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谁,谁盯着你看了!”彭澄意猛地回过神,慌忙垂下了头,浓密长睫像受惊的蝶翼般扑闪了几下。
她一把抢回了烟花袋子,指尖却不小心勾住了他松垮垂落的毛衣袖口,带起了一阵细微的静电。
“没看就没看,”陈予白轻睨了她一眼,慢悠悠道,“电我做什么?”
“是你自己袖子不收好,还怪我。”彭澄意强作镇定地朝门口迈开脚步,又掩饰般地怼他了一句,“而且你现在这形象,就适合捧个保温杯泡枸杞,帅个鬼,赶紧走了。”
陈予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提醒她说:“你电视不关,外套也不穿了?”
“……”彭澄意动作一滞,尴尬地掉了个方向,“那你先下楼等我。”
陈予白唇角笑意更深:“哦。”
想着袋子里的烟花也没多少,一旦放完就得回来面对那令人窒息的争吵,彭澄意关掉电视、套上羽绒服后,又顺手抄起了自行车钥匙,才匆匆下了楼。
“我们去江边放吧。”她追上刚走出楼道的陈予白,“那里人少空旷,还不容易把别人家的车炸了。”
陈予白脚步一顿,回过了头:“我没带车钥匙。”
“没事,我不久前刚骑了辆共享单车回来,现在应该还停在家属院门口。”彭澄意说着,将烟花袋子往她家停在楼道里的自行车筐里一丢,弯腰打开了车锁。
结果等她推着自行车,和陈予白一起走到家属院门口时,那辆共享单车早已不见了踪影。
“呃……”彭澄意微抿了下唇,干脆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算了,我带你吧,反正也没多远。”
陈予白扫了眼她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好笑扬了下眉梢:“你确定?不是说带人会散架吗?”
彭澄意噎了两秒,尬笑说:“我的错觉,前两天我妈还带我去市场买年货了。”
“哦——”陈予白拖着长音顿了下,直白说,“但我还担心你的骑车技术。”
彭澄意不满瞪了他一眼,马尾一甩,利落跨上了车座:“看不起谁呢!我技术好得很,你快上来。”
陈予白单手扶了下她歪斜的后车座,轻笑:“我没见过谁技术好,脚都难踩到地。”
彭澄意动作一滞,气急败坏说:“你懂什么,就是够不着地还能驾驭,才说明了我技术非常精湛。”
“行吧,那我来感受下你精湛的技术。”陈予白懒洋洋抬起长腿,散漫跨坐上了她的自行车后座。
车身随着他的重量往下沉了沉,彭澄意赶忙握紧了车把,稳住了车子的重心。
“坐稳了。”她猛地一蹬踏板,自行车歪歪扭扭地冲了出去。
后座的人下意识扶住她的腰,明明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她却仿佛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灼得她那一小块皮肤微微发热。
夜风掠过耳畔,她听见陈予白在身后闷笑:“这就是你说的’技术好’?”
“闭嘴!”彭澄意红着脸猛踩踏板,“再吵真把你摔下去!”
车轮碾过残留着爆竹碎屑的街道,在被烟花照得时而亮起,时而暗下的夜幕中,一路蜿蜒驶向了江边。
陈予白压了压上扬的唇角,垂下的长腿时不时不着痕迹地帮她支撑下歪斜的自行车,骨节分明的手始终虚扶在她腰间。
像是随时准备接住摇摇晃晃、却倔强要载着他前行的她-
除夕夜的江边比平时要冷清许多,广场舞的音乐消失了,玩滑板车的孩子也不见了踪影,只有零星几个裹紧外套的路人步履匆匆。
对岸新城的万家灯火,倒映在黑墨一般深沉的江面上,犹如撒了一把碎钻,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彭澄意把自行车往堤岸边的栏杆一靠,从车筐里掏出了那袋烟花,快步走向了前面开阔的观景台。
陈予白慢悠悠地跟在她的身后,宽松的棉衣被凛冽的江风吹得鼓了起来,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身形。
“就在这吧。”彭澄意挑了个偏僻的角落,停住了脚步。
她兴冲冲地翻找出第一支烟花,动作却突然顿住,猛地抬起了头:“糟了,我忘带打火机了!”
她窘迫看了看跟过来的陈予白,干脆将烟花往他手里一塞说:“你在这等着,我骑车去附近找找便利店,买个打火机。”
“这大年三十晚上,哪里还有便利店营业。”陈予白叫住了匆匆转身她,慢条斯理地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打火机,“放心,我有。”
彭澄意愣了愣,惊讶又担忧地看向了他:“……你怎么会随身带打火机?你不会在偷偷抽烟吧?”
陈予白嗤笑了声:“你闻我身上有烟味吗?”
彭澄意下意识地往他身前凑了凑,鼻子在他领口嗅了嗅。
“啊!有一点!你竟然抽烟!”她猛地抬起脸,发丝随着动作拂过了他的下颌,清甜的洗发水香气没入了他的鼻腔。
陈予白喉结不明显的滚动了下,才愈发好笑地提醒她说:“拜托,我现在穿的是你爸的衣服。”
“……哦对。”彭澄意这才反应过来,讪讪往后退了半步,为自己找补地质问他说,“那你让我闻什么。”
陈予白无奈扯了扯唇角:“我意思是,你平时有闻到过吗?”
彭澄意想了想:“好像没有。”
陈予白:“那不就结了。”
他说着,放下了手里的烟花,蹲下了身。
“你拿着剩下的烟花,退远点。”他摁了下手里的打火机,火焰在他指尖摇曳了起来。
彭澄意赶忙拎起地上的烟花袋子,后撤了几步。
也忘了追问他到底为什么会带打火机,只紧张看着他抬手挡了下风,低头点燃了引线。
火花嗤地窜起,在夜色中划出了一道明亮的轨迹。
陈予白迅速站起身,顺手又将她往更远的地方拉了拉。
烟花在空地上旋转起来,迸溅出五彩的火花,照亮了两人的脸庞。
“欸?这个就只在地上转吗?”彭澄意愣了愣。
“不是你买的烟花吗?”陈予白偏头看了她一眼。
彭澄意摇了摇头:“都是我爸买的,我随便挑了几个名字好听的,该不会一个能上天的都没有吧?“
陈予白朝她伸了下手:“我看看。”
“嗯……”彭澄意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了他。
陈予白垂眸翻了翻里面剩余的烟花,笑了声:“很不幸,还真没有。”
彭澄意不甘心地又扒拉了两下塑料袋:“这个叫旋转蝴蝶,难道也不能飞上天吗?蝴蝶不是可以飞吗?”
“前面不是还有旋转两个字么。”陈予白拿出那盒烟花晃了晃,确认说,“所以和我们刚才放的那个差不多,就是在地上转的。”
“这……坑爹啊!我还想看那种能在天上炸开的烟花来着!”彭澄意失望撇了撇嘴。
“那种烟花的个头都很大的,不是你能装在这么小的塑料袋里拎过来的。”陈予白跟她科普道。
彭澄意:“啊,我确实看到有两箱挺大的,因为不好拿,我就放弃了。”
陈予白垂眸看了眼表:“没事,等一等,可能会有别人家放,我们在这看应该也能挺清楚的。”
“现在几点了?”彭澄意问。
“10点半。”陈予白说。
“那等个一小时差不多,先把我带的这些烟花放了吧。”彭澄意眼睛亮晶晶地眨了眨,重新振奋了起来。
临滨人都有守岁的习惯,所以临近12点时,将是整座城市最喧哗的时刻。
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出来燃放烟花爆竹,以至于她往年还会看春晚时,也没听见过电视里新年的钟声。
最后那十分钟的小品相声,也像是在看默剧。
耳边只有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
在将塑料袋里的孔雀开屏,落地珍珠、旋转蝴蝶都放完后
,彭澄意拿着最后几根仙女棒,坐到了江边的长椅上。
“这个我还是敢放的,你帮我点一下。”
她朝面前的少年,举起了手里的仙女棒。
陈予白懒懒摁了下打火机,帮她点燃后,熄火坐到了她身边。
“分你一根。”彭澄意将左手上的仙女棒递给了他。
细碎的火花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又映入了他深邃的眼眸。
她看他微微扬了下眉梢,才无声接了过来。
仙女棒的火光在夜色中嗤嗤作响,绽开的金色火花,像一场微型的流星雨。
彭澄意轻轻晃了晃手腕,佯装随意问他:“你爸这次回来多久呀。”
陈予白岔着长腿,盯着手里的花火,淡淡回:“不知道,看他俩的状态,可能初一都撑不完吧。”
“……”彭澄意微微捏紧了下手里的仙女棒,试探问,“你希望你爸多在家里呆一呆吗?”
“这是他俩的事,我说了又不算。”陈予白顿了下,不咸不淡说,“我还希望他俩早点离婚呢。”
“……”
果然。
他的想法和她预想的一样。
彭澄意抿了抿唇,继续说:“那你有没有,跟他们沟通过你的想法?我听我爸妈说,他们好像是因为你,才不打算离婚的。”
“为了我?”陈予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嗤笑了声,眉眼低垂说,“是他们自己都不想和对方离,又拉不下面子承认,就拿我当借口罢了。”
“欸?”彭澄意怔了怔,脑子有点懵问,“那陈叔他……”
“他没出轨,但我妈不信。”陈予白言简意赅道。
最初,他爸公司有起色,请了个漂亮又能干的秘书来帮他分担工作后,他也怀疑过。
但后来他发现,他爸的别墅里压根没有任何女人生活过的痕迹。
平时工作也确实忙到飞起,一年大半时间都在国外出差,也没带过他这个秘书一起。
所以,他爸妈之间最大的问题,还是两人的性格都太强势了。
强势的两个人相爱,难免会相杀。
特别是在他出生后,需要有人来照顾,但又没人愿意为家庭牺牲自己的事业。
他们就只能互相指责,越吵越凶。
曾经的他,没能看透这一点,以为是他们感情破裂了。
便干脆在两人又一次在家吵得翻天地覆的时候,推开房间门说,你们俩能不能抓紧时间去离婚?
结果两人沉默了片刻后,所有的矛头一瞬间全部指向了他。
说他不懂事也好,说他瞎掺乎也罢,都比不上陈建邺那一句“如果没有你,我和你妈也不会这么吵,给我滚回房间去”。
骂完,他还不解气地将手里的叉子丢向了他。
陈予白迅速偏了下头,叉子还是划过了他的眉梢,带出了一道血痕。
气得林清莹当场抄起桌上剩菜的盘子,全部扣在了陈建邺的头上。
……
“那你没帮你爸澄清一下吗?”彭澄意小心翼翼问。
陈予白哂笑了下:“澄清了,没用。我妈说我胳膊肘往外拐,这么向着他干脆跟他去住大别墅吧。”
彭澄意默了两秒,忍不住追问了句:“住大别墅不是挺好的,你为什么不去?你就算住家属院,林姨也很少有空能照顾你吧?”
陈予白轻瞥了她一眼,才垂眸淡淡说:“家属院住习惯了,我懒得搬,而且不是还能去你家蹭饭么。”
“哦,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这个发小,原来是舍不得我妈的饭。”彭澄意撇了撇嘴,又拆了根新的仙女棒,递到了他面前,“快再帮我点一下。”
“你这么会使唤人的发小,我有什么好舍不得。”陈予白散漫笑了笑,修长手指摁了下手里的打火机。
“……“彭澄意手一顿,一时竟无法反驳。
细碎的火花重新在她手中绽开,陈予白收起打火机,身子懒懒往椅背上靠了下:“所以你也不用替我操心我爸妈的事,他们现在像两个刺猬,明明靠近会疼,却又舍不得分开,但总有一天会吵不动的。”
江边的风吹起了他额前的碎发,衬得他英挺的轮廓愈加惹眼。
鸦羽般垂下的眼睫,却在他眼底投下了浅浅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彭澄意心脏不自觉收紧了下,直到手里最后一粒火星熄灭,她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那你呢?夹在中间很难受的吧。”
陈予白顿了片刻,懒笑抬起了眼:“我早就习惯了。”
彭澄意动了动唇,还想再说点什么。
他微凉指尖却忽然伸手捏住了她肉肉的脸颊,将她的脑袋转向了对岸的夜空:“看烟花。”
彭澄意愣了愣,抬起了眼,一道流光已经划破了夜空。
下一秒,伴随着“砰”得一声响,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了开来。
照亮了少女错愕的瞳孔。
也照亮少年清浅牵起的唇角——
作者有话说:[烟花][烟花][烟花]
感谢uoow、75981039、73403844、啊润和Sunshine投喂的营养液[比心]
第32章
第一簇烟花的余烬还未散尽,更多绚烂的光束便接连不断地划破夜空。
整片天幕仿佛被打翻的调色盘,金红交织,紫蓝辉映。
此起彼伏的爆裂声在江面上回荡,震得人耳膜微微发颤。
陈予白的手已经抄回了衣兜,但彭澄意总觉脸颊两侧,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凉意。
微妙牵动着她心跳的频率。
她不禁又用余光瞥了眼身边的少年。
他微微仰着脖颈,流畅的轮廓线条,在烟花的映照下格外分明。
原本隐在阴影下的黑眸,此刻也盛满了流光溢彩,恍若熠熠生辉的星辰。
彭澄意这才安心收回了目光,嘴角也不由自主地牵了起来。
手腕上的表,指针渐渐走过了12点,对岸的烟花也跟着落下了帷幕。
四周骤然陷入短暂的寂静,江风裹挟着淡淡的硝烟味,拂过了两人的面庞。
“新年快乐。”陈予白偏过头,清冽的嗓音打破了她耳畔残留的嗡鸣。
彭澄意转过脸,眼尾月牙似地弯了弯:“新年快乐。”
“回家吗?”陈予白扬了下眉梢。
不确定他爸妈吵完没有的彭澄意迟疑了下,还没想好怎么说,手机在她羽绒服兜里嗡嗡震了起来。
她掏出看了眼,见是周丽芬,赶忙接了起来。
“澄澄你大半夜地跑哪里去了?”电话那头响起了周丽芬焦急的嗓音。
彭澄意:“我出去放烟花了。”
周丽芬:“你这孩子,怎么出去也不和我们打声招呼的!”
彭澄意轻抿了下唇:“我忘了……”
“哎,你这一天天能记住什么?”周丽芬叹了口气,又匆匆问她,“你在哪放烟花呢?我让你爸去接你。”
“我在江边……”彭澄意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周丽芬惊呼打断了,“你还跑江边去了?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多危险啊!你这孩子,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彭澄意:“不是,这大年夜的能有什么危险,再说了,我和陈予白在一起呢,不是一个人。”
“哦,小予也在啊。”周丽芬紧绷的嗓音瞬间松了下。
“嗯。”彭澄意点点头,瞥了眼身边在收拾仙女棒残骸的陈予白,悄悄别过脸,压低了声音,“妈你回家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呀?”
周丽芬奇怪问:“什么动静?”
看来隔壁已经回归平静了。
“没什么。”彭澄意掩饰笑了笑,匆匆转移了话题,“我俩正准备骑车往回返呢,不用我爸来接了,你俩先收拾睡觉吧。”
周丽芬:“行吧,你俩路上千万注意安全。”
“知道了。”彭澄意挂了电话,手机往兜里一揣,站起了身,“回去吧,我妈来电话催我了。”
“嗯。”陈予白将手里装满烟花碎屑的塑料袋打了个结,丢到了她怀里,“你去扔垃圾,我去开自行车。”
“为什么不是你去扔垃圾,我去开自行车?”彭澄意不满瞅了瞅他。
“因为我
困了,想早点回去睡觉,坐不了你那蛇形走位的慢车,所以回去我骑。”陈予白懒洋洋耸了耸肩,迈开了长腿。
“……”
无言以对的彭澄意抱着怀里的塑料袋,乖乖走去了远处街边的垃圾桶。
等她垃圾丢完,陈予白的自行车也停在了她的身侧。
“上来吧。”少年单腿支着地面,朝她扬了扬下巴。
“哦。”彭澄意有点费力地抬了下腿,才跨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扶稳。”他偏头提醒了她一句。
彭澄意没忍住吐槽:“你不是车技很好吗?还用扶?”
陈予白嗤笑了声:“我车技再好,转弯也是有惯性的,你物理怎么考得满分?”
“……”彭澄意噎了下,默默伸手,抓住了他的腰。
陈予白嘴角不易觉察地勾了下,脚下一蹬,自行车稳稳地滑了出去。
守岁的时间一过,街道上愈发冷清。
别说行人了,连车的影子都看不见多少。
于是少年将自行车骑得飞快,强劲的夜风迎面吹来,彭澄意不由脸又往他的棉衣上贴了贴。
让他宽阔的后背,帮她挡掉了大半的风。
街道两旁的梧桐树飞速后退,光秃秃的枝干切割着两人被路灯拉得悠长的影子。
虽然已经一起经历了十六年的人生,但这似乎她和他一起过的第一个除夕夜。
倒也挺值得纪念的。
彭澄意默想着,在抵达家楼下后,便掏出手机,拉了下准备把自行车推进楼道的陈予白。
“等下,拍个照。”
“你江边放烟花的时候不拍,现在拍什么?”陈予白好笑睨了她一眼。
“哎呀,留个我们第一次,可能也是唯一一次的守岁纪念,在哪拍都一样,有个时间记录就行了。”
她说着,打开了手机的自拍,伸长了手臂:“你快凑过来点。”
陈予白扶着自行车把,脑袋往她脸边凑了凑。
彭澄意努力调整了下自拍的角度:“你怎么脸这么大,只能放进去半张。”
陈予白嗤笑了声:“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手短。”
“……那你来拿。”彭澄意又气又无法反驳地将手机塞给了他。
陈予白唇角弧度加深了下,轻松一伸胳膊,屏幕里的画面立刻宽敞了不少。
彭澄意看了看屏幕,继续指导他说:“你再举高一点,可以显脸小。”
“这样?”陈予白散漫抬了下手。
“差不多。”彭澄意点点头,举手比了个耶的同时,手肘撞了撞陈予白,“你也快比个耶。”
“傻不傻。”陈予白很轻地嗤了声,另一手还是配合地举了起来,在她脑袋顶上比了个耶。
彭澄意摆好的笑容的一僵,无语转过了脸:“别放我头上!显得我跟只兔子一样。”
“兔子怎么了?不是挺可爱的。”他懒声吐槽了句,手指轻弯地叩了叩她的脑袋,“看镜头,我要拍了。”
“……”彭澄意只能匆匆转正了脸,挤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陈予白收回胳膊,修长手指顺手敲了敲屏幕,点开了她的微信。
瞥见他操作地彭澄意赶忙从他手里夺回了手机:“等我P一下,再把照片发你。
陈予白手一空,幽幽撩起了眼皮:“你这偶像包袱不也挺重的,还说我。”
彭澄意低头检查着照片,理直气壮地反驳他说:“那不一样,发给你之后,照片有被别人看到的概率,我当然得保持形象。”
“……”陈予白无语凝了她片刻,意义不明地哂笑了声,推着自行车进了楼道。
进家门前,陈予白脱掉了身上的外套,丢进了她的怀里。
“替我谢谢你爸。”
彭澄意匆匆接住:“你难道不应该也谢谢我?没有我,谁给你拿外套。”
“那也谢谢你吧,小兔子。”陈予白懒洋洋回了句,便转身进了门。
房门关上的瞬间,彭澄意才反应过来:“陈予白!你说谁是兔子!”
但回应她的,只有身后开门的声响。
“大半夜在楼道嚷嚷什么?都到家门口了还不快进来睡觉!”
周丽芬披着睡衣,站在门口叫她道。
彭澄意心里一咯噔,讪笑转过了头:“……妈,你怎么还没睡。”
“你没到家,我能睡着么?”周丽芬皱了皱眉,一脸无奈地将她拉进了屋。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出去跑得太兴奋,洗漱完钻进被窝的彭澄意一点困意也没有。
辗转反侧了会儿,便在黑暗里拿起手机,修起了照片。
在将自己的脸缩小了两圈,又调出点尖俏的下巴后,她目光才往陈予白那边移了下。
然后发现,他的脸被自动拉宽了几分。
但不得不说,他颜值确实挺抗打的。
即使被修图软件扭曲了比例,五官依然立体分明。
拉宽的轮廓也只是减少了他凌厉的气质。
于是她也懒得给他做任何的补救,直接把修好的照片传给了他。
结果没两秒钟,她就收到了他的回复。
陈予白:「?」
正准备放手机的彭澄意手指一顿,飞快敲了敲屏幕:「你不早就说困了,怎么还没睡」
陈予白:「被你修的照片气醒了」
彭澄意:「我修得多完美啊!」
陈予白:「我的脸都变形了」
彭澄意心虚抿了下唇:「那是软件自动识别,关我什么事」
对面安静了会儿,发来了一张截图,上面用红色标记圈出了她明显缩小的脸和刻意捏出来的下巴。
陈予白:「这叫自动识别?」
没想到他如此精准地圈出了她修过的地方,彭澄意悬在屏幕上的手指僵了僵,一时不知道还能怎么为自己辩解。
片刻后,屏幕上又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陈予白:「那这自动识别,简直毫无审美可言」???
她费了半天劲,修出来的这么一张完美的脸,他竟然潜台词在说难看!
彭澄意悬着的手指立马动了起来,噼里啪啦的输入道:「你懂什么审美!我看你就是嫉妒我修得好看,自己没份才在这挑刺!」
陈予白:「是是是,我嫉妒你脸比我小,下巴比我尖,一眼看过去更像外星人」
彭澄意:「……你才像外星人!我只是稍微给自己加了个下巴!」
陈予白:「不是说自动识别吗?」
……
猛然发现自己上了他的套,彭澄意指尖一滞,脑袋闷进被子里“啊啊啊”了两声。
才慢吞吞地摸回手机,自暴自弃地认输道:「我重新再给你修一修行了吧!」
陈予白:「不用修了,原图发我吧」
彭澄意:「不行,原图我脸太圆了」
陈予白:「所以我说你没审美」
彭澄意:「?」
她都承认错误了,这狗怎么还在抨击她!
有必要这么小肚鸡肠子吗?!
彭澄意扯了扯嘴角,正准备发起反击,对话框里弹出了他的回复。
陈予白:「明明圆脸更漂亮」——
作者有话说:[吃瓜][吃瓜][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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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彭澄意一愣,耳朵莫名热了下。
他这是在夸她原本就漂亮吗?
她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肉肉的脸颊,总觉哪里有诈。
毕竟他嘴里从来都没说
过她什么好话,更别说是夸她漂亮这样放在别人嘴里都罕见的话。
因为她打小长了张圆圆的脸,周围人夸,也是夸她可爱。
不会先想到说她漂亮。
但她想了半天,又想不出到底哪里有诈。
干脆直接问他:「你什么意思?」
陈予白:「字面意思」
陈予白:「我继续睡了,原图记得发我」
……
彭澄意无语盯着他的回复看了会儿,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只能将原图默默发送给了他-
熬了个大夜,彭澄意原本计划初一直接睡到中午再起床。
但刚过八点,她就被周丽芬无情地从床上拎了起来,迷糊糊被安排去走亲访友拜大年。
“昨天不是刚见过七大姑八大姨嘛……有必要大清早又全员集合吗?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彭澄意顶着一对显而易见的黑眼圈,像只没睡醒的树懒,慢吞吞地往嘴里塞着饺子,含糊不清地抱怨道。
“昨天是除夕团圆饭,今天是正式拜年,能一样吗?谁让你昨晚出去嘚瑟了那么久。”周丽芬轻瞪了她一眼,又往她碗里夹了个胖乎乎的饺子,“多吃几个,省得待会儿路上又喊饿。”
“哦……”彭澄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饺子皮,“陈予白家不用去了吧?他肯定还没起床。”
“不用了,我早上已经和你林姨打过照面了,她今天得去医院值班,你陈叔一早也走了。”周丽芬收拾着碗筷说。
闻言,彭澄意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几分:“那陈予白今天不就一个人过年?”
“嗯。”周丽芬顿了顿,“中午咱们得去你奶奶家吃饭,也照顾不上他,晚饭你问问他来不来咱家吃。”
“好……”彭澄意点了点头,顺手摸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昨晚她发过去的那张照片,他之后没再回复。
彭澄意顿了两秒,又点开那张照片看了看。
不知是不是受他昨晚那句话的影响,现在再看照片里自己那张圆圆的脸,好像一下子顺眼了不少。
她关掉照片,戳了戳他的头像:「我妈问你晚上来不来我家吃饭」
果然如她所料,他一直到中午,才回她说:「我晚上去医院陪我妈吃」
正在奶奶家吃饭的彭澄意筷子一顿,嚼着嘴里的红烧肉,单手输入:「那你中午吃什么?」
陈予白:「随便吃点泡面吧」
彭澄意:「这大过年的也太凄惨了吧!」
陈予白:「没事,我吃泡面也比你长得高」
彭澄意嘴角轻抽了下:「……我本来还想打包给你带点好吃的回去」
陈予白:「免了吧,你多吃点,省得个子越长越慢」
彭澄意:「信不信我一会儿就回去锤爆你的狗头!」
话虽这么说,吃完饭,她还是默默把提前给他留好的几样菜仔细打包好,带回了家。
只是在敲开他家门的时候,故意板着张脸,不愿多说一句话地把袋子塞给了他:“我妈硬要我带给你吃的,再见。”
塞完,她冷冰冰地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轻轻拽住了手腕。
彭澄意脚步一顿,没好气地抬起了眼:“你拽我干什么?”
陈予白盯着她气鼓鼓的小脸看了片刻,微微朝她低下了头。
“你不是说要锤爆我的狗头?念在这些菜的份上,给你个机会。”
冬日午后的阳光,透过楼道转角的老旧玻璃窗,在他垂下的发梢上跳跃。柔软的发丝微微遮住了他锋利的眉骨。
衬得他往日厌世的眉眼,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
彭澄意不由轻怔了两秒,才别开脸说:“念在大年初一的份上,饶你一回。”
陈予白轻轻挑眉,撩起了眼皮:“哦,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切,你又不是三米高,以后我想打随时都能打,用不着你低头。”彭澄意撇了撇嘴。
陈予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松开了她的手腕:“那要来打游戏吗?你暑假买的那堆卡带,都快生灰了。”
“……说得好像你一个人都没玩过似的。”彭澄意轻抿了下唇,小声吐槽了句。
陈予白随意耸了下肩,转身进了屋。
彭澄意看了眼他刻意没有关起的房门,虽然感觉又被他拿捏了,但思想斗争了片刻后,还是抬腿迈了进去。
毕竟回家除了窝在沙发里看动画片,也确实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留下来跟他打打游戏,至少不会无聊。
陈予白厨房拆着她带来的打包带,余光瞥了眼在门口弯腰换鞋的少女,嘴角不易觉察地勾了下。
进了屋,彭澄意轻车熟路地打开了他家的电视机,连上Switch游戏机。
见他里面插的卡带是《太鼓达人》,她摁着手柄的指尖微微顿了下。
果然。
就说他怎么可能第一次玩就轻松打破电玩城的记录,原来早就偷偷练过!
为了不给他任何再炫耀的机会,彭澄意赶紧又起身,将里面的卡带换成了《星之卡比:探索发现》。
刚进入游戏界面,陈予白就端着热好的饭菜从厨房走了出来。
他没去餐桌,而是径直走到茶几前,把盘子一放,长腿一盘地坐在地毯上,一边吃一边看她打起了游戏。
彭澄意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手指飞快地按动按键,根本没空理他。
直到她在同一个悬崖边连续摔下去第三次,身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压抑不住的低笑。
“笑什么笑!安静吃你的饭!”她有点恼羞成怒地抬起脚,踢了一下他的后背。
陈予白身子一晃,筷子尖上的红烧肉“啪嗒”一声,掉在了茶几上。
陈予白:“啊。”
彭澄意:“活该。”
“……”陈予白默了两秒,幽幽转过脸,“你知道你为什么跳不过去吗?”
彭澄意冷哼:“一点小失误罢了。”
“那你继续跳吧。”陈予白嗤笑了一声,弯腰捡起茶几上的红烧肉,去水池边冲了冲,丢进了嘴里。
彭澄意调整角度、助跑、起飞又尝试了好几次,结果无一例外,还是全部都掉进了悬崖里。
她这才有点绷不住地瞄了眼坐回茶几边的陈予白,表情挣扎了几秒后,脚尖轻轻踢了下他的后背:“……你说,为什么。”
陈予白无声笑了笑,拿起筷子,头也不回地说:“因为这里本来就跳不过去,是你走错路了,笨蛋。”
“欸?”彭澄意愣了愣,不可思议说,“怎么可能,这附近也没别的路啊!”
“有,你往回走,悬崖边上有个梯子,可以直接爬下去。”陈予白语气平淡地指导她道。
彭澄意赶忙操纵着摇杆,往回跑了跑,还真在悬崖边上看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梯子。
“这藏得这么深,确实很容易被忽略,不许说我笨!”她局促地抿了抿唇,试图挽回一点尊严。
陈予白:“抱歉,是我错了。”
难得见他认错态度这么好,彭澄意张了张嘴,那句“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他散漫回过脸,懒笑补充了句:“你只是瞎,不是笨。”
“哦,还有点路痴。”
“……”彭澄意嘴角狠狠一抽,捏紧了手里的游戏手柄。
在心里默念了半天,看在他帮忙指路的份上,看在大过年的份上……
才忍住了一脚踹在他那张吊儿郎当的俊脸——啊不,是狗脸上的冲动-
年初五,终于到了去livehouse看演出的时刻。
暮色刚刚笼罩城市,彭澄意就急不可耐地扒完最后几口饭。
“妈,我陪陈予白去琴行买拨片!”她一边往嘴里塞着最后一块牛腩,一边含糊不清地扯了个谎,羽绒服拉链都没拉好就冲出了门。
楼道外,寒风扑面而来,彭澄意推着自行车缩了缩脖子,却看到陈予白已经等在楼下。
少年跨坐在黑色山地车上,长腿随意地支着地面。
昏黄的路灯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你怎么比我还早?”彭澄意快速将自行车推到了他面前,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氤氲,“之前看你对这场演出也没什么兴趣?”
陈予白瞥了眼她半敞开的羽绒服,抬手将她没拉好的拉链往上提了提,才懒洋洋说:“还不是怕去晚了,某个小矮子在后排蹦跶半天也看不到舞台,又要跟我抱怨个没完。”
“我也
没那么矮!”彭澄意气鼓鼓瞪了他一眼,跨上了自己的自行车,“我在前面带路,你老实跟我后面骑。”
“你真的能带对路吗?”陈予白怀疑看了她一眼。
“当然!”彭澄意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车铃,“我上周才骑车去过,路线还深深印在我的脑子里。”
她已经受够被他当作路痴看待了。
今天,她一定要为自己正个名。
十分钟后,看着眼前像是莫名奇妙冒出的岔路,彭澄意忽然陷入了一种失忆的状态。
等下,这里到底是往左拐还是往右拐来着?
她上周真的有走过这吗?
彭澄意捏着车把的手指微微紧了下,脚下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缓缓停在了路口。
“这前面不是绿灯吗?”
身后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陈予白单脚撑地停在她旁边,懒慢语调里夹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
彭澄意尴尬吸了下冻得发红的鼻子,手忙脚乱地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我需要,稍微确认下路线……”
“别浪费时间确认了,是往左转。”陈予白低笑了声,脚一蹬,自行车越过她转了弯。
“欸?”彭澄意一愣,匆匆收起手机,骑车追了上去,“你怎么能确定?”
“你不会以为我在楼下就是无所事事地干等着吧?”少年头也不回,打趣的声音混着夜风飘来,“当然是看过导航了。”
“……”彭澄意一时语塞,只能跟在了他的身后。
但前面有了人破风,她脚下的自行车蹬起来一下子变轻松了许多。
脸也没有那么冷了-
刚过7点,两人便抵达了livehouse的门口。
推门进去时,场内还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工作人员在调试设备。
彭澄意一下子又有点不自在了起来,小声和陈予白嘀咕说:“我们好像来的太早了……”
“没事,人少位置可以随便挑。”陈予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朝她伸出了手,“你的票也给我吧,我先去吧台兑换饮料。”
彭澄意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门票:“我要橙汁。”
“我知道。”陈予白懒笑接过了她的门票,转身走向了吧台。
彭澄意在原地扫视了圈,挑个了舞台正前方的高脚座椅区。
在稍微有点费力地将自己挪上高脚椅后,彭澄意发现这视野的高度还挺不错的。
不禁对端着两杯饮料回来的陈予白说:“我感觉,我们也不用挤什么前排,坐这里就可以了,就算人多起来,也不太会被当到。”
“我看你是懒得站吧。”陈予白把橙汁推到了她的面前。
彭澄意拿起橙汁,嗤了声:“你勤快,你去站。”
“我要是站前面,某个小矮子坐高脚椅也看不到了。”陈予白散漫调侃了句,长腿舒展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彭澄意嘴角抽了抽:“别让我拿橙汁泼你。”
陈予白:“这杯单点要25块,你泼吧。”
“……”
5块钱都舍不得彭澄意无言握紧了手里的玻璃杯。
正思考着该怎么换种方式治他,livehouse厚重的木门又被人推开了,发出了吱嘎一声响。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对上了一张有点眼熟的脸。
两人视线交汇了下,那人竟然扬起手,和她打了个招呼。
彭澄意愣了愣,在他走近了,才想起他是那天在livehouse门口给她指路的男生。
“看来你顺利买到票了。”他走到了两人的桌前,自来熟地问候她道。
彭澄意神经一紧,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地局促点了下头:“嗯……对……”
男生轻顿了下,扫了眼她身边在蹙眉打量他的陈予白:“男朋友?”
“啊?”彭澄意愣了下,赶忙摇了摇头,“不是不是……他是我发小。”
“哦——发小啊!”男生拖着长音,意义不明的感慨了句。
陈予白眼神瞬间暗了下,片刻后,面无表情地转向了彭澄意:“这人,谁?”
“他……”彭澄意张张嘴,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给他介绍。
毕竟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好在他体贴接过她的话说:“我叫柯行简,黑糖乐队的贝斯手。”
“欸?你原来是黑糖的贝斯手?“彭澄意怔了怔。
门口贴的那张宣传海报拍得太艺术了,除了主唱,其他人都看不清脸,所以她压根就没意识到他也在上面。
不过,竟然有性格这么外向的贝斯手。
她之前一直以为,只有像陈予白这种懒淡的性格,才愿意去弹贝斯。
“是啊,感谢你带发小来捧我们乐队的场。”柯行简温润笑了笑,“橙汁喝完了,我可以再请你喝杯别的。”
闻言,彭澄意局促摆了摆手,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一旁陈予白嗓音冷淡道:“她不爱喝别的,而且我们都是未成年。”
“没事,这里有度数很低的果酒,我喝过还不错,不尝试下吗?”柯行简扬了下眉,在瞥见陈予白愈发冰冷的眼神后,才又笑着补充了句,“别误会,我也是未成年,四中的,在读高二。”
一听他才高二,就可以和乐队在livehouse演出,还在网上发行了专辑,彭澄意忍不住问:“你是怎么一边读书,一边组乐队的?”
“因为从小就学,组乐队也占用不了多少时间。”柯行简顿了下,反问她,“怎么,你也想组乐队?”
彭澄意抿抿唇,有点不好意思说:“其实我在学校里已经有乐队了,但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在livehouse里演出。”
“简单,你们先要有自己原创的歌曲,然后在网上积累一定的粉丝量,就可以和livehouse申请演出了。”柯行简轻描淡写道。
彭澄意:“……”
这几步听上去,分明没有一步是简单。
她现在难点的吉他都弹不顺,更别说作曲了。
看来她这种半路出家的吉他手,还是别去做在livehouse演出的梦了。
“所以你是哪个学校的?”柯行简又开口问。
“一中。”彭澄意回神说。
“啊,那我们算对手学校了。”柯行简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了手机,“要不加个微信,回头你乐队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都对手学校了,加什么微信。”陈予白冷不丁插了进来,“而且我们也不是从小就学,没那么多精力放在乐队上。”
确实也不习惯加陌生人微信的彭澄意跟着尬笑了下:“算了,我的乐队太业余了,没什么值得问你的地方。”
柯行简动了动唇,还想再说点什么,二楼紧闭的排练室门忽然打开了。
海报上那个酷酷的女吉他手倚着栏杆,朝下面喊句:“柯行简,排练时间马上到了,还在下面磨蹭什么呢?赶紧上来。”
“抱歉,来了。”柯行简仰头应了声,匆匆和彭澄意告别说,“那祝你玩得开心,要想尝试果酒,挂我名点就行。”
在他背着贝斯,一路小跑上楼后。
陈予白瞥了眼目光还在追着他上楼的彭澄意,修长手指略显烦躁地叩了下手里的玻璃杯,不咸不淡开口。
“你现在,交友范围还挺广。”——
作者有话说:是谁吃醋了我不说[
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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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原本,彭澄意还想跟他解释下,柯行简并不是她的朋友,她只是上周在livehouse门口偶然和他说了两句话,仅此而已。
但一听他这话夹了一丝阴阳怪气的嘲讽,她一下子,就不想和他解释了。
难道就他能有一堆她不熟悉的朋友吗?
看不起谁呢。
“怎么?你有意见?”彭澄意收回目光,看向了桌对面的陈予白。
他搭在玻璃杯上的手指收紧了下,嗤笑说:“我能有什么意见,只是怕某个笨蛋交友不慎,再被人骗。”
闻言,彭澄意愈加不开心道:“你才是笨蛋!他也是重点高中的学生啊,能骗我什么?”
陈予白眉头蹙了蹙:“他说是四中的,你就信?”
彭澄意撇了撇嘴,反驳他说:“但他确实是黑糖的贝斯手啊!刚才楼上喊他的那个女生,我在海报上看到过,就是黑糖的吉他手,他没必要真假半参地跟我说谎。”
陈予白默了两秒,表情变得更冷了:“真行啊,彭澄意。”
“我一直都很行啊!”彭澄意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两人无言对视了片刻,陈予白忽然站起了身:“那你自己看演出吧,我没兴趣给他捧这个场。”
彭澄意一愣,这才意识到他好像生气了。
虽然两人过去经常吵架,但他很少有真跟她动气的时刻。
上一次,可能还是在初一暑假。
那时她在动漫论坛上认识了个同好的网友,对方也在临滨,十五中的,比她大一届。
因为网上聊得还挺投机,临开学前,对方就约她出来见一面。
不太敢一个人去见男网友,彭澄意就把这事告诉了陈予白,想让他陪她一起去。
结果陈予白不仅不愿陪她一起去,甚至都不同意她去见网友这件事。
说她没脑子,对方说什么她都信,去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她不禁不高兴说,自己都跟他聊了一个暑假了,好人坏人的,她还是能识别出来的。
而且看他的扣扣空间,他发的那些日常,就是个学生啊。
但陈予白完全不理会她这些分析,脸色罕见冷漠地说,那你去找他吧,别再来找我了。
初听他这么说,她以为这只是他惯常的气话。
不曾想,那之后,陈予白真就不理她了。
无论她说什么话,他都无动于衷。
直到她说,那我不去见网友,行了吧。
他才抬起耷拉着眼皮,淡淡嗯了一声。
后来开学,课业变得繁忙起来,她也没再怎么和那个网友聊过天,对方渐渐就躺列了。
再后来,中考完,她想起来翻了翻这个人的扣扣空间。
看到他去年没考上高中,去了个职高,动态下还有个女生追着骂他渣男,玩弄她感情什么的。
她不禁心虚又后怕地,匆匆将他从好友列表中删除了。
想到这,彭澄意伸手拽了下陈予白离去的衣摆,略显别扭说:“你生什么气嘛,我收回’你是笨蛋’那句话行不行?”
陈予白脚步一顿,回过了头:“还有呢?”
“还有什么?”彭澄意不解眨了眨眼。
她刚才不就骂了他这一句。
陈予白盯着她那张迷茫的小脸和紧紧攥着他衣角的手看了片刻,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坐回了高脚椅:“没什么。”
见他气应该是消了,彭澄意默默松了口气,想进一步缓和关系说:“要不刚才柯简行说请我喝的那杯果酒,送你吧。”
陈予白身子一顿,嘴角瞬间又绷紧了下。
“你还真打算喝他请你的酒?”他缓缓撩起了眼皮,眸光晦暗不明地看向了她。
“本来没打算,这不是看你在莫名其妙生气,所以想借花献佛一下。”彭澄意讪笑了下。
“……”陈予白默了片刻,偏过脸,嗤笑了声,“我莫名其妙生气?”
看他的气好像又要上来了,彭澄意赶紧说:“好吧,也不算特别莫名奇妙,我勉强能理解。”
“你说说,你怎么理解的?”他板着张脸,重新转向了她。
彭澄意:“就是你好心怕我上当受骗,我前面没领情,还说你笨蛋呗。”
陈予白垂下眼,意义不明地笑了声,才抬眸说:“就你这理解能力,语文能上130真是个奇迹。”
“……那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彭澄意无语撇了撇嘴。
“想不出就算了。”陈予白耸耸肩,喝起了可乐。
“……”
神经。
彭澄意心底吐槽了句,见他恢复了常态,也懒得再去深究。
随着演出时间越来越近,livehouse里的人也越来越多,渐渐站满了他们周围的空间。
前面虽然有几个人头挡住了视线,但只要她稍微偏偏身子,还是能看全舞台。
很快,前方灯光亮起,黑糖乐队登上了舞台。
彭澄意立马拍了拍陈予白懒懒撑在桌上的胳膊:“要开始了!你帮我录个像!”
“你自己不会录吗?”陈予白没有动地斜了她一眼。
“我手机像素没你高,拍得不清楚,再说了,我要举过头顶,才能拍全。”彭澄意浓密的长睫扇了扇。
“……”陈予白和她扑闪的眼睛对视了片刻,缓慢坐起了身子,摸出了手机。
“重点帮我录右边的吉他手。”彭澄意又嘱咐了他一句。
陈予白动作一顿,转过了脸:“不给你朋友捧场了吗?”
事已至此,彭澄意也没什么好在跟他计较的了,直接了当说:“其实,我跟柯行简也不算什么朋友,就是上周门口碰到了下,他看我对黑糖乐队的海报有兴趣,就跟我说了下怎么买票。”
陈予白轻愣了下:“所以你是冲他们吉他手来的?”
“对啊!你不觉得台上那个弹吉他的女生超酷吗!简直就是我,理想中的模样。”彭澄意眼睛亮亮道。
“……”
陈予白静静注视了她片刻,垂眸笑了声。
“你又笑什么?”彭澄意秀眉轻蹙了下,总觉他是在嘲她异想天开。
“没什么。”陈予白嘴角上扬地举起了手机,打开了录像。
“……”
算了,反正他也配合她的要求了,爱笑就笑吧。而且她也觉得,她这个理想不太现实。
彭澄意默想着,将注意力重新投向了舞台。
真正的乐队现场果然与校园演出截然不同。
电吉他凌厉的音色如寒光出鞘,撕裂沉闷的空气,鼓点则像一记记重锤直击胸腔,脚下的地板也随着贝斯的低频在不停震动。
周围观众像被点燃了一般,随着节奏忘我摇摆。
起初,彭澄意还有些拘谨,但两首歌过后,她也不由自主地举起手臂,融入这片沸腾的海洋。
当一段酣畅淋漓的吉他solo结束时,吉他手潇洒地扬手,拨片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抛物线,不偏不倚朝她飞来。
彭澄意不禁心跳一颤,也忘了自己此刻正踩在高脚椅的脚踏横杆上,下意识就起身去接。
余光瞥见她危险动作的陈予白立马长手一伸,快速摁住了她翘起的椅子。
拨片擦着她的指尖飞过,掉在了不知何处的地上。
彭澄意悻悻放下手,正想再低头找一找,耳边传来的陈予白提醒:“你现在,踩的是椅子横杆,不是地面。”
“啊!我忘了。”彭澄意匆匆坐回了椅子。
结果陈予白嘴角又扯了下:“你坐在我手上了。”
“我说怎么有点硌。”彭澄意赶忙又挪了下屁股,“你没事手撑在我椅子上干什么。”
“我不撑,以你一百斤的重量,现在已经在地上趴着了。”陈予白无语睨了她一眼。
“……”彭澄意一噎,这才后知
后觉到危险的小声嘟囔了句,“我还没到100斤。”
陈予白嗤笑声,手抄回了裤兜。
彭澄意低头巡了巡,光线太暗,她只看得清自己脚下的空间。
没见到拨片的踪迹,她又抬头拍了拍陈予白:“你看你附近有没有那个拨片。”
陈予白懒懒低头扫了眼:“没有。”
“……”
看他这不配合的劲,彭澄意知道自己大概很难再使唤得动他,毕竟他已经在帮她录像了。
于是她放弃了寻找,继续看起了演出。
怕回去太晚,周丽芬会起疑心,九点多时,彭澄意就拍拍陈予白说:“等我去个洗手间,我们就回家吧。”
“嗯。”陈予白淡淡应了声,关掉了手机的录像,“那我去门口等你,省得你再挤回来。”
“行。”彭澄意点点头,跳下了高脚椅。
结果等她从洗手间出来时,并没有在门口看见陈予白的身影。
奇怪,他不会先走了吧?
彭澄意瞥了眼远处树下,见他的自行车还在,稍稍松了口气,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了和他的聊天框。
刚敲了三个字:「你人呢?」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懒慢嗓音:“这呢。”
“啊!”彭澄意吓得手一哆嗦,无语回过了头,“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陈予白无辜耸了下肩:“是你自己光顾着看手机,没注意我来了。”
“我还不是因为你不在门口,才拿手机准备找你!”彭澄意撇撇嘴,不满问他,“你怎么这半天才出来?”
“捡了个东西。”他淡淡摊开了攥着的手掌心。
“什么东西?”彭澄意皱了皱眉,在看清他掌心那枚银色拨片的一瞬间,表情呆了下,随即又不可思议抬起了眼,“你在哪捡到的!”
“桌子附近。”他轻描淡写地回了句,催她说,“赶紧收好,再不回去,周姨又要打你电话了。”
“哦……”彭澄意拿起了还带着他体温的拨片,指尖轻轻擦过了他的手心,像是羽毛在心脏上挠了下。
陈予白微微抿紧了唇,若无其事地将手抄回了裤兜。
彭澄意又轻轻摩挲了下这枚象征她遥不可及理想的拨片,小心翼翼将它揣进了羽绒服内最安全的夹层口袋里。
“谢谢你。”她嘴角不自觉地扬了下,抬头看向他的眼睛也弯成了月牙。
“走了。”陈予白随手揉了下她的脑袋,懒淡迈开了长腿。
“……”彭澄意匆匆抬手理了下被他揉乱的头发,追在他身后抗议,“不许再仗着身高摸我的头!”
“那你再努努力,多长个20厘米吧。”他牵了牵唇角,眼底也浮起了促狭的笑意。
“陈予白!”彭澄意握紧了拳,“别逼我在这最快乐的时刻揍你!”
“那你得能追得上我。”陈予白说着,潇洒跨上了他的山地车。
夜风吹起少年的额发,衬得他笑容格外的张扬恣意。
彭澄意不由拳头又硬了几分,赶忙跳上自己的自行车,边骂边追了上去:“你给我等着!”
陈予白回过头,故意放慢了点车速,让夜风将他的笑声送到了她的耳边。
“嗯,我一直都在等着呢。”——
作者有话说:某人一语双关了,可惜澄澄听不懂[捂脸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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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春节的喜庆还未散尽,寒假已悄然接近尾声。
开学前两天,张扬背着一摞作业,火急火燎地敲开了陈予白的家门。
“予哥!救命啊!”他哭丧着脸把寒假作业堆在桌上,“这次真要完了!”
陈予白随手翻开一本,眉头微挑:“数学只写了选择题,英语全是空白.……你这是打算开学直接去走廊罚站?”
“我寒假不是去参加萨克斯的集训了嘛,所以真没什么时间写。”张扬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
“过年那几天也上集训班?”陈予白抬起了眼。
张扬尬笑了下:“过年那几天谁写作业啊,也太命苦了。”
“我写了。”陈予白微笑扯了下唇角,将桌上的作业丢给了他,“自己抄,别指望我帮忙。”
说完,他懒懒往床上一靠,顺手拿起枕边的书。
“……”
张扬表情一垮,自知理亏地坐去了他的书桌前,翻开了他丢过来的作业本。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两个小时后,张扬揉着发酸的手腕抬头,看了看悠闲靠在床头的陈予白看书,试图唤起他的同情心说。
“予哥,你能不能,稍微帮我分担一点?我一个人真的抄不完,开学会被老班骂死的,你知道的,我们老班超凶,骂起人来都不带重样的。”
“没空。”陈予白头也不抬说。
张扬撇撇嘴,伸长脖子瞄了眼书名,突然瞪大眼睛:“予哥,你怎么在看《实用和声学指南》?!”
陈予白轻撩了下眼皮,瞥了眼一脸震惊的张扬:“我又不是在看禁书,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但谁没事会看这种专业类的书啊……”张扬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像是发现新大陆似地陡然拔高了声音,“我去,予哥你该不会要来陪我走音乐生的道路了吧!”
“打发无聊而已,你瞎脑补什么。”陈予白语气寡淡道。
“哦……你这打发无聊的方式还挺特别。”张扬嘴角抽了抽,又灵光一现,“不会是彭澄意让你看的吧?”
“关她什么事。”陈予白垂下了眼,嗓音微妙紧了下。
“她不是对乐队的事很积极么,可能已经不满足弹别人的歌了,想要原创,所以就摁头让你学了。”张扬一本正经地推测道。
陈予白嗤笑了声,摇了摇头:“我发现,你脑补的能力真的有点强。”
张扬盯着他看了几秒,语气认真:“不然我实在想不出,你怎么会突然看编曲的专业书。”
陈予白不咸不淡:“你有空想这种无聊的问题,不如抓紧时间抄你的作业。”
“……”张扬一噎,顿时又变成了哭脸,“予哥,你真的不能帮我抄两页吗?”
“不能。”陈予白拒绝得干脆利落。
“那我去摇彭澄意试试。”张扬说着,摸出了手机。
“她现在不在家。”
张扬动作一顿,抬起了脸:“你怎么这么清楚她的行踪?”
“因为她五分钟前,刚给我发了在电玩城的照片。”
张扬不由啧啧感慨:“她连出去玩都跟你汇报啊,你俩这关系……”
“怎么了?”陈予白抬了下眼。
张扬咧嘴一笑:“挺铁的。”
“……还用你说。”陈予白扯了下唇角,继续翻起了书页。
“不过,我发现,彭澄意现在还挺受欢迎,集训的时候还有个高二学长问我要她的微信。”张扬随口补充了句。
书页翻动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予白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着白:“你给了?”
“那哪能啊!”张扬一脸正气,“我当然是先问彭澄意了,你猜她怎么说?”
“少卖关子。”陈予白皱了皱眉。
“我这不是想测试下你俩的默契度么。”张扬撇了撇嘴,继续说道,“她问那学长有没有你好看,我说差远了,她说那算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
陈予白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又很快抿平,语气里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倒是挑。”
“可不是嘛!”张扬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作业都颤了颤,“照这个标准,她怕是要一直单身下去了。”
“本来一中也不允许早恋,下次直接回绝,别去打扰她。”陈予白神色淡然道。
“也是,彭澄意可是老师眼里的乖学生,被叫家长就麻烦了。”张扬点了点头,又八卦问了句,“那你呢?高中也不打算谈吗?之前给你送情书的那个十一班女生,算我们年级的级花了,你都没一点动心?”
“级花?”陈予白轻嗤一声,目光重新落回了书页上,“她还不如彭澄意好看。”
张
扬一下子愣住了。
虽说彭澄意是也长得挺可爱的,但要说比公认的级花还好看?
这评价……是不是有点过于偏爱了?
一个从未设想过的念头猛地窜进他的脑海,他不禁僵硬动了动唇,试探问:“予哥,你该不会是喜……”
“我看你这作业也不着急,干脆自己回家写吧,抄我的干什么。”陈予白冷冷打断了他。
“别别别!”张扬一把按住作业本,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抄!我这就抄!”
他埋下头奋笔疾书,却忍不住用余光偷瞄了眼靠坐在床头的陈予白。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关系。
他总觉他的耳尖微微有点泛红-
与此同时,电玩城里霓虹闪烁,喧嚣的音乐震耳欲聋。
彭澄意盯着手机屏幕等了快十分钟,和陈予白的聊天界面依然静悄悄的。
“奇怪……”她嘟囔着,又拍了拍他的小白狗头像:「你人呢?被我的分数震撼傻了吗」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震了一下。
陈予白:「你的分数?你当我瞎了么」
彭澄意心里一咯噔,赶紧点开自己刚才发出去的照片,放大仔细看了看。
这才发现街机屏幕的反光里隐约倒映出了陈薇的影子。
“啊啊啊!失策了!”她哀嚎一声,捏紧了手机,“这狗怎么这么火眼金睛!”
刚结束一曲《太鼓达人》的陈薇放下鼓棒,关切凑了过来:“怎么了?”
彭澄意生无可恋地抬起了头:“我本来想用你的战绩在陈予白面前扬眉吐气一下的,结果被他识破了。”
今天是元宵节,听说陈薇来家属院看望奶奶,彭澄意吃完午饭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拉来电玩城挑战太鼓达人。
事实证明,专业的鼓手,玩这个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她没用几轮就刷新了陈予白不久前创下的记录。
“他怎么识破的?你不也没跟他说我今天来了。”陈薇奇怪问。
“这个倒影。”彭澄意将那张照片举到了她的面前。
陈薇仔细识别了下,才看见了上面模糊的轮廓倒影。
“那他眼神挺好的,这么糊都能看出不是你。”她客观评价了句。
“所以你知道我有多惨了吧?”彭澄意叹了口气,“在他面前装逼比登天还难。”
陈薇笑了笑,将鼓棒塞给了她:“没事,你多练练,早晚能靠自己刷新他的记录。”
彭澄意:“……”
不愧是酷姐。
给她的安慰都是这般朴实无华的建议-
开学后,日子在忙碌中也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清明节。
这天是个周二,虽然不用上课,但一中的传统是会组织高一的学生去青林县的烈士墓园扫墓,然后再去周边湿地公园踏青和郊游。
从来没参与过这样集体活动的彭澄意一开始还挺兴奋的,周末拉着陈予白在超市采购了好多零食。
结果去了学校,她才听郑欣悦,原来他们是要从一中走到烈士墓园。
“走过去?!我看导航有将近20公里的路啊!”彭澄意目瞪口呆道。
“是啊,学校就是要让我们体会当年长征的不易,磨练我们的意志。”郑欣悦苦笑了下,“不过,听学姐说,扫完墓就可以坐大巴了,后面的郊游还是挺有意思的。”
“那,我是不是不应该带这么多零食?”彭澄意拉开了自己鼓鼓囊囊的书包。
郑欣悦探了眼:“最好还是轻装上阵,你挑挑拿出来点吧。”
“好吧……”
因为本来买的都是她爱吃的,彭澄意挑挑拣拣了半天,也没舍得拿出来几包。
毕竟,后面的郊游,是可以坐在江边吃东西的。
她甚至还说服陈予白买了个野餐垫,背来了学校。
算了,多几包零食,背着也没沉多少。
彭澄意自我安慰着,拉上了书包的拉链。
第二天清晨,初春的阳光还带着几分清冷。
穿着红白校服的学生们便按班级顺序排成长龙,浩浩荡荡地从一中校门口出发了。
各班体委高举着彩旗走在队伍最前方,鲜艳的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远远望去宛如一条蜿蜒前行的彩色河流。
保障车缓缓跟在队伍旁边,车窗上凝结的晨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一开始,彭澄意还和郑欣悦、陈薇有说有笑,觉得这20公里的路,似乎也没那么难走。
但一个多小时后,她脚底板开始发酸,背包里多出的几包零食,此刻仿佛变成了千斤重担,压得她肩膀生疼。
“我后悔了,我真的不该带这么多零食……”她不禁轻喘着气,拉了拉肩头沉重的书包带。
郑欣悦:“你要么让陈予白帮你背会儿?”
“算了,我要找他,肯定会被嘲的。”彭澄意苦笑了下,“因为我买零食的时候,他就有说让我少带点。”
郑欣悦:“那你再坚持会儿,再有半小时,就能到中间休息的服务站了。”
彭澄意叹了口气:“我现在算是懂了,我妈常说的那句,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里,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了……”
郑欣悦:“哈哈哈,我妈也经常说。”
陈薇:“我妈也。”
彭澄意:“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
虽然她挺住了,没去求助陈予白。
但随着她脚步越来越慢,跟不上中间队伍的她还是渐渐落在了队尾。
“就说别买那么多零食,这么快就走不动了?”散漫的调侃声从身后传来。
彭澄意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陈予白这狗,不禁倔强挺直腰板:“谁走不动了?”
“那你这个小矮子,混在队伍最后做什么?”陈予白懒笑了声。
彭澄意一噎,梗着脖子说:“我是为了多欣赏下沿途的风景。”
“哦——”陈予白拖着长音,瞥了眼她越来越塌的肩膀,伸手拎了下她沉甸甸的书包,“你这欣赏得,肩膀都歪了。”
沉重的肩头瞬间轻松了许多,彭澄意不禁有点抵不住诱惑地转过了脸:“那你要帮我背吗?”
陈予白轻勾了下唇角,慢悠悠说:“叫声哥,我帮你分担会儿。”
周围都是她不熟悉的后排男生,她哪好意思当他们的面叫他哥,不由脸颊微红地骂了他一句“傻狗”,便强撑加快了脚步。
“哈哈哈哈,你老大好威猛。”
身后又传来了凌柏舟打趣的笑声,和陈予白一句干净利落的:“滚。”
又熬了十分钟,总算走到了中间的服务站。
彭澄意如释重负地卸下沉甸甸的书包,整个人瘫在休息站的长椅上。
她轻轻揉捏着被勒出红痕的肩膀,酸痛的肌肉终于得到片刻喘息。
“要去洗手间吗?”郑欣悦拉着陈薇问她。
“让我先缓口气……”彭澄意仰头靠在椅背上。
郑欣悦:“那我俩先去了,我快憋死了。”。
彭澄意善解人意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等她酸疼的肩膀和脚底板终于缓过了点,洗手间前已经排起了蜿蜒的长队。
彭澄意踮脚数了数前面的人数,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她好不容易从洗手间出来,集合的哨声已经响彻整个休息区。
彭澄意匆忙扫了眼远处的长椅,见上面已经没东西了,心想一定是郑欣悦她们集合时帮她把书包带走了。
便小跑回了班级的队伍,朝身后的陈薇伸了下手:“书包给我吧。”
“什么书包?”陈薇奇怪问。
“欸?我的书包不在你们那吗?”彭澄意轻怔回过了头。
“不在啊,我俩洗手间回来就没在椅子上看到你的书包,还以为你背着走了。”郑欣悦从陈薇身后探出了头。
“我没背……”彭澄意张了张嘴,一下子慌了起来,“完了完了,我的书包不会掉到椅子下面,所以我们都没看到吧!我的钱包和手机都还在里面!”
郑欣悦赶紧安慰她说:“别急,先去找体委说明情况,我们陪你回去找找。”
“嗯。”彭澄意点点头,正要转身去找在后面清点人数的体委。
忽然在队尾高高瘦瘦,最显眼的少年肩头——
瞥见了她那个不翼而飞的白色书包——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
感谢咸鱼不想翻身、75981039、uoow和
小绿江我的心头宝投喂的营养液~
第36章
彭澄意猛地一愣,脚步不由自主地顿在原地。
可陈予白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惊诧的视线,只是随意地侧过身去,和身旁的凌柏舟低声交谈着什么。
她挂在书包上的乔巴挂饰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在明烈的光线下折射出细碎的金色光斑,晃得她有些恍惚。
“怎么了?”郑欣悦回过头,看向突然停下的她。
“……书包找到了。”彭澄意心情微妙地抿了下唇,重新迈开脚步,走回了队伍。
郑欣悦:“欸?在哪?”
彭澄意抬了抬下巴:“陈予白肩上。”
“……”郑欣悦反应了两秒,脸上迅速浮起了一抹揶揄的笑,“我就说,他肯定对你有点别的意思,书包都这么主动帮你背。”
彭澄意无奈笑了笑:“想多了,他后面还不知道要怎么敲诈我。”
话虽如此,肩头没了那沉重的书包,接下来的路确实也变得轻松了一些。
只是走到最后5公里的时候,她的脚底板已经磨出了水泡,每踩一步,都感觉都像是在上刑。
她不禁回头看了眼队尾的陈予白,他已经将她的书包从肩上卸下,改提在了手上,不再耍酷地双肩各背一个书包。
看上去,也是耗掉了不少的体力。
此刻,或许是去要回她书包,再趁机揶揄他几句的好机会。
但她实在挤不出半点多余的力气,甚至生出了随便他后面怎么敲诈吧,她都认了的想法。
事实上,疲惫的不只是她。
整个队伍早已不复出发时的整齐划一,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散落在街道上,像一条被拉得过长的橡皮筋。
此起彼伏的谈笑声也几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拖沓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出沉闷的节奏。
走在最前方的体委努力挥动了两下扛在肩头的旗帜,抬高嗓音,试图鼓舞班级士气地喊道:“大家唱首歌来提提神!别泄气啊!”
“唱什么歌啊,累都累死了……”
“我现在只想坐下,一步都挪不动了……”
“就是啊……”
有气无力的抱怨声零零散散地从队伍中传来,只有凌柏舟清了清嗓子,配合唱起了军训汇演时的那首《精忠报国》: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他的嗓音清朗而有力,像一把锋利的刀,凛然劈开了死气沉沉的空气。
彭澄意不由回头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敬佩。
目光收回时,却不经意间撞上了陈予白看过来的视线。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了下,少年耷拉着倦懒的眉眼,动了动唇。
她本以为他又要说什么吐槽的话,却没想到,他竟跟着凌柏舟的节奏,低声接了下去: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这狗当了文艺委员之后,竟然这么有集体自觉性了?!
彭澄意微微怔了怔,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周围人竟然在两人的带动下,稀稀拉拉地跟着哼唱了起来。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
不知道是不是这首歌天然就带着一腔热血,原本零散的歌声渐渐汇聚,越来越整齐,越来越洪亮。
彭澄意也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疲惫感一扫而空,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嘴,跟着大家一起唱起了高潮——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歌声如潮水般汹涌,震彻整条长街。
这突如其来的豪情仿佛会传染,其他班级也陆续跟着唱了起来,整条行军路上渐渐汇成一片铿锵而年轻的声浪。
在这高亢又热血的气氛中,大部队终于坚持走完了最后的五公里。
烈士墓园庄严的大门缓缓映入眼帘,苍松翠柏肃立两旁,仿佛列队的卫士。歌声也在这肃穆氛围中渐渐低了下去,终至无声。
列队,降旗,默哀。
所有人都安静地低下头,只有风吹过松柏的沙沙声在墓园中回荡。
年级主任的讲话依旧是一些耳熟能详的勉励与追思,直到最后,他才话锋一转:“特别要表扬七班,在这次活动中展现了难得的凝聚力。”
站在队伍中的彭澄意心中微动,下意识悄悄回头,却正好对上陈予白望过来的目光。
少年嘴角微扬,朝她挑了下眉,似乎在说:别太敬佩哥了。
彭澄意轻扯了下嘴角,无语转正了脸-
扫墓结束,大家终于坐上了开往江边郊游地的大巴车。
一上车,郑欣悦就眼疾手快地拉着陈薇坐到一起,然后转头朝彭澄意眨了眨眼。
“澄澄,你和陈予白坐吧,不然咱们仨就有个人要落单。”
“哦。”彭澄意点点头,抱着自己的书包,坐到了两人后面靠窗的空位。
凌柏舟瞥了眼跟着她坐下的陈予白,哀嚎了声:“不是,就没人在乎我落单吗?”
“班长你这么受欢迎,随便找个空位坐下,不会落单的。”郑欣悦回头调侃了他一句。
“但我也想和我的好兄弟一起坐啊!”凌柏舟不死心地扒住了座椅的靠背。
陈予白好笑抬起眼:“谁是你的好兄弟?”
“喂!刚才在烈士墓园前,不是你和我一起带头唱《精忠报国》的吗?"凌柏舟瞪大眼睛,一脸受伤道。
陈予白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把书包丢给了身边的彭澄意:“帮我一起抱着或者放你脚下,不然我的腿展不开。”
“……就你腿长。”彭澄意小声嘟囔了句,鉴于他帮她背了10公里的包,还是老老实实接住了他丢过来的书包,放在了自己的脚边。
一看和他坐,还要帮他拿包,腿同样舒展不开的凌柏舟乖乖闭上了嘴,走去了两人的身后。
烈士墓园距离湿地公园有将近半小时的车程。
疲惫不堪的彭澄意开车没一会儿,眼睛就困得睁不开了。
“你有耳机吗?我想听歌睡一会儿。”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陈予白。
“有,但我也要听。”他指了指自己耳朵里塞的白色耳机。
“行吧。”彭澄意撇了撇嘴,只能脑袋往车窗上一靠,闭上了眼。
但没过片刻,她左耳边忽然响起了音乐,耳朵里也被他塞进了个东西。
彭澄意轻愣了下,睁开了眼,对上了少年懒淡的眉眼。
“看在你帮我拿包的份上,分你一只吧。”
他收回的微凉指尖滑过了她的耳廓,莫名在她心头掀起了一丝涟漪。
“哦,算你有良心。”彭澄意微抿了下唇,掩饰吐槽了他一句,再次闭上了眼。
大巴轻微颠簸摇晃着,音乐在耳边流淌。
是她不久前分享给他,想下次有机会,乐队一起演奏的歌——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
车窗外,正午的阳光透过眼皮,将整个世界染成温暖的橘红色。
渐渐,模糊了现实与梦境的界限。
陈予白斜眸轻瞥了眼脑袋抵在车窗上,睡得越来越沉的彭澄意。
不动声色地伸手,轻拽了下她歪斜的身子。
彭澄意毫无知觉地晃了晃,最终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马尾扫过了他的脖颈。
陈予白喉结不明显轻滚了下,若无其事地跟着
闭上了眼。
大巴靠近湿地公园,彭澄意被一阵减速带的颠簸震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脸颊正贴着什么温热的东西——
不是冰冷的车窗,而是陈予白的肩膀。
更糟糕的是,他的校服上赫然印着一小片可疑的水渍,在阳光下泛着微妙的光泽。
完了。
她心里一咯噔,瞬间清醒过来。
一开始她刻意靠着车窗睡,就是担心重蹈覆辙。
因为小时候,每次和他坐车睡着,她总会不自觉地靠在他肩上流口水,然后被他嘲笑个大半天。
结果,怎么还是一样的结局啊!!!
彭澄意僵了僵,悄悄掀起了眼帘,想先瞄一眼他的动向。
假如他也在睡觉的话,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坐起身。
然而,才抬起眼,就和他垂下的黑眸撞了个正着。
看他眼底已经浮起了促狭的笑意,彭澄意赶忙从他身上弹了起来,局促理了下自己凌乱的发丝。
陈予白捡起她掉落的半只耳机,悠悠调侃:“都上高中的人了,睡相还这么差啊,我衣服上又都是你的口水。”
“哪有都!就那么一点点……”彭澄意脸颊微红地咬了下唇,“谁让你不推开我的!”
陈予白:“我前面也睡着了啊,谁知道你又靠在了我身上。”
彭澄意噎了两秒:“……你是猪吗,睡得那么死。”
陈予白好笑睨了她一眼:“有你这么倒打一耙的吗?”
彭澄意哼了声:“我说得难道没道理吗!”
两人拌嘴间,大巴缓缓停稳,发动机的轰鸣声渐渐平息。
郑欣悦从前排探出头来,小心提醒:“到站啦,该下车了。”
彭澄意这才抱着书包,站起了身:“懒得再跟你扯,快让道,不然我从你身上跨过去。”
陈予白嗤笑了声,不紧不慢地撩起了眼皮:“你跨啊。”
他说着,还故意把长腿往前伸了伸,抵住了前排的座椅。
“……”彭澄意无语和他对视了片刻,猛地抬起了腿。
没想到她来真的,陈予白表情一滞,条件反射地往后收了下腿。
结果动作太急,膝盖不偏不倚绊到了她悬在半空的小腿。
彭澄意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硬邦邦的肌肉触感隔着校服裤传来,硌得她尾椎骨生疼。
从疼痛中缓过来后,她才意识到此刻她的脸距离他不过20厘米的距离。
她甚至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浓黑眼睫。
和他如深潭般幽邃眼底倒映的她自己。
虽然过去,两人也有过一些靠很近的时刻。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刻周围还有其他人。
还是因为,这是在他长高之后,她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直视他的眼睛。
突兀的不自在感迅速从她心底蔓延了开来,烧红了她的脸颊和耳廓。
她手忙脚乱地想撑点什么,从他腿上站起来,却忘了自己怀里还抱着书包,一松手,便砸在了他的大腿间。
陈予白轻嘶了一声,猛地绷直了脊背。
“啊!对不起!”
匆匆抓起书包的彭澄意几乎是弹跳了起来,结果脑袋又“砰”的一声,撞上了行李架。
“……噗。”
看她捂着脑袋,龇牙咧嘴的模样,缓过来的陈予白又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彭澄意小脸涨得更红了,方才的不自在瞬间被怒火取代,立马像只炸毛的小猫,气鼓鼓骂他,“都怪你故意使绊子!我要收回刚才的道歉!你活该被砸!”
陈予白轻嗤一声,弯腰拎起地上的书包:“明明是你自己不长眼。”
彭澄意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却见后排的同学已经陆续走过来了,她也不好再堵在中间,只好狠狠瞪了他一眼。
然后马尾一甩,追上了前面的郑欣悦和陈薇。
“澄澄,你怎么脸突然这么红?”没看到刚才那一幕的郑欣悦奇怪打量了她一眼。
彭澄意重重吐了口气:“被某只狗气的。”
郑欣悦失笑道:“我前面听你俩拌嘴,明明是你占上风啊,怎么反倒把自己气成这样。”
彭澄意:“因为他后面还故意绊了我一脚,摔得我现在屁股还疼。”
“啊?你摔地上了?”郑欣悦愣了愣。
彭澄意揉着依然隐隐作痛的尾椎骨,抱怨道:“没有,摔他腿上了,但他腿比地面都硬。”
闻言,郑欣悦嘴边又浮起了姨母般的笑容,语气揶揄说:“这么暧昧呀。”
“……”彭澄意嘴角轻抽了下,跳下了大巴,“别什么邪门的cp都磕。”
在车上人走得差不多后,陈予白才书包往肩头一挂,散漫站起了身。
“兄弟,你还好吧?”
身后冷不丁传来了凌柏舟的关怀声,陈予白身子一顿,缓缓转过了头:“你怎么还没下车。”
“当然是为了留下看看你有没有事,还能不能走。”凌柏舟笑了笑。
“……”陈予白无语敛了眼神,迈开了长腿,“没事,能走。”
“但我看彭澄意那一下,砸得挺狠啊,不然你能坐这半天才缓过来?”凌柏舟跟在他身后说。
“……”陈予白扯了下唇角,懒得理他地加快了步伐。
其实她书包拿得不高,掉下来砸得也不重,那点疼痛转瞬即逝。
他真正在缓的,是她柔软身子跌坐在他腿上,动人星眸清凌凌望向他的那一瞬——
他不合时宜腾起的欲望——
作者有话说:周末啦,评论红包走一波[捂脸偷看]
文中歌词引用自《精忠报国》和逃跑计划的《夜空中最亮的星》。
感谢uoow、Sunshine和小绿江我的心头宝投喂的营养液~
第37章
进入湿地公园,终于到了自由活动的时间。
彭澄意早已饿得肚子咕咕直叫,迫不及待地拉着郑欣悦和陈薇,在公园里找到一片被樱花树环绕的安静草坪。
准备要坐下时,她才猛然想起,野餐垫还在陈予白的书包里。
她只好先摸出了手机,在微信上戳了戳他:「你人呢?我要野餐垫」
对面几乎秒回:「呵,这种时候才想起找我」
彭澄意撇了撇嘴,手指飞快敲了敲屏幕:「你应该庆幸,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愿意找你」
陈予白:「都说了我没故意绊你」
彭澄意:「谁会信你这狗」
陈予白:「野餐垫不想要了?」
成功被他威胁到的彭澄意手指一顿,不情不愿地输入:「好吧,我信你一回」
陈予白:「位置分享我一下」
彭澄意干脆利落地发起了实时位置共享。
地图上,他那只小白狗头像缓缓移动,逐渐朝她的小猫头靠了过来。
在两个头像即将重叠时,一道清冽的嗓音从她头顶落下:“你还挺会找地方的。”
“那当然。”彭澄意抬起眼,看陈予白逆光而立,阳光穿过花瓣的间隙,在他干净的校服上投下了斑驳的光影,恍若漫画的中的场景。
她刚冒出这个想法,凌柏舟从他身后探出头,跟着赞叹了句:“哇,这地方好有日漫的感觉!”
彭澄意一愣,感觉好像找到了同好:“班长,你平时也看动漫吗?”
凌柏舟笑了笑:“看啊,我最近在追《葬送的芙莉莲》。”
“啊!这个我也在追!你喜欢里面谁?”彭澄意眼睛刷得亮了起来,瞬间打开了话匣子。
她之前跟凌柏舟谈不上有多熟,只是因为他和陈予白关系不错,所以她偶尔会跟他说几句话,压根就不知道他还爱看动漫。
凌柏舟:“芙莉莲,你呢?”
彭澄意:“芙莉莲和辛美尔我都好爱!”
两人热火朝天地讨论起了最新剧情,直到被陈予白不咸不淡的嗓音打断:
“垫子铺好了,你还坐不坐?”
他不知何时已经展开野餐垫,正屈着一条长腿坐在上面,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坐坐坐。”彭澄意这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话题,乖乖坐到了他身旁。
她拉开书包拉链,装模作样地掏
出一包薯片扔进他怀里:“喏,看在你帮我背包的份上,赏你的。”
陈予白垂眸看了眼那包黄瓜味薯片,缓缓撩起了眼皮:“我不吃黄瓜味,你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
只是这书包里每一包零食都是她精挑细选、一路艰辛背过来的,哪舍得真给他。
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咳……”彭澄意掩饰般地清了清嗓子,迅速伸手把那包黄瓜味的薯片捞了回来,讪讪一笑说,“既然你不吃,那我收回了啊,反正我的心意到了。”
陈予白撇开脸,嗤笑了声,明显已经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
但他似乎也懒得再跟她计较,自顾自低头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三明治,慢条斯理撕开包装吃了起来。
“话说,”郑欣悦咬了一口辣条,闲聊似地提起,“下周期中考完就要交文理班的报名表了,你们都打算选什么?”
“我肯定选理科,”彭澄意拆着薯片,没有一丝犹豫说,“我地理烂得要命。”
陈予白咽下嘴里的三明治,淡淡道:“跟她一样。”
“理科。”陈薇言简意赅。
凌柏舟却叹了口气:“其实我想学文科……但我爸妈不同意,说文科将来选择面太窄,不好就业。”
“哦对!”郑欣悦突然想起什么,“班长你历史不是经常考年级前几吗?”
“嗯。”凌柏舟苦笑着点头,“我对历史挺感兴趣的,本来还想考历史系……”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没办法。”郑欣悦也跟着叹了口气,“咱们学校向来重理轻文。只要理科不是太差,家长基本都不会让选文科。你看我物理也就刚及格的水平,我妈还是让我继续在理科班’深造’。”
见气氛有些沉闷,彭澄意换了个角度说:“不过,我们都学理的话,就不会分开了呀。”
陈薇:“不一定。一中不会单独成立新的文科班,而是会根据选文科的人数,直接拆掉几个现有的班级改成文科班。被拆班级的同学,会被随机分配到剩下的理科班里。”
“啊?”彭澄意愣了愣,薯片顿在了嘴边,“那要怎么决定拆哪个班?”
“按班级总成绩排名。”陈薇平静地解释,“一般会从排名靠后的班级开始拆。”
“那咱们班肯定安全!有年级第一坐镇不说,现在连澄澄的成绩都能超过实验班的人。”郑欣悦笑着拍了拍彭澄意的肩。
凌柏舟也点头附和:“没错,咱们班前十名的年级排名都很靠前,用不着担心拆班的问题。”
彭澄意这才松了口气,安心将薯片塞进了嘴里。
然而好景不长,期中考试后,陈培福带来的消息如同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根据学校安排,我们这届要设立四个文科班。”他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说,“目前咱们班总成绩年级倒数第二,如果期末考不能进步至少两名的话,将会被拆掉。”
他话音一落,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怎么可能?!”
“我们班不是有年级第一吗?”
“这成绩统计有问题吧!”
彭澄意表情呆了呆,手中的笔”啪嗒”掉在桌上。
她原本还为自己这次又进步了三名而沾沾自喜,没想到转眼就要面临拆班的危机。
陈培福皱了皱眉,板擦重重敲了敲讲台:“安静!咱们班成绩两极分化太严重了,中游断层明显,所以总分被拉低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不过拆班这事也没成定局,现在距离期末考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努力把成绩提上去,咱们班就还是有保住的希望。”
话虽这么说,在陈培福离开后,教室里依然笼罩着前所未有的低气压。
原本下节是自由活动课,竟没有一个人离开教室,都在讨论这件对他们来说,冲击力十足的事情。
彭澄意无力和陈薇对视了一眼,又转头看了眼身后的郑欣悦。
她已经快哭地伸手搂住了两人的脖子:“澄澄,薇薇,我不想和你们俩分开……”
“我也不想和你们分开!”彭澄意瘪了下嘴,被她情绪渲染得也有点想哭。
陈薇拍了拍她的胳膊,宽慰两人说:“老班不是说了,要以期末成绩为准,也不一定会分开。”
“那这集体成绩想提高,谈何容易,而且我这次期中考的年级排名又退步了,明明寒假上了补习班的。”郑欣悦难过道。
“可能补习班的老师水平不行。”陈薇顿了下,问彭澄意,“你成绩是怎么提高的?或许可以给我们传授下经验?”
“我其实是靠陈予白每天帮我总结知识点。”彭澄意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将陈予白给她的小纸条都拿了出来。
陈薇随便抽了一张出来看了看,有点不可思议说:“就单凭借这个?这总结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基础。”
郑欣悦脑袋也往小纸条上探了下:“确实,光看这个也没什么特别的。”
彭澄意捏着纸条一角,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可能,还要配合他的讲解才行。他每次都会根据这些知识点,给我分析一些典型例题……”
“那没戏了。”郑欣悦泄气坐回座位,苦笑道,“除了你,我就没见陈予白还给谁讲过题。上次我听班长问他物理试卷最后一道题怎么做,他直接说,课本上有类似例题,自己研究。”
“那要不,我来教你们?”彭澄意犹豫着开口,“虽然可能没他讲得那么透彻……”
郑欣悦眼睛一亮说:“那我们可以成立个学习小组!利用活动课午休之类的时间来进步!”
彭澄意点了点头:“好主意。”
她的话音刚落,凌柏舟突然从后排起身,大步走向讲台。
“同学们!”他拍了拍黑板,声音洪亮,“既然我们都不想分开,不如成立几个学习小组吧!成绩好的可以帮助落后的,大家一起努力保住七班!”
“嘿!”郑欣悦惊喜地拽了拽彭澄意的袖子,高高举起手,“班长和我想一块儿去了!”
在她举手赞成后,又有不少人举手响应起了凌柏舟的号召。
但基本上都是想进步的人,没有能带领学习小组的人。
对于这个结果,彭澄意其实并不意外。
因为重点高中的竞争真的很激烈,那些名列前茅的人,谁不是每天绷紧了弦在学习。
光是维持住自己的排名就已经耗尽心力,哪还有余力帮助他人?
她如果不是因为性格有点社恐,不愿意去适应新的班级,又舍不得自己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们,恐怕也很难无私地站出来辅导别人功课。
凌柏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棘手的问题,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讲台。
目前只有他和彭澄意两个成绩好的人愿意带小组,这样不仅分身乏术,更可能因为精力分散而拖累他们自己的成绩。
到时候不仅帮不了别人,还可能适得其反,让班级的整体排名更加岌岌可危。
教室里渐渐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似乎又要熄灭。
凌柏舟看了眼坐在第一排的学习委员张铭,本来想借带领同学进步是他的分内之事,来说服他加入。
然而他的视线刚落在张铭身上,对方就像触电般猛地低下头,摆明了不想揽这苦差事。
凌柏舟无奈收回了目光,正想再换个比较好说话的人试试。
最后一排,忽然又有人举起了手。
凌柏舟一愣,不可置信地望了过去——
只见陈予白散漫靠着椅背,表情也是一贯的淡漠。
迎上他震惊的目光后,他才悠悠挑了下眉:“怎么?我不能参与吗?”
“……能能能!”回过神的凌柏舟慌忙点了点头。
教室里其他人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纷纷带着惊讶转过了头。
彭澄意更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直到看到少年懒洋洋举起的手,她才确认不是她耳朵出了问题。
但,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陈予白吗?!
之前他配合凌柏舟带头唱歌已经够让人意外了。
现在竟然还主动接下了比那麻烦一百倍的事?
瞥见她惊呆表情的陈予白轻勾了下唇角,漫不经心地放下了手。
教室里一时间又炸开了锅,平时没机会问陈予白题的女生趁着这个机会,全都把手举了起来。
常和陈予白打篮球的几个吊车尾的男生,也破天荒举起了手。
美名其曰,支持予哥的工作。
最后,几乎全班的同学都加入了学习小组。
凌柏舟欣慰走下讲台,重重拍了拍陈予白的肩膀:“兄弟,这次多亏你了,我真没想到你会站出来,之前我问你个题,你都懒得讲。”
陈予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但我小组不带女生,麻烦你回头调整下。”
“……”凌柏舟动作一滞,忍不住问他,“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排斥和女生相处?”
陈予白懒声道:“麻烦。”
“可你关系最好的不就是女生吗?”凌柏舟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前排的彭澄意,“她不麻烦?”
“也麻烦,但已经习惯了。”陈予白轻顿了下,淡笑说,“所以我的耐心只够应付她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吃瓜][吃瓜][吃瓜]
感谢73403844、818411、澪炘、小绿江我的心头宝、uoow、colorwind915、Sunshine和75981039投喂的营养液!
第38章
学习小组成立后,七班的学习氛围空前高涨。
课间,沙沙的翻书声和讨论声代替了往日的嬉笑打闹,午休时分,教室里依旧坐得满满当当,很少有人回宿舍休息。
就连每周三最令人期待的自由活动课,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自愿留在教室埋头刷题。
看着教室里热火朝天的学习景象,陈培福背着手立在后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老陈,你们班这是打了鸡血啊?你用了什么法子?”路过的九班班主任忍不住停下脚步,望着一片埋头苦读的学生感叹道。
陈培福故作淡定地轻咳了声,眼底却藏不住笑意:“我也没用什么法子,运气好,摊上了一群自觉性高,凝聚力强的学生。”
在这样的忙碌之中,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五月末的月考。
过去,大家对月考成绩都不是特别重视,但这一次,才刚考完,大家就迫不及待地找小组长对起了答案。
“最后一道数学选择题你选的什么?C还是D?”郑欣悦戳了戳彭澄意的后背,一脸紧张问。
“等等等等,让我先对下物理!”后排的男生直接翻过桌子挤过来,“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是3.6m/s对不对?”
“别急别急,我先找陈予白对下答案……”不是百分百确定的彭澄意匆匆站起身,回头一看,陈予白身边已经围了整整三圈的人。
这狗,怎么感觉他的人气比之前更高了。
虽然因为这次的学习小组,她也和之前不熟悉的同学拉近了点关系,但远没到他这种被团团围住的阵仗。
彭澄意不由撇了撇嘴,正想坐回原位等人少了再去找他,人群中心的少年却忽然站起了身。
“稍等,我先找人确定下答案。”他说着,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彭澄意一愣,心情有点微妙地抿了下唇:“你这个年级第一,还用跟我确定答案么?”
陈予白模棱两可地懒笑了声,自然地挤开了站在她桌边的男生:“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我算的好像是3.8m/s。”
“啊!完了!”被挤到他身后的男生抱头哀嚎了声,备受打击地回去了自己的座位。
彭澄意心里咯噔了下,缓缓说道:“我算的也是3.6m/s。”
陈予白耸耸肩:“也可能是我算错了。”
不过除了这道题,她其余不确定的答案,都和陈予白保持了一致-
两天后,批改完的月考试卷陆续发了下来,彭澄意第一时间就去看了眼那道物理大题。
见自己的答案是对的,她得意回了下头,望向了教室后排的陈予白。
结果他懒洋洋拿起了手里的试卷,朝她亮出了正面的分数。
在瞥见那鲜红的100分后,彭澄意一怔,疑惑歪了下头。
陈予白笑了笑,垂下了眼帘。
片刻后,彭澄意藏在桌洞里的手机震了震,她匆忙低头一看——
陈予白:「是我记错了,不是算错了」
……
彭澄意嘴角轻抽了下,正准备吐槽他,陈培福拿着成绩单走进了教室。
她赶忙把手机往桌洞深处一塞,坐正了身子。
周围喧闹讨论试卷的声响一下子也安静了下来,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望向了他手中的纸张。
“咳咳,”陈培福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欣慰的光芒,“这次我们班总成绩进步了两名,非常值得表扬!”
话音刚落,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才两名?那不还是倒数第四吗?”
“完了完了,这也没摆脱拆班危机啊!”
“但一个月就进步两名已经很厉害了好吗!”
“就是!照这个速度,期末绝对能冲进安全区!”
陈培福难得没有立即维持秩序,任由下面的人热烈讨论了会儿,他才拿起黑板擦轻轻敲了敲讲台。
“只要继续保持这个学习势头,”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庞,“咱们班一定不会被拆的,大家有没有信心?”
教室安静了两秒,紧接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回答:“有!”
陈培福满意地点点头,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另外,下周六要举办运动会。体委带个头,大家也要踊跃报名,争取为班级争光。”
一听说要开运动会了,运动神经欠佳的彭澄意顿时又头疼了起来。
虽说她小时候,沉迷《足球小子》的那段日子,确实经常缠着陈予白一起踢足球。
可随着动画片的播完,加上她在球场上连个球都抢不到,这份热情很快就消磨殆尽。
等上了初中,体育课女生必修排球,她连最基本的颠球都掌握不好,期末勉强混了个及格。
后来中考体育测试,那800米的长跑更是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多亏陈予白每天放学后,陪她在操场上苦练了大半个月,才终于惊险达标。
所以班会一结束,看到体委拿着报名表开始挨个动员报名时,彭澄意立刻猫着腰,以最快速度溜出教室,直奔洗手间去避难。
虽然经过帮人给陈予白递情书那件事,她拒绝别人的能力确实提升了些许。
但她依然不想正面应对体委,因为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外加软磨硬泡的手段,根本不是她这种菜鸡能招架住的。
连续躲过几个课间后,报名人数终于凑齐。彭澄意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这次运动会,因为要倡导“全员运动”的口号,每个班都要求至少有30个人报名参加。
所以,就连陈予白这种向来对集体活动兴趣缺缺的人,都被硬拉着报了个跳高
项目。
周五回家的公交车上,彭澄意幸灾乐祸凑近他说:“我到时候,会好好为你加油的。”
陈予白斜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怎么为我加油?”
她眨了眨眼,语气欢快说:“就在观众席上,对你行注目礼。”
“这算哪门子的加油?”陈予白无语扯了下唇角。
“那我站起来,对你行注目礼。”她故作认真地补充道。
陈予白好笑转过了脸:“你喊一声我的名字,加个油,是能死吗?”
彭澄意思考了一下那个画面,郑重其事地点头:“能,我会社死的。”
陈予白嗤了一声:“又没让你站边上给我跳啦啦队舞,你社死什么?”
“你还想让我给你跳啦啦队舞?”彭澄意眼睛一下子睁圆了几分,“那我会直接在地球上消亡。”
陈予白:“……”-
运动会当天,晴空万里,初夏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操场。
彭澄意坐在观众席上,喝着冰红茶,吃着薯片,看着台下热火朝天进行的各项比赛,心情不要太惬意。
唯一失策的事,就是忘了多带把遮阳伞或者帽子。
随着日头越升越高,明晃晃的阳光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她只能时不时用手搭个凉棚,眯着眼睛往下看。
跳远比赛结束后,广播里响起了配着激昂进行曲的播报通知:“请参加跳高比赛的选手前往检录处报到。”
彭澄意下意识地回了下头,恰好瞥见陈予白散漫站起了身。
他随意敞着校服外套,里面穿了件简单的白T,阳光透过轻薄的布料隐约勾勒出了少年精瘦的腰线。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朝她挑了下眉。
彭澄意迟疑了两秒,勉强用口型对他说了一声:“加油。”
陈予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脱掉了身上的校服外套,随手往她脑袋上一丢说:“帮我拿着。”
“……”彭澄意眼前一暗,少年的白T和刺眼的阳光瞬间消失了个殆尽。
她嘴角抽了抽,原本想骂他,却在抬手撑起校服时意外发现,这好像可以拿来遮阳,不由手一顿,将到嘴边的抱怨咽了回去。
躲在他宽大校服撑起的小片阴凉里,彭澄意目送着他高挑的背影走下了看台的阶梯,拐去了设在操场角落里的跳高场地。
原本冷清的角落,因他的到来立刻吸引了不少驻足围观的女生。
比赛很快拉开帷幕。
陈予白似乎抽到了第一个上场,胸前挂上了醒目的001号码牌。
助跑、起跳,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又利落。
阳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少年腾空跃起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
彭澄意不自觉屏住呼吸,扭着头,朝他的方向探了探身子,直到看着他稳稳落在垫子上,才稍稍松了口气。
“哇——”
“太帅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跳高这么有看头?”
周围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刚结束跳远比赛回来的郑欣悦手肘碰了碰身子几乎要探出座位的彭澄意,轻笑揶揄:“你这都快扭成麻花了,要不我陪你下去场边看?”
“……我才懒得下去。”彭澄意赶忙坐正了身子,强行转移了话题,“你跳远成绩怎么样?”
郑欣悦骄傲抬起了下巴:“拿个了第二名。”
彭澄意立马放下薯片,鼓了鼓掌:“哇!你好厉害!”
“嘿嘿,姐的运动神经还是很好的。”郑欣悦弯了弯眼尾,刚在她身边坐下,体委就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彭澄意!”他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你能不能跑步?”
彭澄意一愣,没太反应过来道:“能,能啊……”
“太好了!”体委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一把将她从座位上拽起来,“快跟我走!”
“等等!”彭澄意踉跄着跟上他的脚步,“出什么事了?”
体委一边拉着她快步下台阶,一边解释:”徐晴突然来例假肚子疼,跑不了女子长跑接力了,现在急需一个替补!"
“啊?”彭澄意怔了怔,赶忙摇头说,“我长跑不行的,中考的800米都是勉强过线……”
“没事没事,你能跑就行。”体委抹了把汗,“其他女生要么有项目在身,要么就是身体不舒服,现在只有你能顶上了!”
“……那我要跑第几棒,跑多少米?”
“你是最后一棒,2000米。”
什么?
多少米???
2000米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彭澄意瞬间小脸白了几分,尝试拒绝说:“我真的,跑800米都困难,2000米实在是……”
“没事的,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的潜能!七班的荣誉就靠你去争取了!”体委充满激情地拍了拍她的肩。
彭澄意肩膀沉了沉:“……”
不是,这光相信有什么用啊!!!
她该跑不动,还是跑不动啊……
到时候,怕不是要在众目睽睽下,狼狈走到终点吧?!
“那……我能不能换一棒?”她退而求此次,弱弱问。
“来不及了,第一棒已经在跑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急着抓人。”体委喘了口气,感激看向她说,“所以你能来真是帮了大忙,不然前面的人都要白跑了。”
“……”彭澄意欲哭无泪地动了动唇,却无法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接力赛全程足足10公里,赛道蜿蜒穿过校园各个角落,直到最后的400米才折入操场冲向终点。
彭澄意跟在体委身后快步走着,几乎穿过了半个校园,总算抵达了实验楼后的接力点。
接近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地面,空气里都蒸腾着一股焦灼的热意,她的额头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打湿了几缕刘海,紧贴在了皮肤上。
“来,先喝点水。”体委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语气安抚,“别太紧张。”
彭澄意接过水瓶抿了两口,目光扫过了起跑线上其他班的选手。
她们个个精神抖擞,穿着专业的运动短袖和短裤,正在轻盈拉伸着身体,做着热身运动。
而她自己,校服一脱,里面赫然是一件印着名侦探柯南的卡通T恤,怎么看都显得格格不入。
“最好先做做拉伸,”体委体贴接过她脱下的校服外套,提醒道,“不然容易拉伤。”
“嗯……”彭澄意象征性地压了两下腿,便瘫坐到了一旁花坛上。
就她这点体能,热身要是做得太认真,怕是还没上场就已经没力气跑了。
眼下还不如多歇一会儿,攒点力气。
可命运根本不给她偷懒的机会,七班的参赛选手里,有体育特长生。
在她的速度加持下,彭澄意没歇多久,就成了起跑线上第一个拿到接力带的人。
原本只想连跑带走混完全程的她,一下子压力就上来了。
她总不能,把前面四棒争取来的第一名,直接给干到最后一名。
于是,当接力带触到掌心的那一刹那,彭澄意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卯足全力冲了出去。
耳边的风呼啸掠过,吹得她的头发飞扬。脚下的柏油路在眼前迅速后退,斑驳的树影一闪而过,仿佛时间被加快了速度。
没有人挡在前方,跑起来甚至意外地轻快,像是被推着向前。
然而好景不长,仅仅两分钟后,她的肺就像被烈火烧灼般发烫,呼吸急促到几乎要撕裂胸腔,心跳疯狂敲击着耳膜。
更糟糕的是,前方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参照物,她完全不知自己处于怎样的位置,只能机械地抬腿、落下。
拐过实验楼的拐角时,一个步伐矫健的女生从身侧掠过。
彭澄意下意识想加速追赶,却发现双腿根本不听使唤。
对方的背影很快拉开距离,渐渐模糊,最后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算了,第二名也好的。
念头才刚冒出来,又有一个女生风一般从旁超越。
糟了,她再这么磨蹭下去,连第三名都要保不住了!
彭澄意咬了咬牙,迫使自己加快了双腿,却又在百米之后泄了气。
而且这一波强行提速,给她带来了巨大的身体负担。
不仅让她整个喉咙都烧了起来,视线也开始变得有点模糊。
完了,别说是稳住名次了。
她现在可能连跑完全程都困难了。
彭澄意剧烈喘着气,在心里哀叹着,双腿
也跟灌了铅似的,变得越来越沉。
就在她双腿发软、几乎要停下脚步的瞬间,模糊的视线里突然闯进一抹高挑的身影。
他逆着光朝她奔来,纯白的T恤被疾风灌满,在阳光下鼓成了一面猎猎的帆。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她捕捉到了他胸前随风翻飞的号码牌——
001号。
陈予白——
作者有话说:[吃瓜][吃瓜][吃瓜]
感谢uoow、75981039、Sunshine和73403844投喂的营养液[比心]
第39章
额前的汗水滴落在睫毛上,彭澄意缓慢眨了下眼。
再睁开时,风一样的少年已经跑到了她的面前。
“……”
彭澄意转过脸,喉咙干涩,想问他不是在跳高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可胸腔像被烈火灼烧,剧烈的喘息把声音堵在喉咙里,一个音节都挤不出来。
陈予白眉头紧锁,目光迅速扫过她惨白的脸色和急促起伏的肩膀。
他默默放慢了步伐,与她保持平行,声音沉稳:“别看我,先调整呼吸,吸气——”
“……”
彭澄意收回视线,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节奏,深深吸了一口气。
“呼气——”
他边跑边说,声音却依旧冷静而有力,彭澄意不自觉就将他当做了一颗定心丸,又跟着他沉沉吐了一口气。
几个呼吸循环过后,她原本已经要达到极限的身体缓过来了几分,拖沓的步伐也逐渐变得平稳。
“保持这个节奏,别急,后面暂时没有人追上来。”陈予白稍稍加快脚步,跑到了她的斜前方,为她带路。
阳光穿透道路两旁的树叶缝隙,斑驳的光影洒落在他白色的T恤上,像跳跃的水波。
彭澄意死死攥着手里的接力带,望着少年挺拔的背影,恍惚间又回到了中考体育前的那段日子。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跑在她的前面。
带领她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八百米。
两千除以八百,等于2.5。
她只要再跑一个八百米,应该差不多就要到终点了。
这么一换算,彭澄意心里的压力也跟着小了点。
绕过实验楼拐角,宽阔的操场终于展现在眼前。跑道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光,观众席上人声涌动,像翻涌的海潮。
彭澄意瞥了眼斜前方的陈予白,想说观众席上那么多人看呢,剩下的路,她可以自己跑。
可她刚张了张嘴,就被他低声打断:“别讲话,专注呼吸,后面已经有人要追上来了。”
“……”
彭澄意立刻抿紧嘴唇,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回了呼吸与步伐上。
“跟着我的节奏,别乱。"陈予白侧过头,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短暂停留了下。
她轻轻点头,原本想冲刺的急促步伐渐渐又与他同步了起来。
随着两人跑进了操场,看台上果不其然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这不是女子接力赛吗?怎么跑道上还有男生?”
“那男生好像是陈予白。”
“欸?望远镜给我看看!”
“真的!他好像在帮班里的女生领跑!”
“啊啊啊,我也想去他们班跑接力!”
人声嘈杂,像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
瞥见彭澄意渺小身影的郑欣悦猛地站起身,手拢在嘴边大喊了一声:“彭澄意!加油!!!你是最棒的!!!”
在她的带领下,整个七班的看台区顷刻间沸腾了起来。
大家纷纷站起身,开始有节奏地为只剩最后两百米的彭澄意呐喊:“彭澄意!加油!彭澄意!加油!”
但此刻的彭澄意,什么都听不见。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那道白色的身影,和终点处飘扬的红绳。
最后五十米,陈予白突然加速,回头对她喊道:“冲刺。”
彭澄意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拼命向前冲去。
肺部火辣辣地在燃烧,耳边也只剩下了她剧烈的心跳声。
“砰!”
当她冲过终点线的瞬间,七班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操场。
明明她只是拿了个第三名。
却热烈得仿佛她夺了冠。
至于这么夸张么。
彭澄意心底吐槽了句,嘴角却忍不住的扬了起来。
她脸颊通红地喘着气,双腿一软,几乎要直接瘫坐在地上。
“别坐。”陈予白一把扣住她手腕,稳稳拉住了她,“刚跑完需要先慢走,缓一缓。”
“不,不行……我,我要死了……”她湿透的刘海黏在额前,嘴唇因缺氧微微发白,声音断断续续道,“你,你……快让我坐下。”
见她跟条脱水的鱼般挣扎着往下坠,陈予白干脆一把架住了她的胳膊:“既然这么严重,那我抗你去医务室看看。”
“……”
闻言,彭澄意动作一滞,立马不挣扎了。
被他领着跑过终点已经够显眼了。
她不想再更显眼一点。
她勉强缓了两口气,尬笑说:“倒,倒也没那么快死。”
陈予白挑了挑眉:“能站住了?”
“……能。”她乖乖点了点头。
“那回看台吧。”他架着她的胳膊,迈开了长腿。
“你不用再架着我了,我自己可以走。”彭澄意虚弱甩了下他的手。
陈予白散漫嗤笑了声,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等你什么时候有力气甩开我再说吧。
彭澄意:“……”
无奈,她只能把头埋得低低的,假装看不见四周投过来的各种目光。
回到看台,郑欣悦第一个冲过来,激动抱住了她:“澄澄,你太牛逼了,居然可以跑完2000米,还拿到了名次!”
“我也不想,这么牛逼。”彭澄意苦笑了下,心想早知如此,她还不如一开始报个跳远铅球之类的轻松项目。
“不过……”郑欣悦突然压低声音,眼神往她身后的少年身上瞟了瞟,“某人真的好在意你呀,他跳高刚比完,一听说你去跑接力赛了,连水都没喝一口就去找你了。”
彭澄意淡定哦了一声:“他知道我有多菜,可能怕我曝尸半路,影响不好。”
“……”郑欣悦表情一顿,无语松开了抱着她的手。
彭澄意弯腰捡起搭在书包上的校服,转身递给了陈予白:“给你的外套。”
陈予白接过衣服抖了抖,扫了眼她身上单薄的短袖:“你的外套呢?”
“跑步前给体委拿着了……”彭澄意四下张望了一圈,“但不知道他现在哪里。”
闻言,陈予白眉头轻蹙了下,又把校服丢回了她怀里:“那你先穿我的,省得汗消了再冷。”
“……那你不冷吗?”彭澄意手忙脚乱地接住衣服。
“我热死了。”陈予白双手闲闲往裤兜里一抄,散漫坐回了她身后的台阶。
看他额前的碎发上还坠着汗珠,在阳光的折射下闪闪发亮,彭澄意也不再跟他客气,将校服罩回了自己的脑袋上。
熟悉的皂角香气混着阳光的味道瞬间将她包裹。
彭澄意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才拿起薯片,继续起了她的惬意时光。
直到运动会所有比赛项目结束,各班获奖学生准备前往主席台领奖时,彭澄意才想起问跟着她一起走下台阶的陈予白:“等等,你跳高也拿到了名次?”
少年逆着夕阳的光线,唇角勾起了一抹慵懒的弧度:
“当然。”
“第几?”她脚步轻顿了下,仰头往他。
陈予白轻扬了下眉梢:“你猜?”
看他那恣意的模样,彭澄意缓缓说:“不会是第一吧……”
陈予白唇角弧度加深了下:“恭喜你长脑子了。”
“……我脑子一直都在的好么!”彭澄意撇了撇嘴。
陈予白懒笑:“是么?我怎么完全没觉出来。”
彭澄意哼了声:“那说明你没脑子。”
陈予白:“……”
两人一路拌嘴地走到了主席台前,才各自排进了不同名次的领奖队伍。
领完第印着一中校训的笔记本套装后,彭澄意瞥了眼陈予白手里的智能手环,忍不住酸溜溜道:“这第一名和第三名的奖品差距也太大了吧,你看我这穷酸的笔记本。”
“上面不还配了支笔么?不算太穷酸。”陈予白笑了笑。
“……我谢谢你。”彭澄意扯了扯嘴角,眸光又往他的智能手环上探了探,“你这个手环都有什么功能啊?能不能给我看看。”
“你想要啊?”陈予白眉梢轻挑。
“谁稀罕,我就是好奇下,不给看就算了。”彭澄意硬气收回目光,假装不在意地低头看起了自己的笔记本。
陈予白瞥了眼她低垂的长睫,将智能手环的盒子递到了她的面前:“给。”
彭澄意顿了两秒,冷冰冰说:“……我现在没兴趣看了。”
“谁说给你看了,送你了。”陈予白说着,将盒子塞在了她的怀里。
彭澄意一愣,抱着盒子抬起了脸:“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陈予白漫不经心将手抄回了裤兜:“我又用不着,也不爱戴这些东西,就当奖励你今天没曝尸在半路吧。”
彭澄意:“……”
他绝对,偷听了她前面和郑欣悦的对话。
不过看在智能手环的份上,她决定不和他计较:“你确定不要?”
“不要。”陈予白淡淡道。
彭澄意:“那你以后也不可以要回去,或者借此使唤我做什么。”
陈予白嗤了声:”你当我是你吗?”
“……我怎么了?”彭澄意心虚抿了抿唇,赶忙把手里的笔记本塞给了他,“那这个送给你吧!省得你什么奖品都没了,你看我对你不是也挺好的。”
陈予白一顿,垂眸看了眼她塞过来的笔记本,嗤笑说:“嗯,送我这么穷酸的笔记本,是挺好的。”
彭澄意尬笑了下:“上面不还配了支笔么?不算太穷酸。”
陈予白:“……”-
运动会结束后,大家又都投入了紧张的学习。
教室后墙的期末倒计时牌每天都被值日生认真更新,粉笔数字一天天变小,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除了给高三生腾考场的那三天,彭澄意就没再回过家,周末就和宿舍里其他人一起备战考试。
不仅是住校生,班里的走读生周末也开始自觉来教室学习,课桌上摞起的复习资料几乎要挡住他们伏案的身影。
时间像是被按了加速键,晨读时呵出的白雾还未散去,晚自习的月光就已爬上窗棂。
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决定班级存亡的期末考试。
出成绩那天,整个七班都笼罩在比考前更紧张的氛围里,直到陈培福走上讲台宣布,他们这次总分排名倒数第五,虽然只前进了一名,但班级是保住了。
教室里这才爆发出了如释重负的欢呼声,几个男生甚至直接将课本抛向了天花板。
陈培福压着嘴角的笑意,黑板擦拍了拍讲台:“好了,又不是高考结束了,之后大家还是要努力保持前两个月的学习劲头,争取让成绩更上一层楼!”
“哦……”
“好……”
“知道了……”
下面响起了稀稀拉拉的应答声,大家明显已经沉浸在保住班级和即将放暑假的轻松氛围中。
陈培福无奈摇了摇头,又嘱咐了些暑期的注意事项和家长会的时间,便背着手走出了教室。
郑欣悦戳了戳彭澄意的后背,问她暑假有什么打算。
“就练练琴,写写作业吧,还能有什么打算?”彭澄意收拾着桌面,回头笑说。
郑欣悦:“欸?乐队没有什么活动吗?”
彭澄意无奈耸了耸肩:“也没有演出的机会,乐队怎么活动?”
“也是……”郑欣悦失望撅了撅嘴,突然想起说,“对了!我家社区每年都会办消夏晚会,你们有没有兴趣参加?”
“消夏晚会?”彭澄意手上动作顿了顿。
滨医家属院小得可怜,连个像样的广场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晚会了,所以她对这个词有点陌生。
“对,一般都是社区居民自主报名,歌舞相声的,什么类型的表演都有,通常在八月立秋后举行。”郑欣悦解释道。
彭澄意的眼睛亮了亮:“听上去很有意思的样子。”
“是很有意思的!”郑欣悦弯了弯眼尾,继续安利说,“我每年夏天都会跟着我爸妈去看,而且我们那片社区很大,观众也很多,肯定不会冷场的!”
闻言,彭澄意立马用手肘碰了碰身边陈薇的胳膊:“薇薇你听到了吗?我们乐队要不要报名!”
陈薇跟着转过了身,问郑欣悦:“你家在哪?”
“江湾新城那边。”
“那离我家不算远。”陈薇沉吟了下,点了点头,“我可以。”
“太好了!”彭澄意眼睛一转,顺势朝后排正在收拾试卷的陈予白勾了勾手。
陈予白轻顿了下,懒洋洋撩起眼皮,用眼神发出了无声询问。
隔得太远,不方便喊话,彭澄意又使劲朝他勾了勾手。
陈予白却嗤笑了下,垂下了眼。
见他完全不响应的她的召唤,彭澄意无奈放下了手,悄悄从桌洞里摸出手机,拍了拍他的头像:「没看懂我在叫你过来吗?」
陈予白:「看懂了」
彭澄意:「那你为什么不过来?」
陈予白:「你招手我就来,我是你的狗吗?」
没想到他是在跟她计较这个点,彭澄意顿了几秒,才无语回复:「你别太敏感,这不是隔得有点远么,不方便喊话,我才招手示意你过来的」
陈予白:「我敏感?」
陈予白:「你招呼楼上那只边牧也是这个手势」——
作者有话说:彭澄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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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彭澄意一愣,仔细回忆了下,好像还真是,便心虚又嘴硬地补了一句:「那还不是因为你平时太狗了,所以,我不自觉」
陈予白:「……」
彭澄意赶忙转移话题:「总之你快过来,要问你正事」
陈予白:「你最好是真的正事」
彭澄意:「比珍珠还真」
陈予白:「……冷死了」
话虽这么说,片刻后,他高大的身影还是笼罩在了她的头顶。
彭澄意飞快把手机往桌洞一塞,巧笑抬起了脸:“好狗,你来了。”
“……”陈予白狭长眼尾一眯,转身就要走。
彭澄意赶忙拉住了他校服的衣摆:“哥,哥!我错了。”
陈予白这才顿住脚步,散漫垂下了眼:“说,什么事?”
彭澄意把消夏晚会的事跟他转述了一遍,眼睛亮晶晶地看他:“怎么样?心动不?”
陈予白眉头轻蹙地想了想,转向了郑欣悦:“你们社区提供排练场地吗?”
“呃……这个应该不提供的。”郑欣悦顿了下,一拍胸脯说,“但我可以负责帮你们找!”
彭澄意立刻接话:“那你可以先去问梦享音乐这家livehouse打听下,我看他们二楼有排练室的。”
“梦享是哪两个字?”郑欣悦连忙掏出手机记录,“我放假就去打听!”
彭澄意张了张嘴,还没来得解释,就被陈予白打断说:“这家livehouse就算了,门口没有公交车站,不方便。”
“但可以骑自行车啊,而且我觉得这家livehouse氛围挺好,说不定还能碰到黑糖他们呢!”彭澄意不赞同道。
“
黑糖是谁?”郑欣悦好奇问。
彭澄意:“一个……”
“名不见经传的地下乐队。”陈予白又抢她一步说。
彭澄意不禁嘴角抽了下,无语偏头觑了他一眼。
一旁陈薇忍不住插话纠正:“黑糖也不算名不经传,在地下摇滚圈还挺有名的……”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予白凉飕飕的目光扫过。
虽然没搞懂自己哪里说错话了,陈薇还是下意识,打住了话头。
“啊!那黑糖乐队有帅哥吗?”郑欣悦关心问。
彭澄意回忆了下:“他们贝斯手应该算帅的……”
“但是梦享的交通确实不方便,而且距离我和悦悦太远了,骑自行车也要很久。”陈薇说着,轻瞥了眼陈予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看她的眼神一下子又温和了下来。
心系帅哥的郑欣悦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没事!我可以打车顺路捎上你!”
“我觉得还是换个有公交车的地方吧,我和彭澄意都背了乐器,骑车也不怎么方便。”陈予白冷不丁插言道。
“你又不缺钱,就不能也打车捎上我吗?”彭澄意朝他眨了眨眼。
“不能。”他干脆利落地拒绝。
“……小气。”彭澄意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句。
“再说了。”陈予白睨了她一眼,淡淡补充,“张扬也不会骑自行车,你给他报销打车钱吗?”
“哦,我差点把他给忘了。”彭澄意撇撇嘴,无奈一摊手,“那算了,悦悦你看看找个交通对大家来说都更方便的排练室吧?”
“好吧……”郑欣悦略微有点失望地点了点头,“那你们预算多少?”
彭澄意:“人均50以内?”
陈薇附和点了点头。
“好的!包在我身上!”郑欣悦重新打起精神,一脸积极道,“回头找到合适,我会发乐队群里!”-
本以为找排练室要花点时间,没想到郑欣悦是实打实的行动派,暑假刚开始没两天,她就在群里分享了好几家排练室,让大家看看挑一挑。
彭澄意穿着清凉的小背心,趴在床上,翘着脚一条条翻着:「悦悦,你也太神速了吧!膜拜.jpg」
张扬:「真的,我们要排什么歌都还没讨论」
陈薇:「那趁着这个机会,讨论下吧」
陈予白:「音乐分享链接-《夜空中最亮的星》」
张扬:「?予哥你也是神速啊!这么快就找出推荐的歌了?」
见陈予白分享的是,是她三个月前推给他的歌,彭澄意立马跟着投了张赞成票:「这首我可以!」
陈薇:「稍等我听下」
张扬:「我也听听」
郑欣悦:「这首我也喜欢!之前就很爱!」
等了会儿,陈薇和张扬同时回复道:「我OK」
彭澄意:「好耶!那我们还像文化节一样,先自己练,练熟了再去排练室合排?」
陈薇:「没问题,消夏晚会具体是几号?我们最好可以预留出半个月的时间,多合排个几次」
郑欣悦:「暂时还没定,但一般都是立秋后,挑个凉快的晴天,因为场地都是露天的」
张扬:「今年立秋是8月8号,我们要不先以这个时间为准?」
陈薇:「OK」
彭澄意:「可以!」
陈予白:「行」
张扬:「那我整理下谱子,最迟明天发群里」
彭澄意:「好,辛苦你了!」
陈予白:「贝斯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扒」
彭澄意:「?」
彭澄意:「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陈予白:「一直这么厉害」
……
这狗,又让他装到了。
彭澄意撇了撇嘴,指尖不服输地敲了敲屏幕:「那我也先自己扒一扒吉他谱」
发完消息,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点开音乐链接,又拿起了床头的吉他。
但歌都放了一半了,她愣是没找到一个拨片。
明明寒假时她刚买了一整包,怎么用着用着,就全部不翼而飞了!
她干脆趴在地上,长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细细的胳膊伸进床底,手掌在灰扑扑的地板上乱摸。
然而折腾了半天,指尖碰到的不是纸屑就是硬币,唯独没有拨片。
彭澄意叹了口气,只得爬起来,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套上轻便的帆布鞋,出去敲了敲对面的门。
等了约莫半分钟,门才被拉开。
陈予白倚在门边,头发乱糟糟的,黑色T恤的领口有些歪,露出一截冷白的锁骨,整个人带着股刚睡醒的慵懒气息。
“陪我去琴行买包拨片。”彭澄意开门见山道。
陈予白眯了眯眼睛,嗓音还有点低哑:“……这么热的天,你不会从网上下单买吗?”
彭澄意理直气壮:“网上试不出手感。”
陈予白:“买你之前在用的牌子不就行了?”
“不行,我想换新的感受下。”她坚持道。
“……麻烦。”陈予白轻嗤了声,还是俯身换上了运动鞋,慢悠悠道,“就去家门口的琴行吧?我懒得骑车去锣声街,太远了。”
“家门口哪有琴行?”彭澄意奇怪问。
“公园后面那条街上,有家新开的。”陈予白拿上玄关的钥匙,带上了房门。
“你怎么消息这么灵通?”
“张扬告诉我的,他前两天去那里买了哨片,说是东西挺全。”
彭澄意顿时眼睛亮了下:“那刚好,去转转!我其实还有点想换个背带。”
“你背带断了?”陈予白偏头看了她一眼。
“没有,只是单纯地想换新的了。”彭澄意轻快下着楼梯说。
“……喜新厌旧。”他跟在她身后吐槽了句。
彭澄意哼了声:“又没花你的钱。”
陈予白凉凉一刀:“说得好像你这半年的漫画都是自己买的。”
“……”彭澄意一噎,干脆加快了脚步,硬生生把话题甩在了身后-
新开的这家琴行叫拾音,面积比两人学吉他的蓝月琴行大不少。
明亮的灯光下,各类乐器配件整齐陈列着。
彭澄意兴奋地逛了半天,最后拿着一包彩虹色的赛璐璐拨片和波奇酱同款的吉他背带,心满意足地回到收银台。
陈予白不知何时手里多了块方框大小的效果器,蓝色的金属外壳在收银台的光照下泛着冷光。
“你还说我,你这不也买了新东西。”彭澄意忍不住道。
“演出需要,我贝斯原本的音色不太适合我们要排的那首歌。”陈予白淡淡说。
彭澄意:“哦……”
同样是学了一年,怎么感觉他现在要比她专业得多。
明明他一开始也没多感兴趣。
推开琴行的玻璃门,两人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脚步。
来时还晴空万里的天色,此刻已阴沉得如同黑天。
厚重的乌云压得很低,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彭澄意下意识看了眼手表,才刚6点钟,不禁拽了拽身边的陈予白:“看样子要下大雨了,我们快点走吧。”
陈予白抬头望了眼黑压压的天空,难得没有反驳,默默加快了脚步。
然而刚走到半路,豆大的雨点突然砸了下来,转眼间就变成了倾盆暴雨。
雨水在柏油路面上溅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雾,整个世界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模糊的毛玻璃。
陈予白眉头一皱,快速环顾了下四周。
见十米开外有个公用电话亭,他一把扣住了被大雨浇懵的彭澄意的手腕,拽着她就冲了过去。
拉开电话亭破旧的门,他先将她塞了进去,自己才跟进去关上了门。
狭小的空间顿时被挤得满满当当。
陈予白后背紧紧贴着玻璃门,身上的黑色T恤已经湿了大半,额前的碎发也挂着水珠,一滴滴落在了两人之间细小的空隙里。
“呼……还好这路边有个能躲雨的地方……”彭澄意喘着气,抬手抹了把脸上雨水。
陈予白也往后撩了下额前的湿发,嗤笑垂下了眸:“刚才雨浇下来的时候,某人呆得像只……”
他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了。
“你说谁呆?!你有本事说完啊!”彭澄意不爽抬起了眼,却发现他眼神奇怪挪了下。
反应了两秒,她低下了头。
这才发现自己的白色短袖已经完全湿透,紧贴在身上,清晰透出里面浅色的蕾丝内衣。
“啊。”彭澄意瞬间耳根一热,匆匆环抱住了双臂。
一时间,电话亭里安静得只剩下外面哗哗的雨声。
片刻后,受不了这微妙气氛彭澄意清清嗓子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们之前还穿开裆裤一起玩来着。”
陈予白沉默了会儿,偏开脸嗤笑了声:“确实,而且你也没什么好看的,和小学生差不多。”
“……”
虽然她胸是不大,但也有B啊!
他怎么,能说她像小学生一样!!
莫名感受到侮辱的彭澄意忍不住怼他说:“你瞎了吗?谁像小学生了!”
陈予白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秒,随意又若无其事地转向了玻璃窗外:“现在更像了,炸毛小学生。”
“你……”彭澄意气得鼓了鼓腮帮子,抬起了挡在胸前的手,狠狠掐了一把他湿漉漉的胳膊,“赶紧去找家眼科医院看看吧!”
陈予白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下,忽然转身打开了电话亭的门。
“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也不会停,我去对面街的便利店买把伞。”
他说着,也没给她反应的机会,便大步迈入了雨中。
“……?”彭澄意怔了怔。
这电话亭到便利店至少要走个百米远,不得浇个透心凉。
他就这么急着回家吗?
还是说,她刚才下手有点太重了?
彭澄意望了眼他被雨帘模糊的背影,心底爬上了一丝丝的愧疚。
十分钟后,朦胧玻璃窗外渐渐浮现出一个修长的身影。
陈予白撑着把透明雨伞缓步走来,发梢还在不断往下滴水,黑色T恤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
“走吧。”他拉开电话亭的门,眼神快速从她身上掠了过去。
“……嗯。”彭澄意紧了紧环抱着双臂,低头钻进了他的伞下。
少年身上淡淡的雨水气息混合着皂角的清香扑面而来,彭澄意抬起脸,略显局促地说:“抱歉,刚才我太生气了,可能下手重了点。”
陈予白默了一瞬,轻笑了声:“你还知道自己下手重啊,我觉得我已经被你掐紫了。”
彭澄意赶紧瞥了眼他的胳膊:“没有紫,你也不能乱污蔑我。”
“再说了,”她收回目光,撇了撇嘴,“谁让你说我像小学生。”
“你不之前也说我像小学生?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散漫调侃。
“……”彭澄意噎了片刻,垂下了密绒绒的眼睫,“那这次,就算我们扯平了吧。”
陈予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伞又不动声色地往她的方向倾了倾,遮住了她露在外面的肩头。
雨势渐渐转小,细密的雨丝轻轻敲打在透明的伞面上,发出了悦耳的声响。
沿街亮起的路灯,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染开来,将两人回家的影子拉得悠长。
到家后,彭澄意赶忙去冲了个澡。
洗完踏出淋浴间,她忍不住擦了擦镜柜上的水雾,对着照了照,又抬手拢了拢。
切,某人就是瞎。
她这不是发育得挺好的么。
他才是小学生-
第二天。
早晨起来后,彭澄意先写了会儿暑假作业,便又尝试扒起吉他的谱子。
快中午时,周丽芬敲了敲她的房门,在外面喊:“你微信问问小予中午来不来咱家吃饭,我准备蒸米饭了。”
“哦——”彭澄意放下吉他,拿起手机,拍了拍陈予白的头像。
结果消息发出去半天,他都没有回复。
这狗不会还在睡觉吧?都快11点了。
彭澄意皱了皱眉,门外又响起了周丽芬的催促声:“澄澄你问了没?”
“我问了!他没回!”彭澄意扯着嗓子回了句,起身打开了房门,“妈你要不先蒸上吧,他这两天应该没什么出去吃的计划。”
“行。”周丽芬转身走回了厨房。
等到12点,快要开饭时,见陈予白还没回她,彭澄意又微信戳了戳他:「起了没?来吃饭了」
却依然无人响应。
奇怪,就算他平时爱睡懒觉,这个点也早该起了,怎么还不回她消息。
彭澄意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趿着拖鞋走去了玄关:“妈,我去隔壁喊陈予白,他微信没反应。”
“去吧。”周丽芬炒着菜,侧脸说,“抓紧时间回来。”
“嗯。”彭澄意快步走出屋,抬手敲了敲对面的房门。
等了半响,里面始终静悄悄的。
难道他早上出去了?
可她好像也没听到什么开关门的声响。
放到平时,她可能就随他去了。
但想起昨天回家时他接连打的那几个喷嚏,还有今早反常的安静,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这周林清莹又去外地进修了,家里就他一个人,会不会……
想到这,她又匆匆返回屋,拿上钥匙,径直打开了他家的房门。
昏暗的客厅里,空无一人,他昨天湿透的运动鞋还晾在了阳台上。
看来他应该是在家。
彭澄意小心翼翼敲了敲他房间的门,见没人回应后,她尝试拧了下。
房门吱嘎一声打开,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吹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房内窗帘紧闭,光线暗得一塌糊涂。
隐约能看见床上躺了个人。
“陈予白?”她试探唤了下他的名字。
床上的人影轮廓微微动了动。
“……”
太好了,他并没有昏过去。
大概只是睡太死了。
彭澄意倏地松了口气,大步走到了他的床前,扯了下他身上的毯子。
原本后脑勺冲着她的陈予白顿了片刻,缓缓转过了身,睁开了睡眼朦胧的眼睛。
“起来吃饭了,猪。”彭澄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结果他猛地抬起手,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彭澄意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一股力道猛地将她向下一拽,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倒在了他滚烫的身体上——
作者有话说:[吃瓜][吃瓜][吃瓜]
感谢uoow和咸鱼不想翻身投喂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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