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祁思言见状面露疼色,再次将她的视线遮挡,委婉地征询她的意见:“今天运气不太好。我们换个地方?”


    温初收回了视线,抬起头没什么异样地问他:“你刚刚说这家的牛排吃了拉肚子是真的吗?”


    祁思言被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问得卡了一下壳,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来女人是话里有话还是真的只是在问他这个问题。


    最终他叹了口气,说:“假的。但是你进去吃了,人会不舒服是真的。”


    “既然不会拉肚子,我们为什么要换一家?就这家。”温初收敛情绪,推了下还站在原地,踟蹰不前的祁思言,催促道:“愣*着干嘛?我很饿了。”


    祁思言被人推得往后退了一下,歪了下头,嘴角带着无奈的笑意:“好……吧。”


    温初率先推开了餐厅门,径直往里面走。祁思言走到她旁边:“我们去包厢?眼不见心不烦。”


    温初嗯了声,极力抑制自己的余光不往两人所在的方向瞟。


    包厢门关上,隔绝了所有与之对上的可能,可她的心却还是压抑着,难以呼吸。以陆铭为中心的世界依旧在好好进行着,她参不参与并不影响分毫,或许,还更好了。


    似乎只要她停止主动,他们的故事就可以直接结束。


    温初有些破防地想,这还需要她来提供“训练数据”给人吗?


    温雪看起来也能胜任。


    他们在一起,需要克服异地恋,短暂的甜蜜过后,一定也会发生争吵,挫折和矛盾,陆铭还爱她爱得死去活来,一吵架,一波折,肯定更能丰富他的七情六欲,干嘛要她来掺和呢?


    这个世界里其他人的人生轨迹又不会因为她的不作为而停下。


    干脆让他们相爱好了。


    让他们在一起,让他们去衍生出自己的、与她无关的、没有她的生活线。


    她不要了,也不抢了,就当个旁观者,祝福这一对璧人。


    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可是她还得回家。


    想到这,温初眼皮动了下,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赶紧将刚刚消极的情绪打散了,她应该坚信,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和攻略者。这个世界的推演、走向只会因为她而改变。


    其余的所有人都是npc。


    她不能淡化自己的主体性。


    温雪的存在不过相当于一个困难的游戏副本,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得赢才对,她玩游戏的时候可没这么强的道德感,这么容易认输的挫败感。


    可是真没招了啊。


    她直接硬抢行不行?回到她老早之前的想法,她去把陆铭绑起来,绑到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锁起来,让男人每天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她,让对方的生存只能依赖她。


    那样就没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她就不用疲于应对这么多人,还要考虑他们的想法。


    但这样,对方能100%爱上她吗?


    能爱上就有鬼了吧?


    温初左右脑互相博弈,在权衡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温初?”有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温初猛地回过神来,抬起头茫然地问:“怎么了?”


    “你一进来就这么呆坐着,不说话,表情也很严肃。”祁思言将菜单往她面前推了推,面露忧色:“别想他们了好不好?想想要吃什么?”


    “哦,好。”温初看向手里的菜单,随意点了几个爱吃的菜,感觉到气氛因为她有些凝重,于是她笑着问:“我刚刚表情有那么严肃吗?”


    “是啊。我差点以为你下一秒就要抄起家伙出去打他们。”祁思言用诙谐地语气说。


    温初佯怒道:“我在你心里,也是这么胡搅蛮缠,如此暴力的形象?”


    祁思言笑笑:“当然不是了,只是遇到这种事,是个人都很容易失去冷静。我不想你再因为那家伙分心。”


    “我没事。不过,他们确实挺阴魂不散的。”


    “你今天一天都没有跟我提起过他,我还为你高兴了一下。这是个好的开始。”


    温初点点头,不置可否,半晌后又突然问:“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或许吧。你被关在家里这一段时间,那家伙确实和温雪姐联系挺密切的,光我碰上的就有三次。”祁思言恰如其分撬墙角道,“我早说了,他不是什么值得你付出真心的好人。”


    温初扯了下嘴角,多么讽刺。


    她因为他被造谣,被禁足,对方却屁事没有,美滋滋地谈他的恋爱,一个电话也不打。


    不知道对方现在对她的好感度是不是已经低到快没有了。


    想起来她还有四次好感度查询没有使用,可是想想,也没必要用了,知道那可怜的分数除了打击她的积极性以外,对她没有任何帮助。


    温雪一日不走,陆铭一日不会主动来找她,温雪的存在,让所有事情的进展都变得缓慢了。她曾经身边的助力,她的父母、陆铭的父母都不再撮合他们,甚至阻碍她。


    连系统,都不知道是什么成分。明明知道越还原女二的性格对她越不利,却还是要她执行。再这样下去,该不会要让她化身恶毒女二对这个白月光下手了吧。


    另一边,陆铭和温雪还在“和谐”地吃着晚餐。


    给温雪公司使绊子的那帮人显然没想就此停止,是奔着搞倒她去的,很会钻合同上的空子,为了解决这件事,陆铭不得不陪着人飞去国外进一步处理,因此连轴转了好几天,刚下飞机,饥肠辘辘,便随便找了家餐厅吃饭。


    温雪时不时跟人复盘一下这次吃的亏和后续的走向,希望男人能给她一些专业性的建议。


    陆铭面色正常地应着,给出合理的意见,内里却有些兴致缺缺。


    他偶尔会用余光往餐厅里侧瞟上一眼,但那包厢的门关得紧紧的,让人猜不透里面是怎么样的一副光景。


    二十分钟前。


    陆铭举起杯子抿了口酒,余光却不偏不倚落在窗外动态的男女身上。


    他愣了一下,不由得偏过头去,凝视着两人的举动。


    打打闹闹,推推搡搡的,很是亲密。


    男人似乎故意惹了女人生气,于是被人报复地推了下,脸上挂着宠溺纵容的笑,注视着女人背影的眼神毫不遮掩。


    那心思昭然若揭,有些扎眼。


    陆铭握着杯子的手不易察觉地紧了紧,看着他们走近餐厅门,即将进来,只见窗外的男人似乎捕捉到了他的视线,突然与他对上视线,没有惊讶,反倒朝他勾了勾唇,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


    酒入喉肠,有些辛辣,让人心中聚起一团火。


    他想,他应该是见不得祁思言顺利地走到了温初身边,小人得志,明里暗里都在耀武扬威的样子,就像见不得竞争对手挣钱一样。


    忙了一天刚下飞机就看到此情此景,陆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原来女人这些天不是真在禁足,至少还能和祁思言出来吃饭。


    那他也就不用因为愧疚,在心里想着办法,措着辞去找温董事长求情了吧?


    说了一万次那家伙不是好人,竟然还是上了对方的套。根本没有听进去一点他说的话。


    说什么只会喜欢他,其实转头发现换个人也可以吧?


    还是说,早在之前就已经对祁思言有些意思了。


    “看什么呢?”温雪注意到他的走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面上也是一愣,随后又笑了下,“这么巧?爸妈竟然同意小初和思言出来。”


    陆铭回过神来,收敛了情绪,将切好的牛排放到温雪餐盘中,不置一词。


    温初心事重重地和祁思言吃完了一顿饭,面上有说有笑,倒还显得正常。他们打开包厢出去,窗角那一个餐桌用餐的人已经换了一批。


    显然他们早就离开了。


    温初收回视线,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我送你回家?还是,你再逛逛?”祁思言依旧绅士地询问她的意见。


    “这还早呢,你的礼物还没买呢。”


    “算了吧,只是能让你出来的借口罢了,我不需要你为我破费。”


    “那不行,说要送就一定要送。”温初从包里掏出一张黑卡,在男人面晃悠,得意道:“姐姐很有钱的。”


    对方陪了她一天,她不是只索取不付出的人。


    祁思言见状扶了扶额,失笑道:“那好吧。”


    他顿了顿,又抬起手,将温初头顶翘起来的一缕发丝抚平,轻声纠正道:“不过,是妹妹。”


    温初眼神一颤,咳嗽一声,没好气地拍开了他的手。


    她叫人开到了国金中心——A市最奢侈的购物中心。


    他们并排走进商场,祁思言打趣道: “请问这位小姐,经过一天的相处,有更了解我一点了吗?”


    “当然。”温初自信道。


    “那请问你打算先从哪开始给我挑礼物呢?”


    温初左右看起了各式各样的高奢品牌店铺,“别急,先随便看看。”她指了指旁边的服装店,招了招手叫人跟上。


    进去看了一圈又出来,转进了隔壁的饰品店,随后又觉得没有中意地去了另一家服装店,甚至中途还看了一下展示在商场中心的跑车。


    祁思言摸不着头脑,只能归结为对方其实没有想到要送他什么,期待的心也就渐渐回落下去,变得平常,继续陪女孩闲适地逛街。


    逛了几个店面后,他们又去了一家珠宝店,温初走上去一一扫过那些展柜,在一个展柜面前手指突然顿住,看到了里面一副镶嵌着深蓝色宝石的耳钉。


    她眼前一亮,对着柜姐说:“帮我拿一下这个。”


    柜姐很客气地将其拿出来,灯光照耀下,钻石闪烁着深海的颜色,神秘莫测,散发着幽蓝的光,温初被吸引住了,没怎么多想就点点柜子,也不看价格就说:“就这个,刷卡。”


    柜姐本还想说这个很贵,看到温初递过来的卡后立刻闭上了嘴,换上了灿烂的笑容。


    “就看上这个了?不再挑挑?”祁思言以为这是温初给自己买的。


    “就这个。”女人直接从里面取出耳钉,走上前,毫无预兆地凑近他,触碰到了他的耳垂。


    祁思言眼底划过一丝错愕和惊讶,因为温初的触碰稍微偏了下头,乖乖让人给他戴上:“原来,是挑给我的?”


    “我看到你有耳洞。”温初小心翼翼给人戴上,向后退了两步,好好打量了一番。


    蓝宝石耳钉和祁思言那双淡蓝色的眼睛相得益彰,让男人愈发矜贵又多了些痞性,那双眼睛也显得更加有侵略性,更衬得他皮肤更白,五官更俊美。


    “果然很适合你。”温初拍了下手,得意道。


    祁思言从讶然中缓过神来,深深地看着人:“我以为女生都不太喜欢男人带耳钉,所以回国后都没戴过。”


    “没有,每个人风格不同,你戴着就很帅啊,很有雅痞的味道。”温初笑了起来,毫不吝啬地夸道。


    祁思言望着女孩半晌,低下头唇角微微上扬,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这将是我收到的最棒的礼物,我很喜欢。”


    “还没完呢。我们再去其他店看看。”温初拿好柜姐开的票据和包装盒,朝祁思言招了招手。


    祁思言受宠若惊:“还要去哪?”


    温初又带着他去了一个装备店,有一个展柜里专门展示着各种各样的射击手套,设计都很帅气。


    “你玩枪的时候很有魅力,但枪都有后坐力,我觉得你会需要一个防护手套。”她的目光在一个个手套中游走,最终选中了一款的黑色款,要求老板拿了出来。


    老板在一旁讲解道:“美女眼光很毒啊!这一款是上等鹿皮做的掌心,防水耐磨防滑,连续射击都不会滑枪的,款式也很帅,非常适合你男朋友!”


    祁思言眼神闪烁了几下,显然没想到女孩真的会这么用心为他挑选礼物,他有些怔愣,连嘴角常带的笑意都浅了一些。


    “不不,是好朋友。“温初浑然未觉男人的视线,只是和老板解释了一下,就将手套递给他,兴冲冲道:“来,戴戴看。”


    祁思言默默接过来双手戴上,只剩下食指和中指露在外面。


    手套将其修长的双手线条衬托得很流畅,骨节分明,充满男性的力量感。


    “很酷!就这个!我的眼光真好!”


    祁思言突然感到无所适从,他轻叹一口气,有点无奈地歪头看向温初,蓝色的眼睛里透着些许复杂。


    他用手比作枪的形状,在温初的脑袋上点了点,语气轻快道:“这位小姐,你对我这么好,小心我爱上你。”


    “你少来。你这种少爷,身边的朋友肯定不计其数,过生日收礼物早就成习惯了吧,我这根本不算什么。”温初拍开他的手,恼了他一眼,但心里其实有些紧张。


    祁思言收回手,不置可否:“但我觉得你送的最合我心,我真的很高兴。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他说着低头轻轻吻了一下自己戴着手套的指节,眼睛却依旧看着她。


    温初心口一动,仓促移开视线,再次解释道:“额,你陪我玩了一天,我总得表示一下,应该的。”


    他们在街道上又散了会步,祁思言将她送到了家门口。


    “goodnight,睡个好觉。”祁思言扶着方向盘,笑着说。


    温初解开安全带,比了个ok的手势。


    “后天我来接你?”


    “行,省的我爸妈又说我忽悠他们。”


    “不过……”祁思言欲言又止。


    “有事说呗。”


    “我想了想还是要告诉你,温雪姐应该也会参加,我同样邀请了陆铭,你知道的,我和他家有私交,至于他来不来,我就不知道了。我怕你介意,会不想来……但也没关系,和这比起来,我更担心会影响你的好心情,如果你不愿意就不去,我不会不高兴的,毕竟,你今天已经提前将最好的礼物送给我了。”


    祁思言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钉,勾着唇说。


    温初思考了下,摇摇头表示不介意:“没事我会去的,大不了躲着就好,我总不能因为他们,就放弃这么好的出去玩的机会吧。”


    “那就好!“祁思言的眼前亮了一下,“那我或许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温初理了下额前的头发,“你说呗。”


    “温雪姐或许会是陆铭的女伴……那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成为我的女伴?”


    温初一愣,心里有些犹豫。


    但紧接着她的脑海中就出现了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成功触发主线任务四!请以男二女伴的身份参加男二的生日宴!”


    两个“男二”给了温初当头一棒。


    她不可思议地抬起眼看向祁思言,男二?


    祁思言是男二?


    这世界还有男二?


    靠,她完全没想过啊?原来他不是普通npc?


    “怎么了?是让你为难了吗?”祁思言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嘴角略带苦涩地弯了弯,随后很体贴地摇摇头道:“不答应也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怕别人误会,也正常,毕竟刚刚才出了那样的新闻……”


    “不,不是……我答应。”温初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但既然是主线,她必须要完成,不需要多想。


    祁思言面上一喜:“真的?”


    温初缓缓点了点头,其实心里乱糟糟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反正我也找不到其他人当男伴。”


    “那就这么说好了!你不用准备衣服,后天我会亲自给你送过来。”


    温初又钝钝地点了下头:“好。”——


    作者有话说:今天电脑也见鬼了,非常卡,卡得我一个字一个字敲


    第82章


    温初回到家里躺上床,心里五味杂陈。


    这死系统怎么不等她死了才告诉她祁思言是男二?


    她将手搭在额头上,懊恼地捶了捶,对方长这么帅,又一出现就对她态度那么好,她理应想到的?所以对方真的喜欢她?不是她的错觉?


    男二自古不就是不喜欢女主就喜欢女二吗?


    祁思言显然对温雪没意思,那不就是她吗?


    但对方出现的意义是什么?


    给她送温暖?安抚她被陆铭气死的心?怕她一怒之下真不干了?还是气陆铭?


    后者虽然曾经确实起到了不小的效果,但现在应该没什么用了吧。


    她根本不擅长处理感情的事,虽然知道对方是个虚拟人物,也还是会不自在。


    有个人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当然很好,只是对祁思言来说有些不公平,毕竟他们是注定没有可能的。


    算了,她现在自身难保,就别同情心犯难了。


    温初老老实实在家待着,等着后天宴会的到来,自从知道祁思言可能对自己的心思后,她就有些紧张了,有点不太知道怎么和人相处啊。


    但没想到在这之前,她竟然先等来了陆铭。


    对方再次出现在她家门口的那一刻,温初心脏漏了一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开始像失控的指南针左右摇晃。


    上一次对方来的时候,她是在中院摆弄花草,这一次,她又在前院摆弄草木,听到门外的动静,她下意识转头望去,与从车上下来的人遥遥对视了一下。


    那双眼睛多日未见,充满了陌生和疏离。


    和人说说笑笑逛游乐园的日子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了。


    温初很快移开视线,对方出现也不是来找她的,她很识趣地放下手中的修枝剪,往屋里走,准备上楼会自己房间待着,温雪今天不在,他恐怕是要扑个空。


    对方的步子迈得很大,还没等她走到前厅就已经跟上了她。两人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谁都没出声。


    温世扬听到管家的提醒,赶紧走了出来看情况,心里又疑惑又气又急。温初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这搅弄风云的源头怎么还跑上门了?


    他看了眼自己女儿,好在对方还算有点骨气,没有一下子贴上去丢人。


    陆铭走到温世扬面前便停下了脚步,低声和人打了声招呼,而温初并没有停留,径直绕过他们往楼上走。


    只听到温世扬在她身后问人:“你怎么来了?小雪今天不在。”


    “我今天来,是来找温初的。”陆铭不疾不徐道。


    “什么?”温世扬眉头一拧,温初心中也是一惊,但她脚下的步子没停,充耳未闻走上楼梯。


    温世扬刻意压低声音说:“你和她还有什么可说的?不都已经解释清楚了吗?新闻的事我不跟你计较,是你干的也好,不是你干的也罢,也算了结了,现在这样挺好的,你和她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赶紧走!别再来添乱!”


    陆铭又走上前一步,朝温世扬微微鞠了一躬,态度诚恳道:“温初目前还是百越的技术顾问,机器人这个项目邱主任点名要她当主要技术负责人,眼下合作已经签完,下周一就会正式启动。我希望……她能回百越继续跟进这个项目。”


    “你还有脸说这个?你还有什么资格——”温世扬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这人简直厚颜无耻,刚准备骂,陆铭又继续说:“我知道于情我没有理由让她继续帮百越,但这个项目来之不易,是很好的锻炼机会,温初很有天赋也很懂AI,对这个也感兴趣,我认为,您与其将她关在家里虚度光阴,不如让她继续在自己的领域发光。”


    “同时我也同意,项目落成之后,可以让利20%作为她额外的酬劳。”


    温世扬深吸一口气,斜看了一眼已经走上楼关上房门的温初,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话说得好听,但你跟我说这些不管用!我现在可做不了她的主,她未必就愿意跟你回去,你怎么对她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新闻的事的确并非我所为,但她确实因为我受到了伤害。我这次来,是来征求她的意见,我想和她单独聊聊……我不希望她因为我的事,放弃自己的事业,当然,如果她不同意,我不会强求,我只是给她一个我能给的选择,我完全尊重她的决定。”


    温初靠在床上玩手机,虽然心思已经飘远了,但面上还是泰然自若的样子。没一会儿,她的房门被敲响,虽然早有预料,让她的心还是不由得一颤。


    她走过去开了门,和门外的人面面相觑。


    “干什么?”温初发现自己的声音比预想的还冷。


    他们之间已经生疏得不能再生疏。


    “合同签完了,你回不回来?”陆铭言简意赅地说。


    温初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人趾高气昂地来,却是要她回百越?


    从听到人说是来找自己的,温初大概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目的,毕竟他们之间仅剩的联系也就是机器人这个项目了,但没猜到的是男人竟然是来求她回去的。


    这和她预料的相反,她还以为对方是来宣告她被彻彻底底摘除了,再把人想得善良一些,是来跟她谈补偿的,毕竟对方能拿下这个项目,有大半是她的功劳。


    然后顺带高高在上地来看看她的状况,再说两句自我感觉良好,劝她早日放手,祝她幸福的话。


    她都想好怼人的措辞了,此刻却只能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说了一句:“你速度倒是快。但是,你不觉得你问这个有些可笑吗?”


    “我们之前就这个问题说过,是去是留随你,我来是要一个答案,我不想当失信的人。”


    温初轻蔑地扯了下唇角。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陆铭面无表情道。


    可惜她根本没有考虑的时间。


    脑子里已经传来了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触发主线任务五——协助男主完成陪伴机器人算法开发!”


    温初听完深深吸了一口氧气,差点被气晕。她现在是一点自主选择权都没有了吗?


    都被人甩了还要帮人赚钱?这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吗?未免太忍辱负重,太窝囊了!


    她压着气,不急着给他答复,只问:“你来我家找我,是知道我这段时间被关在家里哪也不给去吧?请问你有一点愧疚吗?就没觉得良心不安吗?还在这装好人,恶不恶心。”


    她这么说,系统竟然没传来ooc的警告。


    陆铭垂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一下,同样反问道:“哪也不给去吗?你不是前天才和祁思言在外面逛街吃饭?”


    温初眼神一动:“你看见了?”


    “又怎样?”


    温初平静下来,她和祁思言明晃晃从大门进去,对方看见也属正常。她嘲讽道:“那不是拖你们的福?我爸妈现在看思言无比的顺眼,只允许我和他出去,我不想待在家里,当然要找他。不过你怎么好意思质问我的?你可比我潇洒太多了。”


    陆铭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的情绪敛去,又正色道:“我今天来,不是来和你说这些。你被禁足确实和我有关,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办法。回百越做你想做的事,还是继续待在家里无所事事,你自己好好想想。”


    “不用想,我去。“温初不想现在有台阶不下,之后到处找台阶下,反正总是要回去的,多想没有意义,于是直接应了下来,“不过不是因为你,你别多想。我确实对这个项目有很大的兴趣,它本来就属于我,理应由我来完成。”


    “好。”


    “但我有一个要求。”


    陆铭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深深的,像是在担心她又说出什么要挟他,他做不到的话:“你说。”


    温初没如他所料,只是淡淡说:“把我的办公室搬到技术部吧,我想离你远点。”


    她这么说,系统依旧没有警告她。


    空气好像凝滞了一秒,男人似乎没有料到她会主动说出远离他的话,但很快又恢复平静,面无表情答应道:“好。”


    显然不是很在乎她对他的态度。


    胸口承受酸涩的能力就快到极限,像被无形的手握得一紧再紧,快要痉挛,温初转过身去,摆出送客的架势:“你可以走了。等祁思言生日过后,我爸妈没有意见,我就会回百越。”


    陆铭的视线停在她身上两秒,转身离开了。


    门被关上,温初僵硬地站在原地,她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压下眼中的酸意。


    如今和人说的每一句话对她来说都是一场凌迟。她讨厌他,却又没办法完全怪罪他。


    这么多年,除了她爸走的时候,她从来没有为谁这么难过过,已经到了一想到这个名字,鼻子就开始泛酸的地步。


    她确实要做出一定调整了,不能再入戏太深。


    这里的一切,爱也好,恨也罢,不过是假象。


    生日当天,祁思言如约给她送来了礼服。


    和陆铭挑衣服的眼光迥然不同,祁思言为她准备的是一件淡粉色的公主裙,用粉色珍珠点缀,真丝欧根纱面料,金丝刺绣,轻盈柔滑,华丽无比。


    温初穿在身上,薄纱下的曲线若隐若现,诱人遐想,将女人的成熟和女孩的娇嫩结合得恰到好处。


    祁思言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她,嘴角带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艳和喜欢:“verypretty。”


    温世扬和杨澜看到后也绕着打量了一圈,满眼高兴,夸祁思言眼光好。


    祁思言笑着看向温初的左手腕:“我是看到温初戴的这条手链才想到的。感觉很合适。本来想着买一条同品牌的项链送你,但是我好像没查到这是出自哪个珠宝品牌?”


    温初下意识局促地捂住了左手,“这是我……随便找的不知名的设计师给我设计的。”


    “这样吗?那倒显得我这个不独特了。”他将手中的长礼盒打开,里面也是一条粉钻镶嵌的玫瑰项链,一看就价值不菲,男人却说:“今晚就将就戴戴吧。”


    温初很惊讶:“你怎么还买了这个?这多破费。”


    “给你的东西,怎么都不算破费。我帮你戴上?”


    温世扬和杨澜在旁边看着一脸的欣慰。


    杨澜推波助澜道:“思言有心了,初初啊,你记得回礼!时候也不早了,赶紧戴上去玩吧。生日快乐思言。”


    祁思言笑了下,摸了摸自己耳垂上的耳钉说:“谢谢阿姨,温初给我准备的礼物我也很喜欢,我这才算回礼。”


    二老一听更是相互看了一眼,觉得有戏。


    温初当着几人的面也不好拒绝,只好将头发撩到一边,让祁思言给她戴上。


    他们到码头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甲板上等着了,祁思言的游艇十分豪华,请了不少圈内的朋友,各个打扮得人模狗样,大家基本上都带着自己的女伴,一见到他们,老远就趴在栏杆上开始起哄,欢迎今天的主角。


    温初挽着祁思言的胳膊,遥遥看去,第一眼看到的还是一众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身影。


    太远了,她看不清楚对方的目光落在何处,待走近,男人已经偏了身子在和别人说话。


    陈世豪和周嘉阳以及那晚在会所里的几个比较沉默,朝温初和祁思言笑笑,干巴地打了个招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手搭在游艇的栏杆上,面面相觑,随后又偷偷打量了一下站在一旁不远处的陆铭以及温雪。


    这局势转变太快,他们跟不上啊。


    陆铭和温初的事私底下引起了圈内人不小的讨论,但大家讨论八卦都是暗戳戳的,可不敢闹到几人面前,面上那只能装傻充愣,当和事佬。


    温初也只能朝他们礼貌地笑笑,尴尬那也不止她一个人尴尬。


    祁思言先跨到船上,朝她伸出手,温初穿着裙子确实不太方便,犹豫了一下还是扶住他跨了过去。


    她提着裙板走上甲板上的楼梯,接受着近乎所有人的打量,其中有几个女人凑上来夸她漂亮。她回应着,视线无意间和甲板上的人对上。


    陆铭的目光居高临下地在她身上停格了片刻又迅速移开。


    温初也面上无异地移开了视线,继续和其他人认识。


    海风吹着每个人的发丝和衣襟,让女人的裙摆翩翩起舞,像刚绽放的花骨朵,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待女人转过身去,陆铭的视线又不显情绪地落在温初的身上。


    不用想这身衣服也不会是她自己选的。


    女人雪白的脖颈处,粉钻点缀的玫瑰项链和她手腕上带着的手链相得益彰,像是完整的一套。


    有人代替他,填补了那处空缺。


    对方从他身边经过,像没看到他,海风却将她的香味送进他的鼻腔中。


    耳边听到有人在起哄,“呦,祁哥,你这耳钉好看啊,好久没见你戴过耳钉了,肯定是重要的人送的吧!”


    祁思言笑道:“当然,非常重要的人送的。”


    陆铭闻声,瞥了一眼。戴着深蓝色钻石耳钉的祁思言就像开屏的孔雀,他有预感是谁送的。


    他移开视线,低声朝温雪说:“风太大了,进船舱吧。”


    “他们好像真的有点情况。”温雪默默注视着温初和祁思言间的动态,笑着说。


    陆铭随口应道:“挺好。”


    “希望小初这次是真的想通了。”温雪叹了口气。


    众人到齐后,游艇开始驶向海中央。


    温初耳边传来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获得s级道具奖励:治疗卡!”


    “治疗卡:使用此卡可以减缓使用对象的伤势,加速对方伤势愈*合,在危急时刻,能救人一命!使用对象:不限。使用方法:和使用人亲密接触时,在心中默念使用对象名字和卡片名!”


    祁思言作为今天的寿星,很熟练地把控着场子和气氛,他用温和的声音朝众人说:“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大家随意,玩得开心就好,但在开始之前我要先介绍一下我今天美丽的女伴,温初。”


    温初突然被cue,大方地和众人打了个招呼。


    有人调笑道:“祁哥,到底是女伴还是女朋友啊?”


    祁思言看向温初,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声道:“正在努力。”


    大家秒懂,又是一片起哄。


    温初心头猛得一跳,很意外祁思言的回答。


    这,这是要明牌了吗?她看向祁思言,对方朝她温柔地笑了笑。


    现在这走向没一件事是她能掌控的。


    周嘉阳在底下小声嘀咕道:“真是艹了,我就说当时祁思言看嫂子的眼神不对。”他下意识想找陆铭吐槽,又意识到对方旁边跟着另一个人,讪讪的闭上了嘴。


    “他们到底什么情况还真说不准了,要我说,这事肯定是陆哥先做的不地道。”陈世豪蛐蛐道,“嫂子上次来,我看明摆是真喜欢陆哥的,但咱们都知道陆哥之前喜欢的是温雪,搞不好是看温雪回来了,所以……哎。”


    “那也不能发展这么快吧!”


    “还嫂子呢,都分了。”


    眼镜男推了推眼睛:“说不定祁哥只是作为朋友,在替温小姐鸣不平,我要是温初,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白月光又在一起了,还一起到场参加宴会,这多膈应。”


    周嘉阳肉疼道:“这事闹得,我本来对温初还挺有好感的,现在都不好意思跟她讲话了。”


    “你有好感,你去追啊。”陈世豪戏谑道。


    周嘉阳给了他一胳膊肘:“我可去你的!”


    第83章


    温初的思绪还在凌乱,只听见祁思言温声请求道:“这位美丽的小姐,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作为今晚美好的开场吗?”


    温初更加意外地看向他,凑近他小声道:“我……不太会跳舞哎。”


    “就跳你上次在宴会上跳的华尔兹就好。不用担心,相信我。”祁思言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朝她伸出右手。


    众目睽睽之下,温初不好拒绝,只能点点头,搭上了男人的手,“好吧。”头顶上方的音响恰如其分地响起了音乐,是一首舒缓浪漫的英文歌曲。


    他们走到中央,大家起哄着给他们让路,祁思言牵着温初的手举过头顶,引导着女人在他面前缓缓转了个圈,公主裙的裙摆像绽放的花瓣,张张合合,美丽动人。


    “Ineverknew(我从未察觉)①”


    “WhentheclockstoppedandImlookingatyou(凝视你时仿佛时间停滞)”


    “IneverthoughtIllmisssomeonelikeyou(我未曾想过会如此想念你)”


    音乐深情款款地播放着,女人的身影灵动轻巧,皮肤白皙,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佛在发光,美得让人神,轻而易举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不少人缓过神来,也加入了其中,高高兴兴地玩在一起。


    “陆铭,我们要不要也跳一个?”温雪询问道。


    陆铭的视线定在温初身上,耳边是英文歌曲的歌词,深不见底的瞳孔下正努力压抑着什么。


    这舞明明是他一点一点教会她的,现在却被用来和另外一个男人调情,心里那不甘的愤怒感又一点一点凿开封死的墙壁想要冒出来,再次被他压下去。他的面色不知不觉中更冷了,没什么兴致地拒绝道:“既然是祁思言的生日,我们就不要出风头了,毕竟你应该是他们中跳的最好的。”


    温雪讪讪笑了笑:“好吧,也是。”


    一曲终了,温初在最后的动作中走了神,不小心被绊了一下,祁思言眼疾手快搂住她的腰,像一场无比浪漫的落幕。大家起哄着,又兴冲冲喊道:“开香槟开香槟!”


    “小初和思言还真的挺般配的,你觉得呢?”温雪见状,看向陆铭问。


    “不知道,与我无关。”陆铭淡淡道。


    温雪若有所思地望着男人的神情,又说:“我没那么小气,你不用表现得那么避嫌,如果温初真的能放下你,和思言在一起,那我们四个以后就能好好相处了。”


    “你可以,我不可以,我和她,除了工作上的合作,私下不应该再有任何交集。”


    温雪叹了口气说好吧。


    另一边祁思言将香槟交到温初手上,温初被大家包裹着,腼腆地笑着,但她使出了吃奶的劲晃了晃,最后还是打不开,祁思言从不会让她在一个场合中尴尬超过一秒,他握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旋,砰的一声,软木塞被弹开,金色的泡沫顿时喷薄而出,打湿了两人的手,也让场上的气氛又热了一个度。


    先前的温初明明咋咋呼呼,在他耳边吵得头疼,此时的她周身的气场却很宁静,看上去还有些害羞,像个小女孩,这就是她遇到了对的人后的反应吗?


    陆铭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思绪压下,不能再想了。他只是有点受不了曾经说最喜欢自己,只围着他转的人现在转头和别人亲密罢了,这是一种恶劣的占有欲,必须藏在心底。


    他不知道自己从几何时,也有了这样的劣根性。


    大家推来九层高的蛋糕,给祁思言唱生日歌,音乐也逐渐嗨了起来,唱完歌吹完蜡烛又开始用蛋糕嬉笑打闹,在场的男男女女年纪都不大,正是爱闹的年纪。


    温雪也上前祝贺,陆铭觉得无聊,便离开喧嚣,到了下甲板上透气。


    黄昏将海水照得金黄,波光粼粼得偶尔会晃一下眼睛,深蓝的天空与远处的海平面连在一起,一望无际。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今天海上的空气有些炎热和沉闷,让人的呼吸并不是很顺畅,容易心生烦躁。


    他随意扯了两下规整的领带,还是觉得不能缓解,便将整条扯了下来,扔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没过一会儿,身后传来下楼梯的声响。


    他微微侧身看了一眼,女人提着裙摆,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脖子上戴着价值不菲的粉色钻石项链,衬得她脖颈修长,整个人如灵动的小仙子。


    让陆铭的心脏不由得传来异动。


    温初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正拿纸巾擦着脸上的蛋糕,看到他,身形顿了一下。看清甲板上站着谁的一瞬间,她就想转头回去。


    “你不用走。”男人仿佛看出了她的意图,出声叫住她,低声道:“我走。”


    空气黏滞沉闷,陆铭说完朝她走来,很快又微微侧身,在狭窄的楼梯上与她擦肩而过,回到了上甲板。


    仿佛一秒都不愿意和她多待。


    对方身上淡淡的一如既往的香水味留在他走后的空气中,钻进她的鼻腔。


    香味是有记忆的,她闻着这个味道,脑子里不由得闪过很多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画面,但对方俨然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她也不该困在过去。


    温初顿在原地两秒,脚步又动了起来,走下楼梯。


    上层传来陆铭和温雪说话的声音。


    声线温柔平和,没有一点攻击性。


    她不想听了,走到栏杆前,看着波光粼粼的大海,大海是宁静广阔值得敬畏的,看久了也能让人得到那股宁静的,汹涌的,可以面对一切的力量。


    海风阵阵袭来,吹拂她额前的发丝,她的心情如海面,水波不断。


    夜幕降临,大家在里面玩起了牌,温初坐在祁思言身边看,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去看别的地方,别的人。


    又一局结束,祁思言作为庄家赢了。


    “寿星运气就是好啊!今晚要给你赢死了!”


    “温初在,祁哥肯定要卯着劲挣脸面啊!”


    “你们就别贫了。”祁思言笑着侧头问她:“你要不要来一局?我怕你觉得无聊。”


    “我?别吧,我不擅长这个,不想把你今晚的气运玩没了。看你玩很有意思,不无聊。”温初抚了下裙子站起身来,“你先玩,我去趟洗手间。”


    祁思言点头:“好。”


    有一个人突然朝祁思言挤挤眼道:“祁哥,这天黑了啊。”


    祁思言闻言看向旁边站着的服务员,对方朝他恭敬地鞠了下躬,表示了解。


    温初找了一会儿才找到洗手间在哪,她刚走到门口,就又看到一个人从男厕所出来。


    他们在窄道拐角相遇,毫无防备地对视了一眼,身形皆是一顿,心脏处又传来沉闷的异动。外面音乐放着,大家玩的很嗨,显得他们之间的空气像是静止的。


    从下午到现在,总是奇奇怪怪地对上,装陌生人装得再淡定的两个人此刻内心也都有些不淡定了。像是有只无形的手,不愿让他们在一起,也不愿看到他们毫无交集,就要看他们相望无言,欲言又止。


    陆铭不着情绪地垂眸看她一眼。


    温初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如果她此刻开口说些什么,无论是嘲讽挖苦,还是胡搅蛮缠,对方都会很乐意回她几句,她心里有这想法,但实际上却是半分没有停顿,从他身边沉默快速地走了过去,只留下一阵风,风里残留着她的香味。


    俨然一副死心,半点不想和人纠缠的样子。


    陆铭的身形似乎顿了一瞬,才迈步离开。


    温初从洗手间出来,外面的牌桌已经停了,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人都站了起来,闹哄哄地聚在一团,一见她,脸上都流露出微妙的,异样的,期待的神色。


    感觉到气氛有点不一样,温初不明所以,于是赧然地朝大家笑了下,她下意识去找陆铭所在的方向,然后意识到对方不会给他提供任何线索,又很快假装只是掠过,看向祁思言,寻求答案。


    祁思言朝她走过来,温声道:“今晚天气很好,海上也能看到许多星星,我们出去看看?”


    “行啊。你们不玩了吗?”


    “他们玩,我不玩了。”


    温初走到他身边,又问:“可是他们为什么那样看着我?我总觉得怪怪的。”


    祁思言弯了弯眼睛,“美丽的事物总是很容易吸引别人欣赏的目光,你得习惯。”


    温初斜睨他一眼:“你够了啊。”


    他们聊着聊着,已经走到了甲板上,余光里与白日不同的灯光吸引了她的视线,她正过头去,看向甲板前方,目之所及让她一怔。


    船舱内传来闹哄哄的笑声,仿佛已经知道外面是怎样的一副光景,但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跟过来,似乎是要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甲板角落和栏杆上的装饰俨然换了一副光景,下午还是为祁思言庆祝生日的气球和蓝色花瓣,如今却被鲜艳的粉玫瑰铺满,花瓣直接延伸到温初的脚下,粉白错落成簇的气球在空中漂浮,甲板最中央处放着一大捧粉色玫瑰,浪漫的壁灯和led灯将眼前的一切衬托得奢华浪漫。


    温初望着此情此景心里咯噔一下,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温雪和陆铭坐在沙发上,里面的玻璃看不到外面的情形,温雪好奇地探头去看,脸上写着八卦和兴奋,“思言是要跟小初表白吧?这小子还挺浪漫。”


    陆铭面上依旧无动于衷,只有那双眼睛讳莫如深,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这场精心策划的场景的主人公身上,可惜他并不能看到女人的表情,也不知道他们会在甲板上说什么。


    其中一个和祁思言相熟的男生说:“包是表白的啊!祁哥早几天就在准备了!”


    陈世豪和周嘉阳相互对视一眼,不知道怎么表达此刻心情,只能碰了一杯,喝了一口酒。


    室外温初心脏直跳,她有些结巴地问:“这……是……要干什么?”


    祁思言走到那捧玫瑰前,将其抱了起来,又走到人面前,递给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喜欢吗?”


    温初接过花,那花几乎要盖住她的半个身子,鲜艳欲滴,十分漂亮。


    她没有直接回答男人的问题,而是故作轻松地说:“你什么时候布置的,动作这么快……搞得我挺……受宠若惊的。今天不是你生日吗?你送我花干什么?”


    “当然是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感谢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情话从祁思言口中说出,没有半点矫情,平铺直叙的语气反而让其听起来真诚无比,“我很庆幸我回了国,又在回国后的不久,就遇见了你,你带给了我很多惊喜,也给我的生活新添了许多乐趣,我在国外见过很多女孩,只有你让我觉得特别。”


    海风吹动祁思言的头发和衣襟,对方蓝色的眼眸温柔深情地望着她,“渐渐的,你在我心里占据的时间越来越多。我看到你和陆铭在一起,心里会发酸,你为他唱歌,为他比赛,为他争取机会,这一切都让我嫉妒,所以我想,你在我心里或许不是朋友那么简单。他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他一直在辜负你的真心,你不应该再把时间浪费在这样一个人身上。”


    “原谅我每天都在恶劣地祈祷你们能够分手,他并不是能带给你快乐的最佳人选,现在,我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我知道可能有些着急,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不想再错过这个机会,至少,我想你先知道我的心意。”


    “我知道,你大概也已经猜到了。”


    “我喜欢你。”


    “温初。”


    温初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的从人嘴里听到最后一句,心口还是忍不住一颤。


    她的心被握得很紧。


    祁思言上前了两步,垂着眸轻声说:“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我希望,以后的每一个生日,你都能陪在我的身边,做我的女伴,又或者是,我的女朋友。”


    “思言,我……”对于祁思言的言论,温初确实很感动,没人能在这样浪漫的场景和真诚又温柔的情话夹击下无动于衷。


    可惜,感动并不能替代心动。


    她万般纠结于要怎么才能委婉地告诉对方不要在她身上花时间,他们注定不可能,脑海中却传来系统的声音:“叮——支线任务更新:请宿主答应男二的表白。”?


    温初心中重重一惊。


    这怎么可能。


    她的攻略对象不是陆铭吗?怎么能答应祁思言的表白,那她和陆铭还有什么可能?


    系统你抽什么疯?——


    作者有话说:①:歌名《WonderfulU》——AGA


    第84章


    温初的心一下子乱了,她下意识看向船舱内,游艇的玻璃是单面的,里面看不到外面,外面却能将里面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见温雪和陆铭挨坐在一起,温雪正拿着陆铭的左手面带笑容的不知道在看什么,而男人一只手随性地撑在沙发靠背上,面色柔和地陪着人玩闹,丝毫不在意她和祁思言在外面发生着什么,结果又是什么。


    难言的酸涩再次涌上心头,温初低下头呼吸急促,一时间进退维谷。


    祁思言看出了她的为难,不介意地笑笑:“这个问题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能多看看我。我让他们都留在里面,就是不想让别人影响你真实的想法。你可以在以后的每一天里,慢慢考虑。只要,别抗拒我的靠近。”


    温初沉默地抬起眼看向他,眼睛里晶体闪烁,欲言又止,祁思言喉结动了动,又调笑说:“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会忍不住想吻你眼睛里的星星。”


    闻言温初又讪讪地偏过头去,她抱着花束的手越收越紧,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思言,我现在,确实还不能给你答复……”


    “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祁思言缓缓地牵起温初的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虔诚的一吻,“今天,只是想让你了解我的心意,你不用有太大的压力。”


    “哎哎哎,亲了亲了!”在门缝处偷偷八卦的人看到此情此景,喜上眉梢地跑回人堆里。


    “真的啊?!”周嘉阳不可思议地站起身来,说着就要去外面看,却被那人拦住,“人家浓情蜜意地,你去瞎捣乱!谁都不许破坏我祁哥的wonderfulD-night!!”


    周嘉阳懵逼地看向对面泰然自若坐着的陆铭,想说话又再次因为温雪而闭嘴。


    这咋回事呢?真彻底散了?他磕的cp真be了?


    温雪也眼前一亮十分诧异:“真的成了吗?他们在接吻?”


    “啊,那不是,亲的手。我祁哥就是这么有涵养,绅士风度拉满,这更带劲啊!”那人言语里满是自豪。


    陆铭仿佛对他们说的话丝毫不感兴趣,从桌子上倒了杯香槟拿过来默默喝了一口,完全不准备凑热闹搭话。


    他这样的表现让暗中还在观望的人了然了态度,陈世豪也明白了,打算收拾收拾把嫂子的称呼换个人叫。


    系统:“宿主支线任务失败!将会在之后重新刷新!”


    温初安慰自己,只要不是答应祁思言的表白,之后刷新出什么都行,她一定完成。


    他们在外面看了会儿星星,祁思言的情商很高,很快就将略带尴尬的场面调节得像之前一样轻松愉快,让温初再次放松下来。


    “站在外面吹太久风也不好,我们先进去?”祁思言说。


    温初点点头,随后实在过意不去,看向自己周围这满地的花瓣说:“谢谢你为我布置得这些,很漂亮。也祝你生日快乐。”


    祁思言随意笑道:“你喜欢就好啊。”


    她将手中的花暂时放下,从栏杆上抓了一个气球过来,在他面前砰地一声捏爆,换了个轻松的笑容说:“祝你以后在商业上大爆特爆,赚得盆满钵满!”


    祁思言被她的举动逗笑了,毫不扫兴,也抓了一个气球过来捏爆说:“好啊,那我也祝你在AI界声名大噪,早日自立门户。”


    两人笑着重新抱着花走进室内,对上众人八卦的目光。


    祁思言说:“你们都看着我们干什么?我和温初聊天影响你们玩了?”


    大家看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觉得大概结果不会差,就哦哦哦好好好,心照不宣地凑成一团继续玩起来,“来来来,我们接着玩接着玩!换个更喜庆点的音乐!!”


    只有温雪迫不及待走上前去,目光在他们之间逡巡,又看看温初手上的花,笑着说:“思言,你今天花销不小啊。”


    温初不想答她的话,于是选择了沉默。


    祁思言上前两步客气道:“回国第一次生日,你们都能来捧场,花点是应该的。”


    “你们……是不是……”温雪朝他眨了眨眼睛。


    祁思言失笑:“没有,我还在追她,这事急不得。温雪姐,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当然了!没想到——”


    他们正说着,突然听到头顶上巨大的水晶吊灯连接处发出一声松动声响,包括沙发上注意着这边动静的陆铭在内的四人抬头看去,皆是瞳孔骤缩。


    陆铭几乎是同一时间迅速从沙发上站起,冲向这边,但水晶吊灯却完全不给他们反应时间,又一声响,砰地一声,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容不得多想,他只能先拉住距离他最近,站在吊灯范围边缘的温雪,往外围重重一旋,将其带离了吊灯直径的范围,有惊无险,躲过一劫。


    而站在吊灯正下方的温初便没那么好的运气。


    看到吊灯有异常的祁思言睁大了眼睛,转过去看温初:“温初!小心!”


    他本能地冲过去,用力抱住了对方。


    温初在被人护住,重重跌倒前的一刻,瞳孔里除了茫然,还有朝他们这边冲来,却抓住了温雪的陆铭。


    她的视线定格在那个方向,耳朵出现了严重嗡鸣,鬓角的发丝拂过她的脸颊。那一刻世界静止,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难以名状的失望在危险来临的那一刻被放大到最高点,让她明亮如黑珍珠般的瞳仁霎时间灰暗了几度。


    他们重重跌倒在地,巨大的吊灯砸在了祁思言身上,传来沉重一声,无数的玻璃将他们埋在了里面。


    “我靠!祁哥!!!”玩牌的众人惊叫出声。


    陆铭愣愣地看着倒地的两人,扶着温雪肩膀的手重重一紧。


    “嘶!陆铭……”温雪吃痛叫了一声。


    陆铭赶紧放开她,不置一词地大步走上去,用力将吊灯从两人身上搬开,扔到一旁,发出噼里啪啦玻璃的破碎的声音。


    温初被护在身下,毫发无伤,她怔愣地眨了一下眼睛,反应过来后又拧紧眉头,看向压在自己身上的祁思言,慌张地问道:“思言!你怎么样?”


    祁思言眉头紧皱,痛苦地咳嗽了一声。


    他勉强撑起身子,摸了摸温初的脸,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紧张地问道:“你有没有事?”


    “我没有,是你有没有事?”温初的语气里满是焦急,赶紧半抱半扶将人拉坐了起来,上下打量着,随后又朝后面的一群人叫道,“快,快叫急救员过来!”


    “马上马上!”


    陆铭站在一边身形僵硬,视线放在两人相互关心的样子上久久不能移开,垂在身侧的手也无意识地握得很紧,眼神冷漠到了极点。


    温初想将人扶起来,祁思言又是痛得一顿,他捂着自己的胳膊,额头上却流出一条血迹,十分骇人,努力扯出一个笑:“我……应该没事吧?”


    温雪看着地面上染上了红色,惊叫出声。


    碎掉的玻璃渣将温初的小腿划了一道伤口,正汩汩地流血,还有一个玻璃直接扎进了她的腿里。


    祁思言额头出了很多汗,脸色也泛白,他往身下看去,看到温初的伤口,握住了温初的手,满是自责地说:“对不起温初,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这样的意外……没保护好你……”


    温初心慌得不行:“我这不算什么!你别说话了!”


    祁思言还想说什么,却晕在了她怀里。


    众人又是一惊:“祁哥!!”


    温初怔愣地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人,被吓得不轻,她赶紧使用了治疗卡,但却使用失败。她又想到了刚刚祁思言抱了自己,那最高亲密接触就是这个,她赶紧抱住人的胳膊,又念了一遍,道具这才生效。


    陆铭将女人细微的动作收入眼底。


    那心疼和紧张到要抱住对方才能缓解心理焦虑和恐慌的举措。


    原来,祁思言在她心里已经这么重要了吗?


    游艇上的急救员带着药箱赶上来,紧急叫道:“别用力动他!他身上可能会有多处骨折的情况,得赶紧止血固定!”


    闻言温初一动不敢动地抱着人,大家赶紧将周围的玻璃渣清扫干净以免二次伤害,最后在急救员的帮助下,温初花了十分钟,动作十分轻缓和小心翼翼地从人身下移了开来,被温雪扶到了沙发上。


    温初白皙的小腿上多了两道醒目的血痕,玻璃渣经过急救员的处理被取了出来,但在刚刚的移动中,她怕牵扯到祁思言,所以格外小心,反而让自己的伤口更严重了一些。


    “你们还有没有人会简单的急救知识,给这位小姐先简单处理一下伤口,我现在抽不开身,祁先生的伤势有点重。”急救员说。


    在座的一大半都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根本没什么救助常识,就算有,也不敢贸然去帮祁思言的女朋友处理复杂的伤口,万一弄巧成拙,加重了伤势,不好负责任。所以急救员说完在场都沉默了一瞬。


    “要不我来吧?但我也不是很懂……”温雪犹豫道。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温初拒绝,从医药箱中自己翻出纱布想给自己止血。


    突然有人走到她跟前,从她手里抢过纱布。


    温初还来不及反应,就对上一个面无表情,冷气逼人的眼睛,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躺下。”


    温初神情冷淡地抬头看着他,也没有任何感谢之意,刚想说不需要你做,陆铭就不耐烦地直接抬起了她受伤的腿,以至于她重心不稳,跌倒在沙发上。


    她唔了一声,不明所以又赶紧压住自己的裙子,避免走光,接下来腿上就传来狠狠一痛,她疼得下意识想缩回腿,又被陆铭一言不发拽了回去,那力气像是在警告她,不要事多,不要瞎矫情。


    她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


    没有人要求他一定要这么做,不情愿可以不做,没必要用这种态度示人。


    纱布用力按压在伤口周围用于止血,陆铭抬着她的腿,在沙发边缘半蹲下来,观察她的伤势,发现伤口浅层处还有细碎的玻璃渣,他皱了皱眉,将她的腿放在较高的沙发头上,低声说:“保持这个高度,不要动。”


    温初不想听他的,但是大家都看着,她不想让别人看出来他们有什么别的关系,只能撇过头去不看他,更重要的是,她现在不想和人说一句话。


    陆铭拿出镊子消了毒,又走过来握住她的脚腕,提醒她道:“忍着点。里面有残留的碎片。”他动作十分小心地用镊子夹住碎片,但温初的眉头还是皱了皱。


    陆铭将碎片取出放到一边,又继续用纱布按住伤口周围,害得温初又小声嘶了一下。他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手上却依旧帮她按着腿,说:“不要动,等血止住,再消毒。”


    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出,一会儿看看温初,一会儿看看祁思言,没人会觉得陆铭这个态度和举动和其他的沾边,只会在心里感慨对方靠谱。


    只有温雪站在一旁神色复杂,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温初感觉无比的煎熬,她看向依旧昏迷不醒的祁思言,问急救员:“他怎么样了?”


    急救员忙活得一头汗,说:“我能做的不多,只能避免伤势加重,初步判断手臂有骨折,至于有没有内部出血,肋骨有没有问题,要等到医院进一步检查。”


    温初点点头,她冷静下来,觉得这应该不是巧合,显然是冲着她来的。她前脚任务刚失败,后脚就出看这个状况。不知道是系统的惩罚,还是系统所说的失败会让她变得更加危险。


    她咬了咬唇,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不过还好她刚刚获得了治疗卡,有这个作用,祁思言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陆铭将她六神无主的神情收入眼底,那一刻,他有强烈的预感,他们之间的距离再一次远了。


    游艇快速靠岸,陆铭也将温初的伤口边缘用碘伏简单清理消毒,用纱布包裹住,但伤口还是在微微渗血。


    自始至终,温初都不再看他。


    他们被紧急送到医院处理,一场生日戛然而止,关心的都跟去了医院,其他的散了,甲板上的残花被风吹得凌乱,工作人员犯了难,不知道要怎么处置这些,毕竟老板出事了。


    陆铭冷冷地看了一眼此情此景,对打扫人员说:“全部拆掉,扔了。”


    “啊?”打扫人员刚想说这合适吗,但看人冷峻的气场竟没反驳半个字,小鸡啄米般点头,“好嘞。”


    反正问起来他就说是这人说的。


    第85章


    接下来几天,温初如约回了百越工作,担任机器人项目的技术总监,负责跟进算法优化,下了班就去医院看祁思言。


    由于温初使用了治疗卡,祁思言被送到医院后,经过检查,只是左手臂骨折,后背有些不大不小的伤口,轻微骨裂,最重的是吊灯边缘的金属砸到了脑子,造成了脑震荡,需要住院修养一个星期。


    医生都说十公斤的吊灯从高处砸下来只受了这么点伤,是个奇迹。


    中午,温初和技术部的员工以及陆铭开完会就准备走了,偏偏陆铭没有立刻起身的意思,反而低头不紧不慢翻着表单,大家开了三个小时的会,都眼巴巴地坐在原地,等他说那句散会。


    半晌后,他才说:“温初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众人先是一愣,打量了一下他们之间的气氛,随后赶紧识趣离开了。


    温初起身的身形一顿:“为什么?还有什么事吗?”


    “关于选材上还有些事要讨论。”


    温初看了眼时间说:“十一点四十了,到饭点了。”


    “你现在很饿吗?”陆铭。


    “我还好,但我要去给祁思言送饭了。”


    “你是他女朋友还是保姆,都躺了四天了,难不成吃饭还要你喂?”陆铭扫了一眼她还抱着纱布的腿说:“你是闲自己的腿伤好的不够快?”


    “我这是小伤。*他因为我才住医院的,照顾他当然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你?他是游艇的所有人,船上设施检查不到位是他自己的问题,没害到别人,他该庆幸。”


    温初没想到对方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本想谴责对方的冷漠无情,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是,对于你来说,温雪没受伤就好了,其他人是死是活,你本来也不关心。但我关心。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下午再说吧。”


    她选择直接无视男人的请求,毕竟在这个世界,她又不靠他吃饭。


    这几天里,对方在吊灯砸下的那一瞬间,迅速护住温雪的画面还时不时在她脑子里闪现,每想到一次,她的心口就会窒一下。


    陆铭很会爱人的,只是他爱的人变成了别人。


    她几乎对眼前人完全失望,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倘若这是现实,无论她再爱这个人,都不想再纠缠了。


    “我和你一起去。”陆铭对她的话无动于衷,似乎觉得解释都是浪费力气,只是将笔盖盖上说,“我理应去慰问一下。”


    “用不着一起,你想去,就自己开车去好了。”温初果断拒绝了与人同行,冷脸走了出去。


    陆铭站在原地,视线如毒蛇一样追随着走出去,将和他的关系撇得很清的人。


    温初先到了医院,祁思言左手打着石膏,正在和祁董事长和祁夫人聊天。一见到她进来,就停了下来。


    祁董事长看到她,神色更加温和:“小初来了啊,这几天辛苦你了。”


    温初摇摇头,淡淡笑了笑:“我也没做什么,应该的。”


    “那你们聊吧,我们来看一眼就放心了。这次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没出太大的事。”祁夫人心有余悸道,眼神里还带着对自己儿子的关切,在温初来之前,她还在问这是不是祁思言故意策划的。


    得知不是后,她更是知道了温初在她儿子心里的分量,很识趣地要给两人腾空间。


    祁董事长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这件事能成自然是最好的。


    “好,您们慢走。”


    待二老走后,温初坐下来问:“今天怎么样了?头还晕吗?”


    祁思言头上绑了白色的绷带:“还好,感觉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还是多住几天吧,多观察一下才好。”温初拆开保温盒,盛了汤递到人身边。


    祁思言只能动右手,他就着温初伸着的手,舀汤喝,夸赞道:“好喝。其实我可以找家里的人给我做来着,但是又私心想要吃你带来的饭菜。”


    “应该的,不然躺在这的该是我了。”温初安静给他捧着碗。


    “你总说应该的,到底应该什么?“祁思言微微皱着眉,“保护你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什么后果我都能承受,能让你免受伤害,我更感到庆幸,你完全不用愧疚。而且设施维护不当,是我的责任。不过我真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明明之前也有定期检查的,竟然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好在最后后果也是我来承担。”祁思言无所谓地笑笑。


    “你别这么说。”温初知道这绝对和系统脱不了干系,可能是她毫不犹豫拒绝完成任务的惩罚,又或者是她任务失败导致的走向转变,毕竟每失败一次,危险程度就更高一点。


    系统本来针对的应该是她。


    她叹了口气,不再争论:“算了,我们都没事就好。”


    “我本来还以为要完了这次,没想到只受了轻伤。当时真的全身都在痛,头疼欲裂。”祁思言精神不错,笑道:“但你是我的幸运女神,当时我还是有一点模糊的意识的,只感觉你抱住了我,我身上的疼痛好像就减轻了很多很多,醒来后也没受太大的罪。”


    温初朝他笑了笑。


    这话正好被开门进来的陆铭以及温雪听到,温雪调笑道:“祁思言,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国外待得情话说的一套又一套?这么会哄女孩?”


    祁思言笑意更甚:“我说的可不是情话,句句属实好吗?温雪姐,你们怎么也来了?”


    “看你什么时候能出院啊。这次真是太吓人了。我看你当时明明头都流那么多血了,竟然只是轻微脑震荡,你小子命很硬啊。”


    “是啊,很幸运没什么大事,过几天应该就能出院了。还好你也没事,不然我要自责死了。”


    “那不是多亏了陆铭?否则躺在这的就应该是我和你了。你小子转头就去保护小初了!一点不带犹豫!”温雪温和地看了一眼陆铭,又嗔怒地瞪了祁思言一眼,但语气里并没有怪罪。


    祁思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姐,人的下意识反应我也控制不了。”


    他们两聊得有来有回的,剩余两个却一个比一个沉默,温初心想这两人是连体婴儿吗?看个病也要通知对方一起,是没有对方就活不了了吗?


    她选择无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又晃了晃手上的汤,提醒道:“快喝完,要冷了。”


    祁思言哦了一声,便低头继续喝汤。


    他言听计从的态度将他和温初的关系又镀上了一层暧昧的意味,像是已经在一起的小情侣。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你这么娇气,吃饭还要喂?”温雪继续打趣道,“要不要我再给你削个苹果?”


    陆铭却突然走上前去,从床底的收纳空间中抽出带滑轮的餐桌板,往病床两侧的栏杆上一放,卡住,再推到祁思言面前,不冷不热道:“小祁总看来身体一直很健康,连医院病房的基础设施都不知道用,就是不知道这护士为什么也不提醒,让你吃个饭这么不方便。”


    温初懵了一下,她没住过院,没想起来还有这个,护士竟然也没提醒她。她见状将汤还有其他饭菜都一一放在餐桌板上,让祁思言能更方便地吃饭。


    祁思言眼神不善地朝陆铭眯了眯眼,显然对方一来就打破了他和温初之间的平衡,阴阳怪气说:“谢谢小陆总,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我确实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大病。”


    温雪用看直男的眼神看了一眼陆铭,无奈摇了摇头。


    “你想吃苹果吗?我可以给你削。”温初过了一会儿又问。


    祁思言没有推辞,弯了弯眼睛:“如果是你削的,我当然想吃。”


    温初刚准备拿水果刀,又听到陆铭说:“苹果皮富含膳食纤维,促进消化,还能补充多种维生素和抗氧化物,护脑又护肺,我认为,小祁总应该多吃一点。毕竟你不是刚伤了脑子?”


    “陆铭……”温雪拽了下他的袖子,示意他少说点。


    陆铭却继续说:“我看你好像也没什么大事,我爸应该能放心了,我就先走了。喜欢吃削了皮的苹果,我可以给你买个自动削皮机,更快更干净。”


    温初气不打一出来,什么意思,内涵她削的不干净有细菌?


    陆铭走了,温雪也只好和祁思言说了几句就追了出去。


    “别理他。”温初说。


    病房门被关上,祁思言嘴角的冷意淡了下去,又笑着摇了摇头:“没生气,他向来如此。”


    “还吃吗?我给你削?”


    祁思言按住她,将她手里的水果刀放到一边:“算了,我怕你不小心切到手。”


    温初回办公室迟了点,一进门,就看到对方坐在沙发上,看到她就一板一眼说:“迟到二十分钟,扣五十。”


    温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用还算正常的语气说:“这工作有这么急吗?要你在这等我?”


    “有,今晚就要定下来。”


    温初沉着脸走过去坐下,“那还有哪些你觉得有问题?一次性说完。”


    陆铭没有前摇,没有客套,直接开始说:“这里,精确度不够,我需要更细的数值。这里,措辞模糊不清,我不知道指代的到底是什么,这里,参数上……”


    男人一连串说了好多个问题,但在温初看来简直就是吹毛求疵,故意刁难,改与不改都无可厚非。


    她恼火地闷着声听完,还是忍住了火气,拿着对方勾勾画画的文件说:“我知道了,改完给你。”


    “那边最新的需求刚刚发了过来。”陆铭拿起一旁的手机点了几下,“发给你了。”


    温初随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屏幕,通知栏显示‘男朋友’发来了一条短信。陆铭视线微微偏了一下,显然也看到了。


    空气仿佛粘滞了,将他们从公事公办的氛围瞬间拉入奇怪的氛围。


    被窥探到隐私的尴尬立刻涌上心头,温初迅速拿起手机,主动解释道:“之前的备注,一直忘改了。”


    事实上是之前怎么改都只能改成肉麻的昵称,她索性没再去管了。但此刻被人注视着,心里骤然多了一股郁结之气,人活着本来就是争一口气。


    生怕讨厌的人觉得她心里还希冀着什么,于是冲动之下,当着男人的面直接将备注改成了陆铭。改完又觉得如芒在背,担心系统会把她改回来,要是那样,下次可得藏好了,决不能再让人看见。


    她心里一横,按了完成键,结果却发现,轻而易举地成功了。


    温初愣了愣,那一刹那间,她很难形容自己是什么感受。


    原来连系统都默许了他们关系的破裂。


    就像是……一开始逼着你和另一个人演一场感情戏,要求你要演的多么亲密,多么逼真,多么代入,后来你认真了,你代入了,这场戏却也不知不觉走到了头,咔嚓一声,所有人迅速都出了戏,开始收摊、离场,翻篇,准备下一场。


    最后只剩下那个一开始难以入戏的你还在戏中,要费力脱身。


    温初稳住颤抖的心神,面无异常地将手机放回了桌面,要人看清楚,她改了,没有余情未了,没有自欺欺人。


    陆铭只是简单看了一眼,似乎也不是很在乎他在她手机里充当什么角色,毫无波动地继续说工作的事,最后又说:“这些都是小问题,除了这个,测出的几个新bug,需要你两天内给我一个解决方案。”


    一下子被提了这么多问题,还被催着交,温初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你真把我当你员工压榨了?我有我的进度,你催这么急是活不到后天了吗?”


    陆铭对于她恶毒的言论依旧保持平静:“早点把这个项目做完,你不就可以早点离开我这,去找你的新男朋友了?”


    “这东西没个一年半载怎么可能做完,我不缺这点时间!”


    “是吗?我看你这几天苦大仇深的样子,以为你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百越是成熟的公司,对于员工的人文关怀也是有的。”


    “我哪有苦大仇深,我不是一直在忙各种事吗?不过说到不情愿,我确实不想看到你,有什么事你让洛文来找我好了,用不着你亲自来我办公室找我。”


    陆铭眼神颤了一瞬,随后扯了下嘴角,冷声道:“我有必要提醒你,我找你只是因为想快点推进工作,将私下的情绪带到工作上来的是你。”


    “是啊,我就是有情绪怎么了?我认为作为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邱主任那边也是我在对接,我这点特权应该还是可以有的吧?陆总要是有意见,也麻烦忍一忍吧。”她指了指门口,“要是没什么事,我要工作了,慢走不送!”


    陆铭却没急着动身,完全无视她过激的行为举止,又低头去看手里的文件,完全没有被她的情绪影响。


    对方的毫无波澜将已经极力表现得冷静镇定的她再次衬托得像个暴躁的失败者。


    像是吃准了她是在因为什么耍脾气,因此像胜利者那般慢条斯理,有恃无恐,享受她因失败而带来的愤怒。


    温初只觉得再和人在同一屋檐下多待一秒,眼里不受控制的,委屈的酸意就要溢出来,她双手环胸,撇过头去,表现出无比厌烦他的样子。事实上,她也确实厌烦他,只是眼睛不太争气。


    一分钟后,陆铭似乎确认了没有问题了,才站起身来,绕过桌子,突然没头没尾,莫名其妙地问她:“那晚祁思言跟你表白了?”


    “这和你有关系吗?怎么,你又开始担心我和他在一起,会泄露公司内部信息?”


    男人不答她的质问,只是一味提出自己的问题:“你答应他了?”


    温初被他这毫不在乎她怎么说,目的性极强的问法弄得更加来火:“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是我的私事。”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早就告诉过你。”


    温初觉得好笑:“请问你是什么好东西吗?”


    “我也不是。“


    他顿了顿,又用一种近乎迫切的眼神望着她,问:“不过如果你已经选择了他,那么我和温雪在一起,你是不是也不会在意了?”


    那深不见底的眼神下似乎压抑着即将摆脱她的兴奋,非常着急地想得到她的肯定,但又为了照顾她的自尊心,努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


    温初的心又是重重一沉,只觉得心脏连同四肢百骸的血管都在胀痛,嗓子因为隐忍干涩又疼痛,她气愤得很想冲上去,在人胳膊上狠狠咬下一块肉。


    这人凭什么一直挑衅她?


    她又深吸了一下,调整好呼吸频率,让自己的声线尽量听起来不颤抖,这时候情绪外泄就真的输了:“我不明白你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我从来不知道陆总是这么善良的性子,和谁在一起,还需要得到曾经追求者的同意吗?一定要从我嘴中听到一句不在意,你们才能心安理得,毫无负担的幸福在一起?这是一种癖好?”


    陆铭面无表情地说:“我没有那么多的意思。只是小雪之前比较在意你的感受,所以我们一直没在一起。现在如果你真的放下了,那再好不过,我们之后也就不用再顾忌你。”


    “嗯嗯嗯。“温初敷衍地直点头,“当然放下了。我根本已经对你和她的事毫无兴趣了,你们在没在一起,有没有发生关系,接下来要怎么样,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也没必要特意来通知我。我不会再插手你们的事了。我是喜欢过你,但还不至于贱,你也看到了,我有思言了。祝你们幸福,只要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有思言了。


    多么亲密的话。


    陆铭望着她沉默良久,那如深潭一样沉的眼睛将他的情绪层层包裹,未能泄露半分,只有牙床不着痕迹地紧了紧。


    温初觉得对方大概在审视她是否在强撑,在伪装,于是她坚定地回望着他,想告诉他,她说的不是气话,是真心话。


    她真的不会再去打扰他们了,如果系统不再干涉的话。


    “挺好。”半晌,陆铭吐出两个字,他喉结上下滚动,又说:“也祝你幸福,不过还是要擦亮眼。”


    “这就不劳陆总担心了,我现在就很幸福,我身边爱我的人也不少,少一个不算什么大事。”


    温初胸口微微起伏着,再也不想和人面对面,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被人这般注视打量,“是我的办公室待得太舒服了让陆总这么不肯挪步吗?那我走好了,我出去找江行聊事情。”


    她转过身去想走,却因为太匆忙,绑着纱布的腿不小心提到了桌腿,她痛得弯下腰摸了下伤口,纱布便有了隐隐要渗血的架势。


    陆铭见状手下意识伸了出去,理智又让他硬生生收了回去,接着像没看见似的,调转方向,开门离开了。


    第86章


    见人走了,温初这才卸下伪装般重新坐回沙发上。


    小腿处隐隐作痛,她呆愣愣地盯着桌子上的手机出神,随后苦笑了一声:“我刚刚说了那么多ooc的话,你竟然不警告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之前又为什么要我答应祁思言的表白?我感觉我的任务已经失败了。等两个月的期限到了,陆铭再一次被初始化,局面只会越来越糟糕。”


    温初从来没有这么颓丧过,她眼底的光黯淡了很多,渐渐没了一开始奋斗的冲劲,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就这么顺其自然下去,看看情况还能坏到什么地步。


    明明才过去一个月,连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那天醉着酒说喜欢她的人是不是她臆想出来的,其实根本不曾存在。


    她离攻略成功似乎遥不可及。更重要的是,她的心真的累了,争不动了。


    事业她可以拼,感情的事却不是努力就可以改变的。


    而且只要温雪存在一天,她的心里就有一道槛,她和陆铭之间就有一道跨不去的鸿沟。


    最扎心的不是自己吃苦或者受挫,而是自己在吃苦的时候,却看到另一个人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其实,我留在这个世界也可以吧?”她开始松动,“我还在百越,正在做的工作也一样,更重要的是,我爸还在我身边。我可以忘掉之前所有的事,把陆铭单纯当成我的上司,像现实中那样,重新建立单纯的同事关系,又或者,我离开,去科明,去协瑞,只要能让我继续从事我喜欢的行业,在哪都行没必要再和陆铭有交集。“


    “在这里,我不用为钱发愁,生活质量直线上升,放弃完成任务后,我还可以试着去交新的朋友,建立和之前一样的社会圈。这有什么不好的?”


    这样,这场闹剧就可以直接结束了吧。


    晚上温初回到家,温雪又不在,温世扬和杨澜坐在饭桌上和温衡聊天,看到她后,轻声说了句:“回来了啊。”


    她有段时间没回之前的住处了,和家人待在一起,她才能勉强有松口气的时间。


    她虽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潜意识里或许还是担心自己工作一天回到家,误打误撞又看到温雪出现在自己家的隔壁。对方和陆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都做了什么,她真的完全不想知道。


    温初扫了一眼饭桌,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心情好了不少,还算轻快地嗯了一声。温衡看她这样子,调侃道:“你这才上几天班啊,班味都冲天了,我都快忘了你以前是什么样了。”


    “你表修好了?”温初歪头朝他手腕上看去,不动声色地威胁人叫他闭嘴。


    温衡赶紧捂住自己的宝贝表,瞪她:“你再敢拆我表,我真要想办法反击了,少了一个零件就全毁了你知道吗!”


    温初哼了一声拉开凳子坐下,不屑道:“你来啊,怕你不成?我又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我看你怎么反击。”她说完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发现不是阿姨烧出来的味道,她怔愣了一瞬,又仔细尝了尝,味道偏咸,酱油也放多了些,没阿姨做的嫩,却唤醒了她味蕾上尘封已久的记忆。


    她意外地抬起眼看了一眼温世扬,“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您竟然下厨了。”


    “这你都能尝出来?”温衡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是爸做的?”


    在这里温世扬或许不经常下厨,但现实中温初却是吃着这个味道长大的,原本这个味道已经离她很远,她快要记不清了,却没想到还有机会尝到,真是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觉。


    她按捺住心中泛起的波澜,鄙夷地回温衡:“这味道不是阿姨做的,不是妈做的,不是爸做的难道是你这个厨房杀手做的?”


    温衡切了一声:“说的好像你不是厨房杀手一样。”


    大家都动起筷子来,杨澜笑着说:“这一桌子菜可都是你爸做的,在厨房忙活了一天呢。还学了几道新菜,可别说不好吃,不然他今晚要睡不着了!”


    “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有那么接受不了批评吗?”温世扬说,“十来年没下过厨了,手生很正常。”


    “当然好吃了,非常好吃。”温初吃完一块,又夹了一块,用实际行动证明她说的是真话,“不过您怎么有这闲情雅致下厨了?”


    杨澜避重就轻地说:“还不是看你最近上班太累了,关心关心你呗!”


    “这才哪跟哪呀,我才上了多久。”温初笑着说,“不过还是谢谢老爸,我感觉我的身心都得到了治愈!真的!”


    “你妈说我没做菜的天赋,我就说我行!她做的才叫难吃,我这分明可以!”温世扬神色中都带着得意,自己夹了一口菜吃起来,不想搞得太煽情,于是又换了个话题说:“思言怎么样了?”


    “快好了,过两天应该就能出院了。”


    温世扬和杨澜听说了游艇上这事都后怕了好几天,对祁思言的好感度呈直线上升,不仅第二天亲自去医院慰问了一番,还挑了几瓶珍贵的好酒和珍品送到了祁董事长家里,在她面前更是不遗余力地夸奖,表达对他们能进一步发展的期盼。


    “你得对人家多上点心,我找人打听过了,思言虽然之前都待在国外,但私下作风什么的都没什么问题。这次又是拿命在护你,我觉得不错,这小子能处,等他出院能喝酒了,你把他请家里来,我来探探他的口风先。”


    又来。


    她爹还真是对谁都一个手段。她这要是多交几个男朋友,这得喝多少次酒啊。


    温初无奈地歪了下脑袋,小小往上翻了个白眼:“您就别折腾了吧。我对他目前就是朋友关系,没想别的。”


    “那你还想谁?我跟你说,这个项目结束,你就回科明上班,你想往哪个方向发展,是研究另一个机器人,还是搞什么大模型,让你哥给你谈就是了!外面的东西哪有自家的用得安心!”


    温衡插嘴:“就是!”


    “哎呀,我谁也没想!回,干完立马就回行了吧,以后就两点一线,除了上班就是回来陪你喝茶!”


    “那还是别了,我的茶叶全给你糟蹋了!”温世扬直哼哼,表情上却松了不少。


    他们又在饭桌上就她的感情问题大战了几百回合,形式几分钟一变,一会儿焦灼,一会儿休战冷静吃饭,一会儿缓和唠其他家常。


    她将餐桌上的菜席卷得彻底,温世扬看到后更得意了,一直在和杨澜吹。


    温初上楼洗了个澡,躺回了床上。虽然依旧有点心累,还浪费了一堆口水,但是家人确实是最好的续航充电桩,因为能在这里源源不断地感受到爱与被爱,还有温暖。


    他们是那么的鲜活,和她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其实这样没什么不好吧?只要不想这该死的攻略任务,她一样能活得很乐天派。


    在这里,钱够花,想干啥干啥,家人都在身边,也很幸福了。


    可惜总是事与愿违。


    第二天她照常上班,中午去医院陪祁思言办了出院手续——对方恢复得比她想象得快一些,然后一起吃了个中午饭,闲聊了会儿近况,就继续回公司处理手头上的事。


    目前的工作并不复杂,因为早就做过一遍,流程和重要节点都了如指掌,她只负责把控全局的进度,适度微调,具体工作还是手下的人在做,她甚至知道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的。所以她游刃有余的样子,让她在底下员工心里几乎成了神话一样的存在。


    仿佛能提前预料到会在哪里出问题,及时给出解决方案,像一座靠谱的大山。


    路过百越前面的十字街口,她又看到了那家小众甜品店,看到了那个猫爪冰淇淋蛋糕。


    温初买了青提口味的,比起草莓,她更喜欢青提。她拧着蛋糕按了电梯,电梯从负一楼上来,在一楼停下,她低头往里迈了一步,入眼的是一双锃亮的黑皮鞋,这让她心口一跳,抬起头看去,陆铭单手插在口袋里,并没有看她。


    温初伸出去的脚顿了顿突然很想收回去,换旁边电梯,她在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走了进去,在离人最远,离出口最近的角落站下,按了个七楼,一言不发盯着往上增的数字。


    她感觉到男人的视线在她手上的蛋糕盒上停了一瞬,可惜这次她是买给自己吃的,跟他可没关系,想到这她心口稍微好受了一点。


    本以为能相安无事到电梯门再次打开,没想到男人又开始找她茬:“又去给祁思言削苹果了?”


    温初听这话很想翻白眼,这人是多么希望自己过得不好啊,话里话外好像都在讽刺她无论和谁在一起,都是那么卑微一样。


    明明之前还那么圣母的说要祝她幸福,说她要是有其他喜欢的人了要为她高兴,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


    她真是看错他了。


    “他没那么喜欢吃苹果,今天给他买的是葡萄。”温初淡淡回道。


    她说完,男人的语气好像更刻薄了:“是吗?你还真是谁的爱好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七楼到了,温初憋住心口的气,没有理他,直接出了电梯。


    结果陆铭没一会儿又临时通知说要开会。她屁股还没坐热,又从椅子上站起来,坐电梯去八楼。


    男人坐在主位上抱臂冷脸看手机,温初的职位最高,在陆铭旁边的位置坐下,等大家陆陆续续入座。


    对方的存在感太强,温初一言不发看着黑屏的手机,将手机在手里转来转去,目不斜视地看屏幕上的自己,没有提前搭话的意思。


    她做着小动作,突然叮咚一声收到祁思言的消息,说自己看到公司堆积了一堆的资料,刚好的头又开始疼了,温初轻扬了下嘴角,给人回复了个真是日理万机。


    旁边人立刻投来不满的视线,温初感受到了,没理他,默默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算是不想跟他起冲突,接着又闲聊了几句。


    没想到下一秒就听到人对着正前方的一众人说:“开会不能玩手机是公司基本规定。”


    “……”明摆着点她呢。


    温初闻言加快了回复速度,迅速回完短信,说了句要开会了,按下发送键才将手机按了飞行模式收了起来。


    她感觉到旁边的人在她顶风作案回短信的这几秒里气场更阴沉了。


    人不是还没来齐吗,她回个短信至于吗?生怕别人以为他给她特权了?真是够尖酸刻薄的。


    人到齐后,他们开始正常开会,温初怕被穿小鞋没再看一眼手机,反倒陆铭的手机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温初在一开始亮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发现是温雪打来的后,就没再看过。


    陆铭可能是自己刚刚才说了开会时候不能玩手机,此时看到自己亲爱的白月光给自己打电话也不好意思打脸接,于是干脆将手机关机了。


    这个会开了一个半小时才结束。


    散会后,陆铭仍然装模作样地没有立刻去回温雪电话,温初不想再理会这些事,率先起身离开,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上也多了很多未接电话。


    杨澜和温衡都打过。


    她皱起眉头,心里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她正准备回过去,身后的人突然忧心忡忡地叫了她一声,“温初……”


    温初转过头去,陆铭还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动作,脸色却差到了极点,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复杂和欲言又止的犹豫,让她的心又是重重一沉。


    第87章


    温世扬出车祸了,很严重。


    车子在拐弯处和一辆醉驾的大货车相撞,和现实中的情形一模一样。


    从陆铭口中得知消息的那一刹那,温初的大脑一阵嗡鸣,全世界只剩下寂静又尖锐的忙音。她看着陆铭紧皱着眉头在她面前动着唇,却听不进去半个音节。


    “温初!”陆铭突然扶住她的胳膊用力晃了晃:“你先别急,医生正在全力抢救当中,还不一定有事,我们先去医院!”


    如果温初此时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别人的话,就能看出来男人的言语和神情中满是关心和焦急。


    可惜她神情呆滞,脑子空白,记忆皮层深处痛苦的回忆又被挖了出来。


    记忆中她手脚发软地赶到医院,只看到她爸被盖上白布推出手术室的情形,耳边是医生沉痛的哀悼,曾经的自*己声嘶力竭的哭喊,以及杨澜跪在地上,捂着心脏低声痛哭的声音。


    她往后退了一步,想挣脱开陆铭的触碰,出于人体本能的保护机制被激发,她躲闪道:“我、我不想去。”


    她好像已经知道结果了。


    她爸最终会在抢救了两个小时零五分钟后抢救失败死亡,他身上良好的器官会被捐献,她妈会晕过去,大病一场。


    陆铭却以为她是害怕不好的结果,抓住她的手腕,极力用温柔的语气安抚受惊的她:“没事的、没事的……别怕,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事情可能没我们想的那么糟,我和你哥都会想办法用最好的资源去救治温伯伯的。”


    温初眼皮跳了一下,好像又有了点希望,是啊,他们现在有钱了,有很多钱,很多资源,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她勉强安定下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陆铭牵着带到了地下停车库,可是电梯门一打开,她又后悔了,还是不想去,她逃避着想跑,又被陆铭从后面抱住,拦住了退缩的去路。


    “温初!我们已经迟了,不能再耽误下去,必须快点赶到医院!”陆铭一边握住她的手安抚她,一边说。


    他们刚刚开会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


    温初在他怀里,无暇注意两人过了界的举动,红着眼质问他,“为什么要快点?你不是说没事吗?没事为什么要快点?快点能怎么样?”


    陆铭被人问得不知道怎么回话,温初咽了下口水,又自己冷静下来,低声推开他说:“我自己开车去。”


    “你现在这个状态怎么开车?坐我的。”陆铭强硬地拉住她,时间紧迫,容不得再浪费,他半推半抱地将人放到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立刻开车前往医院。


    他一路上开的极快,从来没有这么急躁过,心脏被用力攥紧,车内的空气仿佛无法流通,闷热又压抑。


    副驾上的女人僵硬地直着身体,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腿上,眼神呆呆的,一动不动。陆铭越看她这样越是心慌,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出了冷汗。


    他已经开到最快,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的灯已经灭了。他拉着温初的手腕,额头上满是汗,焦急地问护士温世扬被推到了哪个病房,知道后迅速过去。


    还没进门就听到期期艾艾的哭声,还有温衡暴躁打电话的声音,他心里紧着,手上犹豫了一瞬,还是推开了门。


    温雪、温衡和杨澜围在病床前,病房中被悲伤包围着,已经无暇顾及他们的到来,温初浑浑噩噩地走了进去,还是看到了病床上带着呼吸机的人。


    对方虚弱地闭着眼睛躺在那,心电监护仪上心跳缓慢地跳动着,听到开门的动静又费力地缓缓睁开眼,好像吊着一口气在等待着什么,终于,他看到了走进来的温初,神情似乎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瞬。


    温初的视线已经模糊,她仿佛忘记了呼吸,但在看到病床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后,她的眼睛里仿佛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一言不发地匆匆走了过去,握住了年迈的男人的手,嘴巴轻微颤抖,说不出半句话。


    他们对视了几秒,温初感觉到手上被人轻轻握了握,那轻轻的力道里好像装着千言万语和浓厚的不舍,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病床上的男人便发出一声呜咽,闭上了眼睛。


    豆大滚烫的眼泪无声地从眼中滑落,在温初脸颊上留下一片泪痕,心跳监护仪发出刺耳的报警声,一旁跪在地上的温雪和温衡见状慌张地冲上去,一边想将人摇醒,一边声嘶力竭叫喊着:“爸!爸!医生!快叫医生!”


    温初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这一次她是那么的平静,没有叫喊出声,只是歪了下头,任由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掉落在苍白的床单上,静静看着床上熟睡过去的,这一生都很爱她的男人。


    杨澜受不了打击晕了过去,温衡又惊慌失措地去扶人,大声叫医生。


    陆铭双手紧握,满眼愕然,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发生的会这么突然,他视线紧紧盯着平静过头的女人,喉结疯狂攒动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自责、愧疚、和恐慌一齐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感受到巨大的慌乱和手足无措。


    医生赶过来进行了抢救,可是最终还是下达了死亡通知书。


    温初在人面前坐下,手依旧紧紧握着男人些许苍老的手,那里还有温热,对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都怪我。”她看着人,哑声说,“是我的问题。”


    眼泪不断、无声地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看人的视线。


    她从头到尾只说了这一句话,随后就是漫长的沉默。


    陆铭站在她的身后,手心的肉深深地陷入指缝当中,不敢多说一句话。


    如果他没有赌气非要在中午安排这场会议,如果他能中途接温雪电话,又或者让人接电话,温初或许能跟她爸多说上一句话。


    要怪,也是怪他。


    他有很大的罪过。


    大到不知道怎么弥补。


    窒息的晕眩感猛地袭来,让陆铭眼前骤然一黑,他扶住了旁边的门框,才没有突然倒下。


    葬礼在三日后举行,这一意外惊动了整个界内,来吊唁的人不计其数。温衡忙得焦头烂额,一边要稳住公司的股东,一边要安抚他身边悲痛欲绝的宾客,他自己默默流着泪,还在安排相关火化事宜。


    而温初穿着丧服,已经在告别厅前跪了一天。她从始至终悲伤得都很安静,倒是温雪一接受不了在哭,实际上她的泪已经在心里流干了。


    祁思言得知消息赶来,脸色也是很差,他一把推开站在不远处的陆铭,走到温初身边,看着女人双眼无神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心疼。他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都已无济于事,于是只说了一句我会一直陪着你,便将手里的花束放到地上,默默站到一旁,陪在温初身边。


    陆铭穿着黑色的西装压抑地站在后面,视线总是控制不住地朝两人看过去。他已然分不清内心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胸口酸胀无比,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他很想确认温初此刻的状态,可现实是,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


    他很想道歉,可是又怕看到女人充满恨意和责怪的眼神。


    温初什么都不想说,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失而复得后又突然失去的感受,没有多少人能感同身受。


    她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她刚有了想要放弃任务,就这么留在这个美好虚幻的世界中的念头,她爸就出事了。


    这是系统在提醒他,这个世界的美好都是假象,它是操纵一切的主宰,随时可以打破幻象,在她身上安排不幸。


    不想一直受他控制,她就得朝着它安排的目标走,否则它给予她的特权将会被全部收回。


    系统再一次发布了支线任务,还是和之前一样,要求她答应和祁思言在一起。冰冷的机械没有心,对它来说温世扬的死亡只是警示的插曲,无足轻重,同时也希望她像它一样快速跳过,继续完成任务。


    温初再一次于平静中拒绝了执行,任务失败四个字已然激起不了她半点波澜。


    办完丧事,温初没有如众人想的那样颓丧,和自己的家人抱在一起自怨自艾,互相安慰。她甚至只是稍微看望、安慰了一下生病的杨澜,陪人待了一会儿,就回到了百越。


    她认清了这里充满温情的假象。


    她应该回去。


    不择手段地完成任务、摆脱系统,回到真实的世界,掌握她自己的人生。


    正是系统的提醒,她又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没她想的那么真实,比如她每天上班身边经过的车辆好像都是那几辆,甜品店里的蛋糕也就翻来覆去那么几款、这世界拥有一定的随机性,但却像是有种子那样的随机,只要定下参数,随机的结果就是相同的。


    再到周围的人。


    她发现那些走的并不是很近的边缘人物的性格十分扁平,像是系统随机分配了几个性格特点在他们身上,他们的行为举止永远都在体现这几个特点,爱八卦的人总是在说八卦,工作狂的话题永远围绕着工作,爱漂亮的人总在买各种东西打扮自己,除此之外好像就不会再体现出其他的特质。


    只有她和陆铭的行为会改变一些经常接触的人的性格,或者说无形中增加他们的性格多样性。


    她要回去。


    要摆正自己的心态。


    温初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开始寻找突破口。她要想办法把温雪再一次弄走。


    只有这样初始设定才不会被次次加固,她也能过去自己那个坎,继续违心的攻略。


    她不应该对这里的陆铭动感情,即便一个月前的那段时光她将永远珍贵的保存在心里,永远怀念。


    但问她要不要再来一次,她不要了。


    反正都是假的。


    恢复冷静后,她的思路再一次灵活起来。


    既然温雪是因为公司危机才回国,那国外那边说不定有一条可以挖掘的暗线。至少可以明确有个对手公司在与她作对。这原本可能是随机推演的结果,但只要她深入调查,系统就会将这条线补充完整。


    她需要先调查清楚,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着手做的。只要那边出了问题,温雪就必须回去。那么她就可以继续像以前那样,一对一地攻略陆铭。


    她开始利用手边的一切去查他们公司当时发生了什么,这比较困难,好在她有一张权限卡,网络上会多很多便利,通过翻墙和一些黑手技术,她掌握了一些信息。


    在找到下一步出路前,她更加不想和陆铭交流。无论对方和她说什么,她就像一个冰冷的机器一样只回答工作上的问题,超出此外的一切她都选择无视。她不想再花费多余的精力跟人吵架浪费口舌了,毫无意义。


    外人眼里的温初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再嬉皮笑脸,不再插科打诨,明明想出了很多厉害的idea,也没了之前写出一个超棒的算法表现的洋洋得意,现在的她,沉着冷静,条理清晰,情绪稳定。


    她本来明亮鲜活的眼睛变得像死海一样平静,让人猜不透她到底是处于怎样的一个状态。


    大家都在暗里默默关心担忧着她的心理状态,毕竟物极必反,这不是好事。


    她每天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舍昼夜,有人看到她对着电脑屏幕,但似乎不是在忙工作上的事。


    祁思言是除家人外,温初唯一一个稍微给点好脸色的人,毕竟现在她在这里唯一还能没有交流负担,对方还很像活人的对象就只剩下祁思言了。


    为了保持自己的精神状态,温初对人的态度还算可以。


    他们下班会闲聊,对方总会时不时给她买花、送礼物,邀请她出去玩。


    花她会收,毕竟不收就会进垃圾桶,但是玩她是一直拒绝的,她已经没有时间玩了。


    她又搬回了贤安区,现在比起撞见陆铭和温雪,她更不想见到温衡和杨澜,她不想触景生情,更不想让她妈和她哥多余的感情再干扰她。


    从某一角度来说,她有些冷血。


    偶尔,她会在门口恰巧遇到出门或者回家的陆铭,对方似乎对温世扬的死一直耿耿于怀,总用一种忧虑的、说不清道不明、类似于关切又类似于悲悯的眼神看着她,还总是找机会想和她说话,像是怕她想不开寻短见,又像是在看一个在短时间内被喜欢的人甩了还失去了至亲的可怜人。


    温初觉得可笑至极,她好像还不怎么了解这个男人,又或者说,之前是因为铁树难得开花,猪油蒙了心,看人带滤镜,竟然觉得对方没什么缺点,现在发现全是缺点。


    她缠着他的时候,对方视他为洪水猛兽,迫不及待地要和她撇清关系,真的离开他去接触别人的时候,他又尖酸刻薄,见不得她好。现在她终于看上去很不好了,这人又像是良心不安似的,多此一举地在自己身上揽下一些责任,朝她透露一些关心。


    这简直就是贱人。


    彻头彻尾的贱人。


    一个温雪还不够他分身乏术,去绞尽脑汁安慰吗?


    还要抽空来给她点眼神,表达他的愧疚?


    那就愧疚着吧,带着这份愧疚,一直亏欠她。


    她一个眼神也不想给,直接用大门隔绝他们说话的可能。即便这样,对方之后还是不消停,假惺惺地让孙阿姨上门给她送来一些饭菜。


    她碍于这是孙阿姨辛辛苦苦做的饭,所以没有花两分钟去到他家,将饭菜扣在他头上,只是扔进冰箱,等着佣人哪天来给她处理掉。


    等她想办法把温雪这个碍事的npc送走,她再去和人虚与委蛇好了,总有办法的。等到她成功的那一天,她要让这个虚假的陆铭也尝尝苦头。


    第88章


    周末晚上,温初在自己的卧室查与温雪国外业务有关的资料,她找到了那个和温雪有芯片往来的公司,面上包装的十分正常,但还是被温初找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信息,她要顺藤摸瓜,查清楚这背后到底是谁,才好联系对方,看看能不能合作。


    只不过信息权限这方面有些棘手,需要多费点时间。


    祁思言突然给她打电话。


    温初滑动接听,开了免提:“喂?”


    那边先是抑制不住地咳嗽了两声,才说:“你在做什么?”


    “工作呢。”


    “这么晚还工作?你这样身体会出问题。”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项目进度催得急。”温初对着电脑敲击了几行,随后回过神来问:“你的嗓子怎么了?听起来有点奇怪。生病了?”


    “如果我说是,你现在愿意来看看我吗?我们有一个星期没见了。”祁思言刚用轻松的语调说完这句话,又控制不住咳嗽了一声,听那声音似乎很不好受。


    温初看了眼时间,刚过晚上七点,她先问:“你在哪?家吗?”


    祁思言先是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说:“我开玩笑的,你先忙,我就是觉得躺着有点无聊了,想找你聊聊天,给你发了短信,你没回。”


    温初看了眼手机,解释道:“确实没看手机。你是感冒了?”


    祁思言浑不在意地说:“有点……发烧。不知道怎么搞的,或许是因为要换季了吧。”


    “发烧?现在还烧着?吃药了吗?”


    “当然,没什么事,睡一觉应该就会好了。“


    “那你赶紧睡。”


    “这不是睡不着才想找你聊聊天?”


    祁思言停顿了片刻,自嘲地叹了口气:“好吧,要听实话吗?打给你大概是因为人一旦生病就会变得脆弱些,还有点感性,听听喜欢的人的声音,会好受一些。”


    “简而言之,就是有点想你了。”


    偌大的房间没有点灯,祁思言靠坐在床头,脸上透着淡淡的疲倦和病态,他又咳嗽了一声,仰着头说:“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出院后,见你的次数少了这么多,不如在医院住上个一年半载。”


    温初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这段时间她确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少关注别人的感受,面对祁思言的再三邀请都拒绝了。


    她在想,出于朋友的关心,她确实可以去看看对方,但是对面是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她不知道这样是不是算失了边界。


    如果祁思言不会误会的话,她是可以去照顾一下他的,毕竟最近一两个星期一直都是对方在安抚她的情绪。


    她有些纠结这些人情往来的事,好像什么事情一旦扯上了爱情,就怎么也没办法一码归一码。


    就在此时,他们的对话突然中断了一下,显示有另一个打来,她看了一眼,心中一跳,是陆铭。


    这人这么晚找她总不会是来刁难她,要求她周末加班吧?她将其挂断,继续和祁思言说话。


    “刚刚谁给你打电话了?”祁思言问。


    “没,工作电话。”温初随意糊弄过去,刚说完,电话又打来了,温初皱了皱眉,再次挂断,又问:“你吃饭了吗?”


    “没有,没什么胃口。”


    “生病不吃饭,白细胞没有力气干活啊。”


    祁思言笑了声,重心仿佛不在这些上面,他又问了一句:“是有谁急着找你吗?”


    “没。”温初变得心不在焉起来,陆铭这人好像和祁思言天生犯冲,总是在祁思言找她的时候打过来捣乱。


    脑海中系统突然说:“支线任务刷新:请宿主前往男二家里送晚餐。”


    温初又是一愣,得,这下不需要她去权衡什么道德与边界了。总体来说,她松了口气,因为总算不是让她答应对方的表白了。


    “你家在哪?我待会儿给你买点饭带过去,或许你实实在在闻到了饭香会有胃口一些。”她温声说。


    “你真的要过来找我?”


    “朋友生病了,我关心一下是应该的吧?反正是周末,我手头的事情也差不多做完了。”温初将理由讲的细致些,以免对方多想。


    祁思言又轻笑一声,夹杂着些苦涩与无奈,应该是理解了她字里行间的意思,但仍然没有拒绝:“好啊。那就辛苦这位美丽的小姐跑一趟来看我这个病人了。”


    温初挂了电话,又看了眼被她挂断的两个未接电话。她坐在椅子上等了一会儿,又看了眼短信,发现对方没给她发消息。


    按理说,要是工作上的事,如果电话找不到她,也应该发个短信说一下。温初说不上此刻的心情是平静还是不平静,即便对人已经完全不抱希望,还很排斥,但人对未知的事难免有所好奇,她还是想知道对方找她是要做什么,又想作什么妖。


    等了几分钟没等到下文,温初终于耐心耗尽,不去想了。


    电脑屏幕上卡在账号和密码的输入界面,她想最快的办法就是拿到那个公司的内部员工账号一探究竟,显然借助道具获取权限是最简单的途径。


    不过她得想清楚值不值得把权限卡用在这上面,是不是一定能获得她想要的信息。


    还是看完祁思言回来再说吧。


    她将电脑关上,换了身衣服,拿着车钥匙出门,走到门口,来电铃声又响起。


    来电人还是陆铭。


    温初心口一跳。


    他们已经很久没说话,温初接起来,淡漠地问:“有事?”


    “你好,是温小姐吗?”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男性的声音。


    温初疑惑一瞬,说:“是。”


    “我是strawberry酒吧的服务生,陆铭先生在我们酒吧喝多了,我看他手机的第一个最近通话人是您,就给您打过来了,请问您方便过来接他一下吗?”服务生礼貌地请求道。


    “我?他喝多了?”温初皱了皱眉,他还能喝多么?


    她爸那么灌他,他都只是七分醉,自己却能喝到走不动路?


    而且他又遇到什么事了需要喝这么多酒?应酬?


    “是的,我们暂时也找不到其他人,请问您方便来接一下他吗?”服务员又补充道,“陆先生确实喝得有点多了。”


    温初脑子里很多疑问,刚刚服务生说的是最近的一个通话联系人是她,也就说前两个,很可能确实是陆铭打的。不然她和陆铭最近联系不多,根本不可能在他通话记录的最上面,不知道这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好,我现在去。”


    “好的,麻烦您了!”服务员道谢道,还详细报了酒吧地址,和她再三确认,才挂了电话,生怕她找不到。


    她答应了去接陆铭,就意味着祁思言那边要晚点,温初反应过来,又为自己的冲动答应后悔。


    温初有些自责,还是给祁思言打了个电话,说她临时遇到点事,要晚点过去,让人先休息。


    祁思言说了个好,让她先忙自己的事,非常的体贴。


    温初赶紧动身去酒吧。


    半个小时后,她靠路边停车,确定地址没错后,进去找人。静吧放着苦情歌的dj版本,震耳欲聋,温初在一个个卡座上找人的身影。


    每一个下一秒,对方的身影都可能映入眼帘,让她的心在无知无觉中被提起——见到后应该说什么是个问题,要是真喝多了,要管他吗?


    可惜所有的顾虑和疑问在下一秒烟消云散。


    ——她看到了陆铭,也看到了坐在她对面的温雪。


    温雪背对着她,身体挡住了陆铭的身影。


    温初不知道陆铭此刻是什么表情,只看得见他们靠得极近,像亲密的恋人。随后,戏剧般的,温雪微微俯身,凑近了陆铭的脸颊,两人似乎接起了吻。


    尖锐的刺痛感从大脑蔓延到骨髓,让她有几秒几乎不能呼吸。就这样,她心中仅剩的、那么可怜的一点点的希冀也彻底熄灭,只剩下燃烧后的死灰。


    她迅速移开了视线,眼底再没了半点温度,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调转了方向,离开了酒吧。


    背影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决绝。


    坐回车里,温初握着方向盘望着虚无缥缈的一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偏过头去笑了一声,发动车子,去往祁思言家的方向。


    人果然不该多管闲事。


    她知道,在陆铭允许温雪吻他的那一刻,他们是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之前没有见到,姑且能欺骗一下自己,现在,真的算了。


    到了祁思言家门前,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她按了按门铃,等了一会儿,大门就被打开。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温初皱了下眉,祁思言穿着白金色的睡袍,胸膛半露着,蓝色的眼睛带着醉意地向她弯了弯:“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怎么会。你喝酒了?你不是在发烧吗?”温初走进去,下意识想伸手去量一下对方的体温,但伸到一半意识到不妥又顿住,想收回,却被男人一把抓住,放在了额头上。


    对方出乎意料的举动和灼热的体温让温初心上一惊。


    她用了点力气,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来,尽量让他们之间的气氛正常:“这么烫你还喝酒?疯了吗?”


    “你在关心我吗?”祁思言深深地看着她。


    “当然,快回去躺着。你多久之前吃的药?要不要再吃一次?”温初推着他往里面走。


    祁思言一言不发地、顺从地被人推回卧室,在温初的命令下重新躺回了床上,却还是以一种时冷时悲的目光盯着温初,比以往要沉默许多。


    温初心里很乱,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床头和地下到处都是喝完被用力捏扁随意丢弃的易拉罐,屋子的主人好像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尤其的烦躁和愤怒。


    男人没有收敛,似乎是有意让她看到这些。


    “最近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温初不解地问。


    “遇到了。”祁思言沉闷地回答。


    “是什么?”温初刚想说看看她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就听到人吐出一个字:“你。”


    第89章


    温初拆饭菜的手顿住,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明明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她一时无措,最后叹了口气,打算再和人说一遍:“思言,我最近真的无心想这些。我目前是把你当朋友看待的,如果……”


    “我明白。” 祁思言却骤然打断她的话,男人的脸红得不像话,吐出的气息似乎都很灼热,很痛苦:“温伯伯才走没多久,我们都很难过,我知道这对你的打击很大,你很坚强,不想向外界表达你的情绪,我理解,无暇顾及感情上的事情,我也可以理解。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温初将话咽下去。


    “要是我和陆铭现在都需要你,你会选择谁?”


    温初陡然一愣。


    祁思言直勾勾地盯着她,淡蓝色眼睛下压抑着的欲望时隐时现。


    温初心里一阵心虚,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对方将她看穿了,知道她刚刚去做了什么。


    她眼神闪躲了一下,硬着头皮说:“我……当然会先来找你,我和他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好端端干嘛要提他?”她不算撒谎,半个小时前或许她还会犹豫一下,但是现在和以后,她确实会选择祁思言。


    祁思言轻扯了下嘴角,没有拆穿女人眼里那一瞬的闪躲。他靠在床头,缓缓翻起眼白看了会儿天花板,想将自己的情绪藏起来。


    要不是他临时叫去了温雪,他今天真的还能见到面前的人吗?


    他不明白,陆铭究竟有什么好?一个两个都对他随叫随到。明明都亲眼看到陆铭和温雪在一起亲密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为什么那人的优先级还是比他高?


    他回想起温初和陆铭曾经在一起的缘由,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共处了一夜,他仍然对那晚心存怀疑,甚至怀疑是陆家的阴谋诡计,为的就是得到温家的助力。


    陆铭道貌岸然,说着不喜欢温初,实际上却又当又立,欣然接受了温初为他带来的那么多的好处。


    而这样的一个人,在温雪回来之后,又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曾经帮他那么多的女人。


    这种卑鄙无耻的男人究竟有什么值得惦念的。


    他原以为,只要把他们分开,让温初看清陆铭真实的嘴脸,女人就会死心,可是为什么,还是不行?为什么她还是会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优先选择陆铭?


    为什么?


    为什么?


    既然那样肮脏的手段能让陆铭和温初绑在一起这么久,那他如法炮制,是不是也行?祁思言看着温初,胸口被巨大的愤怒和酸意鼓动,他一直在为了吸引人的注意,为了在女人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努力扮演一个谦谦君子。


    而如今,他是不是想错了?或许温初根本就喜欢男人粗鲁对待她、不珍惜她,这样才能让她甘之如饴,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


    这些天温董事长意外离世,一直都是他陪在她身边,陆铭又做了什么?他他妈不是在哄温雪?即便这样,他故意让自己发烧生病,竟然还是比不上陆铭随意一个买醉的举动?


    为什么?为什么陆铭喝多了酒就可以轻而易举得到同情和怜悯?为什么他做了那么事,还是不曾走进女人心里半分?甚至,这一段时间,他实打实感受到了温初的冷漠。


    对方连让他走近的机会都不给了。


    或许是他用错了手段。


    温初浑然无觉男人心里的盛怒和汹涌滋生的欲望,她将饭菜拆开,自顾自说:“上次吃饭我记得你喜欢吃鱼,给你买了点,不过是清蒸的,味道淡,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胃口,瘦肉粥也有。话说你为什么会发烧?你之前后背上的伤口完全好了吗?可别是伤口感染。”


    “你帮我看看?”祁思言望着人,语气依旧温和,但尾音却逐渐攀上危险,他似乎已经无法冷静思考了。


    努力了这么久,还是被讨厌的人比下去的滋味让在感情上一向优越的他感到无比的耻辱。


    “额,还是算了吧……这不太好。”温初拒绝道,又将勺子递给他:“吃饭?先喝点粥暖暖胃,再吃药。”


    祁思言的视线在温初的脸上来回逡巡了片刻,随后又慢慢下移,落到她拿着筷子的手腕上。


    女人的腕骨纤细,指甲甲形好看,修剪平整,透着粉红,仅仅是这样,就让他感受到一种难言的冲动。


    身上本就如火灼烧,又因为心中的火后背出了热汗,唇舌急需补充水分才能缓解干燥。


    他缓缓接过勺子,舀了一勺粥,低下头品尝。额前的头发在他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掩盖住他阴鸷的一面。


    “怎么样?能喝吗?”温初问。


    祁思言喉结滚动将其咽了下去,他此刻完全品尝不出其中的味道,只是又抬起眼去看女人的脸,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半晌才回了个嗯,然后又低头一勺一勺喝了几口。


    温初给他举着,心想,其实他可以将粥盒也接过去的,她这么举着有些奇怪,毕竟男人的左手已经好了。


    她正纠结着要开口,祁思言就自己接了过去,像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似的。


    男人一点点吃着,很乖顺。


    他一边吃一边看着粥,突兀地问:“你说你会选我,那你刚刚去了哪?”


    温初心里一惊,她脑子空白了一瞬,对方这么说肯定是知道了,但他为什么会知道。


    她有些错愕*地反问道:“你……该不会……跟踪我?”


    “什么意思?”祁思言无辜地抬头看她,“我只是好奇啊。刚刚你不是说你有事?我想知道是谁大晚上还找你。你怎么会这么说?你该不会,真是去找陆铭了?”


    温初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她其实没必要跟人解释这个,对方的语气带着似有若无诘问的意思,让她感到有一点冒犯,但看着人生病,有气无力的样子,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于是如实说:“好吧,我确实是去找他了。有个服务生跟我说,他喝多了要我去看看。”


    “所以你是把他送回去,才回来找我的?”


    “没有,温雪比我去的早,我看她在,我就回来了。”温初平静地描述,可是想到他们在酒吧接吻的样子,她的情绪再次不稳定起来,有股无名火不知道如何发作。


    “你明明知道他喜欢温雪,为什么还要管他?”祁思言将手里的东西默默放到了一边,将双手空了出来。


    “我们能不能别提他了?我真的不想听到他。”温初将心底的烦躁压下去,又伸手想去看其他的菜:“吃点豆腐?小葱拌豆腐。”


    祁思言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隐隐用了力气,逼她停下动作,继续问:“为什么他做了那么多让你失望的事,你还是一次又一次给他机会?他到底哪里好?”


    他说着又将温初往自己的方向拉了几分,身上隐藏的危险也逐渐显露,看着温初的眼神越来越热:“为什么他的优先级不管怎么样都比我高?”


    温初皱起眉头用力挣脱了一下,不明所以道:“祁思言,你先松手。”


    “如果是喝多了的陆铭这样对你,你会让他松手吗?”祁思言胸口微微起伏着,下一秒他用了极大的力气将人拉到了床上。


    温初唔了一声,跌倒在床上,她还来不及做出下一步动作,就被人抓住肩膀正面翻了过来。


    身体被死死地固定住,木质香水味包裹住她,祁思言扣住她的手腕放在头的两边,欺身压了上去,幽蓝色的眼睛在此刻显得有些癫狂。


    “祁思言!你这是干什么?”温初睁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地看着身上的人,不明白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快松开我!”


    “你很信任我吗?”祁思言半眯起眼睛,声音低沉地说,“所以才敢在夜晚毫无顾虑的走进一个成年又对你有好感的男性的家门。我该谢谢你吗,谢谢你对朋友的信任?”他将朋友两个字咬得极重。


    温初这才感觉到脊背传来的颤栗和恐惧,她挣扎了一下发现完全无法从人的禁锢下脱身,男人带着酒气的气息吐在她的脸上,没了白日里的冷静温和,简直判若两人,只剩下被欲望缠身的占有欲和侵略性。


    温初脑子里有根线才被猛地连接起来,是啊,系统给的支线任务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完成,明明越往后危险性越大。


    可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是这样的危险。


    她努力镇定下来,放弃抵抗,以免继续激怒男人,咽了咽口水说:“祁思言,你喝多了,真的。”


    “在你看来我就算病入膏肓,也没有陆铭来的重要是不是?”祁思言将头缓缓低下,轻轻将滚烫的额头抵在温初的颈肩处,灼热的呼吸吐在温初的脖颈上,每一下都让温初心颤,她闭了闭眼睛,一动不敢动。


    “温初,我现在头很晕。我好不容易把自己弄发烧弄生病,你为什么还是不心疼我?”


    “我约你出去那么多次你都说没空,只有生病了,才能换来你片刻的关注,可是他只是喝多了,你就去了。为什么?”祁思言低笑一声,带着满满的自嘲和讽刺,还有一抹令人发寒的阴鸷:“究竟怎么样才能让你看看我?你好像,不喜欢温柔那一款?”


    “不是……我之前真的很忙……不是故意拒绝你。没有躲你的意思,真的。”温初目前只能顺着人的意思说:“我真的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了,以后肯定会以你为先,我如果不关心你,完全可以不过来!”


    祁思言仿佛被她说的有些动容,重新抬起头来,眼睛里有水光在闪烁:“真的吗?”


    “真的。我对他死心了。”温初强迫自己看着对方的眼睛,无比真诚地说,“你不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好不好?我们慢……慢来。”


    “可是——”祁思言看着她半晌,用很可怜的眼神说:“我饿了,温初。”


    话音落下,温初感觉脖子上传来温热的触碰,她惊恐地叫了一声,祁思言按着她的力量却更加大,滚烫的体温接触,温初彻底慌了神,“祁思言!你这样我会恨你的!”


    祁思言停下来扯嘴笑了下,露出原本很好看很甜的虎牙:“你不恨我的时候,我得到你的爱了吗?”


    “陆铭已经有温雪了,你应该和我在一起,他能给的我一样能给。不要再想着他了!”他低吼道。


    温初被吼得浑身一颤,她的眼神变得很复杂,随后用力抵抗起来,祁思言捏住她的下巴准备吻她,温初用了全身的力气偏过头去,唇瓣擦到了她的下颌,引起了一股麻意:“快放开我!你真的喝多了!等你冷静下来,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你到现在还觉得我是一个好人。”祁思言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钻石耳钉,眼神蓝而幽深,“不过,装好人还是有好处的。”


    “可是很烦、很累、很慢!”祁思言捏住温初的脸说:“那一晚陆铭是怎么对你的?我很想知道,是这样的吗?”


    他说着终于耐心耗尽,俯下身去,她不让他吻她,他就亲吻她的脖颈,祁思言的手摸上温初上身的衣扣,温初终于意识到和人谈判已经没有用,男人已经完全被愤怒所淹没。


    她终于示弱般瑟缩了下身体,害怕地叫出声:“祁思言!你,你等一下。”


    她挣扎着,抽出了一只手,男人也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像看势在必得的猎物一般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下一步动作,因为是个人也知道男女力量的差异,只要他不想她跑,她今晚是如何也跑不掉的。


    温初扶上他的肩膀,咽了咽口水,声音紧涩地说:“如果一定要做的话,我不想被这么对待,我想自己来。”


    祁思言有些怔愣,紧接着温初竟然主动地,单手解开了他睡袍的衣带。他的胸口微微敞开,肌肉上的青筋因为激动若隐若现,还沁出一丝汗液,浑身滚烫。


    温初摸上他的肩膀,趁人松动撤了力气,又缓慢地抽出了另一只手,双手绕至后方,像要主动抱他。


    气氛好像莫名和谐起来,祁思言喉结滚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女人,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不是要耍花招。


    谁知道温初竟然真的轻轻抱住了他,这让他十分震惊,眼中的戾气都消散了几分。他正想有所动作,谁知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致人晕眩的困意,浑身像被抽走了力气,困倦得眼睛就要睁不开。


    他甩了甩头,眉头紧紧蹙起,看了下怀里的人,女人抱住他,又缓缓抬起头来,作势要吻他,他低下头,很想回应这个吻,但是困意如山倒,他在即将碰到梦寐以求的唇瓣的时刻,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了人怀里。


    温初看着自己身上传来的重量深深地松了口气。


    还好她千钧一发之际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张昏睡卡没用。她和祁思言最高亲密行为是拥抱,是因为那天对方为了救她,抱了她。


    她将人推到一边,缓了好久,心仍有余悸。


    她还是太容易相信男人了,如果没有道具,今晚后果不堪设想。


    温初望着人的睡颜闭了闭眼睛,平息自己的心绪,眼睛却还是泛酸,她忍了忍,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她迅速将其抹去,准备就此离开,但是又想到对方现在发烧是真的,她在心里纠结了一番,还是从柜子里翻出了退烧药,喂给人喝下去后,将男人摆正身子,盖上了被子,迅速离开了。


    还好祁思言没陆铭那么变态,将家里直接封锁,她顺利逃了出去。


    系统:“恭喜宿主成功完成支线任务!获得s级奖励道具:防身卡!”


    “防身卡:生活处处透着危险,请适当提升自己的武力值保护自己!使用说明:使用此卡后使用对象的行动力、灵活性、力气都将提高10倍,可以轻松应对危险,使用时间为5分钟!使用对象:不限。使用方法:在心中默念此卡和作用对象,卡片立即生效。”


    第90章


    温初握方向盘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直到回到家中,还在因为这一晚上的大起大落而感到头晕,她坐回床上,双膝曲起,将头埋进臂弯中,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一切都乱了套。


    巨大的悲伤和落差感在心口弥漫开来,让她强装的坚韧崩塌,情绪像卸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她终于控制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全是假的。


    二十分钟后,温初又抬起头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停止了情绪发泄,神色慢慢恢复了平静。


    她将脸上的泪痕和被打湿的手臂擦干净,又将额前乱掉的头发重新别向耳后,走下了床。


    她走到书桌前,重新打开笔电,面无表情地开始继续调查温雪国外公司的事情。


    一直到天光亮起,隐藏在海面下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当查到shane这个名字的流水账户赫然出现在那个公司内部的交易单中时,温初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她再深查下去,通过公司的内部股东记录、以及异常资金流向和祁思言的私密账户进行比对等等,基本证实了这个猜测。


    把温雪公司摆了一道的幕后操作人竟然是祁思言,对方是那家公司的秘密控股人。


    她盯着这个结果看了很久,心情已经激不起更多的波澜,这个结果如果在昨天之前出来,她还会感到不可思议,但经过了昨晚,她又觉得没什么可惊讶的。


    当时她和陆铭紧紧绑在一起,对方想要找到机会趁虚而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陆铭这个人尽皆知、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回国,打破她和陆铭之间微妙的平衡,再努力唱红脸,获取她的信任。


    这一步直接打乱了她所有的脚步,让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那么,那则说他们早已分开,各自有了新的恋情,彻底让她和陆铭陷入冷战的新闻或许也是他指示写的。


    温初无力地扯了下嘴角,她还让当事人帮她查,当然什么都查不到了,是她太迟钝、太单纯了,无法想象对方会为了得到她这么大费周章,在暗地里做了这么多事。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陆铭和后来的温雪身上,以为温雪才是她需要攻克的难关,却忽略了祁思言的存在。


    很难说这不是系统故意的,如果她早知道对方是喜欢她的男二,是关键npc,或许从一开始会留一个心眼,不会让事情发生到这种地步。


    但也不一定,祁思言看上去太好了,如果不是昨晚的插曲,她怎么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温初又深呼吸了一下,静静盯着桌面发了会儿呆,心中终于做出了决定。


    “先生……五点了,我们这边要打烊了……”酒吧里的歌已经停了,人也只剩下零星几个,保洁开始清场打扫卫生,服务生在后台你推我,我推你,踌躇了半天,才选中其中一个倒霉蛋,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提醒道。


    陆铭弯着腰弓着背,双手搭在膝盖上,神情隐没在酒吧的昏暗中,没有立刻回话。他的面前放着一排已然空掉许久的酒瓶和基本没怎么动过的小食水果。


    服务生就此为自己捏了把汗。


    半晌后,男人终于开口,低声应了句好,接着一言不发,拿起外套站起身来,离开了酒吧。


    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陆铭自嘲地笑了下,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心潮在一整个夜晚起起落落,最后又平息于失望。


    浴缸里不断放出热水,女人躺在里面,双眼紧闭,浑身湿透,水流逐渐淹过她的口鼻,而她手腕上赫然醒目的一道伤口正汩汩地往外流出鲜血,鲜血染红浴缸的边缘,又沿着白色的缸壁刺目地流向地面,混合在溢出的水中,从浴室的门缝中流向外面,白色的瓷砖上鲜红一片。


    她的脸上已然是一片苍白的死气。


    温初站在浴缸前,猛地从幻想中回过神来,觉得这样不妥,就这么悄悄地割腕自杀了,有点窝囊不说,过程还很漫长很痛苦,万一最后没人发现,岂不是泡成巨人观了。


    她放弃这个想法,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已经到了六点。外面已经蒙蒙亮,温初慢条斯理地吃了个早饭,然后向百越的人事请了个假。


    出门前,她余光扫到了展柜上装裱完好地一副大的贝壳画。


    那是她刚被禁足时在家里一点点做的,想做给陆铭的母亲当生日礼物的。


    既不奢侈,也能表达自己的心意,还是个手工艺品,她幻想中的陆铭的母亲应该会喜欢。


    那时候她想,要是陆铭能来找她,他们还有一点和好的可能,给对方母亲准备礼物便不会显得太仓促。


    温初望着那幅画,眼睛里晶体闪烁,又扯了下嘴角,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在心里已经给了男人那么多次机会。


    明明已经很失望,却还是怀着那么一丁点的希冀,希冀对方会想起来,会回来。


    但现实已经给了她答案。


    她走过去,将那幅画拿了下来,无声地叹了口气。


    距离对方的生日还有几天,在这个时间线上,她是见不到陆铭的母亲了。


    温初犹豫了一下,最终将其带上出了门。


    她找了快递员,要求对方将礼物送到陆铭曾经给她说过的地址。


    就让这幅画代替她去见一下陆铭的母亲吧。


    就当是,有始有终。也算是完成了他们之间最后一个约定。


    随后温初去了跨江大桥,桥下水深不见底,可是这边人流量太大,万一被热心市民救上来,她一定会被控制起来,多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她很怕水,刚穿过来被冰冷的水包围的感觉十分不好受,少说得被恐惧和痛苦包围个两三分钟才能死亡,太痛苦了,她不想体验那个感受。


    她又盯着来回穿梭的车辆,想着冲出去被撞飞,来一场车祸可不可行。


    可是万一没撞死,只是胳膊或者腿撞断了呢,那就更痛苦了,被弄得面目全非——她需要一个稍微体面一点,又不会麻烦到别人的死法。


    她想着,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是祁思言打来的,想必是对方醒了,发现她跑了,现在一定无比的愤怒,要找到她。


    温初淡然地将手机关机,心想你没机会了,她真是厌烦了在感情中拉扯。


    看来更不能回家了。对方一定会在他家附近等她,和她道歉。


    显然她不需要道歉。


    她在外面游荡了一上午,想要寻找最佳的地点最好的方式,可是到最后她又转变想法了。


    她不应该这么平淡,静悄悄地死去然后重开。


    死亡需要勇气,死亡的过程会很痛苦,死亡是重生的代价。


    一开始她拿到这张卡,也想的是能不用就不用,现在,她也不想独自承受这份痛苦和恐惧,而相关的人一点影响都没有。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恶心陆铭的机会。


    不可置否,她现在很恨他。


    在她差点被祁思言强迫的时候,对方说不定在和温雪上床。


    这样的对比实在太讽刺了。


    如果她是个没有金手指的普通人,温初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如今是多么惨淡的光景。


    她要在这个世界被回溯之前,也给人带来些创伤,也让她在下一次重开时,心理平衡一些。


    她想在死亡的前一刻看到对方瞳孔中投射出的惶恐和难以置信,以此来缓解她的恐惧。


    想到这,温初突然笑了一声,她看着远处湛蓝的天空,心想她这样的结局和看过的狗血小说里以死相逼的恶毒女二真挺像的。


    这也算尽职尽责,没ooc了吧。


    时间还早,她开车无意间看到一家僻静的酒馆,于是走了进去。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也无法联系上她。


    这个时间线已经完全走毁了,她要回到温雪还没回国,祁思言还没对温雪的公司出手的时候,也就是科技院比赛发布之前的那段时间,和祁思言拉开距离,让人知道自己的真实德行,不再对她感兴趣。


    她想起来自己手上还有一张情感消除卡,那时候还以为这鸡肋的卡片绝不可能有要用到的时候,没想到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还是十分关键的用场。


    她要在必要的时候使用卡片,将祁思言对她的好感度下降到0%,让人没有兴趣插手她感情的事情,也不会因为讨厌她从中作梗。


    再来一次,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对方使用手段让温雪回国,她要让温雪这个人永远只出现在回忆中。


    如果可以,温初很希望再拥有一张情感消除卡,而使用对象是她自己。


    她想消除对陆铭的所有情感,专心一意地用技巧提升好感度,随后回到真实的世界,将这荒诞的一场经历遗忘,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归根结底,这一次她失败的原因就是动了感情,才让每一步走起来都十分艰难。


    酒馆下午人很少,温初在酒馆坐了三个小时,酒馆的调酒师对她格外的热情,传授了许多调酒知识给她。


    还允许她亲自试一试,调一下喜欢的酒。


    温初确实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缓解即将到来的死亡的紧张,于是欣然接受。


    可惜她的注意力仍然不太能全神贯注,在调酒师的指导下,她不知不觉调出了一个红白色调的气泡鸡尾酒。看着那颜色,她蓦然回神,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是想调陆铭曾经调出的“怦然心动”。


    温初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她竟然还在怀念曾经的陆铭。


    人果然是很贱的动物。


    她不禁想,倘若那时候的他知道此时的他是这么对她的,会怎么样呢?


    可惜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答案了。


    温初喝了一口杯中的酒,可惜味道和记忆中的大相径庭,太苦太辣了。


    不知道怎么了,她开始较劲,一次又一次尝试,就想调出记忆中的味道。


    但最接近的一次也还是差点意思。


    以至于她喝了不少“失败品”,不过也好,酒壮怂人胆。


    下午四点,她告别了友好的调酒师,回到了百越。


    站在百越大楼下,温初抬头看着百越最高处的商标,给江行打了个电话,借口让人将一个文件拿给陆铭,实际上是想让人帮她看看陆铭此刻在不在办公室。


    对方最近总有开不完的会,说不定现在也是。


    没过一会儿,果然不出她所料,她从江行的嘴里知道了对方正在八楼会议室开会。


    非常好。


    她走进大楼,一路上遇到的员工跟她打招呼,技术小王正好在电梯口看到她,还向她询问了一个技术上的问题,温初耐心给他讲解完才上了13楼。


    她走进陆铭办公室,将手中冰块早已化开的酒杯放在陆铭桌子上,发出沉重地一声,然后在桌子上随便撕下一张纸,用圆珠笔利落地写下两个字。


    ——再见。


    她将纸条压在玻璃杯下,从桌子上起身,静静巡视了一番陆铭整齐的桌面,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事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中闪过,到现在早已变了味道。


    她的视线无意间瞥到了旁边柜子上放着的暴躁兔石膏娃娃。


    不知道为什么本该放在对方家里的东西却出现在了办公室。


    温初望了这娃娃半晌,游乐园那一夜的场景在她脑海里一帧一帧闪过。陆铭为其认真上色的侧脸清晰可忆,她还扬言回去了一定要将这个偷走当做纪念。


    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必要了。


    再来一次,即便再见到那个时候的陆铭,她也不能再动感情,回家,将是她唯一的目标。


    温初面无表情地将那娃娃扫到了地上,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随后踩着那细碎的残渣,走出了办公室。


    她走上百越大楼的天台,顶楼的风将她的发丝吹拂,温初胡乱拨了一下,走到了大楼的边缘站了上去,往底下看了看。


    高度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跳下去应该是粉身碎骨,死得透透的了吧。


    她再一次和系统确认了重生卡的使用办法——只要她在死之前将道具开启,一旦她的生命特征停止,卡片就会生效,回到她指定的时间点。


    一切就可以重来了。


    她爸也可以活过来了,她会更珍惜和对方相处的时间。


    温初想到年迈的男人在心跳停止前看向她的眼神,心脏就不可控地涌上难以名状的悲伤,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的喉口变得干涩。


    其实现实中她根本没来得及见人最后一面,对方一个眼神也没能留给她。


    在这里,她至少见到了对方,虽然无言,可那一眼,温初已经懂了太多。


    她在天台上默默坐了下来,双脚腾空,仰望头顶湛蓝的天空,平视身边的高楼大厦,俯瞰楼下的车水马龙,看着看着心中也没有那么恐惧了。


    陆铭一夜未睡,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去掉了身上的酒味就去了百越,开始新一周的工作。


    酒醒过后,要顾虑的东西又多了起来。他又恢复了面上波澜无惊的样子,没人看得出来他内心在承受着什么。


    温初甚至为了逃避他的问责,请了假没来公司。


    开完会,陆铭回到办公室,路过洛文的工位,还是没忍住顿住脚步,出声问:“温初还没来?”


    “哦,温总监刚刚来了,去了您办公室一趟,后来又走了。”


    陆铭眼皮一跳,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入目的是满地的石膏碎片。


    他的眼睛刺痛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他迅速走过去,想将那些碎片捡起来,可是有些部位已经被踩得粉碎,无法挽回。


    陆铭拿着碎片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好像在这上面感受到了女人对他的无穷的恨意。


    他定在原地,缓了缓神,又看向自己的办公桌,以为对方是来给自己送什么最新整理好的资料,却看到了一杯酒。


    酒身几乎是完全的白色,只有最底下有一层薄薄的快要看不见的红,玻璃杯中的冰块化完了,从杯壁处留下来的水珠堆积在桌面上,打湿了压在下面的纸条。


    他看着这杯酒,和记忆中他给女人调的颜色完全反了过来。他依旧想不起来曾经给人调酒时的情绪,却能清楚地感受到此刻心脏处传来的钝痛。


    他走上前去,怀着忐忑地心情将压在酒下的纸条缓缓打开,接着定在了原处。


    陆铭反反复复看那上面仅有的两个字,却能感觉到女人下笔时的决绝,这让他心颤。


    他将纸条握成一团,紧紧攥进手心,喉结紧了又紧。他闭了闭眼睛,拿起那杯酒喝了一口,又忍不住皱了皱眉,难以形容的苦涩瞬间在嘴中蔓延开来,像刀片一样摧残他的喉咙。


    他牙床紧了紧,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接着急躁地翻乱了整齐的桌子,在一众文件中翻出一个资料当做借口,沉着脸色站起身来,想去找人问清楚。


    是要辞职了吗?


    还是要离开A市,去别的地方?


    不行,绝对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冷静下来,握紧手中的资料,前往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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