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心病 双相情感障碍。
“我问了奶奶, 这儿的许愿树很灵。”桑渡虽然经常来这里,但并没有在这许过愿,来之前他特地问了奶奶, 又上网查资料,都说老镇这里的许愿树很灵。
放在以前他是不怎么相信这的, 毕竟要是真能实现的话大家都来这许愿了。
可不知不觉间,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原来这种想法逐渐改变,他开始希望, 希望这颗许愿树是真的很灵。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附近商店里面的许愿牌已经卖完了,桑渡没去商店, 去了不远处一颗老槐树下,那里有个骑着车的老爷爷正在卖许愿条许愿牌和一些小物件,看着比店里面的质量要好很多。
桑渡扫码买了两个,想起没有带笔,他又买了杆笔。
老槐树旁边有个石头桌子, 这会没人, 桑渡把周惊弦带了过去,等他坐下后, 又将笔和许愿牌递到了面前。
“直接写上去就可以。”桑渡看着他:“还来得及,待会再去挂在树上。”
“你先。”周惊弦还没想好些什么, 于是他又把笔递给了桑渡:“我还没想好怎么写。”
桑渡挑了下眉,伸手接了过来。
对于自己, 桑渡没什么可许愿的,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好写什么了。
平日里他的字不好看,很潦草, 每每写出来的长句子就像是聚在一块爬着打架的火柴人。
高一那会儿还因为字难看被语文老师叫到办公室练字,当时练了足足有两个月才有了些起色,从趴着打架的火柴人变成了站着打架的……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进步呢。
桑渡抿唇,撸起袖子,拔开笔帽,左手按着许愿牌,右手拿起笔,一笔一画写了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认真。
周惊弦手肘抵在石桌上,支着脸看向面前少年,视线全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桑渡认真做事的时候眉毛是微皱的,唇角也跟着紧抿了起来,眼睛好久才眨一下,仿佛使出了浑身解数。
【希望周惊弦每天都要睡个好觉,要多吃饭,要多笑,要天天开心。】
“好了。”
足足五分钟,桑渡终于把想写的愿望写了上去。
“写的什么?”周惊弦依旧没有收回视线。
“不能说。”桑渡轻咳了一声,把许愿牌翻了个面,倒扣在了桌子上:“说了就不灵了。”他把笔重新递给周惊弦:“赶紧写,就差你了。”
刚才心思全放在了桑渡身上,周惊弦还没来得及想写什么,他拿过笔,停了两秒,在桑渡的注视之下写了上去。
写完,他抬头,发现桑渡视线慌乱离开。
“我没偷看。”桑渡扭头看向其他地方。
“那现在要看吗。”周惊弦不在意许愿灵不灵这一说,他享受的是和桑渡单独相处的这个瞬间,说着,他便将许愿牌往前递了过去。
许愿牌递到半路,被桑渡伸手拦了下来:“我又不好奇,收回去!”
周惊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那现在挂上去?”
“走。”桑渡站起身来,和周惊弦一起向许愿树走去。
由于身高优势,两人找了个高点的位置,很快就挂了上去,期间还帮了几个够不着的小学生。
“谢谢大哥哥。”一个带着蓝帽子的小男孩腼腆地笑着,把手心里捧着的糖塞给了桑渡。
“谢谢大哥哥!”
蓝帽子小男孩一声谢谢,其他被帮忙的小学生都跟着谢了起来,中间还有几个凑热闹的,看见桑渡手里有糖,还以为说谢谢就能领糖,于是乎便跟着凑到一块谢了起来,还不止谢了一声。
呱呱一大片,桑渡哪见过这阵仗,一脸懵地看向周惊弦,向他寻求解脱办法,结果却看见周惊弦在偷笑。
桑渡:“……”
眼看着马上要被一群小孩给包围,桑渡找准机会拉着周惊弦手腕就往反方向跑去。
彼时,不远处商业街响起了音乐,声音婉转绵长。
“乌黑的发圈盘成一个圈,缠绕所有对你的眷恋。”
“隔着半透明门帘,嘴里说的语言完全没有被欺骗哒哒哒……”
“脑袋都是你心里都是你,小小的爱在大城里好甜蜜。”
“OH~~念的都是你全部都是你,小小的爱在大城里只为你倾心。”
“……”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好不容易摆脱那些小孩,桑渡松开周惊弦的手腕,弯腰撑着膝盖喘了口气,看见周惊弦在点头:“你点头干什么?”
“歌。”周惊弦说:“很好听,很贴近。”
桑渡方才光顾着跑了,没有听清歌词:“什么歌?”
周惊弦脑中闪过一丝灵光,突然想带桑渡去个地方:“待会就知道了。”
“今晚还要去晚自习吗?”周惊弦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半。
“我都行,听你的。”桑渡眼里带着疑惑。
“那跟我去个地方?”周惊弦挥了挥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家公益琴房。
……-
这家公益琴房很多地方都有,周惊弦之前最经常去的那家离这里有段距离,不过打车倒是很快就到了。
桑渡本来打算今天带周惊弦去好好玩一把并散散心的,结果却变成了周惊弦带他去耍。
“琴房?你是要弹琴吗?”桑渡看了眼他的手,纱布之下的掌心以及手指上还有很多伤口,弹钢琴一定很疼。
周惊弦摇头又点头:“或许?”
“什么叫或许啊。”桑渡没明白,视线从周惊弦受伤的手上离开,对视:“你现在不能弹钢琴,好了再弹。”
桑渡不知道周惊弦冷静下来之后再看这些伤口会不会想起那些不好的经历,所以除了处理伤口之外,他强迫自己不要当着周惊弦的面提到那些伤口,就连看也只是轻轻瞥一眼。
周惊弦动了动手指,他知道桑渡在担心什么。
“今天是第二次许愿。”周惊弦转移话题,试着不让桑渡继续多想。
桑渡想了一会,想到了上次在老街许愿,那会他刚和周惊弦熟悉没多久,还是看速降赛回来之后去的。
想到这,桑渡有些好奇周惊弦上次许的什么愿望,但最后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里?”
桑渡被带到了一个有些破旧小院面前,小院中间是一栋两层小楼,很有年代感,小楼两侧墙壁上布满了茂密的绿植,随风来回摆动。
“是这里。”周惊弦按响门铃,没一会的功夫便来了个嬢嬢,背有些佝偻,灰色头发间夹杂着几丝白发,很是熟悉。
桑渡想起了是桥洞那位嬢嬢。
“嬢嬢。”
周惊弦叫了一声,桑渡也跟着喊了一声。
“哎!来啦?”嬢嬢连忙开门,笑着示意两人向院里走去:“好久没见你俩了,长高了,怎么感觉变瘦了,快进来喝茶。”
“嬢嬢是这里的义工。”周惊弦看出了桑渡的疑惑,解释着。
桑渡哦了声,跟着嬢嬢向里头走去。
越往里走,桑渡就越能听见一阵孩童吵闹声,直到走到小楼前,有一个穿着深绿色制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看样子三四十岁,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孩子。
“好久没见了小弦。”中年人有些惊喜:“怎么没打招呼就突然来了,这是朋友吗?”她看向桑渡笑了笑:“长得真好看。”
桑渡有些不好意思,揉了下后脖颈,想拉周惊弦出来救场,却听到周惊弦说:
“很好看。”
中年人和嬢嬢都跟着笑了,招呼两人去屋里。
跟着出来的那几个小孩看样子最多五六岁,很腼腆,一看到生人就往屋里躲。
放眼望去,一楼装修很质朴,也很干净,大厅里摆了几架钢琴,挨着墙壁放着很多张椅子,再往里面走有几件屋子,大厅还有其他穿着同样制服的老师,制服上面都写着“跃跃工艺琴室”六个字。
一进来就有一个瘦瘦的小男孩扑了过来,一把拽住周惊弦的衣角,两眼放光:“小弦哥哥你终于来了,我都好久没看见了,你怎么不来看我啊,我最近可乖了,有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还学了很多新曲子。”
周惊弦半蹲了下来,从衣兜里拿了几颗糖出来:“哥哥最近在忙着上学,以后一定会经常来看跃跃的。”
“好。”小男孩奶声奶气地答应着,脸上挂着金灿灿的笑,拉着周惊弦的衣服往不远处的钢琴走去:“哥哥快来听我弹钢琴。”
小男孩看着挺瘦,力气倒不小,一直紧紧抓着周惊弦不松手。
周惊弦被迫朝里走去,他看向桑渡,桑渡冲他点了点头。
“哎呀,还没问你叫什么呢小帅哥。”中年人拿了杯茶水走过来,伸手递给桑渡。
“谢谢。”桑渡回过神来,接过水杯道谢:“我叫桑渡。”
中年人点了点头,有注意到方才桑渡视线一直在周惊弦身上,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还是第一次见小弦带朋友过来呢,看起来精神气也好了不少,”中年人没控制住多说了几句:“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希望快快好起来啊。”
听到这,桑渡心跳漏了一拍,半晌问道:“……是什么病?”
中年人指了指心脏:“心理病。”
“双相情感障碍。”
第72章 脸红 小火车,不呜。
有时候一个词的分量看起来很轻, 但有时候落在心里面却很重很重。
桑渡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听到“双相情感障碍”这个词时心脏还是不听使揪了几下,他知道周惊弦偶尔会躯体化, 可却未曾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导致的。
他有上网了解过各种致使躯体化的原因,也看见过这个名词, 他也一直抱有侥幸希望网上都是在胡诌, 他告诉自己, 周惊弦只是不开心而已,没有这些要命的心理病, 就在这时,现实却给了他一击。
周惊弦患的病比他想的要坏了很多很多。
这么煎熬的一个病,这么多年笑着面对一定很辛苦吧?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上天要让周惊弦得这种病?
为什么周惊弦没有告诉过他?
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去了解?
……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双相的症状, 桑渡一时有些愣神,中年老师示意他坐在椅子上等。
“又复发了吗?”中年老师没有离开,也跟着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眼睛盯着周惊弦手上的绷带叹了口气。
桑渡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离开,也跟着看了过去。
刚才拽着周惊弦衣角的小男孩正坐在琴前弹奏着, 视线在琴谱和琴键之间游刃有余地变化着, 很是专注。
一首弹完了,接着弹下一首。不过弹第二首的时候似乎遇见了什么麻烦, 戛然而止停在了原处。周惊弦在他旁边坐着,伸手给小男孩指示着。
小男孩似乎没有注意到周惊弦手上厚厚一层绷带, 也可能之前见过很多次,现在已经习惯。
“这个小男孩叫跃跃, 今年十二岁,也有小弦这个病状,不过比小弦还要早很多。”中年老师说。
十二岁?
桑渡以为自己听错了, 跃跃又小又瘦,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十二。
看见桑渡脸上讶异的神情,老师冲他点了点头:“这孩子生下来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出生都是哭着的,跃跃一声不哭,医生拍了一个多钟头也不哭,后来医院使劲浑身解数才听到一声哼唧。”
“都说孩子出生不哭是来讨前世债务的,就算不是,也很大可能先天性脑发育不全,他爸妈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丢了孩子。”
老师声音很沉重:“不过孩子命大,智力方面没什么问题,就是不爱说话,比同龄小孩安静,不过后来被青姐一家给收养了,就是这个公益琴房的创始人。”
“青姐带着跃跃去了很多医院,带着孩子去天南海北做康复,也就是这几年跃跃才逐渐好转,小弦经常会来看他,他也只在小弦和熟人面前活泼一些。但是吃的药太多,打的针太多,再加上他不爱吃饭,同龄的孩子都高高壮壮的,只有跃跃又瘦又小。”
怪不得看起来这么瘦小。
“……周惊弦之前经常来吗?”
“对,小弦经常来,不仅常来这里,还会去李嬢嬢家的桥洞帮忙。”老师说:“从七八岁那会开始他一直在青姐这学弹钢琴,平常没课的时候也会来,这些小孩都挺喜欢他的,都争着抢着叫他哥哥,尤其是跃跃。”老师笑了笑。
“……人缘挺好。”桑渡紧了紧手指,强迫自己笑了一下。
“哈哈是的。”老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比划着:“我还记得他刚来琴室的时候差不多这么高,瘦瘦的,那会他只是不喜欢和别人说话,还没有生病,像个瓷娃娃一样,别人逗一下就脸红,可爱着呢。”
桑渡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试着想象那时候的画面,只不过他没见过周惊弦小时候的照片,只能模糊想个大概。
没想到周惊弦小时候和长大反差这么大。桑渡突然有种仿佛错失三万两银子的落空感。
早知道小时候多去江北看看了,说不定还能碰到小时候的周惊弦。
要是真见到了,必须得逗几下,看看他脸红的样子。
想到这,桑渡有些感慨:“那后来呢?周惊弦…怎么得的这个病?”
一逗就脸红的瓷娃娃怎么突然得了这种病?
老师张了张嘴,似乎在琢磨这措辞:“家呗。”她继续说着:“是不是遗传倒不晓得,但肯定和童年经历有关。”
童年经历吗。
桑渡一直挺好奇周惊弦的童年的。
“小弦这孩子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每次想起来就心疼。”老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一腼腆小孩,那时候我以为他是从小性格就这样,后来和李嬢嬢闲聊才知道是他爸妈管的太严,尤其是他的妈妈。”
“他爸妈都是知识分子,管的很严,从小就送小弦去各种辅导班和兴趣班,人还没一米高的时候就每天背个重书包来回跑,小孩子嘛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能听父母的话,让干啥就干啥,几乎每次我都下班了小弦还在练琴。”
“我记得还有一次他父母比较忙,没按时来接他,后来傍晚来琴房没看见人,所有员工那叫一个慌,把整栋楼翻遍了才在一个琴房的角落里找到。你猜怎么了?是小弦这孩子,蜷着身子在琴房长椅上睡着了。”
桑渡想起上次周惊弦见江习殊时的不高兴,能大致猜出个所以然,可当亲耳听到别人详细说出来时还是有些揪心。
“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压抑?”老师转头,瞥见桑渡紧皱着的眉头:“其实小弦这孩子也有笑的时候,虽然很少很少,但也算有嘛。”
“什么时候?”桑渡问。
“比如比赛得奖的时候,几年前一次钢琴比赛我见他笑过,”老师笑着,脑海中开始回想:“再比如……”说着,老师突然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桑渡。
桑渡侧目,听到老师说:
“再比如刚才他看向你的时候,他也是笑着的,比得奖还要自然。”
桑渡手指一顿,转头看向周惊弦,两人就像是心有灵犀,正好这时,周惊弦也跟着看了过来。
……-
“大忙人。”桑渡坐在琴架前看着周惊弦忙活。
最近没怎么来琴室,有几个小孩非得拉着周惊弦让他叫他们弹琴,周惊弦一时挣脱不开,点了些小甜点一一分着,有了蛋糕甜甜圈吃,这些小孩才终于松开了周惊弦。
给所有小孩都分好后,周惊弦又把其他几份给了李嬢嬢和老师他们,向里头琴室走去时,手里还提着一份单独点的。
刚才分点心的时候,他担心桑渡会觉得吵,让他在最里头的琴房等着,那间房间是隔音墙,比较安静。
桑渡其实并没觉得吵,但一群小孩围着周惊弦,他插不过去,也没什么事干,只好独自一人在琴房等着。
周惊弦进来的时候桑渡正坐在椅子上刷手机发呆,手机就这样独自响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看的什么,就连周惊弦什么时候进来的也没注意到,最后还是脖颈突然一凉——
“我靠。”椅子一斜,他转头,发现一旁是周惊弦:“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周惊弦冲他挑眉,把手里的冰汽水拧开递给了桑渡:“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桑渡关上手机,接过汽水,回想起刚才手机上似乎在放着两只猫打架的视频:“看猫。”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凳子,周惊弦胳膊支在琴架上,看向桑渡的手机,发现里面两只猫正抱在一块打架,姿势很是不对劲:“正经吗?”
“什么正经不正经。”桑渡重新看向手机:“不就是两只猫在打架……”
好像确实有点对劲。
刚才不还是两只猫在碰头礼吗,怎么周惊弦一来就……这样了?
“我看看。”周惊弦凑近,想要证实一下。
“你看干什么。”桑渡扭回身子,仰头喝了口水。
周惊弦收回胳膊,突然靠近桑渡,声音里夹着一些慵懒的调调:“我学习学习,以后万一用得到呢。”
“?”
幸亏桑渡及时把汽水咽了下去,不然铁定要被呛到:“周惊弦你思想龌龊。”
“这不叫龌龊。”周惊弦给自己解释,顺带着拆开手里的包装袋,把里面的慕斯蛋糕递在桑渡面前:“叫上进。”
桑渡拿过叉子吃了一口,荔枝馅的,不是齁甜的果酱,是清新的果肉,吃了点甜的他一时有些想嘴贫:“这还用学习吗,你不会——唔唔。”话还没说完,桑渡嘴里突然被塞了颗小番茄。
“小火车,不呜。”周惊弦笑了笑。
得知自己被调戏,桑渡立马扭头瞪着他:“你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周惊弦站在桑渡伸手,低头看着他,明媚的眼神中带着一些韵味:“要不试试看?”
桑渡:“……滚。”
很好,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这家慕斯分量不大,胜在味道好,桑渡没几口就吃完了,喝口水的功夫,周惊弦又递给了他一块新的。
“不吃。”桑渡拧上瓶盖:“吃不下。”
“那活动活动?”周惊弦把慕斯换成了纸巾递给桑渡。
“怎么活动?”
周惊弦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琴台上:“弹琴?”
“我又不会。”
虽然小时候学过一点,但十几年过去了,桑渡早就忘完了。
“我教你。”
“就一个凳子。”
“这个凳子挺宽的,两人可以坐一个。”周惊弦说。
桑渡哦了声,以为周惊弦说的一块坐是指并排坐,谁知竟然是……
前后坐。
咳。
就这样,桑渡被夹在了周惊弦怀中。
周惊弦按着他的手指,轻轻奏响了钢琴。
“……”
“!”——
作者有话说:一逗就脸红的瓷娃娃[狗头叼玫瑰]
第73章 复诊 “和喜欢的人。”
桑渡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转头往门口看去, 确定门是关着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手指被紧按着不能动,桑渡只能转头。
他看向周惊弦:“你干吗?”
周惊弦往里凑了一下,轻轻贴了下桑渡的脸颊:“教你弹琴。”
“……谁家这样教弹琴的?”桑渡连忙转回了头, 想要挣脱开来,周惊弦却不放手。
“别乱动了了。”周惊弦说:“就一首歌的时间。”
桑渡深知自己不占优势, 只好暂时安静了下来, 任由周惊弦摆弄自己的手指。
一来琴房就被小孩们给抓走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时间,他得好好利用。
“有喜欢的歌吗?”周惊弦把下巴倚在了桑渡肩膀上, 离桑渡更近了些。
肩膀突然一重,桑渡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别过头来咳了一声:“…没有。”
周惊弦点了点头。
每次点头时桑渡都能清楚感觉到肩膀上的传来的动作, 明明很轻,可在寂静的房间里无限放大,重重地落在心里。
周惊弦抓着他的手弹琴时,桑渡整个人都跟着轻飘飘的,倒不是觉得不自在, 而是太过自在。
自从和周惊弦在一起后, 这短短的几周时间,桑渡和他的接触远超其他人, 所以会不知不觉间有这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熟悉的旋律传进耳朵,荡漾在整个琴房, 太好听,太安逸, 桑渡竟然有一瞬间产生一种想让时间停止在原地的念头。
就这样静止在这一刻,没有家人的逼迫,没有厌人的疾病, 没有如雾般看不清的未来,只剩这一刻,挺好的。
一首弹完,桑渡这才后知后觉这首熟悉的旋律是哪首歌里面的,就是他们来琴房前在许愿树那里听到的那首。
桑渡松开手,从凳子上挣脱下来,心里像是有东西在乱撞,扭头就拿起剩下的汽水喝了起来。
其实桑渡也不知道自己在心乱些什么,大脑感觉不到,只有身体能感觉得到。
“几点了?”桑渡捏了捏空瓶子。
“快九点了。”
“是不是快关门了?”
“对。”
“带药了吗?”桑渡又问。
“什么药。”周惊弦说完才意识到桑渡说的是什么药:“没带,因为有点多。”
每次要吃的药片太多了,拿着不方便,周惊弦外出基本不带药。
桑渡逆着光看了他一眼,把人从凳子上拉了起来:“回家。”-
由于周惊弦从来没当着桑渡的面吃过药,桑渡以为他口中的有点多是指五六片的那种,结果却看到了一大把……
周惊弦每顿的药量足足有手心一捧那么多,红的绿的白的,大的小的,胶囊硬片,应有尽有。
“……怎么这么多。”桑渡看着这些药就已经感觉到很噎,甚至开始分泌不出唾液:“这确定没数错?”说完,桑渡翻了下面前印着附医logo的药袋子,大致数了一下,最低也有十盒。
“应该没吧?”
医生开的药太多太杂,他之前病重的时候确实有过很多次数不对的情况,那一阵子每次吃药前数的数都不一样……不过最近情况好了一些,没有之前吃的那么多了,这种情况便很少再出现了。
周惊弦重新数了一遍手心里的药,并没出错。
“一杯水够吗?”桑渡皱眉。
“够。”周惊弦说:“其实干咽也可以,我有时候不想倒水就是干咽的。”
听到这,桑渡眉头更皱了:“怎么咽下去的?”
他想起自己生病吃一粒药就得半瓶水,有时候咽不下去口腔瞬间被苦涩包围,更加难受,周惊弦是怎么干咽下去的?
不苦吗。
“习惯就好。”周惊弦说话的功夫已经咽了几颗胶囊:“刚开始不怎么习惯,现在习惯了。”
“刚开始是什么时候?”桑渡突然问道:“十岁?还是更早?”
周惊弦一停,继而说着:“老师都和你说了?”
“嗯。”桑渡点了下头:“老师和我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还有跃跃的。”
“那就好。”周惊弦松了口气,继续咽着药。
之前桑渡问他小时候的事情他记不起来,当时因为没能想起来而有些愧疚,幸亏老师帮了他这个忙。
趁着周惊弦吃药的间隙,桑渡翻了下那些药盒,想看看都有些什么药。
盐酸舍曲林片、富马酸喹硫平片、丙戊酸钠缓释片……桑渡心里默念着,霎时指尖一顿。
他看见了周惊弦的诊断证明。
【山城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精神医学科门诊)】
【姓名:周惊弦 性别:男 年龄:17岁】
【现病史:10岁起开始情绪低落和压抑,易疲乏,经常性失眠,食欲下降,莫名兴奋,精力旺盛,冲动暴躁,莫名情绪降低,一动不动,无愉快感,自杀观念,曾有割腕等危险行为。】
【体格检查:查体未及明显异常体征。暂未出现幻觉、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状,情感障碍,自知力尚在。】
【诊断:双相情感障碍,频发性躯体化】
【嘱托:按时吃药,规律作息,定期复查,必要时出院治疗。】
这是最上面的一张,再往下还有几张,只不过时间不同。桑渡垂眸一一看着,手里拿着的是最新一张,上面的日期显示的是今年五月份,也就是说周惊弦已经大半年没去复查了。
“周惊弦?”桑渡收起病例,码了一下放进了药袋里。
周惊弦刚把最后几粒药吃完:“嗯?”
“到复查的时间了吗?”桑渡问。
周惊弦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到了。但是不去也行,我感觉自己好了一些,没之前那么严重。”
这句话没有说服力,桑渡不怎么相信,毕竟就在上午还复发了:“你药也快没了,总得去拿药吧?什么时候去?”
周惊弦知道桑渡这么做是为他好,便没再躲避下去:“都可以,这周日?”
不行,太久了,今天才周一,都已经拖了这么久了,不能再耽搁了。
“明天。”桑渡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好。”-
翌日早晨。
桑渡破天荒定了闹钟,早上七点就睁开了眼,他醒来的时候便闻到一股香气,很熟悉的烤面包的香味。
由于晚上睡觉总是踹被子,防止吵到周惊弦睡觉,昨晚他在客房睡的。
桑渡从床上爬了起来,发现被子竟出奇意料地盖在身上,没有掉在地板上,也没有被当成枕头,这太不符合桑渡的日常行为了。
他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发现房间门没有关严,估计是周惊弦刚才来过帮他整理的被子。
胡乱抓了把头发,桑渡从床上溜了下来,穿上拖鞋去洗手间快速洗了个漱,又对着镜子理了几下有些炸毛的头发,整理好这些才出了房间。
刚出卧室,那股香气便愈来愈浓郁,扑鼻而来,桑渡后知后觉有些饿了。
“醒了?”周惊弦正站在烤箱前摘烘焙手套,听见脚步声看了过来:“面包马上快好了,想喝豆浆还是甜粥还是油茶?”他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
“油茶吧。”桑渡走进厨房,指了指烤箱:“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我刚起。”周惊弦打补丁:“这面包是昨天预定的,店员早上送来的,不是早起做的。”
桑渡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周惊弦竖起两根手指:“发誓。”
看到这桑渡被逗到了:“发誓是两根手指吗。”看到周惊弦又换了两根手指,他没忍住笑出了声:“算了算了快放下吧,我相信你。”
孟叔和之前一样早早等在了楼下,两人从十号楼便很快上了车。
周惊弦之前复查时的医生都和江习殊有联系,每次复查的结果都会被发到江习殊那里,他今天不是很想去那里。
“不对吧周惊弦,这不是去附医的路。”桑渡看了眼窗外,感觉不对劲。
“不是。”周惊弦说:“换了个医院。”
孟叔透过后视镜看了过来,苦口婆心劝着:“小弦呐,要我说还是去附医吧,都去那七八年了,那里的医生对你的症状最熟悉。你爸妈都是为了你好,比任何人都盼着你好,知道你现在的状况有所好转肯定会很开心的。”
听到孟叔这么说,桑渡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孟叔说得对,去附医还是比去新的医院要更好一些,毕竟那里的医生对周惊弦最熟悉。
桑渡转头看向周惊弦,手掌蹭了下周惊弦的手掌,等着他的回答。
周惊弦看了眼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
“去附医?”桑渡问。
“嗯。”周惊弦说:“去附医。”-
“来了啊小弦,可算来了,我正说你要是再不来就给你妈打电话呢。”穿白大褂的医生推了推眼镜,扭头看见了桑渡,霎时一停。
心理医生投来的视线让桑渡有些不自在,再加上周惊弦在复诊,他觉得自己呆在这不合适,于是提出出去等他。
“今天不是自己来的?”医生从事心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仅仅需要通过几个微表情便能看出个大概。
“不是。”周惊弦没有隐藏的打算。
“和喜欢的人。”——
作者有话说:房门外了了打了个喷嚏:谁在说我?[问号]
[狗头叼玫瑰]
第74章 要求 我和你一块。
桑渡在走廊长椅上坐了一会, 有些无聊,低头看见周惊弦新发来的消息,说是让桑渡去车上等着就可以。
他没照做, 带上帽子出了医院,准备去买几瓶水。
医院人流比较多, 不远处就有很多家超市, 桑渡挑了一家人没太多的店, 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这家超市养了只猫,很小一只, 巴掌大,就在门口卧着,桑渡进来的时候没注意脚下, 老板是外地人,说的方言桑渡没有听懂。
老板张嘴比划着,桑渡这才注意到自己脚边趴着一只黑猫,离他只有几厘米之远。
还没等大脑反应过来,身子便蹭地一下躲开了, 桑渡这才后知后觉那是一只猫。
他赶忙从冰柜里拿了几瓶水, 匆匆结账离开了超市,走着走着他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次竟然没有之前那么大反应?
按照平常, 桑渡离猫狗这么近的话早就脸青了,得缓好一会, 但刚才除了条件反射外,竟然没再出现这种情况。
桑渡有些不敢相信, 但也没有继续细想,医院消毒水味道太重,于是他在外面看了会手机, 过了一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提着饮料袋回了医院。
回去的路上有些漫不经心,没有看见周惊弦正站在医院门口等着他,甚至还是擦肩而过。
光天化日之下,胳膊突然被抓住。
“?!”
桑渡下意识就要还手,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熟悉的气息先一步扑了过来。
“周惊弦?”桑渡眼睛微微瞪大了些许:“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快。”
“我出来的时候没看见你。”周惊弦说:“就在这等了你一会。”
“拍完ct和脑电波了?也复诊完了?”
周惊弦点头:“嗯。”
“结果怎么样?”桑渡滚了滚喉结,手心不知不觉沁出了一层薄汗。
“现在还没出来,医生说下午才能出结果。”周惊弦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中午了:“现在要去吃饭么。”
桑渡突然想到了什么,松开周惊弦拉着自己的胳膊,指了指医院:“我耳机忘长椅上了,等我三分钟,我速速就回。”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桑渡连忙向医院走去:“我挺快的,你就在这附近等我就行。”说着说着,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医院大厅。
精神医学科在五楼,这会电梯人比较多,时间有些紧迫,桑渡咬了咬牙,直接一口气爬了上去。
这个点医生正准备去食堂吃饭,刚关上门便看见桑渡向他走了过来。
“来了?”心理医生并不惊讶,似乎已经等候了一会:“我就觉得你会来,差点就错过了呢。”
桑渡停下脚步,点了点头:“我有事情想询问一下。”
心理医生重新开了门,微笑着示意桑渡朝里走去:“进来说。”
“让我猜猜,是关于惊弦的吧?”心理医生倒了杯热水递在桑渡面前。
“嗯。”桑渡说:“想问一下周惊弦现在的状况,有没有比之前好转一些。”
心理医生等了他一会,没有等到下文:“只有这吗?”他又怕桑渡误会,打补丁:“哦,别误会,我以为你找我还有其他事呢。”
“有。”桑渡捏了捏手指,眼神比以往多了几分坚定:“有件事想拜托你。”
“……就是我和周惊弦这件事能不要和他家人说吗?”
任何人的想法都瞒不过心理医生的眼睛,更何况是面前这种造诣很深的医师,桑渡觉得自己解不解释他和周惊弦的关系已经没必要了。
他能猜到周惊弦为什么一开始打算换医院,大概率便是和他父母有关。
心理医生停了一会没有说话,就在桑渡以为他会拒绝时,医生突然点头:“当然可以,不过我有个要求。”
桑渡心头一紧:“什么要求?”
心理医生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站起身走到窗边,把半掩着的窗帘拉了开来,向外望去,看到了正在楼下等待的周惊弦:“要求最后再说。”
窗帘打开的一瞬间,整个昏暗的房间被突如其来的光亮给充斥着。心理医生把刚打印好的报告单递在桑渡面前:“不是好奇惊弦现在的状况吗,就在上面,刚送过来没多久,上面显示比之前的状况要好了很多很多,恭喜。”
周惊弦还在下面等着他,桑渡没有太多时间去细看这么一沓报告单,听到医生这么说松了口气。
“你知道吗,患双相的孩子其实很简单。”心理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你完全可以把他们当成一只猫咪或者是一只小狗来看待。”
桑渡皱眉,没有很理解。
“比如说这些孩子可以听得懂你说的话,但依从性太差,这时候就需要别人的陪伴去感化他们。”心理医生淡淡笑了下:“再比如,发/情期。”
桑渡眼睛微微睁大。
“先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医生比划了几个手势,用专业的生物名词解释着:“就是多巴胺内啡肽供给不足,这时身体就会自动用食欲和□□填补,简而言之就是双相这种情况持续久了就会食欲下降或者暴食,□□也一样,时高涨时减退,情绪也会跟着变幻无常,你们都是重高的学生,应该不难理解。”
理不理解是一方面,桑渡没搞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
“一不小心说多了,惊弦估计也要等急了,我也要去食堂吃饭了,再晚去就要没了。”医生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你还没说要求。”
心理医生脱掉白大褂,挂在了不远处的衣架上:“以为你明白了呢。”
这下桑渡彻底被绕晕了,更加猜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可能接下来的话有些过界,但都是最好的建议。”医生最后说道:“我想说的是双向情感障碍患者看似简单但你很难猜到他的心思,所以我不建议正常人和双相情感障碍患者建立恋爱关系。”
“当然,如果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和精力,去处理与双相情感障碍患者的情绪以及去平衡你们之间的关系,那当然是可以的。”
“但经过刚才对你短暂的了解,我觉得你暂时没有这种能力或者说暂时还不具备这种能力,在这种关系中受伤害最大方不是惊弦,而是你。”
“……”-
“耳机找到了吗?”
桑渡好一会没下来,周惊弦正准备去找他,碰巧在楼梯上看见了桑渡,他眼睛看向桑渡手里,却发现是空的。
“没找到。”为了防止周惊弦知道自己拜托心理医生这件事,桑渡撒了个谎:“去的太晚估计被当成垃圾给扔了,也可能是我不小心掉在哪了。”
“现在着急用吗。”周惊弦问道:“附近有商场,可以再去买一个。”
“不用,家里还有多余的耳机。”桑渡往前走着:“咱们赶紧走吧,别让孟叔等急了。”说完,他便拉着周惊弦往前走去。
按照以往,只要是请假超过半天,颜华都会打电话给家长询问,所以桑渡今天只请了几个小时的假,没有请半天,为的就是防止颜华给周惊弦爸妈打电话问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今天上午没有颜华的课,也不是颜华值班,两人便去小馆找周斯应吃了顿午饭,这才回了学校。
桑渡和周惊弦是掐着点回去的,到学校的时候正值午休时间。
“周惊弦你先回去,我去小卖部买瓶饮料。”马上就要走到教学楼,桑渡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不是刚喝过饮料吗,喝多了不好,别买饮料了。”周惊弦没有独自回去的打算。
“那我买水。”
这样一回想,今天饮料确实喝的有些多,早上一瓶,中午在小馆喝了两瓶。
“我和你一块。”
周惊弦跟着桑渡就要往小卖部走去。
“打住。”桑渡看了眼周围,确定没有老师和学生经过,往前靠近,伸手捏了下周惊弦右手食指:“我自己去。”
桑渡说完便去了小卖部,走了几步往后看了眼,发现周惊弦果然没再跟着他。
校内小卖部有三个,桑渡去了最远的那个小卖部,主要是这家小卖部里面有位置可坐,比较静谧,他现在需要这样的地方。
其他两家超市都是开在餐厅,只有这家是单独一个院子,原因无他,全是因为这家是个钉子户,和局里面的人有关系。
当年建校要拆迁,其他人家都拆了,只有他们家没拆,就是看准了这块宝地,在学校做起了生意。
另外两个超市归学校管,什么烟啊打火机之类的违禁用品都不敢卖。
他们不敢卖,拆迁户超市倒大胆卖了起来,另外两家超市没有的东西这里几乎都有,平日里来的学生着实不少,尤其是一些小混混学生最喜欢来这里买烟。
桑渡上初中也是在这个学校,那会跟着蜥蜴他们混的时会也经常来这家超市,偶尔买几根烟,不过他本人很不喜欢抽,每次都是刚吸一两口就扔了,最多不超过三口。
那会刚进入青春期有些要强,纯粹是看见蜥蜴他们都抽,如果他不抽的话害怕会显得和他们格格不入。
后来离开了他们也便没有了这个习惯,上了高中之后便很少来这家,一是离得远,二是这儿人太多。
仔细一算得有快半年没来过这了,没想到这儿的老板竟然还记着他,也可能是把他当成了别人。
“嚯,好久没见了,不过今天没烟啊学生。”老板正翘着腿眯着眼打斗地主,看见桑渡走来眼睛微微睁开了眼睛:“最近学校管得严,估计这一阵子都没有。”
“没买烟。”
桑渡走进冰柜,下意识拿了罐可乐,但又想起方才周惊弦叮嘱他的话,只好放下换成了苏打水。
小卖部南北通,桑渡结账的时候往院子里看了几眼,发现有几个学生正窝在院子里的桌子旁玩手机。
“呦?苏打水噻。”老板拿起瓶身扫了下码:“还以为老样子呢,不尝点别的?最近上了新饮料。”
“不用,糖太多了。”
老板还是第一次推销失败,咂了咂嘴,刚想要准备说些什么,却瞥见桑渡转身走进了院子。
“诶狗儿,快看那是谁。”一个穿着水果鞋的紫毛碰了碰旁边人的胳膊,不知吃了多久的口香糖反复嚼着。
“我靠,开始撤退!!!开始撤退!!!撤退啊!”顶着狗咬头的男生打游戏打得脸色青红,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手机爆碎:“我特么真服了,这群垃圾就是想害死我。”他撩了一把额前湿成一撮的头发,一气之下关上手机,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叫我干啥。”
刚才那个嚼口香糖的男生往东北角瞥了几眼,示意他看过去。
狗咬头男生眯着豆子眼,由于散光严重,好一会才看清是谁:“我靠?桑渡?他怎么来了。”
“谁晓得,估计是改邪归正没改成呗哈哈哈。”
“走,瞧瞧去。”
东北角有空位,桑渡拿着苏打水坐了过来,把上午在医院时看到的症状发给了小姑,又问了小姑有没有办法改善,应该要做怎么做。
小姑正好这会有空,看见桑渡发来的消息感觉很不对劲,问桑渡是怎么回事。
桑渡刚想好理由,正准备发过去,结果口香糖和狗咬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眼看着桌子上冒出两人的影子,桑渡这才不情愿地抬起头,懒得说话。
“什么态度啊,我靠。”口香糖一口吐掉马上就要被嚼化的口香糖,双手插兜,自以为很酷:“几个月没见,不认识我们了?”
桑渡往后靠了靠身子,防止唾沫星子溅到自己脸上。
“和小白脸置什么气?摊开了说!”狗咬头面前那撮头发被分成了两半,很是中二:“喂,桑渡,老子和你说话,你特么看什么手机。之前蜥哥在的时候不敢惹你,现在终于逮到机会了。”
桑渡:“……”
片刻后说道:“你俩是谁?”
桑渡是真不知道这俩狂飙是谁,他本来就脸盲,再加上他俩长得人山人海的,桑渡看了好几眼也没想起来。
这么一句真话倒把两人给激怒了,狗咬头伸脚就要踹桌子,结果毛毛鞋太大还没有后跟,一不小心给踹飞了。
“狗儿,你特么鞋飞了!”
“操。”为了不让自己丢脸,狗咬头只好光着脚踹了桌子。
咣当一声响,脚瞬间青了一片。
桑渡:“……”
“陈晓东王苟你俩给我出来!”看到自家椅子被踹了,老板立马坐不住了,按着扫把就往院子里赶来,伸手就要把扫把头子夯在两人身上。
两人见状,立马抱头,一人一边躲了开来,活像是乱蹦跶的□□。
桑渡从兜里拿出耳机,打开,塞上,两耳不闻眼前事,坐在椅子上,听起了歌——
作者有话说:今天四千多字噻[红心]
第75章 小曲 手腕突然被握住了——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 不能在我这打架惹事!不能打架惹事!你俩□□脑袋是听不懂吗!”老板胳膊上纹着不知是虎还是豹子的纹身,活像是□□老大,一手揪着一只耳朵, 发泄完又把扫把和簸箕扔给两人:“扫地!你俩今天不把这片扫完以后就都别来了!”
陈晓东王苟两人忿忿不平,但看见那□□纹身, 还是识趣地闭了嘴。干活之前还不忘恶狠狠地朝桑渡这瞪了几眼, 罢了才开始干活。
桑渡正和小姑发信息, 没空搭理他们,也懒得理他们。
由于桑渡说的症状太过详细, 小姑急坏了,连忙给桑渡问桑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上次撒谎的时候小姑就不怎么相信, 更别提这次了,直接被当场拆穿。
“到底怎么回事啊了了,你要是再不说我就打给奶奶了啊。”
“我真没事小姑。”桑渡解释:“真是我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我就帮忙问一下,以防万一。”
桑渡这么一说, 小姑更起疑心了:“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是谁?小叶子?”
“嗯嗯嗯可能吧。”桑渡决定再次搪塞过去:“小姑我马上上课了, 先挂了!”
“诶——”
桑渡虽然没有说实话,但也不算是假话, 小姑挺怀疑的,但毕竟身为心理医生, 还是帮桑渡分析了一下他发过来的这些行为和诊断出来的症状。
果然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做,看见小姑发来的信息, 桑渡瞬间清晰了不少。
医院心理医生一开始说的怎么对待双相患者,桑渡有记在手机上。
至于医生后来说的话他倒没怎么放在心上,他不是那种会因为别人一两句话而改变自己的人, 就算别人说的是对的,但他又没有错,为什么要改?
更何况谈恋爱是他和周惊弦之间的事。
想明白这些,桑渡收起耳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回教室。
狗咬头两人见状特地使坏,提前把扫把一伸,挡在桑渡要走的路上,桑渡轻轻抬起眼皮,二话没说跨了过去,留下身后两人直骂我靠-
今天中午在外吃饭没有回学校,叶信怀一直有在帮忙盯梢,桑渡从超市出来出来的时候特地多买了几瓶水。快靠近教学楼时,余光瞥见小花园门口站着个很是熟悉的身影。
他下意识放眼望去,在门口看见了周惊弦。
周惊弦正坐在长椅上,不知坐了多久,看见桑渡的人影,站了起来。
“周惊弦?”桑渡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一时词穷不知说什么为好:“你一直在这?”
“嗯。”周惊弦走到桑渡身边,看见他耳朵上带着的耳机,垂眸:“耳机找到了?”
桑渡咳了声,意识到自己不小心露馅了,脑子急速转着:“刚在超市新买的。”
周惊弦点头,紧接着又看向桑渡手里的手提袋上,目光一仰。
“不是,这不是买给我的。”桑渡想要拿出苏打水,结果一想,忘在了超市,只好作罢:“这是给你们的,我没喝饮料。”
“我们?”周惊弦指了指自己。
“你,还有叶猴李畅。”桑渡说:“毕竟帮忙盯梢了。”
听到这,周惊弦点了点头,从桑渡手中拿起手提袋,并肩向教学楼走去。
两人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到班里时已经午休下课了。
为了防止学生们醒不来,学校要求每班午休下课和下午第一节课之间的十分钟时间用来唱班歌,期间还会有专门的学生会成员来检查。
按理说,班歌都是死的,每天只能播这一首,不过这个年纪的学生们却是活的,每天这个时间都要放一些流行歌的MV,而且还要多放几首。
刚开始学生会成员还会检查并扣分,不过久而久之,几乎每个班都这样做,学生会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今天也不例外。
“今个该谁点歌了,快快快,趁翠翠来之前还能多听几首。”
每个人都有喜欢的歌,为了公平起见,每天这个时候都由学生轮流着点自己喜欢的歌。
“怎么没人上来点呀,到谁了呀班长。”
“昨天是谁点的?”
“昨天我点的!今天轮到桑渡了,班长,但是他还没来……”一个耳朵大大的男生指了指自己,转头向后看去,正好瞥见桑渡从后门过来:“来了,桑渡来了!”
桑渡刚进门就看见十几双眼睛看了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有些懵。他转头看向周惊弦,周惊弦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拍了下旁边一男生的肩膀。
“同学怎么了?”
男生说:“今天轮到桑渡点歌了!”
点歌?
每次午休桑渡睡得都比较沉,歌声并不耽误他睡觉,几乎一睁眼就是上课,他并不知道点歌是轮流点的。
“什么点歌?”桑渡问。
“就午休起床歌!”男生指了指讲台上的多媒体:“喏。”
经这么一提醒,桑渡才明白原来每天的歌是轮流点的。
哦,点歌。
桑渡走到讲台,点了几下多媒体把音乐软件给调了出来。
点什么歌?
桑渡确实有些一些喜欢的歌,但他最喜欢的那几首是英文歌,歌名一大串的那种,就是忘记怎么拼写了……
脑子一转,桑渡突然响起昨晚周惊弦弹的那首曲子,虽然不知道歌名是什么,但他隐隐约约还记得其中几句歌词。
【那一种寸步不离的感觉,我知道就叫永远。】
这句话是那首歌的最后一句,昨晚周惊弦抓着他的手弹了好几遍这个结尾,桑渡记得比较清楚。
他把这句歌词给输了上去,还没输完,上面便显示出了对应的歌曲。
点开MV,放大,播放,熟悉的前奏响起,桑渡回到座位。
“乌黑的发尾盘成一个圈,缠绕所有对你的眷恋……”
桑渡靠在椅子上,交叉着胳膊看向讲台。
这个MV是他随便点的,不是原唱的MV,估计是网友自己拍的,里面的主角是一对情侣。
MV里男生拿着相机,随着歌词,应景地给女孩拍着照片,再加上明媚的背景,满满的氛围感,非常像是一首官宣小曲。
桑渡皱眉看着,一时有些后悔点进这个MV了,尤其是当里面开始出现暧昧亲吻的场面时……
看到这,有人回头看了眼桑渡,紧接着,羊群效应爆发,没一会的功夫,好几个人都纷纷往后看。
“看什么?”
前桌那个大耳朵男生也跟着往后看,桑渡趁他还没转回头,问。
虽说做了一个多月的前后桌,但男生没和桑渡并不熟,没说过几句话,主要是因为桑渡的性格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会耐着性子说话的人。
“没…没什么。”男生尴尬地说着:“我就是看见他们都回头看,才回头看的。”
桑渡也跟着往后看,除了后黑板和柜子外没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是。”大耳朵男生还没转回头去:“他们不是看的墙。
“那看的什么?”
“……是你。”男生说:“可能是感觉你不像是会听这首歌的人,再加上那什么照片,还以为你谈恋爱了。”
听到这,桑渡差点没坐稳,还好及时扶住了桌沿。
“?”
“什么照片?”
男生抿了抿唇,看见桑渡的脸色,不敢再继续说下去,连忙扭过头去。
见大耳朵男生转正了身子,其他人也不敢再多看,也跟着纷纷扭了过去。
桑渡这才后知后觉他们说的照片是怎么一回事……
下午第一节是翠翠的课,老人家上课非常积极,每次都得提前十分钟到,来这么早倒不是为了检查作业,而是纯粹没什么事干,想在班里面多溜达几圈,毕竟教了几十年语文,早已滚瓜烂熟,即使不备课也能一口气滔滔说上几十分钟。
“呦,今天怎么不听什么流行歌了?”翠老师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门走了进来,背着手,一手拿着卷成一团的语文书,一手提着养生茶。
桑渡选的这首歌已经是十五年前的歌了,算是老歌,翠翠十几年前的学生经常听。
有人低声偷笑,不说话。
翠翠已经是个成熟的老师了,就像是自嗨锅,就算没人理他,浇水就能自己嗨起来。
“这歌词写的很好啊,我闺女小时候就经常听。”翠翠咂了口茶水:“我现在都还记的词。”
“老师来几句!”有人尖着嗓子喊道。
“来几句来几句!”
“来几句就来几句,让你们这些小崽子看看什么叫宝刀未老。”翠翠清了清嗓子,拿着书向讲台走去。
“乌黑色儿发卷缠成一个圆儿——”翠老师唱歌自带方言。
“是乌黑的发尾盘成一个圈啊老师!”
不知是哪个学生喊了句,其他学生听了都跟着笑了起来。
翠翠一从后面离开,桑渡便拿出了手机,准备看看校园墙那条帖子还在不在。
桑渡本来是没怎么在意校园墙爆照那事,毕竟当天上午就被删了,但刚才前桌一说,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冥冥之中感觉哪里怪怪的。
难道又重新发出来了?
手机刚打开,桑渡正准备点右下角,还没等他来得及有所动作,手腕突然一下被握住了。
……——
作者有话说:午休后唱歌真的很好玩哈哈。
第76章 甜的 是十六七岁仅有一次的炙热。 ……
“别看, 破坏心情。”周惊弦从桑渡手里拿过手机,轻声道:“安心听歌。”
桑渡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没说什么, 随手从桌肚里捞了颗糖,拆开包装, 塞进了嘴里。
忽然, 只见他皱眉。
靠。
酸的。
拆开之前没看包装, 桑渡这会才注意到包装纸上写的“秀逗”俩字,当地小孩最爱的久垂不朽的酸酸糖。
唾液在口腔疯狂分泌, 桑渡感觉自己舌头都快要失去知觉,足足过了十五秒,这种酸感才逐渐变成了甜。
桑渡正要找水喝, 突然瞥见身侧闪了一下白光。
是闪光灯。
“干吗?”桑渡眉头还未完全舒展开来,把糖塞进了右口腔里,瞬间鼓了一小块。
“不小心点到了相机。”周惊弦说着,收回手机。
台上翠老师还在火热唱着歌,班里面已经哄闹成了一片, 甚至有学生还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用来当作表情包的素材。
纷乱之中,桑渡忽而想到了什么, 从周惊弦手中拿过手机,往上划了下屏幕, 点开了相机,还没等周惊弦有所反应, 便见他一把搂住了周惊弦肩膀,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按了按,紧接着把相机放在桌肚附近。
“大胆点。”
桑渡唇角扬起了些许弧度, 贴近周惊弦脸颊。一瞬间,周惊弦甚至能清楚感觉到那颗酸酸糖的轮廓。
相机快门被按了一下,咔擦一声,一张合照诞生。
……
两人微微抵着头,相机从下到上拍摄,而且还是前置,是一个bug叠满了的刁端角度,拍不好就是有着双下巴的大头照。不过好在有两人的脸撑着,即使这么刁端的角度,硬朗的下颌和高挺的鼻梁丝毫没有被错过。
照片里,专属于午后的阳光穿过茂密的黄桷树叶洒进教室,空气中荡漾着秋天的气息,少年身上布着一层淡淡的光影,没有那么耀眼,但却很是炙热。
是十六七岁仅有一次的炙热-
庆中一年一度的摄影赛马上就要截至,小分队还有最后收尾的部分没拍,最近几天学校一直在复盘师徒制,管的比较严,很难请假。
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了体育课,颜华看着几人的热情,特地给他们批了半天假。
【画个竹子:大家有什么推荐的拍摄地点吗,我早上不抱希望给老班请了假,没想到竟然同意了,就是还没找好场地。】
一拿到请假条,宁画竹便迫不及待在群里发消息。
李畅第一个看见的。
【畅大爷:上次去了筒子楼,这次要不就呆在学校,操场图书馆大礼堂都是空的。】
【画个竹子:这有什么好拍的,不行,换一个。】
宁画竹驳回之后翻出了剧本,把最后一段拍照发到了群里。
【画个竹子:这是最后收尾的场景,大家觉得哪里比较适合 @所有人】
这个点,桑渡正和周惊弦在小馆吃饭,看到桌子上手机突然亮了起来,他打开手机,点开宁画竹新发来的图片。
【《我,他,与日出》微电影剧本】
【场景六之收尾幕】
【出场人物:先是主角两人,结尾是七人背影合照。】
【背景:“第一缕光照亮灰蒙蒙的世界时,他们明媚胜太阳。”】
【故事大概:分别多年的“挚友”再次相逢。】
前几个场景都是千字起步,甚至精确到微表情,很是详细,最后一幕却只有两句话。
【畅大爷:叶老弟说怎么就这两句话,竹子姐你是不是偷懒了?[抱头./jpg]】
李畅仗着叶信怀手机被没收而不能发消息,先一步把祸水引到了他头上。
张连恰好也看见了消息。
【ZL:我同意叶信怀的看法,两句话是不是有点简单了组长?】
宁画竹解释。
【画个竹子:不是我偷懒,最后一幕我花的时间最多,我写了好几个版本,都写不出来那种感觉,不信你们看[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畅大爷:叶老弟说确实很难评。[一本正经./jpg]】
【画个竹子:……[死亡微笑./jpg]】
“怎么了?”
从小家教原因,周惊弦吃饭从不被允许看手机,久而久之,已经成了一种肌肉记忆。他正喝着水,发现桑渡皱起了眉。
“小组群。”桑渡看了眼周惊弦黑屏的手机,主动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在讨论最后一个场景。”
周惊弦倒了杯温水放到桑渡面前,拿过手机看了起来。
“场景六只有这两句话吗。”周惊弦往下划了划屏幕,确实没再看见别的。
“对。”桑渡喝了口温水,润了润嗓子:“就这两句。”
“现在还没选好地方,说是下午体育课去拍摄,你觉得哪好?”桑渡问。
“校外?”
“校外哪儿?”桑渡也觉得学校没有合适的场景。
周惊弦攥了下手指,突然说道:“山上怎么样?”
“日出的时候去山上拍,上面两个元素都出现了。”
桑渡正仰头喝着水,听到这喉结一滚,放下杯子,十分同意这个提议。
“快,发过去。”
周惊弦顶着桑渡的头像和ID,在群里回了消息。
【//:去附近的山上?去的早的话可以看见日出,如果是雨后说不定还能看见云海。】
群里面安静了一秒钟,随即爆发。
【画个竹子:!】
【姜:!!】
【畅大爷:!!!!!!】
【畅大爷:我和叶老弟双手双脚都赞成。】
【画个竹子:上山我还真没想到过,感觉非常适合!正好和背景照上了。[点赞./jpg]】
【姜:我也觉得挺好的,就是老班不是给咱们批的下午的假吗,早上怎么去呢?】
【ZL:交给我吧班长,我正好要去办公室抱作业,顺便和班主任商量一下。】
【画个竹子:对对对,张连学习好,老班肯定不会拒绝的。】
群里如火如荼聊着天,周惊弦把手机还给桑渡,顺带递过去了一杯温水。
“这就解决了?”桑渡冲他回了个大拇指的手势,接回手机看了遍消息:“牛啊。”
霎那,他想到什么,问:“对了周惊弦,你喜欢爬山吗?”
爬山吗。
挺喜欢的。
因为心理医生说爬山可以治病。
“喜欢。”他说。
“挺巧。”桑渡冲他笑了下:“我也喜欢。”-
周三晚上,小分队集合的时间。
山城的日出没有固定的时间点,今天早一点明天就可能晚很久,网上说是最佳观赏时间是五点半,可现实里谁也说不准。为了防止赶不上日出,几人约定夜爬。
“湿巾,手电筒,口罩,风油精,充电宝……”周惊弦说:“还有厚外套,晚上山上会冷。”
“怎么这么多东西。”这些东西太过琐碎,桑渡收拾到几乎崩溃,干脆不干了,一下坐在了床上,捧着脸等着周惊弦收拾。
周惊弦拿了顶棕色帽子,反扣在了桑渡头发上,轻轻按了按:“帽子,抗冻。”
桑渡抬眼向上看去,看到了帽檐颜色,立马就给摘了下来:“不带,丑。”
“丑吗?”周惊弦又换了顶深蓝色的递给桑渡:“这顶怎么样?”
“还行吧。”桑渡往前靠近身子,扭过头去,等着周惊弦给他带上。
见状,周惊弦轻笑了下,伸手替桑渡带上了帽子。
他们要去的这座山夜爬需要三四个小时,因为要带上相机和打光设备,再加上晚上夜爬的人可能会很多,所以便又多算了两小时的时间。
也就是说为了第二天赶上日出,他们需要晚上十一点开爬,十点半在状元碑集合。
桑渡周惊弦下楼时,叶信怀正巧赶到楼下,三人一块先坐地铁后再坐轻轨。
由于提前规划好了路线,到状元碑的时候其他几人还没来。
“渡,学霸,你俩吃饭了吗?”叶信怀看见山脚卖烤肠的小摊,直流哈喇子:“我觉得现在咱们急需一种红色的肉类东西补充能量。”说完,还没等到两人回复,他便刺溜跑到了小摊面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袋烤肠和几瓶饮料,嘴里还叼着一个。
“渡!快看!玉米的,还爆汁,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我特地买的,怎么样仗义吧?”叶信怀嘿嘿笑着,艰难地拿出一根焦黄/色烤肠递给桑渡,等桑渡接住后又拿了根黑胡椒的:“学霸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味的,就随便给你买了个,你要不喜欢这个口味的,袋子里还有玉米的原味的,随便挑。”
周惊弦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了过来:“这个就行,谢谢。”
他小时候不让吃这些零食,长大之后也便没了兴趣,上一次吃这个还是八九年前,琴室老板背着江习殊买给他的。
仅仅一句话的功夫,桑渡已经吃了半根。
见周惊弦看了过来,桑渡举起自己手里剩下的半根:“尝尝?”
“能尝吗?”
“为什么不能。”
玉米烤肠被递在嘴边,周惊弦凑近咬了一小口,汁水微微溅出,玉米的鲜香随之充斥在整个口腔,他舔了舔嘴唇,把唇角残留的香气尽收嘴中。
甜的。
香的。
“怎么样?”桑渡问。
“好吃。”
“你的好吃。”他说。
尝过桑渡手里那根之后,不知为何,周惊弦觉得自己手里那根黑胡椒味的不香了——
作者有话说:突然想到了一句歌词——
“这就是爱~这就是爱!”
第77章 恍惚 一辈子只有一次的。
有的时候, 人生某一阶段是不能安静度过的,否则那样将会毫无意义,比如此刻熠熠生辉的青春。
“到齐了, 都到齐了!出发吧。”
夜爬和白天爬山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没有白天的明亮, 但多了几分静谧。
周遭灌木丛和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有的树木格外高大, 遮挡住了漫天的月光。
还好有带手电筒。
一个人夜爬或许会感觉到害怕与不安,但一群人夜爬就不一样了。
更多的是好玩。
“哎你们说, 待会我们会碰见野猪吗,或者野猴子也可以噻。”叶信怀走在最前头,看见一个提示小心有野生动物出没的标牌, 敲了敲。
“野猴子?”李畅戳了戳叶信怀的肩膀:“这不就有一个吗。”
“……”叶信怀竖起了中指:“别逼爷爷骂你。”
“我好怕!”李畅一副欠揍样,说完就拍拍屁股便朝山上跑去,等着叶信怀来追他。
张连见他俩都跑了起来,也跟着加快了脚步,紧跟其后。
宁画竹和姜晓楠边说边笑走在中间, 只剩桑渡和周惊弦留在最后。
“之前爬山都是白天, 今天还是第一次夜爬。”桑渡对晚上的山很是感兴趣,拿着手电左照照右照照, 最后落在周惊弦冲锋衣上:“别动!”他突然说道。
“嗯?”
周惊弦停下脚步,垂眸想要看向桑渡, 但手电光照太强,照的他睁不开眼, 只好伸手挡了一下。
桑渡收回手电,靠近,弯腰看了看, 捏起一片掉落的半截落叶:“叶子啊,我以为虫子。”他啧了两声,伸手拍了拍周惊弦肩膀:“没事了。”说完便继续朝前走去。
周惊弦淡淡一笑,跟在他身后-
夜里山上的空气很凉,越往上爬温度越低,雾气液化成小水滴,滴落在几人身上。
“下雨了。”
有人喊了一声。
“我靠,怎么突然下雨了!”
“大家都带雨衣了吗,半山腰没有商店买,我这还有一件多的。”姜晓楠从背包里拿出透明雨衣,环视四周:“谁没带?”
“我我我,我没带班长。”
“我也没带!”
“不是在群里面发消息让你们带了吗?”
“忘了。”
“俺也忘了。”
俩活宝都没带雨衣,挑衅般对视一眼,连忙都向雨衣扑去。
姜晓楠把雨衣提在半空:“我只有一件空的,你俩给谁?”
“给我,我还背着相机,待会淋湿就可不值当了!”
“我也背着设备呢!给我给我!”
俩人正争的不可收拾,桑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这还有一件多余的,正好够了,给你吧叶猴……”
发小这么多年,不用猜,叶信怀肯定没带,所以桑渡下午放学回家买雨衣的时候特意多买了件。
“给我。”还没等叶信怀说话,周惊弦蓦然转过头来,说:“我的给他。”
“有什么区别吗。”桑渡不明所以。
“颜色不一样。”周惊弦一本正经说着:“我不喜欢那个颜色。”
“……”
幼稚鬼附体吧这是!
“给。”
桑渡最后还是把自己买的那件给了周惊弦,周惊弦把自己那件递给了叶信怀。
“这个颜色才好看吧学霸。”叶信怀把周惊弦那件半透明的浅色雨衣接了过来。
“是吧。”
周惊弦模糊应着,没再解释。
……
这会下的是毛毛雨,幸亏没有很大,否则就会封山。
小分队集体出动,即使环境不好,也没有人拖后腿喊累。
爬了大概三个小时,山顶建筑终于从枣大变成了巴掌大,估计再爬个一小时就能到山顶了。
“累吗?”
周惊弦把保温杯递给桑渡,里面装着温水。
爬了这么长的距离,期间也喝过几次水,但现在还是有些渴,桑渡接过来喝了几口:“不累。”
趁着桑渡仰头喝水的功夫,周惊弦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和巧克力:“补充点能量。”
桑渡拧上瓶盖,在他手心里翻了翻,找了个荔枝口味的,拆开塞进了嘴里。
他本想问桑渡还要不要吃其他口味的,结果还没等他说出口,其他几人就像是嗅到了糖的味道,立马凑了过来,把带的糖瓜分完了。
“雪中送炭!”
“雪中送炭!!”
“谁说不是呢。”
“谢谢学霸。”
“谢谢!学霸!”
没一会的功夫,周惊弦手里便空空如也。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点好笑,桑渡没忍住拍了拍周惊弦的肩膀,跟着低声调侃了句:“谢谢呢,学霸!”
周惊弦挑着眉,眼里带着暧昧的笑意,反手握住了桑渡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突然靠近:“不客气,怎么谢?”
周围还有人在,桑渡想收回手 却被抓得更紧了:“我就重复一下,怎么不让他们谢……”
“我又不喜欢他们。”
桑渡话音刚落,便听见周惊弦这般说。
貌似有道理……
有个鬼的道理!
桑渡开始左右脑互博,可是僵持了好一会,哪个脑袋都没获胜,只好揉着脖颈,清了清嗓子,最后有些别扭地说道:
“回去再说。”-
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中途几人休息了二十分钟,休息完继续爬山,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小时便过去了。
夜爬的人着实不少,尤其是山顶。
软绵绵的小雨终于肯停下,行人这才有机会脱下雨衣。
前不久周围还是漆黑一片,现在逐渐变成了蓝黑色,再由蓝黑色慢慢变蓝。
几人到达山顶后,找了个背景不错的空位置,紧接着开始架相机。
还没准备好设备,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你们快看,那是云海吗!”
一瞬间,几乎整个山顶的人都跟着往远处望去。
“云海!”
“是云海,啊啊啊!值了!”
“快快快,快打开相机!”
放眼望去,整片蓝黑色的天空渐渐褪色,轻柔又飘渺的云海渐渐升起,黑压压的树枝也开始有了色彩,把这份暗淡寂寥抛之远处。
“我靠,日出也出来了!太美了。”
没一会的功夫,日出也开始出现。
今天凌晨下了小雨,有些多云,本以为很难看见日出,没想到日出从云海之中穿破,缓慢升起……
“云海加日出,这辈子有了!!!”
“拍下来,我要当一辈子的壁纸。”
“……”
“了了。”
“嗯?”
“太阳出来了。”周惊弦的声音随着日出慢慢浮现在耳边。
太阳出来了,世界变亮了……
他明明爬过那么多次山,见过那么多次日出和朝霞,可都逊色于此刻。
雾气里的山城开始变成粉色的,让人忍不住赞叹和记录。
“我靠,真美啊。”看到日出的那一刻,叶信怀瞬间睁大了眼睛。
“不行啊你叶猴,怎么一点文化也没有。”李畅把他挤到了一边,昂起了头:“看我的,咳——”
“大漠孤烟直啊,长河落日圆呐!”
叶信怀犹豫了一瞬间,片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大孙子!那是日落不是日出。”
“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太阳吗。”李畅连忙捂住耳朵:“不听不听,儿子念经。”
“哈哈哈。”
旁边的人听到都跟着笑了起来。
“真漂亮啊周惊弦。”桑渡赞叹。
“嗯,很漂亮。”周惊弦眼里印着桑渡的影子。
日出的时间太过短暂,再加上周围人太多,为了保证效果,小分队只能尽可能把这片久违的美景先拍下来,然后再录两段人物出现的视频,一段是两个主角之间的,另一端是整个小分队的合影,用来作为片尾和花絮,其他的全交给后期来处理。
来之前,宁画竹已经提前做功课上网查询了一些拍摄最佳点,她直接带着叶信怀去往取景点,这样效率很高,几乎几分钟的时间便取好了日出和云海的景。
接下来要开始拍人。
“学霸,你俩靠近点,我要给你们拍了。”叶信怀举起手里的相机:“快快快,就这会光照最好,错过就没了!”
由于最后这段不像前几部分那么详细,没有具体的文字剧本,全靠现场发挥。夜爬的时候小分队便就这个环节讨论了个大概,大家各抒己见,各有各的好。虽然看似发展的走向比较多,但总结下来还是有共同点的。
如果要用两个词总结的话,那么便是——
应题和特别。
至于应题,背景已经照应,人也准备就位,就差演绎出来故事里那冲久别重逢的氛围。
而特别之处,便在于此。
在于剧本里那句:
第一缕光照亮灰蒙蒙的世界时,分别多年的“挚友”再次相逢,此时的他们明媚胜太阳。
世界。
久别重逢。
“挚友”。
太阳。
桑渡看了眼周惊弦,逆着光看向周惊弦,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唇角久违地上扬了些许,好看的眉眼之下是肆意的笑,柔和的阳光照亮他的轮廓,平日里那股懒散劲儿此刻已消失不见。
那是周惊弦第一次看见桑渡这般笑容,清冽又纯粹,即使再冷淡的人见了也忍不住心动。
彼时,风吹起,少年眼里收尽烂漫。
他觉得自己会把这一刻,牢记在心,一辈子。
……
那天,周惊弦见到了十七年来最美的日出和云海。
太阳穿过一层又一层厚实的云海,穿破地平线,升在最高处,日照金山,连绵起伏的群山也变成了背景板。
刹那,整个世界都跟着消失在了原地,他的眼前只剩桑渡和太阳。
璀璨的光晕洒在面前少年的身上,有一瞬间,他是恍惚的,就连他自己也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恍惚从何而来。
很特别的一瞬间,仅仅靠语言无法描述,只能靠感受。
像是独一无二的。
一辈子只有一次的。
不,这些似乎还不够。
究竟是什么,他不曾得知,他只知道,他想停在这一刻——
作者有话说:值得纪念一辈子的一瞬间!
第78章 冬季 帅炸天!
循规蹈矩的高中生活因为有喜欢的人在身边, 开始变得没有那么枯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对明天的期待。
在这种期待之下,一眨眼的功夫, 一个多月的时间便悄无声息流逝在校园里各个角落,明明前不久还是国庆, 现在却马上就要元旦, 新的一年也跟着将要来临。
“八班正班长去三楼开会。”
上午最后一节自习, 有外班学生敲了敲门,应朵拉要求, 挨个告知各班正班长去开会。
“怎么突然让开会了?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姜晓楠拿着纸笔从后门出去,有人忍不住说道。
“之前不也经常被朵拉叫去开会吗,估计又是一些杂事。”
“那不一样, 之前都是值日班长去开会,今天是正班长。”
“诶?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是。”
“别乱猜了,赶紧自习,马上要元旦了,应该下册分班考试的事吧, 也有可能是元旦晚会。”坐在讲台上的值日班长说道:“不论是哪个, 大家都好好复习,争取下册咱们大家都还在八班。”说着, 他感觉到这话不对劲,补充着:“当然前十名最好考进创新班!”
“创新班有什么好的, 我还是喜欢咱们八班!充满了自由的光辉。”
“人家是选班,你这是班选你噻。”
“滚滚滚。”
“……”
班里面渐渐热闹了起来, 有说有笑的,值日班长只好从讲台上下来巡逻,但一人还是耐不住四十多人的声音……
周惊弦正做着小灶题, 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手中的笔,朝桑渡看去。
早上睡得太晚,桑渡困了一上午,这会儿正低头打着瞌睡。
他左手臂撑在桌子上,右手手背抵着额头,一下一下点着头,整张脸离桌面越来越近。
就在额头马上碰到桌子上时,周惊弦手心及时抵住了他的额头。
“……嗯?”
桑渡没有睡实,还有一丝理性残存,感觉到额前一凉,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很困吗。”看见桑渡睁开眼,周惊弦放心松开了手。
“不困。”桑渡往前拉了拉椅子,坐正身子,摇了摇头,试着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也试着瞒过去熬夜打游戏这件事。
自从搬到十号楼之后,桑渡担心自己踹被子会耽误周惊弦睡觉,主动要求自己一个人睡。
客房没有主卧亮,也没有主卧大,周惊弦让桑渡去住主卧,自己搬去了客房。
这一个月以来,每次他都是等桑渡睡着之后再睡觉,以往万一他踹被子太严重,睡前都会去帮他掖紧被子,弄好之后才会回客房睡觉。
昨天晚上老爸单独从外省回来,打电话让周惊弦去接机,周惊弦给孟叔打电话让孟叔帮忙去接机,结果老爸非说有事要说,必须得让周惊弦去。
最后周惊弦没办法,只好去了机场,幸亏这次只有老爸自己回来,否则周惊弦无论如何也不会去。
机场离江北比较远,倒离青鱼池蛮近的,老爸说是先去周惊弦租的公寓凑活一晚,明天再回江北,结果谁知道周惊弦提前给他订了酒店,订都订了,只好去了酒店。
周惊弦提前订酒店就是防止老爸说去十号楼,一是公寓没空房间,二是他没有和他说过桑渡也在十号楼住这件事。
回来之后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到家发现桑渡已经睡着了,还以为他和往常一样早点睡的,没想到熬夜了……
“班里面怎么了,这么吵。”清醒之后,桑渡揉了把眼睛。
“在讨论考试的事。”
“考试?”经周惊弦这么一说,桑渡这才想起来每学期分班考这回事:“哦。”
说着,桑渡从桌肚里摸出矿泉水瓶,想要灌口凉水,还没等他拧开瓶盖,周惊弦把保温杯递了过来。
“喝这个,温水。”
桑渡只好放开了矿泉水,替换成了保温杯。
“每学期末都会准备分班考么。”趁着桑渡喝水的功夫,周惊弦问。
他高一休学一整年,虽然高二在庆中呆了近半学期的时间,但还是对很多事情不怎么了解,比如必须参加分班考吗,元旦晚会学校会干什么,再比如他能继续留在八班吗……
“…对。”桑渡放下杯子,拇指在食指指腹上攥了攥,发热:“每学期都有。”他停了几秒钟继续说着,只不过这次视线没再停留在周惊弦身上:“不用担心,你现在的成绩肯定保底创新班。”
其实桑渡知道周惊弦并不会担心进创新班这件事,刚才的他不知道说什么随口扯了句,说完又有点后悔。
空气开始沉默。
“你会继续留在八班吗。”周惊弦打破这份沉默,问他。
“会吧?”桑渡说:“这种考试平行班基本不会怎么变,变得是一些从创新班刷下来的学生和平行班考进去的学生,其他并不会变。”
周惊弦点了下头,就在桑渡以为他不会再说些什么时,突然听见他问道:
“那要是不考呢,能继续留在八班吗。”
下意识,桑渡掐了一下自己的指腹。
……-
这次估计朵拉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都整整一节课了,还没结束开会。
下课铃一响,班里面学生几乎瞬间消失在了原位,就像是饿了很久的一样纷纷向食堂和校外跑去。
今天早上周斯应给桑渡发信息,说让两人中午去小馆吃饭,说是他要大展身手一番。
平常小馆生意很忙,周斯应虽然会做饭,但很少有时间去做,除非是研究一些新饮品。
桑渡以为今天也是和往常一样,有什么新饮品要出世,没有多想。
等到了小馆,他在院子里看见了一辆崭新的山地车。
那是一辆车身是纯黑的速降赛车,哑光黑打底,曲柄小而精细,下馆上刻着一串英文logo,一直延伸至后轮,外胎上全新的齿轮凹凸起伏,车架利落优质,没有多余的焊接点。
黑色牛角车把旁安着一个深黄色车铃,和整个车子冷硬的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简单一个词概括——
帅炸天!
上面的透明保护膜还没拆,后轮还有锁,明显是一辆全新的赛车。
桑渡一时觉得不对劲,进了屋子想问一下周斯应,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便没有提。
“来了?快进来!外面不冷吗。”
南方的冬天很少安装暖气,店里面基本是中央空调。
由于小馆来回进人多,有时候即使开空调也不怎么暖和,周斯应穿着高领毛衣在屋里才感觉刚刚好。他抬头看向两人,发现都是穿着个卫衣,连外套也没穿,看着就冷。
“不是,你俩怎么没穿外套就来了。”周斯应把刚盛好的甜粥放在桌子上,拿起空调遥控器就要调高温度:“这么冷的天就这么来了?了了没想起来穿外套,你也想不起来吗周惊弦!”
山城今年的冬天格外地冷,比往年都要冷上几度,还不到晚上六七点,广场上便只剩寥寥几人,平日里最喜欢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们早已从一天一次变成了现在十天半个月一回,就连奶奶早上也不经常早起去公园溜达了。
周斯应把店里面备着的暖水袋连同刚倒好的两杯热水递给了两人。
“我们不冷,贴了暖宝宝。”桑渡一手抱着热水袋,一手拿着陶瓷杯。
教室里面一直有在开中央空调,大家也都很自觉,出去进来都会关门,窗户也都关的严严实实的,班里面并不怎么冷,穿卫衣刚刚好。
“鼻子都冻红了,还不冷呢?了了你不用帮周惊弦找借口。”
桑渡闭上嘴,扭头看向被冤枉的周惊弦。
周惊弦跟着坐在他旁边,轻轻笑着冲他歪了歪头,像是没有听见周斯应说的什么。
桑渡:“……”
周斯应说自己做饭,还真是自己做的饭,一桌五六个菜全是自己做的,看着卖相十分不错。
困了一上午,看见这些饭菜,桑渡才后知后觉有些饿,他拿起筷子,垂头吃着。
大概吃了半碗饭,突然听到周斯应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桑渡看了过去,发现他神神秘秘地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了,味道还不错吧?”周斯应坐在两人对面:“今天多吃点,以后一阵子你们可吃不到喽。”
桑渡手中筷子一停,抬眸看了过去。
“他要去外地出差。”周惊弦先周斯应一步说了出来。
周斯应不满:“我搁这呢,用不着你帮忙说。”
“出差?”桑渡问:“去很久吗。”
去很久的话以后就不能来小馆蹭饭了,桑渡不是很想挤食堂。
“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过春节前肯定回来,到时候我带你俩去东北滑雪。”周斯应过了会继续说着:“了了你不是很喜欢速降赛吗。”
桑渡点头。
周惊弦插嘴:“等吃完饭再说也行。”
“你懂什么,好东西就要现在给啊。”周斯应瞟了他一眼,片刻后回过眼神,把手伸在了桑渡面前的桌子上,张开。
啪嗒一声响,有东西从手心里掉了出来。
桑渡看了过去,是一把银色的钥匙串。
“提前祝了了十七岁生日快乐!”
第79章 梦魇 我还没和你去过网吧。
周斯应送的这款速降赛车, 正是桑渡心仪的,而且已经看了好久的。
主要是这个款式的赛车非常难买,而且桑渡未成年, 年龄不达标,他不想麻烦奶奶, 钱楠和桑广川更不可能, 于是便这样耽搁着了, 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想的是等成年之后,也就是能参加速降赛的时候, 再买下这款车,并用它去参加速降赛。
没想到这个梦想竟然提前实现了,桑渡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我靠。”
从小馆回来, 都要走了一大半了,桑渡后知后觉。
“太帅了吧。”他脑海里还在被赛车所充斥着,心情一时半会无法恢复心情。
他一时有点不想回学校了,想返回去,骑上那辆赛车感受一下。
不用想, 手感肯定很舒服。
“周惊弦?”桑渡突然靠近, 想要和周惊弦说不想回学校这件事。
周惊弦方才正回着消息,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周斯应的聊天界面。他察觉到桑渡的靠近, 快速关上手机,看了过来:“嗯?怎么了?”
“你刚才看什么, 这么专注?”桑渡眉头微微皱着。
“在回周斯应的消息。”他坦诚说道。
“什么消息?”桑渡打开自己手机看了眼,发现周斯应并没有给他发, 一时倒有些好奇了。
“没什么,说是他出差出的急,暂时没法去看望我爸, 让我和我爸说一声。”周惊弦不擅长说谎,话语里难免有些破绽,如果是敏感的人,很容易察觉出来。
不过桑渡在这方面并不怎么敏感,倒没继续问,以为真的是这样。
“那你最近要回江北看你爸吗?”桑渡问。
“不去。”周惊弦说:“他最近刚回来,实验室一堆东西等着他,也挺忙的。”
桑渡点了点头,突然说道:“我还没见过你爸。”
周惊弦手指一松,眉梢轻轻跟着轻轻挑了一下:“那,要去吗。”
刚才这句话桑渡只是脑门一热,没经过思考就说出来了,现在咂摸一下,反倒有点尴尬:“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就……”他想解释,但是却语言匮乏,不知道怎么说。
“我知道。”周惊弦淡淡笑了笑,伸手反握住了桑渡手心:“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知道桑渡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所以他要给桑渡一个答案:“以后时间很多,你想什么时候去或者想去干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不要一直憋在心里。”
有我在,你可以不用思考那么多。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会一直在你身后撑腰。
周惊弦这番话把桑渡彻底给整不会了,只剩脑里一片空白以及手心一片火辣辣的烫。
桑渡最后还是没有逃课,跟着周惊弦回了学校。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是周斯应新发来的消息。
【周斯应:我问了卖家,这个质保年限挺长的,但是是海外代购,估计有些麻烦。不过我就纳闷了,明明是你给了了买的,怎么非得让我送出来?】
【周斯应:虽然我知道你有钱,想买就买了,但是你买这么贵的车显得我中午做的饭很廉价!你小子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
庆中每逢三周会放假两天,说是放假倒有些不太合适,毕竟还会留一大堆作业,不过听说创新班只休息一天不到的时间,这么一比较,平行班学生的怨言便也没那么多了。
“渡,今晚去网吧开黑吗。”叶信怀还没收拾完书包就凑了过来:“咱们都好久没去了。”
“你爸妈让你去了?”桑渡眼皮轻轻抬起。
“那肯定不让,不过学校派他俩外出学习,正好这两天不在家,我终于可以玩个尽兴了。”想到这,叶信怀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扯着嘴大笑:“去呗去呗!你最好了渡渡!”
“……”
桑渡想给耳朵装个净化:“太恶心了,不去。”
“哪恶心了,我之前这样叫你你都没拒绝!你变了啊桑渡。”
“啥会?”
桑渡皱眉,完全没有印象。
“就小时候你刚搬过来那会。”叶信怀咳了两声,马上掩盖过去:“求你了桑渡,一块去呗,我要不去我铁定立马被爆头。”
桑渡:“……”
叶信怀每次去网吧都要把桑渡给薅过去,全是因为桑渡技术比他好,有桑渡在,在游戏里被爆头的概率为零。
好久没去了,其实桑渡有点动摇,但是已经答应了和周惊弦一块去老字号吃晚饭,只好改天再去网吧。
“不去……”
桑渡意志坚决,结果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周惊弦说道:
“一块去。”
“啊?”桑渡以为自己听错了。
叶信怀深知看到了机会,连忙张嘴:“学霸说他也去!”
“你也去?”桑渡看向周惊弦:“不是说要去老字号吃饭吗。”
“改天再去,反正时间也挺多的。”片刻后,周惊弦继续说着:“而且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和你去过网吧。”
周惊弦这句话指示性太强,就算情商再低的人也能听出来个大概。
桑渡在桌下掐了一下周惊弦的大腿,抬头看向一旁的叶信怀。
叶信怀这回倒是安静了,一言不发,眼睛瞪得挺大。
应该没发现吧?
“正好,我也还没和学霸一块去过网吧!”叶信怀重新咧着嘴笑,像是刚才并没有听见这句话:“那我先去收拾书包,五分钟!等我五分钟!”
桑渡松了口气,想要收回手,结果不知什么时候被周惊弦给拉住了。
“干吗?”
“就一会。”
周惊弦在他手心里划了一下,痒痒的。
反正这会没多少人,再加上桑渡也没办法,只好任他去了-
好久没去网吧了,一去便呆到了大半夜,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了。
网吧离百叶巷不算太远,走路几分钟的距离。不过桑渡出来就很困,一困就走不成路,两人硬是走了十几分钟才到家。
“洗澡……”
桑渡眼皮都打架了,还没忘记洗澡,抱着睡衣就要往浴室走去,不过还没等他走两步,身子耐不住困意,脑袋一重躺在了床上。
这下彻底睡着了。
而且还走错了房间。
迷迷糊糊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眼皮,桑渡感觉周围暗了下来,耳边偶尔响起风铃被吹动发出的清脆声响,熟悉的气息荡漾在身旁,他似乎行走在一个漫漫无垠的草原里,放眼望去,看不到边界。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时间,也感觉不到累,只觉得空虚。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风铃声停止的那一刻,桑渡站在了原地,他察觉到自己貌似走错了方向。
可这里空旷一片,到底往哪走才是正确的方向呢。
他不知道。
如果非得说出答案的话,那么这里拥有无穷多个方向。无论往哪走都是一个崭新的开端,没有人知道它是好还是坏,唯一能够把握的只有现在的自己以及……
那股熟悉气息的来源。
晴朗阳光下,淡淡栀子香。不是来自花,而是来自人。
桑渡知道,那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他转身,想要去寻找气味的主人,可无论往哪走,都是徒劳无功。
“我在,了了。”
一时,不知在哪传来熟悉的声音,像是在背后,又像是在眼前。
“我永远都在。”
声音依旧,可是桑渡却找不到。
桑渡攥紧手指,想要跑起来,可就是在一瞬间,周遭无边无际的原野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色,充满压迫感的一片白色。
甚至比一片黑还要可怖。
不知是心理效应还是什么,桑渡感觉一片眩晕,他被迫跪了下来,双手撑着那片茫然的白色开始大喘气。
“了了……”
亲切的声音开始变得模糊,就像是沉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海那般沉闷。
桑渡终于承受不住,指尖紧紧扎进手心,耳膜也紧跟着撕裂,清晰的疼痛如蜘蛛网般瞬间布满心脏和血液,让人痛苦不绝。
“周惊弦——!”
桑渡猛地睁开眼睛,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睁眼,却没有看见周惊弦。
……
周围熟悉的环境让他心情慢慢平定下来,耳鸣也渐渐消失,也就是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敲门声-
周时旭足足敲门五分钟,也没能得到回应。
打开手机,他看了眼江习殊发来的地址,又重新扫了一眼楼道里的门牌号,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
他来之前并没有告诉周惊弦,想着今天放假,为了不打扰儿子休息,他特地半下午才来。从江北过来的路上,周时旭还特地试探性问了周惊弦有没有在家,周惊弦说在。
结果根本没在。
周时旭都不知道按了几次门铃,敲了多少次门,也没能等到儿子开门。
“出去了吗。”
他推了推无框眼镜,盯着手机,寻思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看。
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一门之隔的玄关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咔哒两声,深红色小区门被打开,一个陌生的男生出现在眼前。
“不好意思敲错……诶?”
周时旭第一反应自己走错了地方,转身往电梯口走去,突然瞥见墙壁上贴着的楼层号,他停了下来。
不对。
没走错。
那给他开门的男孩又是谁?
想起儿子的性取向,周时旭心一颤,这才知道江习殊为什么非得让他来了——
作者有话说:大家晚好呀~
不知不觉已经26w字了,剧情已经过了三分之二,快要到下一部分了,再过几章之后可能会开始有点点小虐,因为没有人的年少是完美的,不完美才会造就美好[爆哭],不过占比不是很多!请放心!
想着提前和大家说一声,防止有落差[爆哭][可怜]
大家天天开心!
第80章 饺子 我想看你弹钢琴。
“那个……孩子你多大了?”
周时旭坐在沙发上好一会, 还没来得及说话。最主要是他第一次见桑渡,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桑渡也一直坐在沙发上,和周时旭一样不知从哪开口:“…我马上十七。”
面前的男人看着四十多岁的样子, 腰板笔直,头发被打理的一丝不苟, 五官也很精致, 尤其是那有神的眉眼, 和周惊弦很是相似。
要不是眉眼,桑渡根本看不出来他是谁, 其实他现在也还没能完全确定他是不是周惊弦父亲。
“十七啊,挺好的。”周时旭握着玻璃杯,点了点头, 继续说着:“看来比小弦小点呢。”
小弦?
看来没猜错……
话罢,客厅再次陷入静寂。
看见面前少年有些警惕,周时旭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自我介绍一下。
“孩子,你是不是叫桑渡?”周时旭补充:“那个别误会,我没什么恶意, 我是周惊弦爸爸, 前几天刚从外省回来,正好听颜老师说你们放假了两天, 就想着来看看。”
桑渡有些懵,但还是点了下头:“是。”
但是他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周惊弦说的?
周时旭像是看出了桑渡的疑惑, 笑了笑,很是慈祥:“小弦妈妈跟我说的你。”
听到这, 桑渡这下更懵了。
周惊弦妈妈说的?!
“她在外省的工作还没完成,没法和我一块回来。”周时旭继续说着:“就让我先来看看。江北离这有些距离,我本来打算上午来的, 又担心影响你们休息,最后半下午来的,没想到还是影响了……”
“没有没有。”桑渡从周时旭这些话里听出了一些不对劲,他连忙补充:“没有打扰我们休息,呃不是,是没有打扰我和周惊弦各自休息……”不知为何,桑渡感觉自己越描越黑。
桑渡不擅长和人言语打交道,尤其是不熟悉的人,但又担心他会误会:“我没有住在这里,我只是刚好来找周惊弦。”
虽然这话听着不真,但桑渡是真的尽力了。
“这样呀。”手中的玻璃杯已经见了底,周时旭顺手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
“那个叔叔我再去给你倒一杯!”
“诶!不用了……”
周时旭话还没说完,便见桑渡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匆忙向餐桌走去。
借着这一功夫,桑渡连忙拿出手机给周惊弦发消息问他在哪,什么时候回来。他得赶在周时旭问他周惊弦什么时候回来之前提前知道,不然方才那句话就更假了!
【√:嗯?我在学校被迫补课,昨晚和你说的,忘了?】
周惊弦这么一说,桑渡这才想起来这码事。
创新班学生只放假明天一天,今天还有课,周惊弦也被朵拉给薅了过去补课……
昨晚打游戏打的太专注,他把这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没忘,对了你几点放学?】
【√:大概和之前一样,不过我可以提前回去。】
【√:怎么了吗?你刚起来吗,餐桌上有蜂蜜,可以沏热水喝,防止感冒,最近流感严重。】
桑渡看了眼时间,发现现在才三点钟不到,瞬间觉得身体像铅一般沉了下来……
也就是说,就算周惊弦可以提前回来,那他也要单独和周明旭相处几个小时。
天塌了。
这可怎么整!
情况十分紧急,桑渡下意识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
【怎么和男朋友父亲聊天才不会把天聊死!】
手机一转,一条又一条的建议出现在屏幕上。
【一,多夸赞男朋友,并询问男朋友小时候的事情,可以让对方父亲感受到你的关心。】
【二,真诚赞美说好话,感谢对方的培养,但注意避免夸大其词,要有地气。】
【三,关心对方身体,聊聊生活,并表达关心,可以促进交流。】
【四……】
这些建议密密麻麻的,看的人眼花缭乱,桑渡一时有些晕字,感觉哪个都不靠谱。
桑渡扶额,无奈弯了弯嘴角。
不管了,见机行事吧!!!
“蜂蜜水吗,谢谢你啊孩子。”周时旭接过水杯喝了口,说着:“我刚才没事去厨房看了下,什么食材都没有,你们现在高中生正长身体呢,可不能只吃外卖呀。”
“也不能随便用泡面酸辣粉应付,一次两次还行,多了可就麻烦了,容易生病……”
周时旭嘱咐了一大堆,桑渡点头如捣蒜,都快要抽筋了。
就这样持续了近一小时,直到落地窗外艳阳慢慢变淡。
“诶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周时旭看了眼时间,站了起来:“估计小弦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我到时候快出差的时候再来。”
桑渡也跟着站了起来:“叔叔你还要出差吗。”
“嗯对。”周时旭补充:“研究室催的急,说是最近要开会,估计有什么大事。这次出差时间估计挺长,得个三五年。”
“三五年?”桑渡一惊。
这么久的话,周惊弦以后是要自己呆在山城吗,那过节过年怎么办?
想到这,桑渡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哎,没办法,我和小弦妈妈最近被这件事困了好多天了,还没来得及和小弦说。马上高二下学期了,估计学籍也不好转,到时候再说吧,还有半个月呢……”周时旭拿起包超玄关走去,还不忘回头冲桑渡笑:“那小渡我就先走了,下次见。”
周时旭走后,桑渡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僵了好一会。
周惊弦要转学了吗……-
“了了?”
“怎么在这等着,不冷么。”
周惊弦没上晚自习,下午最后一节课还没下课便回了十号楼,刚锁上山地车就要往楼道走去,结果突然看见桑渡正站在旁边的腹肌板处。
晚上六点多,这会冷风嗖嗖吹着,而桑渡只穿了一件薄卫衣。
桑渡正分神滑着手机,要不是听见周惊弦的声音,他甚至没察觉到面前有人经过。
“你逃课了?”
桑渡看了眼时间,发现这个点离下午放学还差十几分钟。
“没,今天下课早。”周惊弦走了过来,伸手解开自己脖颈上的深色围巾,手指一挑,绕在了桑渡脖颈上,又怕桑渡会冷,拉过他的手揣进了自己口袋。
周惊弦的温度还残留在羊绒围巾里,紧贴着薄薄的皮肤,桑渡能够清楚感觉得到。
“睡醒之后喝蜂蜜水了吗。”周惊弦把人往身边搂了下,伸手揉了揉桑渡的手心。
“…喝了。”桑渡底气不足,所以特地加大了声音。
喝了是喝了,就是不是他喝的而已……不过,这怎么不叫喝呢!
“怎么不在屋里面呆着?”周惊弦问。
“饿了,家里面没有想吃的东西。”
“想吃什么?”周惊弦转头看向他,在冷冽凉风的衬托下格外温柔:“老字号还是可乐鸡翅?”
“都不想去。”桑渡冲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孟大爷给他发来的消息,说是快到元旦了,让他、周惊弦还有奶奶一块来吃饺子:“想去小院。”-
“老头子?”
奶奶走在前头,桑渡周惊弦提着东西走在后面。
每次来孟大爷的小院,奶奶总会带上很多东西,有时候来不了也要让桑渡带上,今天也不例外,提前两个小时,还去肉铺买了新鲜的肉馅和几兜水果。
走到半路想起现在的小年轻都喜欢喝饮料,于是特地买了一提蓝莓醋,说是让两人当今晚的饮料。
“哎!”
几个月过去,孟大爷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能够像往常一样下地走路,就是年纪大了,偶尔走多了需要歇两步。
他本来正在和面,听到有人叫自己,连忙拄着拐杖,掀开门帘往小院里面看。
“爷爷。”
“怎么来这么早,我这刚和好面,正准备去买肉馅。”孟大爷脸上露着惊喜的笑容,眼角的褶皱将他的小麦色的皮肤褶了一层又一层:“都快进来坐,我这去去就回。”
“买啥肉馅啊,甭去了,都买回来了。”奶奶搀扶着他往堂屋走去:“你这腿不方便就别走这么多路了,缺什么直接给我打电话,我要是耳聋没听见,你就给我两孙子打。”
“走的成路,你看,我这好着呢,身体倍儿棒,早上一口气吃了俩鸡蛋。”孟大爷脸上笑容未减,扭头冲两人比划,示意桑渡和周惊弦来屋里坐。
“俩鸡蛋算啥,我昨个吃了三馒头,那馒头老板是北方人,做得老宣和了,改天给你带点……”
两个老人说着笑着进了堂屋,桑渡歪头看了眼周惊弦,问道:“下午有谁给你发消息吗。”
周惊弦也学着他歪头:“你,算吗?”
桑渡歪头是因为周惊弦跟他差半步距离,不歪头看不到,结果周惊弦也歪头,违和中带着点好玩。
看到这,桑渡没憋住,嘴角上扬了一些弧度。
“没了?”
“没了。”周惊弦走到他身旁:“怎么了吗。”
“没事。”桑渡转回头来:“就看看你上课有没有偷懒玩手机。”
桑渡不会包饺子,特地坐在奶奶跟前学习。
奶奶包了十个,他只包了一个。而且包出来的还像是被压扁的汤圆,卖相为零,看的让人毫无食欲。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还没等到三,桑渡便“竭”了,直接干脆坐在小木桌一边,撑着脸看三人包。
周惊弦也没包过饺子,他甚至从没看见过爸妈包饺子,但好在他学习能力比较强,包几个的功夫便掌握了技巧。
他手掌比较大,饺子皮刚好被托在手心,一勺肉放在中间,对折,修长的手指时轻时重捏几下。
这样一个标准的饺子便诞生了。
“周惊弦你是不是骗我啊?”桑渡开始不相信周惊弦说他不会包饺子这件事。
“没。”周惊弦把包好的饺子放在了一旁案板上:“今天是第一次包。”
桑渡被打击了自信心,啧了声。
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两下,桑渡打开看了眼,是班级群里面发的消息,说是学校很重视这次元旦晚会,希望同学们积极报名参加。
庆中每年都这么说,桑渡已经习以为常,转头关掉手机放进口袋,继续看着包饺子。
霎时,他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周惊弦。
“周惊弦,马上要元旦晚会了,你要参加吗。”
周惊弦手指一停,看了过来:“你想让我参加吗。”
桑渡抿了抿唇,思考了半分钟,最后点了点头。
“想。”
“我想看你弹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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