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小说 > 百合耽美 > 漪梦玉檀深 > 35-40
    第36章


    纪绾沅还没接话, 翡翠率先扯着她左右看了看,示意她小心,别又被人抓了把柄。


    抄手游廊可是人来人往的, 上次两人闹的事情还没回旋呢。


    她很心烦的撇撇嘴。“小叔, 你找我何事,这里不能说么?”


    温云钦瞧着眼前女郎柔美的小脸, 月份上来以后,她的脸上长了一些肉, 但依旧还是小小的,只是看起来已经具备些许圆润肉感。


    “这些时日我听家里人说你与兄长闹了嫌隙?”


    纪绾沅没吭声。


    温云钦观察着她的脸色, “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么?”


    纪绾沅说不是,“就是他发疯而已。”


    刚说完发疯两个字,翡翠立马清咳一声,开始叽叽咕咕叫小姐提醒她了。


    纪绾沅只能改口, 含糊道, “没什么事,闹几日便好了。”


    不知道那个喜怒无常的狗男人是怎么想的,到底要不要和离?


    他难不成要一直拖下去么?打算就这样晾着她?让她肚子越来越大?一直到产育的时候?纪绾沅着急回来也是因为这个。


    温祈砚朝廷那边的公事她不清楚, 但她可拖不起, 若是能够趁此机会跟温祈砚和离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要跟温祈砚和离的话, 那……绝不能是她的错,特别是闹到明面上去,过御前争辩, 否则父亲又要因她被弹劾了。


    唉,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没有把握。


    怎么感觉, 事情又陷入了死局里。


    说到底,都是碍于朝廷,若是没有朝廷的事情横着,她跟温祈砚之间也不至于变成一个死结。


    窥见她脸上的愁云,温云钦想到这些时日没闹明白的异常,“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方才他窥见纪绾沅同一男人坐了马车回来,却不知是谁。


    难不成,她厌恶兄长,转而移情别恋到了别人的头上?


    这个人究竟是谁?


    马车帘子在停下之时抖动漂浮,他只窥见一个轮廓,知道是个男人,却没见到全貌。


    思及此,便是心中疑问渐重,温云钦也不敢贸然开口,因为他作为纪绾沅的小叔,探问这些事情已经过于逾矩了。


    纪绾沅眉心微动,事情出的可太多了,纪家,温家,一桩桩一件件……她看着温云钦的脸,想说却不敢说。


    若是放在几年前,凭着两人之间的交情,不等他问,她必然和盘托出了,还想通过他探听温家的消息呢。


    眼下,时隔多年,便是依稀感觉到温云钦没有变,但那也不过就是感觉,事关人命和她纪家,她可不敢轻而易举托付心中的秘密。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温云钦面上没变,心里有没有变啊?


    且,事情不仅关乎两家未来,还牵扯到朝廷……


    想那话本子说的,温祈砚处理她们纪家以后,加官晋爵成为权臣新贵,再娶美妻一时风头无两。


    那可是圣恩啊,谁不想要?


    有了圣恩,便是有了绵绵不绝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


    “不好说么……嫂嫂。”温云钦见她欲言又止,神色好似万分为难万分纠结,隐隐约约之间还透着几分嗤笑嘲讽。


    纪绾沅叹一口气,“的确是有些事情,但我也不知道如何说,总归不是什么大事,还能处理的,多谢小叔牵挂。”


    “且不说我的事情。”怕温云钦接着追问,她连忙转移话茬,“小叔找我到底有何事?”


    她的确是变了一些,不仅仅是为人妻妇,性子也多添了几分小心谨慎。


    一口一个小叔,温云钦焉能看不出她的生分。


    也是,就算人没怎么大改大变,终归是过去了很多年,他变了,她也变了。


    “我……我是方才在阁楼看到你…看到嫂嫂归家,似乎……”


    这次轮到温云钦说话欲言又止,纪绾沅一咯噔。


    难为她情急之下,还不忘记压低声音,微微朝着他凑去,“你…你瞧见什么了?”


    “我瞧见马车里好像有个人影……但也不怎么确定。”温云钦找补了一句。


    纪绾沅当下便想要装傻充愣,说他看错了,可转念想到温云钦既然都来过问她了,那就不是他话里说的那样,什么人影,什么似乎,什么不确定。


    他分明是确定看见了。


    没想到她自认为隐蔽,却还是被温云钦给窥见。


    这世上果真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纪绾沅想着应对的法子,一时之间还有些转不过弯子来,她要说些什么搪塞啊?


    这………


    见她又不吭声,神色变化多端,眼珠子隐藏在卷密的睫毛之下转来转去。


    温云钦便知道事情令她为难了,即刻改口,“是我看错了,没有什么人。”


    闻言,正想着如何搪塞过去的纪绾沅掀眸子瞧他一眼。


    就这么……周全了?


    旁边提心吊胆的翡翠也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有彻底松下去,在看到温云钦给纪绾沅送糕点和绸缎时又提起来。


    “给我的?”


    纪绾沅没想到温云钦来寻她的缘由不是质问,而是给她送糕点和绸缎。


    “是,这是给你…给嫂嫂的。”他又没规矩了。


    糕点是她从前很爱吃的一家露宝斋,至于绸缎,花色很是独特,颜色也相当出挑,在日色照耀之下美轮美奂,温云钦说是他任职所在地特有的香云纱。


    还说他用俸禄买的,归京调回来时得了一笔很大的积蓄。


    纪绾沅挑眉,很大一笔积蓄啊。


    “这是家中每个人都有的么?”她下意识问了一句。


    这是她在家做大小姐时惯出来的口头毛病,每次纪夫人和纪丞相给她什么物件东西,她总是很开心,喜欢傲娇问是不是只有她独有?


    原本纪绾沅就是那么随口一问,不料温云钦却怔顿了一下。


    纪绾沅问话的时候便已经抬头,因而不曾错过温云钦脸上略是闪躲尴尬的神色。


    他竟磕绊了,“原、原也要给母亲准备,只是母亲说她不喜欢……”


    被她看着答话,温云钦心下已经有些许紧张,面上尽力维持着太平,不想叫自己露怯。


    纪绾沅应当是没起疑问,她哦了一声,又低头翻看着料子,的确是她会喜欢的,没想到温云钦还蛮好,蛮有心的,知道她爱美,竟能想到给她带香云纱。


    “况且你昔时与兄长成亲,我也不曾到场,没有送过贺礼,如今…同在一屋檐之下,都是一家子了,便想着送一送。”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小妹在家,他也会送。


    纪绾沅心思没想得那么远,当下笑着道,“多谢小叔了,我很喜欢这香云纱,明日便让翡翠裁了给我做衣裳穿。”


    “否则这月份大了,穿起来必然不好看了。”


    她是发自内心的感叹,长胖了许多。


    温云钦却蓦地心思沉落,视线不可控制落到女郎的小腹之上。


    她的肚子里怀着兄长的骨血。


    既已经怀着骨血,便意味着她和兄长做过那样的事情。


    他的思绪又开始不受控制了,心里有些难受,“……”


    明知不该觊觎的,她如今是嫂嫂啊,兄长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


    便是两人生了嫌隙,闹得不可开交,那她也是嫂嫂,是兄长的女人。


    “小叔,你在想什么?”


    纪绾沅又跟他道了谢,可她很快发觉,眼前人似乎在走神,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应她的话。


    “没…没想什么。”温云钦笑了一下。


    纪绾沅瞧着他的笑容,莫名觉得有些许苦涩。


    收了对方的东西,总不好就这么一走了之,纪绾沅走形式又问了他几句,回家之后感觉如何,可还适应?朝廷给他的任职下来了么,是做什么官的?


    温云钦一一回答她的问题,纪绾沅认真听着,时不时附和点点头,听到他被派去掌管御林军。


    纪绾沅笑着说,“小叔真是厉害,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禁军头领了,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忽而被她笑着夸耀,温云钦忍不住问,“真的?”


    “什么真的?”


    纪绾沅并不忌讳,已经让翡翠打开那糕点,摸了一块在吃。


    她说味道很不错,甚至可以跟昨日她回去,吃到的她娘亲手做的糕点相比了,只可惜她没带回来,不然也叫他尝一尝。


    “嫂嫂有心惦记我就好。”只是一句话,他便已经很知足了。


    纪绾沅笑笑,“你还没回答我什么真的假的?”


    温云钦抿唇,“我是想问,嫂嫂果真觉得我很厉害么?”


    “这个啊。”纪绾沅站着累,她挪到长廊的勾栏处坐下,两只小腿不自觉交叠,晃动着小靴,模样娇俏明媚。


    “你自然厉害啊,先前听说你外任没几年就凭借自己回京了,我那会就觉得你好厉害,要知道我哥哥当初入仕,被遣到外郡,若非我爹都回不来,两厢比比,你比我哥哥,都还要厉害了!”


    不管她是不是恭维的话,温云钦是真的忍不住愉悦,


    “没有,是你…是嫂嫂太看重我,嫂嫂的兄长之前外放那州郡平和,没有纷乱,不用打仗,所以才迟了一些吧…”


    况且,他在朝堂,也清楚一些事情,纪丞相的义子出众,看不惯纪丞相的人自然要打压,所以才弹压着不叫纪凌越回京,事关自家儿子,纪丞相必要得出手,这不仅仅是维护纪凌越,也是维护纪家。


    “总归,在我心里小叔是很厉害的。”纪绾沅吃人嘴软,嘴巴甜甜的。


    翡翠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叹气,她家小姐这心也太大了。


    “那…我在嫂嫂心里,比之兄长如何?”


    “你哥?”她问。


    “…嗯。”不该这样比较,可他就是想知道。


    这也是他投身军营的初心。


    因为当年他问过纪绾沅,她为何这么喜欢兄长,喜欢他什么?她说兄长生得俊,然后也很厉害!


    科举文学他是比不上兄长了,但沙场征战他也能拿下头筹。


    都是一个娘生的,他和哥哥生得相似,身量也差不离,哥哥占世家公子文科之最,他拿下武将头筹,她会不会也觉得他很不错?


    温云钦在等着眼前女郎的答案,她匆匆吃完糕点,“你自然厉害啊!”


    “不是,我想说的是,自然是你更厉害了!”


    听到她那么说,温云钦发觉他的心跳得更快了一些。


    便是听到了肯定的答案,还是要多问一句,“我在嫂嫂心里比兄长更厉害么?”


    “对,你更厉害,温祈砚根本就比不上你!”


    她居然这么说。


    温云钦心头一震,被肯定得不禁…有些飘飘然。


    “…没有,还是兄长更厉害一些,他当初连中三元,名声大噪,我比不过兄长的,是嫂嫂谬赞了。”


    温云钦压抑着心中的愉悦,但眉梢之上的舒色,怎么都退不下去。


    “你不必妄自菲薄,我说的可都是真话,不是哄骗你的,你要比温祈砚强多了,你看嘛,他比你老多了呀,你这么年轻将来有得是作为,况且他走的是科考之路,你是入军营,那地方好苦,我先前听我父亲说……”


    纪绾沅还以为温云钦是方才任职御林军,担心他自己无法胜任,所以没有底气,这才多加安慰。


    除此之外,她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温云钦掌御林军,那手上可是有人了,她得跟他套套关系。


    将来若真的有些什么不测,即便是温云钦不能够帮纪家,那也不要成为纪家的敌人啊。


    这样的想法或许有些异想天开,但她总要去试试!


    加之纪绾沅本就是肺腑之言,所以尤为情真意切,温云钦被她夸得面红耳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温父从二门过来绕至垂花门,见到便是这样的景象。


    他不由停下脚步,眯眼看着。


    旁边的小厮道,“是二公子和大公子的少夫人…”


    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因为离得太远了,根本听不清楚,少夫人看起来口若悬河,二公子不只是神情专注,还有些……


    “老爷,是否要小的上去提醒?”


    温父抬手阻止道不必,许久之后,温父又问,“昔年云钦没有离开梁京之时,是不是和纪家大小姐有所往来?”


    这件事情,几乎要被温父给忘记了。


    若非此刻见到两人相谈甚欢,纪绾沅对温云钦一点都不排斥,他还真的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件事情。


    说起来这个,两人有所往来的事情,他还是从温祈砚那边得知的。


    当时他正在忙碌,温祈砚来寻他,忽而提到军营,又讲到温云钦,说可以让他去历练一二。


    梁京重文轻武,温父希望两个儿子都入仕途,况且沙场无眼,他还是希望温云钦入文官场。


    可温云钦心性跳脱活跃,人很聪明,却沉不下心思去读书。


    饶是如此,温父觉得不着急,且先让他在京城多待几年,自然而然,他会定心的,所以温祈砚提到要把他送军营的时候,温父不是很赞同。


    可温祈砚却还是说要送,温父问他为何?


    他说温云钦和纪绾沅来往过密,实在是不好,纪绾沅的性子大胆轻浮,万一日后有个什么行差踏错,不仅仅是毁了温云钦,更是毁了温家。


    纪家在那几年便在蠢蠢欲动,温家绝对不能跟纪家沾边,所以温父立马就答应了。


    又看了一会,看到纪绾沅和温云钦在游廊之下分开,温父才开口道,“一会让云钦来南书房寻我。”


    小厮道是。


    纪绾沅回了庭院就一直听翡翠在唠叨,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说什么她还是要多加避忌,毕竟两人眼下的身份,实在是敏感。


    一个是嫂嫂,一个是小叔,怎么能够那么亲密呢?


    还挑她的话茬,说她讲得不对。


    “怎么,你如今也要帮着温祈砚来训斥我了?”


    纪绾沅没好气看向她,“在温家一段时间,忘记你是谁的贴身丫鬟了,你要造反吗?”


    “干脆你以后就留在温家,别跟着我回去了。”


    翡翠立马说她不是这个意思,她都是为了她考虑啊。


    “您就算是……”


    “就算是不喜欢姑爷了,话也不能那么说……”


    翡翠旁观者清,她已经看出来了,那温二公子对她们家小姐有意思。


    这情意还不浅……


    偏偏她家小姐,忽而转变了性子,先前嘴边都是情情爱爱,眼下好似封心绝爱了一般,这男女之事她毫无体察,怎么迟钝成这样了?


    把人家夸得面红耳赤不敢看她了,她还是十分满意,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我说得不对吗?”纪绾沅又是冷哼,“温云钦比温祈砚强多了。”


    “小姐您——”


    “好了!”纪绾沅不想听她唠叨了,让她别再说了,好心烦。


    转而便上了床榻歇息,背过身对着翡翠。


    见她这样,翡翠长叹一口气,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样闹下去,真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她心头总有不祥的预感。


    若是任由小姐这样下去……翡翠思前想后,觉得恐怕还是要跟纪夫人知会一声。


    免得将来发生什么不可控制,不可回旋的事情,她这个做奴婢的担待不起。


    纪绾沅这一觉睡得沉,沉浸在梦乡当中,睡得香甜。


    还不知道此刻温家的南书房气氛有多么僵持,窒息,死寂。


    在温父说出要让温云钦去靠近纪绾沅套近乎,利用她的那一刻起。


    久未归家,好不容易将思绪暂时沉稳下来的温祈砚瞬间又被点燃了。


    他冷笑着,“父亲让钦弟去接近纪绾沅,是要让儿子沦为全家笑柄吗?”


    他的好父亲还真是会给他添堵,还嫌纪绾沅和温云钦走得不够近?——


    作者有话说:小宝俺来了,今天超级忙,差点要请假,但是我又收到好多营养液,我太感激大家了[爆哭]。


    我不请假!我要更新![眼镜]


    这两天因为加班欠缺的字数,过两天我会全部补上,请放心[哈哈大笑]


    对了,if会写话本子番外滴![彩虹屁]


    第37章


    “父亲不仅要毁了儿子, 还要毁了钦弟?”


    冷冷两句厉声的质问,令温父顿在原地。


    他看着眼前出色无比的儿子,一时没有说话。


    这约莫是温祈砚第一次那么明显展露他的心绪, 传达他的不满, 且语气很不好,甚至还用上了一个毁字。


    面对亲长, 温祈砚很少会有情绪波动,多数沉默应是, 所以先前他说难,温父是十分诧异的。


    这一次, 温父不仅仅是诧异,还有惊愕。


    试想过温祈砚很有可能会不满,但他没有想到,温祈砚居然这么不满, 且在当下便表达出来了。


    看来, 他对纪家大小姐是真的…动了心思了,这心思恐怕还不是一星半点。


    也是,若真是一星半点, 何至于沉寂那么些时日还没有办法消除, 进行“拨乱反正”。


    沉默了许久,温父遣散了身边伺候的人, 跟他道,


    “朝廷的事情毫无进展,纪丞相已经把纪凌越派了出去, 你觉得我们还可以继续拖下去吗?”


    温祈砚一时没有说话。


    温父没跟他提男女之情,只跟他分析眼下局势。


    但实际上也不用怎么说,温祈砚足智, 很多事情比他这个父亲还要看得深,望得远,做得更好。


    他结束休沐,回官署的这些时日,已经料理了不少棘手的事情,御史台上下无一不松口气。


    但眼下,最需要他去做的事情却毫无进展。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他的儿子也栽这上面了。


    “祈砚,你从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陛下当初选中你,也正因为此。”


    “于公于私,你觉得纪家那边,应该怎么做?”


    温父看着他沉郁森森的面庞,“温家与纪家结的这门亲事动机从来不纯。”


    “纪兆结党营私,纪家义子替他招揽门客广纳门生,壮大纪家,这么多年来一直阳奉阴违,朝堂上下有多少人是纪兆的心腹,不清楚吗?”


    “如今纪兆发觉了矿业,却隐瞒不报,团幽州之地为他之城,私自开采矿业,朝廷的人居然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一旦让他全都开采成功,坐拥这笔天大的财富,后果是什么,不必父亲说,你也很清楚。”


    温父厉声说完一堆话,静默一息后,话锋又转,比之方才稍微柔和了一些,


    “父亲知道,纪家大小姐貌美如花,性子也…很特别,跟京城当中的贵女都不一样,算是个少见的人,你经事少,初初接触男女之事,天长日久同处一屋檐之下,难免动心。”


    “但你需要明晰清楚,这不是爱,只是欲。”


    不是爱,只是欲吗?


    昔时,他也以为只是欲而已,他笃定自己不会对纪绾沅生出一丝爱,只有利用,但似乎不是这样。


    纪家一旦倒台,依附于纪家,由纪家浇养而生的丞相娇女纪绾沅一定会死,思及此,他的心中会变得空塌难受。


    他不想要纪绾沅死的,他希望她活得好好的,即便此刻他还是厌恶她的。


    这种厌恶,他已经分不清楚是怎样的厌恶了。


    之前他厌恶纪绾沅毫无底线无所不用其极纠缠他,追逐他,就像狗皮膏药,一旦被沾上,便再也祛除不了。


    可他不知道是不是经年累月适应了,也不清楚是何时适应的,总之,这贴“狗皮膏药”已经融入他的骨血,在结亲之前那个疯狂不休的夜里完成了彻底的融.合,与他融为一体,从此削骨剔肉,都难以根治。


    他会不自觉追逐她的身影,留意她的存在,观察她的言行举止,憎恶她身边出现的人。


    即便现在靠近她的人是他的亲弟弟,他同父同母所出的手足同胞,他也不喜欢。


    他不喜欢纪绾沅对着温云钦好言好语,对着他喜笑颜开,他承认纪绾沅笑得很美,但也足够刺目。


    此刻他这自以为是看穿一切的好父亲还让温云钦去靠近纪绾沅,倘若不排斥温云钦的纪绾沅再对他动心了,两人看对眼了,他都不敢想……


    妒意上头的时候,甚至怒火中烧到走火入魔到想要将对方碎尸万段,撒入大江大河。


    温祈砚深呼一口气,闭上森气翻滚的眼眸,竭力压抑着他的阴暗,“……”


    幽州矿业之地的确毫无进展,但几次上纪家门,通过纪绾沅奢靡的闺房,他已经发现了纪家和外域有可能往来的“证据”,只要顺藤摸瓜,不会找不到破绽。


    纪兆的确对她的女儿不设防备,圣上和父亲让他通过纪绾沅查抄纪家,确实可行。


    可察觉到了蛛丝马迹的他,却不想透露分毫,因为这对她不利。


    如此,只是欲?


    纪绾沅是美,可除她之外,从未有人勾起他的欲。


    所以,不只是欲。


    不只是欲,那便是……


    爱。


    这些时日一直受此困扰的男人仿佛有些明悟,他垂落的眼睫一顿,抬眼看向他的父亲。


    父子二人的视线对上。


    温祈砚眸色幽沉,温父看不透,但见他仿佛挣脱于男女之情,不那么痛苦挣扎了。


    是受他苦口婆心的劝解,总算是拨云见日了吗?


    应当是的,他这个儿子历来不需要人过多废话的,一点就透。


    思及此,温父略是欣慰。


    “为父话说到这个份上,替你在圣上面上搪塞了那么久,真的不能拖了,你——”


    温父的话还没有说完,温祈砚便打断,他的声音再不复适才的怒意,恢复了惯常的冷淡,“父亲觉得,何为对,何为错?”


    听罢,温父不是很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你说什么?”


    “顺从上意为对,忤逆上意为错,圣上就一定是对的吗?”


    闻言,温父眉头皱起来,“你在说什么?”


    温祈砚挪开了视线,他行至一旁的书案前坐下,将目光投向窗外,看着受风拂动的花叶。


    他想到一句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祈砚,若你觉得为父让你弟弟去接近纪绾沅这件事情不妥,为父会再给你三日的时间,你好好捋清思绪吧,到底还能不能继续做这件事情,我们温家可以等,陛下却不能等了。”


    “届时,就算为父不做决策,圣上也会有所决策。”


    “父亲。”温祈砚的视线挪过来,“前些时日,儿子回御史台处理下面人翻上来堆积的陈年旧案,看到了一些处理不当的案子。”


    “什么案子?”温父觉得他的平静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何处不对劲。


    “说来为父听听。”


    “陈塘盐税案,关川渡江案,扬州美人案,父亲贵为御史大人,可曾看过这些卷宗?”


    这三个案子,都是积年的老案子了,现在温祈砚说出来,温父还有些印象,都是因为事关当今天子。


    陈塘盐税案,是昔年还不曾登基为皇的二殿下办的案子,因为走私贩盐的人是他母族那边的人,所以处理得不够公正,终归是碍于情面放了一马,后面再翻出来有什么用,二殿下已经是新皇了。


    关川渡江案,是关川军攻打磐蛮,冬日横渡冷江病重的案子,朝廷分发粮草和药材下去,可负责此次运送的钦差,中饱私囊,按有权有势者先治,拖延医药,以至于死了不少人。


    本该重重惩治,但因为这钦差是皇帝宠爱的贵妃的兄弟,贵妃又查出有孕,最终也轻飘飘放过了。


    扬州美人案更别提了,扬州屡有美人失踪,家眷苦寻无果,后面发现出现在了京城,有些进入了青楼,有一些进了后宫,有一些在被偷运过来的路上已经死了,碍于皇家颜面,最终给些钱打发了。


    “祈砚,不管你提这些案子的用意是什么,但圣上是不容忤逆的,圣上为人,并非天神,是人总有私心,但只要不出格,我们做臣子的不能逾矩,你不要为了情.欲钻牛角尖,毁了自己。”


    “父亲多虑了,儿子只是想通了而已。”


    温父还是有些疑问,“你真的想通了吗?”


    “是,这要多谢父亲助儿子明悟。”他轻笑了一下,看向温父,“所以不需要三日的时间,您让弟弟离纪绾沅远一点。”


    温父还没答应,他在打量温祈砚的神色。


    温祈砚察觉到了,低头翻阅着书籍,跟温父淡声道,“卷入儿子一个人便够了,钦弟不必参与。”


    “不叫你弟弟参与的事情,你有私心吗。”温父眯眼问。


    温祈砚抬头迎上,“有。”


    “父亲适才不是都说了吗,只要是人都会有私心。”


    “你的私心是什么?”温父又问。


    “事情没办成,儿子和纪绾沅还没有和离,钦弟与纪绾沅来往过密,底下人说话不会好听,儿子不想被人诟病。”


    这倒是,毕竟小叔和嫂嫂走得太近,说的话不会好听,温父也承认,是他病急乱投医,操.之过急了。


    “除此之外,儿子也是为了温家着想。”


    “哦?”温父让他说下去。


    “父亲也不想想钦弟如今在什么地方任职,钦弟掌管御林军,父亲与儿子同坐御史台,文臣武将集结一家,陛下忌惮纪家,就不会忌惮我们温家了吗?”


    “别怪儿子说话难听,父亲只想着顺从上意,做一个正直拥护陛下的纯臣,但也应当要学会明哲保身。”


    言及此,温祈砚话锋再转,“且钦弟还未娶妻,他若是在接近纪绾沅时如儿子一般为她动.欲,父亲有把握能够把他拉回来吗?”


    “您别忘了,钦弟当年就跟纪绾沅走得很近。”


    温父顺着温祈砚的话往下深想,的确如此。


    “你分析得合理,是为父剑走偏锋?疏忽了。”


    “嗯。”温祈砚淡声,“依儿子之见,一为打消圣上顾虑,二为我们温家名声,你让母亲早点给钦弟挑选一名合适的世家贵女,让他结亲吧。”


    “你母亲觉得林家——”


    “林家不合适。”温祈砚直接抗议,“林家可是翰林,文臣抵不过纪丞相,却也是翘楚,父亲最好还是给钦弟挑家世低一些,不要太出挑的。”


    温父听得连连点头,“还是你做兄长的思虑周全。”


    “若是可以,远一些的更好。”


    温父疑问,“远一些?”


    “可你弟弟方才任职御林军首领,远一些的,岂不是又要离开京城了吗?如何是好?”


    温祈砚一本正经,“父亲想想钦弟才多大?便是在外几年有所建树,到底也是个愣头青,他一回来,圣上便直接让他任御林军首领,手里握实权。”


    “您就没想过,陛下有可能是在试探我们温家吗?”


    “您就让母亲给他挑远一些的世家姑娘,最好是离开京城的,如此也能够借机向陛下表态,我们温家没有不臣之心。”


    说这些话时,温祈砚面上毫无波澜,温父不仅没有起疑,反而连连称叹,“还是你想得周到,明日我便与你母亲去说。”


    “那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纪绾沅那边,就不用为父多嘱咐了吧?”


    “父亲放心吧。”温祈砚收回视线,垂落在卷宗上,“儿子心中有数。”


    “嗯,尽快办了这件事情。”


    “虽然还没有摸出幽州矿业所在的地方,但既然纪家那边已经把纪凌越给派出去了,在开采矿业,届时我们也能够抓个现形。”


    温祈砚淡声,“嗯。”


    “……”


    纪绾沅醒过来的时候已至于半夜了,被饿醒的。


    她四处摸索,触碰到旁边的一片硬朗.结实的温热,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醒了神,整个人往里面缩去。


    旁边的男人静静感受着她起伏不定的呼吸,坐起来。


    微弱的烛火将男人高大的身躯映照在幔帐之上。


    对方俊逸的侧颜闯入她的眼帘。


    纪绾沅渐渐回神了,终于意识到这是在哪,旁边的人是谁。


    这不是她那许久不回家的枕边人吗?


    差不离一个月没见,她竟然觉得有些陌生和尴尬。


    他何时回来的?


    纪绾沅的脑子开始转了。


    她率先想到的是,莫不是今日跟温云钦说他不好,被温家多事的下人嚼舌头,嚼到温祈砚那边了?


    他回来找她吵架?


    或者,和离吗!


    可她心里都开始激动了,温祈砚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两人在黑暗当中相互对视许久,纪绾沅没有打草惊蛇。


    她也不打算问他,预备绕过去下床榻。


    还以为他会拦着她,没想到,温祈砚居然没有阻拦,还给她让路了,甚至帮她掀开被褥。


    “?”


    几日不见,他转性子了?


    过于疑惑,纪绾沅站定以后,朝这边看了一眼。


    男人看着她,眼神平静,没有往日那般凶戾。


    他看着她不语。


    纪绾沅想了想,还是没有吭声。


    就这么过了许久,一直到纪绾沅梳洗好,在吃夜宵了。


    他方才问,“你今日没用晚膳?”声音还有些许温和。


    纪绾沅用膳的速度放慢,一时之间不太适应,好久了才磕磕绊绊,“…嗯。”


    温祈砚突然跟她好声好气,她都不好撒泼了。


    再然后,他便没说话了,坐在旁边看着她吃,时不时给她添菜。


    纪绾沅简直受宠若惊到惶恐,他摔到脑子了吗?不然怎么转了性子,还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待用膳结束,她便想清楚了,没什么可纠结的,应当还是碍于朝廷的诏令,温祈砚这才不得不来找她低头了。


    他还真是个“大丈夫”!都被她那么说,那么打脸了,竟然还过来找她粉饰太平,这可不是她从前认识的温祈砚。


    前些时日闹得不可开交,她还以为温祈砚会一直跟他僵持到和离呢。


    看来还是她多想了。


    用过夜宵小食,纪绾沅想要出去外面绕一绕,可夜里起风居然开始落雨,她只能作罢。


    期间,温祈砚在书房处理卷宗。


    她只能在内室绕了几圈,实在是有些累,夜也深了,只能再次梳洗上床榻歇息。


    纪绾沅上床榻没多久,温祈砚也沐浴净身过来了。


    绕了这么一遭,两人又重新躺回了床榻之上。


    感受到旁边男人的存在,纪绾沅真不知道说些什么。


    思来想去,她的脑袋瓜子又开始转着鬼主意了。


    上一次她跟温云钦不过是在花厅说了几句话,说得也不算难听吧,温祈砚就那么生气了。


    今日的事情不管他知不知道,她不如就借此试探一二,顺便再次激怒他,把他惹炸了,与她争吵,只要吵起来,说不定和离的事情有谱,先把事情闹大再说。


    于是,纪绾沅开口了。


    她先轻咳一声,也不拐弯抹角,


    “今日我从家中归来,行至抄手游廊之下偶遇小叔,他叫住我,给我送了一些糕点和绸缎。”


    “说是他特意买的。”便是没事,她也要说得仿佛有事一般。


    目的就是要激怒温祈砚。


    开口之前,她也仔细想了,温祈砚和温云钦不合,温家闹起来,乱一些也好,对她纪家绝对是有利的!


    可没想到,一拳打在棉花上。


    旁边的男人轻嗯,“他还是挺孝顺你这个嫂嫂的,亏得我以前没有白疼他。”


    纪绾沅,“?”


    她惊得忍不住坐起来,“你说什么?!”


    见她坐起来,神色错愕,眼眸不解睁大,像是受惊的小猫,莫名有些可爱。


    对视有一会,纪绾沅回神,意识到她的反应太大了,再次咳嗽,“我…我就是……”


    她真是找不到什么话来补了,温祈砚却坐起来,他凑近看着她。


    男人的眼神没有刻意威视,分明平和宁静,却叫她莫名紧张。


    越来愈近了,感受到了温祈砚的气息,在纪绾沅要退离之前,他启唇问了,“钦弟给你送了什么糕点?”


    纪绾沅愣愣回,“露宝斋的流云香泥酥。”


    “好吃吗?”他又问。


    这还是在意的吧?


    纪绾沅不想弱于他之下,再次添油加醋,“小叔特意买来送给我的,自然是好吃。”


    “哦?”男人语调微扬。


    “让我尝尝,有多好吃。”


    纪绾沅刚要问尝什么,那糕点已经被她吃光了,可没想到男人俯身亲来。


    唇探入她的檀口当中吮吸,这一瞬间,纪绾沅的瞳孔越发放大。


    等她要挣扎反抗的时候,男人已然退离。


    他的薄唇边噙着淡淡地笑,“确实好吃。”


    纪绾沅,“……”


    他说的是糕点好吃吗?!当她是傻子听不出来。分明是在调戏她!


    她很生气,下意识就要抬手打去。


    却被男人轻而易举擒住手腕。


    纪绾沅挣扎不开,刚要说放开,可男人道,“我不想和你闹。”


    随后,他攥着她的手腕靠近,居然将侧脸靠到她的手掌当中,微微蹭了蹭。


    纪绾沅只觉得掌心一阵酥麻。


    不等她抽回,男人抬眼叫她,


    “纪绾沅。”


    顿了一会,他接着道,“这些时日不见面,我有些想你。”


    “你呢,在家中有想我么?”——


    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彩虹屁],我这两天加班暂时结束,明天开始万字更新,谢谢小宝们给我投喂的营养液,居然要破六千了[奶茶][奶茶][奶茶]我好激动,好开心[撒花][撒花]


    本来因为加班奔走忙到脚起泡,但是我觉得一点都不疼![笑哭]可能真的太开心了吧[笑哭]哈哈哈哈(憨笑.jpg


    第38章


    男人的语调清冷磁沉, 十分悦耳。


    可钻到纪绾沅的耳朵里,忽略了这个,她只觉得骇人。


    温祈砚居然用脸来蹭她的手心, 还说不见面的这些时日很想她, 问她在家时,可曾如他想她一般念他?


    “你疯了吗?”面对男人表露的思.欲, 她觉得恐怖,越发挣扎她的手腕, “你放开我!”


    本以为还要再闹一会,没有想到, 温祈砚居然松开了。


    他捏得不疼,比之前所用的力道要好多了。


    只是沾染上男人的气息,她真的觉得很厌恶。


    为了朝廷的权势,他低头到这个份上真是厉害, 但实打实恶心到她了。


    所以她想找帕子擦手, 但幔帐当中哪有什么帕子,干脆扯过一旁的锦被一角,当着男人的面擦拭她的手腕, 明晃晃展露着她对他的憎恶, 她的嫌弃。


    温祈砚看着眼前女郎的动作,忽而想到很久之前, 纪绾沅狂追他的时候,时常不顾男女防备,往他的怀中扑去。


    基本上每次他都察觉到她的袭来, 迅速让开了。


    纪绾沅十分难缠,便是摔了也不管不顾,躺在地上仰着头对着他憨笑, 招来他的嫌弃也不气馁,迅速站起来,嬉皮笑脸绕在他的左右问他要去哪?真的好巧啊,又碰到了。


    后来纪绾沅转变策略,越发恬不知耻,便是这样攀扯他的手腕,他的衣袂,说她这疼那疼,不叫他走。


    当着她的面,他也曾用帕子,面露厌恶擦拭过他的手腕,又狠狠将帕子丢在地上。


    原来那时的她看着他,是这样的感受。


    不太好受,甚至有些愠怒。


    纪绾沅擦得手腕手心都红了,方才作罢。


    停下之时,觉得自己太过于意气用事,谁知道温祈砚是不是故意恶心她的?


    不想落男人一乘,便努力沉下气,对着观察她的男人展颜一笑,“我的确是想你了。”


    “想你什么时候与我和离。”


    和离。


    她总算是表露出她内心的想法。


    “和离?”他重复她的话,“我不会与你和离的,纪绾沅。”


    “今生今世,我都不会与你和离。”


    他看着她的眼睛,平淡无波说出这句话。


    眼瞧着她方才定下去的沉静一点点又浮起波澜,嗯……怒火便要烧起来了。


    纪大小姐要动手打人了吗?


    应当是不想适才擦红的手腕又要被他擒住,所以她欲动却未动。


    “你为何不与我和离。”


    严格意义上说,话本子里的她的确是没有跟温祈砚和离成功。


    因为她难产血崩死了,林家女是他续娶进来的人。


    没想到,那日都闹得那么难堪了,温祈砚还是不与她和离,方才她还刻意提了温云钦,他都没有什么反应。


    “你不是讨厌我吗?你不是说我自作多情,你爱上任何人都不会爱上我。”


    “嗯,所以呢。”他的语气依然平淡。


    “所以…”纪绾沅都噎了,险些要被他给绕晕。


    “所以,你既然那么讨厌我,为何不与我和离,难道你要跟我相看两厌,互相折磨?”


    “我告诉你,只要你不跟我和离,我是不会消停的。”她会一直闹下去。


    反正温祈砚已经看穿了她的打算,直言又何妨。


    但关乎于朝廷那地方,他不开口,她也绝对不会袒露一个字。


    “当初我厌恶你的时候,你来纠缠我,甚至霸王.硬.上弓,如今玩.腻了,便想一走了之,你觉得我会让你如愿以偿?”


    原来是为了报复,不,他不是为了报复,是为了朝廷,主要还是为了朝廷,报复应当也是有的。


    他都说了不爱她,他厌恶她,但是还要跟她纠缠。


    一时之间,磨嘴皮功夫,纪绾沅发现她居然磨不过对方了。


    她咬牙切齿看着他,而温祈砚也在瞧着她,只不过,相对于她的恼怒,他的神色很平静,眸色深幽宛若黑潭,叫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些许时日不见,他变了。


    纪绾沅不想就这么躺下去背过身,她甚少吃亏,明明局势是与她有利的。


    “你就不介意我跟小叔往来?”她不想说拿温云钦来挡,但又不得不说,因为实在是找不到什么人了。


    “我和小叔同处一屋檐之下,抬头不见低头见,难不成你要一直跟着我?今日他给我送糕点和香云纱,明日指不定要给我送什么呢。”


    “对了,为了答谢小叔赠纱之情,我今日已经吩咐了翡翠,让她着人快些赶出来,我届时要穿了出去给——啊!”


    还好没有说完,就被男人拖着被褥给扯了过去。


    纪绾沅想要挣扎,人已经被他给拖拽过去了。


    温祈砚撑手至于她的脸侧,长腿一抬,用柔软的锦被将她整个人轻而易举的困住。


    纪绾沅抬眼看着男人。


    他的神色看起来波澜不惊,眼底却已经在翻滚着意动。


    他不是在跟她争执吗?怎么又…唔!


    纪绾沅的思绪蓦然顿住,因为温祈砚抬着她的下巴,吻入了她的唇瓣。


    许久不曾亲吻。


    方才他虽然也亲了她,但那个吻完全就是他故意在调弄她逗趣。


    眼下却是在真的亲。


    纪绾沅下巴被抬了起来,饱满的唇瓣也被他虎口给掐捏开了。


    她立马紧闭牙关,速度太快了,不仅仅是她的速度快,温祈砚的速度也很快。


    没想到,她咬紧牙关,居然咬到了他的舌.尖。


    男人嘶了一声。


    纪绾沅听见他痛呼一声,眉头都蹙了起来,心中总算觉得是畅快了。


    可没想到她刚讥讽温祈砚活该,剩下的自讨苦吃都还没有说出来,张口的一瞬间,便已经被他趁势吻入了。


    纪绾沅,“……”


    呜呜。


    她就不应该说那句小人得势的话,现在好了,又被他亲了。


    许久没有触及到身.下人的唇瓣,方才亲上的时候,他便已经觉得悸动,此刻再吻,并不打算只吻一会。


    可纪绾沅十分不配合,她对于他的亲吻挣扎得异常厉害。


    便是已经被困住了,依然在扑腾着她的手脚。


    尽管这力道对他而言微弱,她也没有放弃。


    温祈砚垂眸瞧了一眼她的挣扎,没有过多动作。


    他依旧在吻她,微抬着她的下巴,捏着她的虎口,不叫她再故技重施紧闭牙关咬人。


    纪绾沅真是没有办法了,她从来没想过,温祈砚居然这么可恶,掐着她的腮帮子吻她,不叫她闭嘴,在她的唇瓣当中,吻.进吻.出。


    很快,津津作响的接吻声就在幔帐之内响起。


    与此同时,外面的雨落得越发大了。


    便是落起了雨,也根本没有办法盖住她和温祈砚的落雨声。


    纪绾沅觉得他好欺负人,怎么可以这样抬着她的下巴,捏着她的腮帮子吻她?


    这一刻,庭院当中由着风水、雨.露,侵袭吹打的花叶,形成了明确的具象化。


    温祈砚偶尔会给她一点点缓和过渡的机会,让她换气。


    但也只是这么一小会而已,因为他会很快吻下来。


    她的唇齿当中全是温祈砚留下的气息,檀.唇.之中所有的地方温祈砚都来过。


    她的唇瓣被他含在唇齿间反复吮.吸.啃.咬,她的舌根都被他搅弄得发.麻,她听到了他吮.她唇.瓣的声音,觉得她快要被他吃透,但不过就是接吻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眼角都已经被他吻出了泪,他才勉强退离。


    纪绾沅垂眸之间,看到两人之间攀扯牵拉的银丝。


    她觉得特别恶心,于是抿唇弄掉,但即便是弄掉了,也没有什么用。


    正因为呼吸不畅,她需要不停喘息着,不仅仅是她在喘,就连温祈砚也在喘,男人性感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不算。


    他退离之后距离不算远,两人的唇微张,呼吸之间,会将气息渡到两人的口中。


    不算是接吻的接吻。


    温祈砚清冽的气息残留在她唇齿之间。


    她被他亲得泪眼汪汪,却无可奈何,因为还被困在他的身下。


    “你…你、温祈砚你真恶心。”


    她骂他,即便是磕磕绊绊,语调黏得像是在撒娇,却依然是在骂他。


    “嗯,我恶心。”男人伸手拂却她唇瓣之上的水泽,又轻啄了一下。


    “我恶心,谁叫你不恶心。”


    “除了你,谁都不恶心。”纪绾沅滋他,不叫他碰她的唇瓣。


    她的长发散开,眼眸水润,一张脸小小的泛着绯红,鼻尖同样如此,唇瓣已经被亲肿了。


    温祈砚垂眸,“之前跟钦弟往来的那几年有跟他这样亲过吗?”


    他见过很多次,纪绾沅和温云钦交头接耳,虽然她靠近他的弟弟,本质上是为了打探他的消息,但两人之间的距离离得很近是事实。


    先前他只觉得纪绾沅身上都是令人厌恶的浓郁的脂粉味道,却不想她本身是香甜清雅,柔软引人的。


    温云钦好几次跟她说话,都与她离得很近,想必已经闻到过了吧。


    思及此,便是多番隐忍,摩挲着女郎唇瓣的手却忍不住加重。


    “有!”纪绾沅痛喝一声。


    她现在真是恼得不得了,不管他问什么,只要能够跟温祈砚对着.干,她都要应承。


    “那我与钦弟的吻技,谁更好些?谁吻得你更舒服。”


    “你根本比不上小叔。”


    她此刻呼吸不畅,不管说些什么,语调都不平稳。


    “呵……”男人笑。


    “是吗?”


    “钦弟也能如我这样吻得你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你不要脸。”


    纪绾沅纵然是面皮子比寻常姑娘厚,也受不了他了。


    “我不要脸?”他抬眸看着她还在喘息的脸,想来是恢复了一些,“是谁不要脸。”


    “怀着哥哥的骨肉,去勾.引弟弟?”


    纪绾沅不防备他又在给他下套了,此刻她的脑袋瓜里完全就是浆糊,


    “温祈砚,你说话给我注意一些!”


    “谁勾.引你弟弟了!”难道京城就只有他温家的郎君吗?更何况,她和温云钦之间清清白白。


    “哦,你没有蓄意勾.引吗?”男人逼近。


    修长如玉的手在与她争吵的悄然之间钻过了锦绣被往下钻。


    纪绾沅还沉浸在跟他的争吵之中,浑然未觉。


    “没有在追求我之时,私下里与钦弟背过人说话,旁若无人的接吻,没有在接他归家之时对着他笑,没有命人给他准备归家贺礼,没有与他在后花厅倾诉烦恼。”


    “没有吃他专门给你买的糕点,没有收他给你送的绸缎,也没有叫人快速做成衣裳好穿给他看?”


    “这不是勾.引是什么?”他质问她。


    纪绾沅本来就不如他能言善辩,她最擅长的是耍赖和胡搅蛮缠,真要理论起来,哪里是这种朝臣的对手,瞬间就懵了。


    很快她的思绪又被男人的手掌左右,吸引。


    温祈砚的手掌已经穿过了薄薄的亵衣落到她隆起的小腹之上。


    没几天便四个月了,她的小腹比起刚成亲的时候,总算是有明显的弧度。


    是他和纪绾沅的骨肉。


    曾经他对这个孩子没有什么感觉,眼下却忍不住在意。


    因为这是他的纪绾沅的联.结。


    父亲说纪家和温家这门亲事从一开始便动机不纯,不会长久,迟早要分崩离析,但这个孩子却会一直存在。


    这彰显了他和纪绾沅之间的亲密。


    只要看到这个孩子,所有人都会想起,也会知道,他和纪绾沅之间的亲密。


    既然是他和纪绾沅的骨肉,不论是男是女,必然是会像他,也会像她的。


    男人的手掌抚了抚她隆起的小腹,而后周转地方。


    纪绾沅心下一惊,她并拢腿脚。


    分明很用力建立并拢了防备,却轻而易举被男人给解除了她的桎梏。


    然后,外来者在探院,清理着许久没有造访,而逐渐荒芜的院子。


    院子当中的景致,还是美不胜收的,只因为太久没有人造访,所以略显得排斥。


    幸而,适才落下一阵小雨,幸而还有些用处。


    不至于叫,行走探院子的人举步维艰。


    纪绾沅咒骂他,“温祈砚,你找别人不行吗!”


    “我不要跟你行周公之礼!”


    “不跟我,你要同谁一起,嗯?”


    他回着她的话,继续着。


    纪绾沅的眼角很快就溢出了眼泪。


    她自从身怀有孕之后,变得十分的敏感。


    “跟谁都好,绝不是跟你!”


    “你找别人…啊…”


    纪绾沅呜呜一声,骂他是个王八蛋,咒他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温祈砚你怎么不去死,我讨厌你。”


    “讨厌我?”


    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推开了院门。


    其实算不上太久没客造访,但这美不胜收的私人宅院,又跟之前一样闭门谢客,拒不愿开了。


    不可避免被门扉原本夹到了手。


    “讨厌我,怎么不放开我。”


    “你滚啊。”她骂他。


    扯过一旁的被褥和软枕要去砸男人的头。


    纪绾沅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气去抓旁边的软枕抛丢过去。


    可她就算是使了吃.奶.的劲砸过去,温祈砚偏头一躲,就这么避开了。


    软枕砸出幔帐去,阴差阳错之间,居然把内室惯常留着的一盏烛火给扑灭了。


    瞬间便陷入了黑暗当中,伸手不见五指,外面不仅仅是在下雨,还打雷了,她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


    纪绾沅霎时觉得恐慌,一恐慌,便越发觉得紧张。


    能最大限度感受到她紧张的人自然是温祈砚了。


    还没有开始,他的指尖已经感受到了极致的驱受力。


    说到这个孩子的由来。


    当初也是因为这个。


    那日他和纪绾沅虽然无比疯狂,但他仅存的一丝丝理智,依然在提醒着他,不能够弄出人命。


    所以每次快至惊险的时候,温祈砚都会快速离开。


    唯一的一次,便是她一直在哭,紧张过头过分用力桎梏着他。


    而后那难以言喻的,舒爽愉悦冲击着其的额面。


    然后便不可控制弄脏了…就算是再离开也没什么用了。


    所以,有了孩子。


    当时他也没想到,纪绾沅回去没有喝避子汤,也没想到那么快就有了孩子。


    “温祈砚,你不是男人,你只知道欺负我。”将他思绪拉回来的是她的咒骂。


    “我是不是男人,娘子应该最清楚。”


    “谁是你娘子,你不准这样叫我!我恨你。”她几乎是怒吼出声。


    闻言,他忍不住一顿。


    恨?


    纪绾沅就算是不爱他了,也这般厌恶他么?厌恶他的触碰直接到恨了?


    “那你恨吧。”


    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不仅她恨他,他也是恨她。


    纪绾沅把他变成了一副受情欲所困得丑.陋.样子,却骤然抽身离去。


    她想要独善其身,不可能的。


    谁都别想好过。


    便是恨,也要纠缠到一起。


    就如同她一开始对他的那样。


    纪绾沅呜呜哭着。


    男人探院捉弄她还不够,这才停了多久,居然又吻下来了。


    她左右闪躲着他的吻,不叫他亲。


    他没了耐心,捏着她的下巴,直接吻入,将她的咒骂声,全都亲成了呜呜咽咽。


    纪绾沅真的觉得羞耻,尤其是听着这样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不仅仅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还变得很.荡。


    因为在温祈砚的触碰之下,她居然有了反应。


    这个狗男人一定会再挑出证据,呈现到她的眼皮子底下来羞辱她。


    所以,纪绾沅哭了。


    她厌恶自己的反应,却无法杜绝,也不能彻底抗拒他的抵触,只能被他亲,被他吻,被他欺负。


    男人的攻势近在眼前,她知道,她很快又要被吃干抹净了。


    他就不能去找别的人吗?整日里抓着她不放,明明不喜欢她,明明厌恶她。


    都不知道为何,反正就是哭了。


    泪水滚过她面颊,有一些陷入了软枕当中,有一些滚到了两人痴缠的吻里。


    温祈砚尝到了她的泪,纪绾沅也尝到了她自己的泪。


    她还是一直在哭。


    男人的动作略有停顿,他的吻短暂中止,贴着她的唇说话,


    “哭什么?”


    “你没有感受到愉悦吗?”


    果然,她猜得不错,他要开始羞辱她了。


    外面的风雨声很大,幔帐之内的小雨也渐渐淅沥得十分厉害。


    还伴随着绵密,缠与愁思。


    纪绾沅的哭声渐渐变得断断续续,不再像是单纯的哭了,而是婉转的.嘤.啼。


    闻听此声,男人发出低低的笑声,她越发感受到羞耻。


    “你笑什么笑!”


    这一次,他没有回答她的话。


    而是再加了一些“帮手”去清理院子,原本干涸的院子,此刻总算是好了许多。


    温祈砚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期间,两人的鼻尖碰撞到了一处。


    在他的唇离开那一瞬间,纪绾沅的气都还没有顺过来,又开始骂他。


    其实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句,只是略有变化而已。


    先前她骂他不是男人,这一次改成了不是人,训斥他是禽.兽,说完之后又改口,道他连禽.兽都不如。


    “我若真的禽兽都不如,那就不会对你有此耐性了。”


    “你哪里是对我有耐心。你分明是害怕弄伤了我,不好跟我家里人交代,怕我回家去告状吧!”


    她恶狠狠戳穿他,在他脸上狠狠呸了一口。


    她憎恶温祈砚的皮相,从前她就是被他这张出众的脸给迷惑了,所以才对他穷追不舍,死心塌地,惹上这种人,给纪家招来祸患。


    “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睡。”


    “不跟我睡,由不得你。”


    “你这么想跟女子睡觉,去找别人啊!为何要来强迫我!”


    “你是我的妻子,更何况…”


    他刻意将清理院子而舒展的雨水声弄得大了一些。


    “这叫.强.迫吗?”


    “怎么不叫!”纪绾沅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凶巴巴的,心口起伏得厉害。


    温祈砚掀开了被褥,像剥鸡蛋壳一样剥开了她。


    就这样,纪绾沅又有一处把柄,不…是两处,落到了他的手上,任由他控制着。


    他一直羞辱她,将她羞辱得梨花带雨,哭泣不止。


    纪绾沅已经有些许放弃抵抗了。


    因为她觉得难受,仿佛有无数的小虫在.啃.咬她。


    她觉得难受,甚至在渴望,这个狗男人。


    她讨厌这样的反应。


    一切都是因为身怀有孕之后,她的身子骨变得无比敏锐,而温祈砚又借此.挑.逗,她放大她对他的反应,借此来羞辱她。


    温祈砚不仅是狗男人,他还是个贱男人。


    贱人。


    只会欺负人。


    她恨恨瞪着他,咬牙切齿到了极点,甚至开始咯咯作响。


    他于黑暗当中明晰,感受着她的怒意。


    一切都差不多了,院子收拾得.光.滑明亮,通畅无阻。


    很快,真正的客人就要造访。


    如同纪绾沅所料,这个讨厌的人三过春园而不入。


    他在院子之外徘徊不前。


    好几次都在试探,试探前往宅院的路径,好不好走,会不会有所埋伏,所以很谨慎的样子。


    表面是在探路,实际上还是在惹她,钓着她。


    纪绾沅的难受在此刻升级。


    泪珠滚落她的面颊,断断续续。


    手指也抓紧了被褥,她企图抓挠他,却又被他用被褥束缚住了手腕。


    “你究竟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她娇声斥责他。


    “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居然这么说。


    纪绾沅挂着泪珠的眼睛都睁大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眼下催促,一会不要哭。”


    “谁哭了。”眼角还噙着泪的女郎耸吸着鼻尖否认。


    “你没有哭吗?”


    “那是什么打湿了我。”


    纪绾沅,“……?”


    她怎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她怎么好像是听懂了?


    所以…?


    “温祈砚,你真是.贱。”她太生气了,又开始骂。


    “嗯。”他居然一点都不生气,还应了她的话。


    纪绾沅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晚上第几次一拳打在棉花上了。


    很快,她就清楚温祈砚为何嘴上那么平静了。


    因为他在身体力行欺负她,回击她的话。


    他这一次没有徘徊,而是直接用“兵刃”打她。


    纪绾沅整个人都懵圈了,将她的思绪拉扯回来的是他打她的声音。


    说是雨声迸溅,却也不像。


    因为雨没有那么的黏.糊。


    “你敢打我。”她瞪过去。


    “不算是打。”男人的声音还是清冷的,只是有暗哑在缠绕。


    纪绾沅“鞭打”的声音,她斥问,“这还不算是打吗?”


    “那你疼不疼。”他问。


    纪绾沅耸吸着鼻尖,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其实并不疼。


    更多是愉悦,甚至还有难以言喻的酥.麻畅.悦,这些感觉一点点顺着后劲泛上来。


    “…疼!”


    “我当然是疼。”她即刻否认了。


    “明日我就回去跟我娘说,你打我!”


    “嗯。”男人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明日我亲自送娘子回去。”


    “不准叫我娘子。”


    他还在打她。


    且越来越频繁,或许是因为打得太快速了,纪绾沅再训斥不出来了,开始低声哭泣。


    她的哭声从一开始的呜咽,渐渐变得失控,且越来越失控,以至于到最后大叫出来。


    温祈砚被院子里落下的春雨给淋.透了。


    他松开手。


    女郎心口之上的,位置,带着指.痕,慢慢复原。


    他略微撩开幔帐,借着外头打进来的微弱光亮,看着她略微失焦的眼,已经被泪水洗过的小脸。


    很快,他终于要去院中做客了。


    纪绾沅还没有缓和过来,便要迎接这位客人。


    她推着他的胸膛,“你滚出去。”


    “娘子还是这样。”


    不等他说,纪绾沅便已经知道他要讲什么了。


    他已经说过她两次.爽.完不认人。


    温祈砚没有太温和,因为他已经非常难受了,直接就这么蓦然闯进院子。


    即便是花叶蝴蝶知道他要来做客了,可还是在见到他的时候吓得纷飞。


    纷飞没多久,为了捍卫可怜兮兮的主人,捍卫自己的家园,又开始跟这位客人做“抗争”。


    双方正在打架,打得很是厉害。


    温祈砚倒吸一口凉气,“……”


    纪绾沅咒骂他,骂声断断续续。


    从前他听见纪绾沅的咒骂,只觉得她跋扈嚣张,必然要好好教训,收拾一二。


    后面听习惯了竟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再听她骂人,居然还有些许莫名想笑。


    男人的确是笑了,却没有笑出声,他薄唇微勾,“……”


    “我这么可恶?”


    “你何止是可恶。”


    “嗯,可恶。”他又是气死人不偿命的一句。


    “你滚出去。”她蹬他。


    纪绾沅挣扎得厉害,确实有所成效,但她每次都快要脱身,又被男人给捉回来,接受处罚。


    这么一来二去,倒像是她在主动,迎合一般。


    纪绾沅真是没招了。


    而且她好累。


    正当她打算蓄力最后一试,脱离温祈砚的掌控之时。


    他却捏着她的纤腰,将她整个人提起来,而后位置之间,对调了一下。


    猝不及防落到了,碰了一个实在,她惊恐怪叫,啊了一声。


    这下子,连动都不怎么敢动了。


    纪绾沅坐在他的腰腹之上,因为人还有些许晕,所以摇摇欲坠的。


    她耸吸着鼻尖,“你、你又要弄什么鬼。”


    “不是想要离开?”他虚虚扶着她的腰肢,“如此,不是更好脱离?”


    纪绾沅真的企图挣扎了两下。


    可她腿都是软的,两下都砸了回来。


    两人不约而同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纪绾沅打他的腹肌,砸下去,疼了她的手,眼泪又冒出来了。


    “你要是真的想放我离开,何必这样欺人。”


    “直接放了我不行吗?”她已经有些服了。


    被他困在身下的时候,还敢挣扎狂动,现在直接不敢动了。


    因为从来没有过这样,她甚至都怀疑,温祈砚如此,仿佛要叫她孩子生不下来。


    她在想,她会不会死在这里?


    会不会熬不到产育的那一日了。


    “纪大小姐为人受不了委屈,喜欢睚眦必报,我也是这样的。”他指的是刚才她咒骂他不得好死的事情。


    纪绾沅听出来了。


    “你想怎么样?”她直接问。


    问的时候,企图起身,可是腿很软。


    温祈砚感受着她的无助。


    “你说啊,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让你臭骂回来,可以了吧?”她还说了她不会还嘴。


    从小到大,京城当中虽然有不少人在背地里诟病她,但那都是在背地里,没有人敢舞到她的面前来指手画脚。


    眼下,她愿意让温祈砚当面骂,已经足够了吧。


    “我不会骂人。”他这样说。


    纪绾沅冷笑,“你不会吗。”


    刚说完,他便动了一下,是抽动旁边的被褥,纪绾沅却吓得不轻,颤巍巍叫着,“你不要乱来。”


    她险些就摔了,温祈砚就这么折成了太监,她没什么意见,反而会高兴得不得了。


    但他若是折在她这里,找太医来,丢的不光是他的脸,还有她的脸!


    见她胆子这么小,男人薄唇边的弧度越发扬起。


    “这样吧。”


    “纪大小姐说几句好听的来,我便放了你,如何?”


    好听的?


    纪绾沅很不情愿,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不想受罪,不情不愿,“你要听什么好听的。”


    “这都要我教吗?”他嗤嘲她没有诚意。


    纪绾沅,“……”


    又咬牙切齿在心里骂了一句温祈砚是个贱男人,这才勉强压了回去。


    “对、对不起,我不该那么骂你。”说什么好听的,直接道歉足够了吧。


    可男人还是不满意,他不作声,甚至开始动了。


    纪绾沅连忙稳住,人都吓懵了,想到第一次她对他的求饶。


    卡了半天,这时候倒是异常顺嘴,耸吸着鼻尖,抽抽噎噎的低着头很小声,


    “祈、祈砚哥哥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吼你,你饶了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呜呜呜。


    男人薄唇轻笑。


    正当纪绾沅以为他护着她的腰,要放过她了。


    却没有想到,温祈砚只是提着她的起身,而后又带着她坠落。


    纪绾沅感受着窒息的惊恐,便是连快意都顾不上在意。


    因为她害怕极了,


    “温、温祈砚!你出尔反尔,你不是人。”


    男人轻笑,不应她的话。


    “……”


    翌日,纪绾沅睡得很沉,日上三竿了还没什么要起的反应。


    小丫鬟们都知道两人昨日闹得很晚,所以由着她歇息,没去叫她,只在小厨房筹备着纪绾沅爱吃的,等她醒过来吃。


    温祈砚要去官署去一趟,方才过花厅,便见到了温云钦。


    他仿佛在这里等了许久,专门等着他。


    “大哥,我有话与你说。”


    温祈砚的视线与他的对上之后,没接话。


    过了一会,两人去了南书房。


    温祈砚方才站定,还没有坐下,温云钦便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你为何要让父亲叫母亲给我挑选远离京城的世家贵女为妻?”


    面对亲弟弟的质问,男人不咸不淡,


    “怎么,对于为兄的用意你不清楚吗?”——


    作者有话说:来了,今天差一千二,明天补哦[彩虹屁]


    谢谢大家,到六千啦~(≧▽≦)/~


    第39章


    此话一出, 兄弟二人之间的氛围瞬间变得死寂。


    温祈砚抬眸看着他,眸色几乎不带一点温度,有的也只是森森冷意。


    兄长一如多年之前, 发觉了他对纪绾沅的心思。


    温云钦想要开口, 却在预备开口的一瞬间噎了回去,因为他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的立场。


    纪绾沅如今的身份不只是纪家大小姐了, 更是他的嫂嫂,兄长的女人。


    见他欲言又止, 沉默一息后。


    温祈砚收敛了眸中的冷戾,挪开视线, 至于旁边的紫檀圈椅坐下。


    “御林军首领的职位,你不适合去坐。”温祈砚也开门见山。


    “你入仕已有几年了,对于朝堂的局势,应该有所了解, 你觉得在这当口之上, 陛下让你掌管御林军是真的看重你吗?”


    温云钦眉心微蹙,许久之后,他答非所问, “温家到底为何要跟纪家结亲?”


    温祈砚一顿, 抬眼看向他。


    察觉到自家兄长投过来的视线,即便是倍感压力, 温云钦也还是接着往下说,“我入军营之前,母亲曾跟我言纪家势大, 两家不能结亲。”


    “后来是因为她……”刚提到一个她,温祈砚砚眸微眯。


    温云钦被他寒气森森盯着,不情不愿改了口, “因为嫂嫂剑走偏锋对大哥你下手,有了孩子所以才成了这门亲事,但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母亲还说是他大哥酒后乱性,糟蹋了人家姑娘,这句话糊弄旁人或许可以,但兄长酒后乱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门亲事没什么内情,纪绾沅身怀有孕,我便娶了她,就这么简单。”温祈砚回绝。


    温云钦嗤笑,“大哥适才还说我入仕已有几年对朝堂局势有所了解,如今却又用这样的话来搪塞我,你觉得我会相信?”


    “况且,在大哥没回来之前,父亲派人来找我,他在南书房旁敲侧击,询问我与纪…我与嫂嫂之间的关系如何,父亲的语气可不像是要让我注意叔嫂分寸,更像是让我接近嫂嫂。”


    “所以,纪家和温家结亲的真正内幕是什么?”


    自打回家,他便已经察觉到了猫腻,但不清楚内情,也不好找人去查探,加之他的父亲没有明示,事关纪绾沅,他不敢胡乱揣测。


    唯一可以笃定的是,父亲突然改口让母亲给他找远离京城的世家贵女结亲一事,跟他的兄长有关。


    果然,他没有否认。


    便是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戳破窗户纸,还当他是三岁孩童糊弄呢。


    “这件事情你不参与,独善其身远离京城,便是最好的,为兄也是为你考虑。”


    “独善其身,为我考虑?”


    温云钦重复且带有一些嗤笑道,“兄长讲这种话,你自己相信吗?”


    尤其是最后一句,为他考虑,到底是为谁考虑?


    “相不相信,不重要。”温祈砚轻飘飘将他的话打发了回去。


    “嫂嫂知道你与她结亲的动机不纯吗?”


    温云钦一句话再次令温祈砚顿住。


    时至今日,虽然还没有抓到太多实质的证据,但温祈砚清楚,纪绾沅很有可能是知道些什么了。


    尤其是昨日行房,她说她恨他。


    那话语里的决绝,不像只是因为他在床榻之上过分用力教训她,令她恐惧,令她后怕,亦或者他床技不精,令她远离,对他厌恶。


    更像是……


    更像是什么温祈砚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但他肯定一定有什么地方,被他给忽视了。


    纪绾沅的转变极大可能是得知了什么,她得知的这些事情,并不是从纪夫人或者纪丞相那边得知的。


    思绪绕回来的一瞬间,温祈砚忽而融会贯通,他的思绪瞬间明彻清楚了。


    纪绾沅知道的,是不是这件事情?


    她知道他跟她结亲的动机不纯,他跟她结亲的真正内幕了。


    所以才一直闹,一直要和离,一直把他往旁人的身边推?


    只要和离,他接近她的目的就无法达到。


    说实话,往前追溯,一开始纪绾沅要跟他和离的想法并不明确,因为她不曾表达出来,只是小打小闹而已,她走的路子还比较迂回婉转。


    把他往旁的女人那边推,三番五次给他纳妾,甚至为了让他纳妾,开始给他下药,铁了心思让他收曹欣。


    那时候他便觉得奇怪,但因为被.情.欲挟裹,被她吸引折磨,一时难以抽身,加之她给人的迷惑性太强了,他从来没有想到纪绾沅做这些事情的目的是要跟他和离,只以为她是在博取他的视线,他的在意。


    实际上,从最初他便误会,他便错了。


    纪绾沅不是要利用旁的女人激怒他,博取他的在意,而是要跟他和离。


    纳曹欣的路子走不通了,开始撮合他与林念曦。


    她往日里便最恨林家女,可以称得上死对头,就算是为了胜负欲,怎么可能会答应把林家女给收进来呢?


    她也说了,他是她的战利品,将自己的战利品与人共享?这还是纪大小姐吗?


    不,不是要让林念曦进来做妾。


    纪绾沅再怎么蠢,也知道林家的地位不低,林念曦也是林家的嫡女,不会过来给他做妾的。


    她是要让林家卷入这场混局,给林念曦让位置。


    只要他跟林念曦之间有些什么暧昧,她便可以借题发挥,从而和离。


    和离,是她的最终目的。


    为人立世,不论做任何事情,总需要一个做事的动机,否则费尽心思做那么多的功夫,立不住脚。


    前番他误以为纪绾沅是移情别恋,多次对她进行了试探,都没有发现她将自己的情挪到了谁的身上。


    既不是为了旁的男人,那她的动机,是因为得知了纪家和温家结亲的真正内幕,所以她要和离,就是不想成为他的棋子。


    确认他对纪绾沅的心意之后,她在他心里也不是那么蠢笨愚昧,毫无优处了,抛开他对她的偏见,瞬间就想通了这些事情。


    但……她不是从纪家得知结亲的内幕,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大哥。”察觉到温祈砚在走神,温云钦叫了他一声。


    温祈砚低敛的眼睫一动,看过来,冷声道,“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温云钦闻言挑眉,他寻了一处坐下,拿过一旁的瓜果在手中掂着。


    “我看得出来,大哥喜欢上嫂嫂了。”


    温祈砚没有应承他的话,面色看起来没有什么触动。


    “别怪我多嘴,若大哥真的喜欢嫂嫂,就不应该伤害她,昔年她追逐大哥,已经受了不少的委屈。”


    “现如今就连婚姻大事都要被利用,如此,大哥觉得自己对得起她吗?若大哥有些良心,不如放她走。”


    温祈砚似笑非笑看着他,“你说这番话,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你自己。”


    温云钦站起来,他把瓜果放下。


    直视温祈砚,答非所问,


    “我不管温、纪两家结亲的内幕究竟是什么,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若大哥不珍惜,有的是人会珍惜。”


    言罢,温云钦径直离开。


    温祈砚瞧着他的背影,脸色渐沉。


    守在门口的侍卫自然听到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二公子,恕属下直言,您不应该介入大公子的事里。”


    温云钦瞥了一眼旁边人,“你觉得我争不过大哥?”


    下属不语,良久之后道了一句,“纪小姐的肚子里总归是有了大公子的骨肉。”


    温云钦却嗤笑了一下,“先前我退居大哥之后,甘愿离开京城,从不是因为害怕与大哥争,而是因为她的心在大哥的身上,强人所难的事情做了,只会招来她的厌恶而已。”


    就算纪绾沅不喜欢他,他也不希望纪绾沅厌恶他。


    “现如今,她的心可没有在大哥的身上了。”


    “至于她和大哥之间的骨肉……”温云钦想了想,问他的侍卫,“你觉得我与大哥生得像么?”


    侍卫不明所以,“二公子与大公子同父同母所出,相貌自然是相似的。”


    “既如此,大哥的孩子如何不能当成我的孩子?”


    侍卫听罢,只觉得见鬼:“?”


    “我与大哥相似,她与大哥孩子必然也会肖像大哥,另一个层面来说,也算是像我的吧。”


    侍卫的嘴角抽了抽,“您这想法……”很危险呐。


    “大公子和纪小姐可没有和离呢。”


    侍卫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连忙提醒眼前异想天开的主子。


    “眼下没有和离,不代表日后不会和离,她既然想和离,那我便帮她一把。”


    这要是争起来,那可是兄弟阋墙之祸,且不说外面人知道了有多难听,家宅必然是不宁的。


    侍卫还要再劝,温云钦却径直离开了。


    纪绾沅醒过来的时候已至晚膳。


    她身上又酸又疼,满是痕迹,凭借自己根本就站不起来,还需要翡翠搀扶。


    纪绾沅臭骂着温祈砚,骂得很难听。


    纪家跟过来的小丫鬟们已经有些习惯了,只是温家的小丫鬟们谁都不敢多说话,只面面相觑抿紧了唇。


    简单梳洗之后,她便挪到了饭桌旁边,端起碗火速在吃。


    实在是太饿了,一口气吃了许多,腮帮子都是塞得满满的。


    幸而翡翠贴心,准备的都是她爱吃的菜。


    刚准备夸夸她,就听到她在旁边说好话,还是帮温祈砚说好话。


    翡翠说这些饭菜都是温祈砚特意吩咐人准备的,就等着她醒过来吃呢。


    “谁要他假好心。”纪绾沅立直身子,哼了一声。


    她嘴里塞满了食物,腮帮子鼓鼓的,捧着玉碗,像小松鼠。


    温祈砚跨进庭院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旁边的小丫鬟们给温祈砚请安。


    纪绾沅循声看过来,见到某只大尾巴狼,心情十分糟糕。


    她恨恨瞪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接着低头用膳。


    温祈砚入内室后,眼神淡淡扫了一圈,翡翠等人立马就出去了。


    纪绾沅心里还有气,不想同他说话。


    她低头用膳,真的太饿了,吃得十分香甜。


    温祈砚坐下,陪着她吃,但主要是照拂她,给她夹菜。


    纪绾沅跟之前一样,受用他的照拂,却没有给他一点好脸,也不搭理他。


    这两日的雨落得十分频繁,纪绾沅用过饭菜原本是要出去的,奈何被雨困住了,若是温祈砚不在,她倒是乐得舒坦,眼下他却在。


    不想跟他同在一处,纪绾沅直接入了内室。


    谁知道她去了内室,男人也跟着她去了内室。


    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纪绾沅对床榻都有了阴影。


    于是她通过铜镜瞪了温祈砚一眼,又转到了外面去。


    没想到他又跟过来了。


    纪绾沅真是忍不住了,她问,“你是狗吗?”


    “什么狗。”男人还问。


    纪绾沅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不是狗,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没有看到我都避你不及了,你还跟着我?”


    “娘子说的应该是狗皮膏药吧,若说我是狗,岂不是把你也给骂进去了?”


    闻言,纪绾沅还真的停下来想了想,是啊,温祈砚要是狗,她是什么?


    肉包子?还是骨头?


    这会她身怀有孕,整个人都胖了,不可能是骨头,所以是肉包子?


    纪绾沅哼了一声,也不同他争辩了,她去叫翡翠,让她收拾被褥衣物。


    翡翠反问,“小姐要收拾这些做什么?”


    “我不要跟某个黑心烂肺的男人一处睡,我要搬走。”


    “你快些带人把我的物件东西都给收拾一下,我要去客院住。”


    翡翠啊了一声,“这不好吧?”


    温祈砚仿佛没有表示,看着她呵斥小丫鬟是不是翅膀硬了,居然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她这个小姐说的话也不听了是吗?


    要是再不去,就让她滚蛋,现在就淋着雨滚蛋。


    在她的呵斥之下,那小丫鬟自然是去了。


    温祈砚全程看着她颐指气使,娇声呵斥。


    其实纪绾沅在说些什么,他已经有些许听不清了,只见她饱满的唇瓣翕动,卷密的睫毛时而扑闪,她的面颊莹润粉嫩。


    此刻已经至于夜晚了,起来的时候匆忙,又是饿了,所以纪绾沅只是简单梳洗了一番,不曾上胭脂水粉,首饰钗环。


    她披着毛茸茸的斗篷,遮住了隆起的小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温婉娇俏,当然了,要忽略她说的那些话,因为不太中听。


    温祈砚定定瞧着她。


    察觉到旁边男人的目光,纪绾沅转过来瞪了他一眼,“你看什么看。”


    “谁许你看我了。”


    她现在是无能狂怒,但又不想憋着,所以开始咆哮。


    “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我为何不能看。”


    “谁是你妻子,你的绝配妻子在林家坐着呢!”


    纪绾沅恼怒,一时之间说话有些许口无遮拦,待意识到说了些什么,她立马就回神止住了。


    神色还有几分不自然,她下意识捂着嘴,还有些心虚。


    待留意到她的神色已经被他尽收入眼底,立马恢复正常,恢复了生气。


    温祈砚蹙眉,暗暗将她的这些反应记下,却没有反问。


    纪绾沅的余光扫着男人那边。


    温祈砚应当没有起疑吧?


    若是起疑,必然来问她了。


    也是,他怎么会问呢?毕竟她说的是以后的事情…是虚无缥缈的。


    翡翠收拾好客院,应着纪绾沅的要求把她的物价东西都给挪过去了。


    这会子雨还没停呢,纪绾沅不想跟温祈砚同处一屋檐之下,叫小丫鬟撑伞,便要过去。


    温祈砚擒住她的手腕,她仿佛被吓到一般应激了,猛力挣扎着。


    “你松开我,”她甩他的手。


    温祈砚没松,克制着力道,又怕捏疼了眼前的小犟牛,“我送你过去。”


    “谁要你送,我自己没有脚吗?”她哼。


    “外面的雨这样大,且不说纪大小姐昂贵的斗篷和裙子会不会弄脏,就说那青石玉板可是很湿.滑.泥泞的,若是不小心摔了,岂不是受罪。”


    纪绾沅嘴上嘀嘀咕咕受罪就受罪,谁要他管了,可挣扎的动作却小了下来。


    见她如此,温祈砚便知道她是应允了,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打横将她给抱起。


    纪绾沅的手揽在男人的肩膀之上,见到他俊逸无比的侧脸,虽然惊艳,但还是做出了憎恶的神情,挪开了她的小脸。


    见她侧脸气鼓鼓的,凑得很近,怀中女郎的斗篷没有拢好,她白嫩的脖颈之上隐约见到一抹红痕,是他昨日留下的。


    纪绾沅总是喜欢躲避他的亲吻,可他又想亲她,所以便吻了她的细颈。


    实际上也没有怎么用力,居然就有那么明显的印子了。


    说到底,还是纪绾沅太娇。


    到了客院之后,纪绾沅发现,温祈砚不走了。


    他把她放下,也没有彻底放下,就是放到他的腿上抱着。


    纪绾沅说她要下来,他却不松手,赶他走,他却说她在何处,他便在何处。


    “温祈砚,你近日以来,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她真的快要受不了他了。


    温祈砚如此“缠”人,她根本就没有一点办法。


    与此同时,纪绾沅变相得知了从前的她有多烦人了,难怪从前的温祈砚没有给她一点好脸。


    眼下吵也吵不过,抗争就更别说了,她的力气没有温祈砚大,还被他困在怀里。


    她转过来质问他,“你想怎么样。”


    男人盯着她鲜活的怒容,不言语。


    从前他便得知纪绾沅的相貌不差,眼下看着她,似乎比过往还要更漂亮的一些,尤其是不施粉黛的时候。


    “我告诉你,我浑身上下都疼,你要是还想做……做那个什么,我一定会叫人的。”


    “这么疼?”他揽着她的腰肢问。


    纪绾沅没好气看他一眼,


    “我若用个棍.子一直.捅.你,反反复复,你疼不疼?”


    俊美的男人勾唇,“纪大小姐分明欢愉,却总是喜欢口是心非的撒谎。”


    纪绾沅,“……”


    他凑近过来,“昨日你不欢愉吗?”


    “被褥.脏.得那么厉害,仅凭我一人,可无法做到。”


    纪绾沅呵呵一声,“你真是不要脸。”


    “放我下来,你滚回去啊。我不要和你住。”


    “不和我住,你想和谁住,过些时日钦弟便要成亲了,你打他的主意,恐怕要落空了愿望。”


    温云钦居然要成亲了?


    怎么没有听到风声。


    “你好像很意外的样子,这么舍不得钦弟成亲?”


    纪绾沅下意识又想跟他吵,可话到嘴边,她干脆就窝囊了一次,“你不是讨厌我么。”


    “嗯,我讨厌你。”


    他抱着她,看着她的小脸应声道,看穿她的小把戏却没有戳破,反而很有耐性附和着她的小把戏。


    “你既然讨厌我,跟我过下去不也是烦恼,索性就跟我和离了吧。”


    果然……


    温祈砚抬着她的小脸,真是能屈能伸。


    方才还张牙舞爪要吃人,此刻却又做出柔顺的样子。


    “我知道我昨日不该那么说你,往日里也不该那么纠缠你,我现在已经大彻大悟,痛彻心扉,我发誓再也不烦你了,你就跟我和离吧,好不好?”


    男人嗤笑,“痛彻心扉是这么用的吗?”


    纪绾沅,“……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和离。”


    “你不是喜欢林家女吗?只要我跟你和离,她现在还没有嫁人,你马上就可以去娶她了,到时候,我给你们送一份大大的贺礼,如何?”


    “纪大小姐还真是大方,只可惜……”


    纪绾沅心里恨得不行,嘴上也不可控制的咬牙切齿了,“只可惜什么!”


    “只可惜是要白费功夫了!”


    “我之前就说过,让你不要费心机,好生养胎吧。”


    纪绾沅真是忍不住,她抬手就要打他,可男人的目光扫过去,又同之前一样,纪绾沅被吓到了,不敢真的打下去。


    “纪绾沅,事不过三,你的巴掌落到我的脸上已经不止三次了。”


    她愤愤然,“怎么,你还要打回来不成?谁让你惹我,不愿意跟我和离。”


    “你要和离,当初为何给我下药?”


    “我……”纪绾沅语塞,实在是说不过温祈砚了,只能够作罢,“你管我呢!?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不是别人,招惹了我,想要平安无事抽身退去,你把我当什么?”


    “你就是个烂.王.八。”纪绾沅又在骂。


    “明日我就回去,让我父亲参奏圣上,让你降官,拿着扫帚去扫京城!”


    “嗯。”男人又是漫不经心,“去吧。”


    “总归我眼下还是你们纪家的女婿,我去扫京城大道,你们纪家的脸也别想要了。”


    纪绾沅,“……”


    思来想去,她开始威胁,“你要是不跟我和离,我就去又仙居找小郎君,让你做剩王.八。”


    “你试试。”他似笑非笑看着她。


    “试试什么?”她的底气有些不足了。


    “试试看你能不能走出温家大门去又仙居找你的小郎君。”


    闹了一会,她有些累,“你别以为我不敢去。”


    “你不跟我和离,我必然要将你们温家闹得天翻地覆。”


    “你为何一定要跟我和离。”


    “我不喜欢你了,你要我说多少遍,我讨厌你,我无法跟我厌恶的人过下去!”


    她快气哭了。


    男人冷笑着,“便是如此,纪绾沅,你也要给我受着。”


    “当初既然敢给我下药,便要做好得跟我纠缠一辈子的准备,这是你欠我的。”


    谁欠谁?


    实在是说不通了,掰扯闹了那么一会,纪绾沅也有些累,她勾着腿要爬上床榻。


    见她乖了,不再吵闹,温祈砚托着她的后腰,将她放到床榻之上。


    纪绾沅上了床榻便挪到里面去。


    她原本把软枕给放到外面的位置,表示这地方已经被人给占据了,不叫温祈砚睡,还把被褥全都裹到了她的身上。


    可这种轻飘飘的招数,哪里能够对付人?


    软枕被拿走了,她裹紧的被褥也被他扯开。


    纪绾沅瞬间到了他的怀中。


    不等她抗拒,察觉到男人俯身下去,她下意识并拢,脸色都有些发白,“你做什么?”


    “都说了我今日很累,你是.禽.兽吗?”


    这么喜欢做这件事情,给他找小妾,他还装模作样说不要。


    真是恶心。


    “你在想什么。”男人晃了晃手中的药膏。


    纪绾沅懂了,他要给她上药。


    “不用你,我自己来。”


    话刚说完,就被他不耐烦按住,她都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温祈砚给裹起来了。


    冰凉的药膏抹了上去,不同于别的地方,纪绾沅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热了她挪开,冷了便缩到一起。


    温祈砚根本没有怎么样,就是正常给她上着药而已,可谁知道,她居然在吞.噬人。


    温祈砚一顿,心里已经泛起了热意,嘴上却还异常冷清,他半掀眼皮看着她,


    言简意赅,“松开。”


    纪绾沅的面色有些羞红,“你离开啊。”


    “是谁在咬我。”


    “谁需要你假惺惺上药,我都说了自己来。”


    “你能弯腰?”他皱眉。


    “我能不能关你什么事?”


    “纪绾沅,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


    听到这句话她便恼怒,“你在乎这个孩子的存在吗?”


    “我如何不在乎了?”


    “呵,我娘说得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温祈砚,“……?”


    “你要是真的在乎这个孩子,还会一直找我圆房吗?”


    “本来不打算碰你,非要激我,是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指尖一动。


    纪绾沅哪里禁得住,瞬间啊呀一声,声音又娇又脆。


    “……”


    纪绾沅垂眼见到男人深暗的眸色,“你、你不要…”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因为此刻温祈砚的脸色很危险。


    算了,还是不要激怒他了。


    “我没有。”她的声音弱下来,神色也有些许虚。


    温祈砚冷眼瞧了她一会,方才继续给她上药。


    好几次,纪绾沅都想要叫出声,可最后还是忍了回去。


    因为她不想被吃干抹净。


    昨日温祈砚真的太放肆了,捏着她,很用力。


    今日她身上到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不说,走路腿都发颤。


    明日还是回娘家吧。


    这两日在温家没什么进展,他回来就开始发疯,拉着她做那种事情,现在已经丧心病狂到不管不顾了,还居然还叫她,在上面。


    即便是她不动,他也疯狂颠.簸.她。


    她的腰肢,都快断了。


    除此之外,连着她的胸脯都因为那一番动作,颠簸得好疼,估计是内伤了吧。


    思及此,纪绾沅忍不住抿唇,有些想哭,又觉得在这个可恶的狗男人面前,实在是太丢人了。


    所以她没有哭,并且在心中暗暗发誓,要哭也是让温祈砚哭!


    在她走神期间,药已经上好了。


    待看到男人指尖上的,莹.润。


    她忍不住挪开了眼睛,撇了撇嘴,不防备跟男人的目光对上。


    纪绾沅唇瓣翕动,慢吞吞将她的脑袋埋入被褥当中,避开了男人的视线,只给他留了半截被乌发遮住的雪白后颈。


    翌日,纪绾沅醒的时候,旁边已经没有人了。


    她问过翡翠,得知温祈砚去了南书房,立马叫翡翠收拾她的物件。


    “小姐,您要搬回去了?”


    “我要回家。”


    回家?


    翡翠想到之前的事情,她害怕出事,叫人传了信给纪夫人,不知道纪夫人那边……


    “小姐您怎么忽然要回去?”翡翠的面色略微心虚。


    纪绾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没有发觉她的异常,没好气道,


    “我再不回去,温祈砚指不定要怎么欺负我呢。”


    更何况,上次拜托贺循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查得怎么样了。


    这会还没个音讯呢,眼下还有六个月。


    六个月……


    纪绾沅思忖着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使然,她真的要死,纪家真的要覆灭,她已经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有一点办法改变话本子的走向,她都有些麻了。


    难不成她真的要死么?她不想死。


    内心止不住的恐慌,纪绾沅略有些许颓废,颓废归颓废,她还没有放弃。


    在心中不断给自己打气,在脑中复盘回想着眼下的时局,以及她梦到的那个话本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什么人可以利用?


    绞尽脑汁思来想去,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她忽略了一个很要紧的东西。


    她一直想着要有大变化改变话本子的走向,却忽略了一些小变化。


    其实眼下的时局跟话本子里所描述的似乎还是有些差别的。


    话本子里的她很快沦陷在了温祈砚的口腹蜜剑当中,被他迷得晕头转向,时常带着他过去纪家,然后透露了不少有关纪家的事情给他听。


    实际上,到现在了,纪绾沅也不清楚,她究竟透露了一些什么给温祈砚?他又是怎么瓦解纪家的?


    话本子里的温祈砚智多近妖,时常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只言片语,便猜测到很多事情,然后发觉了她们纪家的猫腻,最终将纪家一举给击垮。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确定,父亲真的有在阳奉阴违做一些忤逆犯上的事情吗?


    她要尽快回去,看看贺循有没有查到什么了。


    话说回来,这些时日她一直很谨慎。


    温祈砚虽然总是缠着她,但应当没有查到什么吧?她可从来没有在温祈砚面前提到纪家有关的任何事情。


    除此之外,温祈砚也没有拐弯抹角问什么,反倒是温父一直在找她试探。


    温祈砚……


    他不找她试探,是不是在玩什么招数?


    眼下,温父找他过去必然是在商榷什么坏主意了。


    纪绾沅在心里想着,要不要现在过去南书房偷听?


    指不定能够偷听到什么呢?


    思及此,她觉得或许可行。


    父亲和母亲一直不相信她说的话,尤其是父亲,不管她说什么都认为她在胡闹,还让她少管这些乱七八糟的朝堂事情。


    若是她能够在温家知道什么消息,再透露给父亲,那他就不会认为她在胡闹了吧?就会觉得她是认真的。


    越想纪绾沅越迫不及待了。


    她让翡翠快快给她梳妆,可方才坐到铜镜面前一会,便有小丫鬟过来传话,说是温夫人让她一会过去一趟。


    纪绾沅疑惑,“婆母找我所为何事啊?”


    不是说这两日温夫人在忙温云钦的亲事么?怎么突然有空寻她。


    “奴婢不知。”


    纪绾沅看了对方一会,打发小丫鬟先回去给温夫人传话,说她一会就到。


    去找温夫人之前,纪绾沅还是打算先去南书房偷听。


    可她不知道,她方才蹑手蹑脚一过来窝在墙根脚下,暗中守在南书房的影卫即刻给了温祈砚警示。


    正在听温父说话的男人往墙脚根看了一眼,眸中难得闪过一丝兴致,抬脚往那边走过去——


    作者有话说:抱歉小宝们,字数欠一下。


    因为今天一直在修昨天口口的章节,很费精力,现在还没有通过。


    第40章


    纪绾沅窝藏的地方还是很隐蔽的, 她人本来就娇小,拢着翠绿色的斗篷戴着,躲在花叶的缝隙当中, 便是有人过来, 不仔细压根瞧不见她。


    若非暗卫的提醒,他也很难发觉。


    “怎么了?”


    温父见他好端端说着话, 忽而抬眼看过去,还起身往窗桕那边走, 甚至推开了窗桕,也不知道在瞧些什么。


    留意到温祈砚的目光定格在某处, 温父皱眉,“难不成有人?”


    就算是在家中地盘,谈及朝廷公务,幽州矿业的事情, 温父十分警惕, 他也随之走了过来。


    纪绾沅听到了父子两人说话的声音,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立马吓得瑟缩了起来, 心也砰砰跳得厉害。


    怎么办怎么办?她第一次偷听就要被抓包了吗?


    她的心里已经慌得不成样子了, 又不敢蓦然抬头瞧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情急之下,她不得不学着小猫, 孱弱叫了一声,希望能够蒙混过关。


    听到叫声的俊美男人,忍不住在心里笑出了声, 薄唇不可克制浮起上扬的弧度。


    但在转过身时迅速消失不见,他把窗桕往回关了些,在温父行至于窗边将视线投过来时, 遮住了纪绾沅的所在处。


    “一只猫而已,没什么。”


    温父也四处看了一下,并没有发觉异常,“嗯。”


    他往回走,却不见温祈砚跟过来,便到了圆桌前坐下,没去书案那边。


    “先前派去跟踪纪凌越的探子一个都没有回来,很有可能凶多吉少。”


    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指又微微推开了窗扉,看到了她。


    他看着纪绾沅的脑袋瓜,开口道,“纪家义子从来都是狠辣警惕的人物,探子被他清除,父亲觉得很意外吗。”


    居然真的被她听到了一些消息!


    虽然危机暂时解除,纪绾沅的心却越发跳得厉害起来,她用心记着温祈砚和温父说的每一句话。


    “不知道幽州那边的矿业开采得如何了,纪时章真是一个老狐狸,尾巴藏得够好的,时至今日,居然连位置都摸不出来。”


    纪绾沅忍不住在心中腹诽,竟然敢说她父亲的不是,到底谁才是老狐狸啊!


    见到那翠绿色的桩子动了动,温祈砚回温父,“岳父大人昔年也是风云人物,叱咤官场几十年,自然有些手段,父亲操之过急了。”


    察觉到温祈砚竟尊称对方为岳父大人,温父朝着他看了一眼。


    料想他对纪家女情意未散,对纪家的人下意识尊敬,倒也情有可原。


    害怕温祈砚越陷越深,听小丫鬟说,他昨日黏纪家女黏得紧,人家去客房,他也跟着去了,真不知道是为了公事,还是为了别的。


    说是公事,时至今日,一点头绪都没有。


    思及此,温父有些许不悦,所以语气不太好听,话语也隐隐带了威胁,


    “你既然不让你弟弟参与进来,纪绾沅那边你就抓紧一些吧,若再过些时日还没有什么消息,为父等得了,朝廷也等不了了。”


    “儿子知道了。”听出他父亲话里话外的催促,温祈砚面色无波。


    温父从南书房出来时,纪绾沅吓得往墙根缩了好几步。


    等温父彻底走远,她方才长舒一口气,又等了好一会,看着温祈砚没有要从南书房离开的意思。


    她才蹑手蹑脚,沿着墙角根沿消失。


    纪绾沅走了之后,青禾现身说她去了温夫人那边,方才温夫人派了小丫鬟来传话。


    “母亲找她做什么?”


    温祈砚翻着幽州的卷宗,看着温父这次带来的文卷,以及他派出去的人查到传回来的信笺


    “属下不知。”


    “派人去瞧瞧。”温祈砚吩咐。


    青禾拱手,“是。”


    如今大公子对于纪家大小姐越发上心,甚至连朝廷的消息都透露给了她。


    虽然还不明白自家主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但青禾知道,对于纪绾沅必然不能够再像从前一样了。


    纪绾沅没想到,那日她跟贺循同坐一辆马车回来,居然被那么多温家人瞧见了。


    她还认为隐蔽呢,前些时日被温云钦抓包,眼下又被温夫人抓包。


    温夫人说话很直接,说是旁边的老妈妈讲的,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温云钦那人还不错,应当不会把她卖了,所以极有可能就是眼尖的婆子瞧见了,把话漏到了温夫人的耳朵里,这就来质问她。


    纪绾沅沉默片刻,一点都不想忍了。


    说实话,要解释的话,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干脆咬死不认,反正没有实质的证据。


    更何况,她要跟温祈砚和离,才不要像之前一样卑躬屈膝,讨好温夫人。


    最好,闹吧闹吧。


    所以她的态度不咸不淡,说不上坏,却也称不上好,


    “不过就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婆母为这点子小事来质问我,是觉得我有问题吗?”


    温夫人被呛得顿住了。


    纪绾沅一直装乖,她险些都要忘记这位大小姐真实的嚣张跋扈的性子了。


    “是哪个婆子老眼昏花看错了在背后乱嚼我的舌.根?让她来我面前对恃,我倒要看看,她在哪瞧见我藏男人了?”


    纪绾沅忽然翻脸,温夫人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是旁边的老妈妈看出局势不对劲,及时出来打圆场,给纪绾沅添了茶水,


    “少夫人消消气,夫人绝不是要责备您的意思。”


    纪绾沅皮笑肉不笑,“是吗?”


    “婆母叫我过来质问,不是已经认定我做了对不起温家的事情了吗?”


    “没有呢没有呢。”老妈妈赔着笑意。“夫人都是为了维护少夫人的名声,哪有这个意思啊。”


    温夫人没想到她今日这么泼,跟之前完全不同,便是脸色不好看,碍于纪绾沅的家世高,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噎了这口气,耐着性子,“叫你过来只是问问,没说你做了对不起温家的事情。”


    “既如此,婆母怎么只叫了我过来问,那个婆子呢,如何不把她喊上来?”纪绾沅咬着这处不放人。


    温夫人只能够去叫人把那个婆子给叫上来。


    负责二门上的焦婆子见到脸色沉沉仿佛要吃人的纪绾沅,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多言,跪下就说她看错了,没有这一回事。


    温夫人没好气,心里憋着火没处撒呢,“既然没有这回事,你胡乱说什么!”


    “奴婢就是看错了,夫人体谅奴婢这一会吧,奴婢在温家也干了几十年了,这偶尔…也是不注意。”


    翡翠冷呵,“你一个不注意,毁掉的可是我们家小姐的名声。”


    焦婆子往日里就爱喝酒赌钱,正事不做,专门爱听主子们的隐私,纪绾沅嫁到温家变得好说话,她们觉得她好欺负了,竟然敢嚼她的不是。


    “少夫人,您饶了奴婢吧,下次真的再也不敢了。”


    纪绾沅冷着脸刚要骂人,顺便摆台子给温夫人瞧,好出出之前温夫人压着她的那一口气,还没开口呢,外头小丫鬟忽而通报说是大公子过来了。


    她视线挪过去看到温祈砚的脸,男人幽深的视线朝她这边看过来。


    纪绾沅哼了一声,别过脸,她也不起身。


    “祈砚,你不是跟你父亲在南书房议事吗?怎么过来了?”


    温夫人本来是想私下偷偷找纪绾沅说这件事情。


    毕竟事情不管有没有发生,到底不光彩,她作为婆母当然要管教一二。


    原以为纪绾沅会跟之前一样好言好语说没有,那她再训诫一下便过去了。


    谁知道纪绾沅居然生起气来,还叫人把焦婆子给提了上来,那焦婆子见到纪绾沅也害怕,居然改了口,许是动静太大了,居然把温祈砚也给招来了。


    温夫人真是头疼。


    “听到这边有动静,便过来瞧瞧。”他简略回了温夫人的话,朝着纪绾沅走过去。


    余光扫到男人的动作往这边挪。


    纪绾沅本就因为赌气挪开的小脸越发挪远了一些。


    他落座到她的身侧,正好是她瞥过脸的那一边。


    两人的视线对上。


    纪绾沅立马将脸转到另外一边去,只给他一个后脑勺。


    温祈砚看不见她的脸,瞧了她晃动的珠钗一会,转看向温夫人,问,


    “发生了何事。”


    温夫人适才可是不动声色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


    她发现温祈砚对于纪绾沅的撒泼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也不恼怒了,很有宠着,要给她撑腰的意思。


    “就是家里有个婆子乱嚼舌根,正要处置。”


    “嚼什么舌根?”温祈砚又问。


    “这……”温夫人揣摩着他的态度,犹豫着要不要说。


    地上的焦婆子立马陈情道她真的是看错了,都是她不好,祈求宽恕。


    温祈砚再问,“看错什么了?”


    “大公子,我那日看到少夫人和翡翠姑娘一起下马车,晃眼瞧成了一个男人,便以为,以为……”


    “她说我偷人了!”纪绾沅转过来,“她说我背着你偷人了,所以婆母找我过来质问,说要休了我呢。”


    温夫人大惊,“何时说要休你了?”


    “婆母质问我的意思不是这个吗?”纪绾沅继续胡搅蛮缠搅局。


    温夫人真是被她给气到了,又不好训斥她的不是,只能转向温祈砚,“母亲并非此意,只是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不曾提过一个休字,还没说几句话,你便来了。”


    纪绾沅还要说话,温祈砚冷冷扫了她一眼,有些吓人。


    此刻她的心里也憋着火,本来就要跟他闹,梗着脖子不甘示弱跟他回瞪。


    温夫人见状,烦得不行,儿子媳妇骂谁都不是,一时后悔找了纪绾沅来问,没想到事情居然闹成了这个样子。


    纪绾沅忽而恢复了本性,怎么也没个人知会她一声。


    真是怕了。


    打破僵局的是纪绾沅,她猛然站起来,


    “你看什么看,本来就不是我的错,就为了一个下人乱嚼舌根,搬弄是非,婆母查也不查便来质问我,你也不站在我这边,你还瞪我,我看着你根本就不把我当成温家人,好,既如此,那我就走!”


    言罢,她真的甩脸就走了,翡翠等小丫鬟匆匆行了礼连忙跟上去。


    温夫人没想到事情越来越糟糕。


    眼看着纪绾沅朝着大门跑,这是要回纪家告状了。


    她当下便要出去拦人,温祈砚却道不必。


    “儿子待会去哄。”


    人走了,温夫人捏着眉心,还是忍不住道,“看看你作的孽,娶回来的好妻子。”她指的是温祈砚酒后乱性的事情。


    “这件事情她虽然有错,却也受了委屈,母亲确实不应该在没查清事情原委的情况下,找她质问。”


    温夫人愣了一下,“不是…”问一问都不行了?


    不防他居然站在纪绾沅那边,反而来训老子娘的话了,一时噎了不知道说什么。


    等回过神要发作,温祈砚已经叫身边的随从处置了焦婆子,掌嘴二十赶出温家,并且警告她再敢胡言乱语便拔掉她的舌头让她蹲大狱,吓得焦婆子连连哭泣。


    “儿子有事先告辞,母亲这两日好生为钦弟挑选闺秀吧,早点为钦弟娶个妻子,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言罢,人也走了。


    温夫人憋屈,憋气得头疼。


    纪绾沅撒了一通泼,坐上马车回纪家去了。


    反正也是要回去,昨日温祈砚闹她的借口不好用来发作,眼下倒是好了,最主要的是闹了那么一通,心里总算是勉强畅快了些许。


    只是她没想到,刚到家她还没告状呢。


    她娘居然率先质问她了,问她跟温云钦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啊?”纪绾沅不解。


    纪夫人看向翡翠,纪绾沅眯眼,立马就懂了。


    “你跟我娘说了些什么?”


    翡翠抿唇低着头不敢看她,支支吾吾喊着小姐。


    “她也是为了你好。”纪夫人戳了戳她的脑袋,把旁边的小丫鬟给打发下去了。


    纪绾沅吃着糕点,没好气,“我跟温云钦能有什么事情啊,不过就是正常说了几句话,小叔和嫂嫂之间能有什么事情啊?娘你如今真是耳根子软,旁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了。”


    在温家被温夫人质问,过来这边又被她娘盘问,纪绾沅觉得很烦。


    “娘才跟你说了几句话,你就给为娘摆脸色了,你这脾气越发见长了啊。”


    “娘你就让我喘口气吧。”纪绾沅说她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纪夫人立马就叫人去找郎中。


    纪绾沅说不用,只是身上酸疼。


    “你月份渐渐大了,的确是会这样,但还是不能够掉以轻心,娘给你找个郎中来看看吧?”


    纪绾沅不让人去,她跟纪夫人抱怨,说都是因为温祈砚没有节制,总是要跟她行房,她受不了了。


    纪夫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听纪绾沅那么抱怨,先前还忍不住害臊,听多了倒也习惯了,反而取笑,


    “先前你不是总埋怨温家子不爱你,现如今他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了,怎么还不满意?”


    “他的心思哪里在我身上,无非是……”无非就是色.欲熏心!


    说句难听的,每次见到她都跟恶.狗扑食似的。


    把她身上亲的,揉.的,捏.的,没有一处好地方,现在她的胸脯都还疼呢,甚至肿.了。


    除此之外,纪绾沅的脑海当中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不知道是不是身怀有孕,还是温祈砚那个讨厌的男人床技有所提升。


    只是想想,她竟然有些许意动。


    尤其是……那什么地方被他“打”的时候,其实不算疼,思及此竟然酥.酥.麻.麻的感觉窜到她的脊背之上。


    她真讨厌自己生出这样的反应,尤其是对着温祈砚,若是被他知道,他肯定又要得意了。


    不过,那个狗男人每次俯在她耳畔喘.得还挺好听的,很性感。


    等等!!!


    她在想些什么!


    纪绾沅连忙将这些画面抛诸脑后,转而挪到正事上面,问她父亲呢?


    纪夫人刚要问她无非是什么,不料她的话茬居然转得那么快,“你爹爹今日过田家去了,得入夜才回来。”


    “父亲去田家做什么?”纪绾沅问。


    “你如今对你父亲的事情怎么那么上心?”


    纪绾沅赖她怀里说就是问问。


    她盘算着要怎么跟她父亲说这件事情,她父亲会不会还是觉得她在胡闹?


    温祈砚和温父今日说的那些话可信么?


    “你父亲说得对,你好生养胎就是了,别的事情都不用操心。”


    “话说回来,你跟温云钦到底是怎么回事?”纪夫人让她不要顾左右而言其它。


    “都说了没什么了。”纪绾沅撇了撇嘴。


    “没事他会给你送糕点和绸缎?还有你跟他说的那些话,很不合时宜,你知不知道?”纪夫人又捏她的脸。


    “娘,我不想跟温祈砚过了。”纪绾沅将脑袋拱到纪夫人怀中。


    纪夫人没当回事,“又是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他根本不爱我,我不想跟我不爱的人过一辈子。”


    纪夫人疑惑,“可翡翠跟我说,温家子近来对你上心多了,任凭你怎么吵,都让着你。”


    “翡翠她知道什么啊?”纪绾沅没好气,痛斥翡翠是个耳报神,不要她在身边伺候了。


    “你们孩子都有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我们纪家难道养不起一个孩子么?”纪绾沅跟纪夫人争辩。


    “养倒是养得起,只是你不是很喜欢温家子嘛?”纪夫人担心她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娘,我真的不想跟他过了。”纪绾沅正色。


    “翡翠只跟您说温祈砚如何如何对我容忍,怎么不说我被他欺负的事情啊,不仅仅是他欺负我,就连温家的人都欺负我呢。”


    一听这个,纪夫人立马就严肃了,“温家的人欺负你了?”


    “是啊。”纪绾沅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跟她娘说了一遍。


    纪夫人一听比她还恼火,“早先前看着蒋利云我就不喜欢,在我面前一直说会好好对待你,就当自己闺女一样的对待,转过头背过人这样质问你?”


    “嗯嗯!”


    纪绾沅在旁边煽风点火,“何止是质问……”


    她顺便添油加醋把以前温夫人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敬茶的时候故意用了很烫的水,让她端了许久,以及明知道她怀孕胎象不稳,非让她陪着客人说话,还刁难她回话的事情,全都倒豆子一般翻了个底朝天。


    说着说着,立马委屈哭了,说她在温家过得是提心吊胆,殚心竭虑。


    “这些事情,您要是不相信,可以问问翡翠啊,她都是知道的,当时她还让女儿告诉您,只是那时候女儿被温祈砚给迷得找不到北所以,所以没打算说。”


    自幼捧在手上的掌上明珠被人这样对待,纪夫人已经快要气炸了。


    在去温家发难之前,她问纪绾沅怎么不早点跟她说,先前还在她面前装乖,说什么温家人对她很好,是不是被人给下降.头了?!


    纪绾沅抽噎着,“这门亲事是圣上赐婚,加之那时候女儿…女儿又喜欢温祈砚,便想着忍一忍吧,怕给您给爹爹添麻烦,这才说没事,说她家人对我很好。”


    她开始撒谎,并且颠倒黑白,说当初根本就不想要给温祈砚纳妾,都是温夫人逼她的。


    “蒋利云居然逼你?”


    纪绾沅说是,“女儿那时候胎象不稳固,温祈砚却总是欺负我,他对我一点都不好,明明是他自己想要,还找借口说什么我勾引他,女儿那时候跟您说,您还不信,他不仅在他家欺负我,在我家也欺负我。”


    提到这个纪夫人有些印象。


    “娘您看……”说着说着,她就把襦裙给拉扯了下来。


    一见上面青青紫紫不曾消散的痕迹,纪夫人的脸的越发沉下来。


    纪绾沅埋到她怀中继续可怜兮兮喊娘,还说她当时也不想去走林家的过场,全是因为温夫人的授意,她才不得不赔脸伴笑。


    “林念曦前些时日上了温家门,温祈砚几日不出院子,一听说她来,立马就过去正厅了,还当着女儿的面跟她眉来眼去。”


    “这两日我心情不好,小叔温云钦从前跟我有些交情,便问了我几句,给我送了一些东西。”


    “可没想到温祈砚又发疯,他怀疑我跟小叔有事情,说我勾引他弟弟,还训斥我,说我是狐狸精,孟浪不知检点,还要把我关起来。”


    “我夜里实在是怕他,所以才跑到客房去睡,没想到他又跟着去了,夜里压.着我翻来覆去欺负,完全不顾及我的身孕,这样下去我的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生得下来。”


    “这种委屈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呜呜呜呜……”


    她哭得天都塌了,把纪夫人的衣衫都打湿了好大一块。


    纪夫人又是气又是恼,又是心疼,听着她的哭声,哄着她。


    这一整日,纪绾沅都在哭。


    纪夫人叫了翡翠来问话,竟然得知她说的许多事情都是事实。


    当下,纪夫人便让人去把纪丞相给叫回来,说家里发生大事了。


    听到这句话的纪丞相,便是与田家的事情没有谈拢,还是带着人回来了,他留下贺循在那边周旋着。


    回到府上,见母女两人哭得眼睛红红,尤其是纪绾沅,那眼睛肿得像是核桃一般,皱着眉头问是怎么了?


    纪绾沅说不出来,有些她自己编着编着都忘记了。


    幸而她娘纪夫人便一五一十跟她爹说了。


    而且一字不漏,纪绾沅只用在旁边哭着点头,说都是真的,就是这样,还说她不想活了。


    纪丞相听罢,眉头蹙得厉害,捏着眉心不言语。


    “老爷,这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十月怀胎把她生下来,可不是叫她伏低做小受委屈的,她在温家过得如此困难,我这当娘的,心里仿佛油煎一样啊。”


    “老爷若是忌惮旨意,不愿意去温家出头,那我便回娘家,让我父亲去找陛下。”


    纪绾沅一听此言,眼睛都亮了。


    她就应该早点回来哭的,否则和离的事情还用费那么多时间么?


    纪丞相连忙制止,“夫人稍安勿躁,沅儿也是我的女儿,我的骨肉,我从小疼到大的明珠,我焉能不疼?她受欺负,我当然会处理。”


    “好了沅儿,不要哭了。”


    纪丞相说她还怀有身孕,哭成这样,对身子骨不好。


    纪绾沅耸吸着鼻尖,“爹,您到底帮不帮我和离,不管爹帮不帮,反正我不要回温家了,我赖在这里。”


    她说她回去就会死,被活生生折磨死,反正都是要死,不如现在就让她死了好了。


    纪丞相安抚着她,“这件事情…倒是可以办,但眼下还有些许棘手。”


    纪丞相不知道如何跟妻女解释朝堂上的事情。


    他正犹豫着,该怎么说,她们才会懂。


    “说到底,老爷就是不愿意去了?”纪夫人见他犹犹豫豫,抱着哭哭啼啼的爱女,继续施压。


    纪丞相说不是,“我正在想办法。”


    纪绾沅心一横,决定甩出杀手锏,道她之所以非要和离,是因为她意外得知了一些事情,实在是害怕,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情?”纪丞相问。


    见她脸上满是泪珠,着实可怜,让旁边的小丫鬟端水来,给她擦擦脸。


    待洗过脸之后,纪绾沅把人打发出去,鼓起勇气,跟纪丞相和纪夫人说,她在南书房听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公爹说先前派去跟踪哥哥的探子一个都没有回来,很有可能凶多吉少。”


    闻言纪丞相的脸色骤变,“这些都是你亲耳听到的?”


    “嗯!”纪绾沅保证。


    原本还担心,轻飘飘的几句话说出来她爹很有可能不会相信,眼下来看,还是相信的,因为她爹的脸色十分凝重。


    纪夫人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却不知道如何问。


    “不只这个,还有呢!”纪绾沅又把今日听到的另外一句原话复述过去。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甚至模仿了一下温父的语调,直呼她父亲的名讳。


    “不知道幽州那边的矿业开采得如何了,纪时章真是一个老狐狸,尾巴藏得够好的,时至今日,居然连位置都摸不出来。”


    说完她道就没有了,“我觉得温祈砚娶我,肯定是别有所图,所以我不想跟他过了,我害怕。”


    “爹…您就让女儿和离吧。”


    纪丞相沉浸在思绪当中暂时没有接话,手却一直在轻拍纪绾沅的脑袋瓜安抚她。


    许久之后,纪丞相道,“你说的这些事情爹都知道了,今日天色也不早了,这件事情让爹认真想想,沅儿,你就在家中住下,好生养着吧,爹想想办法。”


    “那我……”


    纪丞相看她实在不安,笑着反问她,“爹疼了你这么多年,如何不疼你。”


    言罢,他给纪夫人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好生安抚纪绾沅,随后走了出去,庭院外头,办完事回来的贺循已经在等候了。


    纪丞相带着他去了书房。


    原本纪夫人夜里要陪着纪绾沅,可纪绾沅实在担心所有的事情都说了,还是没有办法和离,让她娘去劝一劝,给她爹吹吹枕头风。


    纪夫人骂她鬼灵精,见她实在不需要陪,在叮嘱了下人之后便离开了。


    正巧,她也有事情要问纪丞相。


    纪丞相是深夜里方才回来。


    在纪丞相梳洗的时候,纪夫人便追着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纪丞相擦着脸先问了纪绾沅还好吗?


    纪夫人叹气,“就是要和离,哭得很伤心,想来真的在温家受了不少委屈,对了,我看着女儿的确不怎么喜欢温家子了。”


    “嗯。”听到最后一句的纪丞相颔首肯定道,“这是好事。”


    “温祈砚冷清薄性包藏祸心,沅儿能在这个关头醒悟,是我没想到的。”


    纪夫人说,“其实一开始女儿就不想要嫁过去,恐怕那时候就被他吓得狠了,只是圣意难违啊。”


    纪丞相坐下,纪夫人问他事情难办吗?能不能和离。


    “圣上之所以赐婚温、纪两家,不过就是要借力打力而已。”


    帝王的权衡之术,历来如此。


    纪夫人听不太懂,让纪丞相给她一句准话,她好跟女儿交代。


    “能办,但不是现在。”


    纪丞相直言,“帝王枕畔岂容他人酣睡,皇帝早就容不下纪家了。”


    对于纪丞相在做的事情,纪夫人作为他的枕边人,自然能够察觉一些猫腻,只是从来没有详细过问。


    “此刻沅儿若是跟温家的和离,那一定会惊动皇帝,幽州那边的矿业还在开采,不宜妄动,所以女儿那边……”


    “还要再忍一忍。”


    一边是郎君,一边是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纪夫人不知道怎么办,面露为难。


    纪丞相拍着她的手背让她放心,“女儿的事情我放在心上,也不会让她难过的,夫人放心。”


    纪夫人忍不住抹眼泪,“嫁出去的时候好好的,这才嫁了没多久,三番五次回家来哭,我到底是心疼。”


    纪丞相叹一口气,揽着纪夫人的肩膀,拍着哄她。


    “……”


    翌日,纪绾沅得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暂时不能和离。


    她的算盘还是落空了。


    “爹知道对不住你,还要你再委屈一阵子,但沅儿,你既然听到这些话,便知道爹爹这么做,都是有苦衷的。”


    纪绾沅不是昔时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姑娘了,她还预知了一些后事,如何不清楚呢?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已经用了那么多法子,眼下发生的一切还是和话本子里所说是一样的。


    她没有办法跟温祈砚和离,她是不是真的要在产育的时候血崩而亡?


    她如此想着,心绪已经有些寥落了。


    见她神色不太好看,纪丞相哄着她,“你放心,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和离回家了。”


    纪绾沅忍不住哭诉,“若是女儿在温家无法顺利产育,血崩死了呢?”


    纪丞相训斥她,“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你的胎象好好着呢,郎中都说了只要仔细将养,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可是女儿昨日做了一个梦,梦到爹爹和朝廷作对,纪家被陛下查抄,女儿也难产血崩而亡,温祈砚迎娶了林家女,与她和和美美携手白头。”


    她就这么用噩梦的方式把她得知的话本子里所有的一切都给说出来了。


    言罢,双目含泪,好不可怜,纪绾沅是真的很害怕。


    纪丞相笑着哄她,“不会的,爹向你保证,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看吧,看她爹的样子,还是不信。


    感觉她真的要死了。


    见她神色实在不好,纪丞相哄了许久,还简略跟她说了一下朝廷的事情。


    说他早就知道陛下赐婚的用意不纯,但不得不顺势而为,时至今日,要是骤然打破局面,于纪家的局势不利。


    “爹,你真的要造反?”纪绾沅神色复杂。


    纪丞相一怔,许久才道,“沅儿,父亲不希望你掺和进入这些事情里,但…你既然知道了,父亲也不瞒你,纪家便是要安分,也难了。”


    皇帝早就想要铲除纪家,不仅仅是为了查抄纪家和纪夫人的母族充盈空虚的国库,也是为了立威,为了稳固他的江山。


    其实早在一年前皇帝就不断给纪家泼脏水,另一面又捧着纪家,纪丞相如何不清楚这些把戏?这可是他拥护了许多年的帝王啊。


    坐以待毙吗?不。


    “时局所迫,成王败寇,只能够放手一搏了…”


    否则只能是死。


    最后这句话,纪丞相没说。


    他捏了捏纪绾沅的脸,转移了话茬,“你娘给你做了爱吃的菜,一会爹也陪着你用膳。”


    确定了她爹的心思,纪绾沅哪有什么心思用膳。


    刚要接话,外面侍卫前来传话,说是温家来人了。


    “来了谁?”纪丞相问。


    “是姑爷。”


    “让他去前厅候着。”纪丞相还在安抚纪绾沅,叫她别怕,他会护着她。


    纪绾沅闻言鼻尖又是一酸。


    话本子里纪家的覆灭都跟她的愚蠢有关,换言之,是她害死了爹娘。


    眼下,她幡然醒悟,希望不会再出那样的事情吧。


    但她也不想就这么等死,便问了,“女儿能够帮爹做些什么吗?”


    闻言,纪丞相一愣。


    刚想说不必,毕竟她还怀着孕,更何况,纪丞相真的不希望纪绾沅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


    “我是爹的女儿,我想要帮爹,我可以打探消息!”


    说到打探消息,对于纪绾沅昨日听到的那两句话,纪丞相也察觉到了一些猫腻。


    且不说温家的南书房是温家父子议事的重地,便说温择那警惕的性子,还有他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长子温祈砚……


    纪绾沅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就听到了?


    思及此,纪丞相又问了一遍她是怎么听到的?


    纪绾沅便将那日的情景一字不漏复述了一遍。


    闻此,便是心里有了计较,还是需要再试探一二。


    “好,既然这么想要帮爹,那你就看着办吧。”


    总算是有些用处了,纪绾沅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脸。


    “……”


    父女两人过去正厅时,已经过了一炷香的功夫。


    纪夫人在正厅骂了温祈砚一炷香,骂得狗血淋头,温祈砚一言不发。


    见男人如此吃瘪,纪绾沅心中勉强好受了一些。


    她一出现,温祈砚的目光便挪落到了她的身上,尤其是她红肿的眼上。


    再见到父女两人一道出现,他的眸光闪了闪。


    对于男人投过来的视线,纪绾沅避而不见,也不帮他打圆场,落坐到一边端着茶水看好戏。


    纪丞相说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


    安抚了纪夫人,纪丞相用挑剔不善的目光看到温祈砚身上。


    “来了?”


    “岳父大人安好。”温祈砚给他行了一个揖礼。


    纪丞相看着他许久,“昨日沅儿哭着回来说你们温家待她苛责,你又时常欺负她,这件事情可是真的?”


    “都是小婿做得不好,让娘子委屈了。”温祈砚没有辩驳。


    “当初把人交到你们温家的时候,你说会好好对她,这才过去多久,便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你要怎么交代。”


    纪丞相接着责问。


    “听凭岳父大人处罚。”温祈砚脸色未变。


    “好。”纪丞相点头,“倒是一个干脆的。”


    “既如此。”他朝外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取家法来!”


    家法?


    纪绾沅一愣,有些不敢确定,温祈砚要………挨揍了?!——


    作者有话说:俺来啦,过渡一下剧情章。[彩虹屁]


【www.daj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