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这是一场给出答案的开卷考。
难度值为零。
徐牧择的态度捉摸不定, 按照景遥预设的情况,徐牧择会大发雷霆,他今夜别想睡好, 甚至明天后天都可能要夹着尾巴做人, 而不是这样被给出答案, 告诉他说两句好话哄他一下就没事了。
这是什么意思?
景遥绞尽脑汁也无法参透其中的奥妙, 他只觉得自己的智商不断下降,和徐牧择越相处, 越看不透他这个人了。
那不止是身份地位的差距造成的后果了,是人秉性的不同, 徐牧择拥有大发雷霆的资本, 他可以对任何人发脾气,只要他不高兴。
白天的电话里, 景遥很能确定,徐牧择就是不高兴的, 他都说粗话了, 如果白天他会错意了, 那么刚才徐牧择也亲口承认了啊。问题在于, 他完全没有必要压抑自己的脾气,完全没有。
景遥一时傻了眼, 只有心跳的声音是真实的, 他所有的精力都在思考徐牧择的行为原因, 忘记了此刻的动作有多么亲密。
小孩洗过澡了,身上有沐浴露的香味,那股香味就像从他的毛孔里散发出来的,从这具年轻的身体里。
徐牧择和景遥使用的是不同味道的沐浴露,景遥的沐浴露香味符合他的年纪, 轻松不厚重,带给人独特的果香气味,那令徐牧择上瘾。
“怎么,不会说话了?”徐牧择把答案给了出去,小孩却迟迟没有按照他的要求来做,那双眼睛里的迷惘,像是没睡醒一样。
六亲不认,脾气差,是徐牧择年轻时常被诟病的事,随着时间的沉淀,他有刻意地收敛自己的脾气,即使再难听的话,再惹他生气的事,他也不会干出掀桌子的事了,他大可以装作若无其事,事后再收拾人,他这样的能力锻炼得非常老成,控制脾气的本事一流。
人情社会,得饶人处且饶人,徐牧择逐渐明白老祖宗的智慧,做出成绩之后,他有了上桌的资本,在桌子上大发雷霆的事屈指可数。一个命令下去就有人上赶着为他伸张正义,他不必动怒,而有些事情,不是别人能帮忙的。
例如今天这件。
在小孩说出想去深圳的时候,他面色不改地给了他一通警告,一句话就让他恼了,可他跟小孩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他不会像收拾别人那样收拾他,但恼了就是恼了,徐牧择在教小孩如何平息自己的怒火。
其实他在耍赖,他不止想要平息怒火,他想平息的更多的是欲望。
小孩的嘴巴紧紧闭着,连可爱的牙齿也看不见了,徐牧择的手指在他的唇角轻轻地拨弄,小孩像吓傻了,一动不动,眼里全是惊恐。
他怕自己,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事,徐牧择不讨小孩子的喜欢,他长得太凶了,徐家人早就这么说过,曾经有人评价过他有一张看起来有无数情人,能把情人玩死在床上的脸,那样的攻击性怎么可能讨小孩子喜欢呢。
眼前这个也是小孩子,虽然不会像婴儿那样被他的磁场吓得哇哇大哭,但是他会迷惘,会呆滞,会恐慌。
徐牧择望着小孩的眼睛,想说什么,一时又沉迷进去,他发现,小孩的眼睛可真清澈漂亮,带一点迷茫的时候,更让人有保护欲了。
面对直播镜头伶牙俐齿的嘴巴,把好哥哥叫得天花乱坠,哄得心花怒放,是景遥最拿手的事,他修炼的所有本领,在徐牧择面前全都溃不成军,他就像个哑巴一样,明明对方已经给出答案,却好像还是不知该怎么说。
徐牧择很有耐心,势必要听小孩恭维他,于是他选择沉默,选择等待,等小孩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跟他表演情深似海。
景遥一只手按着徐牧择胸膛,他摸到成熟男性的身躯,徐牧择的胸腔似乎传来了某种激烈的震动,他的身体好硬,摸起来十分雄壮,具有强大的力量感,是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的侵略性。
他没有这样碰过一个男人的身躯,也没有摸过像这样成熟的身体,干柴瘦弱的体格在这样的身躯前自惭形秽,徐牧择的脸锋利得很嚣张,景遥从前对色字没有具体的感受,现在他觉得,一个人最色的地方就是鼻子,就是像徐牧择这样的鼻子。
面部轮廓原本就优秀的一张脸,鼻子如此挺立,使整张脸的桃色气味更强,徐牧择的眼睛是那么深邃,可以将人的灵魂也吸附于其中,被这样深邃的眼睛注视片刻就会通体燥热,景遥第一次产生荒谬的想法,那就是给徐牧择当情人,也是一种绝佳的人生体验。
他的情人一定都很喜欢他,无法抗拒他吧,只要被徐牧择注视一会儿,他们就会干柴烈火地不可收拾了。
一定是那样。
景遥垂下头去。
徐牧择的手掌摸到了小孩的腰后,长久的沉默之中,荡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徐牧择腰部忽然发力,抱着景遥从椅子上站起来。
“daddy?”景遥脚下瞬间腾空。
徐牧择二话不说,丢下桌子上凌乱的工作,向房门走去。
景遥意识到他要出去,慌张地按住徐牧择:“daddy放我下来。”
徐牧择就像没听见一样,他把房门拉开,把小孩的抗拒踩在了脚下。景遥是被正面抱在怀里的,徐牧择的手臂是他唯一的力量支撑,景遥只要想到自己坐在什么地方,整个脖颈都红透了。
他并不是幼童,他是一个满十八岁,明年就二十岁的成年人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姿势,不,哪怕是亲生父子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姿势,何况他这个冒牌货?徐牧择的行为,对景遥来说是一道惊雷,他抓着徐牧择的衣衫,心跳剧烈的同时,想把自己埋进地里。
“daddy,daddy……”他心慌地叫了两声,对于权势的极致谄媚,让他不敢有所挣扎,只能用手掌紧张地抓着徐牧择的肩头,象征性地反抗,他红透了脸。
徐牧择一言不发,带他向楼梯上走去。
好在客厅里并没有别人,景遥一只手攀附在徐牧择的脖颈,深深埋下了头,耻辱到面红耳赤,恨不得再也不见明天的太阳,他从没这么想死过,吃不饱饭的时候脑子里都是求生欲,也没想过去死,可是现在,他好想去死。
徐牧择抱着将近二十岁的景遥上楼,毫不费力,他们不止地位有很大的悬殊,体格和力量也同样有不可弥补的差距,徐牧择不是生命最好的阶段,但他玩运动。景遥也不似一般成年男生的体格,他骨瘦如柴,只有近两日略微圆润了一点。
实际上他就是个花架子,他不具备任何和同龄男性互殴的资本,长期吃不饱饭导致他营养不良,体格瘦弱不堪,无法对抗同龄人,更无法对抗一个运动场里泡出来的人。
景遥真的很想死,他恨不得咬徐牧择的肩膀,可是他不敢,于是在羞愧地折磨下发起了试探性的抗争,他埋在徐牧择的肩头里说:“求你了,daddy。”
徐牧择在楼梯的中心阶段停了下来,却并没有松手,明知故问道:“求我什么?”
景遥两只手握得泛白,指骨全退了血色,整张脸都涨如火烧,“放我下来。”
“我以为你哑巴了,”徐牧择低头,闻着小孩身上清香的味道,“方才给你递话怎么不说?”
景遥的手用力扣着徐牧择的肩膀,火热的肌肤隔着衬衫传给徐牧择,他的脸部滚烫,几乎要羞愧而死了。
徐牧择无法忽视肩膀上的力量,他提醒道:“你把我的衣服抓坏了,破坏我的衣服很上瘾吗?”
经得提醒,肩膀上紧扣的手松了些力道,小孩很听话,又不够听话,那让徐牧择又恨又爱。
景遥的声音低到听不清:“您为什么要这样?”
他像是质问,不过从谄媚权势的人嘴里说出来,更像是请问。
徐牧择说:“你长这么大,我没抱过你,我不能抱抱你吗?”
徐牧择的话让人无从反驳。
他抬起脚步,阶梯在景遥的眼里明晰起来,一层层,一步步,他被徐牧择抱在怀里登上了楼。
徐牧择没有将人中途放下,而是一路把小孩抱进了自己的房间,开门,关门,他抱着人往自己的床铺上走去。
景遥全程闭着眼睛,羞愧难当,导致被放下的那一刻毫无准备,他跌落进弹力十足的床铺里,凉冰冰的触感紧贴着他的肌肤,那是他一直想体验的徐牧择的床褥。
景遥睁开眼睛,看到徐牧择站在床边,定睛俯视着他,当即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徐牧择两个字就压住了他的动作,“躺着。”
那是一声绝对性的命令。
徐牧择的神色并不友好,有着反抗必死无疑的冷漠。
捕捉危险是景遥的动物本能,他靠着这份本能存活至今,徐牧择有很多他看不透的情绪,但此刻的情绪非常明显,只有一种可能,对方就是要自己看到这样的情绪,理解他此刻的意思。
景遥躺也不是,站也不是,他的胳膊撑着身后的床垫,半起着腰身,双腿却听话地贴着床铺,没敢落地,那是一个极其诱人的姿态,他自己并不能得知。
徐牧择的破坏欲来到顶峰。
破坏欲在眼睛呈现出来时是明明白白的恶意,那只会叫人害怕,那和长辈欣赏后辈,异性倾慕对方的目光是一样的性质,在眼神的呈现上相像,根本就分不清底里是什么。
徐牧择的床褥上有徐牧择的气息,令景遥胆战心惊的气息,他被这样的气息包裹着,很难有骨气,景遥就那样持续着半躺不躺的姿势,直到手酸也不敢改变。
徐牧择站在他的面前,一种高高在上的审判者的姿态,问道:“我问你,杨番是怎么跟你说的?”
很多事情可以跳过,不必计较,一旦计较,说明这件事在对方的心里不可轻拿轻放,这件事对他有了影响。
景遥还是能分辨得出徐牧择高兴还是不高兴的,出尔反尔的事在任何关系里都不讨喜,徐牧择是一个跟他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假daddy,出尔反尔对于这样的关系来说,就更不必提后果了。
事出有因,景遥敢对徐牧择出尔反尔自有道理,他的道理能否用来搪塞徐牧择需要再三掂量,杨番跟徐牧择才是有具体关系的表亲,他把责任全部推到杨番的身上,只会招惹来厌恶,要知道,背刺这种事一向最恶心。
景遥眼神躲闪,望着徐牧择的大腿和腰线,脖颈红透的情况下,掩饰道:“没说什么。”
“他告诉你,我并不在意你的去留,对吗?”徐牧择猜也猜得出杨番的花招,不这么说,小孩怎么敢对他出尔反尔呢,让小孩敢打那通电话,就势必解决了小孩心头最大的顾忌,那就是自己的意思。
景遥不想把责任全推了,但徐牧择既然猜出来了,他也不会太过狡辩,他深切领会到了徐牧择这种人的精明之处,在他们眼皮底下撒谎,是要讲究程度的,过度描绘就是一种证实。
徐牧择盯着小孩的脸,被烧红的眼角和脖颈是那样好看,他像一颗刚熟了的苹果,还没摘下来,挂着天然的露水,有着最可口的模样,使自己的眼睛无法挣脱,瞳孔里倾注了无限的渴望。
“你跟他又没什么情义,保他做什么?”徐牧择质问,他的声调不像他的眼睛那样柔情,“蠢不蠢,该自保的时候不会自保。”
小孩在自己面前卖弄的所有伎俩,徐牧择都能看穿,可有时候小孩不够聪明,徐牧择愿意教他社会生存法则,什么时候,是不必讲究人道主义的。
景遥欲言又止,想要为自己辩解,碍于他所感受到的徐牧择的气息,他选择闭嘴。
室内的寂静无声是另一种精神处罚,徐牧择审视小孩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将他的破绽尽收眼底,“我既然这么问你,就代表我心里有数,杨番的确叫我一声叔叔,但在他和你之间,孰轻孰重,你心里不清楚?”
景遥也想清楚,偷窃的贼没有自信,他是权衡利弊之下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他和徐牧择的问题角度不同,他的角度无法分享给徐牧择,因此只能听训,不能反驳。
“我的确说过那么一句话,星协也不会少了谁无法运转,但这些认知是在你没出现以前,”徐牧择说:“我现在提供给你的一切,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不需要你,不在意你?”
景遥抬起眼睛,和徐牧择对视,短短几秒钟,败下阵来,很不自信地问:“是我需要daddy,daddy……怎么可能需要我呢?”
他需要徐牧择的权势为自己保驾护航,徐牧择离了他却无所谓,生活不会产生任何变化,这个认知不对吗?景遥很不明白,于是直接问了出来,在可以和徐牧择分享的角度上,他想知道自己的理解哪里有问题,那方便他以后做出更利己的判断。
徐牧择把他心思拆解的一清二楚,领先于小孩几十年的社会经验,很难不看穿他,那些诡计多端徐牧择都不想计较,他真的像个体面长辈那样给予他解释和忠告。
“在物质层面,我不需要你,但是在精神层面,我需要,”徐牧择尽力使自己的意思非常清楚,“你看到了,这个院子里生活的都是什么人,应良,孙素雅,以及受他们管控的其他人,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唯有你一个,叫我一声daddy,我为什么让你搬到这里,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难道没有精神联系吗?”
这话已非常明晰,假关系是在景遥的视角里,是他景遥个人的事情,徐牧择把他当一家人,徐牧择对他的需要,是家人层面上的需要。
景遥惊诧的,是徐牧择这种人还会有这样的精神需求,上位者不都是狠心的吗?杨番不是说过徐牧择六亲不认吗?徐牧择跟自己的父母关系都那样客套,对他这个冒牌货却有精神层面的需求?
又或者,正是因为和家人无法建立常规意义上的精神联系,才会对他这个冒牌货抱有期望?景遥犹疑不定,他现在只有一个感受,胳膊很酸。
徐牧择察觉到了他的辛苦,把枕头叠在一起,拍了拍,示意小孩躺过来。
景遥望着枕头,内心抗拒,面上不敢表现出来,有理有据地反问:“daddy不是说……在我还没有调解好自己的时候,不用的吗?”
他没提怕字,他知道徐牧择会不高兴,火上浇油的事,景遥不能再做了。
他的反问之于徐牧择来说非常轻巧地回击了过去,徐牧择说:“你能对我出尔反尔,我不能了?”
景遥无地自容,但肢体上未做出任何表示,他不敢。
徐牧择这下没有跟他商量,也没有给他做出选择的机会,他直接上手,拽住小孩的胳膊,将人拦腰抱起,火红的脖颈退下的红潮再次复苏,徐牧择果决利索的动作,把景遥吓了一跳。
“daddy。”他推着徐牧择的胸膛。
殊不知,每一句daddy对徐牧择来说都像一种情药,徐牧择将人抱靠在枕头上,今晚他们的亲密行为已经太多,不差这么一星半点了,但往往一星半点的亲密,就足以点燃所有的火热。
徐牧择嗤笑了一声,景遥听着他类似于讥讽的笑,好听得致命,腰下瞬间就热了,有钱人的嗤笑带着别样的魅力,说起来荒唐,但真的就是那样。
“你的身上是安装了什么装置?”徐牧择的手还未从小孩的腰下抽出来,玩笑的口吻说:“我一碰你,你就要叫,指望这样唤起我的良心吗?”
景遥双手抵着徐牧择的肩膀,垂下眼睛,腰下压住了徐牧择的手,他抬起腰肢,徐牧择却并没有配合,景遥刚想提醒,就又意识到这句玩笑,省去了称谓,直奔主题:“……我压到您了。”
徐牧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目光全在小孩烧红的眼尾,真不愧是年轻人,脸红这种东西,徐牧择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了,酒桌上老男人们的玩笑能下流的程度,让徐牧择忘记了人还有脸红的本能。
那么干净清纯的一张脸,像个小正太一样,却如此的诡计多端,那是天生的聪敏还是后天环境的逼迫呢?徐牧择很好奇,他试图理解原因,于是盯着小孩的脸看了很久,看到忘记了原本的动机,变成了纯粹的欣赏。
景遥的提醒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怯生生地望了一眼徐牧择,两人之间荡着不应该的暧昧,很奇怪,景遥很不适应,也觉得很尴尬,他的腰苦苦支撑着,头也更低了。
徐牧择忽然抬起了手,从小孩的腰部,来到他的脸下,手背贴着他的脸蛋,突兀而情深义重地说了一句:“我需要你。”
景遥知道了,不想再回到这个话题了,他很是羞耻地点了点头,奉承了一句:“我也……我也需要您。”
他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徐牧择总是看他,那让他很紧张,他遭不住徐牧择的注视,不管是审判的,还是无恶意的,景遥被徐牧择的气息紧紧裹挟,他的脸红得像是喝醉了一样,神经也乱的组织不起来,胡思乱想到了荒唐的境界。
他没谈过恋爱,脸红容易被误会,可是景遥控制不住,人可以掩饰很多情绪,也可以表演出很多情绪,但脸红是无法装出来的,触发羞耻心才能引发的情绪,根本不可能靠个人的意识阻挡或掩藏。
他很怕徐牧择追问他为什么脸红,父子间哪有这样的脸红?景遥神经上感受到的冲击不能宣之于口,那不是父子关系该产生的东西,假父子也不可以。
“今晚睡在这里。”徐牧择说。
景遥没有思考,只顾着点头,他现在只祈祷徐牧择把注意力挪走,任何事他都答应,不要这样再看着他就好。
小孩所有的反应在徐牧择的眼里是一场无声的风暴,那些心思巧妙地助长着徐牧择的气焰。
不悦,逼问,追究,计较,所有的情绪和动作都烟消云散,顶替上来的是深夜到来的深切渴望,徐牧择站了起来。
景遥拉过一边的被子,裹在了身上,始终不曾抬眼看向对方,他像一只被淋湿的小狗在找暖身的东西,他把下巴埋进了被子里,只露出红透了的眼。
无声无息灭了徐牧择不悦的情绪,无声无息诱引出更危险的欲望,对此景遥全然不知。景遥深陷在自己的羞耻心里,只怕徐牧择察觉到他的荒谬心思,遮遮掩掩,只想去死。
身体产生的某种异样,让景遥仓皇,他羡慕徐牧择的成熟气息,羡慕到了这样的程度吗?他去想飞仙,想孤独,想那许多的榜一大哥,妄图来分散注意力。
等景遥回神的时候,房间里不见了徐牧择的影子,倒是浴室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景遥望着室内,对今晚自己的表现懊悔,他应该听从徐牧择的答案,在椅子上时就按照他说的那样回答他,就不会激怒徐牧择把他抱在怀里上楼了,那许多不必要的亲密接触,原本就是可以扼杀的,都怪自己没有抓住时机。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如徐牧择的愿呢?
景遥自己也有点说不清了。
他只知道在被拉在椅子上的时候,在徐牧择的呼吸喷在他的脸颊上时,他丧失了语言的能力,他很想说话,但他说不出来,只剩下绝对性的感受控制着他的思绪和行为。
他感受到的不止是成熟的气息,还有徐牧择那能干的实力。
天花板上的花洒撒下均匀的水花。
徐牧择面对着墙壁,神色严峻。
他单手握着自己,看墙壁上一股一股的浓稠。
他没有在看片,他看的是小孩的脸。
诡计多端,谄媚奉承,全是该被批判的东西,偏偏引得他如此着迷。
徐牧择以为自己能够控制,是因为没见到人的时候,他基本不会太想着,但一旦对方出现在他的面前,视线之内所有背景都自然虚化,他的视野和神经都被小孩强势侵占。
呼吸的热度,腰肢的触感,眼角的红晕,还有那双穿着拖鞋,没有穿袜子,没有任何阻碍的瘦白的双脚。
他是如此的年轻美妙,任何不堪的欲望从他的脸上呈现出来都变得可爱,徐牧择强势了大半辈子,首次对一个人纵容到这个地步,看透他,纵容他,喜欢他。
似乎今夜更不乐观了呢。
那可以用上痴迷两个字了。
这个降智而脑残的动作,竟然会在他徐牧择的身上实现。
那一刻刁钻的黑痣像爪牙一样挠着徐牧择的心,诱引他去亲吻,性癖被统治,毫无反击之能力。
徐牧择抬起头,加大了花洒的水流速度,冷水浇在他的脸上,从流畅的线条一路而下,喷张的脖颈筋脉在轻微地跳动,徐牧择的手上并没有停。
今天把人弄到床上,明天又会做出什么荒唐之举?
这盘棋还能如愿地下吗?
操,明天再想。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平息自己逐渐失控的欲望。
伴随低喘,徐牧择的筋脉逐渐停止跳动,他从冲动的云端中被剥离。
脑海里全是红透了的脸颊和眼睛,水润的唇,那天背对着他抖落被子的腰线,双腿,小孩唤自己daddy的语调,以及今日抱在怀里的满足感……
残留的念想,很快浸染了徐牧择的眼,他的手上积攒出了再次冲锋的势力。
第52章
这一夜什么也没发生。
是景遥没有想过的平静, 顺利。
除了他睡得不太安稳,一切都和自己的夜晚没有两样。
床铺够大,景遥有刻意地在安分, 没有动过一下, 仿佛自己根本不存在。
徐牧择的睡眠也稳定, 动作少, 他们中间埋了颗炸弹似的,谁也没有越过雷池。
夜里熄了灯, 景遥躺着看天花板,被子和他想的一样, 有徐牧择的味道。
景遥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有些摸不着头脑,更觉得难以理解, 尽管徐牧择告诉了他为什么需要他,景遥依然有疑惑的事, 他们之间太亲密了不是吗?
有很多的动作, 都不是应该发生在这层关系上的, 徐牧择跟别人一样, 把他当小孩,甚至比别人更甚, 他把自己当幼童, 他用那样的姿势抱他。
在徐牧择的眼里, 自己很不成熟吗?除了怕他,他有表现出很幼稚的地方吗?景遥想不明白,徐牧择是比他大很多岁,可是自己,也没有小到徐牧择以为的那样。
他是成年人了。
景遥讨厌别人幼化他的年龄, 把他当小孩来看,他向往成熟,期望别人把他当平等的成年人来对话,换做别人,他早就埋怨了,他不敢对徐牧择有异议,他能做的只是在黑暗里想办法。
想徐牧择能把他当成年人的办法。
今晚这种动作,不要再发生了,那太奇怪了,也太羞耻了。
“……daddy。”景遥很小声地叫了一声,闷在被子里的声音,但凡周围嘈杂一点都听不清。
徐牧择呼吸平稳地应:“讲。”
被褥盖着景遥的唇,屋子里的温度刚刚好,他露出一双眼睛,在夜里无目的地打量,“您今晚没有吃饭。”
徐牧择动了一下,夜里看不清动作,只能凭感觉,他的手臂有抬起的意思。
“你就想说这个?”徐牧择反问。
实则不然,景遥想问的是徐牧择今晚为什么这么反常,但他害怕又激出什么不该的动作,话到了嘴边,又突然改口,他可太怂了。
景遥担忧地说:“这样很伤身体啊,您的三餐很不规律。”
要么不吃早餐,要么不吃晚餐,工作狂三个字真不是盖的,徐牧择一有工作就忘乎所以了,什么三餐和休息,他不处理完紧要的事,食不下咽,睡不安稳。
这点事被小孩发现了,说实话徐牧择很意外,也该高兴,但此时此刻,他没心情。
徐牧择没有回答他的话,呼吸略有点重,一片安静的室内,景遥又不知所以了。
正当景遥以为这话不会再收到回应的时候,他收拾自己的心态,准备睡觉,刚闭上眼,他听到男人说:“我习惯了。”
所以,有钱人也会吃不饱吗?
虽然他们吃不饱并不是因为没有食物,但饿肚子的感受是一样的,徐牧择竟然也会习惯饿肚子。
景遥只知道自己饿肚子的时候,想过偷东西,想过乞讨,想过当伸手党,什么都想过,徐牧择饿肚子的时候会想这些吗?他工作的状态看起来完全不会在意别的。
黑暗能掩饰情绪。
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听觉变得异常灵敏,景遥听徐牧择比方才更重的呼吸声,有些担心:“那……我下去给daddy拿点吃的好不好?”
他在谄媚徐牧择,用这种日常琐碎积攒徐牧择对他的好感,他一边害怕徐牧择对他倾注太多的感情,在得知真相的时候会大发雷霆,一边又害怕自己不讨徐牧择的喜欢,徐牧择会像今天收拾电话里的人一样收拾了他。
徐牧择摆摆手就可以收拾了自己,就能把自己整死,景遥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了,他心悸,当下只想讨好徐牧择,让徐牧择多喜欢他一点。
徐牧择毫无食欲,他闭着眼睛,却很有心思应付对方的话:“你知道我想吃什么吗?”
景遥想了想,回忆这段日子跟徐牧择吃饭时,他夹了哪些东西比较多,可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注重的地方。
景遥没有答案,但他起码知道了一个信息:“daddy不喜欢吃甜食,我去冰箱里看看有没有咸口的。”
说着,景遥坐了起来,他刚掀开被子,手腕就被覆住了,徐牧择在夜色中精准抓住了景遥。
那一刻,徐牧择的本能是把小孩拉到他的身边来,他想感受他的皮肤温度,感受他的呼吸,和他零距离,而今晚过头太多了,他现在已然冷静,本能被理智压制下去,徐牧择很快又撒开了手。
“不想吃。”他说:“躺下吧。”
啰嗦遭人厌烦,景遥没有继续,他重新躺回去,握住自己的手腕,徐牧择的皮肤热度惊人,他有点儿担心。
谄媚的行为被中途制止了,景遥觉得尴尬,却又知道不能再继续了,他这一夜不再开口,躺下的时候,脑海里全是徐牧择说的那句“我需要你”。
由于今晚苦思冥想太久,景遥入睡的很晚,次日早上醒来得也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
醒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了。
景遥不知道时辰,看见外头的光线,暗知不妙,他飞身爬起来,刚下床,发现鞋子少了一只。
景遥穿上一只拖鞋,昨晚太紧张了,鞋子脱到哪里去了他也不知道,还是中途掉在楼梯上了?全忘了。
景遥抬着一条腿,掌心扶着床铺,弯腰去床下找,搜刮了半天也没找到另一只,他的动作被进来的徐牧择看到,徐牧择问他:“找什么?”
景遥回头,徐牧择走了过来,他立刻站起来,一只脚踩在另一只上,踉踉跄跄地说:“鞋。”
徐牧择的眼睛恢复了那一贯的冷漠,他穿戴整齐,打好领带,整个人的气质和昨晚上完全不同,变成了景遥心目中雷厉风行的模样。
徐牧择单手扶住景遥的腰,转而就将人从床边提了起来,毫不费力地。
景遥一大早脑袋很清醒,而且经过昨晚的行为,他以为徐牧择只是一时太过渴望亲情,醒来会知道他们的亲密过头了的,谁知这个拥抱的动作又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景遥还没缓过神来,人已经被徐牧择抱进了怀里。
“daddy……”景遥攥着徐牧择的肩头,和昨晚的情形不同,徐牧择的眼睛毫无情感温度,就好像在拎一个物件似的。
徐牧择抬起眼睛,反问都在眼神里,景遥不敢说话了。
徐牧择带他朝他的房间里走,昨晚上命好,没被看见,今天不同了,打扫房间的清洁工人在楼上浇花,正好下到二楼,看见两人的举动,匆匆移开了眼睛。
景遥看见徐牧择波澜不惊,似乎并不认为这个动作有不得体之处,景遥垂着眼,很难为情。
推开房门,徐牧择将人抱到沙发上,转步走向衣柜,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贴心地送到了景遥的手边。
“谢谢。”景遥拿着衣服,看见徐牧择从那没有打开过的鞋柜里提出了一双新的网鞋。
“定制的衣服今天会到,先勉强一天。”徐牧择把鞋子放到景遥的脚边。
景遥听着他的用词,勉强?怎么会勉强?徐牧择太高看他了。
“不勉强的,”景遥盯着徐牧择的皮鞋和裤管,男人的身形太优越了,他由衷地嘀咕了一声:“daddy……好帅。”
徐牧择跟没听见似的:“什么?”
景遥却不愿意说了,改口道:“daddy的身材真好。”
徐牧择打量他,非常认真地说:“所以,你要跟我一起玩运动吗?”
景遥想起院子里的球场,高尔夫那些他可不太会,“我不行的,我运动天赋很差的。”
“你的跟腱是适合运动的,没人告诉过你吗?”
景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没大明白这有什么关联。
徐牧择说:“上学的时候,体育老师没教过你们,一个人适不适合运动,从跟腱就能看出来?”
景遥迟疑地摇了摇头,没人这么告诉过他,这个知识他也完全不知道,因为他没上过几天学,也没有体育老师。
徐牧择这个想法突如其来,越发坚定,“这周末跟我去锻炼,尝试一下。”
年纪轻轻总窝在房间里很可惜,而且景遥的身材原本就不太健康,他听徐牧择的话,很好奇自己是否真的有运动天赋,景遥盯着自己的跟腱看,还在研究。
徐牧择柔声提醒:“不早了,在高铭手底下工作,最好还是别迟到。”
景遥一听,忙想起自己还要上班,他迅速拿起衣服更换,徐牧择站在他的面前,他提着衣服顿了一下。
他也不好驱赶徐牧择。
是徐牧择自己意会到了什么,他抬步离开房间,景遥这才继续手上的动作,把皱巴巴的睡衣剥下来,换上新的衣裳。
他一看时间,果不其然,到了危急时刻,景遥连早饭也没有吃,这就赶着要出门,徐牧择站在门口吹了声口哨,景遥站住了脚步。
“坐我的车去。”徐牧择走出房门。
景遥没功夫思考别的了,当务之急是不要迟到,他就这么上了徐牧择的车,那个开车的司机他没见过,应该是徐牧择的专属。
景遥坐在后面,徐牧择上车开始就在处理昨天剩下的公务,没怎么说话。景遥很怕白天的徐牧择,尤其是公司里的徐牧择,那很严肃,给人一种强烈的攻击性,和昨晚上那种有人情味的温柔感不同。
景遥坐在后座一言不发。
他专注地听着徐牧择的手机里传来的声音。
“徐总,林总已经在回程的飞机上了,今天中午一点估计能到上海。”
“深圳这边还有点扫尾工作,我带欧阳一点前赶到总部。”
“冯明的嘴巴咬得很紧,昨晚上警方那边也没什么进展,我约了他的家人见面,尽量套出些东西,排查干净,不过林总那边还是需要您费神。”
徐牧择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司机专注开车,权当什么也没听见。
景遥昨晚上碰巧听到了一些,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知道徐牧择在深圳,在其他城市也有分部和产业,不好奇这几条语音提到的信息,但他很好奇那个林总,因为昨天好像是说他是徐牧择带出来的人?
是被带出来的人背刺了吗?
景遥猜测,事情还没有定论,他很好奇,如果是真的,徐牧择会怎么处置对方?是自己带出来的人,应该是有感情的吧,会……赶尽杀绝吗?
他不知道,很想问,不敢开口,景遥被迫对严肃的氛围沉默。
车子抵达公司,景遥忧心被看见,他率先下车,跟徐牧择道别,蹑手蹑脚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徐牧择对司机说:“他没吃饭,买点早餐送过去。”
司机应了声好,也下了车。
景遥来得有点迟了,但好在赶上了,他在公司范围内打上了卡,没有迟到。
几部电梯都正在使用,景遥在大厅里站着,看见前台处几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在一起说笑,他匆匆收回目光,对星协内部的高管认识得不多。
等待电梯的时候,景遥在想这一路有没有人看见他,忽然那个司机追了过来,给他送了一份特别接地气的早点。
景遥望着他,有些意外。
“徐总让我买的。”司机留下这么一句解释,离开了。
景遥提着早点,是很平常的包子和豆浆,滚烫的包子刚出炉,从捏的形状来看口味应该是不同的,装在不同的袋子里,包子的数量有点多,还有两个个头很大的烧麦。
在电梯里,景遥碰见了跟碎念一块玩的铁牛,铁牛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景遥敷衍地抬了抬手,铁牛说他穿的真洋气。
景遥怀疑这些人是串通好的,故意让他难堪,他不习惯这样的目光,也不习惯这样的夸奖,直播镜头外,他可谓是个刻薄的人。
“你也挺洋气。”景遥这句是讥讽,不是夸奖,对方意会错了,铁牛说谢谢,但还是你洋气。
讨厌,讨厌死了。
讨厌别人对他外貌上的一切形容。
来到部门,直播部门的男主播都背着大背包出入,包里装着洗漱用品和衣服,以及要用到的生活物品,通宵直播是常态,在公司里可以过夜。
景遥就是看到了这些人的通宵直播,才动了那个小心思,他本来想在公司睡,因为公司的环境比他的旅馆还要好,还省电,他都打算买牙刷毛巾过来了,可万万没料到徐牧择会把他接走。
这一切打断了景遥那个小心思。
但他依然没有放弃。
他决定今天就去找总监商量更改直播时间的事。
铁牛和景遥肩并肩来到直播部门,问景遥知不知道总监被训的事,说是碎念分享给他的,景遥说不知道,敷衍了事。
铁牛跟着他到直播间门口,说想看看他的直播间,景遥推门而入,也没有赶客,公司的地方,不是他的私人领地。
粉嫩的直播间和铁牛在镜头里看到的一样,他啧了好几声,羡慕地说:“真厉害啊,刚来就有自己的直播间,不像我们,还经常被别人占用直播室呢。”
景遥问:“现在还会?”
他记得直播部门的制度是实习生和新来的刚开始没有自己的直播间,稳定下来就有了,这个稳定的状态是部门考量的,碎念和铁牛比景遥来得早一点,行业内也该稳定了,景遥以为他们早有自己的直播间了。
“碎念已经有了自己的,我还差点,丰哥说下周应该能给我安排单独的。”铁牛仰头看着天花板,“我也想分到这样的直播间。”
景遥把背包放下,挺意外:“你喜欢这儿?”
“多漂亮啊你这,老喜欢了。”
“粉色?”
“咋了,男人不能有少女心啊?”
“我又没说什么。”景遥摊开早餐,手心里全是包子的热度,“你喜欢,我跟你换,如果上面同意。”
铁牛愣了下,上来就搂景遥的肩膀,“我靠幺妹你这么人性啊,行行行,我的直播室下来了就跟你换,不准反悔啊,要不我们立个字据?”
“没功夫。”景遥在椅子上坐下,准备吃早点,这句话很随意。
铁牛看着他这么丰盛的早餐,打趣了一句:“看不出来啊,你这么小的身板这么能吃。”
景遥一口咬到辣萝卜的包子馅,盯着桌子上分量惊人的早餐,没有解释,“我乐意。”
铁牛馋得流口水:“我早上没来得及买,差点晚点了,我买你一个烧麦呗。”
景遥把两个烧麦都给了他,他根本吃不完,他可以放到中午吃,但中午还有人送饭来,吃不完也是浪费,他很大方地分享给了铁牛。
景遥自己也不会想到,他会有可以分享给别人食物的一天。
铁牛就差亲过去了,一把搂住景遥:“幺妹你真好!”
景遥推人:“别烦人。”
男男授受不亲,铁牛的拥抱让他想到了什么,景遥挠了挠脸颊,不自在地啃着包子。
铁牛在他的直播间里坐了一会,拍了几张照片,景遥开播时他才离开,铁牛跟他分享了不少事,景遥捡着听,不重要的很快就忘了。
送走了铁牛以后,景遥就去一边换了衣服,他带了一身新买来的短裙,总监都发号施令他可以这样直播了,于是今天他选择靠最初出圈的方式博取眼球。
人流量证明他的选择没错,景遥把发箍也戴上,打扮的像个甜筒小蛋糕,坐在电竞椅里。
[我去,这么粉]
[久违的女装直播]
[我都忘了你上次这样全副武装是什么时候了]
[咦?不是签公司了吗,公司没规定吗,允许你这么毁形象?]
[好美腻啊]
[真漂亮啊我天,怎么都在骂他?什么意思?这主播有什么雷吗?]
[恶心,是有多爱男扮女装,我看你是借着直播的名义合理化自己的变态癖好吧]
[一看就是被玩松的]
[你涂粉了吧,这么白,跟死人一样]
[骚得要死,怪不得一堆南通粉]
飞仙进入直播间。
碎念进入直播间。
椰奶进入直播间。
[好多大V啊]
[他一反串就有流量]
[没点开就知道这是谁的直播间,妖精速来受死]
[妖精是不是圆润了?]
[好白好白好白好白好白好白]
椰奶:【啧啧】
飞仙:【好漂亮呦】
碎念:【真美腻】
碎念:【跟我玩呗】
[秋北向你投出潜水艇x50]
[秋北向你投出劳斯莱斯x50]
[秋北向你投出火箭x999]
[秋北向你投出私人飞机x100]
秋北成为礼物排行榜第一。
直播间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拉到那个金闪闪的名字上。
景遥也愣了一下,随后感谢道:“谢谢秋北哥哥的潜水艇,火箭,飞机,豪车!谢谢秋北哥哥的礼物!”
[我擦,又来了一个孤独?]
[有钱人可真多]
[啊太疯狂了吧!]
[天呢,这得多少钱啊]
[妈嘞,要上热搜了]
秋北:【喜欢吗?】
景遥:“喜欢!谢谢哥哥赏我的礼物!”
秋北:【不是白刷的】
秋北:【我要你联系方式】
景遥被迷了眼,一整天的精神都被提了上来,“哥哥你关注我一下,我后台回复你。”
景遥飞快地在后台打字,告诉对方,自己受公司管控,有人监视直播,不能给出联系方式。
秋北:【星协不管这个】
秋北:【是嫌我刷得不够多?】
随之又是一波惊人的礼物送了上来,景遥的直播间涌入大量新人,他上了相关人气值的首页。
他是星协的人?
景遥这个理由无法用了。
秋北:【好宝宝,联系方式】
秋北:【我没什么耐心,给你一分钟】
秋北:【能直接联系到你的才行】
秋北:【不要来搪塞我,星协我比你了解】
景遥猜测对方大致就是星协内部的人了,他犹豫着给不给,眼看一分钟的时间快到了,礼物还在刷,这个金额不是一般人能给得起的,是内部的某个高管?
他并不认识几个高管,还是哪个暴发户?景遥从身边认识的几个人里筛选,谁也不像。
他把联系方式给了出去。
秋北:【识趣,好宝宝】
秋北:【你好漂亮,好可爱】
秋北:【我现在是你的榜一了吗?】
景遥:【是的。】
秋北:【我和孤独向你提出不同的要求,谁的更重要?】
景遥眨眨眼,没有回复。
秋北:【好宝宝,喜欢你】
景遥直觉来者不善,不能弄清楚身份这是最危险的,最重要对方似乎还是星协的人。
秋北:【今天穿的真美味】
秋北:【粉嘟嘟的,浑身上下都很诱人】
景遥迟钝地回复:【谢谢哥哥】
回复了私信,景遥切回直播间,秋北成为了他新的榜一。
可是他并不高兴。
因为秋北好像很了解星协,这让景遥很不安。
他收到秋北的好友申请。
秋北的头像是一个把衣服半挂在肩上的男人,是局部头像,只有胸膛和脖颈。
秋北在直播间提议,很显然是明白景遥直播规矩的事,他让景遥站起来,他要看腿,景遥一身粉嫩嫩的裙装,是穿给孤独看的,但孤独还没上线,被中途截胡了,这个突然刷成榜一的人提出他的要求,景遥不得不做。
景遥站起来,往后退,让直播镜头能拍到他的全身。
秋北:【把裙子往上提】
景遥拽着裙子往上面提了提,停留在一个安全的位置,“只能这样了。”
秋北:【脚踩着椅子】
景遥拒绝道:“不行,会被毙。”
秋北:【转过来】
景遥转过身。
[我嘞个豆,这身材羡慕死我了]
[腰真是细的离谱]
[裙装无敌了,我就说男人适合穿短裙]
[标准的筷子腿]
[兄弟们,这是不是A4腰??]
[不管了兄弟们,我先冲了]
景遥回头看了眼屏幕,他此前没有很大的羞耻感,他习惯了,比这更过分的要求多的是,令他不安的是秋北貌似是公司里的人,他一旦想到有这么一个人在视奸他,就浑身的不自在。
“可以了吗?”景遥展示背后的裙装,转过身来,“我要播游戏了,哥哥。”
他必须得播点东西来拒绝对方。
景遥没有得到回应,就当是默认了,他随便拉了一个人,就连不怎么待见的碎念他也连线在一块玩。
打游戏的时候,景遥还是在关注着秋北的动向,秋北没离开,他也不能太专注。
碎念后台私信他,新金主是谁。
景遥没有回,他打游戏来掩饰自己,秋北没再提出什么要求,景遥一直打到中午,换着人联系,假装自己很忙,秋北一直待在他的直播间,景遥时不时热情地问他几句,但并不多说。
秋北的几句话,暴露了他和星协的关系,他要么就是星协的内部人员,要么就是和星协有合作的人,他知道星协的内部情况,这让景遥无法把他当做孤独那些人来讨好对待,景遥很规矩,也很谨慎。
中午,杨番来了直播部门。
那时景遥正在吃饭。
吃徐牧择的人给他送来的午餐。
杨番没约在办公室跟他见面,而是直接找到了景遥的直播间里。
他推门一看,小主播窝在电竞椅里,直播都没有下,穿着一身粉嫩的女装,在镜头下吃饭,和网友互怼。
杨番敲了敲房门。
景遥的直播间红灯没关,不应该有人进来,看见对方是谁他才没有很奇怪。
他站起来,从直播镜头前离开,来到门口。
杨番打量他说:“这穿的……”
景遥摸了摸衣摆:“给金主的福利。”
杨番点点头,相当能理解地说:“我懂,挺好看的。”
暴露出来的肌肤白得发光,直播间的灯光暧昧,小主播像个草莓甜筒似的诱人,杨番从头到脚地打量他,见多了主播反串,他不意外,眼里是纯粹的欣赏。
景遥尽量忽视对方的目光,说道:“你提的那个事,不成了,daddy不让我去。”
杨番说:“我刚从他那儿出来,你的情况我知道了。”
景遥哦了一声,不知杨番今天的目的。
杨番突兀地说:“你晚上有事吗?我请你吃个饭。”
景遥瞪大眼睛:“吃饭?”
杨番说:“对,可能还会带我几个朋友,赏脸吗?”
“是有什么事吗?”
“玩玩,你来上海,我应该招待招待你,我快回深圳了。”
景遥想不出对方邀请他有什么意思,他跟徐牧择只是表亲,即使代表徐牧择表示关怀,也轮不到他来做局,景遥若有所思:“daddy真的不让我去,我去不了。”
杨番笑了声:“我知道了,不是为这个事,就是单独想邀请你一块儿玩。”
景遥不知道怎么拒绝,能不能拒绝,杨番能不能成为他以后的一个退路?跟他打好交道,事情爆发的时候,对方会不会为他说两句好话,求求情呢?
景遥脑海里全是利益的盘算,他拿不准,也就没敢草率地拒绝,“那我晚上看看几点下播,有没有时间。”
杨番递给他一张名片:“我的联系方式,下班了我来接你。”
“哦,好。”景遥握着名片,看见对方的名字具体是哪两个字。
“吃饭吧,不打扰你了。”杨番走了出去。
景遥拿着他给的名片,放在了桌子上,心头盘算着利弊。
下午孤独出现了,景遥才放松下来,孤独问榜上的秋北是谁,景遥说自己也不知道,不用管,我还是最喜欢哥哥你的。
孤独很高兴,又给他刷了一些钱,重新霸榜。
景遥今天的收益破了记录,他拿着漂亮的收益去见总监,申请调换直播时间的事。
高铭同意了。
景遥又去向丰逊反馈,丰逊的意思是,上头那儿过了一切都好说,他提醒景遥自己想清楚,晚间直播的作息影响是方方面面的,夜晚的时间段有工作津贴,还省了在徐牧择面前露面的情况,景遥很乐意。
景遥陪孤独聊了很长时间。
孤独说,下个月四号他有时间。
景遥琢磨对方的意思,隐隐不安:【是什么意思?】
孤独:【我想跟你见个面。】
景遥僵住了。
孤独:【你不高兴吗?】
景遥:【我……daddy管我很严。】
孤独:【daddy?】
景遥:【嗯,他是个很严肃的人,他不会允许的】
孤独:【你又在搪塞我了】
景遥:【没有,是真的】
他自然撒谎了,徐牧择才没心情管他这些破事,景遥找不到更好的借口了,只能这么说。
孤独:【我只是想跟你见个面,又不做什么,你怕什么?】
景遥心想,难道他不该怕吗?孤独心甘情愿当他的摇钱树,他得多天真才能觉得对方别无所图?
景遥:【那我跟daddy申请一下】
下个月四号,还早,他可以在到来前想借口,盲目回绝行不通了。
孤独:【你最好真的有这么一个“严肃”的daddy】
景遥盯着屏幕上的双引号,心知这个借口孤独已经看穿了。
他坚持表演,以示诚意。
景遥:【真的有的,daddy他不看我的直播,但如果知道我出现和你见面的话,应该会重视起来的】
孤独:【那你问吧,我等着】
景遥当然不会问毫无悬念的事,徐牧择才不会管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干坐了一会,才回孤独,说daddy在忙,还没回复。
快四点了。
景遥坐在电脑前发呆,他想起昨天的通话,徐牧择此刻应该在跟深圳来的高管们聊天,他很想去看看那个林柯,是被徐牧择如何处置的,他或许可以从中得到自己的下场会如何。
孤独:【照片呢?】
片刻,孤独又发来了消息。
景遥说:【我今晚拍可以吗?昨天发生了一点意外,没来得及】
孤独:【怎么了?】
景遥思来想去,也无法直视昨晚的那个拥抱,他没有完整的家庭,不知道正常父子间的相处,他尝试理解徐牧择,但还是觉得很奇怪。
他选择请教。
景遥:【哥哥,你有儿子吗?】
景遥:【一个父亲,会把成年的儿子抱在怀里吗?就是……面对面,很亲密的那种拥抱,怎么理解呢?】
连打下这些字的勇气都耗干净了,景遥专注地等,孤独大概意识到了什么,反问他这就是昨晚耽误了他拍照的意外事件?
景遥说是。
安静了片刻,回复传了过来。
孤独:【我没有儿子】
孤独:【介于你说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景遥握拳,紧张地盯着屏幕。
孤独:【第一,你父亲纯变态】
孤独:【第二,你父亲想干你】——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这几个文字景遥翻来覆去地看, 像是在看恐怖片似的,后背升起凉意。
立刻解释起来。
景遥:【不是的,他不是我父亲, 他也不是变态, 也不是想……不是那样, 他以为他是我父亲, 其实不是】
孤独:【?】
景遥想了想,这解释也不对。
景遥:【我跟他不是真的, 我们两个没有关系,我也不是在他身边长大的】
孤独总结:【继父?】
景遥:【也不是, 总之不是, 他不是变态,他是个很成功的人, 不可能是哥哥说的那样】
越来越解释不清楚了。
景遥放弃,这件事常人不能理解, 孤独不了解状况, 说起来很复杂, 景遥想了想, 还是算了。
在孤独的视角里,这件事不简单。
孤独还在关心他:【变态可是看不出来的, 不管是不是亲生的, 能做出这种动作, 你最好小心一点】
孤独:【社会险恶,不是亲生的更要小心了】
孤独:【你妈不知道吗?】
孤独:【她什么态度?】
景遥没办法跟孤独分享下去了,回他说不知道,孤独就着这件事跟他深入探讨,景遥不想听了, 他越听越害怕,越听脊背越凉,他一边为徐牧择的行为找补,解释他们并不是孤独以为的那样纯洁的父子关系,其中涉及的很复杂,可是冷静一想,不管是不是,至少在徐牧择那里,他就是他的儿子呀。
他对自己的儿子做出这种事,根本就无法为他美化。
欺骗徐牧择是个人的事,真相在他自己的手里,徐牧择是局中人,局中人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做出的动作,当然不能以他这个布局人的理解来解释。
景遥头痛了。
大黄猫亮了,监管直播的人敲了敲他的后台,景遥晾着直播的时间太长了,他回到直播中去,心里乱糟糟的。
他没有以往对孤独积极了,脑子里全都是这些事,他是否小题大做了呢?其实那就是个简单的拥抱,没什么意思?
但他的感受不是空穴来风啊。
飞仙:【BBB,组队么幺妹】
飞仙:【幺妹?】
飞仙:【滴滴~】
景遥抬头看向弹幕,一时忘记了孤独还在,糊里糊涂地就被拉进了队伍里,直到开局也没有反应过来,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整个对局浑浑噩噩。
路人们发觉了主播的身份,几个主播都是用的大号,很容易被看出来。
[啊!飞仙幺妹!卧槽,匹配到高手了]
[妈呀幺妹老喜欢你了]
[举手!报名!妖精给个好友位!]
[幺妹我是你黑子,下把一起不?]
[什么?职业吗?没有职业标啊]
博眼球的方式千奇百怪,换做平时,景遥会跟他们打趣一下,此刻没心情,全程保持沉默,听筒里传出其他主播的疑惑,问他怎么了,今天这么老实。
“幺妹你好像个草莓小蛋糕!”
“哎呦呦喜欢死我了。”
“妖精今天打扮得这么艳。”
“怎么妖精穿女装这么好看,我穿着就那么别扭呢。”
“向晚你可别丢人了,你那身材啥衣服在你身上不像童装?”
“幺妹,你有久霜联系方式吗?我想跟久霜认识一下,能不能介绍?请你吃饭。”
“幺妹?哈喽?还在吗?”
景遥吸了一口气:“没有,不知道,不想吃。”
景遥的表现引起了争议,弹幕一边喷他女装恶心,一边喷他游戏不认真,一会说他皮肤白的像死人,一会说他游戏打得烂,什么都有。
在网友的眼里,一个人不讨喜,做什么都是错的,景遥就是那个可以使网友团结一心,群起而攻之的发泄桶。
好在他习惯了,他不玻璃心,黑红也是红,他自己要走这条路,不能有了成绩以后,反过来责怪网友们为什么骂他。
景遥今天的收益丰厚,他原本就是新人里最出色的那个。今天有个秋北给他刷了那么多礼物,再加上孤独的那些,以及杂七杂八的,汇算成人民币,他至少这个月完全稳定了。
快到月底了。
景遥想着孤独要跟他见面的事,他不想去,苦于一时间没什么理由,景遥只能先按下不提。
下播后,景遥在公司里坐了一会,他没有忘记那个表哥的邀请,提着名片,琢磨了一会,才联系对方。
杨番让他稍等一会。
景遥在房间里换衣服,他穿的是孤独要求的一种女士内裤,为了能够展示出来,边缘做了加高的设计,延伸到腰线,内裤的线条勒在他的皮肤上,特别紧,他的腰腹上留下了红红的印子。
换完衣服,景遥才觉得舒服些,他把换下来的裙装收纳进了背包里,坐在直播室里等待对方。
杨番姗姗来迟,来的时候不是白天的打扮了,是有点时髦的打扮,他的头发看起来特意吹过,周身萦绕着香水的味道,他穿了一双短筒靴,阔腿裤埋在靴子里,特别有范儿。
但是景遥的关注点跟别人不同,他在想,那靴子热不热,因为现在天气还不算是很凉快,这两天没有下雨。
杨番很高,目测有一米八五的样子,他和徐牧择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年轻就会显得轻浮,他是帅的,毫无争议。
景遥已经修炼出了对成熟的无脑执着,自身处于年轻的阶段,对别人的年轻没有太大的感触,以及他对杨番是陌生的,他很难亲近陌生人,表现淡淡的。
“都收拾好了?”杨番问。
“嗯。”景遥背着包,呆板地回。
香水味有点重,杨番自己不能察觉,他观察着小主播,心里有点遗憾他把女装给换掉了,“走吧。”
景遥跟着他,他在电梯里发消息给孙素雅,告诉她自己今天晚点回去。
孙素雅:【要去接你吗?】
景遥:【我自己打车回去。】
孙素雅:【注意安全,别太晚,早点回来】
景遥:【好。】
能不能早点回去不是他能决定的,他谄媚徐牧择,怎么可能不谄媚和徐牧择有关系的人,即使抛弃徐牧择这层身份,杨番也是景遥这个阶级够不到的人物了,他始终很向往对方提过的那个自由自在的深圳。
杨番带着他出去,一路上有人打招呼,都唤杨番杨总,景遥跟着他,低声总结:“他们都认识你。”
杨番操着口袋,笑着说:“我出入这里比较频繁,公司是跟着星协走的,经常来这里学习,一来二去地就都认识我了。”
星协是行业内比较成功的企业了,跟着它学习能有所收获,景遥理解。
“我先带你去吃饭。”杨番说:“吃完饭再带你去玩儿,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景遥说:“没有。”
杨番好像就在等这句话:“那就我安排了。”
景遥没有回答,表示默认。
他不熟悉上海,也不想熟悉这里,因为他迟早要逃离这里。
杨番开一辆黑色的敞篷跑车,景遥没坐过这样的车,还是第一次,他不习惯头顶开天窗的感觉,四周的人都能看见他们。
敞篷跑车比较高调,路上引来不少人的注目,景遥被风吹得脸疼,坐在副驾驶,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轻轻地揉搓。
杨番扶着方向盘笑了一声。
景遥闻声看过去,疑惑地看着他。
“来。”杨番递给他一副墨镜,“戴上,舒服点。”
景遥抗拒道:“不要。”
他对比较时髦的东西有着本能的抗拒。杨番把墨镜收回去,那张优越的侧脸架起墨镜特别好看。
景遥想到徐牧择了,徐牧择的鼻子很挺,五官也非常立体,他那张脸戴眼镜肯定也很好看,真不愧是亲属。
“你能看见吗?”景遥问,现在天色暗了,又不是朗朗乾坤的时候。
“能啊,”杨番抬了抬眼镜,“你试试?”他又把墨镜摘给他。
景遥再一次拒绝。
杨番把墨镜戴回去。
小主播坐在副驾驶搓脸,杨番时不时用余光看一眼,过了会,小主播又不搓脸了,双手抱着腿上的包发呆。
杨番注意到他的衣饰,高奢的品牌,他小叔还真是出手阔绰,从头到脚,几百个W跟扔着玩似的。
“你的衣服很时尚。”杨番说。
景遥低头看了一眼,对权贵和对普通人是两副面孔,很是听话地回答:“daddy买的。”
杨番笑了一声,景遥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杨番紧随着问:“你daddy很疼你?”
景遥当然不会对着徐牧择的亲属说徐牧择的坏话,说道:“他对我很好。”
杨番问:“你跟他住在一起了?”
景遥心虚地说:“我们是一家人……应该住在一起。”
杨番指尖敲打着方向盘:“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景遥望着对方。
“你从没见过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daddy,跟他生活在一起,不觉得很奇怪?”
景遥盘着这话听起来有点识破他的意思,徐牧择相信了他,他身边的人却未必,景遥掩饰道:“没有啊,我和daddy一见如故。”
杨番扭头,和景遥对视,眼里的波澜景遥看不明白。
“好吧,”杨番重复他的话,一字一句,“一、见、如、故。”
车子到了一个餐厅,杨番先下车,绅士地到副驾驶为小主播打开了车门,景遥不需要别人这样的体贴,对方要做表示,尽地主之谊,他也没得话说。
景遥和杨番去餐厅吃饭,单对单。
从前景遥会对这些美食感慨,现在不会了,他每天都能享受到很好的饮食服务,对高档的场所暂时免疫,表现得真像个有钱人家的少爷那样得体。
两人各怀鬼胎,互相客套几句。
景遥问杨番,他不是还有朋友吗?
杨番说:“在下一个地点等着,你想见他们?”
景遥连杨番都不熟,对他的朋友更没兴趣,他只是佯装热情而已,“他们怎么不来吃饭啊?”
杨番说:“他们忙,职业特殊,这时候最忙了。”
景遥此时还没有意识到杨番的话代表什么,那职业又代表什么。
杨番关怀了几句景遥在星协的工作,虽说邀请他去深圳的事情无望,但还是提了几嘴,勾起了景遥的好奇心。
“你们那儿真的是这样?”
“是呀,不仅如此,干得好一切皆有可能,分成也是非常人性的,不比星协这么严苛,星协是行业标杆了,难免居高临下,我知道自己公司的长短,规矩人性化,而且我比较随和,你应该能感觉到,见我的面比见徐牧择的面要简单的多。”
景遥也不是天真至极的小白菜,杨番的话里省去的东西就是公司的不足之处,例如他的公司没有星协那样的权威性,暂时也不能抗衡星协,是没有和星协竞争的能力的。
景遥在意的不是这些,是那些切实的好处,他很动心。
杨番察觉他动心,尽力地勾引:“我们都年轻,很多事都能沟通,我也比较随和,你有什么想法都能跟我提议,徐牧择是成熟的资本家了,他们这种人是没有耳朵听你们这些小主播的声音的,层层剥削审核,星协大方稳定也严格,而我这个部门是刚开的,你作为第一批入职的,福利这方面我给的够够的。”
景遥心动,越听越心动,却也不得不理智,“真好,但我没机会了。”
杨番出现的时机太差了,他应该早一点出现,那样自己就不必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景遥暗自懊悔,无能为力。
“怎么,徐牧择咬定不让你去了?”
“嗯,他需要我。”景遥说完,杨番露出一副复杂的神色,似乎有讥讽,景遥不解,“是真的,daddy自己说的。”
杨番重复:“他说的?”
景遥卖弄地说:“是啊,跟你说的不一样,我跟他提这个事,他生气了,daddy一个人生活久了,需要家人,深圳很好,我也想去,但我……还是陪着他吧。”
杨番若有所思。
吃完这顿饭,杨番带景遥去了一个地方。
那地方景遥从未涉足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场所昏暗华丽,上方有个很大的舞台,上面架着几根钢管,来来往往的面孔全是男人。
杨番的朋友也陆续出现,是看起来富贵的公子哥,眼睛里都携带着某种靡艳的色彩。这场所令景遥浑身不适,在吃不饱饭的年纪,他没有资格踏足娱乐场所,这种华丽的场厅更是闻所未见,他也不喜欢这些地方,但一眼看过去都是年轻人。
好像还都是很富贵的年轻人。
年轻人喜欢这种地方?
景遥不知,与他个人而言,他不喜欢,踏进来的第一秒就不舒服,看不清楚人,灯光也五颜六色的,视觉丰富却很疲劳。
“表哥?”景遥叫了一声。
杨番介绍了几个朋友给景遥认识,那些人对景遥的热情来源于杨番,他们的眼神很复杂,用词也是非常值得揣摩,“弟弟看着好干净。”
杨番拉住了景遥的手腕,将人护到身后,笑着说:“看看就行。”
他们在一排卡座坐下,景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像一只打起了警惕的小豹子,确定了周围没有什么危险后,他又垂下了耳朵,景遥抱着自己的黑包,呆板地环顾周围的热闹。
当穿着暴露的男服务生端着酒上来的时候,景遥才意识到了奇怪,那些服务生清一色全是男人,面孔都非常年轻,他们的衬衫很紧,领口的纽扣也敞开着,露出艳丽的肌肤。
杨番开了一瓶酒,放到景遥的面前,“会喝吗?”
景遥没碰过这种东西,体验值为零。
杨番说:“这儿的酒可是上等货,连某些特别出口的渠道酒都比不上,你可以试试。”
杨番开酒瓶的动作,足以证明他经常喝酒。景遥没尝过,有点好奇,他问:“不用倒在杯子里吗?”
杨番说:“不用,直接喝。”
景遥也没有很想喝酒,但年龄到了,以及对方形容得那么好,他尝试下大概什么味道,在嘴边喝了小口,就把酒瓶放下了,“好辣。”
杨番说:“第一次喝?”
景遥说嗯。
杨番说:“很正常,你得练练自己的酒量了,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将来可有很多人要敬你酒。”
景遥看过去:“什么意思?”
杨番拎着一瓶酒,眼睛无比火热地说:“你有徐牧择这样的daddy,以后出入高端场所的机会多得是,那些人最会逢迎拍马,喝酒,是你必须要会的事。”
景遥没有想过这一层,他结合实际说:“没有啊。”
杨番说:“那只是暂时的,等徐牧择想把你带出去的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他不是普通的资本家。”
景遥握着酒瓶,沉思了起来。
片刻后,舞台站上了几个男舞者,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少量的布料遮掩关键部位,大跳起钢管舞来。
景遥皱起眉头问:“这里不让女生进吗?”
杨番闻声:“嗯?”
景遥说:“都没有女生的影子。”
清一色的男人,景遥虽然不懂情情爱爱的事,但这些场合一般不都是男女混合的吗?
杨番很是意外地问:“你没来过这种地方?”
“我为什么来这里?”
“那你直播的时候……”杨番笑了,后知后觉,“算了,我还以为……啧。”
他笑得很明显,也很有深意。
景遥发现对方很喜欢怪笑,没有给他解释,一头雾水,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当观众席上的富家子弟抱着另一个男人啃的时候,新世界的大门就此打开,凭借最直观的视角,景遥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杨番观察着小主播的反应,不像装的,他没有收回视线,痴痴地望着那两个在接吻中的男人,眼里全是震惊。
杨番挑眉:“没见过?”
景遥垂下眼皮,又忍不住抬头去看,他心里很难受,这和网络上撩骚不一样,直观的冲击性是两回事,他停止了一秒钟的思考。
杨番说:“你有很多喜欢你的金主呀,他们为什么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景遥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他并没有什么体验,是个妥妥的理论派。
杨番的指尖敲打着酒瓶,喝一口,说一句:“你很清楚你那些榜一大哥是为什么给你刷这么多钱,你也很会投其所好,你应该知道,跟他们见面会发生什么。”
景遥看见那两个互啃的男人,其中一个把另一个抱了起来,往夜色深处走去。
“你想说什么?”景遥强忍不适地问。
“我想说,你应该对此习以为常。”杨番话锋一转,铺垫好了等着他问一样,“和徐牧择生活在一起,你不害怕吗?”
景遥诚实地说:“怕。”
杨番否决了他:“我说的不是普通的恐惧。”
景遥看过去,神色迷茫了起来。
杨番又不说了,他弹了弹酒瓶,对景遥做出敬酒的动作,示意对方拿起酒瓶,“我刚刚说过了,你得学会喝酒,你将来应付的敬酒很多,不可能全都拒绝。”
景遥迟疑地拿起酒瓶,他更想听杨番的后话,配合着说:“你能说的明白点吗?”
杨番故作高深:“你把这瓶酒闷了,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景遥直觉会听到一个有关于现下处境的消息,哪怕这酒很辣,不讨他的喜欢,景遥却还是忍着喝了,他喝一口停下来,吐舌头,辣得五官扭曲,又继续喝,态度非常坚决,他一定要那个秘密。
杨番笑着说:“不怕我诓你?”
景遥停下了动作。
杨番又笑:“喝吧,不骗你,这秘密对你很重要哦。”
景遥闷完这瓶酒,心里特别难受,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被撕扯。
杨番调侃道:“哎呀,你喝酒上脸呀。”
景遥捂住自己的脸,埋着头,喧嚣的音乐聒噪得他脑子疼,“我要秘密。”
杨番放下酒杯,靠着沙发,点了一根烟,问道:“你现在的一切,是徐牧择给你的,对吗?
景遥默认,这不用回答。
杨番说:“徐牧择是你的再生之父,可以这么说吗?”
景遥依然默认,这是事实。
杨番话锋一转:“那你知道,你是被谁封杀的吗?”
耳边的喧嚣暂停,景遥忽然睁开眼睛,回头看着男人。
杨番叠起腿,一副尽在不言中的样子。
景遥眼里的诧异溢出,满眼都淌着不可能。
香烟燃起,杨番点到为止,规规矩矩的,像是说了很多,又像是什么也没说,“KRO只是听令行事而已,真正不满意你的人不是KRO,你应该好好想想你的未来该怎么办,揭穿这一切的时候,你最好指望徐牧择有点良心。”
景遥还没从上一个震惊的秘密中脱身出来,紧接着就被杨番当头一棒,给打懵了,他坚持道:“你,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最清楚不过了。”杨番弯下腰,捧着脸,指腹轻轻擦过景遥的脸蛋,“其实今天我只是想带你玩玩的,但好像事情比我想的复杂多了,弟弟,表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帮他?帮了他什么?
景遥恍惚地问:“为什么你会知道?”
他想不出是谁出卖了他,黄惕吗?黄惕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外人说这种事?那是谁?这事的真相本来就没有几个人知道啊,为什么杨番会知道?
杨番说:“因为我查过你呀。”
景遥脸烧得火红,眼里迷惘,他警惕地看着对方。
杨番贴心地说:“没事的,弟弟,不要害怕,徐牧择没查过你就行了,我不会告诉徐牧择的,因为我……很喜欢你呀。”
杨番给景遥一种在玩什么游戏的错觉,他很想变成蛔虫知道这个人在盘算什么,杨番的眼睛非常不清白,有着谋算很深的城府。
“我要回去了。”景遥站起来,想掩饰一下,刚站起来,就晕,他一个踉跄栽了回去。
杨番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担心火星烧到对方,很是小心地将提香烟的手撇开,“第一次喝酒呀,这酒后劲很大的,别为难自己了,来,躺一会。”
“我不要。”景遥挣扎着起身,他觉得自己喝的不是酒,是蒙汗药,整个大脑都受到了影响,他走不稳,又坐了回来,被迫捂着脑袋缓解。
“坐一会就好了。”杨番看见对方杀过来的眼刀,笑道:“没事的,酒里没什么东西,就是后劲大,我们这些老酒鬼都不敢一口闷,喝了它都得缓一下,你这个新手更别逞强了。”
景遥问:“所以,你为什么给我喝这种东西?”
“我不是说了吗,你要练酒量的,跟徐牧择沾亲带故,就得做好被逢迎的准备。”
景遥靠着沙发,他感觉理智随时要崩盘,责怪自己刚刚太莽撞了,可他换来的消息价值千金,是值得的。
“你不会伤害我吧?”
他这个问题很可爱,杨番笑着答应他:“不会的,你这身份放在这里,谁敢找死?”
景遥相信这句话,他和徐牧择还没事发呢,别人伤害他应该掂量掂量轻重。可是杨番知道他是假的啊,景遥还是不能完全放松。
景遥强撑着理智,他抱着脑袋,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又确定真的无事发生,就渐渐懈怠了下去。
杨番没有做什么,他坐在小主播身边守着他,抽烟,喝酒,跟别人讲话,并再三向小主播承诺,告诉他躺一会,没事的。
景遥衡量利弊之后,不太敢相信杨番,于是始终吊着一丝理智,强撑着不断片。
终于,他坚持不住了,后劲都涌了上来,景遥必须放弃警惕和思考,他难受极了。
杨番体贴地拿了个小毯子,放在景遥的腿上,把那个背包也从他身上拎到了一边去,对周围的人说:“照顾他一下,我打个电话。”
男人们坐过来,杨番拍了下对方的胳膊,“老实点,他是徐牧择的人。”
众人露出讶异的神色,看了看那年轻的面孔,神情都严肃了起来,规规矩矩的,没人大意。
杨番拍了张照片,走到一边拨电话。
他始终关注着卡座里发生的一切。
徐牧择的电话很难打,他会筛选人,而自己,在徐牧择那里一向不太受欢迎。
杨番等了会,他蹲在地上抽烟,周围有人来搭讪,他给了个眼神,那人便自觉离开了。
电话终于通了之后,杨番亲切地叫了一声,“小叔。”
徐牧择很是了解地说:“嘴巴老实了,又想求什么?”
“没想求什么,这次是给您老送礼物,”杨番说:“我微信里发了一张照片给小叔,小叔一看就明白了。”
片刻后,徐牧择的声音陡然一沉,“你找死?”
杨番急忙应声:“小叔别着急,我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喝醉了,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我看着呢,不会出事的。”
徐牧择的声音依然沉戾:“在哪?”
杨番还是那一套:“您别着急,先听我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为了小叔能够如愿罢了。”
徐牧择讥讽地说:“是吗?”
杨番说:“是啊,小叔喜欢这小孩不是吗?我思来想去,不明白小叔为什么扣留他,没道理的事,我想不通啊。今天我从他嘴里得到的消息,我想小叔应该是对他有别样的心思吧,小叔喜欢他,侄儿没猜错吧?侄儿想孝敬您,苦于没什么本事,这点情场上的东西我最拿手了,所以麻烦小叔大人大量,别怪我这一手,可以吗?”
杨番还是怕的,即使猜出了什么东西,也不敢草率,他先报备了一通,对徐牧择的畏惧并非那小孩一个人的情绪。
徐牧择没有回应,那让杨番很不安。
杨番说:“我知道,小叔跟我们这些人不同,从不乱来,但小叔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有感觉的,我愿意担罪名,只要能哄您高兴。您今晚是让他睡个好觉还是不让他睡觉,都是小叔个人的意愿,借花献佛,侄儿只是希望小叔能得偿所愿而已。”
徐牧择反问:“你以为我是你?”
杨番呼出一口气,低声说:“小叔,你寡了这么多年了,一个男人最快活的事莫过于跟喜欢的人翻云覆雨,您的社会经验多我十几年,唯有这方面,我有资格对您提出建议。”
“别废话了,”徐牧择不高兴的声线,“你现在只有两件事,发好地址,找个没人的地方,等我过去踹你。”
电话挂了。
杨番调出地址,发给徐牧择,他没有把徐牧择的话当玩笑,地址发送过去以后,杨番回到卡座,看那个被酒精折磨的小孩一动不动。
景遥躺了很久,迷迷糊糊被人架了起来,杨番把他送到了门口,说道:“等一会吧,你daddy来接你了。”
景遥闷在臂弯里,脸涨得没法看,闭着眼问:“我的包呢?”
杨番把背包放到他手边,“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
景遥随手乱抓,把包抓在手里,紧紧扣着,继续闷在臂弯里。
杨番笑了笑,蹲在他身边说:“你说徐牧择多疼你啊,他亲自来接你,这待遇。要知道我平时连打他的电话都是助理接听的。”
景遥沉默不语,他没有力气思考了。
杨番说:“你别怪我,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我这也是为你好,别觉得我在开玩笑,你以后多的是这些应酬。”
景遥只觉得耳边聒噪,他紧紧闭上眼睛,难受得想吐。
等了许久,街头出现了一辆商务车停下。
杨番抬头一看,指挥着朋友几个把人架起来,景遥紧紧抓着自己的背包,用残存的理智下阶梯。
商务车停下,徐牧择下了车,看见晕乎乎被人群簇拥起来的小孩,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而是冲着站在一旁的杨番,毫不留情地朝他的膝盖上踹了一脚。
杨番有所准备,所以没有很意外,他跌跌撞撞扶着地板,被其他朋友扶住。
徐牧择杀了一个眼刀,那些朋友也都仓皇地撒开手。
杨番痛得龇牙咧嘴:“小叔,抱歉了。”
徐牧择冷着脸:“你在盘算什么,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一下你担当得起。”
杨番揉了揉膝盖,看着徐牧择锐利的目光,他知道自己掩饰的其他小聪明也都暴露了。
徐牧择从众人手里接过小孩,拦腰抱起,对杨番说:“明天自己过来认罪。”
徐牧择转身离开的刹那,杨番高声说:“是!明天一定让小叔踹个高兴!”
徐牧择在车门前停留一下,那双眼睛什么也别想隐瞒,他把杨番看得透透的。
杨番目送徐牧择离开,众人还没缓过神来,有些人是第一次见徐牧择,全都傻了眼,这个在上海如雷贯耳多年的名字,是父辈那一代的人,竟然是这么年轻的相貌。
“他是徐总?”有人小声地问。
杨番揉着膝盖说:“你不该担心我明天的死活?”
朋友低声说:“抱歉,那你明天怎么办?”
杨番膝盖疼的发软,“凉拌了。”
他是彻底没招了。
朋友说:“那你今晚就走吧,回深圳去。”
“回深圳?”杨番嗤笑了一声,“你这才是想置我于死地。”
在徐牧择面前犯错是不能跑的,跑就会出更大的事,别说深圳了,他跑到国外都会被抓回来打死。
令杨番忧心的不是明天的处境,而是徐牧择的聪明,他不知道徐牧择是怎么看出来的,他那通电话已经很保守了,但徐牧择刚才的眼神,杨番知道,他已经什么都清楚了。
回去的路上,车子平缓地滑行。
司机问徐牧择回公司还是回家,徐牧择是从公司里赶过来的,他的工作还没完全结束,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
“回家。”徐牧择毫不犹豫。
景遥闻到了很熟悉的味道,不是那张扬的香水味了,是深沉的淡淡的香味,他靠在非常温热的胸膛里,对着徐牧择发呆。
“看什么?”徐牧择低头问,掌心捧着小孩的后脑勺,沉稳有力。
景遥不讲话,垂下眼睛。
车子开了没一会儿,他脑子难受得不行了,才说:“我想吐。”
徐牧择吩咐:“找一个位置停车。”
司机观察着路况,找了个空旷的地方,靠边停下。
徐牧择把小孩带出来,景遥蹲在路上,想吐,又根本吐不出东西来,他只觉得脑子很晕,胃里翻江倒海。
徐牧择质问起来:“哪来的胆子跟人混夜店?”
景遥懵懵地,对着土地发呆,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他撑不住了。
几分钟过去,景遥没有吐,他被徐牧择拎起来,塞回车子里。
车子再次重新上路。
“睡一会吧。”徐牧择将小孩抱在腿上,“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景遥半躺在后车座里,车子宽敞,他完全可以躺下的,但他只把上身躺在上面,脑袋枕着徐牧择的大腿,在轻微的摇晃中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完全放松下来。
徐牧择的手掌握在小孩的脖颈,肌肤贴着肌肤,他能感受到小孩被酒精烧热的皮肤温度。
回到家,徐牧择一路将小孩抱进了卧室里,吩咐孙素雅煮了一碗醒酒汤。
孙素雅急忙去了厨房。
景遥在平整的床铺上躺下来。
徐牧择把人放下的时候,看见他卷起来的衣服下露出的红痕,他的指腹轻轻覆在上头,蹙起眉头,“怎么弄的?”
那些痕迹看起来并不是一时半会弄出来的,小孩的皮肤白,红痕触目惊心。
小孩并不讲话,他醒着,靠着枕头,用一双委屈的眼睛瞪着徐牧择。
徐牧择又再次询问:“问你话呢,哑巴了?”
景遥拨开他的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冷冷地说:“不要你碰。”
真不愧是喝醉的人,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徐牧择低头盯着那红痕看了会儿,小孩就拿被子盖住,一副要跟他作对的样子。
徐牧择没有执着,他被小孩眼里的抗拒吸附住了,他一直知道对方是在假装听话,现在是借着点酒精暴露心声了。
徐牧择怎么会跟他计较呢,跟一个小醉鬼计较这些,他得多无聊。
“不装了吗?”徐牧择问,什么都清楚,这是明知故问。
景遥愤愤地看着对方。
徐牧择想知道小孩是本来就对他有十足的厌恶,还是因为今晚听到了什么,他耐心地引诱:“杨番跟你说什么了?”
他应该去问杨番,但是他想跟小孩讲话。
景遥不回答他,双手抓着被子,紧紧地盯着他,这样充满情绪的目光,可是平日里从未有过的,他平日里连正视徐牧择都要再三掂量。
徐牧择知道,大概是问不出什么了,他选择放弃,“好了,休息吧。”
在徐牧择起身的那一刻,小孩突然讲话了,是很凶的一句质问:“为什么要封杀我?”
徐牧择动作停滞,他回头看过来,目光里的柔情烟消云散。
小孩烧红的眼尾和脸颊在灯光下鲜艳得像熟透的果子,他的唇上下抖动,闷起来的情绪全部暴露,“你讨厌我,所以你想弄死我,你随便就弄死我,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在今天以前,景遥都以为是自己作恶多端,KRO才封杀他的,可是今天得到的真相并不是如此,是徐牧择封杀他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难过,这么伤心,他和徐牧择都是互相扮演而已,没有真情,他为什么感到无比的打击?
他不理解,他只觉得很委屈很委屈。
他用残存的理智质问他,没思考任何环境因素,他只为最本真的情绪。
徐牧择目光沉了下来,变得讳莫如深,他认真地说:“我并不讨厌你。”
“那你为什么封杀我?是你干的,是你让人封杀我的!为什么你要弄死我?我根本就找不到工作,他们都不要我,他们都欺负我!”景遥突然开始哭,情绪变得异常丰满,那些高压紧张恐惧的情绪都被酒精无限挥发,硕大的眼泪一颗颗地滚落,他的手不停地发抖,整张脸都涨得火红。
徐牧择用指尖去为他拭泪,被小孩一巴掌拍开,景遥呼吸不稳地说:“我就知道你想弄死我,我什么都知道!我告诉你,没有人能弄死我,我才不会被你们打败……徐牧择,我不会!”
徐牧择温柔地注视他,疼惜的,愧疚的,所有的情绪都在眼里没有遮掩地流露出来,“是吗?那宝贝真强大呀。”
“我当然很强大!我能活到今天,都要感谢我自己这么强大!你们尽管来好了,我才不怕你们……我不怕。”像个立耳的小豹子,在说服自己对抗更强大的生物链,他的眼角挂着新鲜的热泪,说服力为零。
徐牧择攥着他的手,小孩挣扎,徐牧择再次去抓,这一次他用了蛮力,他将小孩两只手紧紧锁在一起,急得小孩惶恐地蹬起腿。
“别动。”徐牧择顺着小孩的脖颈一路向下看,看那两条挣扎的双腿,他穿着新鞋子新袜子,他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为他提供的,但徐牧择仍然觉得弥补得很少很少。
“daddy错了。”徐牧择锁着小孩的两只手,在极其诡异的动作中为他轻柔擦去眼角的泪珠,“daddy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daddy让你受委屈了,daddy会将功赎罪,从今往后,你会拥有一切最好的东西,你想要什么,daddy都给你,好吗?你可以原谅daddy吗?”
每一声daddy,又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
徐牧择心中的愧疚非但没有被弥补一二,反而越补越大,那双锐利的眼睛被歉疚占据,是一副别人从未见过的伤神,“daddy不讨厌你,daddy是喜欢你。”
意识到小孩平静下来,徐牧择缓缓撒开手,他拭过眼泪的手没有移开,沿着小孩的面庞游移,指腹停留在脸侧,拇指按在鲜红的唇瓣,贪婪之色熊熊燃烧。
徐牧择握住了小孩大半张脸,那份醉意似乎也染尽了他的瞳孔,保护欲与占有欲混合,他强忍着想要趁人之危的手去往深处钻。
他压制着手上的动作,却无法管住眼睛的低劣。
徐牧择顺着小孩的腰身看,这是今夜杨番借花献佛送给他的礼物,酒醉最适合乱来,占有,他深解杨番的意思,也很想配合对方的意思,徐牧择看着那张委屈的脸,他疼爱他,又无比想弄脏他。
要么在克制中爆发,要么在克制中变态。
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他早该尝过无数的情事。他的生理反应从未如此强烈,仅仅是这么看着,他几乎就要崩盘。
“你不应该期待我会喜欢你,你该期待我讨厌你,或许那样你还能有条生路。”
徐牧择的声线变得危险,却又走在失控的边缘,犹豫再三,他被小孩质疑的眼神牵扯思绪,口无遮拦,不吐不快,“一个想干你却很耐心的男人,你可承受不住他的情绪。”
第54章
那是对小孩的安慰, 也是警告。
但酒醉的小孩并不这样理解,也不去思考,凭着本能反问:“干什么?”
徐牧择黑眸深沉:“你说呢。”
小孩懒怠地追问:“那你怎么不干?”
徐牧择没调戏过别人, 在职场上和异性只有过互相的恭维, 那和此时的动机不同, “你希望吗?”
景遥不思考徐牧择的话, 他就那样靠在枕头上打量他,酒精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流了眼泪,心里的情绪也倾泻了部分, 神情呆板地打量对方, 没有畏惧,没有表演, 没有掩饰,全都是最本真的好奇和糊涂。
徐牧择真不知道自己跟一个小醉鬼说这些干什么, 指望这样来宣泄心中的压抑吗?他到底还要低级到什么地步?
徐牧择收整自己的心神, 把被子往小孩的身上掩了掩, 心头对自己刚刚的话感到过度, 看着小孩糊涂的眼睛,他又重新捡起温柔慈爱的假面, 说道:“休息吧, 别哭了, daddy会在这里陪你。”
“还有,daddy一点也不讨厌你。”
景遥一动不动,任凭摆弄,他靠在床上,就这么打量徐牧择, 打量到他眼皮累了,沉沉睡过去。
醒酒汤送上来的时候,小孩合上了眼睛。
孙素雅望着床铺,低声问情况。
徐牧择说:“没事了,放在那吧。”
孙素雅担心地说:“跟谁喝酒啊,年纪这么小就喝酒。”
徐牧择想到罪魁祸首,神情冷了几分。
孙素雅把醒酒汤放在了一边,低头看了眼床铺上侧身趴着的人,景遥静静地发呆,闭一会眼,又睁开,不知在想些什么。
“遥遥,”孙素雅低身,轻轻拍了拍景遥的肩膀,“姐姐给你煮了一碗醒酒汤,起来喝了再睡,这样不难受。”
景遥没有反应,视线缥缈。
徐牧择看了他一眼。
孙素雅盯了眼徐牧择,她很想留在这儿照顾景遥,但徐牧择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严肃,他在,自己也不方便在这了,孙素雅说:“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徐牧择不发一言,只静静地盯着床铺上的小孩,孙素雅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等那碗醒酒汤冷得差不多时,徐牧择才把它端起来,对小孩说:“起来喝点东西,睡得舒服点。”
景遥撑起身体,闹完了情绪,又变得听话,他靠在床头,不知道喂给自己的是什么,张口就喝,他似乎辨别出了眼前人的身份,喝醒酒汤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在徐牧择身上打转。
醒酒汤酸,景遥两手抱着碗,喝得眉头紧皱,味觉不对,他抗拒地说:“不好喝。”
徐牧择拇指擦了擦他的嘴角,劝慰道:“解酒的东西能好喝到哪儿去?”
景遥摇摇头,明明白白地说:“不想喝。”
小孩耍小孩的性子,喝醉酒更可以肆意,徐牧择深知这时候没必要讲道理,他没有强行灌汤,而是垂下手,阐述利弊,让小孩自己选择,“可以不喝,夜里会吐得昏天黑地,胃也会难受,能忍受的话,就不喝了。”
景遥呆呆地想了会,他也没能力深思,捧起徐牧择的手,将那碗汤又喂到了自己的嘴边,他喝了一口,自己说服自己似的,“是话梅的味道。”
徐牧择牢牢端着碗,看小孩紧皱的眉头,知晓他大概是不爱吃酸的,“是呀,酸酸的很解酒,一口气闷了,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
景遥受到了鼓舞,像是证明什么,捧着碗,仰头一饮而尽,酸味呛得他咳嗽不停,也不忘记求夸奖:“喝完了。”
他的嘴边流出的酸梅汁掉在了衣服上,那身白色的衣服立刻浸上了颜色,景遥抹了抹自己的嘴角。
徐牧择把碗放下,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小孩的嘴巴,“真厉害。”
景遥坐在床上打量徐牧择,用光明正大的眼神,他感到男人的不俗,却没有滋生畏惧感,男人的眉眼是如此温和,景遥的目光不曾移开,和男人对视。
徐牧择任凭小孩放肆地打量,那眼神似在挖掘什么,酒确实是个好东西,它起码会给人壮胆,平时看不见的神色,此刻全都能很清楚地捕捉,他们对视着,一个好奇,一个惹火。
对一个目光如此清澈的小孩产生欲望当然是畜生,徐牧择缓了缓心神,再次投向小孩的眼睛少了几分柔和,他用很体面地声线问:“要不要睡觉?现在可以睡了。”
景遥躺下来,目光追随着徐牧择没离开,那双圆溜溜的杏眼泛着哭泣过的水润光泽,他要求道:“你能不离开吗?”
徐牧择并未要离开,他把被子掩在小孩的身上,回道:“我会待到你睡着。”
景遥抓着被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躺在哪里,好像从来没见过徐牧择,把自己的好奇挥发的淋漓尽致,“我想听你刚刚说的话。”
徐牧择不好奇酒醉的人能做出什么说出什么,他自己都忍不住的情绪,酒精只会把潜意识里最真实的东西挥发,“什么话?”
景遥说:“你说喜欢我的话。”
那些听起来会安心的话,他执着地要再听一遍。
徐牧择大大方方的,眉眼全是认真,重复道:“我喜欢你,会一辈子保护你的,会给你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只要我能弄来的,都会给你。”
“会让我永远都有饭吃吗?”
“哪怕到了世界末日,也不会饿着你。”
小孩的眼里柔软起来,泛着水汽,想到了什么,眼角一片湿润,“你不会的。”
“我会。”
“不会的,”小孩执着地否定,“不会。”
徐牧择追问:“我为什么不会呢?”
景遥的下巴埋进被子里,眼角流出一滴热泪,“因为……我骗了你。”
徐牧择的指尖重新为他拭泪,他用掌心握住小孩的脑袋,一种无声的力量相抵,“我知道,没关系。”
景遥闷在被子里:“你……你不要弄死我吧,我很有价值的,我可以给你当小狗,你不要弄死我,不要弄死。”
徐牧择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握住了,有些呼吸不畅,“我不会,没有人可以弄死你,我发誓。”
他的手不断揉在小孩的后脑勺,是一种安抚,徐牧择再三承诺,“daddy在这里,这辈子没人能伤害你,不要害怕。”
他完全没必要承诺这些,他也不愿意任由情感随意滋生下去,徐牧择意识到自己的情感有点危险,从他刚刚失控说出那句话,以及现在对小孩熊熊燃烧的保护欲,他有点儿走火入魔了。
他会处理好这些情绪的,会好好劝服自己,他和这个小孩最终的结果就是没结果,徐牧择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分道扬镳的,这场戏总有落幕的时候,等他觉得自己不再那么贪婪的时候,足够了解的时候,情感被挥发干净,懈怠起来的时候,就是大戏落下帷幕的那一刻。
他喜欢他,非常想要,可徐牧择始终记得游戏的动机,他们不会有任何结果,他可以在中途对小孩产生丰富的感情,他会处理好的,结果依然不会改变。
此刻他承诺给小孩的话是敷衍吗?不,是真心,徐牧择想过了,他们不会有结果,但保护他这辈子平平安安的,对他来说又能是什么难题呢?
他封杀过他,给了他致命的打击,实际性的伤害,他可以保护他一辈子,就当是弥补,不需要以恋人的身份,哪怕毫无关系,他依然可以做到这个承诺。
景遥得到了徐牧择的准话,他的心头好受了许多,眼泪也不再流了,他咂咂舌,委屈地说:“嘴巴好苦。”
他把梅子的酸味理解为苦,脑子还不是很清醒,景遥张开嘴巴,露出雪白的牙齿,他想把嘴里的苦味都赶出去。
徐牧择把一旁的蜜枣喂进小孩的嘴里,他早该喂给他,一时看得出了神,忘了。
“有核,别咽下去了。”徐牧择叮嘱,看着小孩嚼蜜枣,还是不放心,把手伸到了他的嘴巴前,小孩把核吐在了他的手里。
“甜不甜?”徐牧择哄着他玩的语气,小孩点头说甜。
徐牧择把沾满小孩口水的蜜枣核用纸巾包裹住,放在了桌子上。
小孩想一出是一出地说:“我想听故事。”
徐牧择理了理被褥:“什么故事?”
小孩说:“姥姥讲的故事。”
“姥姥给你讲什么故事?”
“三只老虎的故事。”小孩的眼睛是伤神的,“姥姥讲的,很好。”
徐牧择说:“你不困吗?”
小孩摇头,他的眼睛看起来却是疲惫的,也许是因为哭过的原因,有点没精神。
“daddy不会讲姥姥的故事呀,”徐牧择说:“宝贝容许daddy自己编故事吗?”
小孩很是大方地点头。
徐牧择把枕头垫起来,拍了拍:“靠过来,daddy给你讲故事。”
胡编乱造一个童话故事的能力还是有的,所有的童话故事也是有套路与模板的,徐牧择没有听过别人给他讲童话故事,也没有给别人讲过,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他却看过几则,于是胡编乱造了一个“三只老虎”的故事,三个老虎有名字有情节有听起来很符合逻辑的结局。
小孩靠在枕头上,不知从哪只老虎的情节开始合上了眼睛,故事很长,每个老虎都有自己独立的故事却总能和其他两只牵扯在一起,徐牧择在编到第三只老虎下水的时候,发现小孩睡着了。
小孩的眼角挂着干了的泪痕,整个眼部的状态看起来十分疲惫,徐牧择抽掉了一只枕头,将被子重新整理好,盯着那张熟睡过去的容颜,沉默了。
他的手轻轻擦过小孩的眼角,因为担心会扰醒人,力道很轻,几乎没有。
他的视线又顺着小孩的身体往下看去,他脑海里都是那几道红痕,眼里的情绪重了几分。
徐牧择对桌边的物件略做了收整,孙素雅送进来的背包鼓鼓囊囊,徐牧择没有窥探隐私的癖好,他琢磨着那几道红痕,迟疑着,才打开了背包,从里面翻到了一些东西。
那是一套粉嫩的裙装,连内裤也是粉色的,女士的内裤,且看起来并不像正常的,像情趣类的,布料轻薄,挂着几条乱糟糟的带子,徐牧择大致明白了情况。
他不是不知道小孩的直播有什么内容,那是小孩的自由,是为了向金主投其所好,还是自身有什么癖好,徐牧择都没有选择干预。
他把东西放回去,扣上拉链,将背包放在了小孩的床边,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的心情不痛快。
接受他发作的人是今夜的始作俑者。
徐牧择拨通了杨番的电话,在电话里将杨番臭骂一通,什么粗鲁的词都用上了,他问候了杨番的全家。
杨番战战兢兢的,回复说都是为了他好,徐牧择越听脾气越大,把他爹妈都带上了,骂了一句粗俗的话心情才逐渐平静。
他骂谁,谁也不敢反驳,杨番也是一样,一口一个让徐牧择消消气,今夜都是他的错,他再也不敢了,这才把徐牧择的情绪压下去几分。
欲求不满和对杨番的擅自做主混杂在一起,徐牧择用最本能的方式发泄了部分情绪,人才冷静下来,他质问道:“把他当成你逛夜店的那些货色?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过问?”
杨番的手段很下贱,也上不得台面,徐牧择对这些手段见怪不怪,杨番算是怂的,没敢直接下蒙汗药,用的是酒,碍于什么不敢下死手,双方都心知肚明。
杨番年轻,喜欢玩儿,口味也一天一个样,富家子弟有选择的资本,因此也没人责怪,圈内众人对此习以为常,徐牧择也从不过问杨番的个人喜好,只是今天他把手段用错了地方。
低级庸俗又恶劣的下流花招,徐牧择根本不屑一顾。
杨番对质问回答的也非常诚恳,“小叔,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我确实是为了你,您先别骂我,我知道你不玩这一套,我只是为了那小孩能跟你亲近亲近,没别的意思。”
徐牧择一针见血:“是吗?你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又把他往gay吧里带,灌醉就是为了我?你他么讲瞎话不打草稿吗?”
徐牧择非常清楚杨番在盘算什么,他选择的地点和行动,说明杨番今晚的最初目的并不是为了他。
“因为我的态度,你知道是没法把他带走了,你又快要回深圳了,干脆回去之前开一炮,要不是中途发现我对他有意思,他现在是不是在你的床上被折磨?”
徐牧择的揭发后,对面沉默了几秒。
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杨番心虚地说:“小叔,我不是刹住车了吗?说实话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用这种低劣的手段去玩他,我是想你情我愿的,毕竟我看他的直播,我以为他是那种……我了解之后发现不是。我想既然是您看上的猎物,干脆做个顺水人情给了您,所以才把他灌醉的。”
“我跟他没有可能,我大他多少岁,你心里没数吗?!”徐牧择不大冷静,“狗屁的猎物。”
杨番安抚道:“好,小叔,是我会错意了,是我自作多情了,都是侄儿的错,您消消气。”
徐牧择冷静下来,他的气压低到杨番隔着电话都能感到脊背发凉,“让给我,我轮得到你来谦让?跟我玩心眼,你爹都没那本事,你算老几。”
杨番声线虚得几乎听不清:“我错了小叔,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我明天去向您负荆请罪,可以吗小叔?您别为我这蠢货生气,不值得的。”
徐牧择何尝不知他今天夜里的情绪不冷静并非是杨番一人的功劳,是杨番这个行为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在意程度,那对他不是良性信号。
他知道,他必须要做出行动了。
必须做出放弃的行动,他太想亲近那个小孩了,他今晚已经失控了一次,游戏的方向需要调转,他不能靠最初的理解来达到目的。
喜欢,却又不得不放弃的感觉,是一种精神折磨,徐牧择被点了火药,此时此刻,杨番是刽子手,也是不冤枉的发泄桶。
“杨番,这件事没完,”徐牧择捏了捏眉心,一双眼睛射出凌厉的光芒,“你怕什么呢?我在想,什么能让你这种蠢货长记性呢。”
杨番声线慌张:“小叔……”
“你怕你爹,”徐牧择说:“你不是很怕你爹吗?明天也不必来见我了,回深圳吧,去感受下‘父爱如山’,你会体验到你爹的狠名不虚传。”
话落,徐牧择挂了电话。
他把手机扔在一边的桌子上,摔得啪嗒响,徐牧择捏着眉头,趴在护栏边,神经相互撕扯,痛不欲生。
他很久没感受到如此棘手的事。
他也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对自己的方向产生了怀疑,对那个方向延续下去的结果产生了怀疑,他无法再走原定的路线了,他发现越接触,越亲密,越欢喜,越想要掠夺。
就此打住,就此结算吧。
所有的心意到此为止,他想叫停了。
徐牧择重新睁开眼睛,眼里不见任何温度,冷得发指,他决心停下这场审美游戏,也决定了把不该的荒谬的情意一并喊停。
他更贪了,他必须终止一切。
次日清晨,梅子汤发作,压制了想要吐的感觉,景遥早晨醒来,胃里没有翻江倒海的难受,除了脑袋有点沉,无其他的副作用。
他清醒了。
早晨孙素雅告诉他,今天可以在家里休息,给他请了一天的假,景遥追问是谁请的,孙素雅说是徐总。
片刻,景遥站在楼梯上,看见徐牧择从餐厅里走出来,心虚地唤了声:“daddy……”
徐牧择衣衫革履,用纸巾擦了擦手,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吧。”
他走了出去。
景遥那一瞬间察觉到了一丝反常,他捕捉危险的能力一向敏锐,徐牧择的眼神很冷,看他像看一个陌生人,景遥不知是不是会错意了,他盯着徐牧择的背影,按照之前,徐牧择应该会关怀他两句的。
徐牧择走了,一句轻飘飘听起来毫不在意的客套话,景遥当然不了解徐牧择,他只是凭借这段日子的相处,以为徐牧择会同他多说几句的。
景遥望着徐牧择的背影,隐隐不安,他转问孙素雅,“我昨天……是不是说了什么胡话?”
孙素雅说:“那我不知道啊,昨天是徐总在照顾你,我没在身边。”
景遥确信了,他一定在徐牧择面前吐露什么不好的事了,徐牧择的反应不是空穴来风,徐牧择好像不太待见他了。
景遥担心自己多想,所以决定再观察看看,他自然不敢到徐牧择面前质问什么,于是一整天,景遥歇在了家里。
他脑子里全都是徐牧择那个眼神。
冷淡的,疏离的,抗拒的。
景遥对昨晚的事还有些微的印象,除了徐牧择的眼神令他忧心,还有杨番那些话,他没忘记杨番识破他的那些话。
景遥借着零散的记忆,打电话给了杨番,奇怪的是,杨番的电话没有打通。
无人接听。
景遥更加慌神了,杨番识破了他,让他惴惴不安,从杨番那儿得到的秘密令他更不安,是徐牧择封杀他,难怪他总觉得徐牧择的眼底对他有抗拒,徐牧择果然是厌恶他的,徐牧择甚至下令封杀过他。
景遥也不知道怎么看待这个问题了,他靠这层谎言混到现在,在这个期间得到这个秘密,他怎么跟徐牧择相处呢?原本就如履薄冰的关系,更加水深火热了。
酒醉后的一天身上没什么力气,景遥在家里逗小狗,心里却始终放不下徐牧择把他封杀的事。
他没本事到徐牧择面前质问什么,只有自己瞎想,杨番跟他透露的这个秘密太重要了,最起码景遥确信了,徐牧择对他有敌意。
封杀发生在他进入星协之前,也就是说徐牧择对他的这个动作在谎言出现之前,徐牧择就是不喜欢他,所以封杀了他,之所以现在相安无事,只是被这层关系绑架。
徐牧择也被这层关系绑架,不得不收敛自己的情绪,谎言之山倒塌的那一刻,徐牧择又厌恶他,又得知自己被欺骗,他景遥会有什么下场,已是显而易见。
杨番确实帮了他,昨天他没意会到杨番的意思,今天头脑清醒,景遥可以肯定地说,杨番是帮了他,帮了他很大一个忙,就是告诉他,徐牧择为什么厌恶他。
景遥明白自身的处境有危机了,比他一开始揣测得更有危机。
“尿尿了。”孙素雅发现小狗乱尿,低头提醒。
景遥在围栏前发呆,思绪被打断,他抬头看过去,小狗在客厅里撒尿了,想要阻碍已来不及了。
等小狗尿完,景遥俯身把小狗抱回了笼子里,抽出纸巾去擦拭地板上的尿液。
他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机性,是清楚的,不含糊的,明确的处境,他诞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琢磨可行性。
徐牧择今天回来的很晚,晚到景遥没有等到他回来,就已经睡着了,原本景遥以为这是很正常的一天,结果接下来那几天,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徐牧择连续两天都回来的很晚,周四那天夜里甚至没有回来,直到周五,陈诚来家里收拾东西,那天景遥正在和孙素雅吃饭,陈诚说,Boss让他回来拿点东西。
孙素雅带着陈诚去了书房,拿了些物件,还去了徐牧择的卧室收拾了几套衣服,景遥站在客厅里看,等到陈诚下来后才问,“为什么拿衣服?”
陈诚说:“哦,徐总过两天要去深圳出差。”
景遥追问:“那为什么现在收拾衣服,他今晚不回来了吗?”
陈诚说:“徐总歇在金水湾了,顺便让我给你们带个话,这套房现在是小少爷你的了,他今后不会回到这里,其他人跟原来一样,都留下照顾你。”
景遥眉头紧蹙:“什么意思?daddy……不住在这儿了?”
陈诚表达的已非常明确,“对的。”
说完,陈诚也就离开了。
景遥看向孙素雅,似乎在问她金水湾是什么地方,孙素雅说不知道,但这个问题其实很明显,金水湾是徐牧择今后的住处,他不再回这里了。
公司里,有人给景遥送饭,他不必再去楼上,家里徐牧择也搬走了,也就是说,景遥彻底不会再见到令自己恐惧的人了。
他并不觉得很开心,相反,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他心头那个盘算越发坚定了。
景遥过了一周没有徐牧择的日子,他没有感到很舒心,而是感到更加仿徨。
孙素雅好像很适应,应良等人也未曾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都活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上,唯有景遥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周末那天,景遥在试定制的衣服,孙素雅拍了几张照片,说分享给徐牧择看看,景遥摆出一副不太自在的样子,给孙素雅拍了几张照片,孙素雅发给了徐牧择,但照片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
景遥等了会儿,孙素雅也觉得很奇怪,“是在忙吗?”
孙素雅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不同,景遥却早就有了预感,从徐牧择在他宿醉后对他丢下那句话开始,整个气氛就变了。
景遥没有等到徐牧择的回复,他很失落,当天夜里,他给杨番打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通了,景遥问杨番,是不是把真相抖出去了,杨番说没有。
“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杨番甚至想笑,“我要是说出去了,你还能安然无恙吗?”
是啊,如果真相出来,景遥还能安然无恙地联系杨番吗,可徐牧择的行为给了他强烈的不详预感,景遥又问杨番,那他到底跟徐牧择说了些什么,以及他醉酒后的详细情况。
杨番把能说的都给他说了,没有什么特殊的状况发生,景遥理清楚以后,他知道问题在自己,他实在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讨人厌的话,徐牧择的行为证实了他的猜想,没别的,他就是在徐牧择那儿失宠了。
原本就厌恶到要封杀他的男人,被情感勒索绑架不得不对他景遥施行责任的男人,这下又因为自己不知道酒醉说了什么胡话,彻底对他丧失了新鲜感,景遥简直不敢想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徐牧择会怎么玩死他。
夜里无法入睡,景遥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他期望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不再和徐牧择相处,而状况似乎对他的处境更差了。
新一周,景遥去公司上班。
他魂不守舍,得到了期望的直播时间,他也不再满足,他面对孤独,秋北,等新的金主,收益颇丰,却依然感到心悸。
秋北:【宝宝今天穿了好美的裙子】
孤独:【你的腿真细,想被搓】
飞仙:【幺妹好辣】
碎念:【偶像可以进军娱乐圈】
网友:【死妖精见一次骂一次】
景遥对这些声音丧失了热情,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无论他此刻赚了多少钱,真相大白的时候,他都可能没有命花了。
他祈祷着徐牧择把他轻拿轻放,他一开始那点侥幸心理也彻底被杨番的秘密击溃,他早就是行业顶级大佬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还对大佬撒了这么大的谎言,换位思考,他要是徐牧择,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要他这个时候去摊牌求饶吗?
不可行了,那更是把自己置于死地。
被动下去必死无疑,景遥盘算的那个心思越加坚定,要么,他坐以待毙,要么,他获得徐牧择的青睐,让徐牧择摆脱对他的意见,让徐牧择在真相大白的时候也不舍得对他下太重的惩罚。
徐牧择有很多很多的资源,有很多很多的人脉,他可以攀附徐牧择,给自己创造更多的可能,发展更多的后路,他可以借徐牧择的资源结交更多的上层人士,让他们认识自己,青睐自己,保护自己。
当然,这一切都还是空话。
想要徐牧择心甘情愿捧他上高端局,他必须得到徐牧择的喜欢。
一点点不够,要很深很深的喜欢。
要那种可以不计较他这个巨大谎言的浓郁地喜欢,他不能坐以待毙,随波逐流了,他必须主动出击,必须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那是他唯一的生路!
景遥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竞椅下的裙摆轻轻飘动。
一向能打通的电话今夜无人接听。
景遥捧着深夜的食盒,一通通地打,不厌倦地打,执着到誓不罢休。
忽然,电话通了。
景遥急切地叫了声:“daddy!”
接电话的不是熟悉的嗓音。
“小少爷,我是陈诚。”
景遥哦了一声,有些尴尬地问道:“daddy呢?”
陈诚说:“徐总在忙。”
手机在陈诚这里,这么多电话只有这一通被接了,想来陈诚是深思熟虑才决定接了徐牧择的电话的。
景遥表明来意:“我明天想跟daddy吃饭,可以吗?”
他联系不到徐牧择了,他只能联系到他的身边人,景遥知道,是徐牧择故意的,从前都能打通的,这段日子一通电话都进不去,答案很明白了。
陈诚说:“明天?”
景遥说:“你可以给我安排吗?”
陈诚颇有顾忌:“这个……”
景遥捧着食盒,诚恳地说:“求你了,我想见daddy。”
陈诚没有草率地答应,似有顾虑,景遥再三恳求,片刻后,他听见了异动,手机似乎被交接了回去,徐牧择淡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什么事?”
时隔多天,景遥几乎要陌生了这个声音,他表明:“daddy,我明天想跟您吃午餐。”
徐牧择的声音格外冷淡:“素雅没做好吃的给你?”
“我想跟你一起。”
“我没空,”徐牧择否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好好工作,别再打进来了,如果想惹我生气,你可以继续,景遥。”
那是徐牧择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充满了无限的疏离和警告。
景遥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不管这个任务有么多艰巨和不可能,那都是他权衡利弊后唯一的生路和退路。
他一定要做到。
冰冷的挂断声响起,景遥暗自决定,他不要徐牧择只是喜欢他了。
他要徐牧择爱他,像亲儿子一样爱他,他要徐牧择离不开他,要徐牧择满心满眼都是他,他要成为徐牧择身边唯一的宠儿。
唯一的,最重要的,不可替代的那个——
作者有话说:攻守易形。
幺妹深思,幺妹反省,幺妹在自己吓自己中决定把自己喂给daddy[三花猫头]
第55章
陈诚重新接回手机。
徐牧择的情绪不太高涨, 凭借这两日的状态,陈诚非常清楚徐牧择是为什么,他不了解具体事态, 就着对电话里小孩的态度, 百分之八十是跟他有关。
之前那样体贴入微, 现在连一起吃饭的机会都不肯给。
陈诚前两天没在意, 电话打过来他才察觉不对劲,那算是徐牧择的私事, 他也没越规矩。
徐牧择站在走廊里点了一根烟,陈诚跟了他许多年, 即使不张口, 徐牧择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看向陈诚那双疑惑的眼睛, 情绪更加不痛快。
“你是不是想说,我在发什么疯?”徐牧择燃烧的香烟含在嘴里, 身后是觥筹交错的热闹。
陈诚把打火机收在手里, 俯首帖耳地说:“您做事有自己的道理, 我不敢这么想。”
徐牧择不是爱分享的人, 私事更是很少跟别人谈起,陈诚作为贴身秘书, 对他的私事了解都相当局限。
在徐牧择这个位置, 身边没有朋友, 全是恭维与利益纠葛的群体,他喜欢这样分明的利益关系,徐牧择不认为自己需要一个可以倾吐心声的朋友,明确划分的利益关系是最简单也最牢靠的关系。
今晚,他第一次推翻了这个认知。
他的神经系统像是被塞进了外来物, 迫切地需要排出,而他无能为力,他只有自己消化,因为这不是一段可以上得了台面的感情。
“徐总。”
身后追出来一个男人,他端着一杯酒,递给徐牧择,笑眯眯的脸上带着明显的谄媚,“可以赏个脸吗?”
陈诚移开了目光。
徐牧择看着对方脸上的谄媚,他们的神情千篇一律,站得够高就看不见坏人,徐牧择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他算是个比较爱社交的人,年轻时跟一群笑面虎推杯换盏锻炼情商和社交能力对他来说是一门有意思的课程,如今这门课只给了他深深的疲惫感,那是年龄导致的,他疲惫了。
徐牧择端起对方递给他的酒杯,撑起一个笑容,他不必这么做,但多年的社交习惯和涵养让他不轻易打笑面人的脸,“先干为敬。”
徐牧择仰头将对方的敬酒一饮而尽。
这不知是今夜的第几杯酒了。
对方也很讶异徐牧择如此给面,他立刻抬高手,赞赏了句:“徐总豪放。”
他马上紧随其后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以示诚意。
“方才在席间就一直想跟徐总说句话的,”男人笑笑说,“徐总,听说您还是未婚,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两年前在蔡氏的庆功宴上我携带小女参加,结果小女对您一见钟情,我深知自己与徐总您的差距,这事从不敢提,当然,我也不认为现在可以跟徐总您匹敌,爱女心切,我今夜想代小女传达一下心意,小女也是至今未婚,我想……”
言尽于此,后话不必挑明。
陈诚见怪不怪地听着,脸色平静。
面前的男人看起来年纪也不是多大,他的女儿想来是很年轻的,对于徐牧择这些人来说,年龄根本不是问题,陈诚甚至见过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徐牧择当情人的,这听起来炸裂的事,竟还不止一次地发生过。
有人猜测徐牧择这个年龄没结婚是因为他不愿意,他是个不婚主义,想要巴结的人为了投其所好,实现阶级跨越,什么都能出卖,陈诚跟在徐牧择身边,吃着第一手的八卦,年轻时这事更是经常发生。
已经很久没有人跟徐牧择聊这方面的事了,徐牧择这段日子虽心情不好,当场拂人面子却也没必要,他和对方又没有大的恩怨,于是很是温和的口吻拒绝:“您的大致意思我明白,但我最近没有感情方面的打算,很抱歉。”
男人做了准备,小心翼翼地,早就做好了被回绝的措辞:“是,这方面得看徐总您的意愿,我也只是代表小女表达一下心意,并没有为难徐总的意思。”
徐牧择把酒杯放回去,撑不起笑脸。
男人恭维地说:“徐总比我想的友好,刚才一直不敢过来,犹豫着该不该拿这事叨扰您,想着闺女的一腔情意,硬着头皮上来了。”
徐牧择依然不讲话,那张脸看起来沉郁。
男人会错意,忙道:“抱歉徐总,我多嘴了,耽误了您的时间,我向您承诺,小女不会给您造成困扰的,她只是仰慕徐总而已。”
徐牧择没什么耐心地说:“没事。”
他灭了烟,问对方还有没有正事,对方摇摇头,徐牧择表明离意,带着陈诚从酒局上走了。
男人送他出去,在门口时徐牧择让对方留步。
徐牧择上了车,却没有说去哪里。
陈诚扶着方向盘,问道:“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徐牧择确实很累,说不出来的累,他今晚喝了很多的酒,心里的声音全都被放大,他的脑海里被小孩的身影占据。
刚才那一通电话,小孩诚恳地邀请他,他拒绝了,用了很大的决心,本能走在理智的前头,他谨慎克制,把心软都压了下去,才没有做错反应。
陈诚没有得到回应,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徐牧择,他驾车离开,自作主张道:“今晚您太累了,我送您回金水湾,您早点休息吧。”
徐牧择依然没有回应。
后视镜里的脸看起来心事重极了。
陈诚安分开车,他体贴地将车窗降下来,方便上司透风。他加入星协的时候不是初创期,他没见过徐牧择心事这么重的样子,他见到的徐牧择高高在上,望尘莫及,永远是一只别人看不透的笑面虎。
陈诚把车开的又快又稳,中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跟着徐牧择的他也只是高级打工人,所有打工人都一样的心态,职场保命守则之一,那就是别在上司心烦的时候刷存在感。
直播部门安静祥和。
高铭前段日子被训过,这一周在整改直播部门,对所有大主播的监管都变得更严格,该赏的赏,该罚的罚,铁面无私,他开了一批能力不行的人,最近的直播部门人心惶惶。
就连丰逊都变得谨慎了。
他以往卡着时间下班,这段日子没敢,生怕上头找他找不见人,雷霆之火烧及自身。
“那个小主播怎样?”
办公室里,高铭问丰逊。
这里有很多的主播,提哪个主播不带名字很难辨认,高铭嘴里这个小主播丰逊第一时间就知道对应的是谁,高铭没这么在意过一个主播,除非那个主播是他的眼中钉,小主播的行为触犯了刚正不阿的高铭的底线,丰逊心中有数。
“我瞧着挺不错的,他这两天的数据很漂亮,稳居第一,没有问题,我是觉得可以往上调档了。”丰逊话里话外有欣赏的意思,看数据说话,他也比较关注景遥的动向,攀高枝能不能成另说,懈怠了就不好了,他担心对方的靠山会找麻烦,黄惕不是丰逊惹得起的。
高铭的神情严肃,他瞪丰逊一眼。
丰逊急忙解释:“是我看数据这么觉得的,当然,决定权还是在您的手里。”
他知道高铭不喜欢景遥。
高铭冠冕堂皇道:“你说的是事实,他的成绩确实不错,但我要再观察他一段日子,调档的事情再说吧。”
“是,还得再看看。”丰逊心里知道,景遥已经达到往上调的资格了,他的成绩不是一般的优秀,甭管他靠什么博得眼球的,他在新人中出类拔萃。
高铭压他这一手,是因为什么,丰逊也清楚,他才不愿意牵扯进高层的斗争中,有什么问题高铭自己跟黄惕沟通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小气?”高铭忽然问,把丰逊问懵了,后者即刻回绝。
“怎么会,高总您用人谨慎,是在为公司筛选人才,他是新人,为确保他不是昙花一现,咱们还是得细致点。”
高铭讥讽地笑了一声,冷脸说:“我不是容不下他,也不是想给他穿小鞋,他是怎么进来的,你我都清楚,年轻人沉不住,加上他身后有人,难免膨胀,不可一世,挫挫他的锐气,是为他好。”
丰逊点头,表示出一副全听安排的意思。
高铭话头一调:“他的晚班是自己申请的?”
丰逊说:“对。”
“晚上的收益的确比白天高效,我看了几场他没来星协之前的直播,倒是比现在敢玩。”
小主播在进入星协后收敛了不少,这和星协的规矩有关,素人主播无所畏惧,走在行业规定的边缘试探,迟早会被封。
“素人跟现在不一样,签了公司的,都比较老实。”丰逊说,他不明白高铭这话的意思,不过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高铭总结道:“他有几个金主比较稳定,大头基本都是他们提供的,能把这些人哄的这么好,几句话估计做不到。”
丰逊接收到高铭的眼神,了然地说:“他应该,没有吧?”
“这事不查,可不清楚,”高铭说:“明白我意思了?”
星协是正规公司,允许主播和网友有私交,但不允许主播做出有损公司形象的事,钱色交易更是严格禁止,丰逊有些为难,这种事其实不好办,知晓公司规定的主播就算犯了也不可能让人知道。
“可以慢慢做,没关系,”高铭说:“时间放宽,只要能确定有风吹草动,立马告诉我就行。”
丰逊被迫接手,他没有拒绝的余地,除非他不想混了,“行,我想想办法。”
高铭知道这事难办,不急,叮嘱了一句:“小心点,都是人精,别打草惊蛇,尽量是不经意地,循序渐进地查。”
丰逊说:“我了解。”
得到新任务的丰逊离开办公室,他坐在大厅里,抱着一台笔记本,调出一个直播画面。
屏幕上的男主播穿一套设计感满分的长裙,正面色如花地在跟网友聊天,男主播胸口的裙装开了一个小小的洞口,裙子上半身像旗袍,领口带纽扣,纽扣中间的洞口露出雪色的肌肤,镜头下更加白腻,胸口挂着一个小黄鸭玩偶,随着呼吸均匀地起伏。
丰逊把标金的直播间账号id记了下来,在小主播全无察觉的情况下,偷偷向那些账号申请了好友,以路人的身份。
小主播的直播间里排名最顶的一直都是那个孤独,不过今晚不同,一个叫秋北的网名排在了孤独的上面,可见他的财力比孤独更高。
孤独和秋北在竞争注意力,普通网友看着大佬相争,在弹幕里疯狂带节奏,意图让小主播两个全都失去,不过小主播平衡得非常好,两个大佬互相较量,却没有引火烧身,倒是钱刷的越来越多了。
一会儿秋北当第一,一会是孤独。
丰逊选择从二人下手。
他的申请发送过去石沉大海,两个大佬在竞争小主播的注意力,估计没时间看后台的消息。
秋北:【宝宝这话我就不满意了,你的直播规矩不是听第一的安排吗?现在我是第一,为什么你话里话外更注重别人?】
景遥:“我没有啊,秋北哥哥,我在跟您聊天啊,您刚刚没有回我呀。”
孤独:【后台私信你了,注意看】
景遥:“好的哥哥,我马上就看。”
孤独发私信进了后台,告诉景遥,不用为了他得罪别人,宽容大度又善解人意,景遥回复他一个很感动的表情。
秋北走的是霸道的路子,他和孤独完全不同,没有商量的余地,又因为雄厚的财力,让人难以忽视。
秋北:【宝宝,看镜头】
秋北:【我发了消息给宝宝,宝宝看微信】
秋北:【等待宝宝的回复】
孤独:【你不是不给私人联系方式的吗?】
景遥跟孤独解释了原因,孤独执意要他的联系方式才能消气,景遥犹豫再三,把联系方式也给了孤独,又私下哄了好一会的人。
秋北的出现给景遥带来了丰厚收益的同时,也创造了不少的麻烦,他人比较霸道,大概也知道孤独是景遥比较重视的人,有点跟孤独对着干的意思,景遥这几天快要被两个人给磨死了,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他要很用心。
不过他真正想哄的不是这两个人的任何一方,他心里全是徐牧择,包括此时此刻在直播镜头下,也无法将徐牧择排出脑海。
孤独是比较人性的,他愿意体谅,景遥才能喘气,但孤独也很难缠。
秋北霸道,凭借这段日子的接触,景遥得出一个结论,秋北的财力更雄厚,人蛮横,但也更好哄,两三句话就好了。
从两人的字里行间里,景遥又得知,秋北应该很年轻,在三十岁以下。
他的用词也比较时兴,很多网络热梗也懂,能聊得来,但景遥不怎么愿意跟他聊,因为隔着屏幕他都能感觉到秋北属于进攻型。
秋北:【想看宝宝的脚,可以吗?】
秋北:【宝宝的脸这么漂亮,脚肯定也很好看?】
景遥回他:【你是足控吗?】
他在秋北和孤独面前扮演不同的人设,一个风骚老练,一个清纯无知。
秋北:【有一点吧】
秋北:【宝宝发给我看看?】
景遥:【抱歉呀,我不能发这个的】
秋北:【又是公司不允许了?】
景遥逮到机会就问:【你到底是谁?】
秋北:【宝宝别猜,因为你根本不可能猜出来,我见过宝宝,宝宝却没有见过我】
景遥疯狂开动脑筋,星协这么多人,他要怎么猜?
他作罢了。
当天直播结束,景遥筋疲力尽,宣传不拘小节的男人其实心眼更小更麻烦,没有秋北时他可以只伺候孤独一个人,来了个要干掉他直播间所有金主只留他一个的秋北,景遥应付几天,有点力不从心了。
直播结束的时候,景遥坐在椅子上,点开了徐牧择的手机号,他把手机号复制到微信里去,果不其然搜到了人,那应该是徐牧择的私人微信吧?他们之前都用短信联系,景遥想加。
徐牧择的态度不好,景遥又不敢草率地加,他不知道自己在徐牧择那儿说了什么,但失宠成了事实,他没必要纠结酒醉说了什么胡话,他只需要重新获得徐牧择的宠信就好了。
景遥犹豫了很久,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他点击发送邀请,加了徐牧择的微信。
发完申请消息就紧张地等待,几分钟过去,没有回复,景遥看了眼时间,已是深夜了。
景遥提着杯子,站起来,走出直播间,想要喘口气。
他看见了坐在大厅里的丰逊。
丰逊看见他,忽然把笔记本一盖。
景遥眨了眨眼睛,满眼的好奇。
丰逊打量他,说道:“衣服都没换。”
景遥身上还穿着前卫的裙装,他在星协越来越得心应手了,“碍着你的眼睛了吗?”
丰逊欣赏的目光流转,“那倒没有,很好看。”
这不是恭维,是景遥那张脸够正太,男装女装都需要好看的脸蛋驾驭,性别这一块只是提醒他们应该穿符合身份的衣服,景遥把裙装驾驭得非常完美。
他越过大厅,到一边接了杯水。
丰逊这才发现裙子底下竟然还是高跟鞋,他纳闷,“你是怎么做到把高跟鞋穿这么稳的?”
裙摆下方的红底高跟鞋,一步步踩得稳健。
“穿多了就习惯了,”景遥接了冷热参半的水,站在饮水机边,和其他路过大厅的主播对视,“好看吗?”
其他主播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景遥靠在饮水机的一边,丰逊叠着腿,上下扫视他。
“牛逼,”丰逊说:“怪不得金主那么牢靠。”
他豁得出去,嘴巴上也有功夫,又有一颗承受得住全网黑的心脏,这种人不成功也难,丰逊看多了,还真有点上瘾。
他的目光从小主播的高跟鞋往上看,来回打量。
景遥不想提直播的事,两个金主哄得他累死了,“我指标达到了,下月的底薪和提成可以翻一翻了吗?”
丰逊说:“估计得再等一个月。”
景遥喝了一口水,耐心地询问:“为什么?”
丰逊耸耸肩:“上面的意思。”
景遥思量了一会,没继续为难丰逊了。
丰逊抱着电脑,撑着脑袋,忽然很好奇,提到了偏远的事,“我记得你后来又签了一份合同,是跟徐总签的?”
景遥沉默,眼睛在探究丰逊。
丰逊说:“怎么你有徐总这层关系,还要从基层做起?你到底是徐总的人还是黄总的人,我最近在想我当初是不是会错意了。”
提到徐牧择,景遥心头就闷,他不答反问,“你想这个干什么?”
丰逊大方地说:“你要是大老板的人,不必从这么基层开始做起啊,还是说大老板只是跟你签了合同,并没有什么联系?”
弄清这些的目的是为了给他穿小鞋,还是为了借杆子往上爬?景遥的职场经验不足,不清楚的事他选择模棱两可应付过去。
“我叔叔让我低调些,你就不要问了。”景遥借着黄惕的光给自己掩饰。
提到黄惕,丰逊也就没执着了,可见黄惕的身份是很能压人的。
景遥透了气,准备回去了,“下班了,我也可以回去了。”
丰逊迟缓地说:“是自己回去,还是有人来接你?”
景遥停步:“这个你也很好奇吗?”
丰逊的话前后关系不大:“有点,你这么正,没有对象吗?”
景遥没多想,说了声没。
丰逊说:“那很难相信啊,金主里没有喜欢的类型?”
景遥觉得丰逊这问题有点奇怪,保守地说:“我跟他们又没有见过面,谈不上喜欢。”
“有几个金主应该是比较早的了吧,没见过?”
景遥谨慎地盯着丰逊,后者摆摆手,说问问,可以不答。
景遥边走边说:“镜头上已经很满足了,还要我做到什么地步。”
景遥回到直播室,换了衣服,片刻后再出来,恢复了正常的装扮,丰逊还坐在大厅里,景遥跟他招呼了一声,提着背包下楼去了。
天气渐渐转冷了。
夜里有点凉,景遥摸了摸胳膊,站在路边打车。
发给徐牧择的好友申请依然无回复。
车子来了,景遥坐上去,报了一个地址,他心头的事不比得知被封杀的那一刻轻。
“车门没关紧。”师傅输入完地址,提醒景遥,景遥重新关了下车门,车子缓缓发动。
忽然,景遥又叫停,说道:“不,去金水湾。”
他的语气不是很肯定,师傅扭头向他确定,“金水湾?”
景遥这才点头:“嗯,金水湾。”
师傅在导航里搜出很多条路,问景遥想停在哪里,景遥根本不知道,他没去过这种地方,说了声随便。
车子离开了原地。
金水湾是个别墅区,一股子奢靡之气,出租车进不去,只能停在靠近别墅区的马路上,景遥下了车,背着包,他只能站在外面看,根本不能进去。
出租车师傅已经走了。
景遥来这里干嘛呢?他又进不去,他只知道徐牧择住在这里,仅知道地址有什么用?徐牧择不允许的话,他们见面就难如登天。
俗话说见面三分情,景遥确认自己是失宠了,如何重新获取信任,也得见了面再说,电话里徐牧择不给他机会,景遥想来这里碰碰运气。
他的运气不好,他没碰见徐牧择。
也不能进去。
金水湾沉睡在夜幕里,他站在别墅区的门口,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
他再一次认识到了阶级差距。
陈诚说徐牧择在忙,景遥不信,他更倾向于那是搪塞他的借口,景遥很害怕,徐牧择会突然理智找人查他的身份,这个时期太敏感了,他不能这个时期被揭穿。
还能怎么办呢?
要明天直接找到他的办公室去吗?
他有点儿怂公司里的徐牧择,也怕真的耽误到什么,徐牧择会连最后一点情面都不留给他。
景遥被迫离开金水湾,毫无所获,他在回去的路上,拿着手机看了无数遍,期望徐牧择有所回复,但都是异想天开。
晚上景遥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他半夜起床,去了徐牧择的房间,看见干净的书桌和床铺,衣柜里条理地摆放着他的衣服,每一套西装和私服,景遥都能想到它们穿在徐牧择身上的样子。
景遥来到之前帮徐牧择订文件的那张沙发椅,他坐上去。桌子一尘不染,硕大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台32寸的台式电脑,还有一台轻薄的办公本,景遥打开台式电脑,电脑带有密码,他被拦在了启动界面。
景遥又去拉开抽屉,他从前不敢对这个房间里的任何东西放肆,现在他对任何小物件都很好奇,似乎为了从中寻到徐牧择的气息,来给自己提供心理上的安全感。
在没有跟徐牧择接触以前,景遥对他的幻想都是天马行空,实际上大人物除了身份地位,生活习惯跟普通人也差不多,徐牧择的书桌抽屉里收纳了很多能用到的小玩意,有些景遥认识,有些景遥不懂,他耐心地琢磨。
然后,他发现了一样东西。
在拉开左边抽屉的那一刻,景遥看见躺在一堆办公文具中的晴天娃娃。
正是他丢失的那一个。
景遥有点眼花,他把娃娃拿出来,再三检查,确定了就是自己丢失的那一个,廉价的手工物件,怎么会不声不响地躺在了徐牧择的抽屉里?
是徐牧择捡到放在这里的?
为什么会放在这里?这个廉价得肉眼可见的破娃娃,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景遥正在深思,房门突然推开,进来一个人,景遥吓了一跳,起身看见应良的脸。
“是你啊。”应良环顾四周,“我还以为徐总回来了,房间里开着灯。”
景遥把娃娃塞回去,关上抽屉,局促地说:“没有,我就是过来看看。”
他看什么?会不会被误会是来偷东西的?不,他和徐牧择的关系没暴露,应该不会,景遥紧张地看着应良。
应良没他想的那么复杂,叮嘱了一句,“不早了,你早点休息,熬夜长不高。”
景遥嗯了一声,慌里慌张地跟着应良出去,什么也不再想了。
他看着应良的背影,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
心怦怦跳个没完。
做贼心虚吗?他又不是贼,他确实很想偷东西,徐牧择这么富裕,随便偷点东西都能保他衣食无忧了,可他只是想想,他不是去偷东西的。
那个娃娃是怎么回事?
徐牧择是在哪里捡到的?
竟然没有丢掉,完好地收在了抽屉里,景遥很不能理解。
换睡衣的时候,景遥在柜子里找到了徐牧择的衣服,被他洗干净的衣服,他望着自己的手链发了会呆,鬼使神差地把衣服取了下来,抱到了床上去。
他靠在那儿研究,衣服的手感很好,西装外套躺在景遥的膝盖上,景遥闷在外套里,脑子里在盘算可施行的计划。
真是讽刺,他那么想躲着徐牧择,现在真的看不见徐牧择了,他又无比忧心。
忧虑徐牧择会喜欢他,得知真相会气恼自己被欺瞒了感情,对他大加惩戒,更忌惮徐牧择不喜欢他,届时随手封杀,或者更严重的处罚。
他很难办。
如今,这些问题都迎刃而解,留给景遥的只有一条路,徐牧择要很爱他,喜欢不行,讨厌不行,得上升到爱的层面,才会包容他的过失。
他以前是不敢想这样的事的,因为根本不可能,他和徐牧择毫无血缘关系,见多识广的男人凭什么爱他?现在被逼到这个份上,他必须琢磨这件事,也必须得做到这样的结果。
叮咚。
手机里来了消息。
景遥睁开眼睛,他以为是徐牧择的微信回复,拿起手机一瞧,竟然是秋北的私信。
秋北:【宝宝,看看视频】
随着消息发来的还有一段二十几秒的视频。
景遥没有防备地点开,视频开头是浴室的背景,转来转去,忽然转到了一个醒目的画面,男人的手握着东西,整个画面都被那东西布满,轻轻地滑动。
景遥的耳根一瞬间就红透了。
他本能要骂人,却想起秋北的身份,克制着回了一个问号过去。
秋北:【大吗?】
景遥:【你是不是发错人了】
秋北:【就是发给你】
秋北:【宝宝,好喜欢你】
秋北:【好想操,你知道两个男人也能做吗?】
紧接着,又发来一张图片。
是景遥的直播截图,画面中他身穿粉色套装短裙,背对着镜头,腰肢被收得很细。
秋北:【宝宝好美】
秋北:【宝宝这双腿也很漂亮】
秋北:【宝宝知道腿交吗?】
景遥没听过,但直觉告诉他那不是正经词,他有点没耐心,也有点被这个视频炸到了。
景遥:【你到底是谁?】
秋北:【嗯?宝宝很好奇吗?】
秋北:【视频看完了吗?宝宝还没有回复我,大不大】
景遥根本就没有细看,很快就退出了,他给不了评价,他现在脸颊如火烧,却隔着屏幕假装身经百战。
景遥:【就那样吧】
秋北:【就那样?宝宝这话我可不开心,这是我给你带来幸福的资本】
秋北:【宝宝知不知道,我有多想疼你】
景遥早就察觉到秋北不是善茬,如果不是有金主的身份在,他早就开腔了,拿人手短,景遥颇为顾忌和耐心地应付对方。
景遥:【你要干什么?】
秋北:【我和孤独可不一样,和你直播间那些人都不一样,我能见到宝宝,能触碰到宝宝,宝宝不妨猜猜,我和他们哪里不一样】
景遥:【我不知道。】
秋北:【他们都是望梅止渴,只能跟你在网络上聊骚,而我不同,宝宝,我们迟早会碰面,你会被我好好地疼爱】
神经病。
网络上的妖魔鬼怪景遥见得多了,真正给他危机感的人却不多,隔着网线都是口嗨而已,但秋北不一样,秋北是星协内部的人,还很没下限,景遥说不怕是假的。
景遥:【我要睡觉了】
他把微信退了,没看秋北的回复。
景遥把衣服和手机放在一边,在枕头上躺下来,他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秋北发来的视频,虽然只看了短短的几秒钟,但还是冲击到他了。
景遥不懂情爱,这是他人生路上为零的经验,就连片子他都没看过,不是纯情,是根本没时间和心思去看,他一直在用力地生存,除了生存之外的事,他都漠不关心。
秋北发的那个视频,引爆了景遥其他的情绪,他觉得很羞耻,但还是试探性地把手伸进了睡裤里。
他还没碰到,就停住了思考,感到很难堪,耳朵也红得厉害,这儿又没别人,他不知为什么如此羞愧,景遥侧过身,呼吸略微重了一些,枕边是徐牧择的西装外套,他的鼻尖触上去的那一刻,景遥微微张开嘴巴,吐出自己都没想过的喘息声。
他脑海里全是徐牧择,全是。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徐牧择,哪怕是在畏惧的心神下也可以,他可以跟徐牧择道歉,哪怕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反正一切都是他的错,景遥决定豁出去,前提是他能见到徐牧择。
被子在床上拧成一团。
景遥没敢再继续,他感到缺少某种精神层面的刺激,但仅仅是那么两下,他都有点儿受不了,景遥对着徐牧择的外套喘息,发呆。
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在脑海里反复呈现,景遥的某根神经被压住了似的,将徐牧择的警告抛诸脑后,一副视死如归的决心荡在心尖。
他拿过手机,无视了秋北新送进来的几条消息,找到徐牧择的联系方式,一口气发了三条消息。
【daddy,你回来看我好不好?】
【daddy,我错了。】
【daddy,我有点儿想你。】——
作者有话说:Daddy:对,就这样,勾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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