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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从逃脱店出来后,汤慈抱着豌豆荚抱枕一直落后盛毓两米,脑袋一直垂着,耳根连着脖颈通红一片。


    盛毓等得不耐烦,脚步慢了下来,偏头看着磨磨蹭蹭的汤慈说:“怎么了?”


    他态度过于坦然,反衬得汤慈心虚,她清了清嗓子壮胆,开口却声如蚊蚋:“你刚才为什么……那样?”


    盛毓好笑:“那样?”


    汤慈手攥成拳,抵在唇边说:“擦我的嘴巴……”


    “你不是看不到么。”盛毓转过身来,理所当然道:“我不可以帮忙?”


    汤慈张了张嘴,半晌发出一声,“可以。”


    盛毓躬身视线和她齐平,唇角一掀:“所以你该说什么。”


    “……”汤慈揪着豌豆荚抱枕的长绒,想了想说:“谢谢?”


    盛毓漆黑瞳孔染上探究兴味,嗓音拖长了问:“汤慈,你对其他人也这么乖?”


    汤慈被他问得懵然,摇了摇头说:“没有吧。”


    盛毓笑了一下,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最好没有。”


    街对面的寺庙敲响凌晨十二点的钟声,盛毓拦下一辆出租车,和司机说了汤慈家的地址,付了钱,才拉开后车门喊她上车。


    汤慈刚坐进车内,盛毓就啪嗒关上了门,在司机发动引擎的嗡鸣声中,她透过起了白雾的车窗朝车外的盛毓张望。


    盛毓站在萧索的街边,轮廓快要被浓稠的夜晚吞没,他垂头点燃一根烟,唇边亮起的火星在晦暗中一闪一闪。


    汤慈慌忙按下车窗,探头对他说:“你也早点回家。”


    盛毓闻声掀起眼皮,嘴角似乎弯了一下,颔了颔首没有说话。


    /


    翌日,两人照旧约着下午去图书馆学习。


    汤慈收拾好书包出门前,小腹传来阵阵痛意,去卫生间才发现来了月经提前两天到


    访。


    她快速收拾完,抽出两片卫生巾出去,和在门口换鞋的汤建伟和秦玲打了个照面。


    秦玲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幼儿园的工作不方便再做,在汤建伟的劝说下干脆辞职,陪着他一起跑项目。


    汤慈不冷不热朝两人看了一眼,随手将卫生巾塞进了书包侧袋。


    秦玲捧着肚子艰难地蹲在地上擦拭皮鞋,看到她的身影,偏过头和她客套:“小慈,你要出去学习?”


    汤慈看着她因动作不适而憋红的脸,回了一声嗯。


    汤建伟身上带着宿醉的酒气,正靠着大门点烟,听到两人的对话含糊着问:“要学习家里不能学,非要跑去出?”


    “这几天和同学约好了去图书馆。”汤慈熟知他喝酒就爱耍威风的德行,垂着眼睛低声应付。


    “图书馆六点就关门了!”汤建脸色沉了下来,清了清浑浊的喉咙,斥道:“你最近经常过十二点回家,是不是交什么坏朋友了?”


    话音刚落,汤慈放在鞋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


    汤建伟眉一竖,夹着烟的手去够手机,汤慈先他一步把手机拿了过来,看也没看塞进了外套口袋,紧接着拉开了大门,走了出去。


    下了两层台阶,汤慈最终还是没忍住,转头对着门内脸色铁青的汤建伟说:“你有管我的闲心,不如多关心一下秦姨。”


    “这个家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汤建伟怒发冲冠,狠拍了一下墙壁:“我是你老子,还管不了你了?!”


    秦玲适时扶着鞋柜站起来,“老汤别生气,小慈年纪小不懂事,等她大了就知道你都是为她好……”


    汤建伟冷哼一声:“一天天不着家,真是白养她了!”


    汤慈走到楼梯转角,掀眸朝家里大门看了一眼。


    秦玲小声凑在汤建伟耳旁说着什么,右手安抚地在他背上轻拍。


    汤慈喉咙压抑着恶心,快步出了楼道。


    进了地铁车厢,汤慈才想起来看手机上的信息,只是运营商发来的欠费提醒,她垂着脑袋交上最低限度的话费,然后把手机放回书包,拿出单词默背。


    汤慈照例比约定的时间到得早,她背着书包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宽大的书架间,四周只有轻微的翻书声,像缓缓流动的河水将她窒闷的胸腔冲刷开来。


    在落地窗边的书架站定没一会儿,肩上蓦然一沉,汤慈转头,盛毓神色不虞地问:“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坏了,一直没舍得去修,解释的话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开口时汤慈突然觉得难为情,只含混地说:“……手机放包里了,没听到铃声。”


    盛毓下颌朝楼上一抬,“走么?”


    “走吧。”汤慈把书放回书架,抬脚跟上他,仰脸说:“你今天来的好早。”


    “醒得早。”


    汤慈点点头,上了扶梯后,也没再说话。


    两人都是话少的性格,但平常汤慈会时不时冒出一些话,而今天她却格外沉默,静静靠着上行的扶手,睫毛无精打采地垂着,视线落在脚下的台阶。


    不是平常总小心翼翼偷看他的模样。


    到了三楼,下了扶梯,盛毓步伐迈得小了一些,“不高兴?”


    汤慈怔了怔,家里糟心的事情不想拿出来说,她揪着书包的肩带摇头,“昨天睡得晚,还有点困。”


    说话间,他们路过咖啡店,汤慈停下脚步:“你先去房间吧,我去买两杯咖啡。”


    盛毓低目瞧着她心不在焉的状态,从她肩膀上拎起沉甸甸的书包,吩咐小孩一样说:“买完就来。”


    肩膀隔着衣服被他的指骨剐蹭,汤慈耳根微热,抿着唇点头。


    盛毓进到房间拉椅子坐下,随手将汤慈的书包放在桌面,余光瞥到书包网格侧袋内塞着的东西,白色塑料包装,片状,柔软苍白的颜色和汤慈的脸色很像。


    指尖在实木桌面上点了点,盛毓又站起来,去咖啡店找人。


    咖啡店的卡座临着落地窗,位置显眼,盛毓穿过走廊远远就看到汤慈站在落地窗前,两手各端一杯咖啡,对面站着个挺高但面容流气的男生。


    两人靠得很近。


    盛毓面无表情拨了拨口袋里的银质打火机,啪的一声拨开,又砰的一声阖上。


    清脆的动静,也没引来前方正聊得热火的两人的注意。


    盛毓轻啧了一声,抬脚朝落地窗方向走,忽听身后有人叫他,盛毓偏头,乔熙面露惊喜朝他招手:“好巧啊,你也来图书馆学习?”


    “不然上哪学?”


    乔熙见盛毓没有和她闲聊的意思,眸光暗淡了一些,视线朝咖啡馆方向睇了睇,走到盛毓边上干脆地问:“你不想知道和汤慈说话的是谁吗?”


    盛毓抬了抬眉,脚下没动。


    “她初中的男朋友,丁赫。”乔熙语气故意停顿了一下,无辜地盯着盛毓的眼睛说:“汤慈没跟你说过吗?”


    盛毓抱着手,浓密的睫毛下压,反问:“你对她的事挺感兴趣?”


    “和我有关的事当然有兴趣,”乔熙笑了笑,漆皮高跟在踩在地板咚咚响:“初中那会儿丁赫本来在追我,汤慈趁着补习的由头把他给撬走了。”


    她眼睛转了转,问:“这剧情是不是很熟悉?”


    盛毓下颌朝男生的背影一扬,嗤道:“不甘心你就去抢回来。”


    乔熙脸色发白,磨了磨牙低声说:“我今天来就是好心提醒你,汤慈的心机很重,初中那会儿他们在一起后,丁赫家里生意出了问题,汤慈知道后立刻就和他冷暴力分手。”


    看着盛毓无动于衷的表情,乔熙嗓音压低带着讨好意味提醒道:“南岭人谁不知道盛家的名号,当心汤慈接近你的目的不纯。”


    “这和你有关系?”


    盛毓神色不耐地转身要走,目光睇在落地窗边时脚步一顿,眸光瞬间冷下来。


    原本站在窗边的汤慈和丁赫,早已不见了踪影。


    乔熙鼻腔轻轻出气,欲数落几句,余光看到盛毓不虞地眯起了眼睛,又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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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慈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丁赫。


    她原本站在柜台外等咖啡,咖啡才刚拿到手里,就听到扶梯处有人叫她。


    抬头看到丁赫的身影,她愣了几秒,丁赫就大步走到了她的身侧,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


    汤慈端着咖啡朝后挪动脚步,疏淡地点了点头,作势要走。


    丁赫立刻抬手拦她,焦急地问:“汤慈,这几年你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


    汤慈因他熟稔的语气而感到莫名,淡声说:“我跟你好像没什么要说的吧。”


    “你还在生我的气?”丁赫耷拉着眉毛,低头看着她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当时就是和同学瞎闹说了句不中听的话,你到现在还记恨呐。”


    他说话的时候尾音拖得很长,有种黏糊的亲昵感,汤慈听着只觉得不适,不愉快的记忆随之从脑海中勾起。


    初二下学期,班级调座位,汤慈和丁赫坐一桌,因此才有了一些交集。


    丁赫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上课打游戏睡觉,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题目,答不上来,被老师一顿好骂。


    只是怀揣助人的心思,汤慈小声告诉了他答案。


    自此,丁赫和汤慈的对话多了起来。汤慈当时忙着学习,一心想考到一中去,丁赫说什么她只温声敷衍一句。


    除去吃喝玩乐,考前丁赫也会问一


    问汤慈难题,汤慈本着教中学的理论,一一耐心给他解答。


    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年纪,教室内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引起骚动,流言就是这时候传起来的。


    汤慈也就是那个时候意识到自己和丁赫的不同,整日光鲜亮丽出没游戏场所的丁赫,和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学习的汤慈不是一个阶级。


    因此她是那个刻意勾引富二代的贫困生。


    汤慈为此难过了好一段时间,也曾试图和前来询问的同学解释。


    但流言是潮水,涨涨落落始终存在。


    处于风口浪尖上的丁赫全然不在意,反倒更黏汤慈了一些,每节自习课都摊开全错的卷子讨她的讲解。


    汤慈心里有些厌烦他,也嫌他笨,但想到他人不坏,也是八卦的受害者,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讲题,除此之外尽量避免和他有其他接触。


    直到有天傍晚,汤慈忘带饭卡,到了食堂只好折返回教室,还没走到大门,就听到丁赫和一群男生倚靠在窗边放肆谈笑。


    有人促狭问起丁赫,“一直以为你会和乔熙在一起,没想到你居然跟汤慈谈上了,你喜欢她什么啊?”


    丁赫没否认,吊儿郎当地笑道,“以前没注意,坐同桌才发现她长得挺漂亮的,就是只会闷头学习,性格无趣,不过正好能帮我考试作弊。”


    他得意地吹了声口哨,和狐朋狗友们传授经验,“女朋友就得找漂亮又有用的。”


    一男生侧头看到不远处的汤慈,坏笑着拿肩膀怼丁赫,“你有用的小女朋友来了。”


    丁赫转头看到汤慈,没觉得自己说错话,扯着嘴角和她打招呼。


    汤慈皱着眉头走了,没拿饭卡,直接去办公室找班主任申请了调换座位。


    恰逢丁赫家里生意那段时间出了些问题,丁赫接连休学了几个星期,流言换了个说法再次传得沸沸扬扬。


    汤慈从周围人的嘀咕声中得知流言新版本,她因丁赫家生意波折而狠心将他抛弃。


    她默默震惊了一会儿,就继续刷题,毕竟从吊车尾的初中考进一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后来就是乔熙的带头孤立,汤慈后知后觉得知,丁赫上一个暧昧对象是班里最受欢迎的乔熙。


    处处被排挤的日子难熬了些,但好在能安静学习。


    最难过的日子,她会在学完习的深夜,拉开抽屉从资料底部,小心翻出那张游泳比赛的宣传单看一会儿。


    丁赫是个阴魂不散的人,自汤慈换了座位,就接连不断地收到他的短信电话,汤慈不看不接,看到后会直接将其号码拉黑。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高二,丁赫跟着家人搬去了临城,他对汤慈的骚扰才终于告一段落。


    而现在他又出现了。


    隔了几年,汤慈再次为此人狗皮膏药的功力震惊几秒,木着脸说:“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唉,唉——”丁赫伸手拦她,着急道:“你着急干什么去?就算是老同学见面也能聊一会吧。”


    汤慈又往落地窗的方向挪了挪步子,“我同学在等我学习。”


    丁赫突然晃了晃脑袋,躬身扶着圆桌,喘息着说:“我头有点晕,好像是低血糖犯了。”


    “……”汤慈依稀想起他初中就有低血糖的毛病,曾在升旗仪式上摔倒吓坏一众师生,她本能地伸手想扶一把,但掌心伸到半空还是下不去手,只干巴巴问一句,“你身上带吃的了吗?”


    丁赫伸出一只手朝她摆摆,“没,忘了这茬了。”


    店员看到他这个架势,也有点怕,走过来询问,“同学,你没事吧,需要给你叫个120吗?”


    丁赫缓了一下,抬头虚弱地看着店员说:“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让我同学扶我去买点吃的就行了。”


    店员忙不迭点头,看着汤慈说:“那你们快去吧,别耽搁。”


    “……”汤慈在心里闷闷叹了口气,问店员要了打包袋把咖啡装起来,而后催促丁赫,“快点走吧。”


    像是等不及要送走他这尊瘟神,丁赫看出她的烦闷,但更知道她的心软,他被汤慈拉着手臂,脚步故意放慢。


    好不容易出了图书馆大门,汤慈被萧瑟的北风一吹,手脚瞬间冰凉,她拨了拨耳边的碎发,看到手腕上拎着的咖啡纸袋,才觉出自己愚蠢。


    汤慈松开扶着丁赫的手,将放糖的那杯咖啡塞到了他手里,“这杯咖啡有糖,你喝了就好了。”


    丁赫猝不及防接下咖啡,看着汤慈毫无留恋转身就要回馆内,他眼疾手快抓住了汤慈的手臂,口中赖赖唧唧卖惨,“我都这样了,你再陪我一会呗,再说这咖啡里面能有多少糖啊,要是我喝完不管用晕在这儿了,你不心疼啊?”


    图书馆门口来来往往许多人,看到学生模样的男女拉拉扯扯,都纷纷侧目。


    汤慈被旁人看的耳根发热,正色道:“你先放开我。”


    “你先答应陪我。”丁赫打定主意赖到底,他性格浪荡习惯被人注视,声音都拔高了一些,“好汤慈,你就陪我一会儿吧。”


    汤慈手臂被他拽得生疼,因愠怒而脸热:“你再不松开我要报警了。”


    她的声线本就不高,加上室外人声嘈杂,丁赫并没有听清汤慈的话,看到她脸色发红,以为她害羞,唇角勾着朝汤慈靠近。


    “你说什——啊啊啊啊——”


    汤慈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擒住丁赫的手腕,冷色手背上青筋迭起,丁赫原本带着笑意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脸也唰的一下惨白,抓着汤慈的手挣扎着松开。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汤慈身体依照惯性后仰,直直撞上身后人的胸膛。


    她讶然抬眸,对上盛毓的冷眉冷眼,“不是让你买完咖啡就来?”


    汤慈嗫嚅着想解释一番,丁赫的惨叫音量开始升级。


    盛毓厌恶地啧了一声,松开手把他拨到离汤慈两米外的地方。


    丁赫揉着红到发青的手腕,愤愤看向两人,“这就是你说的一块学习的同学?”


    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盛毓,见他穿着随意却昂贵,气质也矜贵疏离,了然地冷笑,“怪不得你一直不回我信息,原来是找到下家了,乔熙说的没错,你当初接近我就是图钱。”


    周围人的目光和窃语似利剑,快速无形地穿过汤慈的身体,碾碎她的自尊。


    乔熙跟在盛毓身后出来,嘴角噙着冷笑,站在几米远的地方看热闹。


    初中时的梦魇在青天白日重现,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盛毓也在。


    汤慈想到盛毓会和其他人一样想她,就觉得自己被放置在一个真空袋内,空气正被人一点一点抽走。


    平静的气势荡然无存,反驳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汤慈埋着头想把自己藏起来。


    肩膀忽然一沉,盛毓掌心搭上她的肩膀,将她带进了怀里。


    汤慈混沌的大脑未能清晰,唯有感官恢复正常,她能清晰听到盛毓低沉磁性的声音自脑袋上方传来。


    “丁赫,你满十六了么?”


    丁赫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揪着眉心点头。


    盛毓举起正在录音的手机,看着丁赫的眼睛闪过锋利的光:“你刚才说的话最好有证据,不然就等着进去吧。”


    丁赫脸色瞬间涨红,不知所措地看向乔熙。


    乔熙知道盛家的雷霆作风,脸色变了变,朝盛毓靠近一些,想辩解什么。


    盛毓偏头睨住她,“也包括你。”


    乔熙站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浑身惊出一身冷汗,她第一次意识到盛毓确实如传闻中一样冷厉到不近人情。


    汤慈最先从眼前的闹剧中回过神,她很轻地拽了一下盛毓的外套衣摆,“我们回去吧。”


    盛毓避开她被丁赫攥红的腕骨,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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