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奇妙手感


    第二天起来, 夏油杰想了想,还是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跟宇智波带土说了。


    “被区区一个粉色爱心夹子惊醒,你也太逊了, 夏油。”宇智波带土听完后, 对他醒来的方式嗤之以鼻, 很是不屑,好像一个大男人头上被男朋友恶作剧夹了个粉色爱心夹子是多么正常多么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儿一样, 反而迅速转移了在意的点,明明还是装作不在意的酷哥样子,眼睛里却微妙地放出了八卦的光芒, “不过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他是亲了你一口吧,是亲了吧?”


    不愧是宇智波前辈,关注的点还是那么奇特。


    忽然有点后悔刚刚为了说明梦的不现实性没有模糊这个细节呢。


    夏油杰报以十分虚假的微笑。他暂时还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以问养问,很有先见之明地堵住了宇智波似乎就快要说出“就这样你还说你俩是朋友”之类的话的嘴,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问出了一个问题:


    “说起来,带土前辈没有做梦吗?”


    “那倒是没有。”宇智波带土被噎了一下, 也沉思起来,“……为啥我没有?”


    夏油杰将双手交叠在膝盖上, 微笑地看着难搞的前辈陷入了沉思,总算是舒心了不少。


    至于有男朋友真人在侧的宇智波带土为什么会就做梦这个问题陷入沉思,夏油杰可以给出答案:因为,旗木卡卡西的休假结束了。


    本身就是大忙人、只是昧着良心压榨学生才抽出空闲来跟男朋友度假的六代目火影, 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离开了这个世界, 再次回到了水深火热的工作里去。宦海沉浮实属不易, 更何况旗木卡卡西立志要通过改革建立起新时代忍村……啊, 不,理想中的世界,还要费神给要当下一任火影的弟子铺路,所以工作量可想而知。


    夏油杰想想,都有点同情他。


    如果不是五条悟那种糟糕到一定境界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的话,要跟老橘子们周旋想想都很费劲。而旗木卡卡西那个性格,可以说非常之能忍。也不是说他心慈手软,暗部精英在这点上应该还是不存在弱点的,可能是受战斗风格的影响吧,总感觉他是那种平时各种使用平衡之术、瞅准了机会才会使用雷霆手段一击制胜的典型暗杀者风格。


    虽然也不是不好吧,但比起五条悟那种直接武力震慑就累得多了。


    当然好处也不少。


    比起旗木卡卡西,五条悟处理这方面的问题的手段完全是建立在他一直都在、都是最强的前提下。涉谷行动里他被封印之后,他的学生们会在那些高层的决策下获得怎样的待遇就可想而知了,总不会比死刑更好。而旗木卡卡西的处理方式则是给学生们留下了坚实的后盾,他很重要,但并非不可或缺。


    不过,这点跟学生本身也有关系……


    夏油杰想了蛮远,最后落点还是在五条悟身上。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询问起那边的进度来:“虎杖悠仁那边怎样了?”


    算算时间,好像也快到特级咒灵那边出手的日子了。


    “安心,还有一段时间。”宇智波带土从思索中抬起头,将翘起的二郎腿换了一边,双臂搭在沙发两边的扶手上,语气冷漠,“你的男朋友跟你那个黄头发戴眼镜的学弟还在外面到处跑出差呢。上次去了北海道?”


    所以说为什么是疑问的语气。


    夏油杰暗自抽了抽嘴角,感觉旗木卡卡西走了之后的这几天宇智波带土对什么事情都不太上心,好像没有男朋友就丧失了做任何事情积极性,这是何等的令人感到……无语。


    克制着没有说出“恋爱脑”这个词去吐槽这位在漫画历史上算是前辈的家伙,夏油杰刚想转移话题,就听见宇智波带土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对了,他们做任务我没有靠的太近。你男朋友那边,他好像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要是使用神威进出空间,很容易被察觉。”


    得到了这个情报,夏油杰也不是太意外。


    六眼本来就是将量子级的精密操作化作可能的一种异常可怕的天赋,如果是五条悟的话,在观察后能发现宇智波带土发动神威时空间内微小粒子之类的波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不得不让宇智波带土出面缠住五条悟的那一刻,夏油杰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没事。只要我们在他面前尽量不出去就可以了。”他姑且算是安慰了前辈一句,并且提出了对策,“而且就算是悟,也是没有办法打断神威的发动的,最多只能察觉到罢了。”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蹲在神威空间里不出去,五条悟基本没法察觉到他们。退一万步说,就算猜到了他们在暗中观察,也没法奈他们如何,更找不到他们。


    而夏油杰接近五条悟周围的本意就是观察“命运”的进展,他们在现阶段完全不需要动手。


    从这样的角度看,宇智波带土的万花筒写轮眼能力委实太好用了。这还只是单眼神威。他至今还没有动用过那只轮回眼呢,也不知道他自称同样是英灵现界,实力能达到生前的哪个程度。


    夏油杰很清楚自己看见的只是宇智波带土这个人显露出来的冰山一角。


    就算是看过漫画原作也是一样的。宇智波带土这个男人,设定上的留白过于多,实在是神秘过头。有些东西,夏油杰相信估计连漫画的作者自己也不知道,就比如他在跟小学同学(男,现就任火影)交往。


    说起来,他想要打探宇智波带土的情报一直都在,却没能得出什么结果。


    翻完都是问号的公式书之后,夏油杰确实起过想要潜入画《火影忍者》的漫画的猴子的家里逼迫他说出那些问号后的内容的心思。不过这一切都随着旗木卡卡西的到来而消弭了,他甚至有点认真地考虑这对情侣是不是并非来自于原作漫画而是来自于同人本。


    “所以为什么我没有做梦?”神秘的男人宇智波带土居然还在纠结这件事,脸色看起来是很认真地在困惑,“难不成只有你有‘任务奖励’吗?”


    ……已经相思成疾到想要与男朋友在梦中相会的地步了吗。


    夏油杰心情微妙地眯起了眼睛,心想,还是给他找点工作做一下吧。


    “带土前辈,这次的裂缝是指向哪里?”他熟练地转移了话题,问起了这次新出现的任务环,“看那个方向,是在福岛吗?”


    “不。还在更远一些的地方。”说起正事,宇智波带土的表情好歹还是正经了起来,回复道,“差不多在青森吧。”


    夏油杰闻言,有些意外。


    “三内丸山?”


    他根据裂缝的走向想了想,猜测性地吐出了一个地名。


    “就在那里。”宇智波带土打了个响指,右眼中勾玉缓慢转动,空气中出现了山野内部中某个破落的神社,显然是幻术的结果,“那什么玩意儿还真会选地方,尽找这些偏僻的地儿。”


    夏油杰沉思着,喝了一口茶水,才问道:


    “这次又是结界?”


    “又是结界。”黑发的宇智波颔首肯定道,“跟上次鬼怒川看见的那个结构基本上相同的,我看着像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没有头和咒灵之类的吗?”


    夏油杰想了想,又再次问道。


    “没有。这次是咒具,看起来还蛮高级的。”宇智波简略地回答了他,见他看过来,对他摆了摆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带回来,放在那里了。”


    也算是出乎意料的谨慎做法了。果然,无论平时看起来多么脱线和电波,宇智波带土本质上还是个心思深沉、老谋深算的男人,在这种细节的处理上绝对不会失手。


    擅自带回来容易惊动始作俑者追踪,增加暴露的风险,也容易打草惊蛇。


    不过到了这一步,其实这些结界的主人已经可以确定了。


    “拯救世界这个任务,还真的跟那家伙相关啊。”夏油杰悠悠地叹了口气,悠闲地吹了吹杯子里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感叹道,“占据了我的身体的家伙,看来是要做不得了的事情呢。”


    裂缝的指向都是占据了他的尸体的诅咒师布置下的结界这回事,实在令人感到玩味。


    再联想到那些结界本身是指向天元张开的结界这回事……


    不让人多想都很难。


    夏油杰的唇线在不知不觉中抿平了。他的长相在不笑的时候容易显得凉薄,偏小的深色瞳孔和狭长眼尾线条锋利,看起来很是冷漠,有股睥睨人的味道。


    他思考着某个可能性,顷刻后脸上冷漠消融,微微一笑,对宇智波带土说道:


    “前辈,我们去处理下那个咒具吧?”


    *


    于是从青森回来的那天晚上,处理完第二处结界的夏油杰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出现的人物与记忆中基本相同,但唯一不同的是,大家的身上都有着动物的特征,尤其是某位白发男子,长着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


    第二天醒来的夏油杰坐在床上,看着自己仿佛还残留着柔软的毛绒触感的、空空如也的右手掌心,心情复杂,忽然很想揪一把抱枕之类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只要是带毛的,都可以。


    而遥远的某个海滩上,同一时刻从躺椅上惊醒的某位额头带着缝合线的黑发男人,在霍然睁眼后,有点疑惑地看着头顶的遮阳伞。


    “怎么了,夏油,又梦见什么了吗?”


    旁边的躺椅上,真人把玩着自己搭在肩膀前的辫子。他已经问得很熟练了。


    “我说过,我是真的记不得了。”黑发男人看似好脾气地温声回答着,眼神却有些闪烁起来,回忆着这个模糊到基本上没有印象的梦,不自觉在空气中曲起的右手手指上仿佛还残留着柔软的、蓬松的某种不知名的触感,“真人,梦是很容易在醒来后就忘记的。”


    后遗症又加重了。


    黑发男人凝视着自己还在不受控制地想要抓握住什么东西的右手,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22章 好梦不醒


    五条悟从睡梦中惊醒。


    他张开那双冰蓝色的眼瞳, 隔着黑色的眼罩发呆了一会儿,才从床上坐起来,单手把眼罩拉下来。黑色的料子挂在脖子上, 雪白蓬松的短发也随之散落下来, 五条悟眨了眨有点被发梢刺到的眼皮, 去瞥床头的时钟。


    显示的是下午两点。


    他坐在床上回味着刚才那个梦,抱着被子陷入沉思, 回忆到某些细节,还扭头确认了一眼自己的屁股后面有没有拖着一条毛绒绒的带花斑的细长尾巴,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单手把自己的头发也揉得乱七八糟。


    行吧,没有耳朵。


    跟上次醒来之后,发现床上也没有杰一样, 都只是梦而已。


    五条悟迅速地整理好了有点遗憾的心情,随手扫开了放在时钟旁边的酒心巧克力的盒子,在床下找到拖鞋, 站了起来,向高专教师宿舍空空如也的卫生间走去。被他留在背后的纸盒露出的一大半里都是空的, 只在里面被扔了几团被揉起来的淡金色锡箔纸。


    最近和七海一起跑了趟北海道出任务,周边大大小小的一些事情也处理了不少。“窗”递过来的情报和事件出乎意料的多, 让身为最强的五条悟好生忙了一阵子。


    如今他好不容易得了一下午的空闲,自然是要补觉。


    人再强也不是铁打的,就算弹指能解决这世界上的绝大部分咒灵,该累的事情还是很累, 就比如说根据窗错漏百出的情报去找到该祓除的对象, 或者应付相关的普通人。


    这一系列加班之后, 就连在反转术式全力运转下的状态下的五条悟也感到了疲惫, 自然要趁着难得休息日好好地进行睡眠补足。


    然而,在这原本就是极为稀少的珍贵睡眠里,五条悟还是做梦了。


    做梦会拉低睡眠质量吗?但有时候对于五条悟来说,并不是这样。


    他有时候睡觉的时候做梦,梦见少年时难得的那三年,反而会睡得更好。那是他人生里少有的珍贵又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好像每天都洒满了阳光的日子,难免有所怀念,所以梦见很是自然。


    所以一开始他梦见夏油杰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直到今天做了这个……在各种内容上都非常脱离现实的梦。


    不过虽然各种意义上都很脱离现实,这个梦却让五条悟心情变得很好。


    他哼着小调用湿毛巾擦完脸,整个人都在放光,并且决定让另一个整天都愁眉不展的人也分享一下他的好心情。


    *


    家入硝子的诊疗室里再度迎来了访客。


    不过这次什么都没有带。没有尸体,也没有受伤的学生或者辅助监督什么的,五条悟一个人大剌剌地走了进来,没戴眼罩,没穿黑漆漆的高领教师制服,只穿着宽松的圆领黑线衫、戴着小墨镜,慢悠悠地晃了进来。


    “哟,硝子!”


    还看上去心情挺好地抬手打了个招呼。


    家入硝子咬着烟头,含糊地应了一声,面不改色地把香烟摁灭在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整个人从办公椅里转过来,不动声色地上上下下扫视了五条悟一遍,确认了没有受伤的痕迹后,才放下心来。


    最强的五条悟一般不会受伤。但是家入硝子在他进门的时候就明显地察觉到了他与往常不同的心情,所以还是仔细瞧了一遍。平常的五条悟经常挺开心的,但今天那么开心的样子还是比较少见,与他相处十几年的家入硝子能够很敏锐地分出其中的微妙的区别。


    这位不省心的老同学这么嗨,一定有鬼。


    她表面上波澜不惊地想着,心里却难得产生了好奇。最近五条悟扫荡了一圈工作,造成的后果就是来家入硝子这里的伤员数量锐减,也过上了难得的清净日子。要是平常,硝子在忙着救人、解剖尸体和做报告的话,焦头烂额的,才懒得去理五条悟。但是碰巧就碰巧在她现在空闲得很,好像听听五条悟带来的满腹闲话也不错。


    “怎么了,今天怎么那么开心?有好事发生了?”


    于是家入硝子随口问了出来。


    “被硝子看出来了啊。”五条悟揉了一把他自己后脑上的白发,打了个哈欠,一副不见外的样子,走进来就坐在了她的解剖台上,也不在意这台子上之前放过多少具尸体,“是有好事发生哦。现在我的心情就像是走在路上被地域特色甜食大礼包砸中的感觉!”


    依旧是来自五条悟的奇妙比喻,那礼包里肯定有仙台喜久福和小樽黄油土豆吧。家入硝子腹诽着,在心里给他代换了一个更加接近寻常人的喻体。这是中彩票头奖了吗?


    他墨镜滑下半截鼻梁,露出来的那双湛蓝眼眸里同样盈满笑意地看着她,看上去确实是走在路上踩中千万彩票的架势。


    “你说。”家入硝子交叠双腿,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神色有点慵懒,“到底遇见什么好事了?”


    五条悟给出了她意想不到的答案。


    “是杰!”白发青年兴高采烈地宣布了“好事”的真面目,“我梦见了有着毛绒绒的耳朵和尾巴的杰!”


    “……”


    家入硝子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她在脑子里处理了一下这句话里过于爆炸的信息量,脸上的表情从空白演变到复杂,最终变成了些微的怜悯。


    她语气十分淡定地说道:


    “你那些拖延到现在的青春期悸动也不必向我说出来的,五条。”


    “哎呀,硝子,干什么这么客气!”五条悟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情,依旧手舞足蹈地在空气里比划,献宝似的样子好像每次出差带回来的总是太甜的特产,“好东西就是要一起分享嘛!”


    ……我不想听你的春梦。


    就算里面有夏油也不行啊。


    作为东京咒术高专里除了校长之外、唯一一个能和五条悟谈起昔日叛出伏诛的老同学的家入硝子,反抗未遂,不由得屈辱地听了下去。为五条悟的话产生好奇心果然不是好事,这不是就付出代价了吗。


    *


    “所以说,这不是你第一次梦见夏油了?”


    家入硝子问出这句话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她靠在椅背上,以一种放松的姿态看向五条悟,手指却不由得搓了搓,有点想要取一根烟来抽。


    “当然!”五条悟迅速回答,还在墨镜后面冲着她眨了眨眼睛,看起来依旧兴致勃勃,“上次是梦见我们睡在一张床上!杰昨晚写了双份报告好像很困的样子,起床了之后进卫生间还从后面抱着我,根本没清醒……”


    “好了,好了。”家入硝子的心很累,她不想听后面很可能是付费内容的细节,于是对之前五条悟简略讲述的梦境大致内容做了进一步的概括,“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夏油要是留校当了老师,也是给你收拾烂摊子的命。”


    还给夏油杰夹粉色爱心夹子呢,那么没品位,一看就是五条悟干得出来的事。


    五条悟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在“硝子你怎么这样呢”和“硝子你说的没错”之间徘徊,最终定格在有点戏谑的失笑模样,将一条腿折起来踩在解剖台的边缘,下巴埋在膝盖上,掩饰住了大半表情,只留下一双眨巴眨巴的婴儿蓝眼睛,暂时履行了“你不用说”了的命令。


    看见他真的停嘴了,家入硝子有点惊讶于他今天罕见的乖巧。她意识到了什么,虽然实际上不想继续话题了,但还是保持着有些感兴趣的神色,问了下去:


    “所以今天的这个梦呢?是什么?”


    “就是那个,我说过的毛绒绒!”五条悟眼睛里的神情一下子活跃起来,亮闪闪地看着家入硝子,修长的手臂展开来在空气中比划,“杰是狼哦,我是雪豹!我们两个的尾巴还能勾在一起,杰毛茸茸的大尾巴毛超厚实,手感超——级好!”


    家入硝子听着他絮絮叨叨,眼神再次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咒术高专的校医小姐捻了捻还留着尼古丁和烟草气息的指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都这把奔三的年纪了,竟然还有重温高中岁月的机会。


    当然这里指的并不是青春的好的一面,而是那种想要锤爆两个同伴男生的头、让他们自己去黏黏糊糊不要碍别人的眼的冲动,再次出现了。


    “……夏油是狼,你是雪豹,那我是什么?”


    动物学学得还不错的家入硝子忍耐住这股从久远的青春期传来的冲动,凭空想象了一下,居然感觉到了五条悟这个稀奇古怪的梦的内容的合理性。她两位同期的形象微妙地跟这两种猛兽搭得上,体型也都说的过去,这让她不该存在的好奇心再次膨胀。


    “啊,我忘了。”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眨巴着清澈的蓝色眼睛,无辜地回答道。


    “……哈?”家入硝子是真的忍不住要去拿香烟了,牙齿都开始痒了起来,“那其他人呢?七海,灰原?”


    再不济夜蛾老师也行,他是大熊吗,还是什么——


    等等。不会只有你们两个人吧?


    “都没见到。”五条悟一脸无事发生的表情,眼神好真诚地看着她,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只有我和杰。玩尾巴和耳朵的时候,时间过得太快了……不知不觉就醒了。”


    家入硝子看他一脸“我还没撸够呢”的微妙的不满表情,心累的同时,身为专职治疗,她拳头也开始回到青春一样奇迹般地痒了起来。


    别说五条悟了,就算夏油杰现在原地复活在她面前,家入硝子也照锤不误。


    “但问题不是这个啦。”五条悟却像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情,推了推墨镜,用难得有些正经的表情看向家入硝子,“我想问一下,硝子能看得出来,为什么我开始频繁地梦到杰了吗?”


    第23章 心理问题


    你问我这个啊。


    家入硝子现在的心情十分微妙。虽然理智上知道五条悟是在问正经事、正经地向同样能使用反转术式并且见过很多咒术师之间的疑难杂症的自己寻求一个答案——多年后忽然开始频繁地梦见数月前逝去的老同学, 还是那么奇怪的、具有迷惑性的内容,显然不对——但是,感情上……


    她少有地非常认真地凝视起五条, 试图从他那双平日里也令人不敢直视的蓝眼睛里看出什么来。


    五条悟很坦然地回视她。


    看不出失落, 全然是开心。也不是那种年少时会揽着夏油杰和她的肩膀大笑的、那么浓郁灿烂的开心, 而是从滑到鼻子中段的墨镜后抬眼看向她,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笑脸没有捉弄学生时的戏谑,反而显出几分少有的柔和来。


    家入硝子看了一会儿,在心里叹了口气, 移开了视线,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忍不住去摸打火机,把它握在了手心。


    “我可不是心理医生。”她叹着气, 说,脸上倒也没有很无奈,而是习以为常的、有点麻木的表情, “你自己也觉得有问题的话,就去找更专业的人士看看啊。”


    好歹是说出了符合医师身份的规劝。


    但家入硝子很清楚, 这对五条悟来讲完全是废话。他在绝大部分情况下是不可能听取这样的建议的,更何况无下限和反转术式使得少量的几种毒素之外都没有可以担忧的问题, 突然就做起奇怪的梦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次去北海道染上了未知的咒灵造成的小毛病……


    或者,只是纯粹的心理层面的问题。


    家入硝子克制着想要把烟头咬回齿间的冲动,目光有点放空。


    她是绝对不会问出“你是不是只是想夏油杰了”这个问题的。绝对不会。


    她很清楚五条悟不会这样告诉她。他自己应该还是分得清楚这些的。


    除了当时杀掉杰后尸体没有带回来让她处理这点有点让人不放心……但硝子同样可以理解。


    同时她对此甚至生出了一些微薄的庆幸。


    当年在新宿街头遇见给她点烟的夏油杰时, 她就有过或许有一天会面对这位同期的尸体的预感。记得那时灰原才死去不久, 只剩上半身的尸体甚至连抢救和解剖的价值都没有, 但硝子有时午夜梦回, 还是会想起那个大男孩、脾气外向的学弟凄惨的死相,还有当时接近崩溃的七海建人和沉默无言地掀起裹尸布的夏油杰。


    夏油会变成这样吗。


    但硝子又想,这位敢于在大街上笑着跟她打招呼、也听不进劝的罪犯小哥可是很强的。


    这可不一定,运气好说不定能长命百岁呢。


    可她打电话给五条悟后,才转念又想起一点:可是五条更强。现在他才是最强了。


    从那时,她就有了总有一天五条悟会亲手把夏油杰的尸体带回来的强烈预感。以那个人的性格,他一定也是希望死在五条悟手上的。


    十年前的新宿,家入硝子没有等来带着夏油杰的尸体回来的五条悟。


    半年多以前的百鬼夜行,家入硝子依旧也没有等来。


    待在高专内部等待百鬼夜行一战的结果的时候,家入硝子的心情并不是没有波动。她以为这么多年里,她对于拿起解剖刀解剖朋友这件事,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建设。见过足够多的尸体的她已经足够麻木,不再像学生时代那样青涩、那样容易多愁善感,但硝子想象起夏油杰战败后会被带过来的样子,手指却不禁颤抖起来,就像第一次看见灰原的尸体的那次。


    最后五条悟一个人回来了。


    他开了无下限,身上自然也没有血迹,一身黑衣像是夜色一样干净深沉,吞没了所有情绪。


    “硝子,我就不把杰带到你这里来啦。”


    这是硝子唯一记得的一句话。


    她听到后就参透了结果,头脑有微微的昏眩,好像又没有。到最后说了什么话应付奇妙地显出体贴的五条也忘了,硝子再次有记忆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诊疗室的门口,手里已经夹了一支点燃的烟,袅袅而上的淡青色烟雾好像她时至今日终于燃尽的、漫长的青春。


    后来想起这个人,回忆里总是带了些烟草的苦涩味道。也只有五条悟,会在硝子面前毫不顾忌地提起他的事,然后发自内心地笑出来,好像这些年的背道而驰并非寂寞,亲手结束他的生命也并非一件值得悲伤的事情一样。


    比起高中的那三年,果然变成了更像样的大人了啊。


    家入硝子在闪念间想起往事,意识里好像过了一个世纪,握着打火机的手心都好像要冒出细汗来。


    五条悟依旧在看她,嘴里嚷嚷着“我也看不出来嘛,硝子”之类的在家入硝子看来类似于撒娇的话。病理性的还好说,梦这种东西,可真是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了解上不会比五条悟强多少。


    “先说好,如果不是诅咒或者术式造成的,我就无能为力了。”家入硝子伸出手示意五条悟,对方眨了眨眼睛,伸长手臂将手放在她手心给她检查。反转术式运转了一圈,顺便重点体察了脑部,五条悟本人的反转术式还在正常运转,各方面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异常,咒力流也十分正常,没有变异和被影响的性质。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要是小分子的毒物也就算了,诅咒和术式效果很少能有突破五条悟的无下限屏障的,于是放开他的手,“很显然,你那些梦不是诅咒,也不是术式的产物。”


    “是吗。”五条悟顿时兴致缺缺,把手收回来,“我还以为是哪个没长眼的家伙暗中诅咒了我呢。就比如说,嗯,像是野蔷薇的那种人偶之类的。”*


    “不是。”家入硝子简短地否认了。她瞅了瞅五条悟好像无所谓的脸,话在喉咙里溜了一圈,最后还是说了出来,语气淡淡的,尽量表现出无所谓,“你不会只是想夏油了吧。”


    还是说出来了。


    家入硝子却奇妙地没感觉到后悔。


    因为这个猜测看起来微妙地比之前的两个都靠谱。


    而五条悟好像有点惊讶。他扶了扶墨镜,睁大了那双透亮的蓝眼睛,因为角度硝子只能看见他延展到镜框外的雪白睫毛和一小半苍空般的瞳孔:


    “也不至于吧。以前想他的时候,也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啊。硝子是这样觉得的吗?”


    “……行吧。”家入硝子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对他的坦诚作何评价,最终还是败给了责任心,比较负责地进一步询问道,想要找出点线索,“那你在梦里有做过和以前印象里不同的事吗,五条?除了长耳朵和尾巴。”


    “没有什么啊。”五条悟面对她的问题,一开始显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似乎是仔细回忆了一下后,好像发现了什么,恍然大悟,笑嘻嘻地竖起一根食指,“哦,对。我亲了杰一口!”


    又来了,给人带甜得要死的特产时的表情。


    家入硝子沉默了几秒,而五条悟还在一眨不眨有点兴奋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应。


    好像在对应着一只兴奋地摇着尾巴注视她的大型猫咪,而毛线球拿在她的手里……


    我到底是为什么要接这个毛线球。她想,有点痛苦。好了,如今不得不问下去了。


    “你为什么要亲他?”


    家入硝子觉得自己至少需要一个晚上来治愈这句问话。


    天知道她不是那么八卦的人。


    “没什么。”五条悟一脸自然,讲起来还有点有趣,摸着下巴好像在讲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一样兴致勃勃,完全看不出是当事人,“顺其自然地就亲上去了。感觉杰没睡醒靠过来撒娇的样子很可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亲完啦。氛围吧,是氛围!”


    什么氛围啊,洋溢着粉红泡泡的那种恶臭的恋爱氛围吗。


    家入硝子已经完全不想听下去了。


    而且夏油杰充满起床气的脸很可爱吗,我怎么不觉得。以前他帮你写任务熬夜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叫醒他那宿舍门打开一脸低气压头发还睡得乱糟糟的样子哪里能跟“可爱”这个词沾上边,真实迷惑了。


    “我看你确实有毛病。”我治不了。她在心里补充一句,然后刻意低头看了眼手表,一脸冷漠地迅速转移话题,“今晚不是说要约七海一起去喝酒吗?我已经看好酒馆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不走吗?”


    事到如今又能怎样呢。


    脱下白大褂换上风衣时,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地想,心里意外地没有什么波澜。她学生时代早就察觉到的那一点,这两个笨蛋到现在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到现在,随着一方结束另一方的生命,也永远地失去了这个机会。


    再讲出来、特别是由她告诉五条,又有什么意义呢。什么也没有。


    家入硝子利索地给七海建人发完短信,催着五条悟出门的时候,还在这样想。她走出高专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叼了一支烟,却没能点燃,手心里久久地握着一只打火机,久久地握着。


    就好像还会有一个人从旁边伸手过来,一只手掌伸过来,仗着宽厚为她拢住火苗挡住风,另一只手则为她按下打火机。


    这样的场景就在高专门前的石阶上发生过很多次,如今是再也见不着了。


    家入硝子望着陷入傍晚的天空,将打火机从口袋里拿出来,自己点燃了香烟。


    第24章 珍视之物


    夏油杰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两个人在跟他做一样的梦, 并且有四个人已经知道了梦的具体内容……好吧,或许待在暗中操控局势的那一个也不是很具体的知道。


    他还在跟宇智波带土一起寻找裂缝指向的线索,并且跟进“命运”发展的趋势。


    虎杖悠仁和七海一起做任务的期间, 名为真人的咒灵蠢蠢欲动。


    夏油对当初这个硕果仅存、甚至还退出过咒术界一段时间的学弟是有所关注的。如果说咒术师的生命是一场没有尽头的马拉松, 这位后辈就是在见识到同伴的死亡短暂放弃后、依旧重新加入了奔跑向深渊的旅程。


    知道七海答应了五条悟的请求, 决定回到咒术高专的时候,夏油杰不是没有遗憾的心情的。


    他还挺欣赏这个有着一部分北欧血统的学弟的, 在学校的时候做事就很靠谱,虽然这样一板一眼的认真性格很容易被悟欺负。夏油清楚地知道当年灰原的去世对这位学弟造成的打击,说实话, 以七海“咒术师都是狗屎”的清醒认知,加入诅咒师这方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到底还是答应了悟的请求,回去帮他了。


    真不像当年那个疲惫又悲伤地说出“全部都交给那个人不就好了”的七海啊。


    夏油杰坐在神威空间里, 看七海建人带小孩带得有模有样,心里也久违地升起了一种属于前辈的欣慰。这位学弟的术式非常有力,就算不与夏油在同一立场上, 也是值得欣赏的强大咒术师,为五条悟分担了相当一部分压力。


    只可惜七海这个性格, 终究不能为我所用。夏油杰心下很清楚这点,闭目微笑起来。这位学弟追求的是肩担责任的、保护他人的满足感, 某种意义上也是“正确的意义”,以他的性格估计接受不了以杀死普通人为手段的、创造新世界的理想,真是可惜。


    宇智波带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他对外面实时同步放送的虎杖悠仁大战改造人与七海建人大战脸上有缝合线的高级人形咒灵兴致缺缺的样子, 手上翻着书, 夏油抽空瞥了两眼, 才确认那是咒术回战的公式书。


    “喂, 夏油。”黑发的宇智波不知道确认了什么情报,声音散漫地问他,“你这个学弟,之后会死吧。”


    说话的声音很平,用得也不是疑问的语气。完全就是个陈述句。


    已经补全了“命运走向”的夏油杰闻言,正在观看外界影像的目光顿了顿,低声“嗯”了一声,表情也非常平静。


    他既没有对这个既定事实表示在意,也没有表示不在意,但宇智波带土却不肯放过他,维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侧过脸来注视着他:


    “也不止你这个学弟。”


    男人沙哑的声音低了下来,仿佛恶鬼的私语,响在耳边:


    “你有很多重要的人,都会死吧。你要救他们吗?”


    夏油杰面对这个质问,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他没有再关注外面的景象,目光下垂,落在了宇智波带土膝上的那本设定集上。


    他知道宇智波带土指的什么。


    不止是会在之后的高专方与真人的对战中牺牲的七海建人,他的两位养女菜菜子和美美子,也将惨死于两面宿傩的手下。


    毕竟是在校时交往甚密的学弟,毕竟是他亲手从那个充满恶意的村子里拯救出来的女儿,夏油早已见惯了死亡,甚至将自身的生死也早已置之度外,可人之常情,仍是无法无动于衷。


    夏油杰的大义对于普通人来讲分外残忍血腥,但这不代表他没有私情。


    正相反,是这些他珍惜的人、珍惜的同类、术师的生命在他心中的天秤上分量太重,他最后对于人生道路的选择才会倾向于这样的“意义”。


    宇智波带土问出的这个问题,答案不言自明。


    “不是我,是我们,前辈。”夏油杰先是微微弯起唇角,重复了一遍之前达成的同盟协议,然后抬起眼皮,直勾勾地盯着宇智波带土,发问道,“如果我说我想救,‘祂’会允许吗?”


    他的瞳仁颜色很深,没有光与热,当用这样的神情注视着他人时,像是要把一切都吸进去的、质量坍塌的黑洞。


    但对面的宇智波却并不畏惧他这样的神情,反而露出了一个有些恶劣的微笑。


    “这就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了,夏油。”宇智波带土恶魔般低语,既不肯定也不否定,而是给出了更为见血的反问,“连你这样的死人现在都能站在这里,救几个还没死的人又有多难?可是,你敢吗?”


    微妙地踏在怂恿和挑衅之间的界限的语气。


    夏油杰一时拿不定这个男人到底要表达什么,谨慎地没有发表看法,只是沉默地凝视他脸上的表情,但心里却很清楚一件事:他问的是正确的。


    他现在的存在状态,是由“祂”的意志来维系的。


    之前已经说过,英灵这样的存在,只是历史纪录的具现化,是所谓的工具,人格情报也就是灵魂只是附带罢了。工具最重要的就是“功能”,而夏油杰是作为“拯救世界”的工具被投放回这个他才刚离开不久的世界的。


    不是为了弥补遗憾,不是为了救人。


    是为了拯救世界。


    就像RPG游戏里的勇者,只需要也必须为了打败魔王而前进。如果勇者想要停下来救一救路途外的森林里踩中陷阱而哭泣的小女孩,那么,策划允许吗?他们有编写可以触发并且解决相关事件的程序吗?


    如果没有的话,勇者也没有办法偏移那条道路。


    拯救小女孩于打败魔王的主线任务无益,只是勇者的私心。小女孩客观存在于那里,她在哭,如果没有人救她,她的血就会慢慢流尽,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是她自己倒霉吗?


    可是勇者听见了。勇者本来有能力去救她的……可是勇者要去打败魔王。


    勇者自己也会痛苦吧。可是他也只是制作者手中的一支牵线木偶啊。


    那么,发问——


    拯救死去的人,于拯救世界是必要的吗?


    如果救下了小女孩,反而会导致魔王的封印提前解开呢?


    如果救下了七海建人和他的女儿们,反而会导致世界的毁灭进程提前、甚至导致拯救世界的任务失败呢?而且……“祂”真的会允许在既定的命运里本该死去的人,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宇智波带土不客气到几近粗暴的逼问完全把和谐表象隐藏住的、一直存在的矛盾,血淋淋地掀开在夏油杰面前。


    他一直很清楚这些,只是时间还未到,于是没有揭破罢了。


    如今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虎杖与真人遭遇,七海也与他发生了第一次对战。冥冥中某位存在的大网已经铺下,收网指日可待。


    这个问题终究是不能逃避了。


    “在这个问题上,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前辈。”夏油杰扭过头,继续看外界发生的那场对战,神情意料之外的十分平静,声音也很和缓,与平日没有什么不同,“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宇智波带土咀嚼着这个答案,也没有计较他的逃避式或者是猜谜式回答,只是笑了一声,对外面一指,“怎么样,要提前吃掉那个咒灵吗?已经被你的学弟打残了,现在出去,能捡到漏吧。”


    “不。”夏油杰摇摇头,用看死物的眼神评估地打量了一番被埋在落石堆里的真人,对这场战斗中他展现的水平做出了评语,“无为转变的术式是必要的。但是它现在的成长度太低了,一级术师也能将之祓除。还是需要等待。”


    “嗯,不错。”宇智波带土看似赞同地点点头,甚至笑了出来,“等他把你的学弟吃掉,大概就足够了。”


    夏油杰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而是转移了话题,简洁地提醒道:


    “那个家伙要来了。”


    于是宇智波带土不说话了。


    下水道中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一身黑衣的男人走向真人所在的地方,表情是微微带些戏谑的笑意,头上的那道缝合线赫然醒目。


    那是与夏油杰如出一辙的脸——


    不,更恰当的说,那就是夏油杰的脸。夏油杰本该失去生命迹象的“身体”正站在那里,仿若常人般自如地活动,与新生的特级咒灵谈笑,一切都有赖于那个待在他颅骨内部的寄生体。


    将大脑转移到他人尸体内的术式。


    早就知道这件事,可是亲眼看见,仍然觉得特殊……以及,愤怒。


    夏油杰不动声色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再深想下去。他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尸体被亵渎而感到愤怒,这样的原因在他的情绪里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


    “神奇。”宇智波带土还在用他那双特异的眼睛打量正在与真人对话的那位诅咒师,微微眯起眼睛没心没肺地感叹出声,“还装得挺像的啊,这副样子。也难怪死憋着不去见你那男朋友了,就等着用久别重逢投个思维炸弹呢。”


    ……被利用得彻彻底底。


    夏油杰阖目,不再去看那边与真人对话完毕后转移的诅咒师,压制下无济于事却风起云涌的情绪,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双苍天般的蓝色眼瞳。


    他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第25章 电车难题


    之后过的日子平淡又规律, 没什么特别的波澜。


    因为那边剧情已至关键节点,夏油杰和宇智波带土每天都去跟新的进度。正好这个篇章里五条悟基本没有出场,据说是去海外出差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去顺路看了乙骨忧太和米格尔, 反正一直没回来。这给了夏油杰和宇智波带土很大的发挥空间, 但面对着被真人糟蹋掉的一个绝好的咒术师苗子,夏油杰也没能来得及出手相救。


    不, 不能说是来不及。只能说,根本找不到机会。


    找不到能救下吉野顺平却不破坏命运发展的主体轨迹的机会。


    作为对虎杖悠仁要祓除真人的决心的关键催化剂之一,悲惨死去的吉野顺平这个人在剧情推动上的价值远高于他活下来能创造的价值。


    只是可惜了这个好苗子, 被真人揠苗助长,又毁于一旦。


    以他这样脆弱又长期陷于校园暴力和单亲家庭的阴影中的心性,要是换做夏油杰生前遇上的话, 稍利用些手段将其收编入诅咒师的行列也不成问题。


    27岁在东京死去的夏油杰,早已没有了17岁那年对着枷场姐妹的恻隐之心。


    不,恻隐之心依旧存在。只是夏油杰早已学会了将心脏变得冷硬, 也明白人终有力不能及之事。在寻找到真正走向新世界的道路之前,他不是佛祖, 无法度化每一个悲剧的咒术师。吉野顺平的情况,显然就在他现在的能力之外。


    破坏他的死亡, 会破坏虎杖悠仁的命运线,进而影响到之后所有人的性命,涉谷一战的局势也将直接陷入重重迷雾。隐藏在暗处的夏油杰在面对那个人时将会彻底失去先机。


    行大义者,有舍才有得。他能救吉野顺平, 但他不能救。


    夏油杰睁着眼睛微微低头注视着黑发少年被真人搭上肩膀的场面, 无悲无喜的脸上无端流露出几分淡薄的悲悯。


    他衡量了心中的天秤, 涉谷那端的战局带着更多咒术师的性命重重地坠了下去。


    于是吉野顺平一个人的性命就只能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落到呆立在窗前的虎杖悠仁的脚下,在粉发少年恍惚旋转的视野里不成人形。


    “自闭圆顿里。”宇智波带土凝视着眼前的战斗,冷不丁地出了声,“你们这个体系里的‘领域展开’,还真的有点意思。尤其是必中效果……没有领域的话,很难与领域对抗的吧。”


    “正是如此。”夏油杰点点头,姑且还是补充了一句话作为解说,“以悟的术式而言,领域的必中效果,几乎是抵消他的无下限的唯一方法。”


    还有就是可以消除运转中的术式的效果的特级咒具天逆鉾,以及米格尔在百鬼夜行中使用过的、可以扰乱术式效果的“黑绳”。


    前者是古老且珍稀的特级咒具,后者耗费一国之力也只能花费数十年编织出一厘米的长度。*都是比能够使用领域展开的生物更加稀有的咒具。有了这两个东西,可不止能抵消和扰乱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还能做到更多的事情……


    只可惜,这两样东西应该现在都落到了五条悟的手里。


    以他的性格,很可能都销毁或者封印了吧,反正是无法轻易再拿到手了。


    夏油杰想起他招揽来的实力相当不错的非洲术师米格尔以及他手中很可能再也见不到的“黑绳”,不由得有些可惜。


    “你也是特级吧。还是在诅咒师一方的、唯一的特级。”宇智波带土听完,转过头来问他,“这个看起来不怎么强的智障咒灵都能开领域,你应该也有吧,夏油?”


    “……”


    夏油杰无言以对,于是只有微笑。


    “……不是吧?”宇智波带土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你那么弱的吗?”


    “……”面对着这样过于直白的挑衅,夏油杰额头上的青筋狠狠地跳动了两下,不过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维持着和善的神佛般的微笑,说道,“真人目前的领域还不是完整的形态,还有成长的空间。只是方才在战斗中领悟到的,称不上完善。”


    宇智波带土都不看屏幕上身上有十个八个血洞的男主角突入领域的高光戏码了。正当虎杖悠仁体内的两面宿傩被真人触碰灵魂的感觉触怒从而大杀特杀的同时,宇智波带土用一种一言难尽并且十分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视他,微微眯着眼睛笑起来,一脸“我说的都是实话”的样子。


    你是在转移话题吧——宇智波带土的脸上明晃晃写着这句话。


    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对视,用目光在空气中交锋,数秒后不约而同地放弃,同时移开了视线,正好遇上真人拖着残躯蜥蜴断尾进入下水道。


    “又是一个捡漏的好机会。”宇智波带土顿时“啧”了一声,也没等夏油杰回答,立马接上了,“行了,我知道你不要,嫌这玩意儿开的领域还不完整,非要留着培育完全了才宰掉。这什么利益最大化的作风,你这人种菜去算了。”


    夏油杰没理宇智波带土的胡言乱语,权当耳旁风,早知道这家伙观影期间的评价当不得真,上次还说要跟成为两面宿傩人柱力的虎杖打一架呢,最近玩上了经营类游戏又说要让他去种地了。


    黑色长发的诅咒师凝视着外界七海建人与虎杖悠仁对话的场景,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小子,到底要不要动呢?以前是非术师,但是本身就有超脱于常人的特异之处,吞下了两面宿傩的手指成为完美容器后身体也刻印下了术式,如今已经算是入门的咒术师了。


    身为风暴眼的中心,还是悟费劲从死刑里保下来的、看好的学生……


    顺其自然算了。也算是年轻术师中的种子一号,希望选手。


    夏油杰思忖着,针对对于虎杖悠仁的想法,再次细微地调整了自己心中逐渐成型的那个计划。


    *


    跟进完暂时告一段落的“命运”的进度后,宇智波带土和夏油杰随着新出现的天穹裂缝转移到了一处新的地点,解决了第三处结界。


    这次是在本州岛北半岛最北端的城市,陆奥。严格来说这所城市也算在青森的范围内,隔着津轻海峡遥相对望,算是夏油杰也没有怎么来过的地方。


    好在第三个结界所在的地点也很偏僻。这次里面封印的是一只高等咒灵,不过只有不到特级的水准,领域也只是半成品的简易领域,并非什么棘手的效果,很轻易地就被夏油杰祓除了,宇智波带土都没怎么动手。


    于是他们没用一天,就转移回了东京的据点休息。


    当天晚上,夏油杰怀着点微妙的期待,没有在客厅和宇智波带土对着游戏机奋战到零点,而是早早地上了床,躺在被窝里睡下了。


    他在期待着这次也能有一个好梦。


    然而,这次的梦的内容……


    却与他期待的有些微妙的不同。


    *


    ……


    他抱着五条悟沉重的躯体,从厕所里走出来,拿上外套。


    悟喝多了,我先送他回去。


    夏油杰对聚餐的众人微微笑着说。他虽然喝了不少,脸上也有些发热,但眼神看起来依旧清明,倒是五条悟被他摁在怀里,整张脸都埋在夏油杰的颈窝上,雪白的短发毛茸茸地乱翘着,时不时地还含糊着哼着什么蹭一下夏油垂落的长发。


    就算根本看不见他脸上的样子,但从背后看,耳根和耳尖都已经红透了,仿佛要被酒精带来的热度蒸熟。


    这才喝了多少。硝子咋舌,直接把夏油放在桌上的车钥匙抛给他,说你也不要开了,找个代驾吧。


    夏油杰笑着点点头应允,一手准确地抓到了车钥匙,就架着五条悟向外面走。


    走在车边他才拎着后颈把五条悟翻过来,白发男人还在失神的状态中,脸上的表情是很多认识他的人都根本不敢想象的。透亮的蓝色眼瞳睁得大大的,瞳孔失去意识般微微扩散开来,鲜艳的钴蓝色虹膜被泪水洗得发亮,长而浓密的雪白睫羽被沾湿,一缕缕地黏在一起,发红的眼眶承载不住的眼泪顺着同样像是被熏红的眼角淌了下来,流得满脸都是,触手都是湿漉漉的、在夜灯下微微反着潮湿的光。


    这也是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一丝一毫的表情。


    夏油杰笑而不语,瞳色却因为怀中之人的表现而再度变得沉暗。五条悟在酒精带来的具有热度的混沌中本能似的喃喃他的名字,“杰”,两条手臂也依恋地在他身上收紧,挣扎着靠过来,像是在雨夜里拼命地寻求一点不属于自己的温暖的、淋湿的流浪猫。


    这也醉得太厉害了。之前在厕所里的那一场,还没有让悟满足吗。


    夏油杰用宽大的手掌捧住五条悟的半张脸,为他仔细地抹去生理泪水干涸后留下的半湿不干的痕迹,大拇指顺带在显得肿胀的唇瓣上抹了抹,才收紧手臂将五条悟往怀里揽了揽,更紧密地抱住他。


    鼻间幻觉般地嗅到了怀中人身上凛冽微甜的好闻香味,他笑着低声回应道,悟,我们先回家。


    ……


    *


    夏油杰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一身冷汗,“嗖”的一声从被窝里坐起来,呆坐了数分钟,才伸手打开床头灯。看着泼洒下来的暖黄色的灯光,从过度真实的梦带来的感觉缓慢地退潮,夏油杰看了看身边空荡荡的床铺,还残留着几分惊悸的内心终于找回了较为充盈的现实感。


    他感觉身上有点凉,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上都是细汗,皮肤不同寻常的有些发热,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才逐渐冷却降温,蒸发无踪。


    夏油杰摸了一把自己的后颈,松了口气。


    幻觉般的胀痛着的腺体消失无踪,只有侧颈的脉搏随着过快的心跳在不停地鼓动。


    他盯着自己被雪白的柔软被子盖住的下半身,陷入了恒久的沉默,唯有深色的眼珠被灯光映出一点光亮。


    他沉默了很久,才再次按灭了那盏灯。黑暗降临,他将背部靠在床头,就这样看着玻璃窗外的月亮,度过了这个晚上。


    第26章 大经验者


    第二天夏油杰起床后, 脸色一言难尽。


    他看起来有点疲劳,眼下显得略微有些青黑,头发也没梳, 披在肩上, 发梢乱糟糟地翘起来, 抱着个抱枕坐在沙发上发呆,眼神放空, 灵魂已然在思考中不知飘向了何方。


    打游戏打到凌晨才睡下的宇智波带土一出房门,就被他这不同寻常的状态与脸上贤者般的放空表情吓了一跳。


    “夏油,你搞什么。”宇智波带土去厨房冲了杯热牛奶, 从冰箱里拿了一块蛋糕,踩着拖鞋走过来问他,表情有点惊诧, “一大早的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昨晚偷家去了?”


    夏油杰被他的问话唤回了神智,眼神缓缓聚焦, 看着宇智波带土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目光掠过他手中堆满奶油的蜜豆千层以及杯子里淡黄色太浓郁可以轻易看出加了过量蜂蜜的牛奶, 不准备对这个人趁着男朋友不在在熬夜后第一顿早餐就开始吃甜食的不健康行为发表任何的意见。


    平常他可能还有兴致隐晦地提一提,拿卡卡西对此的态度恐吓一下宇智波带土。


    但现在……


    算了吧, 反正都是英灵,吃不死就行。


    夏油杰没有回答宇智波带土的问题。他在思索。


    他在思索,要不要将那件事情告诉宇智波带土。昨晚他从那个梦里惊醒后,就没睡了, 思考着各种哲学问题通宵了一晚上, 直至窗外明月西落朝阳东升, 他才在天光破晓中略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继续转移阵地到了客厅里发呆。这么折腾下来,脸色难看也是很正常的事。


    “怎么这副鬼样子。”宇智波带土喝着蜂蜜牛奶,还在狐疑地打量他,不过还算有点良心,把那块还没动过的蜜豆千层向他的方向推了推,“做噩梦了?要不要吃点蛋糕?”


    噩梦?也不算噩梦吧。


    就是有点冲击到夏油杰生前的27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


    夏油杰有点恍惚地对宇智波带土道了声谢,拿起了旁边的塑料叉子,开始慢慢地舀了一口蛋糕,递到嘴里。甜蜜冰凉的奶油充盈口腔,高糖分附在迟钝的舌面上,滑下食道,有力地舒缓了夏油杰紧绷的神经和因为早上没有进食而空空如也的胃部。


    因为太专注于思索,夏油杰没看见宇智波带土发现他真的吃了自己推过去的蛋糕时一闪而过的见鬼表情。


    也不怪宇智波带土,毕竟夏油杰平常对甜食没有特别的偏好,虽然对甜食品种和味道如数家珍,但一般是不会去动据点里的甜食存货的。这就显得他此刻的行为很是异常了。


    带土脸色诡异地打量了他好几眼,也没计较他的不客气,又站起来去冰箱那里取了三个红豆大福过来,坐回沙发上继续吃早餐,却再也忍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忆及刚才夏油杰听到那句话后表现出的细微异常,再次追问道:


    “怎么,难不成真的是做噩梦了,被吓成这样?太逊了吧,夏油。”


    谁被吓到了,我可没被吓到。不就是跟悟上/床了吗。


    不就是,那什么了自己认定的唯一挚友吗。不就是……有什么可以……


    算了。


    夏油杰联系自己此刻的心情,回想起昨晚的那个梦里依旧在脑海中十分清晰的各种细节,实在没办法用一种豁达的心情说出“不就是我俩滚在一起了有啥好大惊小怪”这种话。


    别人就算了,那可是五条悟……


    好吧,换做不管什么人,夏油杰也想象不出来自己跟别人上/床的样子。


    他一生中总是在为理想信念这一类具有意义的东西奔波劳累,在爱情这一块上的体验完全是空白的,只能说感情。他对菜菜子、美美子,甚至于拉鲁、米格尔他们都是家人般的情感,对家入硝子、夜蛾正道还有七海灰原他们也都是在师长和同学的正常范畴内的感情。唯有五条悟。


    唯有悟,是特殊的。


    夏油杰在一生中并不缺乏朋友,以他的性格,泛泛之交比比皆是,尤其是还未曾入学高专的那段人生里,很多勾肩搭背的男孩子都会称对方为朋友,就算是升学之后也不会去特意联络对方的浅薄关系。朋友也没什么特殊的,特别是夏油杰拥有着与他人不同的咒术天赋,性格又早熟,这使他朋友不少,但依旧散发着孤立于人群中的气质。


    唯有五条悟,他像一颗彗星闯入夏油杰的生命,拖着灿烂的尾焰,散发着耀眼的蓝色光线,将夏油杰的灵魂也随之点燃。


    夏油杰对他的感情是独一无二的。纵然似乎可以分类在“朋友”的那一类,但夏油杰想不出在两个同龄的男孩之间还有什么比亲友更加亲密的关系。时光已过十余年,这份感情在夏油杰的生前身后都未曾变质,反而愈发香醇浓厚,埋藏在心底变为了不可见天日的陈酿。


    之前做梦梦见同塌而眠、甚至于落在脸上的那个不假思索的亲吻,夏油杰都没有过于动摇。


    少年时代情谊最浓时,这样的亲密只能算作寻常。要是他留在高专,留在五条悟的身边,过了十年,两人的亲密程度有所上升也是很正常的事。


    因此,对这样双向的特殊关系习以为常的他,完全没有想到“爱情”的方向。


    直到昨晚的那个梦,对他再直白不过地揭露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纵然那只是一个梦,虚幻的梦,夏油杰大可不将其当成一回事,一笑而过。可是醒来后,内心和身体强烈的触动欺骗不了他自己,于是夏油杰开始思索他们的关系。


    他试图想清楚他与五条悟之间的感情性质。


    ——他对五条悟的感情,是否越过了那个界限?


    夏油杰摸不清这个界限到底在哪里。说起来,同样深挚的、独一无二的情感之间,真的会有界限存在吗?还是本来就是模糊的、没有定论的呢?


    夏油杰在床上看着月亮坐了一宿,也没能想明白,甚至把自己绕了进去,越想越糊涂,放空眼神反复回忆五条悟的音容笑貌和两人相处的那些细节,陷入了非常哲学家的状态。


    而他如今吃着别人的蛋糕,被宇智波带土那么一问,才有灵光造访他陷入迷途的心灵,让他想起来眼前这个“别人”,或许就是能把他从思考中解放出来的救星。


    宇智波带土,操朋友的经验者。拥有唯一挚友的宇智波一族的重要一员,真正的大前辈,与自己此生唯一的朋友达成HE、发展为恋人之人。


    能给自己答案的人,不就在他眼前吗?


    与其自己困惑,还不如直接问他罢了。


    夏油杰吃着千层,忽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宇智波带土。


    宇智波带土被他莫名专注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正反思自己刚才也没说什么太惹人生气的话啊,就被夏油张口就来的问题糊了满脸。


    “前辈,如果……”夏油杰透过额前散落的碎发看着他,弓着背坐在那里,狭长的眼睛里没有光,只有一片暗沉,整个人的气势显得阴沉且压迫感十足,一看就是被什么难题困扰着,“我说如果,我梦见我咬了朋友的后颈,这代表着什么?”


    “咬后脖子?”


    带土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夏油杰与他对视。


    两个人对上目光后,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一会儿,有种微妙的尴尬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夏油杰只有一个在宇智波带土那里有名有姓的朋友。


    那就是五条悟。


    所以那句话的对象,不言自明。


    当然,关于昨晚上的梦,夏油杰有很多细节不能说。聚餐酒馆的厕所里发生了什么,车子里发生了什么以及回家发生了什么,都不能说。唯一能说的大概就是这个,咬后脖子。


    这个关键词也是夏油杰能想到的,最为适当的、最能概括昨晚梦里发生了什么的关键词。


    只要这一个关键词,夏油杰相信宇智波带土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宇智波带土是知道夏油杰最近做完任务就在做梦的人,而且他毕竟是个有对象的男人,还总是看同人文,自然不可能猜不到夏油杰没说出来的部分。


    “是ABO……?”宇智波带土的脸色古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俩搞AA恋?五条悟那个样子,难不成还是个……”


    夏油知道他想说什么。


    一米九的最强咒术师五条悟,难不成还是个O。


    虽然但是,在他昨晚的那个梦里,悟还真是个Omega。


    夏油杰没有回答,表情微妙地移开了视线。


    说起来,夏油杰也是醒来后仔细想了想,才意识到这一点。在抱着醉酒后散发好闻香味的五条悟时,他总有一股克制不住的想要对他更加亲近、做些什么的冲动,后颈那个属于Alpha的腺体也在皮肤下突突地跳,与心脏的加速共鸣,散发出信息素回应。而且悟身上,有些地方真的非常湿润,不止是眼睛和嘴唇,那应该不是正常男人能达到的水平……


    夏油杰闭了闭了眼睛,绝望地将脑海中关于挚友的、过于活色生香的景象压下去,拒绝再次回想起那些过于详实的、AO醉酒play的细节。


    宇智波带土一看他游移的目光和奇怪的表情,立刻明白了那个他没能说出口的答案。


    带着一脸“你到底梦见了什么啊”的震撼表情,黑发的宇智波连大福都忘了继续咬,只是也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发直、脸上甚至有些隐约羡慕地喃喃自语:“这种好事,怎么就轮不到我头上——”


    正在等待回答的夏油杰:“?”


    第27章 单恋剧本


    ……哈?


    什么意思?


    夏油杰双肘搭在大腿上, 有些震惊地抬头看着宇智波带土,表情一片空白。


    他刚刚说的话里,有什么能让人联想到旗木卡卡西的吗?没有吧?


    “咳。”宇智波带土从脑内不可言说的绮丽幻想中回过神来, 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喉咙, 总算摆出了一些能够指导人生道路的前辈应有的架子, 向后一仰,修长的手臂伸展开来勾着沙发背, 漫不经心地回答了夏油杰之前的问题,“嗯……也没什么。天气比较热,有点躁动很正常?”


    不要一脸做朋友的春梦很正常的样子啊!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本传漫画明明很直男的,不要听见什么都想起小学同学,一副恋爱脑的样子啊!


    非常有事业心的男子夏油杰深深地疑惑了。


    他没有把这些困惑写在脸上, 但那双细小的深色瞳仁中还是情不自禁地流露了出来一点。


    “带土前辈。”夏油杰低沉地提醒了他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现在已经是秋天了。”


    “秋天就秋天呗,还期待我对你的梦发表什么评论吗?”宇智波带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要不是他根本没有直视夏油杰反而用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垂眼看着桌子上喝了一半的牛奶,夏油杰还真信了他的邪。不料此人思索了一下, 继续口出金句,“那就, 你好爱他。怎么样?”


    ……我居然有一瞬间真情实感地觉得我能从这家伙的身上得到解答。夏油杰放弃了追问,开始质疑起数分钟之前思考感情问题思考到差点走火入魔的自己,心想,我是不是有病。


    “不过你之前说你们俩‘没有开始’, 原来是这个意思。”宇智波带土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仿佛有大智慧的禅师悟透了世间至理, 十分自信又有些同情地说出了自己的认知, “是你单向暗恋啊?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苦情的人设,真是看不出来。”


    夏油杰十分确信,如果现在是在漫画里的话,他的眼睛一定已经变成了两根平行的直线,中间夹着的,是代表着深深的迷茫与无语的空白。


    他已经失去了申辩这个的兴致,只是用这样微妙的眼神无言地看了正在脑补一出青春疼痛戏剧的宇智波带土一眼,就挪开了视线,准备吃完面前的这块蛋糕。


    不过被宇智波带土那么一打岔,夏油杰心里的迷障倒是自然而然地消散了不少。


    他边单手挖蛋糕边扶着额头理清了思路,发现自己想知道的,其实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


    他对五条悟,是在特定的生理本能之下才会越界的友情吗?


    鼻端好像又闻到了五条悟身上那阵甜蜜如砂糖又凛冽如霜雪的香气,在梦中存在着Alpha的腺体的后颈再次幻觉般地突突跳动起来。


    但无论如何,那样的五条悟对他存在着吸引力是真的。看见他被搞得乱七八糟、苍天之瞳里眸光潋滟眼角发红的样子,夏油杰的心里就会泛上一股隐秘却直击心灵的愉悦感。


    他不敢细想这到底代表着什么。或许还不是时候。


    ……不,他早就错过了察觉这些的时机很多年了。


    夏油杰微微敛目,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那块蜜豆千层。温软的奶油充斥在唇齿之间,好像与年少时陪那个人吃甜品时泛在舌尖上的甜蜜重合在了一起。


    但再怎么回忆也是徒劳的。时光已逝,他们之间的生死世事如鸿沟,再也不可能回到少年时。


    或许现在想这样的问题也是没有意义的吧。


    他们之间已经失去了那种“可能性”。


    想到这里,夏油杰眼前的迷雾散去。思考了一晚的感情问题再也构不成阻碍,目前有更重要的大义要去实现,去想那些虚无缥缈、无法舍弃却再也实现不了的东西,没有意义。


    “有兴致来体术对练吗,前辈?”


    夏油杰吃完蛋糕,看着对面的宇智波带土边走神边啃完了三个红豆大福,抱臂倚在沙发上向他发出了切磋邀请。


    自从和宇智波带土逐渐熟悉起来后,夏油杰经常同他对练体术。两人都是体术达人,鉴于情况也不能经常出门溜达,成天在据点里看电影打游戏也是无聊,两个人兴致来了就去神威空间里对打,旗木卡卡西在的时候还会当他们的裁判。不过多数情况下,近身搏斗是带土给夏油喂招,两人虽然都有所保留,但明显宇智波带土保留的余地更多。


    这也不是很难理解的事情。


    夏油虽然是格斗爱好者,但身为稀有的特级咒术师的他,战斗的时候一般只需要动用咒灵操术就能取得胜利。年少还在高专读书时收服的咒灵还不算多,对敌时体术还用得多一点,可升为特级之后,就很少有对手能够劳动他用上体术来解决了,上一次的记忆还要追溯到对战同是特级的乙骨忧太时。因此,尽管夏油杰将格斗作为爱好一直没有放下,在这方面的经验却肯定是比不上常年在黑暗处厮杀、甚至能压制专修体术的顶尖忍者迈特凯的宇智波带土的。


    非要说的话,就好像是PVE玩家和PVP玩家的区别一样。虽然都是高玩,但是经常锻炼的方向不同。


    更何况宇智波带土的体术路数和夏油杰的完全不一样。那可是忍者世界磨炼出的体术,怎么想都不会跟现代的格斗术过分相似吧……


    种种因素,导致了夏油杰没事干的时候经常瞅着合适的机会,对着宇智波带土发出体术切磋的邀请。


    今天也是一样。


    虽然好像刚吃了早饭有些不合适,但两人都是英灵,倒也不用太过在意这些。


    更何况在心乱如麻的时候,用搏斗来发泄过剩的情绪是非常好的途径。


    “行啊。”


    宇智波带土也没有拒绝,三口两口喝掉了剩下的牛奶,把杯子放到厨房水池里,两个人就到神威空间里去消耗过剩的日常精力了。


    *


    五条悟坐在柔软舒适的靠背椅上发呆。


    刚刚他不小心睡着了,此刻正将严实地蒙住眼睛的黑色眼罩抬起了一边,露出澄澈的蓝色左眼,凝视着午后从窗外投射进来的淡金色阳光,表情难得有些怔忪。


    他定定地凝视着光芒里飘浮的尘埃半晌,沉默着眼神放空了许久,忽然从黑色的靠背椅上一跃而起,一副兴冲冲的架势找去医务室了。


    咒术高专的医务室内,家入硝子在写尸检报告,叼着笔盖运笔如飞的时候脊背难得生出了几分寒意,这让她有了不妙的预感。


    还没来得及猜测这样不妙的感觉来自何方,罪魁祸首就堂堂登门了。


    “嗨,硝子!”


    这样开心地举起右手、张开五指向她打招呼的,正是五条悟。


    跟上次身穿休闲的服饰戴着墨镜不同,这次登场的高大的白发青年穿着高专特供的黑色高领制服,严实的黑色眼罩将蓬松的白发勒到竖起,分明就是日常的工作状态。


    现在应该是在忙里偷闲才是,怎么还有空到我这里来?


    家入硝子有些疑惑,正想问问是不是有学生受伤了,就听五条悟兴高采烈地说出了开场词:


    “硝子,我又梦到杰了!这次有新内容!”


    “什么?”


    仿佛听见了停更许久的电视剧忽然恢复连载,家入硝子惊愕地反问了一句,内心深处却隐隐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上次就觉得这些和夏油杰有关的梦来得蹊跷,一定还有后续。果然,这不就是来了。


    不得不承认在对五条悟口中的新内容存在好奇的同时、有着清晰的最好堵住耳朵不要听的认知,但是家入硝子明白身为反转术式的拥有者的自己,必须要对最强的人身健康负责……


    虽然严格来说这些梦算是心理健康的范畴,但是现在还不确定这些梦会不会影响到五条悟的身体,需要慎重处理。


    因此,家入硝子在五条悟一脸迫切的倾诉欲的前提下,还是在报告上添了两笔就放下了它们,在椅子上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但很快,家入硝子就后悔了。


    “其实我记不太清楚具体的过程了,好像是喝醉啦。”五条悟坐在解剖台上,单手撑在身后冰冷的台面上,裹在直筒黑裤里的长腿交叠,竖起食指神神秘秘地说道,语气轻快、不知廉耻地说着各种意义上都非常犯罪的台词,“只记得我好湿,被弄得好爽……而且杰咬我,老是叼着我的后颈子,所以我也咬了他一口!”


    “……”


    家入硝子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不过,好多水哦。”五条悟表情一转,捏着下巴若有所思,以接近自言自语但其实根本不是自言自语的音量说道,“正常男人能有那么多水吗,还是我在这方面的资质也是最强?”


    并不想听这些的家入硝子始终没说话。她疯了才会去回答五条悟的话。


    真情实感地觉得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家入硝子在心里对五条悟竖起了中指。


    第28章 我知道的


    之前应该捂住双耳的预感是正确的。家入硝子的内心很是沧桑。


    她在五条悟讲述的过程中已经把收到了抽屉里的烟盒拿到了手边, 随时都想要抽出来一根夹在手指间。


    但是她忍住了。


    说好了要戒烟。就算愁成这样,家入硝子也要坚持住。


    身为医生,听听这些没什么露骨的话也无关痛痒。主要是五条悟的精神状态, 果然还是很让人忧心。


    况且, 她现在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问。


    对面着嘀咕着“这么爽的吗,有点想试试”以及“虽然很想说是因为我比较厉害, 但是梦里的身体构造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的五条悟,她不动声色地将此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然后做出了判断。


    家入硝子身为医生的特长并不在心理领域。如果只是有一面之缘的病人的话,她或许并不会做出冒昧的诊断。


    但如果是五条悟的话——


    如果是五条悟。


    与她高专同级又共事多年的他。与他梦中的那个人还有硝子一起分享了三年青春的他。


    家入硝子一直看着他们, 后来变成了一直看着他。


    她实在是太熟悉五条悟了。这个男人在某种意义上很难懂,但在某些方面,却有着出乎意料的简单和纯粹。她正是了解他这矛盾的一面, 才有一定的自信做出论断。


    家入硝子有一项似乎是女性与医者特有的长处。她对很多事情都有种惊人的观察入微,或许擅长观察这人世的人都是如此。她正是看了太多,才会对真相敏锐, 并且面对生活造就的悲剧,态度也能淡然而豁达。


    “这已经不是友情的范畴了吧。”家入硝子干脆地剥开一颗薄荷糖, 试图借此减缓烟瘾发作的焦虑, 揭发道,“你们两个喜欢上对方了?什么时候?”


    问出这个问题, 其实她也是真的好奇。


    如果是夏油杰和五条悟的话, 还真的不好判断。两个人那种亲密程度……


    要不是总是跟他们在一起上课的家入硝子很清楚他们根本就没有交往, 而是同龄男生的意气相投, 就算告诉她高专的时候两人就有什么猫腻了, 家入硝子也是信的。


    不过这个答案的话, 或许连五条悟本人也不知道吧。


    在问出来的时候, 家入硝子就已经有了这种预感。


    果然,原本还在碎碎念着奇怪的话语的五条悟被直击关键,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空气中变得很安静,连尘埃落下的声音都能错觉般地听见。


    家入硝子含着薄荷糖,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我本来就很喜欢杰啊。”


    最后还是五条悟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他意外的很坦率地说出了回答,只是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收起了之前那层嬉皮笑脸的样子,雪白头发的黑衣青年微微转过头来,隔着眼罩看向家入硝子。他的声线比起之前感到兴奋和有趣的那种轻浮,更加地低沉了下来,语气也很平淡,尾音微微上扬,唇角也微微上扬。


    家入硝子知道他并不是在说玩笑话。


    面对这份认真,身为老朋友的她微微垂下眼,将垂落在肩头的深棕长发绕到耳后,笑了:


    “我说的不是作为朋友的喜欢,五条。”


    这次的五条悟沉默了更长的时间。


    他微微仰起头,被蒙上了漆黑料子的双眼不知道在看向何方。家入硝子也没办法隔着眼罩看清他的眼神,但那露在外面的端正优美的下颌没有丝毫绷紧,只能看见微微抿起的、色泽浅淡的唇。


    “硝子,我知道。”五条悟最终还是回答道。他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家入硝子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硝子,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硝子,我知道我本来就很喜欢杰。或许不是单纯作为朋友的喜欢,但就是很喜欢。


    “你想说什么?”


    家入硝子微微低眉笑着,最终也还是这样问了。


    她的微笑发自内心。已经许久没能这样笑过了。


    纵然是浅淡的笑意,家入硝子却无端回忆起新宿街头的路灯下,夏油杰向她招手时的那个笑容,和数分钟前走进她的诊疗室的五条悟何其相似。


    五条悟也在笑。


    他曲起右腿,单脚踩在解剖台的边缘,将下巴藏在膝盖后面,侧过脸来,掀起眼罩冲着她笑。雪白的发丝碎散地垂落了下来,被掀起半边的漆黑眼罩下露出一只透亮的苍蓝色眼瞳。白发的男人微微地掀起唇角,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他的声音少有地很轻柔,空荡荡地响在了空无一物的寂静里。


    “我只是在想,我和杰,原来是有可能相爱的啊。”


    *


    某位诅咒师再次在碧蓝的大海前、金黄的沙滩上醒来。


    他看着眼前的遮阳伞,心情居然意外的很是平静。或者说,已经佛系了。


    这具躯壳果然就是有什么问题吧,之前居然没有发现有那么严重的后遗症。是随着对咒术高专动手、开始密切关注五条悟并且涉及他相关的事件导致的吗。前两个梦做下来,我也快习惯了——


    习惯个屁啊!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夏油杰和五条悟居然是这种关系啊!


    真恶心!


    不知名的诅咒师瞪着遮阳伞,表情有些扭曲。身旁的真人可能是察觉到了他灵魂上的震动,大为惊奇,扭过来问他到底又梦见了啥。


    诅咒师顿时恢复了平常的表情,笑眯眯地敷衍了过去。


    但是表面上好像已经平静下来了,诅咒师的大脑还像是岩石层下的火山岩浆一般剧烈地涌动着,几近于一场头脑风暴。


    他已经想不起来梦里发生了什么事了,但是那种强烈的冲击感还存在于他的大脑里。正是幸亏这个,他在那样模糊的梦里,牢牢地记住了一句话。


    ——夏油杰和五条悟,上/床了。


    诅咒师看着自己不自觉抬起的右手掌心,开始怀疑真正的夏油杰死前是不是把不想留下来的记忆打包都带走了。他明明已经接收了这个躯壳中所有的残余记忆,搜索那些景象,也最多觉得少年时的两人很是亲密,却不存在两人有着这等□□关系的印象。


    思及这点,诅咒师的理智回笼。


    他躺在沙滩椅上,遥望碧蓝的海波一点一点地拍击在金黄松软的沙子上,想起了自己之前还没有得到这具躯体的那些年。


    他关注了夏油杰和五条悟很久。


    一个是他需要的、稀有的咒灵操术,一个是伴随着天元的同化每五百年出世、不断轮回的六眼。


    两人的生活轨迹他都是重点关注过的。他们年少在外地出任务的时候,夏油杰经营盘星教、五条悟在咒术高专当教师的时候,诅咒师都是有重点关注的。


    用看着未来的躯壳和棘手的六眼的态度。


    不得不说,诅咒师观察得十分仔细了。但就算是那时的他,也没有发现这两人正在谈恋爱的蛛丝马迹,最多在高专读书的那些年显得比正常的同学和朋友亲密不少罢了。


    但夏油杰的躯壳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出现这种残梦吧。


    两个人之间肯定有猫腻。


    但是得到的夏油杰的记忆里也没有……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因为百鬼夜行后回收的是夏油杰的尸体,避开了安葬他的五条悟的耳目,当时是在受损后的状态,纵然经过修复,□□里的情报也不可能是完整的,只有些大致的记忆。得到它们的诅咒师通过自己多年观察得到的情报来补全夏油杰的人生经历已经是绰绰有余了,但是总归还是有一些残损的、无法窥探完全的死角存在。


    一开始诅咒师并不在意这些。比起这些可有可无的记忆细节,他更关心印刻在夏油杰的□□上的属于咒灵操术的术式,那可是他计划成功的关键之一。


    现在想来,要是他们真是不为人知的那种关系的话,真相可能就藏在那些残损的记忆里。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的话……已经执念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灵魂离开的同时,要将与他相爱的记忆带走。


    发现了计划中的错漏,诅咒师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愉。但他想到什么,很快又舒展开了表情,讥诮地微微一笑。


    无论这一代的六眼跟咒灵操术的持有者是什么关系,这具绝佳的躯壳已经到手了。


    不如说,他们的关系越亲密越好,越忘不了越好。亲手杀死的挚友,还是亲手杀死的爱人,都无所谓,诅咒师的目的只有一个。


    ——使用狱门疆封印六眼。


    用来引诱他停下脚步的是挚友还是爱人并不重要。只要那是五条悟生命里的独一无二。


    而夏油杰就是五条悟生命里的那个独一无二。


    他一定会为这具身体停下脚步,得到夏油杰的记忆的诅咒师很清楚这点。


    只要看上一眼,那就是千年宿命的终结。


    他的夙愿终将达成,过程中小小的错漏并不重要,因为它不会影响到最后的结果。


    顶着夏油杰之名的诅咒师露出了胜券在握般惬意的笑脸,将这个令人不明所以的梦境抛到脑后,不再去忧虑。


    但唯有一件事——


    “之后我不睡觉了。”诅咒师侧过脸,对着身为特级咒灵的同伴,微笑着叮嘱道,表情意外的非常认真,“真人,看见我快要陷入睡眠的话,记得把我叫醒哦。”


    第29章 另有目的


    夏油杰并不清楚他的梦将要永远地失去一位观众。


    因为上个梦的特殊, 他就算平日里克制着自己不去思及那些场景,却还是对不断进步的“任务奖励”颇有些心有余悸、避之不及的味道,为了心绪上的平稳, 暂停了追寻裂缝的行动。


    对此宇智波带土表示, 有梦不做,有便宜不占, 我看你是想得太多,脑子要坏了。我想做还没有这待遇呢。


    夏油杰:“……”


    夏油杰决定不去理会这位帮忙途中总是会摸鱼的不情不愿的前辈的风凉话, 脸上挂着假笑,对宇智波带土点点头, 表示自己是有暂停任务的正当理由的。


    很简单,咒术高专东京和京都两所姐妹校的交流会就要开始了。


    这是“既定命运”的重要节点,他们要去跟进度。


    比起之前, 这次的观察可谓大工程。他们需要混进东京咒术高专的结界之内,那里可是天元本体的薨星宫的所在地,也是咒术师阵营的大本营之一, 绝非只有简单的学校的机能,而是关系到大半个日本咒术界的势力所在地, 守卫森严。


    更麻烦的是, 整个交流会的过程中,五条悟都在。


    他会跟其他正当盛年的、与夏油杰同届的咒术师们, 以及两校的校长一起观察参赛的学生们战斗的英姿来决定推荐名额, 并且起到镇守场地、保证安全的作用。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地方。


    某位掌控了夏油杰的尸体的诅咒师将阻止手下的势力与特级咒灵们, 趁着这个时机和之前用吉野顺平的时间埋下的暗手突袭咒术高专, 抢走数根宿傩的手指与九相图。


    可以想见这次的姐妹校交流会上局势的混乱了。


    到时候五条悟会被不允许他进入却困住了学生们的帐以及在帐中与学生战斗的特级咒灵吸引住注意力, 从而忽略拿走咒物的真人。


    在这样连五条悟都分身乏术的情况下, 对于有着更加隐蔽的神威而言的夏油杰和宇智波带土而言, 浑水摸鱼更是比真人还没有风险。


    “要小心冥冥小姐。”夏油杰确认着这次交流会中将要出场的人物的名单,手指划过将浅色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脸前的女性咒术师,提醒道,“她的术式可以跟乌鸦共享视觉,察觉力很强,隐蔽性很好,防不胜防。”


    “有什么弱点吗?”


    宇智波带土看起来兴致缺缺地掏着袋子里的水果软糖,不过为了表示自己有在听,还是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


    “弱点是有的。”夏油杰回忆了一下这位当年高中时就已经是一级咒术师的校友,闭着眼睛笑了起来,“非要说的话,是喜欢金钱。前辈要是出去看热闹不慎被发现了,可以试试看能不能给足够的钱来脱身哦。”


    “谁会被发现啊,你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怎么样,你对那些玩意儿有兴趣吗,夏油?”宇智波带土“切”了一声,把软糖抛进自己的嘴里,一边嚼一边问出了关键的问题,“两面宿傩的手指和咒胎九相图?”


    突袭进高专倒是简单,这个带土的神威就能办到。


    选好落点就行,避开冥冥的乌鸦的监视和通常状态下的六眼的视野。只要不在结界内使用咒力,就不会被察觉从而使结界警报长鸣。当然,考虑到五条悟的敏锐程度,以及某位诅咒师的耳目,如果需要出神威空间的话,最好也要谨慎。


    不过宿傩的手指和九相图这些咒物就是另一回事了。


    宇智波带土的发问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正中核心。


    这正是夏油杰目前正在考虑的问题之一。以他们目前得到的情报而言,关于两面宿傩的目的并不完全……不,准确的说,是完全没有揭开,只有他对伏黑惠以及其术式十种影法术的重视才显出一些端倪。


    看过漫画的夏油杰清楚,纵然五条悟的人气很高,但虎杖悠仁才是真正的男主角。


    他身为完美容器,身体内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很明显联系着漫画主线,换而言之,是联系着他们所身处的这个世界的命运脉络。生前同样与占据了夏油杰的□□的诅咒师生活在平安时代的两面宿傩,于咒术师堕落为诅咒之王,显然是一段非常关键的剧情隐藏线,而眼前就有一个挟制这位诅咒之王的机会。


    从特级咒灵们的手中夺走他的手指。


    藏着两面宿傩的力量的、身为特级咒物的手指,就是最好的筹码。


    ……在这一点的选择上,菜菜子和美美子并没有错。


    她们只是忘记去揣度那位诅咒之王的脾性而已。


    夏油杰想到这里,心里微微地涌起一阵酸楚。


    但此时命运尚还未进展到那个阶段,夏油杰的两位养女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估计还在为了那位诅咒师的诓骗在傻傻地为他做事,只为了想要拿回自己的遗体。夏油杰现在虽然无法暴露自己的存在,但一直在暗中观察那边的情况。


    还有挽回的机会。


    他按捺下内心的感受,回答了询问的宇智波带土:


    “不。不需要了。无论是宿傩的手指,还是九相图。”


    “不要了,你确定?”宇智波带土感兴趣地望着他,像是对他的选择感到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提醒道,“虽然将会付出不少代价,但应该是值得的哦?你可不像那么胆小的人,夏油。”


    也不是非要一成不变地按照命运的轨迹走才能做出改变。


    若是那么害怕破坏命运、触怒“祂”,夏油杰也不会在一开始就决定去见五条悟一面。


    他并非谨慎到胆小怕事的性格,反而是决定了就不管多离谱一定会去做的性格,孤注一掷的样子很有咒术师这个群体的骨子里流淌的疯性。


    想来也是,平常咒术师天天祓除诅咒、与人类的恶意亲密接触,就已经很容易精神失常了。而夏油杰因为术式的原因,可是需要吞食这些人类的负面情绪的凝聚体的存在,这在咒术界都是非常少有的。越强大的术式就越容易付出代价,咒灵操术对持有者的折磨正体现在这一点。吞食诅咒带来的巨大的精神与生理的双重压力也算是他比寻常术师更容易发疯的直接原因。


    九相图先不提,将宿傩的手指夺走,主动权就掌握在了他们这一方。虽然暴露的风险大大增加了,而且从特级咒灵们的手中夺走他们本该拿走的手指的话,涉谷的战局显然会发生更多的变故,这就是需要付出的代价了。


    但是主动权很重要。


    将剧情的关键道具握在手中的机会,这无疑是一种可以掌控命运走向的引诱,也不失为一条可以考虑的道路。


    然而,很可惜,夏油杰早有成算。


    他的心智坚定,死过一次后尤甚,这点诱惑还动摇不了他早就做下的决定。


    “不了,先感谢前辈的好意。”夏油杰将手拢在僧袍的袖子里,微微一笑,“我会在那之前把一切都了结掉的。”


    不需要挟制两面宿傩的手段。


    解决涉谷的事端就是最好的挟制方式。只要五条悟没有被封印,就算两面宿傩完全解封,也无法奈世间最强的、出生甚至改变了世界平衡的六眼术师如何。


    至于两面宿傩在半径140m的范围内杀死的那些猴子——


    关我什么事呢?


    夏油杰冷漠地想。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反正也不会死,他们对宿傩还有利用的价值。


    只要有机会的话,看看能不能救下七海就行了。


    “不错的决意。”宇智波带土没有多问他的打算,而是可有可无地点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选择,同时向嘴里丢了一颗苹果味的软糖,“战线拖得越长就越麻烦,赶紧搞定吧。”


    这句话也没错。夏油杰微微颔首,想起了自己之前对旧部的布置。要是时间拖长了,有些暗手也很可能会失效,速战速决才是唯一的解决方式。


    在他死后,曾经追随他的家人们四散而去。一部分还留在占据了他的□□的诅咒师手下做事,一部分运营着盘星教,更多的却是离开了,夏油的好几员得力干将便是如此。


    除开某些暗中的布置,这也是他埋下的暗手之一。


    原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的有再次启用的机会。


    这些天随着任务进度的拔升,夏油杰被召唤以来模糊不堪的某些记忆逐渐清晰,尤其是做下百鬼夜行的计划的前后的那一部分,里面存在着他一度忘却的非常关键的信息。


    夏油杰摇摇头,并不去细想,而是挂起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对对面的宇智波客气道:


    “会尽快搞定的。之后还是要麻烦前辈帮忙了。”


    很清楚对方不是在客套、明白自己要被当作苦力的宇智波带土咂舌,却也没有拒绝,而是有点不爽地将手里的那袋吃了大半的水果软糖扔到茶几上,确认他没话继续说了后,就自顾自地开始打起PSP上的游戏来。


    之前跟这位宇智波前辈达成交易、将他拉入队伍真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夏油杰想。


    各种意义上都太好用了,宇智波带土。且不说他本身的实力和完全没有使用的轮回眼的能力,万花筒写轮眼自带的神威已经是杀人放火居家旅行都可的万能型。仅仅只是辅助性的出手,显露出的冰山一角的实力已然如此惊人,堪称通关的必备队友……简直就像特意送到我身边的一样。


    这个瞬间,夏油杰的脑海中划过了这个念头。


    也不是没有那样的可能性啊。


    他瞥了一眼仰躺在沙发上打掌机的宇智波带土,脸上神情和眼神没有露出任何端倪,却在低头喝茶的时候,于暗处有点意味深长地弯起了唇角。


    第30章 交流会上


    间隔时间没来得及让他们再探查一次裂缝的任务, 时间很快到了咒术高专的姐妹校交流会那天。


    夏油杰和宇智波带土特意避开京都校的到场时间与五条悟的监察范围,早早混到现场,在神威空间里围观了全程。


    眼界都很高的他们两个对小孩子们的打打闹闹不予置评, 权当看动作魔幻电影打发时间, 偶尔讨论一下这些学生的性格和战斗方式。


    “这个用式神的,是你男朋友的得意门生吧。”宇智波带土看伏黑惠对战加茂宪纪, 边喝饮料边指指点点,“怪不得会被四只手的家伙盯上, 术式的确有些意思,没想到体术也还行。走的是跟你一个战斗路线啊, 夏油。”


    十种影法术和咒灵操术完全不是一个性质的术式,但非要说的话,确实可以归为一个路数。


    像夏油杰和伏黑惠他们这样依靠式神或者咒灵来战斗的术师, 增强体术是最好的选择,可以弥补显而易见的短板,有时候还能打先入为主的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伏黑同学的发展各方面都比较均衡, 术式也很稀有,是个好苗子。”夏油杰没有被过往与伏黑甚尔的恩怨影响, 对着故人之子较为中肯地评价道, “可惜还是太稚嫩了,各方面还需要精进, 尤其是心态。”


    不要总是想着自爆。


    直面死亡的咒术师多少都有些偏执疯癫, 不过到伏黑惠这个程度的话, 还是不太行, 属于需要纠正过来的范围。就算是夏油杰百鬼夜行战败重伤, 也都在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呢, 要不是遇上了找过来的五条悟, 换个人哪怕是乙骨忧太在那里,已经失去大半行动能力的夏油杰都不会束手就擒。


    “这个你男朋友不是一直在教他吗。”宇智波带土并不在意,只是随口提道,“是这样说的吧,‘殒命之时皆为孤身’*?”


    夏油杰点点头,不再说下去。


    夏油杰都能意识到的问题,五条悟自然也能意识到。他培养的新生代的主力军的教育问题,还不需要死了好久的旧友来置喙。


    而就如同宇智波带土道出的那句话。


    死亡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也是生命的终点。生是一人之苦,死也是一人之解脱。


    就算停止呼吸前有人为你落泪,有人拉住你的手,闭上眼睛断绝呼吸时,也只有独自一人的灵魂轻飘飘地离开,脱离躯壳,向着虚空中消逝。


    夏油杰体验过这个完整的过程。


    他死前五条悟一直在看他。六眼的视线是如此强烈,将死之人也难以忽视。


    五条悟就这样注视着夏油杰。


    将要死去的夏油杰是孤身一人。杀了他的五条悟却也是孤身一人。


    他们站在同一条巷道里,却都只有自己。


    成年人们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因为拥有着彼此的青春,早已随着2007年9月在新宿街头的分别、消散在之前那个燥热的夏天了。


    夏油杰微微敛目,用手撑着脸,盘膝坐在石台上观察着外界的景象,选择性地忽略了宇智波带土“这台词还挺帅气”的嘀咕声。


    他看了一会儿,涵养好如他,实在也是听宇智波带土吐槽听烦了,心想这家伙不都看过漫画了吗怎么还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还随着直播进度吐槽,小姑娘发飙挥锤子都要感叹几句“有小樱当年打百豪的气势”,还真是什么都能发散回老家,敢情又是在想家乡的六代目火影了呢。


    就这样到了特级咒灵进攻的阶段,令人昏昏欲睡的学生对抗赛剧情才有了比较刺激的起伏。


    虽然说之前京都校的学生们受命要杀虎杖吧,但到底还是些孩子们,对术式的运用也还浅显,要杀虎杖的下手还没有明确表示不想参与这个计划的东堂葵下手重,也真是奇了。


    狗卷伏黑他们对战花御的时候,宇智波带土因为咒言的使用而精神一振,显然觉得这个术式还挺有意思。


    这一点夏油很赞同。可惜狗卷棘身为咒言师也还不够成熟,甚至没有百鬼夜行一战中乙骨忧太复制的咒言术式效果好,这在之前夏油杰就领教过了。


    跟宇智波带土说了这个后,男人显然又变得兴致缺缺起来,只是抓着薯片向嘴里送,还嘀咕着“怎么又是为了环保”,前言不搭后语,非常之电波。


    夏油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吐槽的是花御。


    不提宇智波带土仿佛人体弹幕播报器一样的行径,这次的“命运”还是在非常平稳地进行着的。观看着一场又一场的打斗的两人心情很平静,甚至没有什么波动。


    夏油杰在特级咒具游云被拿出来用的时候多看了两眼,就想通了关节,估计是他战败后五条悟回收的,借给学生用了吧。就是东西是借给禅院家的那个母猴子让夏油杰有些不爽,但是五条悟的决定他一向不会去置喙,更何况这东西严格来说确实是五条悟的战利品,于是夏油杰也就懒得去想了,也没有什么想要回收的心思。


    然后就是“黑闪”了。


    这是今天的战斗中,宇智波带土显露出特别的兴趣的第二个点。


    “这不就等于游戏里的‘暴击’设置吗,有意思,设定还挺合理的,咒力和打击完全同步?”宇智波带土睁着一双异样的瞳孔饶有兴致地分析,随即问道,“你打出过没有,夏油?”


    夏油杰早在他点评的时候就有了预感,此刻也早有心理上的准备,无奈地叹了口气,回答道:


    “有哦,打出过。应该说比较强的术师都有这样的天赋和能力,不过也跟术式有小部分的相关。就像七海的术式,很适合打出黑闪。”


    毕竟是斩击,进入战斗节奏的话比单纯的体术更容易打出黑闪的状态。


    而且基于基础攻击力的高低,黑闪的威力各不相同。


    就像五条悟,基础攻击力就很高,叠加黑闪的1.5倍,就可怕得吓人了。


    夏油杰的术式·咒灵操术的性质不能辅助黑闪连发,不过单凭咒力和体术攻击他就完全可以打出黑闪,甚至连发。不过战斗的时候夏油也不会特意去打出黑闪,因为他有比黑闪的1.5倍对实力增幅更强、发动也更快更省事的手段,那就是咒灵操术的极之番,漩涡。


    漩涡的发动也不是非要像与乙骨忧太战斗时那样倾尽全力,其实平时用来当做低级咒灵的再利用手段也是挺好的。说白了就是用比较一般的咒灵搓高密度的咒力炮,威力比直接操纵这些不一定派的上用场的低级咒灵对敌人蜂拥而上要高得多……当然,特地为了遮蔽敌人视线的战术性用法不在此列。


    总而言之,只要有更省事的手段,就算是格斗达人也是不会随便就把自己当成棋子之一亲自冲锋的……尤其是手上数千只咒灵、有的是打手的夏油,之前也说过他升上特级后就很少与人用体术战斗了。


    而单纯凭借咒灵操纵显然是打不出黑闪的。所以宇智波带土这个问题其实问得很不合时宜。


    不过好在宇智波带土也只是普通地对并不相同的战力体系感兴趣,得到了比较确切的回答后也没有深入下去的意思。


    夏油杰于是凝视着外界的景象,静静地等待着。


    笼罩住学生们的帐,终于破掉了。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注意到了那个踩着虚空伫立于高远苍天之下的男人。


    五条悟。


    他站在空中,凌空当风,雪白的短发被高处的风吹动,显得与云雾同色,一身黑衣勾勒出的高挑身形使得他比任何事物都显眼,强烈过头的存在感牢牢地吸引住了所有站在大地之上的存在的注意力。


    夏油杰注意到他已经除下了平常遮挡六眼的黑色眼罩,那双比天空还要澄澈的苍蓝色眼瞳,正发挥着六眼本身的监察的本领,四处察看着地面上的情形。


    这个表情……地上的咒灵果然是要倒大霉了。


    夏油杰很清楚五条悟脸上略显狂气的表情意味着什么。黑发的诅咒师摇摇头,闭目不再去看外界的景象,唇角却微微有一点笑意漫了出来,弧度和天穹之上瞄准了数位敌人的五条悟的神色、隔着时空微妙地重合在了一处。


    “你男朋友真的是正方最强吗?”宇智波带土看着五条悟手撕敌人,拿薯片的手不禁也有些顿住,仔细地看了又看,脸上依旧还是有些怀疑,“不是质疑他实力的意思。虽然颜值和设定都很像吧……但怎么笑得跟个反派似的。”


    “唔……”夏油杰沉吟了一下,礼貌性地微微一笑,“悟就是这样的性格。前辈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就行。”


    “好戏?还能有什么好戏?”宇智波带土的疑惑不似作伪,正合了那个夏油听见他吐槽时就生出的那个“为了观看体验没有仔细地把漫画补完、只是看了些必要的设定”的猜想,“这些家伙,你男友分明直接平A就能解决吧,这样的战斗还有什么看头……”


    说到一半,宇智波带土的声音卡住了。


    因为五条悟开始放虚式·茈了。


    “干什么啊,他不是能瞬间转移吗。”宇智波带土在铺天盖地的紫色光芒里看直了眼,喃喃自语,显然很是困惑,“这个特级咒灵对他而言也是可以秒杀的类型吧?干什么要放大招……等等,这是大招吧,有名字的是大招吧?”


    也是,有神威随时可以转移地点的宇智波带土,在这点上确实很难理解五条悟跨越半个森林直接对着花御放茈的脑回路。


    “因为比较省事。”夏油杰毫无波动,微笑着伸出一根食指,倾情讲解道,“算大招吧。但是耗费咒力的量,约等于平A哦。”


    “本来还想说他浪费,结果你跟我讲这尾兽炮似的招数耗魔量约等于平A,行吧。”宇智波带土一脸无语,不过似乎想起了什么,变了个语气,“知道你男朋友蓝条不管有多长都很难耗完了,看来是个补魔的绝佳对象,恭喜你啊夏油。”


    “……??”


    夏油杰头上不禁冒出了问号。不是吧,这都能扯到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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