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小说 > 百合耽美 > 惹鬼 > 91、修仙道(一)
    晏临发奋读书之后,先闲下来的反倒是荀畜,他倒是不用每日去陪读了。


    最高兴的是小怪物,这小东西也不闲着,从荀畜身上爬上爬下的,荀畜不搭理他,他就非要荀畜搭理不可。


    荀畜盘腿坐在殿内,他居住的地方最顶上面的那一层总要做成敞开式,四周环风,其间只有缥缈的垂幕,仿佛与天地都相连了。


    荀畜很喜欢风的味道,兴许当年荀彧子还未捡到他时,他便是在风里生、风里长的,即便现如今到了这皇城,也摆脱不了风。


    他合眼打坐,内心里是难得的宁静。


    可总是有东西不会让他宁静太久的,苛丑蹲坐在荀畜面前,不爽眼前这人无视自己,他伸出爪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地面。


    苛丑见荀畜还是无动于衷,他邪恶地抬起手,将一旁桌子上的花瓶带倒在地上,“当啷”一声摔得粉碎。


    荀畜无动于衷。


    苛丑磨了磨牙,走到荀畜面前,当着他的面就开始磨爪子,像某种哺乳动物一样,磨得那金石板铺就的地面发出刺耳磨人的声响。


    荀畜眉眼微动,但还是没有睁眼。


    苛丑困恼起来,他喉间冒出咕噜声,开始一个劲地往荀畜身上蛄蛹,那么大一块没有身形没有皮的五花肉往人身上挤,场面看着着实有些可怖。


    可不管苛丑做什么,荀畜就是不搭理他,这小怪物又气馁又委屈,他愤懑地瞧了荀畜好一会,最终是一口咬在了荀畜左侧脖颈上。


    荀畜疼得眉眼一皱,这才无奈睁开了双眼。


    苛丑那一口下去,没用多大的劲,因为就他这一口利牙,若是真咬下去,荀畜脖子非得被他咬断不可。


    苛丑见人终于舍得睁眼了,又开始讨好地舔了舔被他咬伤的地方。


    荀畜将小怪物从自己身上扯下来,认真地看着他,“苛丑,你是小狗么?”


    苛丑听了这话,竟然还当真伸出舌头舔了舔荀畜的手指。


    荀畜指尖一颤,那指尖的痒意一直传到心里,他忍不住又认真地看了看苛丑两眼,最终评价道:“真丑。”


    小怪物立马焉头巴脑的,他已经知道丑是什么意思了,因为上次在马场,荀畜同晏临一起挑马的时候,晏临就指着一匹毛发稀疏的马嫌弃道:“真丑。”


    小怪物也开始有容貌焦虑了,往日他待在后花园的池边是为了抓鱼,可现在他待在后花园的池边是打量着水里的自己。


    红红的一坨,辩不出五官鼻子,什么也没有,什么也长不出来,除了跟猪一样越长越壮以外……。


    小怪物对着湖面长吁短叹。


    今日荀畜说他丑,是是实实在在又将他伤到了。


    方才还闹着要荀畜理他的小怪物,现下转过去身子,竟是不搭理荀畜了。


    荀畜不解但也乐得清静。


    在那座小殿堂里一人一怪席地而坐着,初春的风还有几分凉意,里头是雨水和青草的气息,外头楼阁密布,炊烟四起。


    真真是万象升平的景象。


    同晏朝一起“升起来”的,还有道家,在荀彧子的引领下,晏朝一时间道教盛行,他人虽然在宫中,却在外面成立了教派,丹丘子和逢春生扛下了管理的大旗,摊上一个不靠谱的师傅便会是这样。


    但是好在荀彧子虽然在管理方面不靠谱,但于修道一事上算是真正开窍了,他破了道法的奥秘。


    他用大皇子吃下引路鱼的肉流下来的银白色油渍一遍一遍追寻“何为道”。


    他看着那纸上自动浮现出来的字,眼底满是狂热,他捏着卷轴的手都在抖。


    天真!实在是天真!


    他觉得自己太天真了,他原以为修道的最终大成不过是积攒修为长命百岁、延年益寿罢了,他以为他能肖想的只有权,可如今这纸上黑墨之间夹杂着的银渍,明晃晃地在告诉他:他想要的可以更多。


    人间之上还有一个世界,便是寰禹。


    寰禹世界是无限的时间、无限的生命,与万物通灵、掌万物灵气,若是从此世界跨越到寰禹,这便是所谓的飞升成仙!!!


    区区百年寿命又如何、区区晏朝太师又如何,若是他成功飞升了,他便是能掌万物之灵的神仙!


    荀彧子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激动不已,身子隐隐都在颤动。


    他做的第一步就是说服当今圣上修了一座楼,这楼预备是要修十八层的,那设计图纸上楼阁高耸直入云霄,取名摘星,当真是奔着摘星去的。


    提议一经同意,就立马投入了建造。


    荀畜也便又有了一个新的任务,他成了大楼的建工者,每日揣着苛丑去看摘星楼的施工进度。


    从内部结构、轮廓再到外壳,他看着高楼被一层一层垒起来。


    苛丑也没闲着,他见逗荀畜,荀畜不搭理他,他倒是聪明,想了个迂回的法子。


    他将工地上施工的木材施法藏了起来。


    大热天的也是见了鬼,那么大一堆木材,转头一根也不见了,急得那些人像热锅上的蚂蚁。


    有人认出荀畜来了,满头大汗地来跟他求助,“小公子,你是荀太师教出来的,应当会仙术,你就帮帮我们吧。”


    荀畜站在那,就穿着一身简单素白的衣裳,头发也没人替他束,长发飘逸下,那双雾蒙蒙的眼、冷清又冷情的脸,小小年纪看起来格外唬人,确实是神仙模样的人。


    苛丑闹他,他可以无动于衷,可现下这么多人伏身朝他作揖,一口一个“小公子”地叫他,叫他如何也无视不了。


    一旁的小怪物嘚瑟地挂在别人看不到的木材上晃荡,满身肥肉荡得直晃,他还嚣张地冲荀畜吐舌头。


    荀畜:“……”


    他甚至在思考,要不一把火,连带着这木材和小怪物都烧了算了。


    但荀畜还是抬手施法,将木材又重新变了出来。


    事情解决了,但是这账还没有算清楚。


    荀畜伸手一把就捏住了小怪物的命门。


    苛丑也不怕,舌头还吊儿郎当地伸在外面,实在是有恃无恐。


    荀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淡地开口:“丑东西多作怪么?”


    苛丑一下子就僵住了,舌头都呲溜呲溜开始往回收,整个肉块都焉巴了。


    这比杀了他还叫他难受,自卑了。


    如此,小怪物又安静了好几天。


    但是小东西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荀畜到底也享受不了几天的安静。


    闹腾,实在是闹腾。


    那一日,施工的地方来了一个人,那人瞧着年纪不大,却装模作样地留着胡子,一方薄背不论站哪都挺得笔直的。


    这人,荀畜没见过。


    对方笑眯眯地走过来同荀畜打招呼,“早啊。”


    荀畜看了看太阳,这都日上三竿了。


    对方:“小友叫什么名字?”


    “荀畜。”


    对方一愣,笑眯眯的眼睛彻底睁开了,他认真地看了荀畜一眼,“这名字倒是取得不好。”


    荀畜没搭理他。


    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对方突然又开口道:“我送你一个字吧,衡字,凡是所有水利工程、建筑制造,都离不开衡量二字,衡字好,比量字更好。”


    荀畜闻言看向他。


    这人笑得温良无害,他朝荀畜伸出手,“小友,就当交个朋友了,在下林谦。”


    林谦,新上任的工部侍郎,专管水利工程和建筑制造。


    这摘星阁的修筑,日后便是归他管了。


    林谦真诚道:“希望有朝一日,小友能用上这个字。”


    荀畜心里却只是想,以后烦人的又多了林谦一个了。


    果不其然,林谦每次只要在施工现场看到荀畜,就要过来跟他搭话,天南海北,什么都聊,甚至连早饭吃了几个馒头、树上几只蚂蚱都要跟荀畜说一嘴。


    实在是话太多了……


    荀畜心里隐隐有一点庆幸,还好,苛丑不会说话,为数不多的优点。


    那年闷热潮湿的夏天,荀畜便是在知了声和林谦的说话声里度过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年纪轻轻的,话就这么多了。


    连带着,荀畜对苛丑的态度都好了不少,因为他发现比起闹腾,他更希望耳边清净点。


    两厢对比起来,苛丑实在是可爱。


    时间飞逝,又是一个三年。


    那是晏朝最好的时代,盛世天下,万国来朝,宴国的大旗遍地都是,好不威风。


    今儿又是双喜临门的好日子,宴家军大败敕奴归来,又恰巧碰上圣上寿宴。


    圣上心情大好,特别下令,这次庆功宴为主,寿宴都是次要,要首先让打了胜仗的将士们吃饱喝足、玩乐开心。


    这话一传出来,有个青年小子就站了出来,这人年级轻轻生得一张俊俏的好相貌,实在是不像带兵打仗的,满身都是书卷气,他身上还带着战场上未散的硝烟气,丝毫不惧龙椅上的天子,他说:“既然圣上都发话了,那属下恳请,这庆功宴就不要拘泥在这宫中了,去围猎的兽场!要办就按我们军中的规矩办,烧起篝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久经官场的都是人精,谁都知道,圣上可以跟你客套,但是身为臣子的你肯定是不能得寸进尺的,可这青年实在是耿直。


    队伍里的大将军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一个大臣倒是先跳出来了,只见这大臣怒目圆瞪,恼道:“当真是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庆功宴该怎么办自然是归圣上定夺!”


    “诶,萧爱卿言重了,朕倒是很喜欢这年轻人持功自重,少年心气就应该狂傲一点,现如今不恣意,怎么还等着老了再说什么少年意气呢?”圣上看向那青年的眼底满是欣赏,“朕喜欢有个性的人,只有平庸之人才没有个性!这个提议,准了!庆功宴就按这位小将士说的办!”


    一时间军队里隐隐传来低声的欢呼,大家都为圣上这个决定欣喜,可只有一个人。


    晏临站在那,明明是离圣上最近的距离,但偏偏就好像那光打不到他身上似的,他周围一片落寞,一颗心被拧得死紧,脑子里反反复复回荡着的都是他父皇的那句:只有平庸之人才没有个性。晏临只觉得这短短几个字,字字指向的都是他自己,他平庸,他毫无个性……


    圣上又问那青年将士,“小将士,你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又是哪里人?”


    青年不卑不亢地冲圣上行了个礼,盈盈笑着望向那个方才怒骂自己的大臣,伸手朝那大臣一指,笑道:“回圣上的话,小的萧安,正是萧御史的长子。”


    萧御史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这洋相是出大了,还被不孝子当场指认。


    同朝为官的都纷纷憋着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出。


    圣上了然地点点头:“朕是说,这萧御史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今日怎会无缘无故刁难一个小将士,原来是这样。”


    这萧御史是怕萧安惹了圣怒,先一步在前面骂了呢。


    圣上越想越有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这一带头,底下的人也不憋着了。


    一时间满殿都是笑声,氛围大好。


    那带队的大将军也忍不住站出来说了两句,“圣上,这小子打仗很有几手,每次猜敕奴的打法都是一猜一个准!臣不说大话,再等个两年,甚至说是两年都不用,这小子肯定在我之上,天生打仗的命!”


    萧安也一点也不怯场,他站出来拍着胸脯直接给圣上作保,“圣上,你就放心吧,只要我萧安还能活够五年,肯定把敕奴灭了!”


    大将军一拍他的脑袋,哭笑不得道:“你小子!这说的是什么话!真真是大放厥词。”


    圣上好笑地顺着他的话问他:“那么现如今咱们的萧小将军多大呀?”


    萧安咧开一口白牙,“小的今年二十二岁,只要再给我五年,五年之后,我定灭了敕奴,萧安从不说大话!”


    这话一出,士气大涨,外头的将士们振臂高呼:“五年期!灭敕奴!”


    一时间澎湃激扬,满满都是雄心壮志!


    圣上高兴得不得了,猛地一拍龙椅,“好!朕便等一个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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