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闻言, 纪绾沅哑然眨巴眼,看着男人俊逸似仙的面庞,似乎这么说……也是对的呀。
虽然她已经不喜爱温祈砚了, 但温祈砚对她而言, 依旧是“战利品”。
她和林念曦暗暗较劲这么多年,获得的战利品!
她知道林念曦喜欢温祈砚, 偷偷的喜欢。
公平竞争没什么的,但林念曦却不是这样的人, 时常暗地里使绊子。
这么多年就喜欢和她争高低,且林念曦那人又清高, 端着高门嫡女的架子,特别喜欢装模作样,若她只装她自己的,倒也没什么。
可她总是让林家的下人无意散播谣.言, 令京城当中的人用她跟她来做对比, 纪绾沅无端被踩,自然不服气。
其实追溯到很久之前,一开始她对林念曦的那些拉踩她的小动作, 不服气归不服气, 也没有动太多怒气。
林念曦自诩京城第一才女,诗词歌赋样样都好, 可若是论起骑马射箭马球投壶与捶丸,她让林念曦一只手都没问题。
之所以很厌恶她,都是因为温祈砚只对她温言细语, 她才生气到嫉妒。
遥想她追逐温祈砚这么多年,一直在他面前卑微伏低,却从来没有得到他的好脸, 他话都懒得跟她说,便是开口,也是冷言冷语,专戳人的心窝肺管子。
凭什么对着那林念曦温和有礼?一口一个念曦妹妹。
哼。
这令她心中生哽,午夜梦回的时候愤愤不平,甚至还委屈到偷偷抹过眼泪。
林念曦身边的小丫鬟还用温祈砚对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来她面前耀武扬威过,当时林念曦就站在后面好整以暇摇团扇,气得纪绾沅咬牙切齿,当场动手打人。
便是她不喜欢温祈砚了,想起这件事情,此刻也还是恼怒的。
现在看来,不提之前的事情,就说温祈砚吧,他跟那些肤浅的世家子弟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
他们都觉得林念曦高贵有礼,觉得世家姑娘理应是那样的,而她太不受训,太喜欢抛头露面,又胸无点墨。
思及此,纪绾沅长叹一口气,也怪她自己,太死心眼了,干嘛非他不可,离开了温祈砚,这京城世上的好儿郎数不胜数。
“娘子在想什么。”方才还在笑,一会又唉声叹气。
“没想什么。”她收回视线,不看他的脸了。
不明所以的温祈砚,“……”
她刚刚看着他,很是仔细的端详,看得他甚至有些许紧张。
因为纪绾沅已经许久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瞧过他了。
眼里的痴迷虽然不若从前的浓烈,但她的目光始终专注,停留在他的身上。
温祈砚面上沉静毫无波澜,心中却有不可控制的紧张正在盘踞,爬上他的五脏六腑,顺着脊骨各处,让他不自觉站直了挺拔的身姿。
可很快他就发现纪绾沅在走神,似乎不是认真看他,而是看着他想别的事情。
他眉头微蹙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也叹气挪走了视线,甚至都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究竟在想什么,还是透过他去看谁?
思及此,温祈砚本就清冷的眉眼越发凝上了一层寒霜。
“……”
纪绾沅走在他的身侧都感受到了,他的喜怒无常,她也不是第一日发觉,实在懒得过问。
只猜测道,或许是因为疼惜他的念曦妹妹吧?
她都那么直接地说了要带着他过去耀武扬威,林念曦的病没好,指不定被气得更厉害呢?
纪绾沅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回了内室,冷静下来,她又忍不住担心方才的借口找得不好,不应该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温祈砚那么小气,会跟着她去林家气他的念曦妹妹吗?
因为温夫人的吩咐,要让两人多多“亲近”,让温祈砚多多陪她。
纪绾沅原本想去内室歇息,但他跟着她过来,这要是滚到了床榻上,谁知道他会不会按着她亲?
在外面他都明目张胆伸.舌.头,吻得她上气不接下气,到了内室还得了?
所以纪绾沅站定在外室不动,温祈砚看着她,还没说话,纪绾沅坐到圆桌前,托着腮帮子吃茶。
等她故意慢悠悠吃完了一盏茶,他问她困不困?
困什么困,困也不能说,于是她把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温祈砚看穿她的小把戏没拆穿,带着她去了书房。
虽然书房与内室相连,但她自打嫁进来,来过的次数不多,停留的时间也不长,这次温祈砚带着她来书房,她才认真打量起来。
跟她父亲的书房有得一拼了,一模一样的“古板”,都是一些书册案卷,四面的檀木架摆放得满当当,其中错落的古迹珍玩玉器,甚至都没有她父亲的多。
原本他叫她过去坐在书案前,纪绾沅想到上次温祈砚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提到腿上抱着的场景。
她要离他远远的,于是她到了一旁的小方榻上躺着。
这榻真是.硬,让翡翠给她多铺了几个柔软的鹅绒蒲团。
可她方才坐上,温祈砚却叫她起来。
纪绾沅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看不惯她的懒样,可谁知道他竟然叫人挪了外间的美人榻过来让她歇息。
回过味的纪绾沅并无感动,她嘴上走形式过了一句多谢夫君,然后便躺上去了。
实在无趣,问了问温祈砚她可不可以拿旁边的书卷看?他道可以。
纪绾沅随手抽了一本,没想到抽到了一本古籍,言语晦涩难懂,有些字她甚至都不认识。
她强撑着,看得昏昏欲睡,正当她实在扛不住要睡过去的时候,用余光打量她的男人忽而启唇,问她想不想回纪家看看?
几乎是在一瞬间,纪绾沅立马醒神,她抬起小脸看过去,眼睛睁大,像小猫。
“你说什么?”他作何突然要去纪家?
难不成是温父交托给他什么任务,在她身上打探不到消息,要利用她与纪家走动了么?
温祈砚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攥笔的手顿了一下。
纪绾沅与男人的黑眸对上,她克制不住的躲闪,甚至坐了起来,“我、我们不是说明日去林家吗?”
“为何你突然问我要不要回纪家?”他又要搞什么?
虽然温祈砚适才没有直接答应,但在她看来,已经是差不多了,默认了要跟她去林家的。
如果温祈砚不去,她也要经常去,反正温夫人不是说要让他多陪陪她么?
她时常过林家去,那温祈砚不去才怪呢,不去就让他跪祠堂!跪得膝盖肿起来,乌青乌青,走路像王八挪动。
心里蔫坏蔫坏的想着,面上却不露出任何马脚。
“因为岳父大人病了,告假许多日不曾上朝,娘子不知道?”
纪绾沅真的不知道,她蹙眉,“我父亲病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父亲病了几日没上朝,家中怎么没给她来信呢?
纪绾沅看了温祈砚一会,然后出了书房去问翡翠。
对方明显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叫了老妈妈去问。
纪绾沅还是不放心,她爹的身子骨历来不错,怎么忽然病了?
想到话本里死去的爹娘,她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也不想等了,不管温祈砚是不是诈她的,叫人备了马车,当即便说要回去。
她刚吩咐完小丫鬟,就见温祈砚从书房走出来。
“我陪娘子去。”
纪绾沅不想,“后日小叔要归家了,夫君不是揽了帮他修缮院子的活?你在家盯着吧,我自己去,婆母若是回来训你不跟我一起,我会解释。”
“嗯,说完了吗。”男人面色无波,从旁边拿过斗篷给她披上。
纪绾沅看到男人修长如玉的手,在她眼皮子底下穿梭着,给她系着斗篷绦带。
“走吧。”
他又牵她的手。
反应过来的纪绾沅甩也甩不开。
上了马车以后,她强忍着想要擦拭手指的动作,鼓着腮帮子不满道,“你日后不要在人前这样牵我。”
“为何?”这两日,他越发看穿她的伪装了。
纪绾沅对他的不耐烦正在与日俱增,浮于表面的柔顺乖巧渐渐维持不下去了。
尤其是人后,与他说话时。
“因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她道这样被人瞧去了不好。
“你那日亲我,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瞧见了,甚至还传到了婆母的耳朵里。”
若是传出温家去到外面,别人才不会认为是温祈砚主动,而是她勾.引他。
因为这个狗男人在京城当中的名声实在是太好。
温祈砚看着她好一会,看得纪绾沅不明所以,“你做什么这样盯着我?”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重复她的话,语气里有嘲讽,也在隐约之间透着令她费解不明的埋怨。
“以前纪大小姐在大街小巷堵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诓骗我去茶楼的时候如何不惦念一下是何等时辰?”
纪绾沅,“我……”
被噎得实在是难受,纪绾沅忍了一下,没有忍住,她要为自己发声。
“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你把它翻出来做什么?”
“陈年往事?过去的就不算数了吗。”他盯着她的脸。
面前女郎浮现的不耐越来越多了,她咄咄逼人与他争执的语气也令他烦躁。
这才成亲多久,连孩子都没有生,她便已经不喜爱他了,甚至开始厌恶。
为何人心会转变得那么快,他想不明白。
难道是因为得到了,所以才不喜爱了么?
以前家中小妹便是如此,她很想要一副头面,但因为是贡品,拍卖的要价昂贵,父亲母亲不给她买,温家一向低调,若为了一副头面而大肆散金,岂不是跟纪家一样了?
小妹手上的月钱不多,便来祈求他,整整追在他后面哀求了一个月,纪绾沅那时候得知这件事情,还想借此讨好他妹妹帮忙呢,不想欠她人情,他最终还是找人给小妹拍了这副头面。
初初得到的时候,她爱不释手,她院里的小丫鬟说她不仅整日穿戴着,甚至夜里还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守着睡,真的是相当喜欢了。
可一个月不到,她的热情退却,不再念及那副头面,后面甚至都不碰了。
纪绾沅呢?她跟他成亲有一个月吗?他在她眼里甚至有可能比不上一副头面。
“我不与你说了。”
见温祈砚的脸色冷得难看,她冷不丁又甩出一句,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她历来是说不过他的,何必白费口舌?免得气到她自己。
“呵。”男人又冷冷来了这么一句。
纪绾沅强行忍着,不想面对他,直接背过身去,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
“……”
马车之内的氛围不太好,下马车的时候两人也没说话。
他率先下去要搀扶她,纪绾沅绕过他,叫了翡翠。
小丫鬟们发觉异常,谁都不敢说话。
纪绾沅站稳就往家中跑,后面温祈砚的脸色如何她也顾不上了。
下人通传大小姐回家,纪夫人原本在膳房盯着药,得知纪绾沅来了,连忙去迎接。
“娘的小祖宗,怎么突然回来了?”刚要问温祈砚呢?
就见到长身玉立的男人走了过来,谦和有礼叫了一声岳母。
“嗯。”纪夫人点头。
“娘,我爹是不是病了?”纪绾沅问。
“你怎么知道了?”
真的病了?纪绾沅很着急,“爹的身子骨一向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害,前些时日不是刮秋风了吗?你父亲吃了些冷酒,这才夜里招了寒。”
“爹好端端吃什么冷酒?”纪绾沅忍不住埋怨,“他的酒量那么差!”
纪夫人并不防备,她道,“似乎是因为你爹身边一个跟了许多年的部下忽而病死了。”
闻言,跟在后面默默听着的俊美男子眼睫一动,“……”
“你爹这人重情重义,你也不是不知道。”
“他这两日心绪都不太好,索性就告假了,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便没叫人外传,不曾想你还是知道了,竟还跑回家来。”
“爹病了你们都不告诉我,是想着我嫁出去了,就不是纪家的女儿了吧!”纪绾沅很生气,跺着脚埋怨。
纪夫人捏她负气鼓起来的脸,“胡说八道什么,你回来探望,你父亲必然高兴。”
纪绾沅这才好受一些。
见到女儿归家,纪丞相的确高兴,但想到她前些时日闹到不吃不喝的叛逆,又板着脸,刚要训斥她。
但撞上自家女儿红红的眼眶,托着黏糊糊的语调叫了一声爹,到底没绷住,脱口而出唤了一声沅儿。
朝着她招手,“到爹跟前来,许久不曾见你了,怎么瞧着反而瘦了些呢?”
“肚子还好吗?”纪丞相问,“祈砚有没有好好照顾你,没欺负你吧?”
温祈砚叫了一声岳父大人,纪丞相扫了他一眼,淡淡颔首以作回答。
“没有…”纪绾沅不情不愿说出这么一句,又怕纪丞相看出问题,连忙转移话茬,问他怎么病了?找郎中来看了吗?怎么说的?
纪丞相摸着她的头发,说都好,“养几日就没事了。”
纪夫人道,“刚病的第一日,陛下便已经派了太医给你父亲瞧病,说没什么事,只是招了寒,养养就好了,也开了几贴药。”
陛下对纪家的人果然警惕,表面的关心是假,就是想要看看纪丞相是不是真的病了。
第一日来过以后,太医不再好上门,免得纪家人察觉猫腻,毕竟不是什么大病,频繁登门,到底不好。
今日跟着纪绾沅忽而登门,纪家这边应当是没有防备的,所以装样的可能性很小。
纪丞相的病想来是因为那咬舌自尽的心腹吧?
他看起来是愧疚的,靠在床榻之上,人都衰老了不少,发鬓竟有霜白了。
见到纪兆如此,温祈砚本来无感,但视线下移看到泪眼汪汪的妻子,心里忽而浮起了波动。
她因为她父亲纪兆的病态而落泪,瞧着她哭得眼尾红红,温祈砚发觉在这一刻,他自己竟希望纪兆好起来。
若是好起来,纪绾沅便不会哭了。
“……”
哭得那么丑。
看了一会,他从旁边拿了鲛帕递给她,原本想帮她擦眼泪,但纪绾沅自己接了帕子擦拭。
温祈砚落空的手转而轻抚上她的肩头,轻轻拍着,温柔安抚她别哭。
“岳父大人一定要保重好身子骨,这时节天渐寒了,不宜吃冷酒。”
见到温祈砚关怀纪绾沅,没有无动于衷站着。
纪丞相回他话的语气也好了不少。
“我是贪杯了,谁知吃了身子骨热,夜里会招染寒气。”
“当真是老了。”
纪绾沅让他别乱说,“爹才不老!”
“是是是,爹不老,爹还等着抱孙儿孙女呢!”他捏了捏纪绾沅通红的鼻尖,让她别哭了。
“……”
走这么一趟,也知道纪丞相是真的病了,不算是全无收获。
只是纪兆很提防,基本上不用他主动说话,更不曾问起什么朝廷的事情,话些家长里短,多数围绕着纪绾沅的身孕。
用过晚膳,两人就在这边住。
纪绾沅似乎不想跟他同寝,要去跟纪夫人歇息,让人另外给他准备庭院。
只是纪夫人晚上要守着纪丞相,纪绾沅又有身孕,她说要一起守,被驳斥了回来。
此刻带着他不情不愿往她的闺房走。
磨磨蹭蹭,无比缓慢。
“若是累了,我可以抱娘子。”温祈砚一句话就让她加快速度。
快步走到庭院当中的纪绾沅忍不住回过头来愤愤瞪了他一下。
温祈砚看着她没说话。
入了闺房,他便闻到一股甜腻的香味,来自于熏炉当中。
除此之外,越往里面走,纪绾沅身上所带的淡香,在这一片尤其浓郁,他再次轻而易举分辨了出来。
纪绾沅的闺房他是第一次踏足,奢华明丽,所用之物无不昂贵,桌椅板凳都是上好的木料所作,甚至可以抵得上皇宫之内的用物了。
更不要提她屋内的赏玩摆件器.具,基本上全是贡品,若非他见多识广,只怕都认不出来。
温祈砚还留意到她喝茶的茶盏也是外域的贡物,整个梁京都没有几套,便是有,也是在皇后太后的宫里,纪绾沅这里居然也有。
陛下有赏赐给纪家人么?纪丞相是不是跟外域的人有所往来?
见温祈砚打量着她的内室,纪绾沅有一种被人侵.犯.秘.密.领地的感觉。
便是她哥哥都很少来她的庭院,别提旁的外男了。
纪绾沅也知道她的内室过于奢靡,但她就是很喜欢,她喜欢名贵的东西,如此好匹配她的身份,更何况也能够彰显爹爹娘亲对她独一无二的宠爱。
适才过来竟然忘记提前让人来收拾了,可别叫温祈砚抓了把柄,参奏父亲。
她眼珠子一转,跟他说内室许多物件东西都是假的。
“没有那么贵。”
男人的视线落到她的小脸上,“是吗?”
“纪大小姐会用赝品?”
果然,他觉得她的内室太过于奢靡了。
纪绾沅连忙解释道,“哎呀,这摆在内室,又没有外人过来,自然是没有人知道赝不赝品的了。”
男人却问,“有谁来过?”
纪绾沅很不喜欢他的盘问,但涉及到朝廷的事情,她才回了句,“我们自家人啊。”
纪丞相,纪夫人……
“你兄长来过?”
“哥哥自然来过。”许多名贵的摆件,还是哥哥送给她的呢。
纪凌越,纪丞相培养的义子,深不可测,也是个不好接触的。
他是纪家的核心人物,这些时日纪丞相病了,都是他在周旋里外,方才都没有见到他,纪夫人只说他有事在忙,却不知道是在忙什么事情。
那个男人对他的敌意很深,甚至来过纪绾沅的闺房,虽然是义兄,但两人之间…
“除此之外,还有旁人吗?”
旁人?
纪绾沅有些不明白,“你啊。”
除了哥哥,不就是他了?
“我是旁人?”
男人抓的重点令纪绾沅意外,语气凉飕飕的,脸色也不好看。
“额……不是。”她尴尬抿出一抹笑,“你是我夫君。”
“夫君?我瞧着娘子根本就不把我当夫君的。”又开始冷言冷语了。
这可是在纪家,纪绾沅才不忍他,更何况她眼下不再走柔顺的路子了。
她要跟温祈砚闹。
只有跟温祈砚闹,才能够让温祈砚觉得林念曦善解人意。
温祈砚受不了她的泼辣骄纵,便会跟林家女擦出火花。
至于林念曦那边,甚至都不用她去授意,像鼓动曹欣那样费口舌,林念曦自己就会上赶着的装得楚楚可怜。
京城的人不都说她是解语花吗?
思及此,纪绾沅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温祈砚,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温祈砚不语,看着她开始泼闹。
纪绾沅开始了,“白日在马车里你就跟我阴阳怪气,眼下到家了还挑我的刺,你这么不喜欢我,干嘛要跟我成亲啊?”
她就是要往和离说,却又不点破。
“我挑你的刺?”他听着她的埋怨,“我怎么挑你的刺了。”
“不是你先说我是旁人,是外人?”
豁!这还不叫挑刺。
纪绾沅许久没耍浑,心里早就憋着气,她皱着眉头嚷他,
“我何时说你是外人是旁人了,分明是你毫无容人之量,小心眼,自己在那斤斤计较拐弯抹角,到头来反成为我的不是。”
言及此,她刻意用挑剔且审视的目光将温祈砚从头扫到脚。
便是惊艳于他身量的出众和高大,也做出了讨厌和嫌弃的样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擅长诡辩,讨人厌的男人!”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可听到讨厌两个字,他的心绪依旧波动了。
冷声道,“我讨厌?”
“你不讨厌吗?”
“你喜怒无常,整日与我丧着一张脸,不是皱眉就是沉眉,我是欠你钱了吗?”
从前就知道她嘴皮子功夫厉害,歪理特别多不说,黑的也能够说成白的,且语气特别理直气壮。
今日,又见识了。
他一言不发看着她,眸色森沉得可怕。
若是温祈砚跟她嚷,她还能够跟他掰扯,可她没想到他不吭声了,居然这样看着她。
盯得她浑身上下冒鸡皮疙瘩,就好像要将她碎尸万段?
倒也不是碎尸万段,就是……拆吃入腹?
反正就是要收拾她的样子。
纪绾沅有些怕了,她噎了一口沫,叉腰梗着脖子,“温、温祈砚,我警告你,这是在纪家,你要是敢打我欺负我,看我爹娘怎么收拾你!”
他敢动手么?
如果他动手的话,也算是犯错了,那都不用找林家女,直接让她爹上奏,说是温祈砚对她动手,借此和离。
思及此,纪绾沅越发觉得从前的路子走错了。
她干嘛要在温家一直伏低做小,卑躬屈膝受委屈?
温父温母是长辈,她忍忍也就算了,可温祈砚呢?
他就应该让着她!
她就应该跟他闹,闹得他受不了,这样的话,便能够逼迫他和离了。
思及此,纪绾沅又忍不住觉得她自己愚笨起来,走了那么多弯路子,平白给自己找委屈受!
此刻,她便是怕,为了她的和离大计,于是她顶着男人给她的无尽压迫感,越发踮起脚,力求弥补两人之间身量的差距,不叫自己那么矮小。
她又说了一句,
“你看什么看!瞪什么瞪!敢这样看着本小姐,我明日就让我爹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剁碎了拿去喂——”
狗字还没有说出来,她就被人掐着下巴给吻了下来。
呜呜呜……
她的声音都咽了。
纪绾沅想要叫救命,可是旁边的小丫鬟都在两人进来的时候出去了,此刻她这么微弱的声音,哪里能够把小丫鬟给叫来?
纪绾沅被他掐捏着下巴和腮帮子,吻得节节败退。
很快,两人就倒入她的温软锦被当中,他的大掌护着她的腰,倒没有闪撞到。
一旁的幔帐落了下来,在纪绾沅的视线之内晃过一片影。
纪绾沅的心里越发慌了。
她只想着怎么激怒温祈砚,想让他打她,可是她不想温祈砚用这样的方法对她动手啊。
这要不了她的命,但是会把她折腾得浑身没有力气,而且别人不会认为这是欺负。
呜呜呜,失策了。
她想要说话,告诉他,她怀孕了,她要叫人来救命!
可是他捏着她的唇瓣吻得厉害,卷.抵.着她的.舌.头,搅来搅去。
啧啧生津的声音是那么明显。
她伸手去扯旁边的幔帐玉钩,想要拽下来,能够借力攀起来,就算是起不来,好歹扯落了砸下来,打到温祈砚。
可她伸了许久的手,快要碰到幔帐了,男人忽而一动,他扣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直接制住了她。
纪绾沅要叫,却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暧昧的亲吻声在流露。
小丫鬟们适才已经听到了两人的争吵,不知该如何办的时候,竖起耳朵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声音,于是离远了一些。
纪绾沅想要趁换气的间隙说话,可她的盘算落了空,温祈砚吻得十分的厉害,只让她喘一口气,他的吻立马堵了上来。
他这一次不仅仅是拖.抵.拽着她的.软.舌,甚至轻咬她。
纪绾沅真真是被吓得厉害了。
他他他他他……他咬她的.舌.头。
是因为她方才所说的话吗,想要把她的舌.头给咬掉。
这样轻柔的摩挲.撕.咬,是不是要看看什么地方好下口,丈量好了之后,能够一下子把她的.舌.头给咬掉,才不至于藕断丝连。
纪绾沅真的被吓到了,原本没被牵扣住的那只手正在拍打男人,这一下也不敢打他了。
她的确是想要和离,但是想要全须全尾的和离,不想要变成哑巴和离,那她一定会抑郁终身的。
思及此,她瞬间乖了一些,瑟缩着被他吻。
任由男人在她的唇瓣当中进进出出,夺取她的呼吸,摄.取.她的芬芳,占.据.她的领地。
在属于她的领.地之上留下他的.气.息。
不仅是如此乖.顺,甚至在温祈砚吻.得重的时候,为了叫她自己好受一些,她慢吞吞回应着。
纪绾沅的本意上,是不想叫她自己.落.入如此被动的地步,也想趁势反击。
但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跟他吻到了一起。
她的发鬓早就在挣扎的时候全都散乱了,不仅仅似水墨一般散开,甚至有一些黏在了她的脸上。
温祈砚的吻越来越重,纪绾沅承受不住了。
他控制着她小巧的下巴,吻得她不住抬头。
烛火照耀进来,足以见被拥吻的女郎细.颈.上泛着密密麻麻的细汗,还有一些牵扯落下的.银.丝。
她被他吻得好狼狈。
再继续下去,纪绾沅觉得她整个人都快要窒息而死去。
终于在她因为呼吸不畅而快要脱力晕厥的时候,温祈砚放开了她的唇。
纪绾沅睁着蕴含水雾的眼睛大口呼吸着,她的鼻尖通红,唇瓣也红肿,整个人呈现出一副被狠狠.疼.爱过的娇.态。
看起来十足可怜又.靡.艳。
温祈砚俯在她的颈窝处.喘.息。
他比她好一些,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深刻感受到他心绪的波动,因为她的那一句讨厌,一句旁人,一整日的厌恶而被挤压得特别难受。
他一直明晰自己是厌恶纪绾沅的,可不知在什么时候,他觉得这股由厌恶拧成的恨里生出了令人窒息的缠绵,缠绕在他和纪绾沅之间。
缠绕化软了他对她一直以来的决绝,他再难以像之前一样冷声驱逐她,甚至开始在意她的感受,与此痛恨她的若即若离,她的跋扈。
她怎么能说他是旁人?
真是令人无比讨厌的纪绾沅,她把他变成这副令他觉得可笑,糟糕的样子。
他恨她,此刻却又想一直俯在她的颈.窝处。
闻着她身上散发的幽香而忍不住悸动,他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厌恶和喜欢,怎么能够共存呢?
他有些许分不清楚了,到底是喜欢还是厌恶。
正事到现在还没有做,他怎么能如此沦陷?
“……”
纪绾沅缓了好一会,差不多缓和过来了,刚要说话,可她一动,旁边的男人居然也动了。
意识到他又要吻过来,纪绾沅连忙要张口说话,可是方才蹦出来一个温字,又被吻了回去。
纪绾沅真是忍不住哭了,她眼里积满的泪此刻滑落滚了下来。
他看到了她的眼泪,她的眼睫因为泪水而滚黏到了一处。
他牵动着她的手带过来,用大拇指指腹拂却她的泪,然后又吻了吻她的眉眼。
纪绾沅忍不住的颤抖,睫毛抖得越发厉害。
想要说话,但是嘴巴被吻得下意识不敢说话,她直觉,如果开口了,温祈砚一定会吻下来,把她吻软吻得说不出一句话。
所以,为了能够让她自己好过一点,纪绾沅没有说话了。
他的吻落到各处,从她脸渐渐往下。
纪绾沅真的害怕,但男人的动作轻柔,不像吻她的嘴巴那么重。
甚至还会抬头辨一辨她的神色,然后继续。
等到温祈砚的吻越发往下的时候,纪绾沅埋低着下巴瞧了一眼。
她心口之上的柔.软,泛着.水.泽,显出肉眼可见的光.滑。
因为她的呼吸而起伏着。
可很快她就没有办法想别的了,因为男人的吻落的越来越往下。
已经漫过她的.腰.腹,还是没有停下。
纪绾沅的心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不等她吭声的时候,便已经随着男人的吻落了实。
她的瞳孔骤,浮现出震惊。
手指抓住了旁边的被褥。
他是疯了吗?
他在亲什么地方?怎么可以亲……?
不是她疯了,就是温祈砚疯了。
没有想到他为了讨好她,要跟她亲近,从她身上得到更好的证据,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他就不避讳的吗?
纪绾沅还沉浸在巨大的惊骇当中无法回神。
不等她捋清楚,便已经没有办法再想更多的了。
温祈砚的“吻”换了地方就显得很生涩。
而她被亲的地方,更是胆怯。
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吻。
纪绾沅的眼角溢出了泪珠,划过眼尾,陷入锦被当中。
她忍不住发出声音,
“温……温祈砚,你不要……不……要亲我了。”
好不容易才说这句话。
语调软得像是撒娇,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粘人。
颤巍巍的。
也的确是颤巍巍的,不仅仅是颤,甚至还有些许抖。
她的手触碰不到他,无法施展抵抗的力道,开始想要用脚去踢他的头。
可是男人轻而易举便扣住了她的腿,不叫她乱动。
好了,这下子,她连起身都变得特别的困难,不要说跟温祈砚抗衡了。
只能任人鱼肉。
纪绾沅本来对于男女之事知之甚少,听过,不曾实践过,很多事情都是从她卿如表姐那边听来的。
但是卿如表姐嫁出梁京以后,就没人跟她说这些事情,她自己也不敢去又仙院,那边的郎君们太缠人了。
可她没想到,温祈砚居然会伏低做这样的事情。
他怎么低得下他那张俊逸的脸?
甚至亲她,吻入芳华呢?
与他别的地方不同。
温祈砚的脸是精致旖丽的,她在梁京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世家公子,没有一个人抵得过温祈砚的脸。
他贵为京城公子之最,一直都矜贵高傲,宛若松风水月,山岭雪枝,不可触碰,不可攀折。
却低下头亲她,不管是不是利用,不论他的吻技有多生涩糟糕,不明就里,所以四处碰壁,叫她难受。
纪绾沅不得不说,生气归生气,别的且不提。
她的身心生出了极大的愉悦,有些爽爽的。
“……”
但很快,更实打实的愉悦.浮过来了。
经过生涩的试探,很快,他在她的反应当中,了解更多她的感受。
知道怎么吻入让她激动,面色绯红,眼睫颤抖,但又不是真的难受。
纪绾沅不想那么激动的。
但温祈砚的吻导致她下了一场雨。
便是再不想心绪波动,忍不住仰.着.颈儿激动,哭出声来。
温祈砚就算是躲得快,俊逸的面颊还是受到了一些波及。
他伸手拂却鼻梁上不小心沾染的,看了一会。
等她勉强歇息平静下来,他也平静了一些。
看着她饱满的,微张着呼吸的唇瓣,温祈砚低头去吻。
没想到她躲开了,甚至嫌弃来了一句,
“……你脏”
温祈砚,“……”——
作者有话说:俺来啦[彩虹屁],今天比昨天前天都还要开心,因为我又收到了好多营养液[眼镜]
谢谢小宝们!~(≧▽≦)/~
第32章
他真是被她给气笑了, 捏着她精巧的下巴左右晃动。
“你脏还是我脏,嗯?”
纪绾沅还在喘息,眼角湿漉漉的, 面颊通红, 被泪水和汗水洗得莹润,发鬓散乱, 粘连横成在她的面颊各处,她的眼神迷离, 无法凝聚视线。
看起来狼狈不堪,却又生动至极。
这一刻, 温祈砚已经有些许分不清楚,是不是因为他对纪绾沅有了缠绵的心绪波动,分明糜.艳到本该令人觉得恶心的场景。
他居然觉得生动?真是见鬼了。
转念一想,的确是见鬼了, 若是放在很早之前, 他怎么可能会低下头吻…?
还是吻纪绾沅。
鬼使神差到鬼迷心窍,本来想要收拾她,可见到她神色波动, 哼哼吟咛出娇气的嗓声, 他最终没有做,还是顺着她的愉悦而动作。
眼下她倒是舒坦了, 甚至弄到他的脸上,反过头来嫌弃他脏。
便是翻脸不认人,也不应当这么快吧?
“你脏。”纪绾沅很肯定说道, 摆着脸蛋甩开他的桎梏。
她才不脏。
“纪大小姐还真是爽.完就不认人了。”他讽刺她。
纪绾沅不甘示弱,“到底谁占便宜了?是你自己要亲我!”
她的语气很急,但因为语调微弱, 毫无威慑力,更像是撒娇。
她想要起身,但此刻没有什么力气,还在平复着,手指不自觉颤栗。
又怕身侧的男人继续动作,纪绾沅用力扯了扯裙裳遮盖住。
她真的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遮掩好。
感受到旁边沉默的男人目光如炬盯着她。
纪绾沅的余光都不敢扫过去,她勉强坐稳以后,就想要逃离现场,顾不上腿软,扶着床榻叫翡翠。
幸而温祈砚没有伸手过来将她给抓回去。
或许他自己都在怔松,因为他低头为她做了这样的事情。
以为她会有所羞赧?没想到还被她呛了一句。
纪绾沅率先梳洗好上床榻,没一会便睡过去了。
温祈砚回来的时候,她的呼吸已经平稳了。
依旧是背对他的姿势,整个人往里缩去,只给他一个后脑勺。
站在床榻边沿瞧了熟睡的女郎有一会,他方才上床榻。
本以为会彻夜难眠,可没想到,他居然也很快入眠。
纪绾沅在这里住了许多年,便是她出嫁了,床榻之上留有许多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放下幔帐之后,愈发的浓郁,飘散在他的鼻端之下,若有似无牵动着他的心绪。
“……”
老妈妈早上给纪夫人透信,说是昨日夜里在那边听到了一些争执。
以为女儿被欺负了,纪夫人趁着守药的空隙连忙找了纪绾沅来问。
她倒是想说的,可昨日温祈砚做了那样的事情让她怎么好说?
纪绾沅支支吾吾说没什么。
见她这样,纪夫人还以为真的受委屈了,皱眉叫她别遮掩,若是在纪家,她都能被人欺负,那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娘,真的没什么,只是他亲我太重,我想打他,却没成功。”
又是这样。
纪夫人,“……”
“你们小夫妻一时情.热倒也没什么,只是要小心你的肚子!”纪夫人捏了捏她的耳朵。
纪绾沅哎呀一声,缩着躲过,“女儿知道了。”
“你一个人在温家,娘总是不放心。”纪夫人叹气,又摸着纪绾沅的头发瞧了她好一会。
“是不是没有好生用膳,我和你父亲一样的心思,总觉得你瞧起来瘦了些。”
纪绾沅赖在她怀里撒娇,“哪有,分明是长了不少肉。”她嘀嘀咕咕说尤其是胸脯处,又让翡翠给她换小衣了,这两日怎么都不舒服,还说她总觉得饿,吃的也比往日多。
“你如今有身孕合该多吃些,只是这肉长得也太慢了,前几日你大伯伯家送来一些上好的鲜食,我已经让下人装点好了,你回去的时候带上,让温家厨娘做给你吃。”
“尤其那官燕和血燕,你往日里最爱,娘都没忘记呢,原本打算你今日不来,你爹身子骨好了,我便亲自送去看你。”
瞧她的身段依旧纤细,便是盯着她的腰多看几眼,忽略她的妇人发髻,哪里能够瞧得出来她有孕三月多了?
“母亲总觉得我瘦弱,若是再胖些,岂不是丑了?”
她的身段本就生得丰腴,再过一些,纪绾沅觉得很不喜欢。
纪夫人道她不懂,这生孩子……
只是多念叨了几句,纪绾沅便摆脸,纪夫人连忙收声,忍不住戳她的脑袋,“娘不说了。”
言及此,纪绾沅趁势提起要去林家的事情。
“你去林家做什么?”纪夫人很不赞同,不给她去。
“娘…你听我说。”她把三家的关系分析了一遍,道她还是想走一遭。
见她分析起来头头是道,懂事不少,说的话姑且在理。
但纪夫人还是很不赞同,“林家的人个个都清高得很,你若去,万一对方给你脸子瞧,你那婆母会给你撑腰吗?”
提到温夫人,纪夫人就不喜欢,表面看着是个老好人,实际上水都端不平,也是个人精。
一想到自己的掌上明珠有可能受委屈,不仅仅是在温家受委屈,还要去林家受委屈。
纪夫人让她别去,“我的女儿不必做这样的面子功夫,林家和温家如何,那是温家的事情,温家的交情,纪家这边再怎么样,也有我和你父亲给你撑着呢,你何必走这一趟?”
“你有了身孕不宜去.操.劳,好生在家养着吧,若是觉得温家太闷,这两人就在家里住,料想温家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为娘亲自下厨给你做你喜欢吃的。”
见纪绾沅面色执拗,似乎又要像上次一样吃秤砣铁了心说服她。
纪夫人拉着她的腕子,转变策略,低声道,“那林家女跟温祈砚可是有旧情的。”
“你带着温祈砚去,就不害怕两人之间弄出些什么事情来?”
言及此,纪夫人又戳了一下她的脑袋。
“真要是出现这样的事情,你可别回来哭啊,到时候我和你父亲也是没法子的!”
纪绾沅在心里哼哼,她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她才不会回来哭,她只会半夜躲在被褥里偷偷笑。
因为那样就可以跟温祈砚和离了。
“哎呀,娘,温祈砚才不是这样的人。”
她胡乱敷衍着,“他已经娶了我,而且我也怀上了他的孩子,他怎么还会有外心,那林家的人总不可能把林念曦塞进来做妾室吧?”
“您就别担心了,有我看着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纪夫人说她死心眼,男女之间的事情只用一纸婚书可绑不住的,要是有外心了,还能叫她知道?
听着她娘越说越厉害,纪绾沅知道劝不住了,也不再费口舌,连声嗯嗯,“女儿知道了,不去了。”
“嗯,这样才听话。”见她不在嚷着要去林家,纪夫人这才没说了。
“好了,别在这边站着,你去正厅歇吧,那边为娘已经让人送了你爱吃的糕点瓜果过去。”
“好。”
纪绾沅出来以后,在转角遇到了温祈砚。
他像是在这里停留许久了。
纪绾沅吓了一跳,“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温祈砚会不会都听到了?幸而她方才没有说什么露出破绽的话,否则以这个温祈砚这个老狐狸的警惕,保不齐就知道了。
“你怎么不吭声?居然偷听我和母亲说话,哼。”
“娘子做什么一副心虚的神情。”
心虚?
纪绾沅摸了摸脸。
等看到男人精致俊逸的眉眼浮现隐隐约约的笑意。
纪绾沅才回过味来,他在逗她的趣。
反正现在不用那么兢兢业业伪装了,纪绾沅下意识就要抬手打他出气。
她的手方才扬起来,男人冷冽如冰的目光已经盯了过来。
好似她若敢打,就折断她的手一般。
吓得纪绾沅手顿住在半空,最后瑟着脖子收回了她的手腕,往后躲藏。
她提醒温祈砚,“这是在纪家,不准你这样凶巴巴地看着我。”
声音越说越小声,最后那句,再看我就让我父亲和哥哥修理你,几乎是噎在了嗓子里。
嚣张的话语,怂怂的神情和语调。
看得他又想笑了,但是温祈砚没笑,只是眉眼小幅度微微舒展开。
“娘子起来后便不见人,我过来寻你。”他淡淡道。
“寻我做什么,这是我家,我难不成还会走丢了?”
她又呛他,活像小辣椒。
这时候纪夫人出来了,见到两人,问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去正厅歇息。
若不是惦记着林家的事情,纪绾沅真想在家多住几日,因为明儿温云钦归家,不好缺席。
所以她用过早膳,又慰问了她的父亲,便就跟着温祈砚回去了。
马车之上,纪绾沅一直郁郁寡欢。
温祈砚见她托着腮帮展露愁云,好一会了,翻着书卷漫不经心道,“岳父大人吉人天相,很快就会好起来。”
纪绾沅听到这话,余光瞥了他一眼,见他端坐着,面色毫无波澜翻着卷宗,不想搭理他,没有接话。
温祈砚性子冷淡,往日在家话便少,基本上不会主动挑起话茬,这状似寻常却在无意中透着安慰人的话,他也是第一次说,却没想到她不仅一句话没接,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看着女郎的背影好一会,男人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就连攥着书卷的手都顿住了。
“……”
得知两人回去是为了纪丞相的病,温夫人自然要慰问几句,还打发人额外送了一些补品过纪家去聊表心意。
这温云钦归家,温夫人很高兴,脸上的笑纹怎么都藏不住。
纪绾沅没说话,因为她始终牵挂着她父亲的病。
更何况,原本说好了今日去林家,为着温云钦归家的事情又要拖延了,只怕还要三四日呢。
唉,这样拖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和离啊?
她一筹莫展,旁边的男人却频频打量她。
纪绾沅察觉到他的视线,因为在温家,当着温夫人的面,她都不好跟他嚷了,只默默回敬他一眼,哼了一声。
温夫人沉浸在二儿子归家的喜悦当中,没心思留意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夜里,纪绾沅上了床榻。
心里正盘算着,若是温祈砚和林念曦擦不出火花,她要怎么撮合这两人?
话说回来,她还真的不怎么会牵红线。
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就多买些有关情情.爱.爱的话本子看了,也不至于现在脑中一片空白。
她往前倒是学过不少追人术,那些东西对林念曦派不上用场。
反正……必然要给两人.腾.挪地方,好叫二人说话。
林念曦本来就喜欢温祈砚,对于旁人她或许会避嫌,若是对上温祈砚,岂不是上赶着吗?
至于温祈砚这边,她又忽而有些许拿不准主意了。
往日里她的确清楚温祈砚对林念曦温声好语。
但再深入的,她就没见过了。
他到底对林念曦有没有意思啊?
应当是有的,若是没有,又怎么会在她死后没有多久便抬了这个女人进门?
但话是这么说,温祈砚这个狗男人特别能装模作样,还是要给他加把火才行。
纪绾沅第一反应就是下药。
除此之外,她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快速引起这个狗男人的意动和兴趣。
下药倒是反应很快,但是两次给他下药,最终都是她自食恶果,收拾残局,实在是有些许怕了。
这一次,她不怎么敢给温祈砚下药。
算了算了,这一步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走投无路了再说吧。
真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她再这样做。
不过,这一次她要跑快一些,躲远一些,可不能够再被温祈砚给发觉了,否则他肯定会……
想到上次男人的脸色,那会子他还能隐忍。都说事不过三,到了第三次保不齐怎么样呢。
“在想什么?”
纪绾沅在走神期间,床畔传来声响,不等她回神往里面缩,后面的男人便已经缠.上来,揽抱着她的腰肢了。
除却了外衫,只着薄薄的一层亵衣,手搁置在她的小腹之上,似乎的确能够感受到一些微弱的弧度。
昨日亲的时候,他已经发觉。
但肉眼来看,还是不明显,因为她的腰肢实在纤细,旁边两侧,几乎一丝赘肉都没有。
男人的声音低沉。
他拥她入怀,因为身形的差距,给了纪绾沅十足的压迫感,她有些许受不了。
感觉她仿佛被嵌入了温祈砚的骨血当中。
她和他之间力量的悬殊,她还没有忘记,若是想要凭借她自己脱出他的怀抱,只怕有些许难。
纪绾沅道她热,“你别这样抱着我,还勒我的肚子。”
“有吗?”他又是那个气人的不咸不淡的语气。
纪绾沅翻了一个白眼,“有。”
她丢给他一句,便开始挣扎。
没想到温祈砚忽而松开了手,她意想不到这么轻而易举便脱出他的怀抱,刚要挪到另外一边去。
却又被他捏着腰给抓了回来,纪绾沅刚要说话,就被他转过去。
一时之间两人面对面。
撞入男人深沉的眸子,她忍不住紧张,说话都有些许磕绊,
“你…温祈砚,你要做什么?”
察觉到他的眸色很深,她想到昨日的事情,藏在被褥之下的脚忍不住蜷了一下。
“你……你不要乱来啊。”
意识到她的声音很虚弱,毫无底气,如此这般,怎么能够威慑到他?
于是她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本小姐命令你,不准这样看着我!”
就好像要把她吃了一样,让她紧张,让她害怕。
纪绾沅如此说了,他也还是在看。
完全不畏惧她的震慑。
她真是恼怒了,温祈砚凭什么总是这样瞧着她,都盯一整日了,她想从旁边扯被褥去蒙他的眼睛,可被褥不好扯动。
她干脆就上手去打男人的眼睛,想叫他吓得退却。
可还没碰到他的眉眼,便被他给捏住了手腕,轻而易举束缚住了她,随后男人倾身过来,鼻尖撞.上.她的鼻尖。
他垂眸看着她的唇瓣,在纪绾沅紧张到抿咬唇肉的一瞬间,轻啄了一下。
很温柔的力道,叫她过度紧张的身躯不自觉颤了一下。
她立马抿唇呜呜摇头,见状,他又开始吻。
始终是温柔的啄.吻,时不时轻.吮.她的唇瓣,即便是撬开了她的唇瓣,却也没有越过牙关,过分吻入.她的.檀.口,像昨日那样夺取芬芳,把她的呼吸全都给夺走,令她极速.喘.息。
就是因为太温柔了,纪绾沅一时之间还觉得不太适应。
这还是温祈砚吗?
昨日那么凶,今日搞什么?
讨好她?
哪有人这样讨好她的?倒像是话本里描绘的那样,虎.犬在舔.舐主人。
她在不自觉中被男人吻了好一会,耳鬓厮磨许久,他退离了。
额抵上她的额,垂眸掩下翻滚的浓郁。
“……歇吧。”
话语落下的一瞬间,温祈砚也随之松开了她。
纪绾沅愣了好一会,很不确定温祈砚居然真的松开了她。
没有继续往下的意图。
还以为是他的缓兵之计,可是等了好一会,她昏昏欲睡了,他依然没有动静,渐渐的,她也睡了过去。
翌日,温家很是热闹。
温云钦归家,温家的一些亲戚也上门来了。
纪绾沅跟在温夫人身边待客。
温祈砚被温父叫去了南书房,道商量要事。
两人还没出来,外头小丫鬟通传,说是二公子到了。
温夫人叫人去南书房传话,激动领着纪绾沅先去门口接人。
方才到门口,便见一墨发玄袍的少年翻身下马——
作者有话说:今日我家里有事,所以只有五千,明天还是万字哦[彩虹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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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噗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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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地牢阴黑,碰上个绝色美人儿,误把封义当做兄长救起。
嗅着女子芳甜体香,杂种封义头一次知晓,何为灭顶的嫉妒与不甘。
后来兄长新婚,看着那位新嫂嫂……
日日,圣君哥哥为天下奔忙。
夜夜,便唯有他封义替兄帮忙,不叫嫂嫂独守空房。
更得靠他,守住嫂嫂,倾国倾城祸国妖妃的名号。
——
封仁终于平定乱世,第一件事便是封白芙蓉为皇后。
册封典仪却被人带兵血洗。
面容肖似封仁的青年缓步上前,就在自己帝王夫君的尸首前,白芙蓉的下颌被封义生生扳起,被迫直视她夜夜从未看清的榻边人。
“好嫂嫂,现在知道该唤哪位封郎了么?”
第33章
他身后领着几个侍卫, 步伐矫健三两步跨上台阶。
“云钦!”
人方才站定,温夫人便已经激动得快要落泪了,上前搀扶住他下跪拱手的臂弯。
“快起来!娘的儿啊, 几年没见, 如今你总算是回来了。”
“都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少年…不, 应当是男人了,他抿唇道都是他不好。
乍听这磁闷的声音, 纪绾沅吓了一跳。
定睛看去,这温云钦比起数年前长高了不少, 不仅仅是长高了,许是在沙场历练过,他的身形看起来魁梧了,站在面前, 给人英武不凡的感觉。
他墨发高束, 面容俊朗,一举一动,利落干净, 人晒黑了一些, 看起来稳重很多,又平添了几分陌生的坚毅。
与她印象当中那个总是走到她前头, 倒过来与她面对面,抱臂歪头逗她笑的少年相去甚远了。
嗯……好陌生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在外面, 娘总是不放心,如今回来,娘的心里可算是踏实了。”
温夫人没忍住抹了抹眼泪, 脸上的笑意还是在的。
纪绾沅适时上前虚虚见了一礼,依着身份规矩道,“小叔安好,欢迎小叔归家。”
温云钦起身后,视线从温夫人那边平看过来,见她梳起的妇人发髻,目光不易察觉的微微顿住。
面前娉婷玉立的女郎容颜娇美如旧,只是时过境迁,她而今已得偿所愿,是兄长的妻子了。
“…嫂嫂客气了,都是一家人。”温云钦回神,对着纪绾沅尊称露笑。
见男人展颜,从他的笑容当中纪绾沅找回了一些昔时的熟悉感,心中的陌生微微吹淡。
她也对着他回以一笑,并且道,“前些时日婆母得知今日小叔归家,特地命膳房做了好多菜,托小叔的福,我也能尽情尝个遍了。”
纪绾沅对他似乎没有隔阂,跟之前差不离一样的。
温云钦心中略松,笑着刚要接纪绾沅的话,却骤然被不远处传来的一声云钦给打断了。
与此同时,一道锋利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循着这莫名被人审视的感觉看去。
不远处站着的,是他的兄长。
“……”
走在前面的温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出去几年,瞧着有长进了。”
“父亲。”温云钦喊了一声,又见礼。
“这要多亏了兄长。”温云钦朝后看去。
兄弟两人的视线于空中交汇。
“大哥。”温云钦先叫了一声。
“嗯。”温祈砚依旧是惯常的言简意赅,只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纪绾沅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温家兄弟二人,身量身形差不离的伟岸高大,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温云钦热烈开朗,爱说爱笑,温祈砚寒冷如冰,平日里话都没两句。
她正在心里如此想着,抬眼撞入男人的深眸。
她唇边的笑意瞬间收敛,他又看什么看,眉头还在隐约之间蹙起来了。
莫不是她做错什么,又招惹他了?
喜怒无常的狗男人。
见纪绾沅脸上自转过来后所剩不多的笑意彻底消失殆尽,温祈砚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对着旁的男人她倒是仰着脸笑,还有心思逗趣,与他对上不仅不笑,一句话都没有了。
“好了,去正厅说话吧。”温母讲那边还有不少前来迎接探望他的亲戚叔伯。
纪绾沅不想掺和温家的热闹,刻意落在后面走,能拖一会是一会。
没想到温祈砚居然也不在前面走。
两人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
她察觉到了以后,刻意越发放慢脚步,不防备他也走得很慢。
这会子,两人竟落了前面三人一截距离。
相对于应付温家的亲戚,她更不想跟喜怒无常的狗男人独处。
当即决定加快步伐,却在快要越过他之时,被他给拉住。
纪绾沅,“?”
前面最先察觉到两人动静的是温云钦。
他微微侧头看过来,视线落在他历来清冷自持的兄长扣住女郎手腕的动作上。
温母见状,笑着让他别在意,温父也十分乐见其成,两人领着他离开。
都走了,又只剩下两人。
纪绾沅略是没好气挣扎,“温祈砚你要干嘛?”
见她没有要走的意图,男人松开了她的手,瞧着眼前人展露不耐的面颊。
“钦弟归家,你很高兴,是吗。”
这句话透着微微的笃定,而非疑问。
纪绾沅却觉得他这句话问得奇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高兴了。”
“你对着他笑,还同他攀谈甚欢。”
纪绾沅越听越认为他有病,抬脸对上男人略显沉郁的面庞,她忍不住,“我那只是同小叔问安而已。”
就算是她真的高兴,又关他何事?他不是厌恶她吗?做什么这样在意?
“是吗?”男人冷笑,“只是问安需要说那么多话?”
方才嫁进来的时候,她也装模作样对着他笑过,眼下再看她对旁人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先前的笑容虚伪。
“你有病。”纪绾沅被他噎了,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呛回去,丢给他一句,“建议你去大内下帖子好生找太医看看脑子和眼睛吧!”
说完她冷哼一声抬脚就走,却被男人给捏着手腕拽回来。
“温祈砚你捏疼我了!”纪绾沅去扳掐他的手掌,瞪着他,娇声怒斥他松开!
“纪绾沅。”男人语调幽冷称呼她的名讳。
便是手背已经被她挠破出了血丝,依旧毫不在意。
他看着她的脸警告,“你如今是我的妻子,云钦尚未婚配,你离他远一些。”
听罢,纪绾沅还有哪里不明白,敢情他认为,她跟温云钦之间有什么是吧?
这个疯子。
她瞪大眼睛,回击男人,“你内心龌龊,看什么都龌龊!”
这种事情便是争吵,又是在温家大院长廊之下,纪绾沅也不敢太大声,因为不光彩。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她真是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来一块肉。
看着她咬牙切齿,张牙舞爪的愠怒模样,温祈砚心中不悦并未消散,反而郁堵得厉害。
两人僵持许久,他方才松开她,而后也没等她,直接走了,看着离开的方向是去南书房了。
“小姐……”翡翠连忙上前。
纪绾沅气得呼吸不平,看着男人玉骨颀长的背影骂了一句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被温祈砚弄得心情很糟糕,纪绾沅实在没有什么心情陪着笑脸去应付温家的那些亲戚,反正早晚都是要和离的,她干嘛要虚与委蛇。
让小丫鬟去给温夫人回话,说她身子骨不舒坦,便回了庭院。
踏入内室,纪绾沅坐着缓了好一会,还是觉得很气,看到不远处温祈砚的物件,她让人挪走。
眼不见心不烦。
这样的时日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转念又觉得她眼瞎,忍不住捶胸顿足。
“……”
温夫人乍听纪绾沅说身子骨不舒坦,连忙叫人去请了郎中。
旁边的那些亲戚也说要来看她,别真的出什么闪失,可全都被温祈砚拦下了。
道他去看就好,让众亲长不必劳动。
旁边的老妈妈们在温夫人的嘱咐下另外备了饭菜送过去。
温云钦瞧着温祈砚离开的背影,扫过对面空的两个席座,忍不住问了温夫人,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你在家待几日便知道,你嫂嫂和你兄长三天两头总是闹。”
温云钦惊讶,“闹?”
如果是纪绾沅闹倒也情有可原,但想到适才过来时温祈砚抓住她的手腕…
看起来不像是她在闹,反而是兄长。
可兄长的言行举止一直平淡无波,会闹么?
“是啊,从成亲那一日就没安宁过,别担心,过些时日又好了。”
温夫人给他夹菜,让他多吃一些,说他在外受苦了,看起来消瘦了不少。
温云钦不好再问,只能压下心中不解,只是又看了一眼门口,“……”
没一会,便有叔伯找他吃酒,只能回神应对。
纪绾沅的确是饿了,刚要叫翡翠去吩咐小厨房,便见到某个她厌恶的男人提着食盒进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她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愤愤别过脸,留给他一个愤怒的侧脸。
见她还在恼,温祈砚没说话。
他的视线扫向两侧,原本害怕纪绾沅再被欺负而停留的翡翠,碍于温祈砚的威势,也不得不离开退出内室。
人走之后,他把食盒打开,一盘盘摆上桌。
纪绾沅就算是恼,也不会跟饭菜过不去,而且这带过来的饭菜基本都是她爱吃的,既然眼下就能吃,何必饿着肚子等厨娘做?
所以在温祈砚给她递银筷的时候,她刷一下接了过去,然后低头用饭。
期间他给她添汤夹菜,她也没有拒绝,全然把他当下人使唤。
但吃饱喝足,他的随从青禾把残羹剩菜给收拾好了,纪绾沅方才问,“你来做什么?”
“适才是我口不择言,对不住你。”
他居然这么快跟她道歉了?
呵呵,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内疚,或许就是为了贴近她利用罢了。
“哦。”纪绾沅不咸不淡。
旋即又皮笑肉不笑刺他道,“温大公子,这打一巴掌再给一块糖的招数,对我不管用。”
他不是总爱称呼她纪大小姐吗?呵!
男人瞧着她的小脸有一会,随后起身,绕到她这边来。
温祈砚一靠近,纪绾沅便紧张得不行。
等她回神要走,人已经被他按住了。
不等她怒问,就见到温祈砚捞起她的裙袖,打开药膏给她擦拭手腕——是刚刚起争执的时候,被他抓捏的地方。
感受到一片温凉,纪绾沅没说话。
因为她知道,便是挣扎,这个狗男人也会将她的手给抓回来,就像上次一样。
他的药膏的确更好一些,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既能对她有利,那就不必抗拒。
罕见她的乖觉,原本都做好了应对她挣扎准备的温祈砚瞧了她一眼,可纪绾沅甚至都没有回视他。
他抹得缓慢,指腹一直在她的手腕处柔柔打转,倒是挺舒服的。
与此同时,温祈砚再次开口,“都是我不好,叫你受委屈了。”
听到这句话,纪绾沅忽而顿住,眼下的她的确是委屈,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在意他的缘故。
相对于委屈,其实……也不怎么委屈,放在以前她还喜欢温祈砚的时候的确是会委屈,但眼下她不觉得委屈,更多的是愤怒。
他怎么能够怀疑她和温云钦之间有事?他到底是在侮.辱.她,还是在信不过他亲弟?
就算是要佯装在乎她,让她觉得他在吃飞醋,也不至于在她和温云钦时隔多年的第一次见面就这么装吧?
这演技也太浮夸了。
便是要抓她的小辫子,借题发挥,也不等几日,这个男人如今是越发沉不住气了。
纪绾沅在心里暗暗腹诽,却没有接话。
“若你真的恼怒,不如打我两下出气。”
听到一个打字,纪绾沅来了点兴趣,“…真的?”
“嗯。”男人语调淡淡。
纪绾沅的确是想打他,甚至打量着温祈砚要从什么地方下手。
思来想去,她的视线定格在温祈砚的脸上,这是他身上最出众的地方。
见她的视线定在他的脸上,他问,“要打脸?”
“不可以吗?”
他浑身上下.硬.邦邦的,除此之外还有哪里可以打。
“可以。”
说话间,已经上好药膏了。
温凉在她的手腕处蔓延,纪绾沅低头吹了吹,越发觉得舒坦。
可她吹过了抬头,险些被男人凑上前放大的俊脸给吓一跳。
“你做什么?!”忽而靠近她。
温祈砚不说话,纪绾沅定神,看着男人清冷的俊脸。
他此举的动作,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是要她打他。
他就这么把脸给伸过来了?不怕她用力一甩,令他脸上挂彩?
转念想到前日夜里,他都那么低下头去亲她了。
这被打脸,似乎也没什么的吧?
更何况,他绝对是算计好的,在温家地界,她就算是生气,也不会真的下重手打他。
留下印子,温父温母必然要问。
纪绾沅思及此,越发生气。
他凭什么总是拿捏她!就算是温父温母会发现,她也不管了,总归丢脸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温祈砚总不可能顶着巴掌印招摇过市。
于是她抬手就打了下去。
啪——
很清脆的巴掌声在内室瞬间响起。
心里想着要出气,可甩手出去的时候,纪绾沅还是克制了几分力道。
饶是如此,男人的脸没一会便浮现了她留下的巴掌印。
看着他一动不动维持着被打的动作,纪绾沅有些莫名心慌,以及后悔。
她在想温祈砚会不会愠怒,然后打回来?
她可承受不住他的一巴掌。
他要是真的上手,她的漂亮脸蛋还要不要了?
思及此,她心里的后悔越发浓郁。
就不应该逞一时之快,实在是因为前些时日憋久了,这两日释放本性,一时就没有遮拦。
她嘀嘀咕咕刚要威胁说是他叫她打的,若是他敢打回来,她一定会往外叫人知道他对她动手。
可没想到,温祈砚只是静默了一息,他把没收起来的药膏塞到她手中。
越发俯身,将俊脸凑到她的眼皮子底下。
“给我上药。”
纪绾沅,“……”
“让你的随从上不行吗?”她不想跟他靠太近,下意识便要撂挑子。
但他拽着她的圆凳将她整个人给拖过来,纪绾沅差点撞他怀里,幸而快速扶住了桌沿,才不至于那么狼狈。
“谁打的谁处理。”
这是威胁!
纪绾沅磨牙,不情不愿接手给他擦药。
近距离看他,不得不说,温祈砚的脸真的俊得无可挑剔,实在是太精致了。
当初她在云起桥对他一见钟情,一眼相中的就是他的皮相,后来接触觉得他过于清冷,宛若高岭之花,便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折下他,让温祈砚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纪绾沅都有些恍惚,她到底真的真心实意喜欢温祈砚么,还是一种胜负欲?想要胜过林念曦,想要拿下温祈砚,让别人艳羡?
她自己都弄不清楚了。
见到她看着他走神,抹药的动作慢了许多,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竟不自觉紧张。
“……”
纪绾沅在心中思忖好一会,实在是想不明白,或许不是那么喜欢吧,总归不重要了,她已经不需要这个答案。
“好了。”她放下药膏,起身去净手。
感受到她视线的挪走,期间没有再看过来,温祈砚一时不愉。
纪绾沅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的次数越来越少,时辰越来越短。
这些时日他已然退步许多,但她好像并无得寸进尺,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意思,也没有因他的亲近而泛起浓郁的羞赧波动。
便是在床榻之上有.情.欲起伏,却也是不耐烦居多。
且情.欲.退却,她立马就恢复正常,对他还是那样,不想跟他亲近。
他分不清楚,纪绾沅到底是怎么了。
真的……不再喜爱他了么?
看起来似乎真的这样。
但温祈砚依然还是不相信,她追逐了他那么多年,怎么会说放弃就放弃,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
昨日回纪家,用晚膳的时候,他听着纪丞相对纪绾沅说的那些话,并不像是已经告诉了纪绾沅有关于朝廷的纷争。
接近她,利用她的事情毫无进展,父亲那边已经急了起来,不断对他进行催促,问他怎么回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朝廷的事情迫在眉睫,他却不想去管。
相比于朝廷的诏令,他甚至更在意纪绾沅的变化,他想要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可眼下纪绾沅对他很不耐烦,说什么都吹胡子瞪眼,横眉冷对。
若非母亲驱使,只怕都不想跟他同处在一屋檐之下。
那日试探她对贺循的心思,也没发现什么,她对那个赘婿似乎并不在意,都是他胡思乱想罢了。
若非纪绾沅移情别恋,那真的是他床技不好,令她厌烦?
那日在纪家,面对她刻意的挑衅,他一退再退,最后误打误撞做了取悦她的事情。
人的嘴能说谎,但身子骨的反应永远是最真实的。
那日纪绾沅分明愉悦了。
可一转头,立马就嫌弃他.脏。
思及此,温祈砚的脑中忽而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纪绾沅给他下药,同他.睡.的缘由,莫不是只想要一个孩子么?去父留子。
有了身孕便不喜欢,也不想嫁给他了。
纪家的子嗣单薄,招赘婿不过就是为了支撑门庭,其次也是为了绵延后嗣。
思及此,他越发沉默下来。
纪绾沅净了手后,上床榻歇息,她昏昏欲睡之时翻了一个身,隔着幔帐看去。
发觉温祈砚居然还在外间原来的位置坐着,仿佛老僧入定,一动不动。
不过,她没在意。
月份上来以后,胃口好了不说,也十分容易困倦。
整日里盘算这,盘算那。
真是够累的。
她的身子骨也得养好了,万万不能再出现难产的情况,她不想死。
“……”
一筹莫展之际,有件事情出乎纪绾沅所料,算是意外之喜吧。
温云钦归家,去林家拜访的事情自然要推迟了,她正盘算着要不要单独带着温祈砚去走过场,擦火花,毕竟这两日上温家门的人多,温夫人要在家待客,不知道得耽误到几时?
可没想到,林家的人居然自己来了!
林夫人带着林念曦就这么毫无征兆上了温家的门!
至于缘由嘛,就是庆贺温云钦返京任职的,林家人带了许多贵重的贺礼,瞧起来十分重视温云钦。
但林家母女过来的事情,温夫人没事先同纪绾沅说,这两日她打着不舒服的旗号就窝在庭院里养着,不见客人。
所以她被温祈砚带过去正厅的时候,乍见林念曦,还有些怔愣。
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喜悦感。
许久不见,林念曦身形消减不少,看来温祈砚和她成亲的事情对林念曦打击不小,卧病在床的消息不是讹传。
身形消减归消减,一袭烟紫色襦裙显得她清丽无双,嘴角噙着得体淡淡的笑容静坐在长辈身边,柔静又端庄。
嗯……今日登门,林念曦应当是仔细收拾过的。
瞧着她那发鬓之上的海棠累丝金簪,压箱底翻出来的好货,当初这簪子点翠阁刚出,纪绾沅也想要,却被林念曦率先抢了第一支,今日她簪着过来,其中意味不必多说。
为了提气色,额间还描了精致的花钿。
是温夫人提醒,暗戳戳打量人的纪绾沅方才回神,她连忙笑着跟林家母女请安。
昔日“劲敌”见面,场面其实挺尴尬的。
毕竟在座的人都知道两人素有过节,每次见面皆在针锋相对。
温夫人不清楚温祈砚今日怎么突然过正厅来?他自己过来也就罢了,怎么还把纪绾沅也给带了过来?
方才都派人给他传话说林家的人来了,暗地里的意思就是别叫纪绾沅知道,可他竟还叫两人碰了面?
就不怕纪绾沅和林念曦当场闹不愉,撕了和气的场面扯出不堪吗?
温夫人更没想到的是,纪绾沅不仅没生气,面上的待客架子端得特别好,在她的脸上全然没看出有任何对于林家母女登门的不悦。
反而!!!
喜笑颜开跟林夫人说话,同林念曦打招呼,甚至主动提起先前她身子骨不舒坦不能够过林家去给林夫人贺生辰的事情,还说她已经备了礼,原打算过些时日去林家呢。
亲亲热热慰问林念曦身子骨可好了,瞧着瘦了不少呢,合该多吃些,要保重身子骨!
她那小嘴一上一下,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好听的场面话,在坐的两家人,无一不惊奇错愕。
这还是纪绾沅么?
林夫人受宠若惊走场面应完纪绾沅的话,背过人对温夫人递了一个疑问的眼神,温夫人也不明就里,只能尴尬笑。
磨了一会嘴皮子,纪绾沅坐回温祈砚身边喝茶。
对上斜对面温云钦投来的疑问神情,她回以展颜一笑。
见两人眉来眼去,温祈砚探身去拿糕点,挡住了纪绾沅的目光。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一黑,忍不住道,“你那边的糕点不是还有么,做什么要来拿我的?”
“娘子的糕点看起来似乎更好吃一些。”他淡淡道。
纪绾沅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有病。
林念曦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面上维持着笑,暗地里却咬紧了牙。
所有人都认为纪绾沅是转了性子,只有她知道根本不是的。
纪绾沅就是来她面前故意耀武扬威!
适才还听温夫人说,这两日纪绾沅身子骨不舒坦不见客人,话音才落,她便来了。
这不是来耀武扬威给她看?还是为着什么?
用那样下作的手段怀着孩子嫁入温家,有什么好得意的?
便是夹着尾巴做人,讨好了温家的长辈,凭她的性子也无法得到温家哥哥的喜欢,迟早要被扫地出门,这不过就是时日长短的问题而已。
思及此,林念曦将心中嫉妒压了下去。
纪绾沅自然感受到了林念曦的笑里藏刀,她在心中冷笑的同时,免不了兴奋。
这女人对她越是嫉妒,就表示着她还是很喜欢温祈砚啊!
只要稍微撮合,不就……成了吗?
更何况,回想了一下刚才的事情,这些时,温祈砚一直陪在她身边也不见客,可今日林念曦一来,他就露面了!
说明了什么!说明他还是惦记着林念曦的。
不过为了撑场子,还是把她这个正牌妻子也给带了过来走形式,其实不带她也没什么的,她又不会吃味。
她巴不得两人能够多多相与,好弄出些什么动静来!
越想越兴奋,纪绾沅真的觉得老天都在帮她!
温祈砚不动声色看着旁边人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欣喜,以及多番压抑还是露出破绽的上扬嘴角。
待收回目光之时,他淡淡瞥向了斜对面。
迎上了他嫡亲弟弟投过来的视线,两人视线交汇没多久,不约而同挪开。
“……”
温云钦归京的两日,察觉出家中发生不少异常。
譬如他居御史台中丞之位的兄长,居然告假许多时日了,这些时日他也没做什么,一直在家,且一直跟在他的嫂嫂纪绾沅身边。
往前,他不是很厌恶纪绾沅么?
两人成亲的内情,他便是在外,但因为是温家人,也得知了具体内情,是纪绾沅为了得到他的兄长,剑走偏锋给他下药,然后两人有了孩子,为了保这一胎,不得不成亲。
可……兄长手腕不低,历来不畏强权,他是会屈服于此的人么?为了一个孩子娶他最厌恶的人?
赐婚圣旨也下得奇怪,且不说父亲和兄长如今正得圣上重用,下旨应当会提前透透信的,便说纪家势力如此之大,皇帝怎么会让两家结亲啊?
这说不通。
兄长看起来似乎对纪绾沅上了一些心思,但耽于儿女情长而告那么久的假,父亲母亲居然也不进行规劝?
尤其是父亲,在他提出疑问时,父亲还说这都是为了安抚纪绾沅,她怀着胎,总要哄哄的。
这个借口糊弄几年前的温云钦或许还可以,但现在嘛……
总之,家里各处都透着古怪。
没想到,不仅仅是家里的人透着古怪,就连纪绾沅也仿佛转了性子。
昔年的事情便是过去许久,对他而言依然记忆犹新。
温云钦并没有忘记纪绾沅追逐他兄长时所下的功夫。
当初她拐弯抹角,要收服温家的人试图“曲线救国”靠近兄长。
妹妹与林家姑娘交好,纪绾沅走不通那边的门路,也不顾男女大防,变相来打听他的喜好,投其所好与他贴近关系,又再从他这里得知有关兄长的讯息。
思及过往,不免又想到那个明月高悬的夜晚,她偷偷约他出去,在茶馆见面,羞羞问他觉得她如何?
那时候他看着对面眸眼明亮璀璨如星的姑娘,心头一次漏了怯。
说话都有些磕绊了,说,“很、很好。”
还以为她胆大到要跟他表意了,却没想到,她话锋一转,竟又问他,那她给他做嫂嫂好不好?
思及此,温云钦又忍不住朝对面的人瞧去一眼。
她在吃着糕点,想来味道真的不错,神情十分愉悦。
是因为兄长对她上心了,所以她不再在意,也不再视林家姑娘为.情.敌了么?
方才她对林家人说的那一番话,听起来真是发自肺腑的关怀,还嘱咐林姑娘多用些饭菜。
越想越忍不住轻笑。
可很快温云钦又感受到了他的兄长投过来的冷冽目光。
短暂接触了一二。
温云钦没再看纪绾沅,他端起茶品了一口。
……她如今已经不仅仅是纪家大小姐,也还是他的嫂嫂。
想来是在外行军凉.水吃多了,这茶虽热,品起来却有些涩。
“……”
纪绾沅在旁边坐着听温夫人和林夫人说话,时不时她也.插.上一句嘴。
林念曦不怎么开口。
纪绾沅打起十万分的警惕留意着她和温祈砚。
然后她发觉林念曦一直在偷偷看温祈砚,只是温祈砚这个狗男人很能装,一眼都没看过来。
纪绾沅不相信以他的警惕会没有察觉到林念曦那些暗戳戳的余光。
且林夫人在夸耀温云钦的时候,林念曦会时不时将话茬引到她兄长林斯年身上,从而引出温祈砚。
至此,便能够光明正大将目光投到温祈砚身上,还跟他搭话。
只是林念曦都费尽心思主动了,温祈砚还是不接茬。
眼见美人冷场,纪绾沅看得干着急,他怎么回事嘛!先前没结亲的时候还叫念曦妹妹呢!现在装什么装,避什么嫌!早干嘛去了!
她不想错过给两人擦火花的好机会,连忙出来接台子,助林念曦一臂之力。
纪绾沅眼珠子一转,笑着道,
“往前就听说林大公子和夫君是同窗学友,时常在一起讨论兵法百家,林姑娘又是京城第一才女,总能在京城诗会当中拔得头筹,真是厉害啊。”
“其实夫君私下里也跟我提过林姑娘的才学真的很好呢,他说…从未见过林姑娘这样具有笔墨学识的闺阁女儿,他很欣赏。”
温祈砚不说话,那她就帮他表达了他对林念曦的欣赏。
纪绾沅此话一出,成功帮林念曦圆了冷场,温夫人松了一口气。
只是林夫人多看了她一眼。
林念曦面上笑着反问是吗,心里并不感激纪绾沅。
在她看来,纪绾沅还是在炫耀,炫耀能跟温祈砚独处。
纪绾沅停下的时候,摸了一块糕点吃,却撞上了男人似笑非笑的面庞。
她心里翻腾着鬼主意,表面却无辜,回给温祈砚一抹笑。
接下来,便是纪绾沅想要发力,林念曦也没有再拐弯抹角跟温祈砚搭话。
纪绾沅想使力都找不到地方了。
只能在心中叹气。
幸而“天公作美”,用过晚膳后,刮了很大的风雨,眼看着不好出行,温夫人留了林家的人住下。
纪绾沅想揽下为林念曦置办院子的活,顺带抓着温祈砚陪同。
可她没想到,不等她开口说这件事情,温祈砚便跟温夫人请辞,带着她回了庭院,说什么她怕打雷,还是得尽早回去歇了,害怕动了胎气。
纪绾沅直觉他像是故意的,却又抓不到什么苗头。
只能在很不情愿跟着男人回了。
一路上,温祈砚都没作声,纪绾沅心里盘算着明日必然要起早一些,给两人制造机会,可是她要怎么做呢?
带着温祈砚去慰问林念曦昨日夜里睡得好不好?再有事借故走开?那得先跟翡翠通气,让她别露出破绽了。
想得太入迷,前面男人停下了她都不知道,径直撞到了男人的后背,撞得她鼻子好疼。
“你做什么忽而停下也不吱个声?故意的吧!”
“故意?”男人转过来,看着她揉着鼻尖骂人。
“娘子今日说那些也是故意的吗?”
纪绾沅一愣,当下立马装傻,心中微虚,“你说的什么,我不明白。”
“糊涂也好,明白也罢。”男人看着她的脸,“我劝娘子不要白费心机,浪费口舌。”
纪绾沅,“……”他居然察觉到了?
怎么回事?
温祈砚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承认还是不承认?
她愣神的时候,男人已经抬脚离开,纪绾沅瞧着他的背影。
男人月白衣袂被夜风吹得猎猎浮动,玉骨而立,踏风漫步,宛若谪仙。
她落了一些脚程进入内室,浴房传来声响,温祈砚先去沐浴了。
纪绾沅坐在圆桌之上发呆,她不知道什么环节出了问题,温祈砚居然瞧出了她的心思盘算。
会不会是诈她的?
不管是不是,温祈砚都察觉了她要搞的猫腻。
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就棘手了。
即便是棘手,她也还是要去做。
因为这是她唯一想到的一条路了,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
不然跟温祈砚开诚布公,说她要和离?
不成,朝廷的事情卡在中间呢。他怎么会同意?就算是温祈砚同意了,温父也不同意,圣上也绝不点头。
罢了,还是先装聋作哑吧。
她就不信了,温祈砚还能够坐怀不乱?那林家女也是个美人,这么多年,两人哥哥妹妹的,他就没有对林家女活络心思吗?
正当纪绾沅琢磨着主意的时候,温祈砚从浴房出来了。
他没看她,直接过去了书房。
纪绾沅小小切了一声,他在摆脸子给她看吗?
哼。
纪绾沅梳洗出来的时候,温祈砚还在书房。
她也不跟他说话,直接上床榻,让翡翠灭了烛火,蒙头要睡。
可是她还没睡一会呢,旁边幔帐被撩开,男人也随之上床榻了。
让纪绾沅害怕的是,他上来便抱她,也没顾她的挣扎,便将她轻而易举卷到了怀中去。
刚要叫他放开,男人薄唇轻启,一句话落到她的耳畔,把她整个人都给打定住了。
因为他说,“而今已接近月尾,剩下的两次,你打算何时履行?”
纪绾沅,“……”
“忘了,是吗?”
她打算装傻充愣,疑惑道,“什么两次?”
不料男人的大掌轻而易举穿过薄薄的亵衣,落在心口之上的位置。
猝不及防的掌控触碰,纪绾沅不防备,娇娇溢出啊呀一声。
实在粘人暧昧,她立马咬唇闭嘴。
男人薄唇微勾,“这样的两次,想起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来了[彩虹屁]
每天都很开心耶,因为有收到小宝们投喂的营养液~[奶茶]
第34章
眼下, 便是纪绾沅想要装傻充愣,只怕都不大可能了。
她面色微红,在心中暗骂温祈砚, 脑中正盘算着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推脱。
思来想去, 实在是想不到,索性就跟他讲, “…改日吧,今儿我好累哦。”
说话也不忘把男人的手给驱赶出去, 捏什么捏?他似乎对她的柔软情有独钟,特别爱亲, 此刻居然就这么上手了!
方才还跟她冷脸呢,如今哪里来这么大的兴致?莫不是今日见了林家女的缘由?
越是这么想,纪绾沅越是睡不着,但面上不吭声, 装作十分困倦的样子。
“娘子此言是预备跟我耍赖了?”男人语调冷淡, 话里意味却…
纪绾沅还是不说话,她打算将装聋作哑进行到底。
可没想到他的手又卷土重来。
纪绾沅抿唇,却怎么无法压抑声音。
这个混蛋王八羔子!
不得不转过去, 恼羞成怒, “温祈砚!”
“我都说我累了,你要强人所难吗?”
他看着她绯红的小脸, 只是碰一碰,还没有开始,她的气息便有些喘不匀了。
“是娘子耍赖在先, 怎么成我强人所难了”
他的手还停留在她心口之上的位置,语气却照旧冷淡。
若非当事人,没有窥见这幅画面, 哪里想到他此刻在做些什么。
纪绾沅刚要反驳,温祈砚一句,“又要用身孕来搪塞了,是吗?”直接把她给噎了回去。
“我哪里搪塞了?你空口白牙就想污蔑我。”
“既然不是污蔑,那应该兑现了吧。”
纪绾沅眼珠子一转,“你……你为何非要做…这件事情?”
能拖一会是一会。
看穿她意思的温祈砚,并没有戳破,由着她周旋。
“这不是应该的吗,你我是夫妻。”
“那……男欢女爱,也应该你情我愿啊。”
“你情我愿。”他重复这句话,“你与我行房,不愉悦?”
纪绾沅说对,“我不愉悦。”
“上次你说还行。”他指的是她给他下药撮合他跟曹欣的那一次。
那回温祈砚的确是柔和,便是她已经感受到他受药物驱使,无比滚热难受。
可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尤其是力道和速度方面,十分的迁就她。
可纪绾沅也很清楚,只不过都是温祈砚的计谋!目的就是哄着她,让她跟他亲近。
他越是这样,她就是越要折腾,让他一头雾水摸不着北,最终饱受煎熬,不停苦思,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扰乱他的思绪。
“我那是搪塞的话,你听不出来么?”她把温祈砚的手给隔绝出去,脸越来越红,拉拢好她的衣衫,不叫他再有可趁之机。
温祈砚这次没再动作,只瞧着她抿紧的唇。
“可前些时日,你弄脏了我的脸,也是不愉悦吗?”
纪绾沅适才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他说的是她打他的事情,可那怎么能够算弄脏了他的脸。
很快,不等男人提醒,纪绾沅便反应过来,他说的这件事情是在纪家的那个。
“那不算。”
“怎么不算?”
纪绾沅语塞一息,真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又看着男人今夜必要跟她行房的架势。
干脆就退了一步,“好,那也算是一次。”
“便只剩一次了。”
“纪大小姐真是能言善辩,那也算是一次么?”他说他没有进去与她行房。
纪绾沅不防备男人如此直接,当下抓了小辫子反讽回去,“你先前还说我孟浪轻浮,如今你讲这种话,你自己听听,不觉得是虎狼之词吗!”
“嗯。”他不跟她计较这个。
“所以,不算。”
纪绾沅,“……”
“让你纳妾你不纳,整日里只知道来欺负我。”纪绾沅真是恼了。
男人没接她这句话,搂着她的腰身将她带过去。
他没有亲她的唇,低头去吻她方才藏起来,不示人的…
纪绾沅低头看着他亲。
原本还是抿唇忍受,可渐渐的,不知道是她怀孕月份上来的缘故,还是温祈砚进步了。
她觉得他亲得很有章法,不仅仅是有章法到叫人舒坦,就连力道都令人意想不到的愉悦。
被他这么亲,她居然觉得舒服。
等他换到另外一边去,她竟觉得微微不够。
不等她辨明心头的渴求究竟是不是因为温祈砚动了什么手脚,男人的手覆上来了。
他仿佛在给她按摩一般揉捏着。
男人的手指本就生得修长如玉,匀净白皙,落到她心口之上的位置“作画”,还叫她看着,纪绾沅只觉得羞赧。
“……”
他就这样亲亲碰碰,不知过了多久,纪绾沅的兴趣都被他给钓起来了。
她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忍不住在心里怀疑,温祈砚是不是给她下药了?
否则她怎么会……被他勾起了兴趣呢?
原本就是在脑中做此想而已,不知怎么的,竟然无意说了出来。
男人的手已经挪至她的裙衫处,“没有下药。”
“这么说,娘子对我今日的表现还算是满意了?”
不枉费他适才进入书房看了一会子“书”。
现学现用,倒是可以,只不过有很多,他还是不明就里,不解其中意。
纪绾沅哪里知道他看了避火图。
嘴硬道没有,“我只是觉得难受而已。”
“哦,原来是难受。”男人伸手下去,在他上次亲吻的地方碰到了一些她愉悦的证据。
纪绾沅暗道不好,下意识要将他的手给驱赶离开。
速度太快,适得其反,控制住了他的手掌,如此一来,更像是她在主动了。
纪绾沅真是恼了,直接松开了夹着男人腕骨的腿。
但很快她又后悔了,因为他把沾染到指尖的证据呈现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似笑非笑,“这么难受?”
纪绾沅面色瞬间涨红。
她才不吃这个哑巴亏,不仅拍开了温祈砚的手,还起身扯过一旁的软枕摔打到他的脸上。
“你管我难不难受!”
白日里泼就算了,在床榻之上也这么泼。
温祈砚不防备,纪绾沅下手又重,打得他脸微疼,头都偏了一些。
这软枕虽然是上好的蚕绒做的,可携裹着力道打过来,还真是让人吃不消。
当下他便痛嘶了一声。
纪绾沅是恼羞成怒了,回过味之后,看着男人偏离的俊脸,心底下意识有些虚。
温祈砚会不会借此抓她的把柄去告状?
转念一想,这种房中事,他有脸往外说么?说他被她打了,究竟怎么打的,他有脸说吗?
思及此,纪绾沅又安定下来,弱弱补了一句,“是你先惹我的。”
她只是以牙还牙。
温祈砚若是继续在床榻之上对她施以凶狠,她便要回家去哭,跟她娘说,他总是很使劲,欺负她。
可她没想到,男人的神色只是顿了一会,并无多大的起伏。
他捏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了过去。
纪绾沅啊呀一声,倒入柔软的锦被当中,然后他继续低头吻她。
就跟那日差不多,吻着吻着接着往下了。
纪绾沅刚说不要,却被她用被褥给盖住了腰身,她便是撑着手起来都瞧不见温祈砚了。
因为他在锦裘玉被之下。
到底是要用被褥束缚住她,还是遮挡他自己?
他又亲她…
他也觉得低头的动作太过于折损他京城第一公子的风华了么?
纪绾沅想要起身掀开被褥,仔仔细细看着他如今折在她裙.下.的模样。
可她还没有起身,男人便已经吻入了。
这一次吻得比上一次都还要深。
且他居然吻得有些“凶”,不抵上次那么生涩了。
想来是一回生二回熟,所以眼下他得了一些门道。
纪绾沅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深吻”。
当下便忍不住娇娇.吟吟.哼出声音来。
女郎的嗓音婉转,钻到男人的耳朵里,也不免叫他心热。
“……”
书上说,若行路艰难,便要借助雨势,方才能够无阻,疼痛。
实际上,在上一次,他便已经有所领悟了。
得等这场雨落下,且落得越大越好,方才能够赶赴,芳华春宴。
令他意外的是,纪绾沅居然这样敏.感,他不过是照着话本子上所说的,多吻她了一下……
他高挺的鼻梁便被这场小雨给打湿了。
淡淡的甜香,浮在鼻端,他心中的热又被点起了几分。
闭眼平息,又接着吻下去。
他不该有这样不受控制的悸动,应当只是为了取悦哄她而已。
温祈砚克制着自己,一心想着书册之上看到的知识,力求学以致用,让她愉悦,让她不再抗拒跟他行房。
纪绾沅意想不到,温祈砚的进步居然这么大。
他这两日抓着她亲吻,是不是就为了亲那而做准备?
纪绾沅的思绪断断续续,起初还只是娇气的.咛.吟。
后来因为受不住这样的深吻,且温祈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误打误找寻到了她的“弱点”。
不断对她的弱点进行“”抨击,所以很快…她的眼角便溢出了泪,耸吸着鼻尖要哭了。
她的哭声十分娇气,并不是因为痛苦。
温祈砚让人找来的避火图是典藏籍册,这一点书上也有标注。
所以,他能够分辨出纪绾沅并不是疼痛。
便是竭力分了一些神,他受到的“感染”也十分严重。
他本来就不排斥纪绾沅的身子骨,甚至可以说是喜爱。
这样以身入局的计谋“对付”她,便是他的克制力傲人,此刻也隐隐在分崩离析。
在这场雨快要彻底落下之前,温祈砚忽而撤离了。
纪绾沅的兴味,在即将登顶的一瞬间跌落,莫大的空无,席卷到她的骨头缝里。
怔愣过后,她有些恼,温祈砚这样钓着她,究竟要搞些什么嘛。
不等她平复那股空虚乏弱,起身来质问,便有更强势的,加入了这场对战当中。
纪绾沅忍不住紧张起来。
他没有跟先前有过的那样,直接就奔入主旨。
而是在院子之外辗转,使得他自己淋尽了这场雨,和她一样狼狈。
纪绾沅越发难受了,因为他一直在辗转往复,勾.引.她,却又不让她吃到。
“你……你要搞什么?”原本是要质问的。
她想象当中,自己的语气应该是严厉的,可没想到初初开口,她都被吓了一跳,她哪里是严厉的质问,根本就是撒娇。
“……”
“怕你.不适。”男人解释了,所以才要费那么多的功夫。
他的声音本就磁沉清冷,此刻因为情.欲沾染上了几分暗哑,有种说不出来的好听。
“你…是故意的吧。”
“没有。”他看她一眼道。
不等纪绾沅再说话,温祈砚继续接下来,该做而未做之事了。
饶是他费了不少心思,进院子也不怎么顺利。
害怕她产生抵触的情绪,察觉到不对的苗头,他立马就离开。
一点点迈步,缓缓慢慢,行之。
这才是真正的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退半步前进一步,借此一点点蚕.食.猎物,从而达到目的。
经过漫长的时辰,温祈砚总算是成功踏进了院。
分明上次才跟院子里的花草.蝴蝶.们打过招呼,上一次还给它们浇了水,这才过去多久,竟然就把他给忘记了。
又开始对他发动攻击,驱逐他这个外来之客。
他不怎么敢动,因为这个院子的主人身怀有孕。
他俯在她的耳畔,算是哄,“能别那么紧.张么…”
纪绾沅的确是不想紧张,但实在是没有办法克制。
若是他没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她也不至于溃不成军,此刻居然说不出话来,只一味耸吸着鼻尖,思绪顿得厉害。
的确是想说话的,但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纪绾沅抿唇撇开脸,呼吸不匀,饱满的.胸.脯起伏明显。
见她这样惹人怜,不再张牙舞爪掀起软枕打人,便是有心克制,温祈砚也忍不住低头啄了啄她的鼻尖。
可只是吻鼻尖已经有些许不够了,他又吻了吻她的唇瓣。
害怕他忍不住撬开她的唇,就这么亲进去。
他的吻转移到了她的眉眼之上。
男人温热清冽的气息席卷而来,纪绾沅忍不住闭上眼睛,“……”
见她乖觉,他建立起来的克制,又在不受控制地摇摇欲坠了,犹如她颤抖的睫毛一般。
“别怕…”他哄着她。
纪绾沅听到男人温柔的低喃,忍不住在心里哼哼,谁怕了。
察觉到她应该是适应了,温祈砚跟她商量,“可以吗?”
纪绾沅不好好跟他说话,“我说不可以你能离开吗?”
闻言,男人勾唇浅笑。
俊逸的容貌不似往日清冷,挟裹着欲.色,让人感觉他有几分不同寻常的妖.孽。
“你笑什么笑……”她声音还是很软,且受到了颠簸,后半句不准笑三个字变得磕磕绊绊。
男人果然没笑了。
只是一直在一本正经问她话,这样可以吗?如此好不好?
力道还合适吗,她是否舒坦,又是否愉悦?一直在考虑她的感受。
纪绾沅有时候口是心非,甚至都被他发觉。
明明说了不好,不要,不可以这样。
可他仿佛洞悉她的心思,没有顺从她的意思,一句是吗?然后便逆着来。
纪绾沅自从不再伪装以后,便没有压抑自己,愉悦的时候她会真的哭出声来,温祈砚低头将她脸上的泪水拂却而去。
他勾唇问她是不是.水.凝成的骨肉?
纪绾沅听到这话,忍不住咬他,但因为他正在发力,臂.膀.绷紧了,蓄势待发的情况之下,纪绾沅根本就咬不动。
反而疼了牙齿,便干脆伸手挠他。
她身上早就没了力气,能挠出什么?
对他而言,丝毫没有威慑力。
只是在温祈砚低头吻她的时候,她伸手一挠,温祈砚虽然快速闪过,还是被她给抓到了脖颈,感受到了辛辣。
应当是破了。
温祈砚没说什么,只加重力道吻她,且潜.得越发厉害了。
“……”
待到一切结束时,纪绾沅已经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温祈砚抱着她去浴房,小丫鬟们进来收拾床榻。
纪绾沅趴在他的肩头,垂着眼睫都能够感受到小丫鬟们走动的步伐,看得她晕。
而导致她有些许晕厥的罪魁祸首步伐平稳得很,她想要咬温祈砚报复一二,可还是没有什么力气。
过铜镜之时,往旁边一看,纪绾沅瞧见她萎靡不振的样子,活像是被人收拾惨了。
平心而论,其实今日跟温祈砚行周公之礼,不似之前那般难受
……甚至还有些愉悦。
他怎么突然就……似乎进步了一些?
莫不是偷偷背着她找人了吗?
思及此,纪绾沅又忍不住兴奋起来。
适才蔫巴巴的人,仿佛来了点精气神,温祈砚抱着她,当然能够感受到。
但他没提这个,把纪绾沅放入浴桶当中后,照旧跟上次一样,问她如何?
纪绾沅瞥他一眼,“很糟糕。”
温祈砚听出来她的口是心非,问她怎么糟糕了。
纪绾沅就是逞一时之快,真要问,她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呢。
“反正就是很糟糕。”
“是吗。”温祈砚轻笑了一下。
纪绾沅听他的笑声,恼怒了,“你笑什么笑?”
“我一个身怀六甲的人你都能下手,温祈砚,你觉不觉得你很.禽.兽。”
“幸而我不是第一日便清楚娘子的性子。”
他来了这么一句。
纪绾沅钻到了套里,“我什么性子。”
“爽.完了便不认人的性子。”
纪绾沅,“……”
她居然说不过他,此刻又没力气动手,只能够忍下这口气。
不等梳洗出来,纪绾沅便已经睡了过去。
这沉溺“儿女情长”果然是容易坏事。
翌日她睡过头了。
温夫人那边派人过来请她去一同用早膳,却被温祈砚回绝。
纪绾沅醒过来的时候得知林家母女已经告辞了,人有些许傻眼。
她还没使力呢?人怎么就走了?
待从翡翠那边得知温祈砚把人给搪塞走了,她忍不住去书房找他质问,“你为何不让我去用早膳?”
“昨日累了,又身怀有孕,理应好生歇息。”
纪绾沅憋着一口气,“温祈砚,你是故意的吧。”
“不是。”
“呸。”她甩脸,“谁信你啊。”
她可没忘记昨日某个狗男人跟她说什么别白费力气枉费心机。
“身怀有孕,不宜动怒。”他提醒她。
纪绾沅看着男人好整以暇的面孔,真恨不得挠烂他的脸。
昨日还是下手轻了,只在他脸上留下一点痕迹。
纪绾沅真是忍了又忍,才没在书房跟他撒泼喧闹,狠狠瞪了男人一眼后离开。
温祈砚瞧着她气呼呼的背影好一会,唇边扬起的弧度才慢慢淡去。
旁边的青禾瞧见了主子的神色没说话,
“……”
纪绾沅回了内室连连吃了好几盏茶,这才平复下来。
在这里待着就忍不住气,她打算去花厅,眼不见为净。
落座到花厅,的确是好了一些,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想到昨日夜里某人房中术的突飞猛进,她连忙问翡翠,可有发觉什么猫腻?
翡翠疑问,“这两日姑爷不是都跟您在一处么?”
“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纪绾沅一顿,是啊,温祈砚一直跟她在一起,没见他跟什么女子亲近,庭院当中伺候的小丫鬟都不能近他身。
若是真的有什么……确实不太可能。
“那他怎么突然就厉害起来了。”
翡翠没听明白,“小姐您说什么厉害?”
“没什么。”纪绾沅不好提起。
她正在盘算着要怎么去林家,温祈砚既然已经看破了她的盘算,很有可能不会跟着她去林家了。
凭着她一个人走动能成什么事啊?
林念曦又跟她不对付,把林念曦请到温家来?这能成么?要找什么借口?
一连串的难题充斥着她的脑袋瓜,她觉得很烦。
垂眸见到她的小腹,一天比一天大起来,宣告着她的死期将近……
呜呜呜,怎么办?
她在心中哀嚎,翡翠见她心绪不好,神情也不好看,便将桌上的糕点挪到她的眼皮子底下哄着她吃,说都是她喜欢的。
纪绾沅确实饿了,因为情绪低落,早膳她没吃多少,此刻也管不上别的。
两只手都捏了糕点,就跟在家中时一样,左边一口右边一口,吭哧吭哧咬下去。
看着架势不像是在吃糕点,更像是把糕点当作她厌恶的人在咬。
她吃得专心,很快就解决了一盘。
翡翠担心她一口气吃太多,刚要劝,不远处忽而传来一阵轻笑。
主仆二人循声看去,见温云钦抱着剑倚靠在一棵海棠树下,正瞧着这边,也不知道来多久了。
纪绾沅有些尴尬,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她不想起来,还是起了叫了一句,
“小叔。”
“嫂嫂安好。”温云钦上前回了她的礼。
翡翠也知道两人从前认识,可现如今身份不同,又是在温家,独处恐怕不太好。
但纪绾沅情绪糟糕,翡翠又希望有人能开解一二。
挣扎矛盾之间,便没有开口。
她在这里,应当没事的吧。
纪绾沅想到温云钦归家之时,她跟着温夫人去接人,温祈砚而后发疯对她的警告。
说什么她已为人妇,温云钦还未娶妻,让她离温云钦远一些。
若是没有今日晨起那一遭事情,她必然会远离,可眼下么,凭什么?
更何况,身正不怕影子斜,她问心无愧。
“小叔怎么在家也剑不离身?”
温云钦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寒暄,不料纪绾沅先问话。
“我方才在后院练剑,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了。”
其实他是凝神听到纪绾沅的声音,才走过来的。
明知道她已经是兄长的妻子,他的嫂嫂,但……总还是想跟她说说话。
昔年不曾多说几句,便形同陌路,多年未见,现如今倒成了一家人。
他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为好。
再想到他当初投身军营的用意,视线落到纪绾沅脸上许久。
现如今再提,不好宣之于口,也没有任何意思了。
“嫂嫂怎么一人在这,瞧着你心绪似乎不佳,遇着什么事了?”
温云钦隐藏好自己的心绪,笑得如从前一般爽朗。
纪绾沅撇嘴,“有那么明显吗?”
温云钦挑眉,“莫不是兄长惹了嫂嫂不快?”
听到温祈砚,她的确不快,咬牙切齿,“别跟我提他。”
“这是……怎么了?”
温云钦见她脸上怒容明显,眉头也不自觉跟着蹙了起来。
纪绾沅一时说不上来,“…反正他特别讨人厌!”
讨人厌?
她先前可是很喜欢兄长的,只要是有关兄长的一切,总是格外上心,提到兄长便笑意盈盈。
眼下却说讨厌。
“兄长真的讨人厌吗,嫂嫂说的是气话吧。”
温云钦给自己和纪绾沅倒了一盏茶。
纪绾沅看着眼前的热茶,她抬头,“不是气话。”
“还说不是气话。”温云钦又挑眉笑了一下。
便是不能得知纪绾沅生气的缘由,温云钦还是从中劝解了一二。
他说温祈砚其实对她比以前上心许多了,看起来心里还是在乎她的。
“现如今你们孩子也有了,你不必担心林家姑娘会和兄长有些什么。”
温云钦看得分明,他兄长根本不喜欢林念曦。
“哼,上心?”纪绾沅呵呵一声,“他哪里是真的对我上心,他……”
差点说漏嘴,纪绾沅连忙止住话茬,便是温云钦这人还不错,她不排斥,可他到底是姓温,那些事情不能说。
“兄长是怎么了?”温云钦等着她的下言,她却戛然而止。
两人面对面说着话,都没留意到后面的海棠树有一抹身影靠近。
“他没怎么。”纪绾沅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总之,我不再喜欢温祈砚了,我讨厌他。”
她这句话不算掷地有声,但随着茶盏搁落的力道,还是十分清脆决绝的。
不仅是温云钦愣住。
海棠树后正靠近的颀长身影听到这句话也顿住了。
俊美的面庞在树影的笼罩之下,一瞬间落满了森沉——
作者有话说:俺来了![彩虹屁]好开心!营养液快破四千了耶,我还从来没有在连载初期收到那么多营养液,真的很满足[哈哈大笑]谢谢小宝们,太感谢啦~(≧▽≦)/~啦啦哩哩。
第35章
随着纪绾沅话音落下, 氛围在一瞬间陷入死寂。
温云钦原本不信,可看着纪绾沅的神色,仿佛真的像是那么一回事。
他认真辨析着她脸上的神色是否是在赌气……
他跟纪绾沅相识多年, 少年第一次春心萌动, 便是因她而起,本来就对她比旁人上心。
饶是多年不见, 纪绾沅的很多言行举动他还是能够洞悉一二的。
她的一些小动作,小习惯, 神情口吻,他都能分辨出她的真正用意。
就比如那一日在他归家的时候, 她和兄长落在后面,兄长拉住她手腕时,她蹙起了眉头,再比如昨日林家女上门, 她温声细语的关怀备至。
昨天他还想不明白, 现在随着她这句话竟有些眉目了。
只有不喜欢兄长,才能够对昔日的情.敌笑得情真意切。
此番再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脸,听着万般清脆不拖泥带水的口吻。
温云钦很快意识到纪绾沅不是说笑, 而是真的……不喜欢兄长了, 甚至是讨厌兄长。
他离开的这几年,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心竟然不在兄长身上了!
思及此, 温云钦不知为何,心跳蓦然加快了一些,他刚要追问。
却见纪绾沅的贴身小丫鬟, 叫翡翠的,扯着她的衣裳,磕磕绊绊叫着小姐, 还挤眉弄眼示意她让后看去。
两人一起往她使眼神的地方看去,海棠树下站着一个沉默不语,面覆寒霜的男人。
那一身月白滚绛紫色云袍的男人,不是温祈砚还能有谁。
纪绾沅心里瞬间一咯噔,“……!!!”
这个狗男人不是应该在书房忙么,他怎么过来了?
来了多久,她怎么一点都没有发觉,幸而适才没有跟温云钦口无遮拦提起话本子里的事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方才卸下又在瞬间提起,她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说…她再也不喜欢温祈砚了,她讨厌他。
纪绾沅莫名心虚起来,“……”
但很快,她又正色,端起茶盏要喝一口定定,但那茶水早就被她给喝光了,哪里还有茶水啊?
他那么看着她做什么?她又没说错,不喜欢他了,是一件错事吗?
翡翠错开身以后,温祈砚寒如冰锥的眼神投到纪绾沅的身上。
她不想跟他对视,虽然问心无愧,但背后议论人还被当场抓包总是心虚的,索性挪开视线,背对着温祈砚,也不起身。
温云钦回神之后,站起来与迈步过来的温祈砚问好。
温祈砚的视线还凝盯着旁边纪绾沅的身上,不曾应他的话。
见两人之间气氛僵持,温云钦试图打圆场,“嫂嫂她——”
可话还没说完,温祈砚的视线挪到他身上了,他淡漠一声,“云钦。”径直打断了他。
温云钦没接着往下说,他与温祈砚森冷的视线对上。
他的兄长看着他,眼神不只是淡漠,甚至不善到了极点。
这样的眼神,温云钦不觉得陌生,因为他很早便见识过一次了,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那是多年之前,兄长叫他过书房去,凉声质问他昨日去哪了?
他道没去什么地方,不过就是与好友闲聚吃酒。
兄长听罢,说他整日里在外厮混,又不收心认真科考,已经和父亲商量过了,打算将他送到军营中历练。
当时他即刻反驳,表示他不想去军营。
兄长不发一语,当时他的眼神便如同眼前这般凉凉盯着他。
良久之后,兄长反问他为何不想去,不等他回答,又冷笑着道,是因为纪家大小姐?
那句话他记了很多年,因为兄长看穿了他对纪绾沅的心思,且一语道破。
“……”
若说此刻兄长的眼神跟多年以前相比有什么变化,那便是冷冽与森寒更甚了一些。
结.合这两日在家中见到的一些猫腻,温云钦的心中忽而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情。
当年兄长将他外放到军营,恐怕不只是因为他和纪绾沅往来泄露有关他的喜好厌恶给她,也不止是纪、温两家立场敌对,还因为…兄长早对她有了在意吧。
见不得他在纪绾沅身边,所以才打着为他好让他历练的名义,将他送到军营当中去。
思及此,温云钦的眼神也渐渐变了,他眸子微眯,不再那么兄友弟恭看着他的兄长。
“……”
纪绾沅背对着,没瞧见两人之间的暗礁激流,往来交锋。
她已经在盘算着要不要离开。
可旁边的翡翠都快被吓死了,又开始去扯纪绾沅的手肘,连小姐都不敢喊。
纪绾沅不得不看过来。
这时候温祈砚开口,声音很淡,“适才过来的时候,父亲身边的侍从在找你。”
温云钦知道,温祈砚没有骗他,是为了他任职一事。
原本父亲早膳结束后就说了,让他今日午后过南书房寻他。
“多谢兄长提醒。”温云钦回了一句。
离开前,他又跟不曾起身的女郎道,“嫂嫂,云钦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纪绾沅正要回答,温祈砚的眼神已经冷冷扫了过来,把她的回话蓦地吓了回去,就是摆摆手,没说话。
温云钦抬脚之前又看了他的兄长一眼。
温祈砚察觉到他的视线,幽幽迎上。
“……”
温云钦走后,翡翠被青禾给带了下去。
纪绾沅转过去发现她不见了,只剩下他的温祈砚。
他看着她不语,目光依旧是冷然。
她不免紧张,“你、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上次我与你说什么。”他在质问她。
纪绾沅下意识要回答,可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临时改口,装聋作哑,“说什么了。”
“当耳旁风,是吗?”他的眸光越来越凌冽,语气也很凶。
饶是纪绾沅胆子大,此刻也不免被他吓到了。
她顿了一会,方才道,“你…你不是在书房吗?”
怎么她才过来一会,温祈砚就到了。
“若是此刻在书房,如何能看到听到这样的好戏。”
什么好戏,阴阳怪气。
“温祈砚,你有话就直说,别跟我拐弯抹角的,我听不懂。”
“还有,我和小叔之间清清白白,光天化日之下,你以为我们会在这里做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不行,背地里就可以了?”他冷笑。
纪绾沅觉得她这么坐着,舒服归舒服,气势之上,还是矮了一截。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什么青天白日,什么背地里。温祈砚你是不是疯了,我上次让你找太医,你没去看吗?”
守在花厅圆拱门的翡翠与青禾听着主子们的争吵不敢吭声。
“你这么不喜欢我,做什么要跟我过下去啊。”上次她就在纪家跟他嚷过,可他似乎不放在心上。
这一次……她要拐弯抹角再提。
反正适才都说了,她不喜欢温祈砚了,正好,他也听到了。
他又不清楚她预知了后事,知道他们温家人的打算。
“钦弟回来,你便想与我和离了,是吗。”
他终于提到和离了。
纪绾沅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那么快会意,强忍下内心的激动和欣喜。
但不防备对面的男人一直在捕捉她的情绪,纵然她隐藏得很好,转瞬即逝的功夫,也还是被他瞬间发觉。
高大的男人欺身而上,纪绾沅瞬间被逼压靠近石桌边沿,他猛然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脸。
尽管纪绾沅脸上的欣喜闪得很快,他还是看到了。
“还在装?”此刻瞧不见了,他嘲讽嗤问。
纪绾沅紧张害怕,饱满的胸脯不断起伏。
她去拍掰男人的手,“温祈砚你放开我,你敢对我动粗,我必定要让我父亲揍你。”
“这么多年了,纪大小姐颠倒黑白的本事依旧那么炉火纯青。”他没有松开,依旧桎梏着她。
因为凑得太近了,男人隐藏在冷意之下的怒容,呈到纪绾沅眼前是那么明显。
他到底为什么恼怒,纪绾沅不是很明白?
因为她对着他的弟弟说,不喜欢他了讨厌他,而他觉得丢脸?
但若只是这样,温祈砚的恼怒未免太严重了一些。他这么丢不起人?
说是丢不起人,也不尽然吧,先前她死皮赖脸追逐他的时候,没少在京城当中闹笑话被人取笑,也没见他这样过。
鬼使神差之间,纪绾沅脑海当中想到一件事情,是曹欣跟她说的。
曹欣说温祈砚心里还是有她的。
曹欣还说温祈砚在意她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他自己都不清楚。
不知道怎么会在突然之间想到这个,但眼前温祈砚眸中的怒火烧得太盛了,盛得眼睛都有些红。
这想法冒出来以后,纪绾沅觉得他的语气也非常酸妒。
若只是担心她身为有夫之妇,与他弟弟走得太近,败坏了温家的名声,到她面前撒什么泼,不管他什么时候来的,都应该清楚知道,她和温云钦之间,不管是说话做事都没有一丝的逾矩。
所以,他归根结底的介意,还是因为她说的那句话咯?
思及此,纪绾沅真是忍不住开口,“温祈砚,你是在吃味吗?”
她也学了他的嘲讽嗤笑,以牙还牙,
“你这么生气,这么介意我和小叔坐在一起面对面说话,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闻言,盛怒的男人一怔,就好像是被人打了一棒。
不,是两棒了。
从他踏入花厅听到纪绾沅说的那句再也不喜欢他,她厌恶他的时候开始算。
愠怒冲撞着他的胸腔,冲得五脏六腑都在疼痛。
令一向冷静克制的他,变成了逐渐尖锐,这尖刺,对准了他的亲弟弟,也对准了说不再喜爱他的她。
虽然先前也想过纪绾沅多番回绝亲热,对他避之不及,撮合他与旁人,有可能是因为她已经不喜欢他了,但亲耳从她的嘴里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更让他难绷的是,对于纪绾沅不喜欢他的这件事情,他本该如释重负的,少了她的纠缠,他应该舒坦愉悦。
可……没有丝毫舒坦和愉悦,他还发觉自己接受不了。
纪绾沅怎么能够不喜欢他了,甚至还厌恶他。
他做了什么令她讨厌,“……”
温祈砚的心中已然是烽烟四起,兵荒马乱,嘴上却嗤笑着道,“我吃味?”
“纪绾沅,我爱上任何人都不会爱上你,少自作多情。”
他咬牙切齿,仿佛在报复她适才所说的那句话。
说完之后,他盯着她。
他企图在她的脸上寻到任何有关她听到这句话之后可能会掀起的波澜,但是他不仅没有找到。
纪绾沅一点都不失落,也不失意,她甚至欣然愉悦。
“真的吗?”她笑,“那太好了!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爱上我,因为我不喜欢你了,我厌恶你。”
她又笑着,当着他的面,看着他的眼睛说了一遍。
然后纪绾沅发现,她说完之后,眼前的男人越发恼怒了,这股骇人的恼怒冲击着他,将他表面一直以来的淡漠森然给冲垮,令他眼眸窜红燃火。
纪绾沅意识到不对,她挠他,立刻就想跑,却被他掐着下巴要亲下来。
纪绾沅已经被他强亲好几次了,这一次。她算是有所准备,另外一只手有空,当即便挥舞了过去,原本只是要反抗,不叫他得逞。
可………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花厅之内响起。
男人的脸被打偏了,动作也随之僵持,清俊的面庞瞬间浮起了巴掌印。
别说纪绾沅懵了,就连一直竖起耳朵在听在看的翡翠与随从青禾也懵了,尤其是翡翠,她的下巴已经掉到了地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她她她她她家小姐居然打了姑爷一巴掌,还打得那么响亮!
纪绾沅也意识到不好,想要跑,但温祈砚的另外一只手掌捏着她,她根本没办法逃脱。
她盯着男人浮现巴掌印的俊脸补了一句弱弱的,“是…是你先要欺负我。”本来想说,是他自找的,但话脱口而出,真是害怕太嚣张了。
被打的温祈砚许久未动,纪绾沅越发慌了,这里到底是在外面,万一……被温家的人瞧见了,闹大了可怎么是好?会不会对她们纪家有什么影响?
她在想要不要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氛围,问温祈砚疼不疼?肯定疼的,她听着都疼,他的脸都红了。
正当纪绾沅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男人松开她了。
他也没有报复她,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冷着脸径直离开。
纪绾沅看着男人的背影,想到他留下的眼神,忍不住噎了一口沫,
“……”
温祈砚过圆拱门的时候一言不发,翡翠后退了好几步,低着头不敢喘气。
待主仆二人消失,翡翠才敢跑进去搀扶纪绾沅。
“小姐……”
怎么闹成了这个样子。
不是她说,她们小姐真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竟然敢公然动手打人,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纪绾沅怔愣许久,吃了两盏茶,她把后怕压下去以后,道,“若是温祈砚借此跟我闹,那我就回去找父亲撑腰。”
闹到和离最好,反正她早就不想跟温祈砚过了。
更何况,林家那边的事情还没什么进展呢。
翡翠不知说什么,哀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日,温夫人发现,纪绾沅和温祈砚又闹了。
谁都没同谁说话,温祈砚甚至都不在家了,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休沐的假到了,合该忙碌官署的事情。
再找纪绾沅来问,这位大小姐更是装得好,还反问她怎么会觉得她和温祈砚有事,不是一直很好,一直都是这样吗?
温夫人,“……”
没办法,她去问温父。
温父也是一筹莫展,让她别管了,顾着温云钦的事情吧。
说到这个,前些时日林家人上门,除却庆贺之外,还打了一个主意,结亲。
让林念曦跟温云钦相看。
两家本就是世交,若是能够结亲自然是好的,可…温夫人问过温云钦的意思,他竟然直言道不喜欢林念曦,让温夫人别再打这个主意了。
强人所难的事情,温夫人做不到,正犯愁呢。
除却林家之外,还有不少世家的人上了门,想要跟温家结亲。
林家那边一直在催促,温夫人正愁要怎么回绝。
毕竟,两次了。
上次是温祈砚,这次又是温云钦。
“日子瞧着平和,却都是事儿。”温夫人抱怨。
温父笑着拍她的肩膀让她宽心,可背对着温夫人,温父的眉目也爬上了愁云。
唉……
温祈砚那边,居然陷入了死路。
他追问他亲近纪绾沅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这都过去许久了啊!
可温祈砚沉默良久,居然跟他说,这件事情于他而言有些难。
难?
这还是第一次从他这位优秀的嫡长子口中,听到他说觉得事情艰难。
开始的时候不说难,眼下却道难?
再追问究竟是什么地方难,何处陷入迷局。
他沉默良久,抵不过追问,总算开口,道不是事情陷入了迷局,而是他陷入了迷局。
所以,对他而言,有些难了。
闻此,看着他一脸沉郁的样子,温父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
温夫人之前说得对,温祈砚对纪家女……动了心思。
他下不去手了,还被她牵动着情绪。
男欢女爱,男女之情,当真是难以克制,难以控制。
温父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个岔子。
圣上已经问责,他替温祈砚搪塞了一二,这两日让他去官署冷静冷静也好,且先看看他冷静下来的结果吧。
期间,温父不得不想别的法子。
起初,纪绾沅发现温祈砚只是不同她说话,可后面竟然挪去了官署住,不归家了。
她忍不住在想,是那巴掌的功劳么?
是不是把温祈砚给打醒了,所以……和离的事情有没有谱?
这两日温家宁静,温祈砚不在家,她又寻不到借口去林家,索性回了娘家。
纪夫人见她回来自然高兴,“娘瞧着你似乎比前些时日要长些肉了。”
纪绾沅瞬间觉得糕点不香了,“娘您会不会哄人啊。”
纪夫人笑着点她的脑袋,让她快些吃,这些都是专门给她做的。
纪绾沅倒是想闹,但肚子饿了,还是吃吧。
她边吃边问纪夫人,家里这些时日如何?有没有什么异常?
纪夫人反问她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纪绾沅不解啊了一声。
“你哥哥的婚事啊。”
“哥哥要议亲了么?我有好些时日没见到哥哥了,他去哪了?”
“幽州那边有事,你父亲把他派出去了。”
幽州?
纪绾沅觉得耳熟,是什么时候听过?
“派出去做什么事?怎么没跟我说呢。”
纪夫人一顿,“似乎…是很棘手的事情,你父亲的公事,我也很少过问。”
纪绾沅咀嚼的动作停顿,她忽而意识到一件很要紧的事情。
皇帝派温祈砚接近她利用,到底是要得知父亲什么事情啊?
话本子里面说…纪家势大首当其冲,父亲是叛党余孽……
她却从未想过这件事情,难不成父亲真的私下里搞什么阳奉阴违,忤逆圣上的事情么?
她先前思考问题实在太浅,只想着让她娘给爹爹传达,一定要感恩圣上,不要跟温家交.恶,安分做官,可她从来没有得知她爹究竟在做什么。
思及此,纪绾沅连忙咽下糕点,“娘,您问问爹嘛。”
纪夫人奇怪,“你让为娘去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我关心爹爹啊。”
纪夫人捏她鼻尖,“若真的关心你爹爹,你怎么不自己问。”
纪绾沅想了想,“好吧,我自己问。”
林家那边没有进展,眼瞧着她的肚子快要四个月了,只寄希望于林念曦,实在太单一,她要多方下手。
那句话怎么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追人的时候如此,放到别的事情上,想必也是一样的吧。
斟酌了一个下午,晚膳时分,纪绾沅顺着纪凌越的事情问了问纪丞相,把她哥哥派出去做什么了?
纪丞相给她夹了鸡腿,“怎么想起来问你哥哥了?”
“我…我就是好奇嘛,娘说有世家夫人来打听哥哥的婚事,爹爹却在这关口把哥哥派出去了,我自然要问。”
纪丞相让她好生养胎,别.操.心这些事情,都是一些朝堂上的公事,便是说了,她一个闺阁姑娘懂什么?
纪绾沅气不过,却又找不到话茬去见缝插针。
鼓着腮帮子很不乐意,哼了一声,不肯吃纪丞相给她夹的鸡腿。
纪丞相见状,道她都快当娘了还是小孩子心性,“不吃鸡腿,你就还给爹。”
纪绾沅呵呵一声,“不给。”
旁边自开席便没开口默默吃饭的贺循,忽而启唇跟她道,“凌越兄去幽州是替丞相大人安抚部下的亲眷。”
“部下的亲眷?”提到部下两个字,纪绾沅忽而想到先前她爹的病。
娘亲说因为跟在他身边的一个部下死了,所以他才病了。
到底是什么部下,父亲如此伤心到卧病不说,甚至还派了哥哥去幽州安抚这个人的亲眷?
幽州离京城可是很远的,来回赶快马都要好几日吧。
莫不是因为这个人的死跟她爹爹有关?
思及此,纪绾沅心中一惊。
纪绾沅思忖期间一直在盯着贺循,目光太过于直白,看得他有些不自然。
纪夫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方才回神。
“娘,您吓到我。”
“你吓到人家贺循了。”纪夫人说了之后,纪绾沅才留意到对面的男子被她盯的有些不自然。
她轻咳一声,“我不是故意的。”
贺循平日里就话少,他礼貌笑了一下,算是应了纪绾沅的话。
纪丞相看了看两人,轻笑着让纪绾沅给贺循夹菜赔罪。
纪绾沅撇了撇嘴,倒是照做了,她用公筷给贺循也夹了一只鸡腿。
贺循看着骨玉瓷盘中的鸡腿。
“多谢纪小姐。”
他没叫她温少夫人。
纪绾沅本来就心大,还记挂着别的事情,一时没察觉
纪丞相倒是挑眉,旋即叫众人,
“吃菜吃菜。”
“……”
纪绾沅夜里躺着翻来覆去,她觉得家里的事情不简单,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这么想着想着睡了过去。
翌日,纪夫人在前厅会友,纪绾沅在后院待着,觉得没趣,干脆就回了。
可没想到,她方才出门居然撞到归家的纪丞相。
得知她要回去,纪丞相让跟着的贺循护送一趟。
放在之前,纪绾沅肯定不会同意。
可昨日饭桌上的事情她还没忘记呢。
贺循跟在父亲身边,必然知道不少事情,或许可以从他那边探寻一二。
于是她欣然答应,甚至邀请他上马车一道坐。
贺循闻言道这会不会不好?
纪绾沅浑不在意的摆手,“放心,这是纪家的马车,待会到了温家,你别冒头下马车就是了,让车夫直接送你回去。”
若是贺循骑马,她要怎么在路上跟他探话。
翡翠也觉得不太合事宜,但拗不过纪绾沅,想张口劝解却被她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上了马车之后,纪绾沅便清嗓准备开始了。
她一心扑在查访上面,没注意到贺循的不自然。
眼珠子一转,纪绾沅还是不会绕弯子,干脆就问,“你可知道那部下究竟是怎么死的啊?”
贺循微顿,“纪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父亲上次听到他的死讯还病了,眼下又派我哥哥去幽州,我觉得不对劲。”
说完之后,她又道,“我今日跟你说的,你不能告诉我父亲。”
“若我父亲知道了,那我便……”她没想好怎么说,就是眯眼威胁他。
贺循想笑,忍下之后点头,“嗯。”
纪绾沅催促他快说,他却道不清楚。
“你昨日还知道呢。”她不信。
“我也是听跟在丞相大人身边的人提起才知道的。”
纪绾沅,“……”敢情她又白费功夫了?
好在贺循跟她说了一句,“若是纪小姐好奇,我可以帮你查访看看。”
她忽然想起来,贺循是在大理寺任职。
“好啊!那……要多谢你了,日后我必有重谢。”
至于怎么谢,日后再说咯。
接下来纪绾沅没什么要问的了,两人一时无话。
马车停下之后,她嘱咐贺循不要露面,径直下去。
纪绾沅自认足够小心,可没想到温家阁楼处,还是有人看见了。
她没去正厅,直接回庭院,路过抄手游廊,正巧撞见从阁楼下来的温云钦。
“嫂嫂……可否借一步说话?”——
作者有话说:嘿嘿嘿,今天和昨天字数略微少点哦,因为三次元工作比较忙,明天不忙的话就还是万字!
现在主要是温狗挣扎不清的内心煎熬阶段,他和妹宝之间的博弈。
谢谢小宝们给我投的营养液,今天我和小伙伴发出爆鸣尖叫啊哈哈哈哈,居然又快过五千了,真的好幸福[奶茶][奶茶][奶茶]
俺们老农民~今儿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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