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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1章 会认错


    “裴柔丽,你心里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为什么还要留在我身边?就像你说的,只要你想走,我派多少人跟着都没用,那这三年你怎么不走呢?”说到这些,还是忍不住哭了,满腹委屈,她抬手就抹了去。


    上次和程应允那个小贱人在宫门口碰到,他还出言讽刺,问她强扭的瓜酸不酸,她不愿意在他面前落了下风,自然是犟着也为自己留存颜面。这些年确实是她强留裴柔丽在身边,她若是不这样做,人早就跟着小贱人回西北了,说不定现在都有孩子了,人留在了临安城她还是不放心,三月春从上到下都是她派去的人,就连近身伺候她的,也是她精挑细选后送过去的。


    当时裴柔丽一心的想离开长乐坊公主府,对于她提的这些要求统统都答应下来,是以这些年她在三月春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的。当然也有不知道的,暗卫偶尔也会禀报说人又跟丢了,她也生气可又不敢逼的太紧,只想着她能回来就好了。


    可是裴柔丽在不断的去挑战她的底线,日常甩了暗卫独自出行,还去岁城见了偷偷见了程应允。还莫名其妙扣下了江家小尼姑,问到她脸上都不愿意给一个解释,两个人的关系看似是她在主动,可是握着风筝线的人确实裴柔丽。


    她就是那只风筝,用丝线缠绕着裴柔丽,让她无法脱离,可是自己的命运也握在她手里。她想紧一点就拽拽线,不想搭理了就放任她胡乱飘荡,这种情形虽有些难受,可好在两个人还是绑在一起的,*还是一体的。


    可现在呢,人家找到了剪刀,可以一把将束缚着的丝线给剪开。


    这些年的纠缠与爱意,竟然就是等来这样的话,让她凌淑锦怎么能木然接受呢?


    过往的三年,两人之前好像从没有心平气和的去谈过这些问题,裴柔丽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爱是太宏大的命题,她从未对谁说过这个字眼。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就知道只要听到你有事,我就心急火燎,坐立难安,知道你被关进感念寺,我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到你身边。你被太后带进宫里,怕你在宫里遇到危险,我在三月春辗转反侧,想你想的难以自持,今早就想了办法要来见你。我说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你总说我满嘴谎话,我却敢对天发誓,我裴柔丽从未做过对不起凌淑锦的事。”


    她捧着她挂满泪水的脸,用衣袖帮她擦干,最近两人每次见面,她总是将她惹哭,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挂念她,却又不愿意什么都顺着她。


    所以她对她不是爱吧!


    这番肺腑之言没有打动凌淑锦。


    “是啊!这世上没有人比你为我做的更多。若十年前去匈奴和亲的是别的王宫贵女,你是不是也会对她如此恭敬?为她卖命?”


    “没有那种可能,你就是你。”女人就好爱打比方,假设如果,这世上的事一旦发生了就是落地生根。


    凌淑锦不愿与她继续说,冷着脸叫了秋晨进来,进了净房洗漱,裴柔丽亦步亦趋的在她身边跟着。


    秋灵也跟着进来伺候,发现屋子里的氛围不对劲,冲裴柔丽使了眼色,裴柔丽冲她摊了摊手。趁着梳头的功夫,凌淑锦写了封信,吩咐秋晨送出去,在一旁站着的裴柔丽也看见了信上的内容,撤了在三月春所有的侍卫,连同丰叔和翠云也被叫回长乐坊。


    裴柔丽就知道这次是真的玩脱了,当着秋晨秋灵的面,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倚在墙角干挠头。


    跟了半天人也不搭理她,只好灰溜溜的回了永章宫,惠妃便说要派人将她送了出去。可是走到宫门口,裴柔丽又回来了,宫门不好进,若是她真的去成了西北,两人可能要好久不见,不能带着这样的隔阂走,于是她又回来了。


    初春的天气,御花园里的景色好了许多,粉红的桃花,嫩黄的迎春,雪白的海棠,当真是五颜六色,开的好不精彩。凌淑锦携着太后的手,心不在焉的陪她赏花,宁妃在另一边,不停的说着话,吵吵的她脑仁疼。


    “长乐,你身子不舒坦吗?脸色怎么如此之差?要不要去请了太医来瞧瞧?”太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回皇祖母,我可能是昨个儿没休息好,气色有些差,无碍的。”


    “秋晨,扶着她回去休息吧,熬些安神汤给她服下。”


    主仆二人应声退下,搀扶着回了长信宫,秋晨是最听话的,主子不说,她从来不问,知道她心情不好,只默默的陪着她。


    秋灵在院子门口等着,看两人回来了,给秋晨使了个眼色,凌淑锦心神恍惚的,也没注意到二人之间的你来我往,只独自回了屋子。


    裴柔丽看人脸色惨白的回来,忙上去扶住她,凌淑锦看到是她,将手抽了回来,就再也不看她。


    “秋晨,把人给本宫赶走,本宫再也不想看到她。”


    无人回应。


    凌淑锦更生气了,甩袖拂去了桌上的茶盏,青花瓷杯哗啦啦的碎了一地,有些残渣扬到了裴柔丽脚下,她不管不顾的跪了下去。


    “阿锦,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这样。”


    春衫单薄,虽只是碎瓷片,可也能透过布料嵌进肉里,宫装裙摆上霎时便有红色绽出。


    “裴掌柜这是在和本宫使苦肉计?”凌淑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死死的握着拳头,怕一时忍不住就上去给她一巴掌。


    裴柔丽抬头看着她,发现她神色有了些舒缓,忙跪着向前两步,抱住了她的腿。


    “好公主,我哪敢用什么计谋?你不理我,我的心都乱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凌淑锦本就有些头晕,被她这么一晃,只觉得头晕眼花,若她就这么心软原谅了她,下次她又要做些什么呢?


    “裴掌柜,你说你累了,本宫也累了,我们就此分开不好吗?”


    裴柔丽立马站起,小鸡啄米的亲了她两下,人并没有闪躲,只是神色凄然的看着她,一双杏眸悬然若泣,伤心欲绝的模样。


    “不好,一点也不好,只要你愿意要我,我这一辈子都跟着你,当个暖脚丫鬟都乐意。”她无法想象,若是她真的就这么走了,凌淑锦这个疯女人会做出什么自残的事。


    “本宫才不要你这样不听话的暖脚丫鬟。”


    裴柔丽又附在她耳边说了两句,听的凌淑锦红了脸。


    斥骂道:“裴柔丽,你不要脸,本宫才不愿意。”


    “阿锦,你就让我试试吧?我心痒的很,一定会好好伺候你,让你满意。”


    说着便拉着人往净房走,这里隔音。


    凌淑锦不愿意,可耐不住裴柔丽力气大,连拉带抱的被推了进去,门一关上,外面的鸟叫都听不见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阿锦,帮我好吗?”裴柔丽说着,便解了束带,坐在高高的大理石洗漱台上,那石材冰凉,初一坐上去,便觉得浑身发抖,手不自觉的扶上一旁的铜盆。


    “裴掌柜当真要如此?”虽这样问着,手却已经伸了过去。


    “为你做什么,小的,都愿意,啊!”


    凌淑锦蹲下身子,看着血迹斑斑的膝盖,拿了地上落的里衣帮她擦拭,雪白的绸缎染了血迹,看着分外缭绕。


    “你一向会保护自己,地上的碎渣没有看到吗?这要是留疤可怎么办?”


    裴柔丽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伤口,只想凌淑锦和她亲近,她来之前可是服了药的,现在那药已经起了作用。


    “公主,求你!”


    凌淑锦嗤笑一声,原来裴掌柜还会求人,只是她偏偏不想让她如意,只环着手臂姿态闲适的看着她。裴柔丽已经没有耐心,拎小鸡般的就将人拉进怀里,三下五除二的摘了干净,论力气凌淑锦就只能被动挨打。


    秋灵在外面守着,断断续续的还是能听到些什么,秋晨已经被她支走准备午饭了。张皇后厉行节俭,太后娘娘又喜欢清静,这长信宫里的伺候的人就少了,公主来的时候就带了她们两个,也未曾让太后娘娘派了别的人来伺候,这偏殿院子里就她们主仆三人。


    虽说只是偏殿,但长信宫是太后娘娘的居所,皇上又秉持孝道,是以这比寻常家院子还要大些。


    若没有人进来院子,里面喊破喉咙也没人知道,只是以往都是公主叫嚷的比较多,今日这声音听起来倒像是裴掌柜的,当真是有些稀罕了。


    她也早已经烧了热水在灶上温着,就等着屋里面的人喊水,她看着日头,快到正午的时候,里面的动静终于停下了,没一会儿公主便喊了她。


    这种事情做多少次都难以习惯,红着脸收拾完,伺候公主重新更衣,就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待将餐具摆好,她就拉着秋晨下去了,屋子里只剩下重归于好的两人。


    “阿锦,多吃点,你都瘦了?”裴柔丽夹了一筷子牛肉喂了过去,凌淑锦就着她的手吃下,倒不是她喜欢别人伺候,而是当下她确实没什么力气,端坐着都费劲。


    第032章 二皇子


    裴柔丽怕她歪下去,便坐到她身边,将人拥进怀里,小心仔细的喂着,心里感叹自己当真是惹了一个金贵人儿,得捧着不能摔着。


    “太后娘娘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你回长乐坊?”


    “没有,还说过些日子要请戚氏的女儿过来陪我,可能要有些日子了。”


    “戚氏的女儿?莫不是驻守南疆的戚将军的女儿?”


    “正是。”


    戚树成驻守南疆多年,立过多次大小战功,是一位拥有丰富海上作战经验的将军,是举国上下难得的将才。她的表哥二皇子弘靖就十分的崇拜他,满十八岁后,特请了皇命去南疆历练,现在已经在那待了三年。


    “戚将军是忠臣良将,太后将他的女儿接来,想必是想给她许配人家,你要好好和她相处。”


    “听说是一位美人呢?”凌淑锦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盯着裴柔丽瞧,想看看她什么反应。


    裴柔丽不明所以,有些纳闷的看着她。


    凌淑锦回到自己椅子上坐着,敛了神色问道。:“你就不怕本宫见了小美人移情别恋?”


    裴柔丽松了口气,舀了一瓷碗山药羹,两三口就给喝完了。


    “公主,你要知道,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女子,是只钦慕于男子的,对她们来说,女子之间最多成为至交好友,再没有更亲近的关系了。再说戚小姐出自武将之家,从小她母亲就会教导她长大了要找一位好夫君,她不会有别的心思。”


    “那裴掌柜也是将门之后啊?”


    “我野孩子一般长大,怎么能跟戚小姐相提并论?”


    凌淑锦不说话了,裴柔丽很少会提起她的母亲,她也问过,可人却不愿意多说。她实在好奇的很,曾经也派了人去查,可西北偏远,军中防范又严格,她派去的人什么都没查到。后来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裴柔丽的母亲便成了谜一般的存在,连裴府的正室夫人也不知道有她的存在。


    将人喂饱后,裴柔丽就风卷残云般把剩下的饭菜打扫干净。这两天体力消耗多,现下人也哄好了,三月春的眼线又都扯了,她心情实在可以称得上是大好,以后做什么事情就不用那么畏手畏脚了。


    她和凌淑锦关系虽亲近,可人到底是盛国的大公主,若是牵扯到党派政治里,势必会有不同的立场,她不想让她去做选择,更不想让她为难。


    午饭过后,她就出了宫,三月春还有好些事情等着她。


    临安城天气刚转暖,南疆边城却已经热了起来,到了晚间,训练了一天的士兵满身是汗,便三五成群的跳海里洗澡。他们都是能水上战斗的将士,水性都挺好。


    凌弘靖来军中是为了历练,不愿意让人知道了身份,就和戚将军说好用了化名,曰宏二。平时大家吃住训练都在一起,没什么讲究,训练累了,以前他也会随着大家下海子洗澡,反正天黑也看不着,可最近却不敢去了。


    这还要从威北侯家的小世子齐佳彦来了之后说起,听闻这小子平时仗着家世了得在临安城飞扬跋扈,闯了大祸后被家里扔进来改造的,算算时间来了也有半年多了。初来乍到,人行事作风没有丝毫收敛,仗着家里人偷塞的银子在军中收小弟,喝酒闹事,打架斗殴,没多久就被人告到戚将军那里,被罚了二十大板,在硬邦邦的行军床上躺了半个月,才算消停了些。


    好了之后又想旧态复萌,可带来的银子花的差不多了,小弟也使唤不动了,就被对家逮着机会狠揍了一顿,又躺在床上不能动了。戚将军知道他什么样,就将两人安排在一起,说让他管教管教,他懒得多管闲事,还是按照原来的生活节奏,早睡早起,勤奋训练,低调做事。


    两人小时候就在宫里见过,齐佳彦知道他的身份,却从不巴结他,也不敢惹他,回来晚了也不敢闹出动静,两人就这样和平共处了俩月。直到他频繁被揍,经常需要卧床养伤,两人的交际才多了些,这个军帐里就他们两个,又没有伺候,端茶倒水,喂饭换药的活儿全落到他身上。


    这家伙养尊处优惯了,被养的细皮嫩肉的,贼不抗揍,被人一拳打的眼窝青紫,身上大小伤不断。后来他实在懒得帮他上药,就偶尔为他出个头,他来军中三年了,大小也混上了个百夫长,在小群体里还算有些威望,加上齐佳彦也被揍的老实了很多,日子终于消停了下来。


    可没多久,他发现那小子看他的眼神不对劲,跟着他去洗澡的时候,眼睛还老乱瞄,直看的人慎得慌。军中生活寂寞,也不是没那种事儿,可他没那癖好,只想多学些军务,在南书院读书时,他对兵法最感兴趣。


    可是父皇却不喜欢打仗,说打仗劳民伤财,要以和为贵,朝廷的风气也跟着重文轻武。建安三年匈奴来犯,他为了不打仗,竟然让孝期未过的大姐姐去和亲,那时候他已经十一岁,也曾愤懑不平的去找父皇理论,却被吕公公拎了出来,让他好好读书,好好习武,说只有变得强大,才能有话语权。


    他听了吕公公的话,潜心学习兵法,十八岁生辰一过就求了父皇来南疆驻兵,在这待了快三年了。起初他满心壮志,要建功立业,练兵他一场不落,抗击海寇的战役也没少参加,可却还只是小小的百夫长,就这还是戚将军破例提拔。


    目前军营奖惩制度由兵部下发,考核资历,提拔一个百夫长都需要上书回禀,担心守边将军弄权。他们所用的铠甲军械,有^_^甚至都不如海寇的,军饷有时候都不能按时下发,关于这些戚将军多次上书表明,兵部回函说国库空虚。


    实际呢,只不过是他的父皇,也就是当今皇上重文轻武,一是担心封疆大吏手中权利过大,威胁朝政,二是不愿意花钱养兵,觉得打仗蓄兵过于消耗钱财。


    可是他忘了居安思危这个词,也不知道边关异族的虎视眈眈,他们驻守在此,海寇还敢频频骚扰,不过是在一次次试探他们的实力,发现他们只守不攻,这也是朝廷下发的守边政策。听说西北匈奴又在纠集大军,他们善于骑兵作战,而今年冬天雨雪充沛,想必草原上也会是绿意盎然,若任由他们军强马壮,西北的战士却连冬衣都是紧缺之物,又怎能与之一战呢?到时候又要派适龄公主去和亲吗?难道盛国要靠女子下嫁才能维持变关稳定吗?


    这些事情都不是小小的百夫长宏二能够改变的,可他还是当今二皇子,若是由他继承大统,掌握决策权,他就能改变这一切。


    没来这里之前,他从未如此想要那个位置。


    齐佳彦洗漱回来,就看到宏二盯着跳动的烛火发呆,脸上的神情甚是严肃,仿佛在想什么大事。两人相处小半年,虽早就知道二皇子性格寡淡,不喜言语,可真的相处起来还是难以适应,他又喜欢说话,军帐中大都是他自言自语。


    “宏二,想什么呢?你怎么不去洗澡?”


    提到此处他神情略有些不自然,说起来他也不是那种人,可是对于二皇子的每次触碰,也就是上药的时候,他老是忍不住有反应。甚至一同下海时,下意识的就盯着他看,看他英俊刚毅的侧脸,看他虽瘦却精壮的躯体,还有……


    那可是尊贵的二皇子,却愿意放低身段伺候他,一向行事低调的人还为了他跟人打架,两人之前还不熟悉,只是草草的见过几面。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人品,他齐佳彦都是敬重二皇子的,可是又控制不住心里肆意蔓延的龌龊想法,他竟然想和他亲近。


    “我洗漱过了,睡吧。”宏二说完就吹了灯,蜡烛在军营里也是稀有品,普通营帐一个月才发一支,得省着点用。


    齐佳彦习惯了他的冷淡,窝在自己的小地铺上准备睡觉,可不一会儿外面便狂风大作,那风似是会吹口哨的野兽,绕着帐篷狂奔怒吼。这是南疆常有的天气,可是他来了半年还没有适应,每一滴雨点都击打在他脆弱的神经上。


    “宏二,我害怕!”


    “别怕,只是刮风下雨,睡吧赶紧。”


    漆黑的小小营帐里,一个声音恐惧,一个语气平淡,仿佛对话不在一个情景里。恐惧占据了理智,齐佳彦凑到隔壁床褥上,军营生活条件艰苦,根本没有床,都是直接铺的床褥。


    “二皇子,我愿意代表齐家辅佐你,你带我回临安城抢皇位去吧。”


    “大逆不道,滚到一边去。”他若再不开口,那人就要借机贴上来了。


    “我说真的,我愿意帮你,无论什么。”说这话人就凑了过去,一手抱着他的胳膊,一手胡乱的找寻着。


    “你信不信我揍,混账,松开!”他本以为齐家小子就是被家里宠坏了,可没想到这人竟然敢如此放肆。


    第033章 齐少爷


    外面的狂风骤雨,仿佛也扰乱了凌弘靖的心,齐佳彦自小养尊处优,一双手嫩白细滑,跟个女人似的。进了军营半年,只胡乱玩闹,也不勤于练武,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轻轻的擦过皮肤,只觉得仿佛上好的绸缎拂过,引的心下发痒,他竟不忍心阻止。


    “你少胡驺,你齐家和江氏只会支持老三。”


    齐佳彦起初也只是试探,不敢有什么动作,他怕热恼这位二皇子,以后再也不理他。可是看他说这话,就知道他被说动了,果然没有皇子不肖想皇位,整日一副大义凛然模样的二皇子也不例外。


    凡心一动,就不再是无懈可击,他手上开始有了动作。


    “我是齐家独子,我爹自然听我的,至于青州江家,现在三皇子还小,上有长子下有嫡子,怎么说也轮不到他。宁妃是个聪明的,若她想保三皇子一世平安,需得站对人才行,要不她怎么整日的围着太后娘娘转悠?”


    凌弘靖自小在皇宫长大,对于这些花言巧语并不上心,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也到了年龄,偶也有难受的时候,都只是自己疏解,已经没什么趣味。


    “我从未想过那些,只想好好当个武将,你回去,别逼我动手。”


    齐佳彦虽是个混不吝的,可也从未帮别人做过这种事,心中本就羞涩,如今被人这么推拒,只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当真就松开了。一言不发的回了自己的位置,令他更难堪的是,他竟然有了反应,外面狂风怒号,他又不敢出去,可也没有脸在这里做什么。


    当下便难受的哼唧。


    凌弘靖被撩了起来,心里正是有火的时候,哪里听得了他在一旁胡闹,当下便斥骂道:“闭嘴!”


    “我也,不想。”说完就再也忍不住,张开嘴喊道。


    凌弘靖一个翻身过去,伸手紧紧捂住了浑小子的嘴,不想让他发出声音,齐佳彦难受的呜咽着,头不安的扭动着,口水顺着唇缝就流了出来。


    上方的人瞬间松开了手,像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他的身上擦着。


    “脏死了,你干嘛抹到我身上?”羞愤难当的齐家小少爷也顾不上什么尊卑,红着眼睛大声问道,声音里甚至有哭腔,他那是被口水呛的。


    凌弘靖翻身坐起,蹙眉反驳道:“你的口水当然是抹到你身上,别跟个娘们儿似的在这哭,我可不吃你这套。”


    这话说的就有些难听了,齐佳彦也坐了起来,点了蜡烛和他吵。


    “你休要血口喷人,睁开你的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哪里哭了?就是被呛到了而已。怎么?你一个小小百夫长,这又不是你的单独营帐,管我发出什么声音?做些什么事?”说着便跟疯了一样,什么也不管的对着凌弘靖就开始了。


    凌弘靖哪里见过这种无赖?亏他还是堂堂威北侯家的小世子。


    他不想再看,转身就熄灭了灯,也不再说话,就耐着性子听着,没一会儿就起身出去了,淋雨也是好的。


    南庆街三月春,裴柔丽一边等着沈颂芳怀孕的消息,一边忙着铺子里的生意。白惊画的春装样子绣坊都做了出来,挑了几件放在铺子里招客,其余的都放在后院,担心早早的就被别的铺子抄了去,那些太太小姐可不喜欢满大街都是的衣裳。


    最近生意好的不得了,她坐在楼上拨弄算盘珠子,都能累的抬不起头,铺子里的伙计只会更累。她给白惊说了给大家加工钱,这些都是她们极其信任之人,铺子里涉及的东西多,也不敢随便从外面招了人进来。


    连展兰都被青青拉去整理衣物,原来还有江品言可以帮忙,这几日没看见人出来她便问了白惊,白惊吞吞吐吐的说人病了,她也就不好再问。好在也抽空和管帐房的先生把可以挪用的银钱都算清楚了,有十万两白银之余,这些都是凌淑锦不知道的。


    刚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又听到外面有马车碾地的声音。她斜了身子探过去看,只见一位身穿青色窄袖衫裙的女子从车上跳下来,低着头没看见脸,人甩着手臂大着步子往前走,她的侍女扶着木凳直摇头,小跑着跟了过去。


    倒是位有趣的小姐。


    戚真真进了铺子,忙有伙计接待了她,她只背着手挨个的看,只觉得这家铺子的东西也一般,没有婉儿说得好。婉儿是她的闺中蜜友,知道她要进宫陪太后娘娘小住,就劝她去做几身好衣裳,母亲随父亲在南疆戍边,家里边就剩她和嫂嫂,嫂嫂要忙着教养侄子侄女,还要操持着府里的中馈。


    再说她性子里也不爱这些,婉儿就拿父兄的颜面来劝说,说进了宫她代表的就是戚家,可不能在吃穿用度上显的小家子气。嫂嫂也是这样说,她们便说要陪着她出来选衣服,可临到了了又都有事,只给她说三月春这家铺子不错,给她塞了钱便给打发了。


    无所谓,她喜欢独来独往。


    只是这铺子里的衣裳好看是好看,只是她上次踏春时就见人穿了,她不想要。


    白惊在柜台后面支着下巴,装作无意的打量着来往的客人,一眼就瞄中了姿态极其洒脱的女子,看她转了一圈什么都没看中,便上前去与她搭话。


    “不知姑娘想要什么场合穿的衣裳?”


    戚真真抬眼看了眼对面的女子,随意的答道:“别太简单也别太隆重,样式绣工上都有些巧儿的。”


    “那姑娘随我来。”


    待人选到了满意的衣服,又让铺子里的裁缝给量了尺寸,说是后日就可送上门,那女子留的是平桂坊戚府。


    原来是戚将军家的大小姐,裴柔丽回来是说过太后要召戚家小姐进宫小住,她又交代了裁缝做工上要精细些。


    客人一波又一波,直忙到天黑才散场,她着急忙慌的往后院走,院子里还有个人需要伺候。


    小尼姑身子弱,前几日夜里着了凉,人怕苦不愿意吃药,她也懒得搭理她。这就越拖越严重,昨夜咳嗽的都不能平躺着,她就给人当了一夜靠枕,抱着人好一顿骂,今早就亲手给她灌了药,苦的人眼泪直流,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晌午从厨房给她端了些粥,勉强喝了两口,食量都还不如院子里的野猫大,她真的害怕给养死了。


    江品言昏昏沉沉的睡着,那药催热发汗,她蒙着被子捂着,只感觉床单都被她的汗水浸湿了,浑身都难受得很,可是她根本没有爬起来的劲儿。这事说起来,都是白惊那个混东西胡闹,现在虽是入了春,可夜里还是凉的,她偏生要带着她在屋子里胡闹,出了汗又着了凉,这才病了。


    白惊进屋子点了灯,看向床上卷缩一团的小人儿,厨房里送来了饭菜,门口的炉子上正刚熬上药。她走到床边,将人从被窝里提溜出来,小脸儿惨白惨白的,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起来吃点饭,再喝药。”


    不提喝药还好,一说喝药人又哭了起来,她将人抱在怀里,拉了被子给盖着,担心她再受凉。


    “你听话吃饭喝药,我就让你洗澡。”


    “我哪有力气洗澡?你净哄骗我。”


    白惊低头亲了亲人撅起的小嘴,仿佛还带着药的苦味。


    “别蹬鼻子上脸,乖乖听话。”


    “那你先让我洗,再吃饭,最后再喝药。”说着就又爬回了被窝里,紧紧搂着被子,眼神倔强的看着白惊。


    白惊懒得再跟她争辩,去提了热水进来,洗了帕子亲自给她擦拭,怕她再着凉动作就很麻利。给人换了干净的衣服,又将她裹着被子放在锦塌上,将床上泛潮的床单全给换了,做完这些又抱着人喂了饭。她好些年没这么伺候过人,这通折腾给她累出一身汗,她又去净房洗漱,出来的时候饭菜都凉透了,凑合着给吃了。


    收拾的差不多了,炉子上的药也差不多了,不多不少正好一小碗,在熬药上她也算半个郎中了。


    “这下可以喝药了吧?”她吹凉了些给她递到嘴边。


    那熬的漆黑的药,光是闻着都想吐,可是看白惊这么伺候她,江品言也捏着鼻子喝完了,白惊给她塞了颗蜜饯,总算没有那么苦了。


    “你从哪弄来的蜜饯?”还挺甜的。


    “街上捡的,还想吃吗?”


    江品言摇了摇头,忙活了一天,白惊也是累极了,歪在床上懒得动弹。


    “白管事,你能不能一直对我这么好?”


    “不能。”说着话顺手就将人搂在怀里,娇娇软软的,比抱着枕头睡舒服多了。


    虽是累极了却睡不着,脑子里乱的很,若是不找点事儿放空一下脑子,就算睡着了也睡不踏实。


    “蜜饯甜不甜?”


    江品言还气着她刚才说的不能,抿着嘴不愿意搭理开口,白惊凑上去想亲一下,她也转过身去不让她得逞。白惊哪里会惯着她?当下便揉捏着将人搂了回来,有一没一下的亲着,像是无聊打发时间一样。


    “你是小鸡吗?啄米似的。”江品言咳嗽的嗓子有些哑了,说话跟小鸭子似的,白惊就取笑她:“那你是小鸭子?嘎嘎嘎。”


    第034章 戚真真


    程应允这边也在盘算着时间,这批冬衣从去岁秋天要到了来年开春,现在还是没影的事,他总不能空着手回西北去吧。周氏看夫君着急,自然也跟着着急,距离沈颂芳第一次来已经快一个月了,福婆婆总说快了快了,她的心就一直提着,她害怕这好不容易找到的门路再没了。


    周氏已经显怀,程应允不愿意让她再为自己担心,哄着道:“岳母想必十分挂念你,今日我陪着你回去如何?”


    周微英立即喜笑颜开,自从有了身孕,懂得了做母亲的辛苦,她就特别想回家,可是现如今她已经是程家妇,不年不节的老往家里跑也不合适。


    现下夫君主动提起,她就再也忍不住对母亲的思念之情,眼角竟有泪水泛出,看的程应允一阵心疼。


    “是不是早就想回去看看了?以后想回便回,回去住些日子也可以。我会同母亲说的,程家没那么多规矩,我小的时候母亲也经常带我回外祖家,我三岁时就带着我去了西北,后来身子骨不好才回了临安城养身体。”


    “我既已经嫁到程家,就该孝顺婆母,哪能经常往娘家跑?大概是有了身孕,思绪繁多,你不要在意。”


    程应允将人拥着,用指腹轻轻的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珠。


    “母亲身边那么多婆子丫鬟,哪里用你时侯?若不是西北苦寒,我定要把你带去,我们日日相守。”


    “那你岂不是会嫌我啰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贴心话,侍女们去准备回周家要带的礼品。没一会儿就有人禀告,说户部侍郎郭家送来了一盒子糕饼,两人相视一笑,事情成了。


    老一辈儿的有规矩,怀孕未满三个月不能声张,亲近的人家会送了糕饼通信儿。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小夫妻高高兴兴携手回了娘家,程应允早就给户部和兵部递了好些次条子,基本都石沉大海,但如今郭家和沈家该是有些松口了。


    长信宫偏店,秋灵帮凌淑锦梳着发髻,在宫里圈了大半个月,都不曾好好盘过头发。今日太后那边的嬷嬷早早就过来传了消息,说戚家的小姐今日就*会进宫,让她陪着见见,说不定两人能投缘,也能多个打发时间的人。


    年少时,凌淑锦也有相好的闺中蜜友,自从父皇得了皇位,她搬进了宫里,身份变得不同,也不太好见面。后来各自嫁人,她又经历了许多,与她们也都疏远了。


    听说戚家小姐才十七岁,两人差了这些年岁,也没什么好说的。左不过都是太后打出的幌子罢了,也不知道她是想为谁做媒,戚家小姐身后可是手握南疆兵权的戚将军,若是哪个皇子娶了她,对于争权夺利自然是有助力的。


    太后喜欢宁妃,可三皇子才十三岁,现下订亲年岁不符不说,也是有些早了的。皇子公主与寻常家的儿女不同,都是到了嫁娶年龄才赐婚,以免中间生变。


    若说适龄的皇子,就是蒋氏惠妃所生的二皇子,弘靖已经二十一岁了,确实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昨日惠妃过来给太后请安,太后还念叨着弘靖,可是如今弘靖就在南疆戚将军麾下,若是再联了亲,必会遭受父皇猜疑,皇祖母久居深宫,必然不会做出这种没眼色的事。


    再说惠妃平时与太后并不亲近,只是恪守着宫廷礼仪晨昏定省,太后怎么会冒险帮惠妃呢?


    另外一个就是大皇子弘宣,可弘宣已然立过正妃,戚家的女儿做侧妃,多少有些不合适。


    那是谁呢?


    皇祖母如此做的动机是什么呢?她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难道是父皇授意?想到这里她猛然站了起来。


    秋灵没有防备,羊角梳子上缠着几根头发,都是生拽下来的,吓得她忙跪了下来:“奴婢有罪,请公主责罚。”


    弘宣凭着长袖善舞的本事,已经笼络了不少文臣,可张家不是省油的灯,父皇若是真想立他为太子,必然会给他找寻武将的支持。西北的程家、裴家都是只有儿子,可南疆的戚家有女儿。


    头皮的疼痛微微让凌淑锦清醒了些,若皇祖母真的是听了父皇的安排,为弘宣和戚家小姐做媒,让本就助力良多的大皇子再添了戚家这个靠山,那皇位还有什么可争的呢?


    不行,不行,皇位不能是弘宣的。


    “秋灵,快,快帮本宫重新梳好。秋晨,你去找了合适的人告诉张皇后,说皇祖母要为大皇子和戚家小姐做媒,记住一定不要让她们知道本宫掺合了这件事。”


    她是宫里长大的,母亲卢氏待人又和善,在这宫里她也有了一些可以用的眼线。


    张皇后正在欣赏自己刚得的护甲,那上面用粉色宝石镶嵌了一朵桃花,霎是好看,要知道粉宝石可是顶顶难得的东西,也只有她这一国之母才配享用。


    “皇后娘娘,刚长信宫里有人传话,说太后娘娘今日让人接了戚将军的女儿过来,说是要为大皇子和戚家小姐做媒。”


    此话一出,张皇后立即坐了起来,那宝贝护甲都被摔落在地上。


    她神色紧绷,一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眯着,如利箭一般盯着下面俯身跪地的人。


    “此事当真?”


    得到了确认消息,张皇后禁不住跌落回椅子上,头上的步摇流苏剧烈晃动着,发髻都被顿的略微松散了一些。太后为弘宣和戚家小女儿做媒,那定然是得了皇上授意,为的是那南疆的兵权。


    呵呵,真可笑!原来他心里早就打算好了,这些年让弘宣参政也不过是为他铺路,那她怎么办呢?


    贵为皇后,令主中宫,被束缚在这高高的宫墙之内,每日对着这些红墙绿瓦,心里装的都是算计。她从生下来的那刻起,家里就用心培养她,大到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心机谋算,小到煮茶烹调,料理家务,针织女红,统统都要学。


    父亲早就打算好了,要将她锻造成最无瑕的瓷器,只为供给高位上的人,为家族谋求利益。豆蔻年华不是没有动过心,对方也是家世极好的世家公子,青年才俊,风流倜傥,二人年龄也相当。


    可是结果呢?父亲不同意,直到她二十岁,快熬成了一个老姑娘,才被送进了这宫里,坐上这后位。


    她早就厌恶透了所谓的家族权益,家族的兴盛与她无关。


    可是她要为弘祥的以后打算,那是她的儿子,他贵为中宫嫡子,若是没有当上皇位,结局必然惨烈,她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原先她还有侥幸心理,想着皇上也不过四十出头,不立太子是担心威胁到他的皇权。


    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不过是在等弘宣羽翼丰满。


    为了弘祥,她断然不能看着此事发生,稍微冷静后,就让侍女重新为她梳妆,整理好后就领着弘祥去了长信宫。


    两旁竖立的红墙太高,衬得宫道略显狭窄,一身明黄色宫装的张皇后,乌黑浓密的发间只插了两根珠簪,她既说了后宫要节俭,自己明面上就不能奢侈。


    凌淑锦陪着太后说话,等着戚家小姐,张皇后却领着弘祥先到了。看到母子二人俯身行礼,太后微不可见的蹙了眉,她以怕吵闹为由,只让嫔妃们初一十五过来即可,其他妃嫔偶尔还会过来陪她说说话,这出身高贵的张氏就不怎么来。


    “皇后,你怎么来了?”


    “启禀母后,是弘祥说想您了,让我带他过来跟您请安。”


    只有七岁的五皇子也很是机敏,行完礼就上前窝在太后怀里,皇祖母皇祖母的甜甜叫着,太后的脸色才好看些。


    凌淑进想起上次在承乾宫受罚,这小子开口替她争辩,小小年纪便会看脸色行事,是比他母亲要聪明一些。因为上次的事,张氏也不敢和她走的太近,只是客气的接了她的行礼,也没有别的话。


    今日她可是要看热闹的,自然不能干坐着,就招呼了弘祥过来:“弘祥,来大姐姐这里,大姐姐这里有好吃的点心。”


    张皇后没想到长乐公主会开口,毕竟上次受罚也是因她而起,听到人主动搭话,她眼睛都亮了。


    弘祥也很给面子的上前接过核桃酥,恭敬的给长姐道谢。


    因着孩子在场,三位大人相处的还算融洽,没一会儿便有宫女领了戚家小姐进来,她大概没想到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们都在,愣了一下才下跪行礼。


    “臣女戚真真,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长乐公主,恭祝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长乐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见她穿了一身茱萸色的衣裙,活泼又不失沉稳,梳着双螺髻,肌肤虽不似寻常闺阁女子那般雪白,看着却更有气色,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很有灵气。初进来时有些拘谨,但行礼时还算落落大方,太后问了几句话,回话时不卑不亢,很有将门女子的英气。


    只是不知为何?凌淑锦看着她有些眼熟,戚家也算高门第,定是参加过一些宫宴,她没怎么与这些人寒暄过,有过碰面也是有可能的。


    第035章 裴夫人


    秋晨却一眼认出了她,临安城里的小姐多是婉约温柔,气质洒脱、举止大方的不多,戚真真就是那天在感念寺,主动跟裴掌柜搭话的女子。想到这里,她就附身贴耳告诉了凌淑锦,凌淑锦下意识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去看了戚真真,好像真的是她。


    那么有胆量的小娘子确实不多,她便又看了两眼,嘴角扯起一抹笑来,戚真真看到了,也大方的回了她一个笑脸。


    年轻就是好啊,笑起来生机盎然的。


    说着话就到了晌午,因为皇后在,太后只是说些闲话,午膳早已备好,皇后赖着不走,太后娘娘只好留着她用饭。


    开席之前,张皇后终于按耐不住,玩笑般的开口道:“本宫好久没见过这么灵巧可人儿的女子了,不知真真可曾婚配啊。”


    戚真真再活泼大方,也不过是十七岁的女孩子,被人问道婚事还是忍不住红了脸。来之前嫂嫂就曾叮嘱她,太后进宫怕是要为她定亲事,让她无论说都要想办法婉拒掉,切莫卷入了什么争斗之中。


    “回禀皇后娘娘,我虽未曾婚配,但已有心属之人,就等着父母亲回来,为我定下婚事。”


    听到这话,桌上的人都愣住了,当前正值国泰民安之际,盛国民风也算比着之前开放些,但也甚少会有闺阁女子当众讨论自己有心上人。何况戚家也算豪门大族,戚真真祖父就曾官拜一品大将军,父亲又是戍守一方的大员,戚夫人、戚少夫人也是名门闺秀,怎么教养出戚真真这样不管不顾的女子?


    凌淑锦看着太后略有些僵硬的脸色,差点没有笑出声来,她要知道戚真真是这么虎的女子,哪里还用费心去搬了张皇后来?


    张皇后也没想到戚真真性情如此直率,尴尬的笑了两声,出言道:“原是如此,不知道真真看中的是哪家的公子?本宫还没有做过媒人呢。”


    “食不言、寝不语。”


    戚真真正要回答,太后便出言阻止,张皇后挑了一下眉,捏了捏弘详的小脸,弘祥却只看着大姐姐,他觉得大姐姐笑得最好看。


    事情了了,张皇后高高兴兴的带着弘详走了,太后也蔫蔫的,吩咐桂嬷嬷去安排戚小姐的住处。既然太后是打着帮长乐公主解闷的由头召来了戚家小姐,桂嬷嬷只得把人安排在偏殿,和长乐公主挨着住,偏殿多的是空房间。


    凌淑锦本来心里还有些介意,可看在戚真真这么迅速的就搅合了父皇和祖母的打算,待她就还算和善。将门出身的女子哪有不喜欢长乐公主的?戚真真就乐呵呵的围着她问东问西,叽叽喳喳跟个小麻雀是的,凌淑锦捡着回答,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戚小姐,你说你有心上人,本宫好奇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啊?”


    “公主叫我真真就好,说起来我碰到心上人还多亏了公主。那日我陪着嫂嫂去感念寺上香,碰巧见到公主的仪仗,我就凑上去看,就恰巧遇到一位丰神俊朗的公子,他抱着长剑,闲散的斜靠在路边的枯树上,笑意盈盈的望着前方,我当下就动了心,就去和他说话了。”


    两人从太后那里出来,戚真真本落后公主两步,一谈到自己的心上人,说起来便不管不顾,没注意到公主落在了后面。发现公主没跟上来,忙不好意思的笑着往回跑,面露羞怯的看着凌淑锦。


    秋晨看公主发愣,忙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角。


    她这才敛了神色,笑着问道:“哦,你们说了什么?”


    戚真真看公主没生气,就继续讲道:“我就问他是哪家的公子?来感念寺做什么?”


    “他怎么说?”


    “他说他来陪他娘子上香。”


    秋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还笑的僵硬的凌淑锦忍不住红了脸,不自然的用帕子捂着嘴干咳两声。


    戚真真不知所以然,略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公主千万要为我保密,若是被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知道我扯谎,定要打我板子不行。”


    “那你为什么要将此事告诉本宫呢?”


    “我嫂嫂来之前告诉过我,说长乐公主是个好人,遇事可以求助你。”


    这些年凌淑锦关注的事情不多,她还真不知道戚家的少夫人是谁?


    “我嫂嫂姓葛,小名是婵儿,说曾见过公主。”


    葛婵儿?那不是白惊曾带回府的小娘子吗?原来她是嫁到了戚家。


    直到两人散了,秋晨携着她回了自己屋,她才有些回过神儿来,感叹着世事无常,兜兜转转还是这些人。听裴柔丽说,白惊与江家的小尼姑搅和在了一起,如今蜜里调油一般,这样也好,纵使被迫分开,两人也各自有了归宿。


    “裴夫人,您想什么呢?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呢?”秋晨看她发愣,就笑着打趣。


    凌淑锦俏脸儿一红,给了秋晨一巴掌,留在屋里绣花的秋灵不明所以,只在一旁看着她们嬉闹,也跟着开心。


    自从裴掌柜走了后,公主一直就不怎么开心,她们这些跟着伺候的心里也不好受。


    又过了两日,程应允下了早朝往回走,兵部左侍郎就过来搭话,说他们尚书想请他去兵部一趟,议议今年西北粮草的事,程应允压下心中的狂喜,跟着去了兵部。既然在官衙里,说的自然都是公事,只是这谈公事也有谈公事的门道,沈尚书依然是先摆出兵部的难处,但也理解西北戍边的劳苦,愿意再与他一起面见圣上陈述。


    沈尚书浸淫官场多年,哪里干过这么出头的事,程应允再三谢过后,两人一同去见了皇上。他继续在圣上面前诉苦,又说匈奴如何虎视眈眈,边关情形是多么的紧急,有了沈尚书在一旁搭腔,事情就顺利了很多,虽然仍没有下发很多银钱,但聊胜于无。


    一同陪着皇上的,还有五皇子,他也仰着小脸在一旁认真听着。说到匈奴的残暴,他也气的在一旁攥起小拳头,奶声奶气的同皇上说,他愿意把自己的奉银都拿出来,给边关将士打造兵器对抗匈奴。


    原本严肃的场合,也被他的童言稚语带的轻松不少,沈尚书连忙夸赞五皇子有大格局,程应允自然也跟着拍马屁,拍的皇上龙颜大悦。不管户部最终能批下多少银子,总之这事有了进展,他也不必空着俩手回西北挨骂,到家后马上就派人给三月春传了信。


    弘祥跟着母后用了晚膳,就说想去长信宫找大姐姐,张皇后有些犹豫,担心此举会引起皇上猜疑。但弘祥又说他自己带人去就行,他今天在父皇那里听说了一些西北的消息,大姐姐对这些一定感兴趣。


    “母后,您不必为儿臣的以后忧心,相信儿臣可以保全你我母子二人的安危。”


    张皇后看着只有七岁的儿子,说出如此成熟的话来,眼泪就夺眶而出,都怪她平时给儿子说了太多这样的话,才让他小小年纪心智就如此成熟。


    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这世上跟她最亲近的人,她真的心疼。


    今日由戚真真陪着,一会儿看她在院子里耍拳,一会儿在屋子里打叶子牌,一向惫懒的凌淑锦,一天下来竟没有闲着的时候,下午人家又做了几样民间小吃,样式新鲜,口味奇特,连太后都被哄的开心了起来。好不容易将人赶走,得了会清净,外头的宫女却来禀告,说五皇子提着新得的樱桃来看她了,这个季节,哪有什么樱桃?


    得了她的允许,秋灵去领了人进来,小人儿手里确实提了一个竹篮子,里面放着鲜艳欲滴的宝红色樱桃。她这才想起宁州地处南方,常年四季如春,瓜果种类丰富,这时候有樱桃也不稀罕,张皇后的家兄被指取宁州做官,给宫里的妹妹弄几篮子樱桃也不是什么难事。


    “弘祥见过大姐姐,给大姐姐送樱桃,都洗好了。”说着就捡了一粒,递到凌淑锦的嘴边。


    小小的人刚有桌子高,看他费劲的踮着脚,凌淑锦不忍拒绝,就弯腰吃了,微微咬牙尝了一口,樱桃饱满的汁水便在嘴里散开,又酸又甜。


    “这么晚了,你来就是为了给本宫送樱桃?”


    弘祥将篮子递给秋灵,奶声奶气的回道:“也不全是,今天我在父皇那里,听沈尚书和程将军说西北军事,觉得很奇怪,但也不敢开口询问,就想起大姐姐曾去过西北,便想着来问问大姐姐。”


    凌淑锦低头看着面前的小人儿,眼神纯净,一脸真挚,仿佛是真心好奇。这宫里没几个人会在她面前提起西北之事,一是怕提起旧事令她难堪,二是怕引起皇上猜疑,偏偏小小的五皇子什么都不怕,敢跑到她面前来问。


    她缓缓坐下,带着笑问道:“哦,什么事你问吧?看在你这篮子樱桃的面子上,本宫也愿意为你解惑。”


    弘祥便也想坐下,可凳子太高他太低,秋灵就上前抱着他,他就跟个小大人似的,一脸严肃的同凌淑锦讲述今天的见闻。


    第036章 百合苑


    “你的意思是匈奴来犯,程小将军哭诉说没冬衣,没兵器,没粮草?”


    “正是。”


    “那最后父皇给了多少?”


    “父皇说要和户部再商议。”小人儿正襟危坐,一副小大人模样。


    樱桃不过是个幌子,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西北的事“父皇需要统筹全局,是要好好想想,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去休息,明日记得好好去南书房读书。”


    “弘祥知道了,那大姐姐也早些休息。”


    秋晨将人送出去,凌淑锦望着烛火想事,不管弘祥来此是不是张皇后示意,他所说之事应该不假,匈奴又有动作,怕父皇又会同十年前一样,想以和亲给粮了事吧,他厌恶打仗。


    想来裴柔丽早就知晓了此事,前些日子来的时候她心事重重的模样,而且沈尚书是官场老油条,怎么会去帮程应允呢?这些中间的事,裴柔丽有没有参与呢?不知道户部会批复多少银子出来。


    西北的事情,裴柔丽定然不会置之不理,那这次她会跟随程应允回西北吗?她会的,裴将军还在那里。


    她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梨花木的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是一沓银票,都是裴柔丽给她的,让她随便花。言清和走后,她过过几年拮据的生活,裴柔丽出去做生意的时候同她说,她一定会发财,让她腰缠万贯。


    她做到了,这些不止是银票,还是裴柔丽对她的心意,所以她去哪住都带着,用来提醒裴柔丽是很在乎她的。


    翌日一早,秋灵便听话的早早将她喊醒,昨晚说好的,她想去南庆街上逛逛。来宫里也有一个多月了,她连长信宫的门都没出过,太后一听她说想出去逛逛,就立即同意了,还说戚小姐身上的衣服不错,让她也去做几件,别天天穿的那么素。


    戚真真也想出去,就一直冲她挤眉弄眼,凌淑锦就当没看到。等她出了门,戚真真就像跟屁虫似的在后面跟着,拉着秋灵让她回来带好吃的,来这几天她就看明白了,秋灵是个好脾气的,秋晨就只唯长乐公主的命令是从。


    怕引人注目,凌淑锦和太后说好,只带了秋晨秋灵,太后知道两人都有功夫,也就答应了。三人乘坐一辆普通马车,怕有眼线跟着,也不敢直奔三月春而去,到了南庆街口就下来了,随意的逛着,秋灵还记得戚真真的话,帮她买着东西。


    今日人少,白惊正歪在柜台前打盹,听见伙计吆喝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来客,顿时睡意全无,笑哈哈的上去接待。说了几句客套话就领着人向后院走去,本打算把人往梨花苑领,凌淑锦扬了扬手,让她去叫人,自己随便逛逛。


    这三月春开了三年多,她还是第一次从正门进来,白惊让院子里的仆人早就避开了,她就自顾自的逛了起来,秋晨秋灵都很自觉的留在铺子里望风。胭脂水粉,绸缎成衣,珠宝首饰她一一看过,是有些特别的,但这些东西裴柔丽没少往她那送,她现在也不缺。


    继续往前走,进了一处名叫百合苑的院子,里面环境清幽,还有翠鸟的叫声。


    正屋中间有个香炉,里面燃着寻常的檀木香,闻着并没有什么特别,转眼看到一处帘子遮挡的屋子,她本想进去,裴柔丽却满头大汗的跑来了。


    她笑了一声,问道:“裴掌柜,本宫就是闲的慌,来你这看看,你慌什么?”说着她就捏着帕子帮她擦汗,动作自然,裴柔丽微微弯腰,脸上红扑扑的。


    “你这是从宫里出来了?”


    “不是,就是跟祖母说了出来逛逛。”


    听了这话,裴柔丽心里就有些失落,看人的眼睛就染了几丝落寞,身体前倾,忍不住将人抱在怀里。


    凌淑锦依偎在她怀里,“怎么?想我了?”


    “你说呢?”


    凌淑锦将人推开,望着她的脸说道:“那你今日就随我回去,我就告诉祖母说你是我从府中带去的丫鬟。”


    裴柔丽愣了一下,缓了一下才说道:“我这一大摊子事呢,哪有时间进宫?再说若你我的关系过到明处,以后也不方便行事。”


    意料之中的回答,凌淑锦不再说话,转身向里屋走去,裴柔丽本想阻拦,但伸出的手又落下了,她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对人说。


    撩开帘子,看到屋子里的陈设,桌子上摆的物件,凌淑锦的脸一下子红了,回头瞪了裴柔丽一眼。裴柔丽也没怎么来过这里,也显得有些不自在,拉了人在桌子前坐下,窗户外那颗黄腊梅已经落了,只剩一些绿叶,在灰色墙壁的衬托下,也算有几分雅致。


    “阿锦,我有话要跟你说。”


    凌淑锦转着手中的空茶盏,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西北恐有战事要起,我想回去一趟。”她说着话一直看着凌淑锦的脸色,看她面上没什么变化,便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已经有十年没有回去过了,现如今情况危急,我若再不回去,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但你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尽快是什么时候?”


    裴柔丽也答不上来,她原本只想去一个月,可真到了那里,若情形复杂,她怕是会待到冬天。匈奴就算要进犯,也会等到冬天,等他们兵强马肥的时候,可这只是按照常理推测,匈奴狡猾,突然袭击也有可能。


    “无论如何,我会回来的,我向你保证。”


    “你还跟我保证过永远留在临安城陪我呢?裴掌柜,我分不清你讲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你总是会敷衍我。”


    听到这话裴柔丽哪里还做得住?忙走到对面坐下,拉着她的手看着她认真的说道:“从前西北是我的根,现在临安城才是我的根,因为你在临安城。”


    “若是我今天没有来呢?你走之前会让我知道吗?”说话间将手抽了出来。


    “会,上次进宫我就想和你说,可当时还没有确定。”她将程应允同沈家的事情讲了一遍。


    凌淑锦听完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陌生,发现原来她是这么有心计的女子!不过她又想到在匈奴王庭时,十岁的裴柔丽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她一直都这么强大,只是这些年收敛了许多。


    她解开了外衫,从里面掏出一沓银票,裴柔丽都看愣了。


    “你从哪弄来这么多钱?”


    “都是你给的。”


    “我不是让你尽情花吗?我给你说过了,我留的有应急的钱。”


    凌淑锦将钱放在桌上,重新扣了扣子,她不敢带着木盒出来,怕引人注意,便把钱都带在身上。该说的话早都说过了,她知道她肯定会去,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平白显得她小家子气。


    裴柔丽看人要走,忙从背后抱住,将头枕在她的肩头,轻声说道:“对不起。”她知道她做了很多错事。


    “裴柔丽,算好什么时间走了吗?”


    “还没有,你能不能回长乐坊住?我想见你了,就可以随时去找你。”


    凌淑锦叹了口气,她的事情何时能由她做主就好了“不早了,我要回宫了。”


    裴柔丽仍是不撒手,还用下巴去蹭她白皙光滑的脖颈,用力的感受着她的香气,这十年她们都呆在一起,从未想过要分开。今日凌淑锦的态度冷静到让她害怕,总觉得俩人仿佛没有以后了。


    “求你,再多留一会儿。”


    如此缠绵悱恻的哀求,凌淑锦很少从她嘴里听到,可是去西北是她的责任,她没有办法再自私的将她绑起来留下,那样做才真的会将两人推向陌路,她很清楚裴柔丽的底线在哪里。两人真的是相处太久,对彼此过于了解,争吵的时候才能准确的击中对方的弱点,闹的面红耳赤。


    “裴掌柜,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在临安城等你。”说完就用力掰开了束缚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裴柔丽没有追上去,直到人消失在视线里消失,她才颓然的歪倒在椅子上,痛苦的抱着头,痛骂上次进宫为什么没有同她说清楚。或许当时人会发脾气,会骂她会打她,可也好过如此冷漠的对待她,她受不了凌淑锦看她太紧,可更受不了她对她冷漠。


    记得言清和刚离开那阵,凌淑锦特别伤心,每日对着他的遗物发呆,有时候还会落泪,刚开始她还哄着她,可三个月过去了她还这样,她就趁着她睡觉的功夫,把东西全给藏起来了。人睡醒之后发现东西不见了,气的大发雷霆,质问秋晨他的东西去哪了,秋晨哆哆嗦嗦的将她供出来了。


    那时候她脾气也硬,梗着脖子说东西都被她烧了,凌淑锦气的当场就甩了她一巴掌。那是她第一次打她,秋晨、秋灵都吓得跪地为她求饶,当时她只觉得气愤,气愤在凌淑锦的心里,言青和比她更重要。


    接着人就不搭理她了,完全的漠视,眼神的余光都不愿意施舍给她。后来她没有办法,只好将藏起来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并跪地认错,这件事才算了了。


    可这次怎么办呢?西北她肯定是要去的,程应允怕她担心,边关的情形只会比她说的更严重,虽然她去了做不了太多事,可也好过留在临安城担心。


    第037章 似和离


    白惊回铺子里等着,想着人还要好一会儿才出来,就领着秋晨秋灵看新鲜玩意儿,让她们看中哪个就带走。秋晨秋灵知道她们能赚钱,就也不和她客气,当真是看中哪样要哪样。


    凌淑锦回来的时候,柜台上已经摆了一堆她们要的东西,看的她直摇头。两人对着她吐了吐舌头,白惊很有眼色的吩咐伙计给她们往马车上搬,恭敬的将三人送走后,她忙直奔梨花苑打探情况。


    进了门就看见裴柔丽歪在椅子上,抬手遮着眼睛,也看不清脸色。


    “说什么了?看她走的时候兴致不高的样子,去西北的事儿招了啊?”


    “可能是在宫里听说了什么风声,猜到了我要去西北,带了一沓银子过来,让我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白惊在对面的桌子前坐下,自顾自的斟了杯水喝着。


    “真的假的?感念寺这么厉害,渡公主打通任督二脉了?”


    听到这混账话,裴柔丽一跃而起,拎起鸡毛掸子就扔了过去,白惊伸手就给接过去了,抱着鸡毛掸子悠悠的走上前,叹了口气说道。


    “我觉得这事挺好的,你想去当英雄她给钱支持你,总比你不说偷偷跑了,再急的派人去西北抓你要好的多。当初我就觉得你俩不合适,脾气都太倔,一个是娇贵公主,一个是没拴绳的倔驴,在一起能不天天吵架吗?分开一段时间也挺好,你俩都冷静冷静,尝一尝相思成疾的苦。”


    裴柔丽转了个身挡住脸,不想让白惊看到她落寞的样子,瓮声瓮气的问道:“你不觉得她这样做是生气了想跟我分开吗?”


    “那样也挺好啊,你俩若一拍两散,我就跟着你,不会让你落得个孤家寡人的。”


    裴柔丽听到这话真给气笑了,斥责道:“你以为我俩是和离分家产呢?”


    “你俩牵扯太多,比和离还麻烦,你说这三月春得分吧,我们这些跟着的人也得分吧,白纸黑字划分好,省得你俩分开弄的我们无家可归。”


    “你这么嫌贫爱富怎么不回长乐坊啊?怎么?舍不得小尼姑?”


    “哎,说你的事呢,少往我身上扯。你看你这一副怨妇的样子,若是你从西北回来,公主当真不要你了,估计你得在长乐坊后门痛哭流涕。”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裴柔丽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洗了把脸重新振作起来。先是给宫里写了封信,将那些银票都装在里面,又给程应允传了个信,晚上约在曾叔那里商量事。


    凌淑锦心情憋闷的回了宫,来的时候马车上空荡荡的,回去的时候快要塞不下,马车只能停在宫门口,秋晨秋灵拿不完,想去喊守着的御林军去送。几人提溜着一大堆东西,捡着小路绕着走,就怕碰见什么熟人尴尬,跟做贼似的溜回了长信宫,戚真真就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等着,看人回来连忙上前去迎。


    三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哪家的点心好吃,哪种胭脂最衬气色,这情形好不热闹。凌淑锦在一旁看着,心情也好了起来*,说起来秋晨秋灵只比她小两岁,整日跟着她过日子,沉闷的跟老太太似的,她也劝过让她们成亲,也为她们物色好了人,可二人却执意不肯,非说要一辈子跟着她。


    她们从小就跟着她,对她来说比亲姐妹还要亲,私心里也舍不得和她们分开。可是如今裴柔丽的事情却让她看开了些,再好的人也不能强留在身边,人都该有自己的天地。


    秋晨秋灵也是,若不尽快帮两人找好归宿,若哪天她又有了什么意外,谁能去护着她们呢?


    转了一上午,她也累了,秋灵伺候她午歇。一觉醒来,床头放了一沓厚厚的信,她支着身子拆开来看,是她上午才送走的银票。


    将一沓银票搁置在一旁,展开那张写着小楷的信纸,不过又是些让她等她回来的话,还说希望她能想办法回长乐坊,她想走之前再见她一面。想的倒是挺美,她才不要回长乐坊,听她说那些花言巧语,愤愤的将信连通银票都放在盒子里,就去了太后屋里。


    平云坊糊涂巷,曾家夫妇早就备好了酒菜,等他们三人过来,程应允最先到的。白惊和裴柔丽忙完铺子里的事,急匆匆的赶来,三人见面后也没有寒暄,直接聊起了军务,核算着户部拨下来的银两,再加上三月春可以支出的,拢一块也不是一笔小数,总算能解了西北的燃眉之急。


    大事解决了,三人心头都轻松了不少,开始推杯换盏,还好都是有分寸的人,散伙的时候还算清醒。和白惊回了三月春,裴柔丽回屋子换了身深色衣裳,骑马去了长乐坊。


    公主不在府里,丰叔回了老家,翠云倒成了资历最老的,领着剩下的十几个人看守院子。后门的人报信说裴掌柜回来了,她还不怎么相信,毕竟公主又不在府里。


    直到人进了落辰阁,翠云才忙上去迎接,小心翼翼的问着,又听了吩咐重新整理公主的闺阁,裴掌柜要在这里住下。这事弄的她有些为难,前些日子公主把她们都调回了公主府,她就以为两人闹翻了,现在裴掌柜又突然回来住,她到底要不要去禀告公主。


    且裴掌柜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身上还有酒气,她本想让人回海棠苑拿她的换洗衣物。裴掌柜却说不用麻烦了,都直接用公主的,她虽然是公主府的仆人,可相较于长乐公主,她更害怕裴掌柜。


    既然裴掌柜发话了,她只好在净房里为她准备好公主的寝衣,又吩咐人抬了热水进来。一切准备就绪以后,她心里仍是忐忑,就站在屋子里不走。


    怎么说翠云也伺候了她好些年,裴柔丽自然看出她心中所想,毫不在意的说道:“此事可以告诉公主,你下去早些休息吧,以后大半个月我都住在这里。”


    今日三人商量好,等所有军需都备起后,她就随程应允一起回西北,算着时间,最少需要大半个月。


    翠云得了话忙退了下去,她了解裴柔丽的习惯,在屋角为她留了一盏灯。


    裴柔丽穿着凌淑锦的寝衣,走的屋角将蜡烛吹灭,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稍稍适应之后,便向床榻走去。躺在床上,抬手闻着袖口淡淡的梨花香味,这是凌淑锦的味道。


    自从上次分开以后,两人已经有月余未曾亲近过,今天见面在一起待的时间不过一刻钟。凌淑锦那种脾气,她纵然想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那么久不见,那个女人就不想要她吗?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


    四周全是她的味道,纵然喝了些酒,心里想着两人的事,她根本就睡不着,身心越来越燥热,恨不得现在就进宫去,好好的搂着她。拥着锦被不安的翻动着,心里想着她,指尖不自觉的嵌进肉里,这丁点疼痛对她来说还不如挠痒痒。


    结束的时候头发丝都是湿的,难以忍受身上的黏腻,她又去了净房,木盆里的水早已经冷掉,她抬脚就跳了进去。


    消息传进长信宫的时候,凌淑锦刚用过早饭,气的将茶盏掷在地上,天青色瓷器被摔得粉碎,一旁的秋灵忙去收拾。


    “长乐坊就没个把门的人了吗?落辰阁就是她想进就进的?还敢去睡本宫的床榻,让人将她打一顿给我扔出去,回她的三月春。”想到那人躺在她屋里,她就气不打一出来,狠话也说过了,西北也非要去,临了又要跟她玩手段。


    昨日想让她回长乐坊她不愿意,晚上就敢一声不吭的回落辰阁住。


    秋晨将公主的话原封不动的传回了长乐坊,翠云只觉得犯难,让人打裴掌柜一顿她是万万不敢的,这满府上下,也只有公主可以随意打骂。再说现在裴掌柜病了,高烧不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让人进了可信的大夫过来,刚煎了药让人服下,这会儿正睡着呢。


    没有办法,她只得再让人进宫传话。


    秋晨得了信,只感叹了一句裴掌柜净跟公主学这些小手段,这些招数是公主惯用的,她自然是不会相信的。纵然是真病了,公主正在气头上,断断是不会理会她的。


    听到这消息的长乐公主霍然从凳子上站起,动作又急又大,六角小圆凳都被带倒了,在地上转着圈。


    “她平时壮的跟头牛似的,怎么就突然病了?要紧吗?请大夫了吗?”


    秋晨愣在原地,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感叹着还是裴掌柜更懂公主。


    “公主别急,就是受了些风寒,翠云已经给她请过大夫了,应当是不要紧的。”


    得了这话,凌淑锦不觉缓了口气。


    秋灵已经将凳子扶起,又扶着公主的胳膊让她坐下,轻声安慰道:“纵使裴掌柜身子好,可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公主若实在担心,就跟太后娘娘好好说说,咱们回府去住吧,怎么说咱们也在宫里住了一个多月了,太后娘娘说不定会放我们回府的?”太后娘娘拉她们过来必然有她的目的,可现在戚小姐的事情已经这样了,她们再留在宫里也没什么用处了。


    凌淑锦扣着袖角上绣的梨花,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最近两人隔阂渐生,若裴柔丽用这么些小手段,她就巴巴的求了皇祖母回府。


    是不是会太娇纵了她?


    第038章 诉往事


    思来想去,她觉得再等等,左右也只是感染个风寒,兴许几副药吃下去就吃好了,别显的她急巴巴的。可两天过去了,秋晨收到的消息是裴掌柜病的更重了,都不能下床了,凌淑锦坐不住了。


    这事还真不是裴柔丽装的,也不是她故意耍手段,当时她就是觉得身上不舒服洗个澡,再说如今天气也不怎么凉,谁知道还真就病了。白惊看她三天都没回三月春,就找来了长乐坊,裴柔丽只要在临安城,就只会住在这两个地方。


    结果翠云说她病了,还挺严重,大夫说的是邪寒入体,不好清除,只能好生养着,按时服药。今儿早上就下起了大雨,翠云怕再着了风,门窗关的严实的很。


    裴柔丽斜躺在床上,看着白惊递给她的账册,都是近日的花销,有十余万两白银之多。天色阴沉,屋内昏暗,翠云给她点了蜡烛,怕她眼睛累着。


    白惊在一旁看着她的药方,又是驱寒又是散热的,药材列了有半张纸,这熬成肯定够苦。


    “咱们那天分开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的这么厉害?你不会在用苦肉计吧?”


    裴柔丽抬头白了她一眼,继续看手里的账册,算着还有没有可以挪动的银子。


    “那小尼姑病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她用的是苦肉计呢?”


    “她怎么病的我知道,自然不用怀疑她。你就算使苦肉计也没用,公主不吃你这一套?我劝你还是赶紧好了搬回三月春吧,趁着走之前多干点活,让我也能休个假,”


    吃了几天药,裴柔丽嘴巴里都是苦的,嗓子也难受,吞咽都费劲,也懒得和她闲聊天,就催她快回去。白惊仍大剌剌的坐着,说等雨停了再走,可还没等到雨停,却等回了长乐公主。


    看到人顶着湿淋淋的披风进屋,裴柔丽吓了一跳,忙掀了被子下床,白惊也跟着行礼。


    秋灵帮公主将挡雨的披风取下,看到里面衣服裙角也沾湿了,就给裴掌柜使了个眼色,便拉着秋晨退下去了,白惊和翠云也都跟着出去了。


    今天雨下的太大了,公主却执意要回来,给太后说的是担心下人们看顾不好院子里的花,有几盆兰花还是好不容易得的名贵品种,太后很喜爱兰花,也就让人护送他们回来了。


    转眼屋子里只剩她们二人,裴柔丽只穿了里衣,走上去拉了凌淑锦的手,想伺候她换衣裳。凌淑锦只僵着脸瞪着她,这才几天不见,人就瘦了一圈,脸色蜡黄。


    “回去床上躺着吧,本宫有手有脚,会自己换衣裳。”


    裴柔丽垂着眼,小声嘟囔道:“我就愿意服侍你。”声音里还有些委屈巴巴的。


    凌淑锦不明白,什么好处她都得了,想做的事情也都做了,她还有什么好委屈的。可看她病恹恹的,到底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吵架,就将人推回床上坐着,她也褪的只剩件白色里衣,跟着她躺回床上。


    裴柔丽窝在她怀里,努力嗅着她的味道,大约是在病中,情绪脆弱,眼睛竟有些泛酸。


    “下这么大雨你怎么回来了?我再过了病气给你。”嘴里这样说着,却又将人搂的更紧。


    凌淑锦被箍的难受,不安的往外挪动两下,裴柔丽便跟着往外挪。


    “下这么大雨,本宫担心院子里的兰花被淋坏了。”


    听到人不愿意承认是为了自己回来的,裴柔丽抬头委屈的看了她一眼,就松开了搂着细腰的手,转身躺回了枕头上。凌淑锦也不搭理她,回来这一趟不少折腾,她也累了,想要睡一会儿。


    担心公主着凉,秋灵吩咐人煮了姜汤,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没听见里面有动静,便端着姜汤进去了。到了内室,只见两人一人一边躺着,都不说话,看的她忍不住尴尬的咳嗽两声。


    “公主,起来喝些姜汤吧,淋了雨小心着了凉。”


    裴柔丽一听着就支着身子起来了,将凌淑锦也拉了起来“起来喝点吧,你身子弱,别再被我过了病气。”


    秋灵也在一旁劝着,凌淑锦才喝了几口,她厌烦姜味儿,剩下的都被裴柔丽给喝了。待秋灵出去,裴柔丽就又蹭了过去,看人不反感,就凑到唇边亲了两下,那姜汤里放了不少红糖,有一丝丝甜味。


    “裴掌柜,你若是病好了,就赶快搬出去,别赖在本宫这里。”


    裴柔丽两手撑着,低头看着眼前的人,看她含着水的双眸,看她圆圆的鼻尖,看她微微翘起的嘴唇,也不管她说什么,再次俯首亲了上去。凌淑锦纵使不顾大雨跑了回来,可是心里还有气,就一把将人推开了。


    病还没好全的裴柔丽确实没多少力气,刚亲了一下就被推开,还不小心磕在了床头上,发出砰的一声响,疼的她捂着头卷缩在床角。


    凌淑锦听到响声,有些心虚的转身看了一眼,她也没用多大力气啊?


    “你没事吧?”


    裴柔丽哼哼了两声,仿佛还带些哭腔,凌淑锦一下子坐了起来,真有这么疼?


    “你过来让我看看?”


    “不用了,反正你也厌烦我了,等我病好了我就走,不待在这里挨你的眼。”


    凌淑锦凑过去,扒开她的手看了一眼,是有点磕红了,语气稍微放软了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不老实的?想走就走呗,反正你早晚都得走。”说着就又躺了回去。


    裴柔丽看苦肉计行不通,还被人将了军,忙又跟着凑了过去,捉了她的手握着:“你就一点不心疼我吗?”


    “裴掌柜莺莺燕燕招惹一堆,哪里需要本宫心疼?”


    什么莺莺燕燕?程应允?


    “我发誓,我从未对他有过什么心思,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而已!再说人家已经成了婚,马上就要当爹了,纵然我们同路去西北,也断然什么都不会发生,你相信我。”说着还举起三根手指,一脸认真的模样。


    “那万一你爹找了别人跟你成婚呢?直接将你绑了留在西北,那你怎么办?”


    “我会告诉我爹我已经有了爱人,成了家室,已经找到白头偕老的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凌淑锦,凌淑锦听着不觉竟红了脸,笑问道:“哦,裴掌柜已经有了爱人有了家室?本宫怎么不知道?”


    裴柔丽拉着她的手塞进怀里,眼神盯着她的嘴唇,意有所指的说道:“公主怎么会不知道?明明我们已经有了首尾。”


    “不要脸!”


    “这就不要脸了?”


    可到底她病还没好,两人打闹一会儿,也就安静了下来,凌淑锦趴在她怀里,数着她的心跳声,手里揉捏着她的一缕青丝。


    “你走了以后,本宫若想你了怎么办?”


    “那你要不跟我一起走?我们离开临安,去过逍遥日子,我们先去西北,再去江南,游遍大江南北,找一出我们喜欢的地方定居,再养只猫养条狗,开间小铺子打发时间,院子里种满你喜欢的花。”


    “真好。”光是想想就觉得这种日子很美,若她不是盛国的公主就好了,可如果没有这个身份,她就遇不到裴柔丽。


    福兮祸兮。


    “裴柔丽,你不喜欢临安城是吗”


    裴柔丽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见她眼睛无神的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开始不喜欢,西北虽荒凉却能活的自在,临安城是繁华但是规矩多,可这里是我母亲生活的地方,我想回来看看。”


    母亲?裴柔丽可从未讲过她母亲的事情,以往她也会主动问起,可她却不愿意讲。后来她派了人去查,却什么都没有查到。


    凌淑锦支起身子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裴柔丽,等她往下说。这些往事裴柔丽本不想讲,可是想到若她这次出了意外回不来,总也有人能帮她。


    “我母亲是蒋家的庶出小姐,她很小的时候外祖母就去世了,她被寄养在蒋家主母的名下,就是惠妃的庶妹。蒋家主母仁厚,待我母亲如亲生一般,可无奈我母亲体弱,基本不出来见人,好不容易被还未进宫的惠妃娘娘带着出来看元宵节灯会,她却遇上了我父亲,与我父亲一见钟情,后来两人以书信往来,我父亲也说要让家里去提亲。”


    “不巧的是,西北起了战事,我父亲被紧急召回西北,西北偏远,他们二人也就断了往来。可是我母亲却已情根深种,竟偷偷跑出家门,带着些盘缠去西北找了我父亲,也不知道体弱又鲜少出门的她,是怎么到的西北,后来他们二人就在西北成了亲。”


    “好景不长,母亲体弱,加上西北生活条件艰苦,生下我不久后,母亲便去世了。而我父亲,回临安城探亲的时候,由家里做主娶了现在的裴夫人,与她有了子嗣。”


    因为母亲的事情,她对父亲是有意见的,母亲没有上裴家的族谱,她也不愿意回去。如今十年过去了,她也已经成人了,明白了父亲作为裴家嫡子的不得已,可心里仍是又些疙瘩。之前不说,也担心凌淑锦会顾着她与惠妃的关系,行事上有什么偏颇。


    第039章 往日今日


    春夏之交的时节,来了一场雨,忽大忽小,好似不知停歇。不过申时,天色就沉了下来,室内更是昏暗一片,偶有电闪雷鸣,给屋子里照了亮。


    裴柔丽讲着话,时刻注意着怀里人的反应,能感受到人儿呼吸逐渐加重,搂着她腰肢的胳膊也略有些僵硬,虽是没有打断她说话,但能感觉到情绪的外溢。


    漫天的雨滴垂落在屋顶的青石瓦片上,响起有节奏的拍打声,以往凌淑锦很喜欢这种声音,能助她冥神静气,可是今日却安抚不了她分毫。


    裴柔丽的母亲竟是蒋家人,她竟是惠妃的外甥女,这些事情她竟今天才说?


    这般狂风骤雨之下,她只觉得恍惚在梦中,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十年都不愿意告诉本宫的事情,裴掌柜怎么今日突然要说了?”


    屋内昏暗一片,裴柔丽起身去掌了灯,以便她能随时看清凌淑锦是何神色,这件事情她也是犹豫良久,才决定说出,凌淑锦有情绪,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她想着她能理解。白色的杭绸里衣,垂感颇好,趁的人起伏有致,走起路来,腰肢曼曼,举灯时手臂微微抬起,宽松的袖摆缓缓下落,露出一节似雪莲般洁白的手臂。


    往日里若有这般光景,凌淑锦怕是早就被勾的心意荡漾,可是眼下,她只冷冷的瞧着在她床塌边伫立的妙人儿。


    裴柔丽看她神色冷然,抿了下唇,又转身将屋子里的蜡烛逐个点燃,有凉风从窗缝里钻进来,一屋子的烛火跟着摇晃不定,好似她此刻的心境。


    “之前不说是因为我不想做裴家的女儿,更不愿意做蒋家的外孙女,只想好好的待在你身边服侍你。”


    不待她继续分辨,就被人出言打断,“敷衍之辞,难道你将实情告诉了本宫,本宫会逼着你与蒋家认亲?”被瞒骗十年的愤怒情绪难以压抑,凌淑锦抬起手臂指着裴柔丽责问。


    裴柔丽走回床边,轻轻握住凌淑锦细弱的手腕,眼带歉意的望着她解释道:“你身份特殊,宫里有五位皇子,个个儿都想得到你的支持,若是我将与惠妃的关系告知与你,怕会影响你的立场,做事时乱了分寸。”


    凌淑锦冷笑一声,眼睛里满是怒气,将手腕缓缓抽出,“之前不说是怕本宫乱了分寸,为你改变立场,那现在呢?现在就不怕吗?还是你如今逼着本宫回来见你,就是为了告诉本宫这些,好等你走后,去支持惠妃的儿子登基做皇帝。”


    “自然不是!”


    “那是为何?裴掌柜别着急回答,好好想好说辞,别与日后说的话、做的事圆不上。”


    裴柔丽要知道她会生气,可是没想到她会将她想的这样不堪。


    神情从惶恐不安转为了不可思议,僵着身子缓缓站起,垂首低声问道:“自打认识你起,这十年来,我裴柔丽自诩真心待你,隐瞒此事确实是我不对,但从头至尾,我从未想过要利用你去替谁谋夺皇位,你不该这样想我。”


    凌淑锦仰头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这一幕十分熟悉,是啊!怎么能不熟悉呢?这三年两人总是这样吵架,因由大都类似,裴柔丽惯常以打着为她好的名号谎话连篇,事情败露后她总是怒斥责问,结尾就是不欢而散。


    裴柔丽主意大,脾气倔,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总是笼络着身边的人都陪着她一起撒谎。


    往日是如此,今日是如此,往后怕仍是如此。现在她突然得知这个消息,心绪烦乱,再吵下去也争辩不出什么,裴柔丽与蒋氏有牵扯不是小事,她需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时候不早了,裴掌柜回去吧!”说完这话她就喊了秋晨出来送客。


    秋灵也跟了过来,看两人一个倚在床头满脸怒容,一个瞪着眼抿着嘴立在床头,这好好的怎的又闹了起来?


    “我预计五日后随军回西北,宫里我已经求了惠妃照拂你,惠妃与二皇子都不曾对皇位上心,更不会设圈套让你支持他们。惠妃行事沉着冷静,又顾念着先皇后对她的恩情,若是有事定会设法帮你,你大可以相信她,这也是为什么我今日要将我的身世告知与你。三月春我已经交给白惊打理,公主府的事情她也会看着,我知道你不愿意掺合朝廷的事情,但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道理你都懂,也无需我多说。”


    秋灵秋晨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裴掌柜是要交代后事,都齐齐的看向公主,公主听了这些话,也只是凉凉的撇了裴掌柜一眼,便将身子扭过去,对着墙壁,一句话也未曾说。


    裴柔丽说完这些话,又站了一会儿,给秋灵使了个眼色,秋灵便抬步跟着她往外走,秋晨去端了热水,搅了帕子为凌淑锦擦脸。


    外面下着大雨,天色阴沉,两人又刚吵完架,裴柔丽也不敢真的回了三月春,只吩咐了秋灵几句,便带着翠云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走到屋檐下,准备撑伞出去,秋晨就跟了出来,递给翠云一件披风,又一言不发的回了内室。


    翠云担心她再着了风寒,也忙将干净的披风给她围上,裴柔丽低头看了眼,烟紫色蜀锦上绣着玉兰花,挨着脖颈处嵌着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这是她去年初秋时亲手为凌淑锦缝制的。


    罢了,她又何必与她置气,吩咐翠云将伞收了,转身回了内室。


    秋灵看人去而复返,便揪着秋晨告退,说去准备晚膳。


    待屋里只剩下两人,裴柔丽缓缓走至床头,取了一沓账本,转身回了客厅,坐在那就着烛火翻看账本。


    凌淑锦看她回来,只是瞅了一眼便转过身去,半句话也不想与她多说。


    她原以为身世是裴柔丽的伤心之事,她不愿意多说,她也就没有去深究,可万万没想到,她母亲是蒋家的女儿。


    惠妃同大皇子的母亲何贵妃,是与母后一同嫁入王府的,母后是正妃,她们二人为侧室。如裴柔丽所说,相比于心机高调的何贵妃,惠妃端庄沉着,又守规矩,与母后关系还算亲近。


    母后膝下无子,按照常理来说,何贵妃与惠妃所生之子应当由嫡母抚养,但母后心地慈善,不忍叫人母子分离,各自儿子仍有各自母亲抚养。


    虽说皇子五岁起就都要去南书房启蒙读书,由太傅们□□导,可常言道谁养的儿子像谁,这话也算有些依据。


    大皇子弘宣很像他的母亲何贵妃,凡事争强好胜,为人心机颇深,善于拉拢。


    弘靖脾性则更像惠妃,为人仁德谨慎,做事不喜张扬,又心怀赤子之心,孝敬父母,尊师重道,对她这个长姐也算上心。若不是她无意宫闱之事,弘靖确实算是一个可以好好辅佐的帝王之才。


    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道理她又岂会不知?


    可若是真如裴柔丽所说,她在宫中视惠妃为依靠,行事上必会有些偏颇,再被有些人瞧出个一二,她又该当如何呢?


    裴柔丽又是她可全力依仗的人吗?她与惠妃的关系可以瞒着她这么多年?虽是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可难不保她还有其他的事情瞒着她。


    皇室容不下柔弱之人,她年少丧母,十六岁和亲,十八岁丧夫,历经这么多变故,承受那么多流言蜚语,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稳生活,现下看来,风波是要再起了。夺嫡之事,哪有裴柔丽想的如此简单,那是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的。


    裴将军与蒋家的事情,连她都没有查到,朝中那些人想必也不会知晓。可裴柔丽去西北,难免会与程家及裴将军商议立储之事,就算没有蒋家的事情,弘靖在武将心中,怕也是比大皇子更适合的太子之选,若是程裴两家稍稍露出拥立弘靖的意图,必然会招致父皇的猜忌。


    程阔混迹官场多年,想必行事会谨慎,不会轻易站队,那裴柔丽呢?她能愿意安安分分的待在她身边吗?肯定不会,西北她肯定是要去的,到了之后,裴将军若是将她的身份过到明处,就算裴柔丽从西北回来,两人之间也不能再有牵扯。


    不然往后若是被人知道,不用她选,立场也就分明了,如若她是孤身一人也就罢了。她身后还有言家,她答应过言清和,她会保言氏安稳,不会将他们至于险境。


    还有卢氏,那是她帮过她数次的母族。


    秋晨秋灵布置好了餐食,去服侍公主洗漱用餐,裴柔丽则杵在厅中候着,凌淑锦撇了她一眼,既不让她坐下用膳,也不赶她走,只由秋晨伺候着用了些餐食,便说吃饱了。


    骤雨初歇,虽到傍晚,雨后天空有霞光放出,竟比下午那会子亮堂些,院子里植的花草,经过一场风雨,都耷拉着脑袋。


    秋灵看两人仍僵持着,便说屋子里沉闷,不如外头空气清爽,劝公主去院子里的凉亭里坐坐,她和翠云已经将桌子上的雨水都擦拭干净,放了去火的茶水,石凳上放了软垫子。


    凌淑锦思绪纷乱,也觉得屋子里沉闷,便依言去了凉亭内,秋灵伺候好茶水,也退下去忙别的事了。


    第040章 割断情谊


    裴柔丽叹了口气,终是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了,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这些天事情多,她又病了一场,胃口差了许多,不吃饭也不觉得饿。


    凌淑锦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有些事情终是要说清楚的,可看着眼前人脸色蜡黄,眼窝下一片淤青,到底是陪了她十年的人,心下不由得软了一些。


    “裴掌柜怎么还不走?是贪本宫府里的这杯茶水吗?”


    “自己家里的茶水,自是好喝的。”


    凌淑锦只冷哼一声,似是嘲她花言巧语,也不接话,她便继续说道:“隐瞒我母亲是蒋家人的事,是我的错,望公主怜惜我自幼丧母,无人教导,原谅我这一次。”


    “裴掌柜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这十年来,无论是在匈奴王庭,还是回了临安城之后,你都帮了本宫许多,本宫心中万分感激。按理说如今你要走,本宫应赐你些东西以表谢意。可珠宝首饰裴掌柜有许多,连本宫这公主府里也多是裴掌柜所赠,本宫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能赏你些什么,思来想去,本宫能给的怕也只有本应属于你的自由。”


    两人吵架时多难听的话都说过,言语之间也常有讥讽之意,可是今日凌淑锦说出这些话,倒是难有的心绪平静,听上去竟有七八分的诚恳,闹了这许多回,再热的心也渐渐凉下去了。


    裴柔丽捏着手中青色的瓷杯,骨节处泛着白色,似是要将杯子捏碎。


    语带疑惑的问道:“公主说这话是何意?”


    凌淑锦转身看着她,神色平静的说道:“如今西北局势紧张,裴掌柜回去后自然要待一段时间,裴将军一直担心你的婚事,军中那么多好男儿,自有可以与你相配的。到时候由裴将军作主,成婚后继续留在西北,也算圆了你一桩心愿,省的留在这临安城被束缚着,不能展现你的鸿鹄之志。”


    “你这是要与我划清干系?”


    “那是自然,你身上流着一半蒋家的血,将来必然是要站在弘靖的阵营里,你知道本宫最是厌烦党争,岂会为了你坏了自己的规矩。”


    听完这话,裴柔丽霍然站起,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我之间的情谊,竟要被这些事情割断?”


    “什么情谊不情谊的,驸马走后,本宫心下凄然,又寂寞难耐,不过是找个人打发时间。恰好裴掌柜姿容不错,又难掌控,本宫觉得很有意思,便与你胡闹了这么些年,如今你不听话非要走,本宫也懒得再纠缠。如你所说,这临安城里乐子多的是,本宫想找人打发时间,怕是容易得很,人年纪大了,厌烦了你这种有反骨的,只想找些听话的。”


    “你胡说!”


    凌淑锦看着被扫落一地的碎瓷片,忽然笑了出来,原来这人还能有这么气急败坏的时候,大抵是真的着急了吧。


    若是以往,看到裴柔丽这么紧张她,她心里一定很开心,此时虽心下暗爽,但想到两人将就此分开,脸上是一点笑容也挤不出来。


    “裴掌柜这是着急了?那本宫也可以给你一个选择,不再心心念念的去西北,搬回公主府,以后唯命是从,不再自作主张,不再有事欺瞒本宫,裴掌柜能做到吗?如果能做到,本宫倒是能看在往日的情分,再与裴掌柜你侬我侬。”


    大约是这些年不太好的经历,使得凌淑锦的性格愈发偏执,裴柔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她这些违心的话激的丧失理智。


    “我去西北短则月余,长则半年,不会待在那里,更不会与旁的人成亲,这些事情我们之前明明说的好好的,你都答应了的,怎么今日非要让我去做选择?”


    凌淑锦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前些时日?前些时候本宫并不知道你与惠妃的关系,如今知道了*,自然一切又有不同了,裴掌柜是不是后悔将此事告知本宫?”


    裴柔丽单手握拳,走至凌淑锦跟前,平视着她倔强高傲的眼眸,极其认真的答道:“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在我离开这段时间,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能在宫中有个依靠,我也好放心,公主是曲解了我的意思?还是担心到时候因为我的身份,将您扯入皇子夺嫡的斗争中?不能像现在这般置身事外?”


    被人戳穿了心思,凌淑锦本已伪装好的冷漠面孔显出一丝难堪,忙拂袖转身,背对着裴柔丽。


    “裴掌柜不用去揣测本宫的想法,只用扪心自问,是选择继续留在本宫身边,还是要跟随程应允回西北?”


    相伴十年,裴柔丽对于眼前的女子已十分了解,若是留心观察,细微的表情变化她都能感知到她的情绪,看她现下的反应,她刚才的猜测竟然都是对的。


    说这些之前,她倒是没有往这方面想,只以为自己在长乐公主心中有足够的分量,毕竟过往三年,公主表现的对她情根深种,为她着迷,为她发疯,痴迷于她的身体。


    如今看来,相比于权利地位,家族兴衰,她裴柔丽算个屁,哪怕中伤过她无数次的言家,排位也要在她前面。


    “那阿锦你呢?是要长乐公主的身份,言氏,卢氏的荣耀?还是选择跟我隐身于市井,去过平凡夫妻的生活?”


    尽管心里很清楚答案,可是她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四周都安静了下来,然而终究有人开口,打破了这份平静。


    “雨停了,裴掌柜回吧!”


    两个人谁都没有给出答案,却好像又都给了。


    裴柔丽后退两步,端端正正的行了大礼,后起身往外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长乐坊。


    世事无常皆有常,是非对错难思量。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酒馆,一位身着粗布青衣的书生,举着酒杯摇摇晃晃的念着这两句诗。


    裴柔丽听的心有感触,是啊!世事无常,她是该自责于这些年对凌淑锦的隐瞒?还是该怨恨凌淑锦知道她的身世后,就这么轻易的在权衡利弊后将她舍弃?


    大抵是前些年凌淑锦对她过分纵容,现如今轻飘飘的说放下就放下,才让她有了如此大的落差感。


    明明前些日子还爱她爱的死去活来,怎么说舍弃就舍弃了?戏文里常说男子惯于翻脸无情,怎的女子也是如此?


    她现在只是讲了她与蒋家的关系,都还没有求她去帮二皇子夺位,她就先考虑到这一层,抢先一步断了她都还没有的想法,甚至要断了两人的关系?


    可是她也没有答应要永远留在临安城,做她暗地里随叫随到的情,人,谁都没有为谁舍弃自己的责任与原则。


    呵呵,爱不爱的,在家族亲人、权利地位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那么可笑。


    是谁的错呢?谁都有错,好似谁又都没错。


    古人云的对,世事无常皆有常,是非对错难思量!


    她本也想留下喝个大醉,可是想到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身体也没有好利索,理智战胜失意,她到底是神志清醒的回到三月春,安安稳稳的躺在了梨花苑的床榻上。


    江品言这几日过的很是舒心,身体已经大好,可以留在后院帮青青做些打杂的事情,从早忙到黑也不觉得累,比留在感念寺里诵经有趣多了。掌柜的不在三月春,白惊这几日也是忙得很,都忙得没有时间搭理她,她还听到飞鹏与青青嘀咕,说掌柜的出远门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一阵窃喜,掌柜的走了她就更安全了,也不用日日想着讨好白惊那厮。说起来两人也好些时日未曾亲近,身上的淤青也都消去了,肌肤也恢复了往日的白嫩光滑,白惊曾说比那上好的绸缎摸着还舒服,令她爱不释手。


    白惊是习武之人,手上没有个轻重,精力又比常人旺盛,一开始便要胡闹到半夜,每每都把她弄的小腿抽筋,嗓子眼生疼。


    好在青青他们搬了出去,这院子里只有她们二人,不然那么些动静传出去,真令人难为情。


    如今掌柜的走了,她也暂时安全了,不用再去与她行那事了,今晚洗漱过后,她干脆搬回了自己屋子,还将门杠上了,准备睡个安稳觉。


    裴柔丽一回来便有人告诉了白惊,白惊立即赶了过去,见裴柔丽神情恍惚,一句话也懒得说,看天色已晚,她也没有多问,只回了自己院子。


    说起来小尼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这些天只是抱着,多少有点不趁心。她倒也不是那饥渴的人,刚开始也只是日子无聊,有个软甜可口的凑上来,她低头尝几口打发漫漫长夜。


    谁知道那丫头却越发有滋味了,扰的她心里泛痒痒,只想着趁着有兴致多吃几次,没由得要解决了她还没厌烦,平白舍不得。


    脑子里想着无聊时在百合苑看的画册子,有几个样式她觉得甚是有趣,便兴致冲冲的回了院子,却发现屋子里没有亮灯,这么早就睡了?


    她轻轻推开门,也未曾掌灯,只悄悄的往里走,一个跃身扑倒床上,却发现扑了个空。


    小尼姑人呢?


    她忙去隔壁去寻,推了门又推不开,这是从里面杠上了,小尼姑这是要闹哪一出?


    她又去推了推窗,窗子没关,她往里探了探,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她不愿做那翻窗子的登徒子,显得很没有风度,便又走回门前,敲了敲,等上片刻,没有动静。


    “长夏,开门!”


    又等了片刻,仍是没有动静,人没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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