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N-归途
楚北翎陪着邢禹做完一些列检查。
抽血时,他看着暗红的血液从邢禹臂弯流出,只觉得那针头扎在他心头,血流向他的四肢百骸,带着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疼痛。
楚北翎一遍遍告诉邢禹,也告诉自己,别害怕,无论有什么样的结果,他会一直陪着他。
可亲眼看着邢禹带着决绝,一刀两断的态度去救一个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找他麻烦的弟弟。
楚北翎就没办法控制住自己,难受到不行,内心升腾起来的暴戾无处宣泄,恨不能提着八百米菜刀去病区砍邢佳乐几刀,都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竟然被这样对待,他真的好气。
等结果的几天,每分每秒都无比煎熬。
取报告这天,楚北翎推掉所有工作,紧紧的陪在邢禹身边。
当那张宣判着一切结果薄薄的纸从报告机里取出,楚北翎呼吸几乎停滞,目光掠过那些复杂的医学术语,最后定格在鲜红的「不匹配」三个字上。
连日来的焦灼与恐惧被这几个字粉碎,楚北翎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稳稳落地。
那一瞬间他眼睛一涩,鼻子一酸,几乎要哭出来。
下一秒,神魂回归——
楚北翎高兴到飞起,攥紧拳头,才堪堪抑制住脱口而出的欢呼呐喊。
他侧过头深深看了邢禹一眼,眼里是难以掩饰的,劫后余生的雀跃。
当然邢枭树夫妇,还有邢佳乐就没有他这么快乐了。
唯一希望破碎。
邢枭树仿佛一下子苍老好几岁,邢夫人当场哭了出来,邢佳乐死死盯着报告单,眼神阴鸷,嘴角抿成一条扭曲的线,整个人都在抖。
邢禹望着眼前绝望的一家三口,又转而看向邢枭树,平静地说:“欠你的我都还了,从今以后,我们两清,请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眼前,谢谢。”
邢枭树被这话噎得一哽,随即像被点燃的炮仗,抬手指着邢禹的鼻子。
不知是因愤怒而颤抖,还是因为其他,邢枭树声音都变形了:“两清?你身上留着老子的血,你看看你弟弟,他都快死了,你怎么能冷血的说出这番风凉话?你的良心呢!”
那边一家三口阴雨绵绵,他这里阳光普照,仿佛不在一个图层,为了不表现的太像幸灾乐祸,实在不厚道,楚北翎一直在压着上扬的嘴角。
但是这样的结果,值得他花大价钱放一场烟火秀,实在忍不住,不笑出声。
楚北翎的嘴角比AK还难压,快压不住了,一直在做表管理:冷漠,冷漠,我是个无情的冷漠机器,木得感情,木得感情,我木得感情~~~
听到这句话,和尚念经停止,他回神,直接反驳:“邢叔叔,你这话就不对了,邢禹已经帮了,也愿意这么做,可就是不匹配,他能有什么办法?”
楚北翎好言相劝,也是认真建议:“邢叔叔,你与其在这里和邢禹生气,责怪漫骂他,还不如趁着现在时间还来得及,用这旺盛的精力,赶紧去联系全国所有的移植中心,问问有没有合适的□□,这才是现在救邢佳乐最实际的路,别真把最佳治疗时间耽误了,才是最要紧的事,您说呢?”
“你……”邢枭树被他气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们之间无话可说了,告辞。”邢禹拉着他,头也不回离开了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楚北翎一直憋着笑,直到医院大门口,终于忍不住放肆笑出声,笑到肩脊发颤,快要站不稳,被邢禹扶住腰才勉强站稳。
邢禹看着他这副模样,连日来的阴霾也被这笑声驱散,不由的低笑起来。
“有这么好笑吗?”他问。
楚北翎捂着快抽筋的肚子,断断续续模仿着邢父那铁青的脸,气声道:“我们……哈哈,我们……哈哈,不行我……”
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摆摆手,一头栽进邢禹的肩头,闷笑个不停。
邢禹目光望向不远处,被风吹得摇曳的大榕树,心里有点甜,也有点酸,有点涩很复杂,唯一的慰藉来源于怀中低笑不止的人。
这是他在茫茫尘世中,唯一的归宿,也是归途。
楚北翎又笑了好半天,才继续开口:“我们……我们已经尽力了,可也没有办法呀!”
邢禹笑着揉揉他的脊背,鹦鹉学舌:“我们……我们已经尽力了,可也没有办法呀!”
楚北翎从他怀里出来,看着他的眼睛,摊手:“真是遗憾。”
“点蜡。”邢禹说。
两人对视,同时笑了出来。
楚北翎:“邢禹,恭喜你,你自由了。”
“嗯,我自由了。”邢禹手慢慢滑了下去,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们回家。”
楚北翎点点头,做了个敬礼的动作,手飞出去:“好,我们回家,再也不想来医院啦~~”
当然两人没有立刻回家,楚北翎察觉到邢禹的不开心与麻木空洞,这几天,他的情绪也是在紧绷状态,不要说设身处地,面临如此境况的邢禹。
楚北翎打算带邢禹去散心,可是去哪里玩,两人倒是没有什么头绪。
他们的生活挺无聊的,又很忙,基本两点一线,家,公司,偶尔出去应酬会换个地方。
这座城市以及周边的几个城市,他们在年少写生时,早已踏遍,现在去玩,开车过去,还要赶夜路回来,太累,实在没有必要。
楚北翎刚决定开个盲盒,邢禹提议,趁现在有空回一趟闸弄口,收拾一下陈奶奶的家,等项目结束或者抽空,他们可以回来住。
楚北翎本来担心就这样回去,邢禹心情会变得更差,最近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他们都需要有情绪缓冲。
邢禹说:“我一直觉得闸弄口,才是我们的家,所以我想回去看看。”
“行,回闸弄口。”楚北翎随手拨开转向灯,往邢禹公寓的方向开去。
回去拿了陈奶奶家的钥匙,他们又重新出门。
不止邢禹,对楚北翎来说,这些年颠沛流离,搬过几次家,从别墅搬进老破小又搬回别墅,住进平层,唯一称作家的地方,还是闸弄口的老破小。
陈奶奶家还保持着记忆里的样子,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开,而盖上防尘塑料布。
他离开时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一点灰尘都没有,还和记忆里一样,一点都没变。
十年前相伴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
周五下午他们放学回家,先回家放了画具和行李,然后到陈奶奶这里蹭饭。
邢禹在做三个人的晚餐,他翘着脚,靠在流理台边,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吃着陈奶奶准备的水果,不懂装懂,开始指点江山。
蜜汁鸡腿太好吃,他多吃了两碗大米饭,晕碳瘫在沙发上思考人生,旁边陈奶奶带着老花镜在打毛线。
收拾完残局的邢禹走过来,带着水珠湿漉漉的手,弹了一下他脑门,楚北翎假惺惺靠在陈奶奶身上和她告状,诉说委屈,让陈奶奶削他。
还有某天植物杀手楚北翎,兴致一来突然化身勤劳的小蜜蜂,对陈奶奶窗台上种得蔬菜与葱姜蒜下手打理,结果好心帮倒忙,差点浇死。
邢禹顶着一脑门无奈,开始抢救。
近午的阳光格外澄澈,毫无保留泄进室内,将空气中的微尘照得一览无遗,楚北翎指尖拂过窗台,那里干净得发亮。
他回头,琥珀色的瞳孔像一个晶莹剔透的宝石,格外狡黠:“窗台这么干净,连灰尘都找不到,怕不是知道我们要来,有个田螺姑娘钻进来给我们打扫了吧。”
“我每周会请保洁过来打扫,家里水电也没停。”邢禹站在那片光晕里,轮廓显得有些模糊,声音也好似从遥远的地方飘了过来。
楚北翎被阳光烘托的有些灿烂的笑容,几不可查的停滞了。
强烈到几乎有些刺眼的日光,让他恍惚了一下,紧接着而来的是尖锐的心疼。
不止他,这些年,邢禹似乎也停留在原地,且一直努力的在维持着当年,他们生活的现状,以及替他准备了可以共同生活的一切。
“邢禹,对不起。”楚北翎说:“我应该在约定时间回来的。”
邢禹勾起他的下巴:“所以,让我等了这么久,要怎么罚?”
楚北翎想了想,最后自己把自己给想的面红耳赤。
邢禹一看他这样,就知道肯等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他挠挠他下巴:“想到什么了?”
楚北翎捂住嘴,摇摇头,他要脸,头可断,血可流,他的面子不能掉地上。
邢禹撩了撩眼皮,随后又点点头,意味深长道:“行,你不说,我来猜。”
楚北翎连忙打住,真要他来猜,那未来的日子他还能好过?邢禹这王八蛋,一定会付诸于实际行动的,伤不起,伤不起。
他一咬牙,一跺脚,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凑到邢禹耳畔低语:“给你穿女仆装,做咖啡助理人,给你道歉,行不行啊~阿禹哥哥。”
“行啊~”邢禹姿态漫不经心又蛊得不行,带着坏事干成的愉悦,微微颔首:“那就劳驾了。”
说完他便转身,到其他地方去查看。
楚北翎看着他又恢复从容的背影,捂着自己还在发烫的耳朵,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十三点,自己经常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巴巴跳进去不说,这会儿还跳进去滚了几圈,连滚带埋,简直作死。
——怎么就,总是轻易上套,楚番番,你不行啊!!!
不知道现在卷铺盖搬去火星居住,还来不来得及。
楚北翎毛茸茸的脑袋越垂越低,对着空气打了一套空拳,毁灭吧,哦,这糟糕的世界!!!
第122章 N-烈酒
这房子尽管有家政常来打扫,可好几年没有住人,还是有很多地方不可避免被忽略和老化了,水龙头除了常用的,其他都已生锈,热水器也无法使用。
邢禹将全屋仔细检查一遍,将所有损毁物品记录并联系维修公司,随即又在网上下单购置了全新智能化电器。
做完这些,他挽起袖子,开始动手打扫。
楚北翎也没闲着,他从客厅翻出旧报纸,叠成三角帽,戴了一个在邢禹头上,又给自己戴了一个,防尘。
邢禹碰了碰他的报纸帽:“动手能力还是这么强。”
楚北翎将额前的碎发撩拨开,双指并拢朝他飞了过去:“那是,有我这样一个男朋友,你就乐吧。”
邢禹颔首:“期待动手能力超强的男朋友,好好发挥了你的优点,给我做咖啡主理人,谢谢。”
“……”楚北翎:“闭嘴吧你。”
邢禹闷笑了几声。
楚北翎气不过,连锤了他好几下,转头就走,被他拉回来。
邢禹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就放他离开。
趁着最近天气好,楚北翎将衣柜里的被子抱去阳台晾晒,邢禹跟上来,看到阳台门锁坏了,转去储藏间找工具。
两人各忙各的,又高度默契地收拾这个家。
这种共同忙碌的感觉,让楚北翎幻视当年的畅想,他们一起去北京参加美院集训,在基地外面租个小房子,然后一点点将他们共同的家,填满。
大学四年可以申请不住校,依旧住在这个小房子里,共同生活。
楚北翎拍打着被子让他们蓬松,随意开口:“邢禹,你说我们当年要是和提前离校的那11个同学一样,早早到北京集训,会发生什么事?”
邢禹正在修坏掉的阳台门锁,闻言动作一顿,头也没抬继续动作:“我们会租一个光线好,带阳台的房子,集训下课后,还可以在家里继续练习,能晒画。”
楚北翎接话:“客厅还要足够大,能放下你的大提琴和我们的画架以及所有工具,还要留下一面白墙,用来投电影。”
邢禹用电钻将螺丝拧紧,在“滋啦滋啦”的声音中,他说:“再买一个音效更好的音箱,我们可以窝在沙发看电影,或者看你喜欢的艺术记录片,准备很多零食,边吃边看,你可以靠着我看到睡着。”
楚北翎语气带着雀跃,还有些期待:“我喜欢拥挤仓库式的房间布局,你喜欢干净又整洁的房间,那个时候我们估计要争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然后冷战。”
邢禹拧上最后一个固定螺丝,转过身,看着他在阳光下亮闪闪的眼睛,有一瞬间心疼。
他敛了敛情绪,认真而平静地说:“没争,最后听你的,我们把家塞得满满当当,很温馨。”
空气似乎因为这句话而停滞了几秒钟,阳光里飞舞的微尘都慢了下来。
楚北翎喉咙发紧:“嗯,我们经过九个月非人类的集训,一起考上美院,虽然我考砸了,成绩不好,但还是擦着录取分数线低空飘过去,然后开启四年的大学生活。”
邢禹继续说:“从大二开始,我们去动画公司实习,一直到大四毕业,我们也有经验了,想做出自己想要的动画世界,就一起创业了。”
“创业这么辛苦,还会面临很多人难题。”楚北翎看着他,“我们会吵架吗?”
邢禹认真想了想:“会,因为对创作观念的不符,我们会大吵特吵,吵完还是冷静下来解决问题,一起共渡难关。”
楚北翎颔首:“遇到资金断裂,我们一边做动画,一边去拉投资,那段时间,我们很辛苦,穷到没钱吃饭,两个人一天只吃一袋泡面。”
邢禹抬手指腹抹过他的眼角:“我们没辛苦多少时间,半年后,遇到了靠谱的投资方,给我们投了一大笔钱,三年后动画电影上线,有很多人喜欢我们的故事,我们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楚北翎鼻子有些酸:“现实也这么辛苦吗?”
邢禹摇摇头:“没有,胡图图的父母用给他买婚房的资金投了我们一点钱,勉强度过了那段最难的时间,撑到了许则易的投资,后续电影反响不错,赚了一笔,还得到不少新电影投资资金,将近五年的辛苦没有白费,你呢?”
楚北翎:“我也没有,在新加坡能刷黎女士的脸,很多人知道我是他儿子,都会愿意见我一面。”
哪怕运气不错,有人助力,说创业不辛苦,那是不可能的,所有投资人或许可以刷脸,但最终还是看利益,需要得到利益。
拿出给胡图图买婚房的钱的胡图图父母,在看不到希望和未来的情况下仍旧给他做了动画,如果不成功所有投资和钱都要打水漂,还要背上债务。
这种压力,他们彼此心照不宣,都捡轻得说。
好在他们都顺利度过了。
无论在那个时间。
家里琐事太多,一直收拾到傍晚才结束,陈奶奶的房间,他们没动,还保留着原样,只清理了一下灰尘。
而楚北翎也看到了那位爷爷留下来,泛黄纸条的原件,它压在陈奶奶房间书桌的玻璃里,依旧保持着当年的模样,诉说着几十年前的岁月往事。
夕阳西斜,天空被染成橘黄色,将陈旧的楼梯间晕染上灿烂却不刺眼的色泽,一层又一层,像一副浓墨重彩的飞天壁画。
正值工作日的晚餐时间,安静的楼道恢复了烟火气,是闸弄口不变的生命力。
走到三楼,外侧的那家住户女主人刚好回来,她在下方台阶抬头看着他们:“诶,是你们啊?”
楚北翎迟疑道:“沈姨?”
“对啊,”沈姨笑说:“小禹,番番是吧,好久没见你们,都长大了,变得更帅气了,今天过来做什么?”
“收拾一下陈奶奶的房子。”楚北翎看着沈姨有些欲言又止。
他想这么多年过去,沈姨大概也不记得了,应该也不会被保留下来。
闸弄口的邻里关系疏远而亲密,用完餐后,在小区内的公园纳凉,跳广场舞,下棋大家互相八卦,对彼此的事都略知一二。
因此沈姨也知道陈奶奶的事:“老太太呢,怎么样了,个么还好的吧。”
“不在了。”楚北翎说。
沈姨一愣,随后说:“老太太不容易,还好有你们,她年纪也大了,你们也别太难过。”
简单寒暄一番,楚北翎和邢禹告辞。
刚到楼下,天空中飘来穿透性中年妇女的声音。
听清楚是在叫他们名字,两人一愣,对视一眼,往后退几步同时抬头往上看。
沈姨趴在白色围墙上,露着一个脑袋低头往下看着他们,扯着嗓子喊:“你们搬出去后都没回来,也没你们的联系方式,小禹你的快递一直在我这里,给你保存好几年了,也找不到你回来拿,现在回来了,过来拿,在我家。”
沈姨和他丈夫在小区外里开了一个凉茶店承包一部分快递寄存业务,以前他们住校不在家,就送到沈姨的凉茶店,放学回家再去拿。
邢禹疑惑:“我的快递?!”
楚北翎张了张口:“是你的。”他也没想到竟然真的还在,看了眼邢禹:“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两个人搬了七八个快递回到车里,大件又小件的,所有箱子都被沈姨保存的很好,除了个别差一点的箱子褪了色。
“我那个时候想得很简单,沈姨这么热心肠,你一直不去拿,她会给你送到陈奶奶家里,你就算对我生气,也不会不去看陈奶奶,就能顺便看到礼物了。”
楚北翎侧目:“说不定陈奶奶还会帮我说两句好话,或许你就没那么生我气了。”
邢禹说:“没生你气。”
“现在知道了。”楚北翎看他,委屈巴巴道:“可是我难过了很久。”
邢禹:“要怎么才不生气,不难过。”
楚北翎灵机一动顺杆爬:“忘掉刚刚的那段对话。”
“那段?”邢禹装傻。
楚北翎不上套了,抿着唇,瓮声瓮气地说:“!#¥¥%……”
邢禹微微倾身越过中控台凑了过去:“你说什么,听不清。”
楚北翎一把挪开他的脑袋,一字一顿:“!#¥¥%……”
邢禹遗憾摇摇头:“还是听不清。”
“……”故意的,绝对故意的,楚北翎气鼓鼓地看着他,明明说的这样清楚。
过了一会儿,他扯着邢禹耳朵,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道:“忘掉刚刚女仆装咖啡主理人的事,行不行啊,阿禹哥哥。”
邢禹瞅了他一眼:“那你还是继续难过吧。”
“你这37度的嘴,是怎么说出零下25度的话的?”
“可能是……天赋。”
楚北翎:“卧……”
邢禹:“别骂脏话。”
“我没有,我冤枉,我想说的是,我的天啊,这么会有你这样厚颜无耻之徒。”
“谢谢夸奖,不甚荣幸。”
楚北翎懒得和他争辩,与他商量讨价还价,补救刚刚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就咖啡主理人行不行。”
“行啊。”邢禹撩了撩眼皮,漫不经心开口:“那在床/上。”
楚北翎一字一句,故意念白,和科幻电影机器人一样:“我会做个愉快的咖啡主理人,请敬请吩咐我吧。”
邢禹轻笑:“好的,愉快的咖啡主理人,那床上一起。”
“邢禹,你赖皮。”楚北翎喊到破音。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到家,公寓电梯经过一楼时停了下来,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位牵着狗的男人。
楚北翎和对方双双一愣。
而后那人和邢禹打了声招呼:“邢总,好久不见。”
邢禹刚要开口让他等下一班电梯,对方牵着两只大型萨摩耶走进电梯轿厢。
“……”他看一旁已经宕机的楚北翎欲言又止。
人都站在这里,他总不能让人下去,倒显得真有什么,电梯也不是他家的,可解释,人还是在这里,有些事不方便当着外人的面说。
邢禹也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人,知道他的私事。
门关上,隔绝出一个密封逼仄的空间。
楚北翎挂着一张冷脸,透过电梯铜色镜面打量着一旁牵着两条大狗的年轻男人。
对方的眉眼气质和十七岁的他特别相似,除了五官与面部线条比他更柔更媚一些,有四分像他。
偏此时,对方好像仿佛没有看到他这个人一样,越过他,侧目看向邢禹,眼里含着星星问他:“邢总,除夕给你做的贝果吃了么,好吃么?”
第123章 N-礼物
男人余光看了楚北翎一眼,眼里流露出的微光带着些许挑衅。
眼前这人,一身穿搭普普通通,条纹T恤,蓝色牛仔裤,一双高帮黑板鞋,斜挎着麻布包,看不出任何牌子。
除了长得好看些,其他都不如自己,估计邢禹多看他一眼,也是托了自己的福,根本不算什么。
楚北翎从年少时就是敏感观察力强,那点小九九根本瞒不过他。
加上这些年周璇在各个合作方之间,还要应付董事会,和那帮成了精的老狐狸玩心理战,对他来说,眼前的男人道行实在太浅。
楚北翎不打算和他周璇,扯进一场莫名其妙的竞争之中,没必要。
就算真有什么,他也只会找邢禹麻烦,和他算账。
哪知道对方蹬鼻子上脸。
“邢总,”他开口,目光贴在楚北翎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和比较的意味,“难怪您最近忙得不见人影,原来是找到了一位新朋友解闷。”
顿了顿,转而看向邢禹:“我们是长得有点像,如果您要是腻了的话,还是可以来找我的,我家马可和波罗也很喜欢你,想和你一起出去玩。”
马可波罗两条狗的名字。
两条狗似乎赞成这个说法,哈着嘴巴,拼命摇着鸡毛掸子般的尾巴,试图凑过去向邢禹示好。
邢禹眉头一蹙,刚想开口。
一旁的楚北翎侧目看向他,微微笑:“很好吃,谢谢你的贝果。”
楚北翎勾了勾手指示意对方凑近,对方没干,他耸耸肩无所谓,自己凑近:“知道送什么能送到他心坎上吗?”
对方不解,抬眸看了他一眼。
楚北翎笑了笑,认真回答:“任何东西都不能,但我可以好心告诉你,你可以和他聊大提琴,他会感兴趣的。”
说完,他往后拉开一点距离。
男人下意识看一眼邢禹,见他点点头,心里愉悦了一分。
“知道邢禹喜欢吃什么吗?”楚北翎勾了勾手,示意对方靠过来。
得到确定答案后的男人,为得到更多消息,很自觉的靠了过去。
楚北翎凑在他耳边低语:“他不喜欢吃面包,他喜欢……”顿了顿,继续说:“吃我。”
邢禹几不可闻的轻笑一声,又迅速被他压下去,只剩淡淡上扬的弧度。
年轻男人脸上的笑意僵住,原本期待的面上,换上了一丝难以置信和难堪。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邢禹,寻求一个答案或安慰。
楚北翎已经摁了上一层的电梯按键,“一会儿开门下去,等下一班。”
楚北翎收起笑颜时,那张脸比邢禹的还要面瘫,不怒自威,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意和压迫感,没几个人能招架住。
男人下意识一缩,跟在他身旁的狗,大概察觉到主人害怕的情绪,本能的往前凑去,张着嘴叫嚣。
到底是宠物狗,又是温顺友善的品种,楚北翎一垂眸,两条大白狗往后一缩,不敢在乱动。
可男人还不死心,求助地看了一眼邢禹,见没有回应,还想再说什么。
电梯门打开。
楚北翎眼皮都懒得抬,只冷冷吐出几个字:“下去。”
男人到底是混娱乐圈的,就算眼力见再不好,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多少有点的,到现在也品出些味道。
邢禹白衬衫西裤错身站在穿着普通,除了脸一无是处的楚北翎身后,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还时不时看他一眼。
显然发话的楚北翎更有话语权。
邢禹是做动画的,和娱乐圈能沾上些边,在圈内也有些影响力,如果连他都不敢说话,显然这个低调的男人,很有可能是比邢禹更强的资本,让他都只能敬畏一分。
而楚北翎看起来笑吟吟好拿捏,却发现他是个不好说话的,要是真惹他不高兴,动用资源,将自己软封杀。
那就得不偿失了。
思及此,男人只好牵着两条狗,狼狈地挪了出去。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邢禹伸出手。
男人眼前一亮,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他说:“当初在宴会上多看你一眼,是因为你长得像他。”
说罢邢禹另一手牵起楚北翎垂在身侧的手,同时松开挡门框的手。
电梯门重新合上,隔绝掉一切,继续上行。
楚北翎甩开他的手,背到身后,不让他牵。
邢禹绕过去握住,重新牵起,和他解释:“当时在星耀宴会上,看到他,一瞬间我以为看到你,但很快发现他不是你。”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无奈:“我一看到他就讨厌,怎么可能还会和他发展什么,大年初一收下他的贝果,也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还在意我,没别的意思。”
楚北翎喉结动了动,冷着一张脸问:“为什么看到他讨厌?”
邢禹:“因为他长得像你,却又不是你。”
楚北翎一愣,眨眨眼:“就这样?”
邢禹抬手捏了捏他下巴的软肉:“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楚北翎,独一无二不可替代,好的坏的,都是我的,别人像你一分,我就讨厌一分,像你十分,我就厌恶十分。”
那是一种生理性的厌烦,邢禹觉得任何像楚北翎的人,都是对他的打扰和亵渎,也让邢禹更坚定的认为他无可比拟,无可替代。
楚北翎听到这个回答,总算满意。
邢禹指腹摩挲过他柔润的红唇:“楚总刚刚好凶啊~我都被你吓到了。”
楚北翎抬抬下巴,不置可否:“所以别惹我,我凶起来自己都怕。”
电梯抵达他们所住楼层,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你很喜欢小动物的话,我们也养一只,猫不太行,我猫毛过敏,养不了,狗的话,还要溜……”
楚北翎想了想,按时按点的遛狗和鸡飞狗跳的场景,就已经懒得动,接受无能了:“算了,你喜欢也别养了,真喜欢狗,你来遛我吧!汪汪汪。”
邢禹被他逗笑,提在手上装快递的袋子,没拿稳差点掉地上:“宝贝儿,你能别这么逗吗?”
楚北翎指纹解锁打开房门,背过身看着他倒着走:“那不是看邢总魅力太大,连人带狗都惦记你。”
他样装着抹抹眼泪:“那还能怎么办,我就委屈一下子被你遛呗~呜呜,没天理。”
邢角微微上扬,忍了忍,实在没忍住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从喉间滚出一声压抑不住,低沉而愉悦的轻笑:“哪能委屈你。”
他伸手掐了掐楚北翎两颊:“不养小动物,我照顾你一个,就够我忙一辈子了。”
房间的灯温暖的亮着,两人吃过晚餐后,双双盘腿坐在客厅软垫上。
楚北翎将所有礼物按时间顺序摆好,让邢禹一个个拆过去。
一共八个,分开后的前三年,他还办不到,往国内送礼物,只能暂时放弃,之后的每一年都没落下。
21岁,是大提琴琴弦和一块松香。
留言卡写着:「21岁生日快乐,路过乐器店见到了,觉得你会需要,所以给你准备了。」
邢禹指尖在触碰到琴弦瞬间,手指一颤,他抬眸看向楚北翎,艰涩地开口:“怎么给我准备了这个?”
楚北翎说:“就是觉得你需要。”
那一年,邢禹确实需要。
他的大提琴琴弦被邢佳乐割断后,他的大提琴就送到了许图南家里,也没重新换弦,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打算连本带息的将所有钱还给邢枭树,换琴弦对他来说有点贵。
邢禹的大提琴无法托运,要单独购买机票,无法带去北京,一直拖了三年才将琴带到自己身边,重新换好琴弦。
22岁-一套专业的显卡。
「22岁生日快乐,动画学习应该很辛苦,祝创作顺利。」
——这一年,他和许图南进入动画公司实习,他在做助理,二手电脑实在不好用,经常卡顿死机,可他是在舍不得买个更好的显卡。
礼物在说:你的梦想,我一直记得,愿你心想事成。
……
24岁-一件质感极佳的白衬衫黑西裤。
「生日快乐,已经工作了吧,愿这套衣服,能陪你走进第一个重要场合,见证你新历程的开始。」
——这一年,他开始创业,想为电影拉投资,穿梭在各个名利场,他的穿着在一群大佬中,格格不入。
礼物在说:在我心里,你值得左右体面与傲娇,我信你终将闪耀。
25岁-一双限量白球鞋。
「生日快乐,不要总是久坐,偶尔也要去球场上跑一跑。」
——这一年,他经历风雨,见证人情冷暖,褪去所有青涩。
礼物在说:愿被风沙洗礼过的你,永远是少年。
……
28岁-去年的礼物,是当年全校组织喊楼,他给他的那块竹节玉佩。
「生日快乐,我回来了,对不起,久等了,但愿你还愿意见我。」
——这一年,他们在法喜寺重逢,他将最珍贵的信物,连同自己一起还了回来。
邢禹坐在地毯上,看着这跨越八年时空的礼物,久久不能平静。
无论那一年,礼物都是那么合适,为他量身定制,那八年,他孤独,无望,见证了所有人情冷暖,回头一看,却发现自己被温暖包围着。
楚北翎平静的,真实的,一年又一年参与他的生命,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邢禹的指尖摩挲过那沁凉的玉石,冰凉的触感直达心脏。
“楚北翎,”他抬起头,眼眶通红,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你这些年是不是过得比我还像我。”
楚北翎无法回答,只静静看着他。
而答案,早在沉默的礼物里,跨越了漫长的时空,在此刻震耳欲聋。
第124章 N-经久
邢禹伸出手,颤抖地,轻轻地,触碰着楚北翎的脸颊,而后,将自己的脸颊贴过去。
楚北翎微微转头凑近,在他唇瓣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吻:“邢禹,别难过了,以后的礼物我亲手送到你手上。”
邢禹抿着唇缓着呼吸,胸口起伏,他指腹抹了下楚北翎眼尾,而后慢慢滑下去,捧住他的脸颊,非常用力地吻住他。
这个吻不再狂风暴雨,他珍重,缓慢,怜惜如同完成一个契约,小心翼翼地触碰。
楚北翎的爱,永远炙热真诚。
而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一年又一年,从国外辗转寄回礼物,最后希望全部落空。
只要一深想,邢禹的心就像被捏扁的柿子一样,又酸又涩,痛到无法呼吸。
窗外灯光摇曳而过,一辆接一辆的车开过去,汇聚成灯海。
室内安静的只剩下接吻时,交错的呼吸声,水声。
在混沌迷离的时,楚北翎被邢禹抱去浴室,他整个人被抵在浴室那面全黑玻璃瓷砖上。
身后一片冰凉,身前一片火热,冰火两重天。
他承受不住,张开嘴,浅浅喘着气。
“楚北翎。”
“我在。”
邢禹低头吻住他的唇,将自己的手轻轻覆上去,十指缓缓地交扣:“楚北翎,楚北翎。”
“在的,在的。”
邢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滴落在楚北翎锁骨上,洇开一小片滚烫的湿意:“你怎么那么好啊?”
“因,因为……”楚北翎仰起头,承受着,包容着,手指深深陷入邢禹后背的肌理,声音在流动的浪潮中破碎:“因为你值得。”
邢禹一口咬在他喉结上:“抱紧我。”
楚北翎手慢慢收拢,抱住他精瘦的腰。
第二天一早,楚北翎浑身酸痛瘫在床上起不来,连洗漱都是邢禹抱着去,闭着眼,一一伺候好的。
楚北翎连餐椅都没坐,瘫在沙发上没动,邢禹俯身摸了摸额头,将退热贴,贴了上去:“今天在家休息?”
“昨天一天没去公司,今天行程很满,还要见一个合作方,早就定好的,推脱不掉。”楚北翎声音都是哑的。
邢禹摸了摸他的脑袋:“真是辛苦了楚总。”
楚北翎撩撩眼皮,“那怪谁?”
“我的错。”
楚北翎呵了一声。
嘴上说得比谁都好听,真要做起来就不是那么一会儿事。
为了不影响他第二天的工作,邢禹平时都很克制,他叫停,也会停,昨晚最后他都要求饶了,邢禹还不放过他。
还告诉他,你可以的。
虽然最后,还是放过了他。
——可明明是他送邢禹礼物,应该他瘫在这里起不来才对,结果自己是又送了礼物,又是变成了礼物瘫在这里起不来。
太亏了,太亏了,实在是太亏了。
邢禹看他心不在焉,挑挑眉:“在想什么?”
楚北翎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过来:“你过来,给我咬两口解气。”
邢禹笑了一下:“昨晚还不够?”
“……”楚北翎抬脚就想踹,结果牵动了被过度使用过的地方,疼得龇牙咧嘴。
邢禹手摁在他腿上,揉了揉他脑袋:“不难受啊。”
楚北翎:“好了,这梁子是结下来了,你一个星期别想碰我。”
邢禹:“行,你说了算。”
楚北翎半眯着一只眼,怀疑地看着他:“这么好说话?”
“好好休息,才能有……”邢禹笑了笑,凑到他耳畔低语。
楚北翎脸瞬间红温,一把推开他:“邢禹,你不要脸,你王八蛋。”
邢禹笑到肩脊发颤,坏得要命。
奈何楚北翎想揍,凑不动,只能气鼓鼓地看着他,生气,生气,生气。
邢禹抬手捏了捏他双颊:“不闹了,我去给你准备早餐,想吃什么?”
人机楚北翎都不带变的:“老样子。”
“行。”
刚起身,两人手机同时有消息进来。
是柯锦程发来的婚礼邀约。
邢禹若有所思,转头看向楚北翎:“去吗?”
楚北翎看了一下时间,可以空出来:“去呗。”
邢禹点头:“行,我回一下柯锦程。”
柯锦程的户外婚礼,定在处暑,象山海边。
这几天《云外剑歌》有几个分镜在象山海边和影视基地采风,楚北翎和邢禹提前一天到,打算过来和导演与分镜师沟通,确保创作方向和市场战略目标一致,避免后期大量返工。
邢禹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房卡,牵着楚北翎往房间走去。
柯锦程面子很大,除了薛子昂,他把浪在国内外不同地点的,十三班全体成员加上林听岛都摇来了。
为了安排下四十二个人和家属,他特意包下酒店一整层。
楚北翎和邢禹放好行李,背上相机往外走。
隔壁房间正巧打开,他们和厉冬撞了个正着。
楚北翎楞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黑色衬衫套装,踩着高帮马丁鞋,带着银丝细边眼镜,长发背头的女人是厉冬。
她比当年外放,攻击力爆表的模样,多了几分斯文禁欲,用现在的话来说,活脱脱一个斯文败类。
“糖糖,好久不见。”楚北翎和她打招呼。
厉冬也对楚北翎现在的模样感到意外。
过了一会儿,她笑了笑:“也是神奇,我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的,竟然还会回来。”
厉冬这笑并不算友善,略带嘲讽。
当年所有人都对楚北翎原地消失这一行为很生气,只有邢禹没有生气,厉冬不满的骂了他两句,也就作罢了,当然她不再提起楚北翎。
一个是怕邢禹难过,另一个是真生气。
而最开始生气那段时间过去,又从青涩走到成熟经历了太多告别。
才明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以及为难之处。
到底那时青春年少,字典里只有天长地久,没有告别,而人这一生,最终还是要学会微笑着和离开的人,挥手说再见。
眼见着楚北翎要道歉,厉冬摆手打断:“你们两个有空吗,一起去喝一杯。”
老友见面,他们没拒绝,跟着厉冬到了酒店附近的酒馆。
厉冬要了一瓶威士忌,邢禹给楚北翎叫了一杯鲜榨果汁,自己陪厉冬喝酒。
等酒的功夫,厉冬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万宝路,冲他们晃了晃:“你们要不要?”
楚北翎本想接过来,看到一旁的邢禹最终摆摆手。
厉冬余光扫他们两人一眼,嗤笑一声,染着红色甲胶的手指擦过打火机的滚轮,她咬着白烟凑过去,烟丝碰到火,缕缕烟徐徐上升。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厉冬吸了一口烟问楚北翎。
“不好不坏,还算可以。”
“打算留在国内,不走了?”
“对。”
厉冬弹了弹烟灰:“那挺好。”
一问一答,不痛不痒。
楚北翎一直不太喜欢这样的氛围,太压抑,让他坐立难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无话不谈,开口就损的朋友。
时过境迁,只剩下客套,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让他尴尬难受的想要逃走。
邢禹大概察觉到他的情绪,主动握上他的手,放在手心揉了揉,与厉冬搭话,缓和气氛。
“这些年找石头满世界跑,好不容易回来,怀念江浙沪的天气吗?”
厉冬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睨了他一眼:“夏天又热又闷,冬天又湿又冷,那个鬼会怀念。”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满30减20,这么大优惠力度,确实值得念一念。”
安静片刻,三人同时笑出声。
原本尴尬的氛围,被这样一句玩笑打散,整个卡座都放松不少。
“楚番番。”厉冬晃了晃酒杯,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你现在在做什么?”
楚北翎:“做游戏。”
厉冬呵了一声:“游戏黑洞做游戏,怎么想的,哪根筋搭错了。”
这才是楚北翎听习惯的说话方式,厉冬不再客套,他也放松了不少。
楚北翎无奈耸耸肩,笑说:“那也没办法,我画不了画了,只能退而求其次。”
厉冬咬烟的动作顿住,看他一眼,又看向身旁的邢禹。
停顿许久,她最终什么都没有问,只垂下眼,将烟点燃,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语调:“……是么!”
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厉冬抽了小半包烟,喝掉半瓶威士忌。
楚北翎看得心惊肉跳:“你现在抽烟喝酒这么凶?”
厉冬弹了弹烟灰,不甚在意:“无处发泄的情绪和性/欲总要有宣泄的出口。”
“……”楚北翎和邢禹双双愣住,对视一眼,又错开。
一时半刻,还真不知道要如何接她这么简单粗暴的话。
楚北翎试探着问:“你和盛夏……?”
邢禹想打断已经来不及。
厉冬哈哈笑了两声,笑得眼泪都快掉出来:“楚番番,十一年不见,一见面我们就往对方最深最痛的伤口上戳,可真是朋友,亲生的。”
以前他们就是一个赛一个的疯,疯起来法力无边,但那时是行为抽象。
现在——
楚北翎有种觉得厉冬比他病得还要严重的错觉。
他抿了抿唇担忧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分了,好几年了。”停顿半秒,厉冬不咸不淡地说着:“盛夏出轨了。”
第125章 N-潮灼
这几年的故事说起来也不复杂,当年高考的时候,盛夏父母不同意她去北京,厉冬便陪着一起去了南艺,大学前两年她们和高中并没有什么区别,身边都是搞艺术的。
玩艺术那是出了名的眼睛长头顶上,谁也看不上谁,都觉得对方没鉴赏水平,啥也不是。
本就特立独行且出了名的同性恋多,又到了完全自由和开放的环境内,身体和灵魂都更自由了。
也许是因为更自由了,想法又多,谁都说服不了谁,她们开始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吵架,没过两天又和好,后面几年她们抽烟、吵架、做i,几乎磨掉所有的感情。
可谁都不愿意彻底放手。
这一副要耗死对方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工作后的第二年,她们所以在的拍卖行空降过来一名副总。
盛夏爱上那位副总,就这么出轨了。
她问为什么,盛夏说她真的累了,已经找不到当时相爱的感觉,而她给了我不一样的感觉和体验。
风花雪月的是爱人,柴米油盐的难道就不是了,厉冬这么问她。
盛夏说,她给的爱太过窒息,又将放弃珠宝设计选择文物修复算在她头上,她实在承担不起,所以她爱不动了。
厉冬扑过去从背后抱住她,耐心劝解,说今后她会改掉,只要她不在联系那位副总,她可以当完全没有发生过,和好,好不好。
盛夏推开厉冬,回过头看着她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你做不到的,今后的每一天,你都会想起这件事,想起我的不忠诚,你会怀疑,会痛苦难耐,会歇斯底里,现在的你或许还爱我,可当爱彻底消失,你会发现,你对我,只有不甘心罢了。”
她笑了笑,眼里含着泪:“糖糖,我爱你是真心的,现在不爱你也是真的,这些年,我真的累了,而你又执着的不肯放手……抱歉,用了这么残忍的方法切断我们之间的过往。”
“我们放过彼此吧,别再互相折磨了。”盛夏说。
那一晚厉冬抽了一整夜的烟,将她们这些年经历过的,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又一遍,除了刚开始几年的甜蜜与幸福外,能想起来的除了疲惫还是疲惫。
可她没办法怪盛夏,不是不想怪罪。
相反,她恨她,恨她的绝情与残忍,恨她这样对她,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这其中所有,厉冬心惊的发现,就和盛夏说得那样,没有哪一样是因为爱她而起的情绪。
她对盛夏的爱,好像也在这些年吵架分手又和好之间消磨殆尽了,不愿意放手,不是还在爱,而是付出太多,得不到想要的回报。
——不甘心罢了。
这一夜,盛夏同样没睡,连夜收拾所有行李。
第二天一早,天空泛起白肚时,盛夏问她,儿子和女儿怎么办,厉冬让她全部带走。
盛夏带走两只猫,搬出她们精心布置,同居了五年的家。
就这样,她们七年的感情,狼狈又难堪的结束了。
楚北翎从最初的震惊转变成了无法呼吸,压抑又窒息的情绪。
当年他们几个人中,盛夏最乖,人最温柔,脾气是几个人中最好的,小绵羊一样,天大的事都不会生气,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只会躲起来偷偷哭。
难以想象,她和厉冬之间是这样收尾的。
邢禹扫他一眼,指尖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牢牢圈在掌心,指腹不停地揉着他的手背安抚。
“我们在一起七年,最终还是没有躲过所谓的‘七年之痒’,当时我们真的以为能在一起一辈子,”厉冬自我嘲弄道:“可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
十七岁时,有万般阻挠,父母质疑,班主任不满,同学们看戏起哄,那时的她们手牵着手一起回教室,学校那条桂花大道,路面被太阳晒得发烫。
那个时候盛夏信誓旦旦的告诉她。
没有什么能将她们分开。
那时的她,看着盛夏亮晶晶的眼睛,握紧她的手,就好像她们真的一辈子不会分开。
楚北翎呼吸渐渐加重,邢禹将水杯递过去,他连喝了好几大口,又在邢禹无声的安抚下,才堪堪将这股恐惧与焦躁不安造成的不适情绪压下去。
厉冬将杯中威士忌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们还记得苏北辰吗?”
楚北翎点点头。
他当然记得,很长一段时间,他和沈致的事,都是压在他和邢禹头上的阴云,怎么都散不掉。
厉冬一支烟燃尽又点了一支:“我在曼哈顿遇到他了。”
分手后,厉冬提出辞职,彻底退出盛夏的生活。
尽管痛,可这个年纪已经不再是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冲动年纪,她的生活和前途,不能因此而报废。
连颓废的时间都没有,花了一周时间整理情绪,整理一切,厉冬便动身前往曼哈顿,重新拾起她未完成的理想。
那是她学习珠宝设计的第三年,有个同学邀请她一起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派对,在那个场合她遇到当年被打包送出国的苏北辰。
刚出国的他,还会经常偷跑回国见沈致,只是没坚持多久,就因为来回奔波以及在美遇到更多更新鲜的事,没坚持多久就放弃了。
之后的苏北辰,很快忘记沈致,在全新完全自由的环境内,彻底放飞自我。
听圈内人说,他现在在圈子里很有名,有钱有颜是北美gay圈但求一睡的人。
而他也不介意,只要看对眼,就可以往床/上带,只玩不恋爱,太平洋的海水都没他浪。
厉冬弹了弹烟灰继续说:“喜欢时真心是真的,可瞬息万变也是真的,像我们这样的少数群体更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真的太难了,你们能遇见,没忘记对方,还能重新在一起,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说实话有点意外。”
“糖糖。”邢禹提醒她不再说了。
“希望你们能一直幸福下去,真……”厉冬扫向楚北翎,见他满头大汗:“你怎么了?”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楚北翎捂着嘴,冲到洗手间狂吐起来。
身侧的邢禹在他身旁,不停顺着他的脊背:“没事,没事,没事,别担心,我们不会的。”
刚刚下肚的果汁和甜点被他吐了个干净,邢禹递过去一瓶水:“漱漱口。”
楚北翎接过。
邢禹安抚他:“我们不会,别担心。”
楚北翎眼眶猩红,湿漉漉的,他滚了滚辛辣刺痛的喉咙:“我,我们不会么!”
邢禹摇摇头,“我们不会,你现在只是被情绪裹挟蒙蔽了。”他将楚北翎拥入怀中,紧紧抱着,在他耳边低语:“别带入自己,我们会一辈子。”
楚北翎脑袋嗡嗡作响:“可是……”
邢禹打断他的胡思乱想:“反正,我是舍不得放手的,还要时刻警惕,那天某人一个不小心被人勾走。”
“我也不会。”楚北翎不满地掐了一把他的腰:“我是奥利奥么,别人想泡就泡?”
安静半秒,两人同时笑出声。
邢禹顺着他的背沟来回抚摸:“那你还担心什么?”
“对不起。”楚北翎抬眸看他:“我有点控制不住,往糟糕的方面想。”
邢禹低头,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唇畔:“要求一个人一辈子都爱一个,那是反人性的,也不现实,但我愿意违背人性,一辈子都爱你。”
楚北翎蹭了蹭他颈窝,声音闷闷的:“我也会做到的。”
“嗯,”邢禹低笑,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所以,我们非要在洗手间,说这些?”
楚北翎没忍住,放肆的笑出声。
邢禹牵起他的手:“走吧,糖糖还在外面。”
楚北翎点点头,从他怀里出来。
邢禹说:“楚北翎,别间隙性断服伏硫西汀了,好不好。”
“可是……”
邢禹反手握住他的手:“别怕,你感受不到爱我的情绪,我爱你就好了,比起这些,我更希望你能健康平安,这样,我们才能长久的陪伴,是不是?”
楚北翎思索了许久,最终还是点点头。
邢禹抬手勾了勾他的鼻尖:“真乖~”
见他们出来,厉冬迎了上来:“哪里不舒服?”
楚北翎看了一眼邢禹,又重新看想她:“没什么。”
“别逞强。”厉冬也没追问:“不舒服早点去医院。”
楚北翎:“没。”
“死鸭子嘴硬。”邢禹和厉冬同时开口。
楚北翎笑:“你们这是哪来的默契。”
厉冬翻了个白眼:“不是默契,事实。”她担心地看着他:“你真没事?”
楚北翎崩着惨白的脸:“没事。”
厉冬看了眼邢禹,见他摇摇头,没多说什么,只问侍应生要了一杯山楂汁递给他。
“谢了。”楚北翎。
“太冰了,等回温再喝。”邢禹从他手上接过,攥在手里。
喝了一下午的酒,三个人打算去海边走走,醒醒酒。
刚出路口,一辆车停了下来,盛夏从后排下来,看到他们,对方只一愣,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好久不见。”
而后绕去了车后备箱,搬行李。
楚北翎和邢禹对视一眼,将空间留给两位女士。
第126章 N-年少
两人朝着落日的方向,沿着海岸线漫步。
楚北翎想起刚刚,他问:“你拦我,是早就知道,盛夏和厉冬的事了吗?”
邢禹:“只知道她们闹得很凶,然后分手了。”
具体发什么,他和许图南并不清楚,也没问,只要对方不愿意说,他们这一帮人不会刨根问底。
邢禹也没想到两人是这样收场的,如果知道——
他其实也不确定,还会不会做出,联合柯锦程,将班里所有人都摇来参加他的婚礼。
“老柯面子是真的大,竟然能将所有人从天南海北摇过来参加他的婚礼,”楚北翎说:“她们都肯回来,是不是……”
还没忘记对方。
哪怕是疑问,楚北翎都没办法开口。
“或许有吧。”邢禹也不清楚。
但这次能把全班所有人都摇来,不止刷了柯锦程一个人的脸。
为将所有人一个不落的请过来,邢禹一一去沟通,还包了全班回来车票机票,住宿费用。
以及,只要听说了邢禹的想法。
十三班所有人都愿意回来和楚北翎拍那张缺他的毕业照。
少一样,都不能将为工作、生活奔波忙碌的成年人凑齐。
柯锦程的婚礼仪式结束后,到下午户外街景拍照环节。
副班长沈静静发话:“让新娘新郎先拍照,十三班的男二百五和女鹅儿们,我们去换上西高校服,和十三班班牌,回来给他们当绿叶。”
“静儿,不带你这样占便宜的。”
“那叫猴子?”
“算了,还是二百五好听点。”
“岁月是把杀猪刀,得知要重返青春拍照时,我翻箱倒柜找校服,诶,你们猜怎么着?”
“啤酒肚出来,穿不下啦。”有人捧哏。
一帮人哈哈哈大笑。
“你才有啤酒肚,老子永远是少年,青春洋溢,帅着呢!”
一帮人切了一声,做了个鄙视手势;
“不要脸。”
“脸比这沙滩还厚。”
“番番小王子和邢哥都没发话,你算那根葱,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当然是山东大葱了,高两米一,头顶五道花,尔等皆是宵小。”
一帮人见他如此不要脸,追着他,摁着他打。
“好怀念和你们这帮二百五一起打打闹闹,没日没夜画画的日子,以前只想逃离,现在回不去,还挺怀念的。”
“今天重返十八岁了,同志们木着干什么,鼓掌摇旗呐喊呀~”
有人开头起哄后,其他人纷纷附和。
林听岛笑说:“都这么怀念学生时代,今天每个人给我画几幅画过来,我让你们身临其境,画不好,全玻璃套餐伺候,怎么样?兴不兴奋!开不开心!”
哪怕过去许久,林听岛的杀伤力还在,人群里立刻发出此起彼伏的哀嚎。
“不是吧林老师!都毕业多少年了,还来这套。”
许图南说:“我的画画水平,从未被超越,十年如一日保持幼儿园大班抽象水平,老师你别被气昏古去就行。”
副班长沈静静翘着食指学着林听岛当年的语气:“林老师,我们现在可不怕你了,不会被全玻璃套餐威胁。”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就是,而且你当年收走我的漫画书还没还给我呢!”
“还有我盘到玉化的舒肤佳。”
一句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纷纷开始探讨陈年旧事,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被林听岛支配,敢怒敢言,疯到法力无边的高中时代。
楚北翎当初搬离闸弄口,所有行李都搬去了新加坡,他现在穿的是邢禹的校服,当初有些大的校服现在刚刚好。
只是对邢禹来说,就稍微有点小了,不过看起来更好看,也更修身了。
楚北翎和邢禹互相为对方在左胸上别好班牌。
得知要穿校服陪着拍照时,楚北翎其实很头疼,因为他真的不记得这小玩意儿还在不在。
正打算联系菲佣替他在家里的仓库里找找。
邢禹却说他那里有,不用另外找。
楚北翎眨眨眼,有些意外:“你有?”
他跟着邢禹到储藏间,发现他那里一大摞班牌,和批发一样。
楚北翎翻了翻,都是他的。
“你……”楚北翎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邢禹捡出来一个放在他手上:“你当时班牌总丢,每个学年都会一口气在政教处办十几个,你家我家寝室教室,只要你出现过的地方都有。”
楚北翎想起这件事,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为自己辩解:“班牌这么小,确实不容易保管,这不能怪我。”
邢禹点头:“对,它自己长脚跑的。”
楚北翎拍了他一下:“走开。”
当然楚北翎不知道的是,他乱丢的班牌都被他捡回来。
还有随处乱丢,被某些个喜欢他的小女生看到顺走的。
只要被他发现,都要了回来。
互相为对方别好班牌,看着对方胸前别着——
高二(十三)班邢禹。
高二(十三)班楚北翎。
楚北翎点了点班牌上邢禹青涩的照片:“好久不见,十七岁的邢禹。”
邢禹笑:“好久不见,十七岁的楚番番。”
所有人换好校服,从酒店一涌而出时。
楚北翎有种穿越了的错觉,穿回到当年他们穿着校服出门写生时,一路打打闹闹,斗嘴互呛,又在反抗林听岛时齐心协力。
最后被她三言两语修理的青春年华。
他们穿着校服陪着新人拍了不少照片,快结束时,他们在沙滩上拍了一张虽迟但到有楚北翎的毕业照。
结束后,柯锦程说,所有照片都会洗出来,分别寄给在场所有人。
楚北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试探性地问:“让所有人回来,还穿着校服拍照,你也出力了?”
邢禹轻笑,不置是否。
楚北翎点击脚尖,在他脸颊落下一个吻:“谢谢。”
邢禹问:“现在还遗憾吗?”
楚北翎摇头,又点点头:“还有一个,不过会实现的。”
他们明天回家,两人没和其他人一样,返回酒店,而是在路边的一家便利店借了两块滑板。
夕阳正好,橙黄色余晖沿着浅浅蓝色,无限延伸出去。
两个沿着海岸线滑行,偶尔牵上彼此的手,又短暂分开。
路过从身旁经过同样在海岸线漫步的两个男人,邢禹一愣,为保持平衡没有回眸。
楚北翎:“怎么了。”
邢禹:“看见熟人了。”
下一秒,他的猜测被印证。
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他们:“邢总楚总。”
邢禹和楚北翎同时停下,回过头。
两人同时朝对方走去,和他打招呼:“许总。”
许则易笑着挑挑眉:“邢总楚总,没想到真是你们,还挺有少年心。”
邢禹挠了挠鼻尖,笑说:“同学聚会,回忆往昔,许总见笑了。”
许则易:“哪有,很有意思。”
邢禹又问:“许总有戏在这里开机?”
“是,有部戏在这里拍,今天过来探班。”许则易扫了眼一旁的楚北翎,轻笑:“你们两个……果然。”
楚北翎伸出手:“抱歉许总,之前让你见笑了。”
许则易伸手虚虚握一下很快松开:“楚总现在看到我,不会落荒而逃了吧?”
楚北翎也笑:“不会。”
简单寒暄了一番,两人告辞,继续踩滑板,追逐着落日。
直到沙滩尽头,两人在公路旁坐下。
落日悬在海平面之上,在斑驳的光影里,邢禹看着楚北翎被夕阳染红的脸颊和亮得发亮的眼睛,心头一动,捧起他的脸。
带着海风和阳光的唇落了下来。
楚北翎先是一愣,随即笑着勾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正亲的难舍难分,不远处猛地炸出一道浑厚的男声:“那个班的!以为不在学校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是吧?”
见他们没反应,对方更气了:“说你们呢,抱着滑板的两个男生。”
意识到在叫自己,两人一愣,双双回眸。
不远处站着一名中年男人,穿着蓝色POLO衫,深色西裤,皮带上还别着一串钥匙,脚踩皮质凉拖,微秃的头顶在太阳底下泛着光,大概是附近中学的政教处主任,正在寻街抓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校服相似,看到穿着校服的他们,以为是自己学校的学生。
炸了。
正气冲冲朝他们走过来,别在腰间的那串钥匙,因为疾步而来,左右疯狂摇摆。
邢禹和楚北翎一对视,两人同时笑了,而后拎起滑板就跑。
身后是那位追不上的政教处主任,气急败坏的吼声:“你们别被我在学校里抓住,否则要你们好看。”
一直跑到听不见那位主任的吼声,两人才在街角某处停了下来,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对视一眼,又忍不住笑起来。
楚北翎抹掉眼角笑出的泪花,喘着气说:“邢总,我们学生时代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吧?现在反而狼狈起来。”
邢禹伸手替他理了理跑乱的头发,声音带着笑意:“不好么,回忆十七岁。”
楚北翎顺势抓住他的手腕,指尖摁在他急促跳动的脉搏上,挑眉:“真要十七岁,抓我们的还是麻球,我吓都要吓死了,好么!”
邢禹也笑,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拉着人慢慢往前走,忽然说:“那下次我们去他面前滑一圈?”
楚北翎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邢总,你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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