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他的目光淬了冰一般唰地看过去, 稳婆吓了一跳,只觉得后背凉透了,立马收住声音。
“……”
郎中是翼州一带最有名的医圣手, 医术不输宫内有资历的太医, 他当下便正色,稳住场面, “勿要大惊小怪。”
“娘子早产,出血是正常的现象。”他已经拟了方子, 着人去熬药。
纪绾沅已经听到了这句话,她吓得眼泪与冷汗齐飞, 比方才还要哭得厉害,“温……”
祈砚两个字还没有冒出来。
男人已经坐上床榻,以高大身躯挡住她往下探看的视线,让她瞧着他。
“郎中说了没事。”他接过小丫鬟们拧上来的帕子, 温柔给她擦拭着小脸上冒出来的汗珠子和眼泪。
想叫她别哭, 把他的心都给哭乱了,但也知道纪绾沅若是不哭出来,憋在心中会十分的煎熬。
郎中附和温祈砚的话, 但请纪绾沅放心。
稳婆得了郎中眼神暗示, 也顺着话跟纪绾沅说没事,让她稳住。
且让纪绾沅顺着她说的话, 收放呼吸,不要太紧张。
手底下的人动作很快,汤药已经端上来了, 温祈砚给纪绾沅喂了小半碗之后,她总算是稳住了心神,人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哭着跟温祈砚抱怨,说是汤药好苦。
他以指腹擦去她唇瓣之上的药汁,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拿了半块糖芽出来,塞到她的嘴里。
甜蜜的口中化开,很快就压制住了苦涩。
纪绾沅看着男人的眉眼,“你…怎么会有糖?”
话刚问完,整个人完全忍不住疼痛,她又开始哼哼了。
温祈砚攥紧她的手,“纪绾沅,若你觉得疼,便咬我。”
他想跟她感同身受,遂以把手递到她的嘴边。
闻到男人清冽的气息,对于递过来的出气“爪”,纪绾沅一点不留情,直接张口咬了下去。
方才吃的药,已经开始发挥作用,这时候是真的要生了,一阵阵冲痛席卷而来,她真的太疼了,下手,不对,下口没有轻重,尖牙刺入男人的手背,瞬间便见了血。
纪绾沅尝到了血腥味,温祈砚感受到了痛意。
他看着她痛哭流涕的小脸,发丝被眼泪侵染,黏连到一处,简直可以称得上狼狈至极,看得他无比心疼。
郎中和稳婆以及所有照顾纪绾沅身孕的人都在尽全力。
因为温祈砚放过话,纪绾沅活,众人才能活,若是她死,所有人跟着一起陪葬。
此话一出,几乎是把刀架在了脖子上,而且温祈砚全程在内室陪同,就在大人的眼皮子底下,众人更不敢有失一点偏颇。
正因为如此,那老练的稳婆见到血才会那么大反应。
幸而郎中镇住了场面,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着。
话本里的生产虽然也有疼痛,但给予纪绾沅更多的是恐惧,因为在那里,她难产血崩死去的样子,着实太吓人了。
以至于,她至今对生产这件事情都布满了恐慌和不安。
现如今,真的要生了,整个人疼得好厉害。
怎么会那么疼?
比跟温祈砚睡觉还要疼,她感觉自己就快要被撕成两半,这种疼痛已经不仅是一阵阵传上来,而是接二连三。
她崩溃到大哭,脑袋甩得眼前重影不断,开始哭爹喊娘,说她不要生了,好疼好痛!
往前她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破点皮都嚷个半天,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温祈砚安抚着她,稳婆和郎中,还有小丫鬟们都在哄着她的情绪。
可纪绾沅不听,她哭着痛骂温祈砚,说他就是一个混蛋。
要不是因为他,她才不至于受这种的罪。
她真的快要被疼死了,救命。
“少夫人尽力,头已经出来了!”
“看到头了……”
这些人的话不断传到她的耳朵里。
还有男人倾身于她耳畔,一声声低沉缱绻的沅儿。
她抬手挣扎之间,不知怎么的,呼的一巴掌甩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在哭喊声不断的内室里很是响亮。
听到声音正在忙碌的众人,下意识朝温祈砚看去。
男人肤色冷白,侧脸很快就浮现了巴掌印,还沾染了血迹,是纪绾沅方才咬他之时,沾染到她唇瓣上的。
温祈砚的手被咬破了,他去牵她的时候,她的手上也有血迹。
她一动手,这血迹未干,自然也就沾染到他的脸上了。
温祈砚感受到众人动作的停滞,冷脸看过来,“愣什么?”
大家立马投身到忙碌当中,再也不敢多看。
即便是没有多看,可男人哄人的话还是钻到了耳朵里。
他哄着快要被疼痛捣哭碎掉的女郎,温声问她要不要再打一巴掌?
纪绾沅哭着娇声斥责,让他滚蛋,说她恨他,都是因为他,才让她这样受罪。
他不断跟她认错,说都是他的错。
纪绾沅嗷嗷哭着,声音发颤,“当然都是你的错!”
她的手指攥着被褥,指骨泛白得厉害,软枕都被她给哭湿了。
她说她再也不要生了!
沾染了血迹的唇瓣一直念念叨叨个不休,但她很顺从稳婆还有郎中的话,深呼吸,长喘气,不断用力。
在经过了焦灼的半个时辰左右,纪绾沅总算是生了。
孩子落地的一瞬间,她听到了孩子划破天际的响亮哭喊声,力竭到瞪大眼睛,最终闭上了眼睛。
见状,温祈砚神色巨变,“沅儿!”
郎中立马让他不要紧张,“少夫人只是因为力竭,所以才晕了过去。”
“她没事吗?”温祈砚看着郎中,盯着他的脸,不错过一丝情绪。
郎中连忙解释道,“少夫人没事。”
“她有没有出血?”
郎中:“?”这问题问的?
女人生孩子都要出血的,可大人的样子似乎……
该怎么说呢,正当郎中斟酌着,要怎么回话方才显得周全。
温祈砚又询问得更清楚了一些,“她有没有血崩?”
郎中瞬间反应过来,“没有的!”
“少夫人身子康健,得益于这些时日养得很好,虽然早产,但没什么大问题,月子好好.做.就是了,小公子的身体也康健,大人您放心吧。”
听到这句话,温祈砚方才松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整理脸上的失态,脸腮因为紧绷而翕动,“……嗯”
还好,幸好,梦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郎中也知道他需要再整理一下情绪,没有再打扰,而是下去写方子,让小丫鬟速速把药抓来,煎好给纪绾沅吃。
小丫鬟们手脚麻利,内室的狼藉很快就清理干净了。
唯独温祈砚满身狼狈。
他不肯走,脸上还挂着指痕和血迹,一直守在纪绾沅身边,目不转睛盯着她。
明明郎中已经说了,纪绾沅不会有事,可似乎他还是害怕。
谁都不敢劝。
只能照常沉默做着手上的动作,进进出出,脚步声都落得轻巧,不敢打搅主子们。
纪绾沅这一昏迷,直接陷入了混沌当中。
她在迷雾当中走了许久,她看不清前路,也无法找到退路,且周遭有很多凄厉的哭喊声。
起初她还能分辨,一些来自于她自己,好似她在难产血崩,可很快,又有新的哭喊声传来,仿佛是爹爹和娘亲,她担心得不行,在迷雾当中转来转去,她大叫爹爹娘亲。
凄厉的叫声没有停止,而且越来越多了。
有她家里人的,还有温家人的,似乎还有林家人,嚎丧似的,大家都在哭。
她站在黑漆漆的迷雾里,快被哭懵了,脸上还挂着泪痕,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辨别哭声。
正当她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喘气的时候,有一道声音,低沉暗哑,一直在叫她。
纪绾沅……纪绾沅……
是谁?
声音实在是太微弱了,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辨别。
可很快,这道声音越来越清晰,周遭凄厉的哭声都散去了,黑漆漆的迷雾也渐渐散开。
她站在……她的坟前。
准确来说,是前世话本子里的坟前。
方才叫她的人是……眼前匍匐在她坟前的男人。
温祈砚吗?
他怎么消瘦成这个鬼样子?就好像是被人折磨了许久。
天呐,她几乎都快要认不出他了。
仅凭背影,她甚至以为是流落街头的痨病鬼呢!
他这副样子真的太像了,就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气,失去了支柱,所以才以至于一蹶不振。
可他想要的,不是得到了吗?他如愿以偿覆灭纪家,年纪轻轻便成为天子近臣,娶到了门当户对,知书达理的妻子,摆脱了她。
他怎么这样,又来她的坟前假惺惺哭什么,就好像死了爹娘一样。
她都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能令一个身躯高大的男人倾颓成这样。
纪绾沅失语许久,暂时没看他,只往旁边巡视了一圈。
不知道梦里是哪年,仿佛已经过去许久,昔年温云钦在她坟前埋下的柳树种子已然亭亭玉立。
她飘在空中看了许久。
没想到,她的梦居然还有延续。
纪家灭了之后,与她有干系的人都死了,年月宛若白驹过隙,温祈砚怎么还没有把她忘记?
按照那个话本子的走向,他不是应该跟林念曦和和美美携手白头了吗?
为什么,事情的走向不是她想的那样?
此刻的他还在匍匐在她的坟前,手掌攥着她的墓碑。
她的墓碑支撑着他佝偻的身躯,衣裳宽大,清风吹过时,勾勒出男人窄瘦的身躯。
他莫不是得了什么重病?瘦成这样,即便她讨厌梦里的温祈砚,见状,也忍不住为之皱眉。
到底怎么回事嘛?
她在后面,看不清男人的神情,只能够凑到前面去。
可凑上前,还是看不清。
幸而她是鬼魂,挨得近,男人也不会有所发觉。
她也跪在地上,往下伸头去靠近他,从.下.往上看,要看看他是什么神情。
就这么一眼,纪绾沅整个人都怔愣住了。
他怎么会那么悲伤?眼睛红得……
她已经形容不出来了,感觉温祈砚也像是要死了一样,他仿佛要碎掉了。
“纪绾沅…”他在叫她。
她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看到她了,因为他伸了手,方向是对着她这边来的。
可很快,她知道不是,温祈砚的手穿过了她的鬼魂身躯,抚摸着她的墓碑,以及埋葬她的泥土。
“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他还在说话,几近低语,要不是凑得近,她都听不清。
什么惩罚?
“你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看他?
她都死了,怎么看他?
话本里,她那么凄惨,还要她来看他,看他和林念曦那个死女人和和美美吗?那她做鬼都要气活了。
她才不看。
“你一次都没有来……”他还在说。
她真是想要伸手打他,可想法刚出,摆上目眦欲裂的神情,就被男人猝不及防掉落的泪给震愣住了。
因为他的眼泪掉到了她的脸上。
等等,她不是鬼魂吗?温祈砚的手都能够穿过.她.的身躯,为何眼泪会掉到她的脸上?
他的眼泪无比灼热,落下的力道像雨,砸得她懵了,看着他不说话。
他的睫毛纤长,脆弱感越发明显。
“纪绾沅,林家,温家,所有参与谋划纪家的人全死了,皇帝也不例外,对于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死了?他做了什么?
“…我终于能来找你赎罪。”
赎罪?他又要做什么?
不等她回神,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匕首,就这么决绝自刎于她的坟前。
他的鲜血飙溅到她的脸上,多到打湿她的脸,她的眼前变成了一片血雾,就连天空都炸开了。
“啊——!”
纪绾沅猛然睁眼,她吓得大喘气,下意识要去抓什么东西。
可还没有触碰到什么,发觉她的手被人给收紧了。
是谁拉着她?
瞳孔聚焦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一张俊逸的脸。
男人看着她,“纪绾沅……”
她:“……?”
这是哪?
她死了吗,还是他死了?他怎么眼眶红红的?眼里血丝密布,月白的衣裳乱不说,还沾染了血迹?
对,他的脸上也有血迹。
“你、你是人是鬼啊??”她愣问了一句。
不等男人回答,端着水进来的的小丫鬟欣喜道,“少夫人,您终于醒了!”
她说完之后,往外传消息叫人,“太好啦,少夫人醒了!”
“醒了!”
听着小丫鬟奔走的叫喊声,纪绾沅总算是有些回神了。
她没死,她产育了。
温祈砚也没有死,他脸上的血迹还有巴掌印,似乎是她疼到不能自己那会打的。
是把他打傻了吗?他怎么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
“温祈砚,你——”她挣扎着要起身,忽然被一股猛力给拉起,拉到了男人的怀里。
他抱得她好紧,她都快要喘不过来气了,她做鬼的时候都没有吐舌头,变成人了,居然在吐舌头喘气?!
“你、你咳咳咳,你松开我。”话没有说完。
因为大幅度动作,她隐约察觉到脸上的肌肤有崩开的迹象,这种感觉,就像是哭过,眼泪干涸,留下的痕迹。
可她没有哭。
忽然,她想到了男人的红眼,以及梦里他自刎前的那滴泪。
温祈砚哭了?
她挣扎的动作顿住,她停了下来,男人抱得太紧了,她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苦涩的味道,还有血腥味,以及他胸膛之下剧烈的心跳,不断碰.撞.着她,令她说不出一句话。
她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他很在乎她。
再往前追溯,她想到温祈砚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他不会让她死。
她说凡事总有万一,万一她就死了呢?
他说,若你死了,我这条命也会赔给你。
他会陪她。
她的手在经历不知所措之后,缓缓拍着男人弯下来的脊背,她轻咳一声,生涩哄着他,“好了…我、我这不是没事吗?”
“你吓死我了,纪绾沅。”
“你这个混蛋。”
被骂的女郎:“?”
等等,到底谁吓谁,他在梦里把她吓醒了,现在还说他吓她,还有,他骂谁混蛋?这不是她的词吗?
他居然学她骂她是混蛋!
可恶。
“你……”
她刚要回击,男人已经不满足于抱了,他蹭着她的脖颈,就像是被人丢弃的小狗,哦不是,是大狗。
纪绾沅的话瞬间又哑了,良久之后,她方才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就让他一次好了,她又不是小气鬼。
“……”
她居然昏睡了两天,梦里似乎也没有发生太多的事情,可她居然睡了那么久。
温祈砚梳洗之后,换了干净的衣裳,又恢复成为那个清爽俊逸的清冷公子了。
看着他眼前的样子,实在难以跟之前失态的他联想起来。
纪绾沅看着他坐下来,凑近了,还能够看到他脸上的指痕,“你没去上药吗?”她问。
温祈砚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纪绾沅笨拙抱着她的孩子,她的麟儿,长得真好看,看得她的心都快要化掉了。
“放在旁边即可,他有些重的。”温祈砚说着,就要把孩子抱走。
纪绾沅往后躲,“我就要抱着他!”话本子里,她都没有办法触碰她的麟儿。
眼下总算是能触碰到了,她要多抱抱,虽然生他的时候,疼得她死去活来,但她现在真的很欢喜,觉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温祈砚蹙眉,看着她实在欢喜,没吭声说什么,伸手去托着她的腕子,怕她累到。
纪绾沅没有拂却他的好意,“温祈砚,你看,我们的麟儿是不是很漂亮?”她让他快点看。
男人经过她的催促,总算是把他的视线往下挪,挪到襁褓当中,粉雕玉琢的孩子上。
他看着他。
这个孩子虽然还很小,但已经可以从他的小脸上看出与他和纪绾沅相似的地方,几乎是集结了他和她所有的优点生长的。
接生的郎中和稳婆,还有小丫鬟们,包括他的那一群下属,无一不说小公子俊逸,若是长大了,不知怎么祸国殃民。
可他对这个孩子,实在是生不出太多喜爱的心绪。
梦里因为他的缘故,导致他父亲假传他的指令,间接害死了纪绾沅。
所以,即便那只是个梦,时至今日,他也无法释怀。
想到她昏迷的样子,一直握着她的手,感受到她脉搏的跳动,依然没办法根除他看到纪绾沅在孩子降生的那一瞬间闭眼的心窒。
她如果死了,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傻了吗?”
那些婆子们说,一孕傻三年,怎么她没傻,傻掉的人变成了温祈砚?
男人回神,“他很像你。”
“也很像你。”这个狗男人说的什么傻话。
“嗯,像你也像我。”温祈砚看向她,“累不累?”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询问的时间,他一直盯着她的脸,目光深得她忍不住心跳加快,抿唇掩饰着她的不自然。
“没、没有。”她说自己很好。
“真的吗?”温祈砚还是不放心,“若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告知我。”
“郎中都说了我没事。”
先前几年,卿如表姐产育后给她来信,说她外嫁在婆家很受委屈。
孩子生了,那些人只关怀孩子,压根不在乎她的身子骨,还逼着她照拂小孩,非要她喂养,险些没把她给气病。
温祈砚仿佛都不怎么在乎孩子。
可若是温夫人她们在的话,指不定也是先看孩子。
“在想什么?”她只是走神片刻,他便已经发觉。
纪绾沅说没有,“你抱抱他。”
温祈砚一顿,刚要开口,纪绾沅已经把孩子塞过来了。
他僵硬,但也只能顺着她的话抱住他。
生出来的时候,孩子哭得厉害,现如今倒是安静,睁着眼睛扑腾他的手脚,睁着葡萄一般大而圆润的眼睛,看着他。
他的眼睛最像纪绾沅。
看着怀中婴孩与她无比相似的这一点,他觉得也不是那么抗拒与之接触了。
“麟儿,这是你父亲。”纪绾沅捏住孩子的手,轻轻地晃,脸上挂着柔美的笑。
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可她却已经在跟他说话了,给他介绍周遭的人,跟他说话,与他交流。
她在看孩子,他不自觉看向她,目光久久盯着在她的脸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乳娘进来把孩子抱走了。
他给她掩了掩被角,“饿不饿?”
纪绾沅摇头,说她没有胃口。
郎中叮嘱了这些时日吃些清淡的,不要补得太过了,免得伤身。
“对了,外面怎么样了?”纪绾沅很担心。
温祈砚看着她,“舅兄起兵了。”
纪绾沅的眼睛瞬间瞪大,“什么?!这……这么快?”——
作者有话说:本章也是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呀[彩虹屁]
第92章
“怎么会这么快?”前些时日一点风声都没有。
她以为哥哥还在幽州, 转过头来,已经拿下了青州?
难不成哥哥找到了父亲的兵马了吗?纪绾沅不由担忧起来。
“你是不是刻意在瞒我?”她的目光隐含幽怨和不满。
温祈砚也蹙眉,他啧了一声, “你快要产育了, 郎中稳婆耳提面命,让我护着你, 避免你的心绪起伏过大,我能和你说?”
虽然他言之有理, 但她就是很不爽,忍不住翘嘴哼了一声, 然后用食指一点点戳着男人的胸膛,发泄心中的不满。
温祈砚垂眸看着她的小动作,没有阻止,任由她闹。
等她戳累了, 放下手躺下, 他给她掖了掖被角,“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纪绾沅没好气。
他就只知道哄她。
“岳母大人已经救出来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促使床榻之上方才躺下的女郎倏然睁眼坐了起来, “什、什么?!”
她急急捏着温祈砚的腕骨, 晃着他,“你真的把我娘给救出来了?”
他捏她的脸, “还能骗你不成?”
“你为何…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也是前几日。”
纪绾沅当下叉腰,“此等大事,你竟然隐瞒!”她的黛眉都竖了起来, 腮帮子也鼓鼓的。
“我才收到京城来的信,这不是立马告知你了?”
“油嘴滑舌,你天天骗我。”她还是不满意。
温祈砚听了笑, 顺着她的计较认错,“嗯,都是我不好。”
他俯身吻了一下她愠怒的眉眼,“纪大小姐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一下我?”
纪绾沅没想到他现在的招数那么高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他居然还来亲她!
嘴上说着厌恶,她的心却不可避免猛然跳了两下。
这个.骚.骚.的狗男人,哼。
“你好烦呐,你别亲我了。”她推开他。
自从她养胎的这几个月来,温祈砚基本上不怎么跟她呛嘴,她说什么他都说好,骂他也不生气,好没意思。
“顺着你还生气了?”他看出她的别扭。
纪绾沅瞪了他一下。
窥见男人眼底的淡淡乌青,还有脸上的指痕。
纪绾沅叹了一口气,她让温祈砚去拿药膏来。
知道她要做什么,他很顺从,起身取了药匣子。
纪绾沅擦药的时候,问他疼不疼?
不只是他的脸,还有他的手,被她咬得好厉害,几乎快要见到骨头了,肉也翻了出来。
她当下口没有轻重,他居然也不推开她,就这么任由她咬他,虽然这样的确能够令她出气,但他不疼吗?真是个疯子,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纪绾沅全程蹙着眉头上药,待给男人上好了药,抬头就被他掐着下巴吻入。
她呜咽了一声,手里攥着的纱布从床榻之上掉落。
温祈砚察觉到她的退缩,手掌往后顺去,捏着她的后颈,掌控着她的后脑勺,让她退无可退。
纪绾沅本来就没有想要退,只是因为……两人太久没有亲热了。
他忽然亲她,让她无所适从,她下意识便想要躲闪而已。
温祈砚往前靠近,将她抵在床榻之间。
他的.舌.尖探入檀.唇,尝到了馥郁的甜泽。
温祈砚.吮.吸.着她的舌尖,勾着她回应。
纪绾沅也的确是回应了,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轻微回应会叫他吻得越发凶,叫他兴奋。
不,准确来说,是他觉得她的回应不够,所以用这种激烈的方式一直在逼着她再次回应。
纪绾沅被他的.舌.头搅弄有些疼,她的脑袋不自觉仰了起来,长发垂落,发尾在腰际扫动不说,有一些因为过长逶迤在了软枕之上。
侍奉汤药的小丫鬟正进来,乍然见到两人的亲密,吓得立马往后走。
尽管小丫鬟的脚步十分的轻巧,纪绾沅余光还是扫到了。
她脸红,开始挣扎,下意识便要提醒温祈砚,说外面有人进来了,可温祈砚居然趁虚而入,趁着她张嘴的时候,吻得越发深了,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给拆吃入腹。
她方才产育,他做什么亲得那么凶?
简直令人害怕。
纪绾沅呜咽,她的两只手垂放在男人的腰侧,捏着他的锦玉腰带。
温祈砚吻得她不得不回应,因为他的攻势太猛了,倘若她不给他相对应的回应,他会越来越凶,直到完完全全将她整个人吞噬化了。
她喘气越来越不均匀,他却依然在亲,偶尔的停顿也不会太长。
纪绾沅觉得自己都快要被他给.缠.疯了,他真是不知餍足。
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缠绵到仿佛要令她窒息的吻方才停了下来。
温祈砚.退.出的时候,她的.舌.头都在颤抖。
他卷走了不少水泽,勾扯出.银.色的水丝。
方才亲吻的时候,为了掌控她,不叫她退却,男人修长的手指穿过她乌黑的长发,此刻还按着她。
两人的额头抵触到一起,气息热得扑在她的脸上,她感觉自己要被拱得融化了。
缓了许久,纪绾沅正要说话,男人的吻又盖了下来,这一次他只是在外辗转反侧,温柔含着她的唇瓣轻啄。
透过这个吻,纪绾沅莫名感受到了他的依赖。
他好像害怕失去她,所以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感受她的鲜活,她的存在。
这是她的错觉吗?
纪绾沅想到了梦中温祈砚掉到她脸上的那滴眼泪。
如果不是梦的话,那就是他在守着她的时候真的哭了,难以想象,温祈砚居然会哭,会掉眼泪。
还是为她掉眼泪?
虽然在很久以前,在追逐他的那几年,他高高在上到令她无比恼火,她也曾放下狠话,说迟早要把他盘上手,把他绑起来.搞.哭,狠狠折磨他,让他那么装,那么欺负她,拒绝她,不把她放在眼里。
可眼下,她想要的也已经得到了,心里却……觉得不怎么是滋味。
经过此事,她察觉到了温祈砚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爱她。
这的确令人欣喜,但更多是无措。
他停下亲吻,转而吻向她的鼻尖,她的面颊,他捧着她的脸蛋,看着她。
纪绾沅迎上男人的视线,他的眼眸实在是太深邃了,她真的没有办法探清他眼底的心绪,只觉得情意翻涌,无形当中透过缠绵挟裹着她。
让她无措,让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没有张口,他却已经说话,“纪绾沅,你活着…真好。”
他没有解释,她却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
纵然心里明白,嘴上却忍不住在跟他抬杠,“怎么,你盼着我死吗?”
“我怎么舍得你死。”他忍不住失笑。
纪绾沅稍微别过脸,面颊有些许红,卷密的睫毛情不自禁的颤栗,“…骗人。”她嘀咕。
他吻着吻着居然还不满足了,甚至开始轻咬她的鼻尖,纪绾沅吃痛,“你疯了?”
男人却不接话,揽过她,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抱得很紧。
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她垂眸的时候,不自觉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把她的半张脸埋在他的肩膀处,闻着他的气息。
“……”
纪绾沅产育的消息传回京城,温家的人喜不自胜,纪夫人更是喜极而泣,问传信的人,“我女儿还平安吗?”
“夫人您放心,母子平安。”
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纪夫人忍不住笑着抿唇,强行忍下发红发热的眼泪。
不能亲自陪着女儿产育,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受苦,已经有许久不曾见到她了。
不仅仅是有许久没有见到纪绾沅,就连纪丞相,也好久没见。
尽管有书信往来,心中却忍不住挂念。
温夫人见状,宽慰纪夫人,说温祈砚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温父接过话茬,也说是啊,“我已经传信,在信中再三叮嘱,让他照看好儿媳妇坐月子,想来,他一定会照做的。”
就那个逆子对纪绾沅的喜爱程度,就算是别人不提,他都会好好照顾她的,根本不用操心。
但这种话,只能对自家人说,对上纪夫人,可不能够胡说八道,免得引起不满,在丈母娘面前,当然得给足逆子面子了。
温父温母在旁宽慰,连着说了不少好话,纪夫人收拾好情绪,应道,“姑爷的人品才干的确都不错,我家老爷信得过,我也没什么话说。”
纪绾沅收到回信之时,她的月子已经做了一半了。
这些时日,温祈砚还是一直寸步不离陪着她,知道她身上疼,抱着她上床下榻,一如既往照顾她,屈膝跪在地上给她擦脚,她有时候故意拨弄盆里的水,把洗脚的水珠甩到男人的脸上,看看他会不会生气。
谁知道他连脸色都不曾变化,虽然嘴上又开始呛人,问她是不是皮痒了?但动作之间倒还是温柔得很,生怕力气用重,弄疼了她。
唯独有一件很羞于启齿的事。
纪绾沅觉得有些许受不了。
她的麟儿吃得不多,加上乳娘找了两个,以至于过剩了,甚至会弄脏她的衣裳。
可不等她想到对策,自己给.弄.出来,处理干净,已经被温祈砚给发现了。
他怎么可能不会发现嘛。
他一直照顾她,对她的事情亲力亲为,甚至比她还要了解她的身子骨了,她身上什么地方长了几颗痣他都知道!
纪绾沅怀疑他是故意的。
这一日,他给她梳洗擦身之后,把她放到了床榻之上,就进了浴房。
盯着男人走了,纪绾沅从旁边拿出好几张软帕,正要低头处理。
可谁知道,她方才背过身,正要上手,后面传来一道声响,他问她,“你在做什么?”
纪绾沅,“?”乍然听到男人的声音,纪绾沅真是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拢好衣裳,可她没想到,帕子居然露出来,还被他给抽走了。
她眼尖,看到帕子上面的痕迹,立马就要去夺回来。
男人把帕子扬高,“动什么?”
纪绾沅瞪着他,“你拿我的东西,你还有理了?还给我!”
她的脸都红了,又不敢太大动作,因为一动就不舒服。
谁知道千防万防,方才的亵衣带子没有系稳,就这么泄露了。
她连忙捂住,连帕子都不要了。
也是,这帕子,温祈砚想要就给他算了,她多得是。
“怎么了?”
“没怎么!”她立马回绝,赶他去沐浴,不要在这里碍眼。
“怎么,刚生了孩子,你嫌弃我碍眼了?”他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称得上拷问。
纪绾沅有些急了。
眼前的男人跟座大山一样挡在面前,让她觉得很危险。
“你滚开。”她对温祈砚一向是百无禁忌,开口骂他。
“拿帕子做什么?”他还在问。
“你管我呢?”明明都知道,还在问她。
好贱。
她现在很急,因为堵得难受,而且她的胸脯本来就傲于寻常姑娘,此番生了孩子,小衣又要换了。
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流淌,呼吸加重。
“温祈砚,你不是要去沐浴嘛,快去吧。”语气没有方才那么凶了,但依然还是不耐烦。
“是不是堵了?”他问。
果然,她的合理推测都是正确的,这个狗男人分明就是知道她的难受。
纪绾沅不言语,也不管他了,直接背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他。
她找了另外一张帕子,就要自己擦。
可手帕又被男人给抽走。
他坐到她的身侧,“不舒服为何不告知我?”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害怕某人.兽.性大发!
“你害羞?”他凑过来问她。
幔帐垂落,两人的距离很近,鼻尖触碰到了一起。
纪绾沅听他说话就不爽快,他明明都知道。
“…没有。”她没好气。
“我帮你。”他掀开她的亵衣,纪绾沅捏着衣襟领子跟他作对。
温祈砚也不执着褪衣了,他的手穿过衣襟领口,触碰上.她。
方才碰上,她便忍不住哼哼,两只手捏着男人的臂膀。“你…你可不可以轻一点点?”
“这么难受?”
在这个关口之上,纪绾沅也不想跟他计较了,抿咬着她的唇瓣点头,“嗯……”
她自己都没有留意到,她的声音在不自觉之间染上了委屈,黏糊糊的尾音拖得很长,两只细嫩的腕子捏着他的臂膀,娇娇半跪坐在他的面前。
温祈砚听着她哼哼,瞧她一眼,忍不住啄吻她的鼻尖。
哄她说,“一会就好了。”
纪绾沅不领情,“你说得倒是好听,你自己来感受一下?”
言及此,她忍不住看向他的胸膛,硬.邦邦的!和她的软绵绵相比,简直没有什么可比性。
察觉到她嫌弃的眼神,温祈砚蹙眉,“在想什么?”
“嫌弃你。”她直言。
话方才脱口而出,直接被男人给用力捏了一下。
纪绾沅感受到了流露,忍不住呜了一声,小脸都皱到了一起,她咬紧唇瓣,“你可不可以……”
“不要那么重。”
他已经很轻了。
是她太过于娇柔。
也的确是太过于娇柔,这柔软沉甸甸的雪白面团子在他的手掌,感觉就像是雪水凝成的珠子,他都不敢太用力了。
他前些时日的确是察觉到了她不舒坦,问过郎中和稳婆,那两人事无巨细告知了他纪绾沅的“结”症所在。
告知他要如何做,纪绾沅才能够舒服。
可眼下他都没有怎么用力,纪绾沅就哼哼唧唧成这个样子。
他干脆就懒腰,把她抱到腿上,俯身下去吻她。
纪绾沅的呜咽声比方才更大。
她的手指,插.入.男人的发丝当中,揽着他的脖颈,颤颤巍巍叫他的名字。
语不成调,断断续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祈砚再抬头的时候,纪绾沅的确是舒坦了不少,可…他俊脸愠红,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狼狈,尤其是他的唇角,沾染着……
想到方才她拿了帕子,让他吐到上面,他却没有听从,反而全都给噎了下去。
纪绾沅忍不住别过脸,说他面皮厚。
“帮了你,还骂我?”
她拂开他的手,“谁要你帮我了,你分明就是……”
“就是什么?”男人擦去唇角的痕迹,神色又恢复了清冷。
纪绾沅看着她,“分明就是要欺负我。”
“还有……”
“娘子现在说话真是扭捏,有什么话还不能直说?”
纪绾沅还不知道,她已经钻到了对方所下的激将法里。
“还有你就是想吃!”她开始口无遮拦,
“别以为我不知道前些时日你一直盯着我看。”
不对,是盯着她喂她的麟儿。
温祈砚挑眉,“有吗?”
“有。”纪绾沅眯眼,让他不要再装模作样的不承认了。
“既然已经被娘子看出来了,那我也无话可说。”
纪绾沅当下就瞪大了眼睛,表示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后半个月,纪绾沅安然出了月子。
说是安然,其实只有她这里安然而已。
外面已经乱得不行了,因为,她的哥哥纪凌越已经打到了翼州。
他拿下青州之后,没有停留太久,直接向翼州开火,虽然幽州那边还算是太平,但幽州的太守暗地里已经向她的哥哥投诚,幽州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而且她听温祈砚说,京城里面一点也不太平,居然有藩王在暗地里起事,以清君侧,护驾的名义打入了京城,现如今皇帝病重,已经多日不朝,随时会撒手人寰。
纪绾沅听着都忍不住心惊肉跳,她问温祈砚,为何还不动作?
他说要陪着她坐月子。
现如今她已经出了月子,今儿她又问温祈砚,是不是要去忙了?
可他却说暂时不。
“要到什么时候?”纪绾沅实在是不解。
现在都乱成一锅粥啦。
眼下她这里倒是太平,爹爹和娘亲那边也来了信,可她却还是放心不下。
皇帝不可靠,攻入皇城的藩王会不会对她们家下手啊?
他拉她过来抱,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肢,另外一只手正在批阅回信,说句实话,上面有很多的字,她压根都不认识,是温祈砚下属送来的信。
“娘子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她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样拖延下去,真的不会出事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句话,纪绾沅自然是听过。
“你要做黄雀?”
她停下来想了想,只见温祈砚的目光挪到了舆图之上,他划兵线,意思她倒是看明白了,是要让她哥哥的人碰上朝廷的人,先让两批人打起来的意思吧?
她还是有点担心,“我…你不是说你的手上有我父亲的兵马吗?”
“焉知我哥哥会不会跟朝廷的人联手,一起来对付你啊?”
那样岂不是惨了?
“娘子怎么变得这么聪明了?你是在担心我吗。”
纪绾沅撇了撇嘴,“我是担心我自己。”
他笑,“放心吧,岳父大人的兵马藏得很好,且舅兄可是姓纪啊,朝廷的人就算是认为岳父大人囤有兵马,也只会觉得这些人早已经给了舅兄。”
“我们这边也会有人过来刺杀,但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些人惊扰到你歇息。”他捏了捏她的脸,又继续蘸墨动笔。
纪绾沅看着男人的笔尖走势如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一个闺阁女儿对于行兵打仗,根本就不懂,温祈砚说什么,她都只能附和拖着声音似懂非懂哦。
话说回来,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温云钦和贺循,也不知道他二人如何了,死了没有?
抱着她的男人可是一个醋坛子,她不敢多问。
“……”
青州地界的军营驻扎处。
大帐之内,纪凌越坐在主位之上,听着底下人商议要如何拿下翼州。
翼州比之青州,易守难攻,不好打。
众人提的法子,都不怎么样,他捏了捏眉心,说再想想。
现如今手上人马不多,能智取当然要智取。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散去,他的心腹进入营帐给他传话。
“京城之内表面平静,但三皇子已经死了。”
纪凌越淡淡点头,并不意外。
那三皇子虽然病怏怏的,但到底是皇子,藩王怎么会留下这个眼中钉呢?只有彻底铲除,才能够永绝后患。
“盯着皇城之内的动静。”
“是。”下属领命。
静了一息,纪凌越问,“算算日子,妹妹的月子做好了吧?”
他的下属说是。
纪凌越笑着低喃, “许久未见,也该跟妹妹叙叙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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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这件事情, 你亲自去办。”纪凌越交代,“不允许出现任何的闪失。”
“是!”
“……”
纪绾沅这些时日倒也算得上悠闲,小月子坐得比较好, 身子骨的气血都养上来了, 恢复得比较好。
只是温祈砚开始早出晚归,她问他在做什么。
他说是处理岳父大人交托下来的事情, 并没有将详细的内情告知她,纪绾沅有时候能从他的衣袂处留意到星点血迹。
可她接着再问, 他就低头吻她,几乎要将她吻到窒息, 吻得她嘴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够瘫在他的怀中喘气。
今日,温祈砚迟了,没有陪她用晚膳。
他倒是早就派人来传了话, 让她不要等他, 照旧吃喝歇息就是了。
喂过了孩子,纪绾沅躺下久久睡不着,她听着碳火的噼啪声, 撩开幔帐, 瞧着熏炉当中的烟丝氤氲升起,萦绕在屋内最终消失不见。
再透过窗桕往外看去, 瞧着要下雪了,时至冬日里,早晚那屋檐之下有冰块冻结, 守夜的小丫鬟们裹得跟粽子一样。
她的视力不错,看到冰水坠落,也听到其砸到青石地砖上的声音。
一切幽静得很不真实, 有点像在京城的闺房,但她知道不是。
正发着愣,她听到了进院的脚步声,窗口掠过一张俊逸的侧颜。
她迅速坐起来。
温祈砚当然也听到了内室的动静,解开藏蓝色的大氅,他先去净了手,绕过珠帘玉幕,看到盘腿端坐在床榻边沿的娇媚女郎。
她一言不发看着他,脸上不施粉黛却已经足够耀眼美丽。
“还没有歇息?”他问她。
可她心中不悦,不接他的话。
纪绾沅的视线往下,果然又在他的衣袂处瞧见了星点血迹。
这总不能是禽兽的血,所以,他出去外面杀人了,到底是处理刺客还是别的事情?
纪绾沅蹙眉,“你去哪了?”
他还是那句话,“处理岳父大人交代的事情。”
纪绾沅对于这个敷衍的答案很不满意,她让他讲清楚。
温祈砚道,“我身上满是风尘和泥泞,先梳洗过后再来负荆请罪,如何?”
纪绾沅看了他一会,耐着性子,“哼。”
温祈砚见她又把脸给别到了另外一边去,忍俊不禁勾起唇角。
等待男人出来的那会,纪绾沅发觉她居然有些许诡异的困了,一直在强打精神。
她坐起来不说,甚至下了床榻,催促慢吞吞的男人,“你快一些!”
“娘子就这么等不及?”男人低沉的声音隔着屏风传过来,纪绾沅听出别的意味,她鼓着腮帮子,“你不要乱说话!”
谁等不及了!
回应她的是一串低笑声。
纪绾沅在外面忍不住眯眼,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
温祈砚出来的时候,她披着斗篷坐在案桌旁边转杯子,人已经困了,脑袋瓜一点一点的。
他的脚步放得比较轻,走过去的时候,她没有发觉。
揽腰抱她起来,吓得环扣紧了他的脖颈,还骂他神出鬼没。
“是娘子自己困了,没有察觉我的靠近。”
她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我没有听见,你为什么不出声?”
“我若是突然出声,吓到你怎么办?”
他分明就是在强词夺理。
纪绾沅跟他争辩,“你现在已经吓到我了。”
“那我给你赔罪,你要怎么惩罚我?”
他拂袖灭了烛火,抱她放入床榻之内,幔帐随之垂落,内室当中一片静谧,却又温热。
温祈砚没有回来的时候,纪绾沅觉得床榻很大,他回来之后,也不清楚是不是他的身躯太过于高大伟岸,她觉得床铺瞬间就变得逼仄。
“你熄灭烛火做什么?”她还要问话呢。
“什么话,还要点着烛火询问?”
听着他的话锋便知道他又要敷衍她了。
纪绾沅真是要生气了,她让温祈砚起来,可他不起来,把她放到床榻之内,问了她一句孩子歇息了没有?
纪绾沅才应了声音,他便开始吻她。
果然,又要跟之前一样,先把她给亲软了,然后不了了之。
纪绾沅今日是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的,所以她抗拒着温祈砚的亲吻,推拒着他的胸膛,躲避着他的亲吻。
然后他她发现,他一点都不温柔了。
居然捏着她的腮帮子,逼迫她接受他的亲吻。
他不允许她躲避他的亲近,更不允许她离开。
卷着她的软.舌,与他勾缠。
纪绾沅很不适应这样的亲吻,因为温祈砚接连几个月对她都还算温柔的,就算携带攻势,也不会像今日这样猛戾。
他仿佛不满足于这样的亲吻,似乎还要做别的事情,他是不是要越春池了?
纪绾沅得了片刻的松懈,她别过脸大喘气,温祈砚的吻落到了别的地方。
起初是她的面庞,而后到了她的鼻梁,她的细颈,她的锁骨,且还在继续往下。
他的吻造访了雪白.凝聚之地,纪绾沅忍不住躬起了身子,她的两只手控制不住攥紧了软枕,抿着红肿的唇瓣。
微微仰头,垂眸看到男人高挺的鼻梁,正.陷入了白.软.当中。
他亲得她忍不住哭出声音,“你、你要做什么?”
她要拷问他的!
怎么变成了她被收拾。
“可以吗?”他问她的身子骨修养好了没有。
已经过去许久了,自然是休养好了。
纪绾沅看着男人俊逸的面庞,上面沾染了一些雪白色的痕迹,是她漾出来了,呜呜呜呜,所以才沾染到了他的脸上。
他浑然未见,不代表她看见了会无动于衷啊!
他怎么可以这样?纪绾沅忍不住呜呜,黏黏糊糊说还没有休息好。
因为她发觉,她已经开始意动了,如果温祈砚继续的话,一定会发——!
她心里还没有腹诽嘀咕完,他居然已经摸下去了。
“这是什么?”他将指尖上沾染的“泥泞”放到她的眼皮子底下,让她看,还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就算了,他的神情怎么可以装得那么一本正经,就好像他真的不解,弄不明白这是什么。
纪绾沅红着脸,真是忍不住恼羞成怒了,她呸了一口过去,“温祈砚,你滚啊,你好讨厌。”
“讨厌吗?”
男人薄唇一勾,面颊之上的清冷融化了不少。
他的手又去了,“真的讨厌吗?”
他居然就这么进去欺负她。
“你明明很喜欢。”他凑到她的耳畔跟她说话,把她气得够呛。
纪绾沅让他不要说这些话,“我不想听。”
“纪绾沅,你的脸好红。”
是为他而红。
他以为这辈子,纪绾沅再也不喜爱他了,再也不会看向他,幸好,她还是会为他意动的。
不管是中意他这个人,还是中意他的皮相亦或者身躯。
只要她看向他,看着他就好。
内室太过于静谧,只听到女郎呜咽的抽泣声,还有黏黏糊糊的搅泞.声。
他的鼻尖压埋在她的侧颈,呼吸灼热,几乎要把她给热化了。
“沅儿…”他用低沉缱绻的声音轻唤她的闺名。
“你好香。”他用鼻尖有一下没一下蹭着她的细颈,拱出了好多汗珠。
她抿唇,说话断断续续,又娇又怒,“温祈砚,你回来是找我发.骚.的吗?”
闻言,他忍不住顿了一下,微微起身,把她的脸转过来,“你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
“你自己.骚,还怕别人说,呜呜呜啊…”她哭着骂他是个混蛋。
他勾唇,没有呛她。
提着她的腰身,将她抱起来。
两人面对面抱着,中间留出的距离不算很远,纪绾沅的两只手柔软无力搭环在他的肩膀之上。
还没有真的开始,她却已经在哭了,抽抽噎噎耸吸着她的鼻尖。
温祈砚说她越来越娇气,没有亲多久,唇瓣就肿成这样。
“你占我便宜,你还有脸说这种话。”她耸吸着鼻尖瞪他。
说回京之后,一定会告诉她娘,说他欺负她,每次都把她弄哭。
“一定要说吗?”温祈砚淡声问。
“会不会有点太羞了?”
纪绾沅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根本就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她刚要问,便听到男人让她扶好的声音。
“做、做什么?”
“低头可以看到。”他不仅仅是提示,甚至还非常“好心”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往下看去。
纪绾沅看到了她即将要“吞噬”他。
如此靡艳的一幕。
“你真是不要脸。”她骂他。
“我不否认,娘子说得很对。”
他有些许吃力,没想到许久不曾攻城,刚开始就这么困难。
纪绾沅实在是抗拒他,一直往外抵触他,却又吸引他。
这种感觉,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叫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能不能放松一些?”他跟她打着商量,哄着她。
纪绾沅说不可以。
“我身上不舒坦。”她早就把眼睛给撇开了,可就算是挪开了视线,那一幕依旧在她的眼里挥之不去。
她的两只手因为紧张,不受控制捏着他的臂膀,且因为丹蔻过长,已经在上面留下了不少抓痕。
温祈砚不觉得疼痛,反而倍感愉悦,他倒吸一口凉气。
纪绾沅真的吃不消,整个人的脸蛋都变了,扭曲起来。
她凶巴巴颤着声音让他滚出去,说她不舒服了。
“哪里不舒服?大小姐这不是做得很好吗?”他半道停下来,哄着,顺应着她的情绪,知道她就是想要发泄,想要骂人,却也依然是顺着她的。
“你这个王八蛋。”纪绾沅不听他的解释。
温祈砚真的很难受,不得不把她放倒,捏着她的腰肢,一点点以退为进。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抵达终点。
两人抱在一起,纷纷长舒一口气。
温祈砚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子,“沅儿,你热热的。”
他意有所指,她却不搭理。
恨不得弄死他,瞪着他默默流泪不说话。
“真的这么难受吗?”他问她。
纪绾沅让他换位思考,“如果你被人这么捅……”
“别胡说。”意识到她又要口无遮拦了,温祈砚嘶了一声,连忙打断她的话。
“你敢做,还怕别人说。”纪绾沅哭得厉害。
她的眼泪特别多,把软枕都给打湿了。
温祈砚吻去,又很快有新的。
他也等不了多久,因为她修养之后,整个人就像是回到了最初。
别说她吃不消,他也有些抵不消。
他哄着她,还是用以退为进的趋势,两人就这么慢吞吞拱燃起这把火,直到烧得越来越热烈,激烈。
彻底停歇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
纪绾沅喘着气,浑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就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抱着她去沐浴,纪绾沅搭在他的身上,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了。
他把她放到床榻之上,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翌日醒过来,纪绾沅发觉,温祈砚居然在等着她用早膳。
看着男人清俊落拓的背影,她有些发愣。
“怎么,傻了?”他听到动静,转过来的时候,看到她呆坐在床榻之上。
他脸上浮着淡淡的笑容,起身抱她去梳洗,跟之前一样给她擦脸擦手,还给她梳头发。
纪绾沅问他今日怎么不出去杀人了。
“谁告诉娘子我去杀人了?”他好笑。
“你不是去杀人,那是去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了?”
“啧。”男人蹙眉,捏她的脸。
纪绾沅吃痛,透过铜镜瞪着他。
“不许说这种话。”
“你还教训我了?”她很不满。
“不敢。”男人立马就认错。
纪绾沅哼了一声,骂他不是个好东西。
“我是不是好东西,娘子昨日夜里没有领教吗?”
“你滚啊。”见她是真的要恼了,温祈砚再也没有跟她呛声,说今日他不出去了,会一直陪着她。
“谁要你陪我。”
“真的不要吗?”他淡淡挑眉,“那我一会就走了?”
纪绾沅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转头看过去,撞入男人的眼眸当中,才意识到他居然在玩弄她。
“你好讨厌。”
他低头吻她的侧脸,帮她把长发给挽好。
“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不好!”纪绾沅直接推开他,然后快速走到了圆桌的面前。
桌上摆得都是一些她喜欢吃的精美膳食。
她的确是有点饿了,暂时没有跟他计较,端起碗筷便开始用早膳。
吃到一半,她问温祈砚是不是还要跟他装糊涂,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这些时日都发生了什么,你都出去做什么了?”
她才不相信他没有去杀人呢。
“的确是去处理了一些人。”温祈砚给她舀了一碗汤,让她多喝一些。
“是刺客?”
“对,你都猜到了。”
“哼。”前些时日他不是都说了,会有人往这边来刺杀吗?她怎么会猜不出来,可她就算是猜出来了,温祈砚居然还要隐瞒。
可她没有料到,温祈砚话锋一转,“京城来信,皇帝可能快要驾崩了。”
“这么突然?”
“他必须要死。”
纪绾沅听这话茬,“什么?”她怎么感觉,皇帝驾崩的事情,跟温祈砚托不了干系。
“你做的?”
“没有,我只是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
纪绾沅问他借了谁的刀,“难不成是我哥哥?”
“可是我哥哥,他不是在攻打青州吗?”怎么会往皇城下手?
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了,“是藩王动的手?”
皇帝的那些兄弟们。
之前借着清君侧的名义打入了皇城,表面上是要匡扶社稷,恐怕是狼子野心吧。
“如果皇帝死了,岂不是这些人坐镇天下吗?”
她想起来皇帝有一个小皇子,虽然病怏怏的,但……好歹是皇子啊。
“会不会传位给三皇子?”纪绾沅问。
“三皇子死了。”温祈砚夹菜给她。
“什么?!”三皇子居然死了,这是天灾还是人祸?
“前些时日的事情。”温祈砚告诉她,正因为皇子去世,皇帝得知此事,心病加重,昏迷不醒,脉象微弱,很大概率是撑不过去了。
想起她跟温祈砚成亲的时候,她也曾跟着她爹娘进宫见过皇帝皇后。
那时候,皇帝看起来身强体壮,没想到一年的光景,居然就……缠绵病榻,快要死了。
真是世事难料。
“还有一件事情。”温祈砚说纪家被弹劾,纪凌越的身份被抖了出来。
纪绾沅瞬间睁大眼睛,手里的碗筷险些脱手砸下去。
可很快,温祈砚说京城世家基本都被弹劾了,就连温家,方家,林家都不例外,且都是以谋逆罪,当日朝廷乱成一团,所以才把皇帝给气吐血了。
“原来是这样气急攻心病的啊。”
“陛下急色,又追求长生,纵欲吃药掏空了身子骨,加之方家的人蛊惑,这才病了。”
对于一国之君的病重,他说得风轻云淡。
纪绾沅顿了一会,“这些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他的语气简直令她无语。
果然!
“都是你做的?”
“我只是设局,顺水推舟而已。”
他说他毕竟远在京城之外,很多事情都是纪丞相去做的,他只是做了一个军师该做的事情,给纪丞相献了不少计谋。
“京城世家,有谁是真的干净的?”
纪绾沅抓到重点,“温家也不干净了?”
“自然不干净。”他笑。
“哪里不干净?”她很疑惑,早些年听她爹爹说,温家父子清高矜傲,根本就抓不到什么把柄。
她说温家不干净,该不会是和她们纪家有关系吧?
“因为我背弃君主托付,转而投向了纪家,所做之事皆为阳奉阴违,如此,算不算干净?”他问她。
纪绾沅微微顿了一下,这样的确不算干净,他都忤逆圣上了,怎么能算干净呢?
“若你日后遇到更喜欢的姑娘,不会转而投向她家吧?”
“纪绾沅。”他忽然叫她的名字,神色浮上几分冷,“你想甩我?”
她可没有这么说。
“你乱讲什么?”
温祈砚蹙眉,“若是不想我这么认为,就不要说这种伤人的话。”
伤人……
纪绾沅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她看着男人的侧脸,“哦……”
好吧。
“方家的事情,也有你的手笔?”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温祈砚没有否认,“此事说来话长。”
“皇帝病重之后,原本想让岳父大人接手处理朝政之事,也正是想要借此向纪家施罪,但那时我刚刚离京,便让我父亲在京城当中的幕僚以及方家暗中的.党羽进言,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且,你知道皇帝最擅长最喜欢的权术是什么吗?”
纪绾沅听得云里雾里,“是什么?”
“是制衡之术。”
“从前纪家做.大,凌驾于世家之上,温家、林家、方家相互制衡。”
“后来,他提拔温家,用我与父亲去对付纪家,表面上来说,的确是这样,可实际上,温家与林家交好,是集了两家的力量去对付纪家。”
纪绾沅听着他这么说,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是在梦里。
温祈砚匍匐在她的坟前,和她说,他已经处理了所有对付纪家的人给她赔罪了。
那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温祈砚会这么说。
而且,以话本子里她所往后推测的以及她看到的,温父温母瞒着他,给他娶了林家女,他后面知晓了,为何没有休弃林念曦呢?
那时候,不明确温祈砚对她的心意,她误以为林念曦是温祈砚的心头白月。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也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那么说了。
他在话本子里促使温、林两家拧成一股绳,集结两家之力壮大声势,分明就是把他们温家和林家变相变成另外一个纪家嘛。
皇帝需要的是制衡,绝不会看到两家真的结势,因为结势就意味着结.党。
他在话本子里,借皇帝之手铲除了温、林两家给她陪葬,是这样的吗?
那她一开始在梦里,黑漆漆的浓雾里听到的哭声,就是那些为她陪葬的人的哭声?
思及此,纪绾沅心里复杂得不行,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话本子里的温祈砚那么讨厌她,为什么又在她死了之后那么做?
难不成那时候他假戏真做,也沉浸在了做戏里,情不自禁爱上她了?
除此之外,纪绾沅再也想不到别的解释了。
否则,他在话本子里后来的那些所作所为,他的殉情,怎么说得通?
“在想什么?”留意到她失神,他问她是不是听了这些事情,觉得有些害怕了?
害怕朝廷混乱,还是害怕他心机深沉,远不如他风光霁月的皮相,而是丑陋不堪?
纪绾沅抬头,她摇着脑袋,而是问,
“我想知道,将来我们若是赢了,你会做皇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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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温祈砚盘算得如此厉害, 别说世家大族,就连皇室的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当中。
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是他不清楚, 算不尽的。
她在等着温祈砚的答案, 他却转过头来反问她,“你呢。”
“我什么?”纪绾沅不解。
“你想做皇后吗?”他问得纪绾沅眨巴眼, 怔愣了好一会。
见她顿住,他也不催促, 静静等着她的答案。
纪绾沅蹙眉,做皇后?她真没想过。
之前没有跟纪家的人处在同一阵营的时候, 她父亲谋反。
那时候,她只想着利用温祈砚,扳倒皇帝,届时纪家若是谋反成功, 那……她父亲就是皇帝, 她作为皇帝的女儿,在整个天下都是横着走的。
可眼下局势骤变,哥哥脱离了纪家, 温祈砚反而加入了她们纪家的阵营, 他跟只老狐狸一样的精明,将来会不会谋算皇帝的位置啊?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 看着他的神色,没有窥见他脸上有什么一闪而过的野心,反而如常一般平淡清冷, 他看起来对皇帝的位置没什么兴趣,转过头,甚至还问她要不要做皇后。
“若我说我想要做皇后, 那你就要做皇帝了?”
温祈砚只是笑,没有接她的话。
他见她放下碗筷,已然是不想吃了,给她盛了一碗汤。
纪绾沅看见汤就烦,忍不住嘀咕说她不想喝,前些时日喝了好多。
“尝一两口也好。”他哄着她,说她的身子骨还是需要养。
纪绾沅推开,“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抗拒不过他,她微抬了下巴,让他放在那就行,一会再说。
“我不想做皇帝。”他这样说。
纪绾沅听得不是很明白,他不想做皇帝,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做皇帝。
“你不要跟我打哑谜。”她让他直接说,到底将来谁会做皇帝。
“这要取决于岳父大人和娘子的意思,我只是军师。”
纪绾沅还是看着他不言语。
他任由她看,良久之后,他问,“难不成,你怀疑我扮猪吃老虎,利用你们纪家,坐收渔翁之利?”
起初,纪绾沅的确是这样想过,温祈砚的投诚是假意靠近,可后面他把温家都给拉拢了过来,甚至还对付林家,帮她救出娘亲。
经过这许许多多的事情,她对温祈砚的怀疑渐渐被冲散了,也越发信任他,他给人的感觉仿佛永远处事不惊,坐怀……
咳咳咳,温祈砚坐怀还是挺乱的。
话再说回去,她就是觉得他处事不惊,仿佛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比如哥哥身边的人,他都能下手,那个人还是跟了哥哥许多年的心腹。
时至今日,她已经生完孩子了,回想起那一日在马车内看到他摘下面具的那一幕,依然是震惊的。
温祈砚怎么能算得那么尽?算到无孔不入。
“你这么厉害,我父亲能够左右你的意愿?”纪绾沅答非所问,悄悄试探着。
温祈砚若是想要做皇帝,她相信他一定能够做皇帝的。
“岳父大人的确左右不了我的意愿,但……”
“但什么?”她看着他,只见他对着她笑。
那精致清冷的眉眼染上些许笑意,竟显出几分温柔,她的眼神不自觉怔定在他的脸上。
“但你可以。”他抬手抚摸上她的侧脸,“沾到了。”
纪绾沅以为他要欺负她了,没想到,他居然是从她的唇角拂了食物残渣,还放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给她看。
纪绾沅的脸瞬间就红了,她恼羞成怒拍掉他的手,瞪着他,用眼神斥责他。
温祈砚还是笑,笑得如沐春风,害她心底莫名跳了好几下。
他轻声说,“纪绾沅,只有你能够左右我的意愿。”
她不接话,他颇是无奈的喟叹,“还不明白吗?纪大小姐,我只听你的话。”
“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若我是你的刀剑,你指哪,我便往哪。”
他看着她的神色,说话的语气,诡异透着一股莫名的虔诚。
他干嘛又说这种话啊啊啊!
她的心又猛然不受控制跳了好几下,都是因为他乱讲话。
纪绾沅的眼睫不自觉颤栗,“你、照你这么做的话,我不希望你做皇帝,你也不会做皇帝了?”
“是。”他没有丝毫犹豫,并且表示他早就看出来,她不希望他做皇帝了。
“你何时看出来的?”她不是才第一次跟他讨论谁做皇帝的事情吗?
他居然就看出来了?
等……等等!
她怎么能够直接顺着温祈砚的话往下说啊!温祈砚不过就是反问了一下,她就自己承认了?!
纪绾沅认真回想了一下方才所说的话,似乎的确如此,温祈砚都还没说什么,只是撂了一句话,她居然就表露心声了呜呜呜。
被套话了,可恶。
“你…你真是个老狐狸。”不对,“你就是个狐狸精。”
颇有几分姿色的男狐狸精。
“狐狸精?”他蹙眉。
“你在夸我生得俊逸吗?”
纪绾沅皮笑肉不笑,“我在说你不要脸。”
他但笑不语。
“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希望你做皇帝的?”她很好奇。
反正他也看出来了,她就不隐瞒了。
“若我做皇帝,你会感到不安。”他道。
温祈砚居然一语中的。
事实如此,温祈砚若做皇帝,岂不是压她一头了?皇后的位置看似很好,但真正执掌大权的人,可是皇帝啊。
若他厌倦她了,亦或者憎烦她们纪家了,生死不就在他一念之间,这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纪绾沅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沅儿想做女帝吗?”他问她。
纪绾沅眉梢一抬,“女、女帝?”
“我是为纪家打江山出谋划策,你作为岳父大人唯一的后嗣,岳父大人若不想做帝位,亦或者做了帝位,百年之后传位,定然也是要传给娘子的。”
“你想做女帝吗?”他问她。
纪绾沅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居然能坐九五至尊的位置!!!
温祈砚这样问她,会不会太大胆忤逆了?
“想还是不想?”
纪绾沅摇头,“不想……”
“为何?”他问她担心什么?
“我处理不了那么多的事情。”且不说她能不能做女帝,就说那些朝廷的事情,她怎么处理得来?
虽然帝位的权利至高无上,但她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就不要出去丢人现眼了,重要的是,祸害人啊。
“娘子为女帝,我做你后宫之人,替你处理朝政之事,不好吗?”他也放下碗筷,用手慵懒撑着他的头颅。
纪绾沅微微眯眼,“我做女帝的话,可以三宫六院吗?”
男人皮笑肉不笑,“你觉得呢?”
“应该可以的吧?”
尽管她的话是玩笑,但男人脸上的假笑还是在瞬间冷凛下来。
山雨欲来的前兆,纪绾沅连忙解释,“我只是随口说说。”
“我觉得你很不适合做女帝。”他立马驳斥她。
纪绾沅的嘴角抽了抽,“……”
刚想跟他回嘴,可男人看过来的目光是如此的凉,她哪里还敢惹这个醋坛子,立马就认了错,表示她再也不敢这么说了。
温祈砚把放温了的汤,放到她的面前,“喝。”
想到刚刚惹恼了他,这时候还是不要跟他呛了,于是纪绾沅接过玉勺,慢吞吞喝着汤。
她刚把补汤给喝完,乳娘抱着温君麟过来了,纪绾沅见到襁褓中的儿子,把方才的不愉抛诸脑后。
温祈砚瞧着她逗弄孩子,也随之站到她的身侧。
用过早膳没有多久,温祈砚陪了她和孩子一会又离开了。
问他去做什么,他却避而不答,低头吻她的鼻尖,让她不用担心。
对此,纪绾沅也是没有办法。
待出了院子上马,青禾靠前禀事,低声道纪凌越最近派遣了大批的精锐靠近。
“似乎要对少夫人下手。”
温祈砚颔首,示意他知道了。
纪凌越要动纪绾沅,无非是为了纪丞相的兵马。
他虽然迅速拿下了青州,但人马折损不少,且这些人都是临时集结起来的乌合之众,小国势力分散,如今青州这块地界都分不明白,又要去打翼州,众人当然有异心。
为了弹劾这些人,纪凌越必要再壮大他的兵马,所以,他还在打纪丞相人手的注意。
纪丞相最在乎的自然是妻女,纪夫人远在京城,被温家的人保护着,所以,他打算铤而走险,来找纪绾沅。
“下手利索一些,不要让他有可趁之机。”温祈砚叮嘱。
翼州若是再被拿下,这边一定会成为乌桓扩充舆图之地,他这些时日不仅要处理刺客,京城事宜,还要暗中相助翼州太守,不能够让纪凌越攻入翼州。
只要把乌桓集结起来的联合.兵马攻打翼州的战线拉长,拖到皇帝驾崩,拖到藩王占据皇城,再派兵出来,届时这些集结起来的人必然焦躁,就算达不到不攻自破的程度,也定然摇摇欲坠。
在此期间,他得守住翼州,也一定要保护好纪绾沅。
“……”
经过这些时日温夫人的悉心照顾,纪夫人的心绪好了不少,饭也用得多了。
主要是纪绾沅来信,说她出了月子,身子骨恢复得很好。
还有什么比女儿,孙儿平安的消息更好的?纪夫人这不就放下心来了。
纪丞相外派离开京城还没有回来,书信也报了平安。
见不到面,纪夫人倒是安心,京城现在乱得不行,纪丞相位列百官之首,他若是回来,那就是死路一条。
“也不知道京城的局面,何时能够稳定下来。”
说起来这件事情,多亏了京城皇室动荡,林家那边又被林斯年给掌控住,否则纪绾沅不在京城产育的消息恐怕瞒得不会那么严实。
温夫人宽慰,“总会安定下来的。”
这几日,两亲家的关系倒是近了不少,纪夫人有时也会跟温夫人说说心里话。
“唉。”纪夫人叹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甚至都还没有叹到底,有小丫鬟急匆匆跑进来,说是宫里来了人,要请温夫人进宫呢。
纪夫人拧眉站起来,“可说请夫人进宫所为何事?”
“那内官没说。”小丫鬟问怎么办。
此多事之秋,宫内可不是好进的,现如今皇帝病重,只需要有后妃侍疾,再然后便是亲王,请世家夫人去做什么?况且,听人说,皇帝命不久矣,恐怕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
此时进宫,决计不成。
况且……莫不是要故技重施?还是发觉了她在温家府上?
不管是什么情况,都不能去!
纪夫人问来的内官可是皇后殿里的人?
小丫鬟说是。
闻言,温夫人脸色一变,眼下温父不在家,都不好去敷衍了。
纪夫人当机立断,“你去跟内官说,夫人病重,缠绵病榻,不好挪动。”
“这样能行吗?”温夫人想到上次纪夫人用的就是这个借口,最后还不是被请到宫里去了?
“就跟内官说,夫人这病烂在脸上,且稍有不慎,便会传染,若是再问起,怎么没有听到风声,便说是温家的人不好外传,便封锁了消息,以免闹得府上人心惶惶。”
小丫鬟领命去传话。
纪夫人叫来婆子往温夫人脸上涂脂粉做戏,又叫她躺下。
果然,没一会,那内官居然派了小宫女前来查看。
温夫人的陪嫁老妈妈挡在外面,说温夫人暂不能见人。
那小宫女犹豫着说是内官的意思,老妈妈只让步撩起幔帐给瞧了一眼,乍见温夫人的面庞红疹密布,十分“恐怖”,小宫女也害怕被传染,下意识往后退去。
然后没有多久,人就打发走了。
人走之后,温夫人连忙让人去给温父带消息传话。
内官没有把人带来,皇后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真是没用!”皇后摔了杯盏。
她身边的宫娥边把东西捡起来,边叫人哄着皇后,又问内官怎么回事?
听罢,宫娥试问皇后,要不要就用上一次对付纪夫人那招,把人带进宫里来?
“不管这病是不是真的,温家的人都会将这病弄成真的。”皇后摆手,叫内官下去。
宫娥宽慰她,“娘娘您别着急,好歹您的手上还有一个纪夫人呢。”
“我膝下无子,仅有一个女儿,现如今圣体欠安,藩王虎视眈眈,只怕……”
只怕一个纪家靠不住。
本来还想捏着温夫人,好歹有个双重保障,可谁知道…温家的人如此警觉,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把温家也给得罪了。
不行!
皇后想了想,立马打发人去库房挑了一些补品送到温家去,又叫人说了些好听的抚.慰话。
太医们竭尽全力,可还是没有把皇帝给救回来,只是拖延了时日。
可就算是拖延时日,皇帝依然没有清醒,直接于七日后的夜里,在梦中忽而驾崩,消息传出去的时候,皇宫之内哀嚎一片,满是妃嫔们跪在地上大哭的声音。
消息在翌日瞬间传遍京城乃至大江南北,纪绾沅和温祈砚还没有收到京城的来信,便已经听到风声,得到了消息。
藩王占据皇城,处理皇帝后事,唯独没有提储君的人选。
纪绾沅看着信笺,她很担心,问温祈砚,她父亲还有他们家的人不会有事吧?
“什么你家我家的,不都是一家子吗?”
到这个时候,他还在计较这些。
纪绾沅拖着声音应他,“哦,都是一家人。”
“那你说我……咱们家的人会不会有危险?”
“岳父大人和我父亲会应对的。”再不济还有温云钦呢,他已经回京城了,如今,有危险的,反而是他们这一边。
后几句话,温祈砚没有说出来。
翼州攻不下来,纪凌越发了狠,派了很多人来抓纪绾沅。
导致他如今已然不能够两边往返,若是脱离,纪绾沅和孩子守不住。
现如今,要是把她带去翼州,也很危险,可若是把她送走,不行!他必须要时刻见到她才能安心。
“你在想什么?”她发觉温祈砚的脸色变得有些许严肃,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伸手到他眼前晃了晃。
“纪绾沅……”
他跟她说清楚眼前的局势,表示必要转移了。
“要去翼州?”
她很快反应过来,“原来你这些时日一直往返于翼州啊?”
翼州离这里有些距离,难怪他早出晚归的,这路程也太遥远了些。
“你……你这些时日真是去了翼州?”
“不然呢?”他反问她。
“翼州离这里还是有些远的,夜里为何非要赶回来?”
温祈砚冷笑,“自然是为了看顾某个没有良心的女人。”
他在说她,别以为她没听出来。
纪绾沅别过脸,“谁要你。”
他咬牙切齿捏了捏她的面颊,“好了,明日你也随我一道去。”
“哥哥为何一定要抓我?”
“因为他集结的兵马在贺循的暗中拱火之下,久攻翼州没有成效,军心有些溃散了。”
许久没有听到贺循的名字,纪绾沅没想到,他居然还跟在她哥哥的身边。
“你担心他?”
纪绾沅立马说没有,“我只是意外。”
“贺循为何不趁机脱离哥哥的身边,反而还要跟着他?”
“贺循也是我哥哥的人吗?”不对,当时温祈砚乔装改变成贺循的样子来探望她,这件事情贺循绝对是知道的。
啊,刚刚温祈砚也说,他在暗中拱火,促使哥哥的联合.兵马军心涣散,那……
他是卧底了?
“他是你的人?”
温祈砚摇头,“不是,他是岳父大人的人。”
“我父亲的人。”难怪,她就说嘛,贺循怎么会是温祈砚的人呢?
这可是父亲给她挑选的赘婿,也不至于就那么轻易被拉拢了吧?
“他就不怕被我哥哥发现,弄死他?”
“舅兄会不会弄死贺循我不清楚,但我只知道你挺关心他的。”
“听说你们在京城的时候就很亲近。”
纪绾沅刚要说话,温祈砚的话却一句接着一句,“他还送你回来,你与他同乘一辆马车是不是?”
当时这件事情闹起来,她还在温家撒泼。
“听说某人当时不嫁我,甚至要怀着我的孩子跟贺循成亲,也不知道是不是——”
话没有说完,就被旁边的女郎伸手捏住了嘴巴。
她将他的薄唇捏在一起,捏成扁鸭子嘴的形状,“你、你怎么总是这样。”
温祈砚用眼神反问,他哪样?
“秋后算账!”纪绾沅跺脚,“不准!”
她命令他,“不准你跟我秋后算账!”
男人神色未变,虽然嘴巴被她擒住了,眼眸当中流露的神色却依旧具有侵.略.性。
他根本就不惧怕她的威胁。
纪绾沅恨不得打他,却又不好下手,因为她的惩罚对他而言是奖赏,会把他给打爽了。
于是她变相威胁,“你、你再胡搅蛮缠,我就把你的嘴巴给缝起来!”
以前温祈砚还说她是胡搅蛮缠的大小姐,现在他才是胡搅蛮缠的人吧!
不要脸。
他淡淡扬眉,还大刀阔斧挪开了手和腿,示意她随意就好,要怎么对付他都可以。
纪绾沅又是被气得跺脚,狠狠捏了他的嘴巴好几下。
她咬牙切齿,“温祈砚,你真的太讨厌了。”
松开他的嘴巴,他还不长教训。
甚至冷笑,“某些人做得出来,还怕别人说?”
他说话这么过分,她扬起手就要打他,却被他捉到了怀里去。
纪绾沅不防备,整个人跌到他的腿上,人还没有立稳,他提着她的腰肢把她给抱起来。
她坐在温祈砚的腿上,他圈着她,她的后腰抵在案桌边沿,两只手抗拒着他的胸膛。
“你滚开。”她又娇又凶,还朝着男人的俊脸呸了一口。
被呸的男人不仅没有退开,反而逼近,越来越近,他将她困在方寸之地,桎梏着她。
神色冷淡却极具攻击性,令人没有办法忽视他的存在。
更何况,他的身躯高大伟岸,力气也很大,就算她逃跑,他也能够轻而易举,将她给捉回来。
纪绾沅这会子是真的心慌了。
不就是捏了他一会,往前他还总是掐她的脸,他凭什么跟她算账?
凶巴巴的!
纪绾沅挺直腰,尽量使得她整个人理直气壮一些。
她要气势凌人,毕竟她是温祈砚的主人,他祈求她的爱,他爱她要比她对他的爱多很多。
不是说被爱的人都可以有恃无恐,恃宠而骄吗?
“谁允许你这样看着我了?”她轻扇他的俊脸,“你不配。”
“为什么不配?”
“因为你下.贱。”她羞辱他。
一年之前说讨厌她,厌恶她,恨她,不喜欢她,现在又跟着她,舔着她,求着她,还吃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醋,小心眼得不行,他不是下贱是什么?
男人冷笑,“纪绾沅,我的确是下.贱。”
即便听出她话语里的羞辱,他也喜欢,兴奋,愉悦得不行。
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怎么会喜欢纪绾沅喜欢到这个地步,他对她的爱将他扭曲成了一个丑陋的妒夫,不止如此,他也还想看看,自己还能为她舔到何等地步?
“那我们今日就在这里下贱。”
纪绾沅,“?”什么意思。
她还不明白,他的手却已经触碰到她的裙裳。
她说他下贱,却忘记他舔.她的时候,她是怎么.溅到他的脸上了——
作者有话说:来啦,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呀,本月底本文即将正文完结,完结当天接档新文《婚后第三年她变心了》也是一个骄纵妹妹驯夫记哦,双处!不虐!求收藏呀!!!![撒花]
文案如下:婚期将近,嫡姐突发恶疾,养在乡下多年被人遗忘的蒲衿玉终于被接回京城。
嫡母以姨娘命脉相胁,她不得不改头换面,研习嫡姐的言行举止,代替她嫁入晏家,只待嫡姐病愈,这门瞒天过海的姻缘就能够换回来。
可惜嫡姐病重不治,最终撒手人寰。
晏家权重高门,深宅之内规矩森严,她顶着嫡姐容貌名讳,日夜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侍奉公婆,相与妯娌,绞尽脑汁应对疏冷不近人情的丈夫,不敢有一丝懈怠,嫡母因嫡姐之死迁怒于她,进行百般刁难。
她最终心力衰竭,难产逝于二十九岁,以嫡姐蒲挽歌的名讳,灵魂身躯在晏家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困了一辈子。
死后,蒲衿玉方才知晓,原来嫡姐并非病重早逝,而是为了追随情郎设计假死脱身。
她最依赖爱重的姨娘也从未受到任何胁迫,而是为了锦绣前程,无数次将她这个女儿利用又抛弃,借以稳固地位,尊享富贵荣华。
蒲衿玉回顾她这一生,为外室女,自出生起被迫女扮男装讨好她的生父,可惜假的成不了真,年岁渐长后身份藏不住,姨娘毫不犹豫设计将她送往破落边远处。
那时,看着姨娘朦胧泪眼,年幼的她不明摒弃意味,真的以为那里面满是对她的疼爱与思忖。
只可惜……
再睁眼时,居然回到了替嫁的第三年,看着晏家的红砖青瓦,软烟罗帐。
她冷笑垂睫,展露乖怜,掩下滔滔翻涌的心绪。
***
晏家百年峥嵘,位列京城第一高门,其嫡长子晏池昀,轩然霞举,仙姿玉彻,年纪轻轻便已位极人臣,令人可望不可及。
晏、蒲两家是早年便定下的姻亲,到了适龄年岁,晏池昀依长辈所言,迎娶了全京城最无可指摘的世家贵女。
婚后他房事克制,忙于政事早出晚归,两人虽然甚少碰面,倒也相敬如宾,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过了三年,如无意外,将来相夫教子,至于终老。
是以,他实在想不通一向规矩端方,乖巧柔顺的妻子为何会背弃盟亲。
甚至在被他抓到时,面对他的厉声质问,无动于衷,慢条斯理穿衣下榻,冷漠无情看着他的眼睛,轻飘飘回说一句, “既然你都看到了,那便和离吧。”
他怒不可遏到森沉发笑,看着眼前如栀子般幽静,莹润貌美的妻子侧颜。
忽然发现,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女人。
【克己复礼高岭之花为爱沦陷,被逼发疯到强取豪夺】
阅读指南:
克制守礼禁欲家主vs貌美柔韧外室女
先婚后爱,老房子着火,高岭之花真香打脸,为爱发疯追妻火葬,he。
第95章
纪绾沅再迟钝, 在这一刻也回味过来了。
“你……你不要乱来啊。”她被他眼底翻涌的暗沉给吓到了。
下意识便想说她身怀有孕,可话到嘴边又急急咽了下去,她哪里身怀有孕了?她不仅生了, 就连月子都出了许久!
呜呜呜, 这个借口已经用不了了。
她出月子以后养好了身体,也跟温祈砚有过亲密事, 但那时候他还是顾忌着她的身子骨,行事没有太凶猛, 始终带着克制,就跟她身怀有孕的时候所用的力道是一样的, 可是现在……
温祈砚刚刚还在跟她计较贺循的事情,那眼神别提有多吓人了。
纪绾沅被吓得噎了一口沫,眼珠子一转,顿时主意腾升。
她原本想说挪到别的地方, 但温祈砚还在吃味的兴头之上, 怕是不会相信,于是干脆将计就计,顺从他的举动, 她没有阻止他伸向她裙裳的手。
低头作势要迎合他的亲吻, 即将吻上的一瞬间,她立马就动手, 趁着男人不防备,要推开男人的臂膀,从他的腿上跳下去, 往外跑。
可就在她动作的一瞬间,男人瞬间恢复清醒,他薄唇微勾, 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而易举将她给带了回来,重新困在了怀中。
这一次,温祈砚对她的桎梏,比方才还要严密,几乎到了严丝合缝的地步,隔着衣裙,她感受到了他身躯的温热,还有隐藏在壁垒分明的肌肉之下,那蓄势待发的力量,她觉得自己变成了待宰的小羔羊。
两只手搭环在他的肩膀之上,看似还能活动,实则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当中了。
纪绾沅忍不住心惊肉跳。
抱着她的男人在肆意欣赏她的神态,瞧着她那张小脸展露藏不住的兵荒马乱。
从一开始的盛气凌人,骂他下贱,眼下已经已经开始软下来了。
“祈砚哥哥……”
她又开始示弱了。
“纪绾沅。”他叫她的名字。
“嗯?”纪绾沅正在想,说点什么好听的话,能够让温祈砚放过她?
“我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很能屈能伸。”
“我又不是大丈夫。”她忍不住嘀咕,当然能屈能伸了。
“那个…现在是在书房,我们还是不要乱来了吧?”
“书房怎么了?”他声音清冷,若是只听这句话,一定想不出来他的意思是什么。
纪绾沅坐在他的腿上,明晃晃察觉到了他的意动。
呜呜呜,就这么抵着她,简直令人害怕,而且温祈砚的眼眸又深又暗,看得她心里好慌,已经捏着他的衣襟领口不知所措了。
坐在他腿上的女郎,胸脯鼓,腰身细,修长的腿垂在两侧晃动。
生了孩子后,养得比较好,她小脸之上的圆润并没有消减太多,即便如此,看起来依然是巴掌大小,俏丽的五官之上抹了一些淡淡的脂粉,眉梢微挑,显得她清纯又妩媚。
“书房重地!”纪绾沅提醒他这里是议事的地方。
温祈砚微微一动,“你不想在这里试试?”
啊啊啊啊啊啊!纪绾沅听了忍不住在内心尖叫。
“不想!”
他怎么可以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
纪绾沅推拒他的胸膛,打算跟他来.硬.的了。
她知道,温祈砚始终有底线在,他不会伤她。
可纪绾沅没料到,他直接会提着她的腰身,把她给转过去,她瞬间背对着温祈砚。
“你、你要做什么?”她两只手扶着案桌边沿。
这案桌可是用紫檀木做的,好重,她推不动,既然推不动,就无法从前面逃脱,而身后又是温祈砚的胸膛。
完完全全的进退两难。
“扶好。”他微微起身。
这句话,仿佛似曾相识,纪绾沅有些许印象,是在两人的洞房花烛之夜,他不想看到她的脸,所以叫她转过去,让她扶好床栏。
眼下的旖旎情景跟那日差不多,但情意的深厚却再也不同了。
“你要干嘛?”她转过头去。
只见……!
纪绾沅瞬间脸红,“温祈砚!青天白日!”他怎么可以这样?
男人不语。
纪绾沅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感受到,温祈砚在不属于他的地方逐渐盘踞着,他企图占据,留下烙印。
“原来沅儿也不是那么无动于衷。”
因为他发觉了。
隐藏不为人知的,丝丝织就的绵密,是柔和,也是……她动情的证据。
纪绾沅的脸越发红了,她两只细嫩的腕子抓扶着桌沿,若非桌面用了上好的漆油晕染,只怕都要被她抓出痕迹。
她转过去,咬牙切齿,“你闭嘴!”这个可恶的狗男人呜呜,只知道欺负她。
她快要被他吃掉了。
她低头,看不见太多光景,但能够感受到男人的靠近。
她知道自己今天要在这里被他吃干抹净了,但他能不能快一点,要杀要剐,她都认了,可他这样慢吞吞磨人是什么意思嘛?折磨她吗?
呜呜呜,纪绾沅不仅仅是心里哼唧,嘴边也冒出了不少哭腔。
听到哭腔的男人忍不住微挑眉梢,“现在就要哭了吗?”
他说他还没有开始,问她一会又要怎么办?
“你好讨厌!”她说她再也不喜欢他了!
闻此语,男人动作微微顿住,捏着她的下巴,端详她的脸蛋好一会,如此愠怒又鲜活,他让她再说一遍。
纪绾沅被他看得心慌,本来是不敢说的,可无比炙热的靠近了,已经是彻底触碰上了她。
他都预备欺负她了,她还有什么是不敢说的,真要怂到那个地步,她还当什么大小姐!
“我说我再也不喜欢你了!你讨厌!你很讨——,唔……”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捏着下巴给吻住,那些骂人的话瞬间转变为暧昧的呜呜咽咽。
他.缠.吻得厉害,她抵御不住很快就开始示弱。
纪绾沅挽发的珠钗因为她侧脸仰头成熟亲吻而不断波动的动作,啪哒掉了一支,她的长发瞬间倾斜落至腰际。
温祈砚的大掌往上,将她另外的珠钗也给.抽.了出来,丢到地上。
纪绾沅还记挂着她的单簪累丝步摇,今日特意让小丫鬟给她戴的,温祈砚这么一丢,恐怕要砸碎了!
“我呜……”
她只是分了一点眼神看过去,伸手想要去捡簪子,可又被他吻得败退,眼泪珠子都冒出来了,温祈砚微停下来,拂却两人之间缠吻.出来的银.丝。
看她泪眼朦胧耸吸着鼻尖的娇态,简直恨不得将她弄死。
停顿不过一瞬,温祈砚便接着吻了下去。
纪绾沅感觉他吻得越发重,越发疯了,他一直以来的克制,还有清冷,已经开始解禁。
随着孩子的平安降生,她养好了月子,温祈砚便不再那么顾忌。
好可怕呜呜。
她背对着他,就连抵挡他都没有办法做到,两只手扶攥着桌沿,被他吻得直接卸除了力气。
她还能怎么办?
温祈砚至后抵抱着她,一只大掌扶捏着她的腰身,另外一只手辗转于到心口之上。
纪绾沅要躲他的亲吻,可根本就抵挡不住,她快要被欺负.透了。
不只是眼泪珠子滑落粉腮,浑身上下有汗珠冒出,使得她淡淡的异香变得馥郁,令人心神意乱。
这个吻停下来的时候,纪绾沅已经气喘吁吁。
她已经乱得不行,尤其是心跳处的上方。
漂亮如雪的清丽,几乎全都呈现,随着两人亲吻的动作,晃漾成了莲池收微风吹拂的水纹形状。
因为太过于柔和绵软,仿佛要彻底化开了,但其实没有,因为还会凝聚。
纪绾沅耸吸着鼻尖,哭着感受男人的厮磨。
他一直在外,就这样折磨她,让她感受她,还问她觉得如何?
纪绾沅这会子连咬牙切齿的力气都快维持不住了。
她深觉温祈砚的不要脸,问他怎么变成这样的人了?
他却说,“这不是你想要知道的吗?”
“我什么时候想要知——”
话没有说完,她忽然回想起来,很早之前,她和卿如表姐去逛又仙居,曾经在那地方,见过一些小倌,当时表姐教她怎么通过男人的皮相,辨别男人内里的躯体“出不出众。
她吃了几口酒,不自觉议论着温祈砚的脸,然后说了一些不算是太好听的话……
当时卿如表姐也发表了意见,说她降服不住温祈砚整个人,因为温祈砚一看起来,不光是身躯,就连气势都让人吃不消,她这小身板必然招架不住。
那时候她还不相信,放了狠话,说有朝一日,一定要让温祈砚知道她纪大小姐的厉害!
思及此,男人居然低笑着问她,“不是要给我一些厉害瞧瞧?”
纪绾沅,“!!!”
这一刹那,突然被他提起,纪绾沅痴懵过后,随之而来便是心虚了。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调查我的过往?”
“这些事情还需要查?”他没否认,但也没直接承认。
有关于他和纪绾沅的事情,在京城当中根本都藏不住,就算是他不去查,也会有人特意告知他,所以,那时候,他全都知道。
当时他还不置可否,不屑一顾,此刻却已经食髓知味,甚至不知餍足。
这都没有开始。
温祈砚微微动作,垂眸瞧去,看到他被淋伤了的地方,“纪绾沅,你是凝雾做的人吗?”
她恨不得咬他,她哭哭唧唧骂他是臭男人。
“要杀要剐,你就来啊,你这样折磨我,是什么意思嘛?”
她快要受不了了,真的好羞耻呜呜呜,不必他说,她都感受到了,她如今敏感得不行。
“你到、到底…要、要不要继续嘛。”她说话都开始断断续续了。
“你在催促我?”他问她是不是等不及了。
纪绾沅啊呀一声,她咬都咬不到他,没一会,温祈砚磨人的功夫才总算是结束,然后他开始真的“蚕食”她了。
纪绾沅只觉得今天晚上这场对峙好慢好慢。
她怎么都不能够将温祈砚的势力给消受,然后促使他停下来。
是因为他改变了两人惯常的位置吗?
先前她身怀有孕,他不敢这样。
现如今便开始肆无忌惮了。
她自觉,已经对峙到令人恐怖的程度,可他没有结束,纪绾沅不清楚,他还要多久才能够抵达。
她紧张到恐惧,她低垂眼眸,低低哭唤着他的名字,问他是不是可以了?会不会出事?
他被她惹笑,淡淡反问她,“能出什么事情。”
“就是……就是……”纪绾沅实在是说不出那句话。
“我快要死掉了。”呜呜呜。
她已经想要求饶。
“沅儿,你实在是太低估你自己了。”他让她别那么紧张和害怕,否则,他才是要死在她的手上。
纪绾沅开始放狠话,“温祈砚,一会结束我就弄死你。”
“一会结束不了。”他再次淡淡打断她的话。
纪绾沅带着哭腔问他要到什么时候,骂不了,她就软了一些,“要不就到这里,往下就不要了吧,我们下次再……”
话没有说完,男人猛然!
纪绾沅的丹寇在案桌抓出了长痕,不止如此,桌上的东西全都挪了位置。
她整个人的思绪停顿,完全处在失神当中,不等缓和过来,接二连三的攻势来得越发变本加厉。
导致她瞬间就哭了。
不仅仅是受不住的哭,还是被吓哭的。
她骂他,断断续续的骂,哽哽咽咽的骂,黏黏糊糊的骂。
他一一笑着应下。
“……”
纪绾沅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温祈砚将她转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没有力气了,他允许她休息了一会,然后又接着继续。
纪绾沅感受到了久违的缓息,但是没有经过多久,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温、温祈砚,你…你把我弄脏了!!!!”
她差点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现如今她可没有身怀有孕了。
倘若再……
她绝对不要再生了。
那种疼痛和恐惧,经历过一次,就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她不想死,所以绝对不能再有了。
纪绾沅都顾不上自己腿软了,她问他怎么办?
立马就要叫人去熬避子汤了。
温祈砚却让她别急。
“我……你倒是只顾着自己爽,到时候如果有了,又不是你怀你生,你当然不急了!”她真的生气了,怒斥骂他。
温祈砚掌着她的唇瓣吻了一下,“我早已喝过绝嗣的汤药。”
纪绾沅整个人愣住了,她甚至忘记了去计较这个吻,“你什么时候喝的?”
她怎么不知道?
“在你生完孩子之后。”他也不想再体会一回心惊肉跳的感觉了。
若是可以,他的确想替纪绾沅生,想替纪绾沅去承受。可恨他是个男人,不能替她生,不能替她承受这一切。
所以,为了永绝后患,他直接喝了绝嗣的汤药,一劳永逸。
纪绾沅还处在震惊当中,可温祈砚又继续了。
有一瞬间,她还是有些怀疑,“你……你真的这样做了?还是在骗我?”
“你竟然觉得我在骗你?”他说明日可以找郎中当面把脉给她看看。
纪绾沅的思绪被他冲得有些散,她抿紧唇也没有办法克制哼唧溢出。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纪绾沅忍不住在想。
他……他居然喝绝嗣的汤药,那和变成太监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有区别,区别也不算太大了。
纵然温家还有温云钦继承后嗣,他对自己也太下得去手了!
“专心些…”
他再次猛然一下,纪绾沅的思绪接二连三被冲散了,再也顾不得其它的事情了。
等到堪堪快要结束的时候,纪绾沅晕了过去。
温祈砚捏了捏她的面颊,吻了吻她的额头,带着她去沐浴。
“……”
纪绾沅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翼州太守的家宅府邸了。
小丫鬟看到她醒了过来,立马就去告知,太守夫人明夫人。
对方待她很热情,一口一个少夫人,还夸她长得标致,一点都不像是生养过的妇人,完全是闺阁出来的姑娘。
纪绾沅被夸得整个人都有些脸红,她呵呵笑着,直接有些招架不住明夫人的热情。
梳洗之后,她问温祈砚呢?
“中丞大人在城府议事,如今外敌来袭,这里比较安全。”
纪绾沅想起来昏迷之前的一切了,现在她的腰身都还是酸疼的!温祈砚这个混蛋,可转念又想到了男人所喝的绝嗣汤药,心中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少夫人别担心,中丞大人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纪绾沅嗯了一声点头。
她先去看了她的麟儿,方才用早膳,明夫人一直陪着她,让她不要生怯,还说缺什么,让纪绾沅只管开口。
“我知道,多谢夫人。”
明夫人让她不要客气。
接下来的好几天,纪绾沅都没有见到温祈砚,但他一直都有派人送来书信。
纪绾沅就在太守家的私人府邸这里安养,这里的日子表面看似平静,实际上不知道是不是身处于翼州之内,翼州受到外敌攻打,宁静的日子里,隐隐还是泛着紧绷和凝窒的。
比如,经常宽慰她的明夫人,实际上也时不时会流露出担忧和伤神,她虽然隐藏得很好,但纪绾沅还是察觉出来了,想来明夫人是担心翼州以及她夫君的安危。
除此之外,纪绾沅养在京城之内,从未离开过京城,自幼生长到如今,备受宠爱,绝对算得上是衣食无忧,就算是嫁出去了,在温家虚与委蛇,那边日子人际艰难,可……也温家的人也从来没有苛待过她的衣食。
所以,她无法想象缺衣少食是什么样子的。
尤其是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边,以及她的身上。
这一日,她起得要比往日更早些,没有知会太守府邸上面的小丫鬟,只带着温祈砚派给她的人,从侧门出去,绕到了旁边看她的麟儿。
温君麟还小,襁褓当中的孩子虽然好动,但也总是多眠的,陪着他玩闹了一会,在温君麟睡过去之后,纪绾沅闲来无事,兀自绕去了后.庭院赏景散心。
庭院旁边就是膳房,她没有想到,居然会隔着圆拱门,听到两个打水择菜的婆子唉声叹气。
婆子说这边的菜已然是不够的了,明夫人也送了书信出去,外面的人怎么还不送来?再不来,可就没有办法做饭炒菜了。
“咱们这里有得吃就不错了,外面不知道怎么样呢。”
“话说回来,那位少夫人可是丞相嫡女,还是独生的女儿,万万不能怠慢了。”
“若外面的人不把菜送来,咱们哪里能够凭空做出饭菜啊,到了那个地步,不怠慢,还能怎么着?”
打水的婆子苦着脸,“现如今朝廷舍弃了翼州,外敌攻打,大人不得不封锁了城门,城里的物资不够分,正值寒冬腊月,多得是人吃不饱穿不暖。”
“这位大小姐,哦不,是中丞少夫人,每日饭桌之上的菜还得摆满,摆得精致好看,这就是贵人的命吗,不管到了何时何地,都不愁这些。”
纪绾沅听得发愣,又见那婆子说着说着,忍不住掉了眼泪,她道真到那步该如何?真担心翼州撑不下去,饿死了怎么办?
还说她这条老命赔上也没什么,可她的小孙儿才几岁啊?她的小孙子没得吃,岂不是饿死了。
“……”
这两个婆子没有发觉她的存在,念叨了许多句,洗好了菜便离开进入了膳房。
不经意听到这几句话的纪绾沅,那心里的滋味真是难以言喻,她站在原地发愣,意识到,她从未想过这些。
她只知道翼州在打仗,是她的哥哥在攻打翼州,远在千里之外的都城也不太平,朝廷乱成了一锅粥,眼下时局不稳。
她担心的,一直都是自家人的安危,她不想要自家人出事,却忘记了,每个人都有家人的。
战火纷飞,一旦蔓延开来,多得是人流离失所,食不果腹,那些人也必然担心自家亲眷的安危。
回想她来到这里之后,太守明夫人对她的照顾,那真是无微不至到了极点。
而且,从京城离开到如今的翼州,她辗转的地方也不算少了,要说委屈,基本上没有受过什么委屈,顶多就是被禁足。
真正的生死,困苦,她都没有体察过。
所以,无从想象。
今日听到这些话,意外的超出了她的认知,所以她站在原地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一直到明夫人发觉她不见了,吓得带着小丫鬟四处寻找过来。
见到她失魂落魄,明夫人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关怀问着她,“少夫人何处不舒坦?”
纪绾沅看着她的面庞,留意到她微红的眼眶,那心里的不是滋味,越发加重了——
作者有话说: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呀![彩虹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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