路。本来是做三个月,做熟了,回抚州府去做去卖白玉笔。可谈远发现了他这个小叔叔的不一般,竟然知道用他们不熟悉的拜贴制度规范那些商人的拜访,工坊门口再也不会围着一群人了。于是硬是把人留了下来在这里帮忙,抚州府的生意让给齐福做。


    白玉笔供不应求,只有那些商人求谈贺的份。不过谈贺不是那种势利小人不收礼,也不仗势欺人,口碑很好。


    所以他半途出去,对面喝茶的宋老爷也不慌。


    “宋老爷,对不住对不住啊。”


    宋老爷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不过,那是什么人,要谈少爷您亲自去迎?”


    谈贺笑道:“什么亲自不亲自的,他是我侄儿的同窗,两人从小一块长大。你要的白玉笔,就是他们做出来的!他啊,能为着呢!”


    宋老爷叫道:“哎呀,那可厉害了,青年才俊啊!我听说,你们还打算做出什么墨笔来,是怎么回事?”


    谈远和龚子传整日研究铅笔,虽然没有研究出来,但名气已经传出去了,连三皇子都来信问两人。


    谈贺道:“不知道呢!他正是为了这事来的,都做了两年了,也许哪天就不做了。”


    “别不做呀。对了,他叫什么?看着像是没成亲?”


    谈贺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他叫龚子传,快别说成亲的事了,这两年喜欢他的女孩不少,他是一个没看上的。”


    谈贺模仿龚子传的口气:“我喜欢好看的没见过的人,你们离我太近了。”


    “喜欢没见过的,是有些古怪!“宋老爷心想,他们是江浙人,从未来过江西,他女儿又漂亮,倒是合适。


    谈贺道:“且别说他了。宋老爷你要在江浙卖白玉笔,以前却是个好机会,可现在你们那里已经旱了半年了,眼看着还要旱下去,还是……”


    宋老爷自有自己的生意经:“欸!小哥,这你就不懂了。趁现在旱灾,没人想卖这个,我来卖,占好位置。等遇上好年,那就发了啊。”


    这话说服了谈贺,取得了他的初步信任,于是两人开始更深入的交谈。


    这时候,龚子传一直在另一边试验墨笔的配比,一点注意力也没分给旁人。


    墨芯需要烤制,他一天只能试一次,因为他只能花半个时辰在这个上面,院试要紧。


    可惜,今天还是不成功的一天,手感太硬了,也太涩了。


    “远哥儿,又失败了。”


    “没事。”谈远不意外。


    他和杜先生聊得非常开心,杜先生告诉了他很多朝中的事,他们在试着规划他未来的晋升之路。


    “你看着很开心啊。”龚子传想到了那个让他心动的女人,决定算一卦。


    “该死!远哥儿,那个女人不是我未来的妻子!我刚刚起卦,问我未来的妻子,我现在是不是见过,卦象告诉我,没有!哦!那么好看的人,可恶啊,嫁给我就好了。”


    龚子传捶胸顿足,悔不当初,心里更想和那女人在一起了。


    “这就是爱情吗?一见钟情?”谈远有些感慨。


    “艾情?少年慕艾?不是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唉,告诉你吧,两年前开始,我就特别想女人,恰好又有人喜欢我们。于是只要是靠近我的女人,我都会想我们婚后会怎么生活,这实在太像个登徒子了!可我控制不住。现在好了,以后只要想她一个人就好了。”


    这样的行为确实难评,谈远不打算给他解释爱情,不过谈远也不打算评价什么。


    “那你也是忍得很辛苦了。”


    “是啊!”


    龚子传团团转了几圈,自言自语:“不行!下次再遇到必须主动,我忍不住了!”


    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尊重,但实际上龚子传是在利用自己的欲望,也很真性情,谈远反而有些佩服他。


    “那好啊!这几天你都爱出去喝药,好去见她吧?”


    “是啊!现在我要继续努力,远哥儿你也努力!”


    龚子传又开始看文章,谈远也拿着书看。


    龚子传得的风疹,因为就医过晚,寒邪入体,要少量多次喝药。第一次喝药他只觉得麻烦,可后来喝药就不一样了,不需要谈远陪着,他非常积极地出书院去喝药,期待再见到那个女人。


    可是,他都好了,连那个女人的长相都忘了,心动的感觉也不明显,也没再遇到她。


    院试要紧,就算能遇到,她能看得上他,他也看不上自己,必须中秀才!


    龚子传好了以后,继续投入地学习,没怎么想过女人了。


    四个人的斋舍,只有龚子传一个童生。他若中了,他们四个就整整齐齐地都是秀才了,因此,三人都很关龚子传的院试。


    谈远想到四个人都是秀才的那一天,就觉得很舒服。


    “龚大哥你可一定要中啊,我们四个都是秀才,可太有意思了。”


    吴骄道:“能不能中?给自己算一卦。”


    龚子传不好意思道:“我早算过了,算了好几次了,会高中!可是你,我也算过几次,你真的有坎,你要小心。”


    那算命先生说吴骄有坎,他已经为此难受一两年了,可刀始终悬在头上不掉下来,他已经是疑多信少了,闻言只是说:“没事的。”


    曾叔平道:“你要回永宁了,一路平安啊!”


    平安?


    龚子传笑道:“还没算这个呢,我再算一卦,看看吉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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