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晨雾如轻纱般缠绕在田野阡陌之间。


    上元节的初晨,家家檐下已悬起绛灯,虽未点燃,那抹暖色已为素净的村落添了几分温存。


    薄霜覆着的石阶上,偶尔有早起的乡人踏过,留下串浅浅的足迹,旋即又被新落的寒意轻轻掩去。


    但是付见煦却感觉不到半分寒意,甚至整个人都要烧了起来。她将自己整个埋在被窝里,连脑袋都不愿探出来。


    纪小雨早已收拾齐整,走到炕边轻声唤她,她却死活不好意思起身。


    她昨儿个夜里到底干了什么啊啊啊啊啊!!!


    不就是喝了两口酒嘛……怎么就……怎么就那么大胆呢?


    还搞起k8来了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后面更是……


    没脸见人了!


    “姐姐,快起来吧,今日铺子开业呢,再不起来真要赶不及了。”纪小雨站在炕沿,语气里透着无奈,又含着一丝好笑。


    她还没怪她昨夜胡闹呢,这人倒先羞得没脸见人了。


    付见煦也知道正事耽误不得,闷闷地“嗯”了一声,却还是不肯转身,只慢吞吞地从被窝里蹭起来。


    她伸手摸索着抓到叠放在枕边的棉袄,窸窸窣窣地往身上套。动作快得几乎带起风来,可偏偏就是不敢回头瞧上一眼。


    纪小雨立在床边,瞧着这女人鬼鬼祟祟的模样,忍不住抿嘴一笑。这人脸皮薄得可爱,就连昨夜醉酒时,虽敢做那些荒唐事,却偏要把罪名都推到她头上。一边控诉着她“坏”,一边又说是因为她喜欢,才“勉为其难”地配合。


    想到昨夜这人红着脸、撅着嘴说“坏小雨”那副委屈模样,纪小雨一个没忍住,竟嗤笑出声。


    谁知这声笑让床上的人更是羞得无地自容。付见煦动作一顿,恨不得立刻钻回被窝里去。


    可想到今日开业的大事,只得硬着头皮,扣着脚趾加快了穿衣的速度。


    两人一个手忙脚乱地收拾,一个含笑看着,总算赶在吉时前收拾妥当。付见煦直到出门都没敢正眼瞧纪小雨,只顾低着头往外走,耳根却红得像是抹了胭脂。


    好歹是紧赶慢赶,没有迟到。


    付知晓已经在院子外头牛车旁等了一会儿了。


    晨雾尚未散尽,将她的发梢沾湿。她踩着脚暖着身子,目光在走出门的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奇怪……


    昨夜也没听见什么太大动静,这两人看着也不像是吵了架……


    怎么神色这么怪异?


    罢了,她摇摇头,眼下也顾不上细究这些。


    “快上车吧,时辰不早了。”付知晓催促道,顺手拍了拍老牛的脊背。


    两人先后爬上牛车,在货箱边坐稳。付知晓一挥鞭子,牛车便吱吱呀呀地动了起来,碾过村中冻得硬实的土路,朝着镇上的方向行去。


    车轮辘辘声中,付知晓一边赶车,一边头也不回地对身后两人说道:“咱老店那边,我新招了两位帮工,都是本村手脚麻利的姑娘家。往后啊,小雨和阿煦你们俩就能轻松些了,不必日日从早忙到晚。”


    她顿了顿,继续安排:“阿煦,以后你上午去店里忙活,下午就多琢磨琢磨新方子,看看还能不能有什么新花样。”


    付见煦还沉浸在醒来后的那份尴尬的情绪中,突然被这一连串的安排说得一愣一愣的,只好先把那份羞窘抛在脑后,她连连点头。


    “小雨呢,店里的账目你依旧管着,现如今多了一个店,需要操心之处更多了,但杂事尽可交给旁人,下午也能空出时候,好好认真学字。”付知晓见付见煦没有意见,朝着纪小雨说道。


    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阿……谢小姐总算晚上教课,终究是太辛苦了,我也实在不好意思让她总是熬到那么晚。”


    纪小雨轻声应道:“晓姐安排得妥当。先前店里事务繁杂,既要算账又要打理杂务,夜里还要温习功课,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她话音清脆。付见煦听着,心头那点羞赧顿时被愧疚取代。连女主都注意到小姑娘夜里读书辛苦,她这个做妻子的却浑然未觉,实在不该。


    她懊恼地垂下头。上回说要给小雨添置纸笔,一忙起来竟忘了。今日说什么也要记着去买。


    牛车晃晃悠悠,驶过村口。纪小雨在颠簸中用余光悄悄打量着身旁的女人。


    晨光恰好穿透雾霭,投在女人依旧泛着红晕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纪小雨忽然想起昨夜事后这人在耳畔呢喃的爱语,心头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戳了一下。


    若是每次纵着她胡闹,都能换来那样真挚的情话、那样炽热的眼神,便是日日由着她折腾又如何?


    她不动声色地将放在膝上的手往旁边挪了挪,轻轻覆在付见煦绞着衣角的手背上。


    付见煦身子微微一僵,却没有躲开。


    得了默许,纪小雨的胆子更大了些。她倾身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付见煦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了几句


    不知她说了什么,只见付见煦的脸“唰”地红透了,险些从牛车上弹起来。幸好拉车的黄牛性情温顺,这才没闹出乱子。


    “谁说的,我……我我我才不想!”她慌忙把头扭向另一边,不敢看这个得寸进尺的小姑娘。


    车轮继续向前,付知晓奇怪地睨了一眼莫名其妙的两人。


    纪小雨抿着唇轻轻笑了。看着付见煦连耳垂都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她心满意足地坐直了身子。


    看来……姐姐心里是想的……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泛起甜意,可没过一会儿,她又轻轻垂下眼帘。


    自己懂得还是太少了,连字都认不全,更别说那些妻妻间的花样。得抓紧识字念书才行,等认的字多了,就能去买些学习的书,好学些新鲜法子。


    她悄悄攥紧了衣袖。


    一定要好好跟着谢小姐学,这样才能永远留住身边这个人。


    ……


    西街的清晨总比其他地方醒得更早些,当第一缕炊烟袅袅升起时,付纪鱼铺门前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街坊。


    众人抬头望着蒙着红绸的牌匾,说说笑笑,旁边两挂红鞭炮悬在竹竿上。


    房东李娘子的侄女李杨早就在门口张望了,一见牛车驶来,连忙小跑着迎上去:“东家们可算来了!灶火都备好了,就等您几位呢!”


    这无心的一句话让付见煦顿时红了脸。她利落地跳下车,边往后厨走边应道:“我这就去调汤底。”


    走进后厨,郝红正专注地片着鱼片。一个面生的姑娘在一旁打着下手,见付见煦进来,腼腆地笑了笑。


    “阿煦妹子来啦,这是韦秋雁,晓晓昨儿刚招的帮工。”郝红见付见煦来了,抬头介绍道,手上的活计却没停,“她从前在绣庄做过,手巧得很。”


    付见煦急得很,生怕因为自己早上的别扭耽误了开业,只朝她点点头,系上围裙就开始忙活。


    还好灶上的大锅已经提前滚着高汤,她又仔细调整着火候,调了些秘制的调料,加入其中。浓郁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连前院都能闻到。


    前面的纪小雨望着付见煦匆匆离去的背影,对着付知晓歉然一笑:“姐姐总是这般急性子,让晓姐见笑了。”


    付知晓也跟着走了进去,摇摇头笑着说:“她这急脾气从小就这样,这么多年都没变。”


    听到这话,纪小雨脸上的笑容稍稍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虽然前天才整理过账本,但这几天开店准备又花了不少钱,不如我现在和晓姐核对一下?”


    “好。”付知晓绕到从柜台下面拿出账本,一页页翻给她看。


    后厨里,付见煦掀开锅盖查看汤底。


    没有问题了……


    她呼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明明不是第一次开店了,居然还是这么手忙脚乱的。


    不过,这般紧赶慢赶,总算在吉时前一切就绪。


    前院里,付知晓收到准备就绪的信号,点燃了竹竿上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惊起了树上的麻雀,红纸屑如雨纷飞。


    “开业啦——”付知晓清亮的声音穿过喧闹,她伸手扯下匾额上的红绸。


    朝阳恰好跃上屋檐,金辉洒在“付纪鱼铺”四个描金大字上,映得整个店面都亮堂起来。


    李杨机灵地端出试吃的酸菜鱼,清脆的嗓音在人群中格外响亮:“各位街坊都来尝尝鲜!今日开业,每桌都送一碟炸鱼骨!”


    韦秋雁默不作声地擦拭着空桌,将筷筒摆得整整齐齐。见有带着孩子的客人,她不动声色地添了个矮凳,还贴心地把热汤往桌里挪了挪。


    第一桌客人果真是熟面孔。那妇人戴着标志性的蓝布头巾,捧着粗陶碗舀起一勺奶白的鱼汤,眯着眼细细品了品,眼角顿时舒展开来:“就是这个味儿!这些日子可把我馋坏了!”


    见付见煦从后厨掀帘出来,她爽朗地挥着筷子招呼:“老板,好久不见啊!”


    付见煦一时没认出来,待瞧见那方洗得发白的蓝头巾,还有她吃鱼时豪迈的姿势,这才恍然——


    这是从前在码头上卖汤底时总是挤在最前边的工友。她还记得就着一碗汤底,她能吃下去四张大饼!


    纪小雨见付见煦怔在原地,抿唇一笑,利落地迎上前去:“是王姐姐吧!您可是我们新店的头一位客人,今日这顿必须给您免单。”


    “哎哟,妹子还记得俺哩!”王娘子眼睛亮堂,连连摆手,“免单就算哩!能再吃到这口汤,比什么都强!”


    “该免的该免的!”付见煦终于回过神,又给她添了勺刚出锅的鱼片,“王姐姐多吃些!”


    店外围观的人瞧见王娘子吃得这般香甜,都忍不住朝里张望。这时几个常去付纪食铺的老主顾路过,认出付见煦几人,当即笑着朝人群招呼:


    “这可是付纪食铺的东家新开的店!味道准错不了!”


    还有人边招呼边往里进,“可不是嘛!咱们漕津镇的鱼最新鲜,配上付老板的独门手艺,这滋味想想都馋人!”


    这话像在油锅里撒了把水,人群顿时热闹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间,客人们纷纷往店里走。韦秋雁眼明手快地引导着客人落座,李杨清脆的吆喝声在堂内回荡:“各位客官里边请!今日开业,每桌都送炸鱼骨一份!”


    后厨里,郝红听着前堂越来越热闹的动静,手上切鱼片的动作更快了。刀落在案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一片片薄薄的鱼片整齐地堆在盘子里。


    付见煦正要蹲下帮忙往*灶里添柴火,付知晓轻轻拉住她:“这边忙得过来,你和小雨快回老店看看。”


    纪小雨应了一声,牵起付见煦的手。付见煦自然而然地回握住她,她又看了眼正在灶前忙碌的郝红和韦秋雁。见她们配合得很顺手,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两人穿过坐满客人的堂屋,熟客们看见她们都笑着打招呼。常来吃麻辣烫的胖妇人嗓门洪亮,隔着两张桌子朝她们喊:“付老板这是要把咱们镇的吃食生意都包圆了啊!”


    付见煦被说得不好意思,低着头加快了脚步。倒是纪小雨落落大方地回头笑道:“大姐要是愿意,我们开到哪儿,您就吃到哪儿!”


    那妇人拍着腿直笑:“那可说定了!就冲你家这手艺,你们开到县里府城,我都跟着去!”


    走出店门,半上午的阳光洒在青石板上。


    忙碌半上午的付见煦全然忘却了早上的别扭,她回头望了眼新店门口络绎不绝的客人,对着纪小雨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意:“真没想到生意这么好。照这个势头,明年咱们真能去县里开店了。”


    纪小雨瞧着她颊边的梨涡发愣,柔声道:“县里铺面贵,得再多攒些本钱。不过有姐姐的这么好的手艺在,到哪儿都不愁生意。”——


    作者有话说:今天晚了点,俺忏悔……


    下午去教俺妹妹写作文跟学音标了,教的俺像被吸去了精血一样……痛苦不堪……回来缓了好久………………愣是瘫了一个小时才开始码字。


    为什么阿煦第二次开业还手忙脚乱呢?因为她亲妈俺是个p人哈哈哈哈哈。


    这边忙得井井有条,那边周大丫要成望妻石了[可怜][可怜][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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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这边,付纪食铺里。


    周大丫手里拿着抹布,一遍遍擦着早已锃亮的桌子,脖子却不由自主地往外探,眼巴巴望着西街方向。


    陈真在柜台后瞧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打趣:“有的人啊,脖子都快伸到西街去喽!”


    周大丫闻言,赶紧缩回脖子,眼神飘忽地辩解:“俺、俺是担心东家赶不过来,耽误了店里的生意!”


    陈真噗嗤笑出声:“是是是,东家要是知道有你这么替店里着想的帮工,怕是要感动坏了。”


    正说着,纪小雨和付见煦并肩迈进门来。


    纪小雨见二人笑得热闹,柔声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陈真笑着朝周大丫努努嘴:“咱们大丫正替你们操心呢!”


    付见煦听得一头雾水:“操心什么?新店那边好着呢。”


    纪小雨心下了然,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个笑容,她温声对周大丫说:“放心吧,大红姐在那边忙得过来,一点差错都没出。”


    周大丫麦色的脸庞顿时泛起红晕。得了想要的答案,她也不好意思再在堂屋里转悠,忙对付见煦说:“阿煦妹子,俺已经带着新来的姑娘们把菜都备好了,你快去后厨忙吧。”


    付见煦还在发懵,纪小雨看着她这副模样,一双笑眼眯得更深:“姐姐快去忙吧,别耽误了生意。”


    被纪小雨轻轻推进后厨,付见煦还在纳闷地嘀咕:“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抬头,就见两个陌生姑娘正在整理菜筐。她下意识低下头,有些局促。


    “东家好。”站在前面的姑娘见她进来,放下菜筐打招呼,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


    旁边个子稍矮的姑娘倒是爽朗一笑:“东家还记得我们不?”


    付见煦这才抬头仔细打量。看着确实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直到看见矮个姑娘站在高个姑娘身前那架势,记忆突然涌上心头——


    这不就是当初打水时,那个生怕她看上自家姐妹的姑娘吗!


    付见煦脸色顿时不太好看。啊啊啊啊,怎么偏偏招了她们来?这以后天天在一个屋檐下干活,得多尴尬。


    付夏宜看出她的不自在,连忙在围裙上搓了搓手:“东家,当初是我们误会您了。这次是春好婶介绍我们来的……”


    付见煦的鸡皮疙瘩泛了起来,她自然听出来了那姑娘话音里的小心翼翼,她最怕处理这种场面。何况当初那点不愉快都是原主惹的祸,跟这两个姑娘有什么关系?她还不至于跟小姑娘计较这些。


    “嗯嗯,你们好好干就行。”她摆摆手,“有事去找前面个子矮些的老板,不懂的就问大丫姐。”


    付夏宜和付云来对视一眼,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个子矮些的老板好似是付老板的妻子……这是要与她们避嫌的意思吗?


    二人琢磨不定,心里还有些忐忑。付见煦却已经系上围裙,自顾自地忙活起来了。


    后厨里安静得只剩下调料瓶罐碰撞的声响。两个姑娘交换了个眼神,继续轻手轻脚地分拣着青菜,生怕再让东家不自在。


    因着今日新店开业,老店这边特意少备了些货,免得自家生意互相抢客。没想到才过晌午,准备的食材就都卖完了。


    付见煦松了口气,她除了床上,着实是好久没经历过这么尴尬的场面了,忙完了活,她赶紧拉着纪小雨就往外走。


    周大丫看着她们匆匆离开的背影,一脸纳闷:“今天阿煦妹子有啥急事啊?跑得这么快。”


    她又不像她,她的妻子明明跟她在一处做工啊。


    付见煦一走,付夏宜和付云来也松了口气。付夏宜擦了擦手,拍着胸口对付云来说:“可别扭死我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乱说话,谁想到那……”


    付云来赶紧拽了拽她的袖子,使了个眼色。付夏宜这才反应过来还在店里,连忙闭上嘴,装作专心收拾灶台的样子。


    周大丫不知道这两位姑娘和东家之间的过往,还在心里夸付知晓眼光好,招的两个帮工既勤快又不爱说话,替她减轻了不少负担。


    她仔细交代完店里要注意的事项,忙完手头的活计,也大步往外走去。


    周大丫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西街新店。到的时候,正碰上付知晓在锁门。她探头往里张望:“大红呢?”


    付知晓诧异道:“大红姐早就走了,不是去找你了吗?”


    周大丫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不对啊,要是大红去找她,路上应该能碰见才对。


    可转念一想,又怕是自己急着赶路没留意看漏了,赶紧转身往回跑。她一路小跑回到老店,推开门却发现店里空荡荡的,连陈真都后院补觉去了。


    周大丫嘴角的笑容彻底消失了。该不会……大红反悔了,不想做她媳妇了?跑了?


    这个念头让她脸色大变,急得眼圈都红了,拔腿就往郝家村的方向跑。


    还没跑出镇子,在镇口的石桥边,迎面撞上了一个人。两人都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郝红揉着被撞疼的额头,忍不住提高了嗓门:“你跑这么快做啥嘞!赶着投胎啊!”


    周大丫摔得重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原本一脸怒气,可抬头看见撞到的人是郝红,顿时转怒为喜,咧着嘴傻笑起来:“嘿嘿嘿,大红,你没走啊。”


    郝红没好气地瞪她:“俺往哪儿走?倒是你,火急火燎的这是要去哪儿?”


    “俺俺俺没想去哪啊,随便走走嘿嘿嘿……”周大丫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声音越说越小。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担心大红反悔了,急着要去郝家村找人理论呢!


    郝红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东家新招了人,可把你闲到了是不是?”


    周大丫被她这么一说也不恼,反而摸着后脑勺憨笑:“是嘛,俺现在确实比从前清闲多了,正好能多陪陪你哩!”


    这话让郝红顿时红了脸,她别过脸去,不敢看周大丫那朴实真诚的笑容:“你不累俺还累哩,忙活一天了,还不快回去歇着!”


    周大丫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疑惑地问:“对了大红,你咋走到这儿来了?西街离这儿可远着呢!”


    按理说从店里找她出来,不该走到这才对。


    郝红的脸更红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俺、俺来这边散步不行嘛!就许你满街乱窜,不许俺走走?”


    与此同时,在镇子的另一头,付见煦和纪小雨也正走在街上。


    半下午的阳光已不似正午灼人,暖融融地照在青石板路上,许多摊贩还在热情地吆喝,街上行人依旧不少,与清晨开市时的忙碌相比,更添了几分闲适。


    “姐姐这是要去哪儿?不是回家的路呢。”纪小雨看着两人往镇子里走,轻声问道。


    付见煦点点头,“带你去买纸笔。上回说要给你添置,一直没得空。现在店里人手多了,正好给你多备些,练字的时候也宽裕些。”


    纪小雨心里一暖。她今日看出来付见煦情绪不高,今日下工也如此积极,她以为她是累了想早点休息,没想到竟一直是惦记着这事。


    她忍不住将付见煦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心里盘算着要好好奖励她。


    姐姐那么乖,是奖励她这个好呢,还是那个好呢?


    早上的说那般,姐姐好像也很喜欢呢?


    要不然就这个?


    想到自个儿早上考虑的东西,纪小雨垂下眼眸,心中有了决断。


    付见煦感受到手里攥着的小手回握着她,心里美滋滋的,丝毫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迈进书铺,付见煦径直走向摆放文房四宝的柜台,低头仔细挑选起纸张。


    纪小雨跟在她身后,目光却在书架上逡巡。她状似随意地走到摆放着各类杂书、话本的角落,待付见煦正专注地与伙计询问价格时,她才悄悄向柜台后的老掌柜招了招手。


    老掌柜凑近,纪小雨压低声音,脸颊微红地快速问了句什么。


    老掌柜先是一愣,目光下意识地瞟向正拿着一叠宣纸比划的付见煦,眼神变得有些微妙,他压低声音回了几个字,又从柜台下摸出一本没有封皮、用蓝布包裹着的小册子,迅速递了过去。


    纪小雨飞快地接过,塞进随身带着的布包里。面上却依旧是一派温婉平静。


    付见煦对此浑然未觉,她正满意地选好了几刀纸和两支毛笔,回头招呼纪小雨:“小雨,你看这些可好?”


    “姐姐挑的,自然是好的。”纪小雨弯起眼睛,笑容如常地走上前。


    她们结账走出书铺,付见煦提着打包好的纸笔,面上表情狰狞,她原本以为自个儿肯定不心疼给小姑娘买学习用品的钱,却还是被刚刚的花费肉疼了一下。


    这些纸笔竟然要三两银子!抢钱吗!!!


    怪不得古代穷人念不起书呢!


    纪小雨小心地睨着她的神情,见她并未察觉什么,她摸了摸包里放着的东西,松了口气。


    太阳西斜,金色的光芒把石子路照得发亮,行人拖着长长的影子往家走。


    付见煦回到家,天还亮堂堂的。她系上围裙就开始忙活,先给谢音挽熬上药粥,又将檐下晾着的碱面收了回来,打算做卤面给大家尝尝鲜。


    灶房里飘出阵阵香味,她忙得团团转,都没发现平时总爱在旁边帮忙的纪小雨今天没见人影。


    这会儿,纪小雨正躲在屋里,悄悄插上门闩。她从怀里掏出那本薄薄的小册子,心疼得直抽气——这么个小本子,居然要一两多银子!


    可转念一想,为了能勾住那个“孤魂野鬼”,这钱花得值。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翻开册子。


    这一看可不得了,她惊得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打字打多了指甲两边角质层分层,俺强迫症,它一分层俺就剪短,剪了几回俺的甲床已经短得不得了……啊啊啊啊救命呀……


    想到今天俺闺蜜突然跟俺说,那天她姐结婚的伴娘说一看俺就是女同,还说俺一看就是个t。


    俺还很疑惑。


    不会是因为俺短得要命的指甲吧………………


    那很命苦了,铁t味腌入味,指甲还很差[爆哭][爆哭][爆哭]


    想快点写到大丫跟大红洞房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明天应该会写到小册子的用法嘎嘎嘎嘎嘎嘎嘎


    第93章


    她不敢相信地又往后翻了一页。


    这下眼睛瞪得更圆了,连呼吸都忘了。


    “小雨,吃饭了!”


    外头传来付见煦的喊声,纪小雨慌忙把册子塞回枕头底下,使劲揉了揉发烫的脸,确认神色如常了,这才推门出去。


    厨房里,付见煦正把卤面分装到两个海碗里,准备给付春好家送去。一抬头看见纪小雨进来,她嘴一撇,小声嘟囔:“刚才做饭你都不来陪我。”


    纪小雨看着女人那微微撅起的嘴唇,忽然想起方才在册子上看到的画面,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涌了上来。


    付见煦见小姑娘没像往常那样过来哄她,心里更委屈了。可瞧着纪小雨越来越红的脸,又担心起来,伸手就去探她的额头。


    “怎么了这是?是不是着凉了?”


    纪小雨忙把她的手拉下来,摇摇头:“我没事,就是灶房太暖和了。咱们先将卤面给春好婶她们送去吧,待会就冷了。”


    付见煦狐疑地打量她,见她确实不像生病的样子,这才作罢。只是心里总觉得,今天的小姑娘有点怪怪的。


    两人端着卤面和给谢音挽准备的病号餐往隔壁走,付见煦心里还在琢磨:小姑娘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难不成……她也听说了原主从前的事,担心自己会看上新来的帮工?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咯噔一下。原主在村里的名声确实不好,姑娘家都躲着她走。今天新来的两个帮工也是村里的,上回还对她说了那样的话,今日保不齐也说了些什么。


    回到屋里,纪小雨正要摆碗筷,付见煦赶紧接过她手里的面碗放到桌子上,又蹭到她身边,轻轻晃着她的手:“小雨~”


    手里突然空了的纪小雨微微偏头:“姐姐?”


    付见煦眨巴着一双杏眼,语气带着几分委屈:“我跟从前不一样了,真的。”


    那些混账事都是原主干的,可不能算在她头上。


    纪小雨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但还是顺着她的话温声道:“姐姐确实变了很多。”


    “那你不许把从前那些事怪在我身上。”付见煦抓紧她的手,“我都不记得了。”


    纪小雨心里一暖,这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她微微一笑,语气温柔:“我明白的。我喜欢的,是现在的姐姐。”


    付见煦顿时眉开眼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嘿嘿嘿,小雨说喜欢她呢,只喜欢她呢!


    她乐得圆圆的杏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只顾着傻笑,连碗里的面都忘了吃。


    纪小雨瞧她这副傻乎乎的模样,忍不住也弯了嘴角。心想着此刻就这么高兴,等到了晚上,还不知道要开心成什么样子。


    她轻轻放下筷子,柔声说:“姐姐,晚上烧些热水吧?我想洗个澡。”


    “好。”付见煦忙不迭地点头,“我多烧些,你多泡会,解解乏。”


    她脸上这傻笑一直持续到两人吃完饭收拾碗筷的时候。付见煦一边擦桌子一边想起正事:“等下我再去热份面给四姨送去。你要上课,怕是没空陪我去了吧?”


    “我陪姐姐去。”纪小雨接过她手里的抹布,“谢小姐也要用饭换药,耽误不了多久的。”


    付见煦一听更高兴了,手脚麻利地收拾妥当。付见煦提着食盒,与纪小雨并肩往村尾走去。


    暮色渐浓,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纪小雨看着身旁哼着小调的付见煦,心里却沉甸甸的。


    付冬庆家的小院不大,院里摆满了晾晒药材的竹架。院门虚掩着,付见煦在门外喊了声“四姨”。


    付冬庆马上端着碗从屋里出来了,一见她们手里的食盒,眼睛顿时亮了。她忙放下手里的碗接过食盒,送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是卤面吧?我都闻到香味了!”


    付见煦看她这副馋样,忍不住笑了。


    两人还没进门,付冬庆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从家里走到这儿,面条刚好不烫了,汤汁也浸得透透的。只这一口,她就满足地眯起了眼。


    连吃了好几口,她才想起两人还站在门外,不好意思地招呼:“阿煦、小雨,快进来坐。”


    但其实根本没有地方坐——


    屋里不大,被她堆得更显拥挤,桌上满是医书和写满字的纸张,付冬庆刚才吃饭的碗筷都只能放在凳子上。


    付冬庆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医书往旁边推了推,总算腾出块地方放食盒。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几日在整理药方,屋里乱得很。”


    纪小雨悄悄打量着屋内。靠墙的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角落里还堆着些晒干的草药,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四姨先吃饭吧,面该坨了。”付见煦说着,顺手帮她把散落的纸张理了理,又腾出一张凳子给小姑娘坐。


    付冬庆这才坐下继续吃面,边吃边夸:“这卤面做得真入味,比外面卖的还香。”


    外面卖的?


    这镇上哪有人卖卤面?


    纪小雨眼神微动,心里泛起疑虑。


    “哪有这么夸张。”付见煦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注意到纪小雨的异样。


    屋里的气氛莫名有些凝滞。付见煦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四下张望时看见那些药罐,这才想起正事。可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直说,只好拐着弯问:“四姨还有什么爱吃的?我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奶茶、糖醋里脊、水煮肉片……”付冬庆眼睛一亮,脱口报出一连串菜名。


    付见煦听得目瞪口呆。


    老乡……您还真是不客气啊……


    但想到这位老乡一个人飘零异世几十年,着实是可怜,她还是点头应下:“好,我试试看。”


    纪小雨听着两人熟稔的对话,脸色渐渐发白。她轻轻扯了扯付见煦的衣袖,勉强笑道:“姐姐,四姨想吃的这些,不如等下回我们买了食材,请四姨来家里吃?”


    付见煦连忙点头:“对对对,这么多菜,我可送不过来。”


    付冬庆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该到上课的时辰了,”纪小雨轻声道,“姐姐陪我回去吧。”


    付见煦这才想起还有件事没办。她看看纪小雨,又看看付冬庆,脸上泛起红晕。她凑到付冬庆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付冬庆闻言,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上下打量着付见煦,满脸都写着“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她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塞进付见煦手里:“你们俩……注意着些身子,别又晕过去了。”


    付见煦原本已经转身要走,听到这话顿时整个人都羞红了:“谁、谁晕了!根本没人晕过!”


    她拉着纪小雨逃也似的跑了出去,连食盒都忘了拿。


    直到跑出院子,付见煦才停下脚步。纪小雨脸上的笑容再也撑不住了,她盯着付见煦手里紧握的瓷瓶,语气难得冷淡:“姐姐找四姨要了什么?怎么没给钱呢?”


    付见煦的脸还红得发烫,被小姑娘这么一问,慌得直接把瓷瓶塞进她手里:“就是……上回你不是磨伤了吗……我要了点药膏。”


    她越想越气,忍不住跺脚:“四姨真是的!谁晕过了!胡说八道!”


    纪小雨看着手里的药瓶,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是了……上回这“孤魂野鬼”提起过,她太过紧张,竟然连着都忘了……


    可转念想到方才两人之间那种说不清的熟稔,心里还是堵得慌,再思及方才自己的猜测,她更是惶恐不已。


    “姐姐和四姨……很熟吗?”她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瓷瓶。


    付见煦还在为刚才的事脸红,正忙着平复心情,没听出纪小雨话里的试探,随口应道:“也不算很熟,就是……觉得她挺亲切的。”


    晚风吹过村道,带着初春特有的凉意,轻轻掀起两人的衣角。


    听到这话,纪小雨低头看着手里的药瓶,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四姨和姐姐之间,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牵连。


    可转念一想,不管这“孤魂野鬼”从前是什么人、从何处来,如今陪在她身边的是自己。


    她决不允许任何人抢走这份温暖。


    她悄悄握紧付见煦的手,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嵌进对方的指缝里,直到两只手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不留半点空隙。


    “姐姐,我们回家吧。”她轻声说。


    等两人回到家中,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厨房还亮着灯。


    付见煦忙着烧洗澡水,纪小雨则去了书房上课。等到付见煦把自己收拾利索,纪小雨也刚好抱着书本回来。


    “姐姐先去床上歇着吧。”纪小雨放下书卷,“我洗漱完就来。”


    付见煦不疑有她,将准备好的干净衣物递过去,自己先钻进了被窝。


    听着隔壁传来的水声,她不禁想起之前在浴桶里的亲密,脸上微微发烫。


    现在有了药膏,小姑娘要是再想玩闹,应该不会磨伤了吧?


    隔壁,氤氲的水汽中,纪小雨仔细地清洗着身子。今晚,她定要让这个"孤魂野鬼"明白,谁才是她最该放在心上的人。


    许是洗得格外认真,待她回到卧房时,付见煦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灯光下,纪小雨凝视着女人熟睡中泛红的脸颊,眼神暗了暗。她轻轻伸手,指尖缓缓描摹着对方的眉眼。


    “姐姐,你只能是我的……”她低声呢喃。


    手指顺着脖颈慢慢下滑,隔着单薄的里衣轻柔地抚过身体的曲线。


    “这里是我的……”


    “这里也是我的……”


    纪小雨褪去自己的衣衫,钻进被窝贴近那温暖的身躯。将脸埋在对方颈间,嗅着熟悉的馨香,她终于感到安心。


    她伸手环住女人的腰,隔着衣料轻轻含住。


    付见煦在睡梦中感受到温热触感,被这微微的瘙痒惹的轻哼一声,她还以为是做梦。


    迷迷糊糊睁开眼,却看见一颗黑色的小脑袋正在作乱。


    “小雨……”她下意识地抚上怀里的脑袋。


    怎么一洗完澡就……?难道是觉得有了药膏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这可不行。


    察觉到她的分心,纪小雨惩罚性地轻轻一咬。付见煦顿时轻颤一下,睡意全无。


    但她声音还带着睡意:“小雨……怎么一回来就闹我?”


    纪小雨在昏黄的烛光里抬头看她,眼神执拗:“姐姐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是是是,我是你的。”付见煦只当小姑娘还在因为原身以前的做派而担心,无奈地笑了笑。


    纪小雨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轻声笑了笑,温热的气息拂过付见煦的耳畔,付见煦缩了缩脖子,忍不住想将黏在身上的人推开些。


    纪小雨不等她动作,便稍稍退开,俯下身去——低头用牙轻轻咬住她里衣的系带。


    小姑娘从哪学来的这些……


    “小雨……”这一幕着实是活色生香,付见煦不禁喃喃出声。


    她话音未落,便感觉纪小雨的手已探入,温热掌心缓缓游移。


    指尖带着暖意,明明动作轻柔,但付见煦只觉得身子发软,甚至有一种酥麻感顺着脊背往上爬去。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唇却被一个温软的唇堵住。


    纪小雨动作虔诚,仿佛像品尝最珍贵的糕点般,用舌尖细细描摹着她的唇形。


    好痒……


    “唔……”


    下唇被含住,付见煦忍不住溢出一声轻喘,这细微的动静仿佛给了身上的小姑娘趁虚而入的机会。


    她继续侵占。舌尖扫过她的上颚,引得身下的女人一阵轻颤,不等她适应这份快感,随即舌尖又被紧紧缠住,仿佛要将她最后的理智也一并夺走。


    付见煦简直被亲得浑身发软,双手不自觉地攀上纪小雨的肩头。


    空气中只剩下唇齿交缠的水声和愈发急促的呼吸。


    纪小雨的手却也不老实,悄悄探进,不知是捏住了何处,让付见煦猛地偏开头。


    两人唇间也随着她的后退,拉出一道暧昧的银丝。


    付见煦大口喘着气,眼角泛红,带着水光。她微微蹙眉,带着几分委屈瞪向纪小雨——


    坏小雨!她她她竟然捏她那里!还那么用力!


    她却不知,自己带着水意的一嗔,落在纪小雨眼里,反倒更像是欲拒还迎。


    纪小雨低笑一声,伸手抵住女人的肩头,用力一推。


    付见煦错愕地倒了下来。


    随即,纪小雨没有去看女人错愕的眼神,自顾自跨坐在付见煦腰间。


    她俯下身,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轻轻扫过女人的脸颊。小姑娘一双狐狸眼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但这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却牢牢钉在付见煦的脸上。


    “你……”付见煦被她看得脸红,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一个温热的吻堵了回去。


    “唔……”付见煦一晚上都是懵懵的状态。她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想要停下来思考一会儿。


    但这个姿势让她无处可逃,只能任由纪小雨的唇在自己唇上流连。


    当那只微凉的手探下时,她再也无法思考,只能闭眼瑟缩。


    真是奇怪,这身子每次被小姑娘碰触,都会变得不像自己的……


    付见煦屏住呼吸,似乎在隐隐期待着接下来的动作。可那手指始终在打转,就是不往最难受的地方去。


    好难受……


    她忍不住又嗔了身上人一眼。


    “姐姐,怎么了?”纪小雨歪着头,明明居高临下地将身下人眼底的渴望看得分明,却故意装作不懂,空闲的那只手还不安分地又捏了一下。


    付见煦本就被钓得不上不下,难受得紧,被这一捏更是炸了毛:“你、你怎么又捏!”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捏让她更加泛滥成灾,杏眼更是因为欲望红成一片,偏生脸皮薄,只能借着发脾气外强中干地掩饰。


    见她这般可爱模样,纪小雨心头恶劣的念头更盛。她往后挪了挪,连带着那作乱的手指也撤开了几分:“都是小雨不好,弄疼姐姐了。”


    骤然落空,付见煦几乎要哭出来——


    作者有话说:一写俺就忘了情,竟然没有写到………………明天继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审核老师,别锁俺,俺没有写呀[眼镜],两个孩子只是在亲嘴呀[眼镜]


    第94章


    空虚感瞬间涌了上来。


    付见煦难受得眼圈都红了,带着哭腔哼了一声:“你……!”


    “怎么了,姐姐?”纪小雨的声音听起来无辜极了,好像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


    付见煦咬着嘴唇,心里又羞又急。她想让小姑娘继续,甚至给她更多,可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她只好把脸埋进枕头里,假装生气。


    纪小雨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又好笑又怜爱。但她今晚打定主意要让付见煦主动开口,要让她主动索求,让她认识到,她也离不开她。


    于是又凑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她:“姐姐生我的气了吗?”


    付见煦往被子里缩了缩,没说话。


    “姐姐,对不起……”纪小雨把脸贴在她光洁的背上,声音软软的,“我不该那么用力的。”


    付见煦心里更委屈了——


    她哪里是因为这个生气?分明是……


    身后的人还在不安分地蹭来蹭去,让她更加难受。她夹紧双腿,试图压下那股快要将她烧灭的渴望。


    小姑娘见她还是不理会,似乎很是慌乱,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放:“姐姐要是还生气,就掐回来好了。”


    付见煦顿时心软了。


    明明是自己起了邪念,小姑娘怕弄疼了她,她却把气撒在小姑娘身上,让小姑娘这样忐忑不安。她转过身,把纪小雨搂进怀里。


    “姐姐原谅我了吗?”纪小雨仰起脸,眼睛里水汪汪的。


    付见煦亲了亲她的额头:“我没生气。”


    纪小雨心里一暖,却还是不肯罢休。她把脸埋进付见煦颈窝,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肩膀。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付见煦浑身发软,终于忍不住小声哀求:“小雨……别闹了……”


    纪小雨抬头,唇贴在她耳边,呼出的气息热热的,“姐姐不喜欢吗?”


    怎么会不喜欢……


    就是太喜欢了……


    付见煦已经……的了,可今晚没垫布巾,小姑娘肯定是不想。她羞得把脸埋得更深,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喜、*喜欢的。”


    小姑娘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奖励似的,若有若无。


    “那姐姐怎么不让?”


    她让的……


    可尽管心里叫嚣着渴望着,身子却因为羞涩,僵着不动弹。


    于是……那点微弱的感觉又消失了。


    又一次落了空。


    付见煦眼圈顿时红了,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纪小雨见女人哭了,忙捧住她的脸:“姐姐?”


    付见煦鼻尖都哭红了,心里委屈得紧——


    她是不是故意的!


    “姐姐不哭,不哭。”纪小雨却轻轻吻去她的泪珠,语气温柔:“都是小雨的手太重太糙,弄疼姐姐了,都比先前肿了些……”


    温热的吻落在眼睑,付见煦抽了抽鼻子。


    小姑娘这么体贴、这么乖巧的人儿,怎么会故意使坏呢?


    分明是自己今日太过敏感……


    小姑娘这般关心她的身子,她倒冤枉起人家来。


    真是太不该了!


    都怪自己太容易害羞。明明……明明当初开导小雨时,还教她要坦率面对自己,要取悦自己,轮到自个儿却连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一边自责,一边还没忘了回应小姑娘,轻轻摇了摇头。


    纪小雨望着付见煦泛红的眼尾,心头一软。


    看来今晚是得不到她想要的了,一见着她的眼泪她就狠不下心去逼她。


    正要俯身继续,给女人一个痛快,却听见付见煦咬着下唇,细声细气地央求:“你……你再摸摸好不好……”


    纪小雨动作一顿,嘴角悄悄扬起。


    姐姐这副模样……真是让人想好好疼惜。


    怎么办,太可爱的姐姐,是会被狠狠欺负的。


    “摸摸哪里呀?”她故意装作不明白,手却已经轻轻贴了上去。


    付见煦身子微微一颤,终于红着脸小声说:“就像……方才那样……”


    纪小雨这才满意地笑了,低头轻轻吻住她。


    “唔……”


    许是饿了太久,饭一喂到嘴边便被小狗儿饥渴地吞了进去,并紧紧咬住,丝毫不放。


    主人惊诧地看着这只馋狗,馋狗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害羞地将脸埋了起来。


    这也太不争气了……


    主人看见饭被紧紧包进嘴里,忍不住轻笑:“小狗儿这里……和小狗儿一样可爱。”


    “你、你别说话……”小狗儿的整张狗脸都烧起来了,连耳根都红得透亮,“要喂就快喂……”


    这话已是胆小的狗儿能做到的最大胆的程度。


    主人俯视着身下原本白生生,如今却害羞地快要冒烟的狗儿,又看向狗儿的嘴边,口水横流,心里软成一片。


    真是馋啊。


    她在小狗儿额间落下一个轻吻:“小狗,主人会你吃饱的。”


    话音未落,像是在印证自己话语的真实性似的,她又将饭往她嘴里塞了塞。


    小狗儿兴奋地叫出声来。


    不同于之前的抠抠搜搜,主人这回给的很多。


    在这般攻势之下,才不过数十个来回,她便吃饱了。


    她的嘴巴包的慢慢的,食物在她嘴里堆积,被挤压地紧紧的。


    主人诧异地眨了眨眼,手指仍停留在原处,“小狗这么快就吃饱了?”


    小狗的确吃饱了,这会正在迷迷糊糊地喘着气,打着饱嗝。


    “波——”


    食物抽离的声响让她猛然回神。


    等等,她刚才……


    这么快就吃饱了……


    羞耻感瞬间席卷全身。


    她真是一只没用的小狗儿……


    但主人没给小狗害羞的机会。


    “啧——”


    舔舐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格外清晰,“食物的味道真好,难怪昨夜小狗那么馋……”


    小狗简直要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汪汪汪!


    主人在说什么浑话!在做什么怪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能吃,能吃沾了她口水的食物呢!


    她要把这个口无遮拦的坏主人埋进被窝,再将她的嘴巴堵住好叫她再也说不出来让人害羞的话。


    但是腿只扑腾了几下。


    因着刚刚的饱餐,腰松软无比。


    所以,她没起起来。


    看着小狗无能狂怒的样子,纪小雨轻笑了一声。


    小狗,都说了,太可爱的小狗,会被欺负的。


    主人回忆起那饲养册子上的内容,伸出手,轻轻握住小狗扑腾的腿,俯身——


    贴近。


    当两只嘴相触的刹那,一人一狗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太柔软了,太湿润了,仿佛这处天生就该这般亲密无间。


    她从未有过这般体验。


    主人忍不住将自己与小狗贴的更紧。


    比之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亲密无间,她如今身上承受的感觉,她也正在承受着。


    这个认知让她舒服得指尖都在发颤。


    小狗微微蹙起眉心,眼神迷离。


    她不由自主地望过去,将主人的每一个动作都尽收眼底——


    看着主人如何寻到最恰当的位置,如何轻柔贴近,如何用手撑在身后稳住身形。


    看着主人纤细的腰肢如何发力,如何在空气中舞动出一抹优美的曲线。


    看着主人那张平日里可爱的小脸,被染上动人的绯红。


    看着一双狐狸眼里慢慢水光潋滟。


    看着一声声娇喘细细从红唇间逸出。


    真美啊……


    小狗心旌摇曳,似乎又饥饿起来。


    好饿……主人,好饿……


    主人察觉到她的注视,非但不躲闪,反而迎着她的目光动得更深,撞得更重。


    似乎在说,“小狗,就这般注视着我,爱着我吧。”


    许是太过投入,一滴晶莹的汗珠从她额角滑落,正落在小狗心口。


    明明只是微凉的汗珠,小狗却觉得像是被滚烫的岩浆灼了一下,那热意直往心里钻。


    她想要移开视线,却被主人轻声唤住:“小狗儿……”


    那双含情的狐狸眼凝视着她,声音带着诱人的沙哑:“小狗儿喜欢这样吗?”


    “喜、喜欢……”小狗儿诚实地回答。此情此景,她早已顾不上羞怯,脑海里只剩最本能的反应。


    “我也很喜欢。”主人明明离她有一些距离,但却像在她耳边轻语,小狗儿能感受到随着她吐出的每一句话时喷洒而出的热气,能感觉到她腰身正在缓缓用力,慢慢向她贴近,“我在取悦小狗儿,小狗儿也在取悦我……”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缠绵的爱意,每一句情话都撩动着心弦。


    小狗情不自禁地弓起身子。


    她好似被蛊惑了一般,迎合着主人,配合着主人的玩耍。


    “小狗儿……”主人轻声唤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一直看着我好不好?”


    小狗儿望着她泛着薄汗的鼻尖,望着那微微张开的红唇,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她微微撑起身子,伸手抚上主人的脸颊,指尖轻柔地替玩累了的主人轻轻擦去那滴将落未落的汗珠。


    这个动作似乎取悦了身上的人。主人奖励似的低下头来,搂住小狗儿的脖子,与小狗儿鼻尖相贴,呼吸交融。


    喂食的动作忽然变得极尽温柔。


    但这般温柔的喂食却更为磨狗,小狗儿感觉更饿了。


    小狗儿眼睛水润,好似在哀求着主人,让她吃到更多食物。


    主人轻笑,脸贴得更近了,这个动作让一人一狗之间几乎没有缝隙,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心跳的节奏。


    近到分不清是谁在呼吸。


    分不清谁是谁的食物……


    当最后一口饭填满了小狗的肚子时,小狗儿紧紧抱住了身上的人。


    主人陪小狗玩耍似乎很累,身子颤得厉害,体力耗尽,甚至还哭了出来。但她却从不压抑喉间的呜咽,反而要让这声声呜咽替她诉说——


    “你听,这世上再没有比我们更契合的人了,即使你是孤魂野鬼,我们也该是一对。”——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今天月亮很漂亮哦,俺家这边月亮圆圆的黄橙橙的~


    审核老师[眼镜]两个宝宝只是在抱抱[眼镜][眼镜][眼镜]


    只是人在陪狗吃饭陪狗狗玩耍哦[眼镜]啊啊啊审核老师真的没写啊啊啊啊放过我


    第95章


    今日风大,纪小雨正觉着风凉,忽地眉上风止。


    纪小雨疑惑抬头,见付见煦侧过身子,默默替她挡住了风口。风掠过付见煦的肩头,几缕发丝被吹得拂过纪小雨的脸颊,痒痒的。


    付见煦察觉到她的眼神,赶忙将眼睛撇了过去。


    躲闪着不敢与她对视。


    付见煦心里乱糟糟的,怎么都想不明白。


    小姑娘怎么突然就……这么会了?


    她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那些个姿势、那些个花样……


    光是回想起来,付见煦就觉得脸上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风仿佛也听见了她内心里的喧嚣,一阵风吹过,拂过路边的枯草,路边的老黄牛打了个响鼻,甩了甩尾巴。


    纪小雨瞧见她低着头、红着脸的模样,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了。她轻轻摇头。


    都这么多次了,姐姐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


    不过女人害羞归害羞,倒是很配合。


    而且比起从前在店里都要脸红,如今在路上就能缓过来了,也算是有进步。


    想到此处,纪小雨面上不禁露出一个笑来,再多来几次,姐姐应该就能习惯了。


    毕竟……那本小册子她才看了前面两页,后面还有好多没试过呢。


    这时周大丫带着付云来和付夏宜从后院出来,仔细交代完活计,看见付见煦又是一脸红晕,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看着看着,心里又有些羡慕。她总觉得阿煦妹子和纪小雨之间的感觉,跟她和大红很不一样。


    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心头,直到下工时分。


    日头西沉,铺子里开始收拾打烊。周大丫正擦着最后一张桌子,抬头就看见郝红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布包。


    “你咋来了?”周大丫惊喜地扔下抹布迎上去,“不是说好等我去找你吗?”


    郝红低头揉了揉衣角:“俺今日下工早,想着你应当没有忙完,便过来了。”


    周大丫心里一暖,大红来接她下工欸。


    现在她和大红越来越有妻妻的感觉了。她感动地握住郝红的手,郝红的手微微一颤,脸颊顿时飞上两朵红云,整个人都僵住了。


    周大丫没察觉她的异样,自顾自说着:“你先坐这儿等俺,俺忙完就来找你。”


    郝红像个木偶似的被牵到擦得干干净净的长凳前坐下,直到周大丫转身去忙活,手心的温度渐渐散去,她才慢慢缓过神来。


    这是怎么了?从前也不是没牵过手……


    可自从想到大丫可能是为了那事儿才要成亲,她就变得不对劲起来。


    她望着周大丫忙碌的背影,周大丫衣袖挽到手肘,露出晒成小麦色的小臂,麻利地擦过桌子,又将板凳轻松举起,摆了上去,肩背因为发力,在衣服里都很显眼,她目光被那结实的肩背吸引过去,又落在她因常年劳作而粗糙的手指上。


    郝红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同样粗糙,甚至更甚。


    郝红慌忙别开脸,心口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但她今日特意过来,可不是为了看大丫干活的。


    想起正事,她瞧见纪小雨那边似乎忙完了,便深吸了两口气,磨磨蹭蹭地挪到柜台前。


    纪小雨早就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别扭。见郝红凑过来,再看她那满脸通红的模样,心里便猜到了七八分。


    她放下手里的账本,温和一笑:“大红姐,有事找我?”


    郝红张了张嘴,话卡在喉咙里,憋得耳根都红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俺跟大丫……婚期定了,正月二十四。到时候……你跟阿煦妹子一定要来。”


    纪小雨忍住笑意,认真点头:“一定到。我还要给你们备份厚礼。”


    “这可使不得!”郝红连忙摆手,“咱村里不兴这些,大伙儿凑在一块儿吃顿饭,做个见证就成。”


    纪小雨抿嘴一笑:“这礼可非得送不可。是关乎你们往后妻妻生活的,保准用得上。”


    郝红一时没反应过来,待瞧见纪小雨眼里狡黠的光,顿时明白了什么,整张脸涨得通红。


    “你、你这丫头……”她羞得转身就要走,却撞进闻声赶来的周大丫怀里。


    “说啥呢?这么热闹?”周大丫扶住郝红,好奇地看向纪小雨。


    纪小雨但笑不语,郝红却把脸埋得更深了,整个人都快钻进周大丫怀里。


    这一来可好,原本只是郝红一个人害羞,现在连周大丫也跟着不自在起来。她两只手悬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耳根子悄悄红了。


    纪小雨眼底笑意更深:“没什么,就是大红姐来告诉婚期定在正月二十四。”


    周大丫呆呆地点头,其实根本没听清纪小雨在说什么。郝红的脑袋埋在她的肩头,发丝轻轻蹭过她的脖子,搞得她满脑子都是怀里女人温热的触感。


    纪小雨看着两人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忍不住别过脸去,嘴角却噙着淡淡的笑意。


    照她们这个害羞劲儿,新婚之夜能不能成事都难说。


    ……


    当然是能成的,周大丫信誓旦旦,并为此期待已久,昨日特意回了趟周家村。


    成亲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村里虽不讲究太多繁文缛节,但关系好的邻里总要知会一声。新床单、新被面也得扯上几尺布,这些琐事让她下工忙得脚不沾地。


    昨日刚和家里定下正月二十四的婚期,今早这消息就在村里传开了。没成想不过两三日,连邻近的郝家村都知道了这事。


    郝家村村口,老槐树下。


    两个妇人正坐在树下的石墩上做针线,嘴里也没闲着。


    “听说了没?”穿着藏青布衫的妇人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咱们镇子上又要有一对女的成亲了!”


    旁边穿着褐色褂子的李嫂闻言猛地抬起头,惊得针差点扎到手:“啥?女的跟女的?这……这成何体统!”


    “可不是嘛!”王婶把针在头发上蹭了蹭,“就是付家村那对,在镇上开饭馆的,你记得不?”


    李嫂惊得张大了嘴:“那家生意红火的食铺?老板竟然是……是妻妻?”


    “千真万确!”王婶凑得更近些,声音压得更低,“这还不算,连她家帮工的姑娘也好这口!就是郝老大家那个郝红,要嫁给周家村一个叫周大丫的姑娘!”


    “哎哟喂!”李嫂一拍大腿,“这可不能把闺女往她家送工了,万一被带坏了可咋整!”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王婶撇撇嘴,“我大姨的外孙女就在那儿做工,听说工钱给得可厚道了!管吃管住,一个月还能挣这些——”她伸出两个手指比划了一下,“只要老老实实干活,有什么关系?”


    两人正说得起劲,没留意郝老大扛着锄头从旁边经过。听到“郝红”“周大丫”“成亲”这几个字眼,他猛地停住脚步,脸色瞬间铁青。


    郝家院内。


    “砰”的一声,郝老大把锄头狠狠摔在院里,吓得正在喂鸡的周梅一哆嗦。


    “你养的好闺女!”郝老大指着周梅的鼻子破口大骂,“这个晦气玩意儿,先是克死未婚夫,现在倒好,要跟个女人成亲了!我们郝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周梅手里的鸡食盆“哐当”掉在地上:“成、成亲?不是说只是迁户口……”


    “全村都传遍了!就你还装糊涂!”郝老大一脚踢翻旁边的板凳,“当初让你去镇上找她,你怎么说的?说她在外面安分做工?这就是你说的安分?”


    周梅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她原以为红丫只是迁个户口,还想着找个机会去看看她,没想到竟是真要成亲……


    “我告诉你!”郝老大狠狠啐了一口,“从今往后,这个丧门星不准再踏进郝家一步!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周梅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待在原地,连风吹散了她的发巾都浑然不觉。她怔怔地望着丈夫怒气冲冲的背影,心里像被这冷风灌透了似的冰凉。


    这几日的风确实刮得邪乎。


    镇上的付见煦刚替纪小雨拢好被风吹乱的鬓发,两人相视一笑。纵然窗外风声呼啸,可彼此却知晓,在这寒冷的世间,有两颗心相依在一处,因此,这日子过得格外踏实。


    而此刻的郝家村,同样的狂风正肆虐着。周梅家的茅草屋顶被吹得哗哗作响。


    周梅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飘忽的许多天的心,终于定了下来。她悄悄收拾了几件厚衣裳,又把藏在炕席下的几个铜板并碎银子仔细包好,揣进怀里系成个包袱。


    就在她蹑手蹑脚要跨出门槛时,堂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冷喝:


    “上哪儿去?”


    她吓得一哆嗦,慌忙把包袱往身后藏:“俺、俺就出去走走……消消食。”


    郝老大阴沉着脸从暗处走出来,眼睛死死盯着她藏在身后的手:“消食?消食还带着包袱?”


    “没、没啥……”周梅下意识后退,声音发颤,“就是件旧衣裳……”


    郝老大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扯过包袱。蓝布散开,几件叠得整齐的衣裳和一个小布包掉在地上。布包散开,露出里面零零散散的铜钱,还有一小块碎银子。


    “这是啥?”郝老大捡起银子,眼睛瞪得通红,“你哪来的钱?啊?”


    周梅扑通一声被推倒在地,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这是大红这些年偷偷给俺的……”


    郝老大捡起地上的钱,“这死丫头,竟敢藏私!”


    周梅想伸手过去抢,但却被一脚踢过去,“这是大红的钱啊……”


    “她的钱?”郝老大一脚踢开她伸过来的手,把银子紧紧攥在手里,“那赔钱货住老子的吃老子的,哪里有钱?都是老子的!”


    “她是俺们的闺女啊!”周梅似乎不敢相信丈夫真的如此狠心,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不是硬气吗?不是要跟咱们断绝关系吗?你还敢去找她?”郝老大冷笑一声。


    “大红是从俺肚子掉下来的肉,俺们哪能真的不管她啊……”周梅哭喊着抱住他的腿。


    “呵!她还轮得到俺们管!你没有听到街坊们讨论?她要跟那个周大丫成亲!”郝老大抬脚,甩走她的手,“两个女人成亲,丢人现眼!你还把她当女儿,?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他越说越气,抬手就给了周梅一个耳光。周梅被打得歪倒在地,脸颊火辣辣地疼。


    “俺告诉你!”郝老大把铜钱和银子统统塞进自己怀里,“从今往后,你不准再见那个赔钱货!她既然选了那条路,就别想再进这个门!”


    周梅趴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一刻,她被打的眼冒金星,却忽然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大红小时候乖巧的模样,想起她这些年起早贪黑地干活,每次偷偷回来看她,都悄悄塞给她几个铜板。


    “娘,您别省着,该吃就吃,该穿就穿。”


    大红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郝老大还在骂骂咧咧,又将她拉回现实,说郝红丢尽了郝家的脸,说两个女人在一起伤风败俗,让他出门都抬不起头来,说有她这样的姐姐,她弟弟一辈子要被她连累。


    她脑海中又回想起当初周大丫说的话——“您口口声声为她好,可曾心疼过她以前夜里做工累得睡不着夜里偷偷哭?您怕村里人说闲话,就直接到店里找她,就不怕她在店里招人闲话、受了委屈没人撑腰吗?”


    周梅却第一次在心里问自己:大红跟着周大丫,真的就比在这个家里苦吗?


    冷风从门缝里灌进来,周梅打了个寒颤。脸上还火辣辣地疼,可心里却比脸上更痛。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大丫宁愿选择一条艰难的路,也要离开这个家。


    郝老大骂累了,揣着钱回屋去了。周梅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屋外的风还在呼啸,可她的心似乎也被这风吹凉了,吹动了,人生几十年,似乎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明——


    作者有话说:今天晚了点,俺忏悔~


    明天大丫大红结婚!!!


    想要宝宝们的多多评论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可怜][可怜][可怜][可怜]


    第96章


    大喜的日子临近,付见煦看着几人脸上的喜色愈发浓厚,心中也开始期待起来二十四日的婚礼,并为着两人的新婚,特意给两人放了三天假。


    周大丫一听,乐得咧着嘴直笑,可郝红却连忙摆手推辞。


    “这怎么行?三天太久了,得耽误店里多少生意啊。”


    付见煦心里直叹气,这位大红姐也太较真了,成亲这么大的事,放三天假都不肯。


    看来后厨还得再添人手哇,光靠她们两个,万一有个什么事确实周转不开。


    “成亲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怎么能叫耽误生意呢?”付见煦脑袋瓜一转,眼巴巴看着郝红,“再说了,我也想放假啊,总不能天天在捞菜吧。”


    纪小雨也在一旁帮腔:“大红姐就安心准备吧,耽误不了多少的。”


    周大丫也悄悄拉了拉郝红的衣角,眼巴巴地望着她。


    郝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松了口:“那……就二十四、二十五两天吧,二十六一定得来上工。”


    付见煦的嘴角这才扬了起来:“就这么说定了。”


    此刻她们谁也没想到,正是这个决定,让郝红在二十五那天格外庆幸。


    终于到了万众期待的正月二十四。


    这天黄历上写着天喜星动,宜嫁娶。


    似乎应了这个好日子的说法,接连阴霾了数日的天空,今儿个总算放了晴。淡金色的阳光洒在覆着薄霜的院墙上,连吹过麦秸垛的风都带着几分难得的暖意。


    周大丫昨夜激动得翻来覆去大半宿,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可今早周松刚轻手轻脚地起身,她就立刻惊醒了。


    “娘,俺来帮忙!”她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手忙脚乱地套上外衣。


    周松正从衣柜里取出个包袱,回头见她这副着急模样,忍不住笑道:“急什么?新娘子又不会跑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周大丫系着衣带,摇头道:“俺睡不着,心里惦记着事儿呢。”


    “得了!”周松伸手替她理了理翘起的衣领,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现在不养足精神,待会儿迎亲看你还有没有劲儿背新娘子!”


    周大丫挺直腰板,怕是她娘不相信似的,声音放得洪亮:“俺当然有劲!”


    这大嗓门引得院里帮忙的亲戚邻居都笑起来,周松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待笑够了,她看着女儿通红的脸颊,眼角泛起泪花,忙用袖子擦了擦。


    “诺,给你的。”周松将手里的包袱递过去。


    周大丫解开包袱,里面是件崭新的红色棉袄。厚实的棉花絮得匀匀实实,针脚细密整齐。


    “娘,你给俺买啥新衣服啊,这么破费……”她摸着密实的布料,心疼地直皱眉,“这料子不便宜吧?”


    周松噗嗤一笑:“你娘俺倒是想为你破费呢!却被人抢了先!”


    周大丫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嘴角立刻咧到了耳根:“这是大红给俺做的!”


    嘿嘿嘿。


    大红给她做的新衣裳嘿嘿嘿……


    她说那日大红散步怎么去走到东街方向去了。原来是特意去裁缝铺给她定做新衣裳!


    周大丫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棉袄,又发现这布料与她给大红选的竟是同一匹,连款式都一模一样。


    这下哪里还忍得住,她迫不及待地抱着衣服跑回屋,三下五除二套上新衣服,系上带子,伸展伸展手臂,发现这衣服不但大小正合身,还将她结实的身板衬得格外精神。


    大红知道她的尺码!


    周大丫激动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心里甜得像浸了蜜糖。


    大红……


    大红怎么这么好啊……


    大红这么好的人,竟愿意与她一同过日子。想到这里,她眼眶发热,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日头渐高,周家小院里已是热闹非凡。


    窗纸都换了新糊的,白生生的窗纸配上大红喜字,将这个小院子衬得格外喜庆。


    院子里,从邻家借来的八仙桌整齐摆开,条凳都擦得锃亮。周松也带着几个来帮忙的妇人在灶房忙活开了。


    来吃席的人三三两两地来,大家伙坐在条凳上,东唠西唠。


    房间里周大丫梳洗好后,坐在床边,按照习俗,姑姑要拿着木梳给出嫁女梳头。


    她姑姑一边给她篦头发一边念叨:“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姑,这话该对新娘子说。”周大丫忽地想到什么,憨笑着挠头。


    “你个傻丫头!”姑姑周永怡笑着轻拍开她的手,“你不也是新娘子吗,不说给你听说给谁听?”


    周大丫恍然大悟,“是哦……”


    厨房里,大铁锅里炖上猪肉白菜,蒸笼里冒着腾腾热气,整个院子都飘散着诱人的饭菜香。


    一切准备就绪,迎亲的吉时未到,周大丫急得简直坐不住,穿着新棉袄在院里转悠,见人就转一圈,“瞧见没?这是大红给俺做的!”


    “哈哈哈知道哩!知道大丫娶了个疼人的媳妇了!”


    周大丫傻笑着,心满意足,“那当然!”


    日头升高,迎亲的队伍出发了。


    没有花轿锣鼓,周大丫带着几个二丫,还有几个表姐妹,赶着从付见煦那借来的牛车,往镇上去接新娘子。一路上遇见的多是熟识的乡邻,个个都笑着道喜。


    “大丫,新婚快乐!”


    “大丫,可要好好对人家!”


    周大丫一路咧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走到付纪鱼铺门口时,她整了整衣襟,手心都有些汗湿。


    铺子今日歇业,特地腾出来给郝红作娘家,今日也是张灯结彩。郝红穿着周大丫为她置办的新嫁衣,正由纪小雨陪着在屋里等候。听见外头的动静,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别紧张。”纪小雨轻轻拍拍她的肩,悄悄往郝红手里塞了个小布包。


    “这是……”郝红不解。


    “回去再看。”纪小雨抿嘴一笑。


    说话间,周大丫已经走进院里。许是走得急,额上沁着细汗。她一眼看见与她一样穿着红衣的郝红,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张了张嘴,却只憨憨地喊了声:“大红……”


    众人哄笑起来。


    两位本就激动紧张的新人更加不知所措。


    还是纪小雨机灵,端来两碗糖水鸡蛋,拯救了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的周大丫:“先吃点垫垫,路远着呢。”


    简单的仪式后,新娘子该出门了。按着漕津镇的规矩,郝红由周大丫背着往外走。


    临出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这间没住多久但是已经被她当做家的铺子,又似是无意地往四周扫视了一圈,忽地,她的眼神钉在了某处,霎那间,眼圈微微发红。


    “大红,大丫,一定要白头到老啊。”付见煦往她手里塞了个早已准备好的红封。


    郝红眼眶积蓄的泪再也没有忍住,哗啦往下掉。


    周大丫感受到脖子处的湿润,连忙慌了神,“你莫哭、莫哭,俺一定会对你好的!比以往还要好,好千倍百倍万倍!”


    因为紧张,本就大的嗓门,这下更是大的要死,不仅叫她听了个清清楚楚,周围的观众也听得全乎。


    郝红似是羞得不行,将脑袋埋在了她的肩窝,却也没有再流泪。


    人群中一个灰扑扑的身影,闻言,看着郝红被小心地放在牛车上,也抹了把眼泪,悄悄隐去。


    回村的路上,阳光正好。赶车的人稳。郝红坐在周大丫特地垫得软乎乎的车板上,心中暖洋洋的。


    “大丫。”她轻声唤道。


    “哎!”


    “你穿着这身真好看。”


    周大丫的脸唰得一下红了,“俺……俺,你你你今天也好、好看。”


    快到村口时,远远就看见周家院里飘起的炊烟。几个半大孩子蹦跳着跑来报信:“新娘子来啦!新娘子来啦!”


    院门口早已候着的乡亲们纷纷围上来,撒着彩色的纸屑。周松也换上了体面的衣裳,笑得合不拢嘴。


    拜天地的仪式设在堂屋。没有高堂满座,只简单设了香案。司仪是村里的里正,他捋着花白的胡须,朗声唱礼:


    “一拜天地——”


    两位新人朝着门外的青天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


    周松端坐在条凳上,受了一礼。悄悄抹了抹眼角。


    “妻妻对拜——”


    周大丫和郝红相对而立,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盈盈笑意。


    真好啊……


    她与大红这回,可真正成为了一家人了……


    她与大丫这回,可真正成为了一家人了……


    周大丫与郝红心里同时想着,而后,郑重地躬身,对拜。


    礼成后,宴席就开始了。八仙桌坐得满满当当,虽说都是家常菜式,可分量十足。猪肉炖粉条用海碗盛着,新蒸的馒头冒着热气,每桌还摆着一壶村里自酿的高粱酒。


    酒过三*巡,日头已经西斜。乡亲们陆续散去,只剩下几个本家亲戚帮着收拾。周大丫被灌了不少酒,脸上红扑扑的,却还记着照顾郝红:“你累不累?要不要先去歇着?”


    新房是特意收拾过的西屋,是周大丫从小到大睡得那间。墙上贴着大红喜字,炕上铺着新弹的棉被。郝红坐在炕沿,终于打开了纪小雨给的那个布包里面静静躺着本小册子,还有两条柔软的新布巾。


    她翻开那册子一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又迅速合上。


    小雨妹子哪里来着这等……


    真是……


    她没忍住,又打开瞧了一眼。


    脸霎那间红了个透——


    作者有话说:[可怜][可怜][可怜]明天新婚夜,今天短短,明天一定多多的[可怜][可怜][可怜][可怜][可怜][可怜][可怜]


    第97章


    桌上静静立着周大丫特地从镇上买回来的两根红烛,烛火轻轻跳跃,将新房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晃动的光影映在郝红脸上,让她觉得脸颊发烫,只怕比自己的名字还要红上几分。


    她手里那本薄薄的册子,好似比烧红的火炭还烫手,让她心慌意乱,几乎想立刻把它丢开。


    可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她便攥紧了手。


    她得沉住气,得……得好好满足她最好的姐妹。


    不,她在心里轻轻纠正自己,周大丫如今是她的妻子了。


    既是妻子,那这些便是分内之事,躲不得,也马虎不得。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就着那明亮的烛光,小心翼翼地、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起册子上的图样来。


    她们两个都是女子,许多事与寻常夫妻不同,更无人从旁指点,她总得自己先琢磨清楚,准备得周全些,至少……至少不能等会儿叫大丫觉得她太过生涩笨拙。


    待琢磨完了那册子,她又将目光投向包裹里的另外两个物什。


    布巾?


    送布巾作甚?


    虽说她们新婚,但是布巾这种东西完全可以用以前未曾用坏的啊……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周大丫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走了进来。


    郝红心里一慌,赶忙把册子并布巾往枕头底下一塞,手忙脚乱地抚平被面。


    周大丫浑然未觉,只站在门口望着她傻笑。


    嘿嘿嘿嘿嘿,大红,是她媳妇儿了。


    嘿嘿嘿……


    郝红被她笑得脸颊发烫,又想起方才册子上的图画,耳根子都热了起来,忙找话岔开:“阿煦妹子她们都安顿走了?”


    周大丫点点头,走到炕边坐下:“走了,阿煦赶车,稳当着呢。”


    郝红这才放下心:“俺瞧小雨妹子和晓晓都喝了不少,怕路上颠簸,她们难受。”


    “没事儿,”周大丫摆摆手,眼睛却一直盯着郝红瞧,“阿煦有分寸。”


    烛光下,大红真好看。周大丫心里美滋滋的,见她有些不自在,只当她是刚成亲害羞。反正如今拜了天地,名正言顺了,她有大把时间等着大红慢慢适应。


    “早些洗漱,俺们睡觉吧。”她温声道。


    早点歇息,大红就不用这么拘谨了。


    郝红闻言,脸上更红了——她果然也想……


    既然成了亲,这些事就是应当的。她既然答应了,合该好生配合。


    这么想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等两人洗漱完毕,穿着里衣在炕沿坐下时,郝红心跳得厉害。她攥了攥衣角,低声道:“等下……声音小些,叫娘她们听去了多不好意思。”


    周大丫一愣:大红这是要跟她说体己话?还怕被她娘听见不好意思?


    嘿嘿,大红真可爱。


    她这么想着,利索地躺到了炕里侧,面朝着房顶:“好,俺晓得了。”


    她得好好听大红说话。


    郝红见她这般迫不及待地躺下,脸上烧得更厉害了。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冷静,郝红,你什么活儿没干过?哪个东家不夸你手脚利落?这点事还能难倒你?


    这么一遍遍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郝红终于吹灭了桌上那盏摇曳的烛火。屋内陷入一片朦胧的黑暗,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悄悄洒进来。


    她摸索着在炕沿躺下,身下的新被褥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你还像以前那样睡外边吗?”周大丫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同时体贴地又朝里挪了挪,给她腾出更宽敞的位置。


    郝红从喉咙里低低溢出一声“嗯”,算是回应,身体有些僵硬地躺了下来。


    周大丫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只觉得成了亲,大红似乎比往日更拘谨了些。


    然而下一刻,她却感觉到郝红正小心翼翼地朝她这边蹭近了些,随后,一只带着温热体温的手,试探性地、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


    那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里衣传来,周大丫不由得一怔。


    大红今天……怎么还要抱着说话?


    是这新絮的被子不够暖和吗?


    不能啊,她觉得挺暖和的啊……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耳边传来郝红似乎带着些颤音的问话:“大丫,你……想吗?”


    周大丫被问得一头雾水,下意识反问:“想什么?”


    郝红似乎吞咽了一下,声音更小了,几乎要融进夜色里:“想……与俺做一对真妻妻吗?”


    “当然想!”周大丫脱口而出,心里猛地一紧——


    好哇,好个大红,果然是对这门亲事后悔了!


    她猛地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里对上郝红的方向,语气急切,“你如今与俺成了婚,可就是俺的妻子了!”


    可不许反悔!


    郝红看着周大丫在月光下格外明亮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的轮廓,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郑重地点了点头。


    果然,大丫是想的,是在催促她履行作为妻子的责任了。她又在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那册子上的图示。


    随即心一横,眼一闭,鼓起勇气凑了上去。


    双唇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僵住了。


    周大丫惊得瞪大了双眼,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脸腾地一下红透了,热意迅速蔓延到脖子根。


    不是吧……大红……大红在亲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郝红自己也紧张得快要窒息。唇上陌生的柔软触感带着说不清的刺激,混着满腔的羞意,像野火般烧遍全身,烫得她指尖都在发颤。


    原来……这就是做真妻妻的感觉吗?


    怪不得……大丫会这般期待……


    可接下来该怎么做?


    册子上……册子上是怎么说的?


    她正慌乱地回想着,却察觉到周大丫似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们的唇瓣自然地贴合得更紧,更像是她含住了她的唇瓣。


    就在这一瞬间,郝红福至心灵。


    她试探地微微启唇,含住了那片温软。


    周大丫只觉得一股陌生的战栗从相接的唇瓣猛地窜开,直冲头顶,让她浑身发软,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感觉……太奇怪了……


    郝红依循着本能,青涩地贴着那两片让她心慌意乱的柔软,轻轻吮吸。过了许久,她终究按捺不住心底的忐忑,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想瞧瞧大丫此刻的模样。


    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眼眸里——


    那双总是盛满爽朗笑意、清澈朴实的眸子,此刻仿佛被一层朦胧的水雾笼罩,柔软迷离。


    郝红不由得愣了一瞬。


    周大丫也没料到郝红会突然睁眼,自己这副失魂落魄的奇怪模样全然被她看了去!


    羞窘之下,她“唰”地抬起手,温热的手掌覆上了郝红的双眼,将她重新拉回黑暗之中。


    啊啊啊她怎么看到了!


    不行她也要把她亲得七荤八素头晕脑胀!


    带着点羞恼,又带着点豁出去的意味,报复性地、笨拙地再次亲了上去。


    视线骤然被遮挡,陷入一片温暖的黑暗,唇上再次传来被触碰的感觉。


    郝红先是一怔,而后,仿佛从这笨拙的回应里读懂了某种无声的许可,心中所有忐忑瞬间消散,化作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她生涩却坚定地回应起来,甚至不再满足于唇瓣单纯的相贴。


    当周大丫因呼吸不畅、唇瓣微启露出一丝缝隙时,郝红仿佛抓住了某种契机,乘势加深了这个吻。


    到了这时,哪里还记得什么册子上的图示,全凭着一腔本能驱使。


    周大丫只觉得脑中嗡鸣,仿佛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下意识地紧紧攥住郝红肩头的衣料,仿佛这是她在汹涌浪潮中唯一的浮木。


    然而,糟糕极了,这仅仅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深更大的浪潮等着她——


    郝红的手,宛如一尾灵巧又温热的鱼,悄悄游移到了她的腰间,而那原本流连在她唇上的亲吻,也带着灼人的温度,开始向下转移。


    湿热的唇瓣贴上颈侧敏感肌肤,带着同样的吮吸力道,周大丫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迷蒙的思绪里竟恍惚闪过一个念头:还好……今儿洗澡洗得格外干净……


    然而,当那亲吻不知餍足地继续向下,落在更意想不到的地方时,她猛地睁大了眼睛,腰身下意识就想弹起,却被一只带着薄茧、温热而有力的手稳稳按住。


    啊啊啊……亲哪里?!


    不……怎么可以亲那里!!!


    平日里她分明比郝红还要高出些许,力气也不小,可此刻在禁锢下,竟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动弹不得。


    周大丫只觉一股陌生的力量将自己牢牢定在炕上,竟是半点挣脱不得。平日自诩的力气在此刻的郝红面前,仿佛冰雪消融,全然无用。


    “大红……”她声音发颤,体内窜动的热流让她本能地感到慌乱,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听见呼唤,郝红从她胸前抬起头,一双眸子在暗夜里亮得惊人,像是等着她吩咐。


    “大红……”


    周大丫才开口,就被自己嗓音里那抹陌生的沙哑惊住了——


    这黏腻软糯的声音,当真是她的?


    她立刻抿紧了唇。


    郝红虽不明白妻子为何欲言又止,但见她眼波流转,颊生红云,含羞带怯,她平常哪里见过大丫这般模样?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唇舌间似乎还残留着扔子上方才那柔软触感与淡淡甜香。


    想到那般美味,于是她咂咂嘴,又心无旁骛地俯下身去。


    “唔!”


    周大丫脖颈猛地仰起,手指下意识地插进郝红的发丝间攥紧,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令她无所适从的奇异快意。


    她一向敞亮的嗓门此刻全然失了控,呻吟脱口而出。


    郝红赶紧抬头,用手轻轻掩住她的唇,压低声音提醒:“不是让你小声些么?仔细被隔壁娘听见了。”


    周大丫睁圆了眼睛,扒开她的手,又羞又急地辩解:“这、这哪里忍得住嘛!”


    郝红回想了一下方才自己吃着大丫嘴子时的亲身体验,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那倒也是。”


    随即颇为体贴地建议,“那你捂着点儿嘴,俺还得继续忙活哩!”


    这话听得周大丫耳根滚烫——


    这种话也是能这般直白说出来的么?


    大红这个……这个不知羞的!


    “啊——!”


    未等她心里嗔怪完,另一边未曾被眷顾的柔软再次被纳入口中,她抑制不住地又吟哦出声。


    这下无需郝红再提醒,周大丫自己就慌忙抬手紧紧捂住了嘴,只余下些许细碎的呜咽与喘息,断断续续地从指缝间漏出来。


    正埋头苦干的郝红察觉到身下人的自觉,颇为满意,空出一只手奖励似的抚了抚那截微微颤抖的后腰。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抚竟让原本乖巧的人儿又猛地弹跳起来,像是被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机关。


    原本紧紧捂着嘴的手骤然松开,转而胡乱地抓住了郝红的头发,力道不轻,带着难耐的意味。


    郝红头皮一紧,下意识抬起头来,“大丫,你莫要把俺的发带扯坏哩,这可是你过年送俺的,没用多久哩。”


    周大丫听到这人还在说什么发带不发带的,气不打一处来,想说些什么指责她,但又害怕发出那等自己都不好意思听的声音。


    郝红没得到回应,又想到方才周大丫那奇怪又剧烈的反应,一向木头的脑袋,突然通了人性似的,不可置信地又往方才那处后腰轻轻一按——


    “嗯!”炕上的女人果然又像被烫到一般弹跳起来,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惊吟。


    郝红的嘴不自觉地张大,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新大陆,眼睛也瞪得溜圆。


    原来……


    她自诩是大丫最好的姐妹,知根知底,却不曾想,这最熟悉的身体上,竟还藏着这么多她从未知晓的的“开关”……


    真是……


    太失职了。


    不过幸好,她们如今成了最为亲密的妻妻,往后的日子还长哩,她有许许多多的机会,可以慢慢探寻这具身体上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此想着,她的指尖便带上了几分好奇的意味,继续在那片温热的肌肤上流连探索。


    “唔——!”


    周大丫的眼睛骤然瞪大,身体像受惊的弓弦般猛地绷紧。


    那带着薄茧的粗糙指腹无意间擦过腰侧一处,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麻,让她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原来这里……也是吗?


    郝红若有所思,为了验证这个新发现,她带着一种近乎严谨的求证,又一次用指腹轻轻抚过那片肌肤。


    果然,手下紧实的腹部肌肉瞬间收缩得更紧,仿佛是连呼吸都为之窒住。


    啊……


    郝红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爱不释手地在那块紧绷又线条流畅的区域轻轻抚摸,语气惊喜:“大丫,你还有腹肌哩,身子真壮实哩!”


    周大丫被她这左一下右一下的摸索和胡言乱语弄得浑身不自在,那股陌生的快感与极致的羞耻交织在一起,她终于忍住了——


    她猛地抓住郝红那只作乱的手,“郝大红!俺平常咋没见你话这么多!一到炕上嘴就停不下来!要、要干就干!别跟检查牲口似的摸来摸去!”——


    作者有话说:私密马赛宝宝们,俺今天真的很准时嘤嘤嘤,没想到半天没发出去,俺明天接着写新婚夜喔~


    收藏咋还不到3000啊啊啊啊啊~俺好想加更哇[无奈]


    第98章


    付见煦小心翼翼地驾着车,车厢里载着两个醉得东倒西歪的人。她握紧缰绳,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路,头一回驾车,可别一个不小心就把人带进沟里去了。


    正紧张着,身后那只不安分的小猫又贴了上来,在她颈间蹭来蹭去。


    “小雨,别闹。”她痒得直缩脖子,无奈地轻声呵斥,语气却软得毫无威慑力。


    谁知这醉猫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缠上来,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付见煦轻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由着她去了。


    毕竟……小姑娘是为了替她挡酒才醉成这样的嘛。


    好在另一个醉鬼付知晓安静得很,只是乖乖坐着发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两个都闹起来,她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夜风拂面,车轮辘辘。


    许是今日喜庆的氛围还未散去,又许是心头那份欢愉尚未平息,她忽然生出了几分倾诉的勇气,好似是对着夜色,又好似对着身后的两个人说着她平时绝不会开口的一些话:


    “今天真高兴啊,没想到能喝上大丫姐和大红姐的喜酒。”


    “原来古人也没想象中那么封建嘛。虽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但真心祝福的人更多。我原本还担心……以后能不能补办一个和小雨的婚礼,现在倒是不怕了。”


    说着说着,她又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咱们几个里,就晓晓还单着了。就她那个闷葫芦的性子,半个字都憋不出来,可怎么办呀,还要等谢小姐主动嘛。”


    絮絮叨叨说着,她未曾察觉,身后那个本该醉意朦胧的人,此刻眼底一片清明。


    ……


    郝红被她这一吼吓得一愣,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


    她慌忙伸手,轻轻将周大丫的嘴捂了个严实,眼睛下意识瞟向隔壁墙壁,压低声音求饶般道:“大丫,好大丫,小些声,小些声音!当心叫人听了去……”


    周大丫腹部的钳制一松,那股钻心的痒意却并未随之消散,反而像无数细小的蚂蚁在爬。


    她别扭极了,嘴巴被紧紧捂着,说不出话,只能羞恼地别过脸去,耳根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见她总算不再出声,郝红这才悄悄松了口气,温声哄道:“你莫急嘛,让俺……让俺一步步来哩,总会……总会让你舒坦的。”


    她话说得磕绊,自己脸上也烧得厉害。


    周大丫猛地转回头,瞪了她一眼,眼神里却羞赧多于气恼。


    郝红却会错了意,以为她是在催促。捂着嘴的手不敢松开,另一只手又不知该往哪里放,正为难间,脑子里忽然闪过婚前纪小雨偷偷塞过来的那本小册子上的图画。


    有了!


    她心一横,胳膊用力,将原本软软陷在锦被里的人半抱起来,轻而易举地翻了个个儿,让她背对自己。


    周大丫惊得又要呼出声,郝红早有预料,捂着她嘴的手丝毫没敢松懈,语气里竟还带着几分得意:“俺就知道!你可不能再叫了,叫娘听到羞死个人。”


    “唔……唔唔!”被捂住唇的周大丫徒劳地挣扎了几下,想说什么,却只发出模糊的音节。


    “没法子哩,”郝红同样的紧张,“俺得……得捂着你的嘴,只好……只好这样便宜行事。你……你再忍忍,莫急。”


    她一边说着,空闲的右手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拍了拍身下人的后腰。


    这一拍,却引得周大丫身体又是一阵细微的战栗,腰线又绷出优美的弧度。


    不能再等下去了。


    郝红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的表情严肃认真些,仿佛在完成一件大事。


    大丫定是等得难受极了……


    她用膝盖顶开她的腿,将自己安置在其中,这一番动作做下来,脸颊烫得惊人,心更是擂鼓般跳个不停,连带着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但颤抖的指尖,还是带着滚烫的温度,犹豫着、试探着,慢慢滑下去。


    指尖越过腰窝。


    郝红的心跳猝然漏了一拍。


    大丫的……原来是这样的吗?


    与她平日自己清洗时触碰到自己的感觉截然不同,仿佛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她甚至没有察觉,自己的呼吸已在不知不觉间沉重了几分,温热的气息拂过身下微微颤抖的肌肤,激起一层细小的粟粒。


    温泉也随之吐出一股更为汹涌的热流。


    “大丫,你把俺的手……搞湿哩。”郝红努力让声音维持着往日的朴实平静,尾音却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沙哑。


    然而,预想中那咋咋呼呼的回应并未传来。郝红疑惑地垂下眼,只见大丫将整张脸都埋进了被褥深处,只露出一段红得滴血的耳根,竟是羞怯得不敢见她。


    大丫……也会害羞吗?


    这个发现意外地吹散了她心头的些许窘迫。


    既然大丫都已羞成这样,那自个儿想要什么定然是说不出口了。看来,得靠她自己细细体会,非得让大丫满意不可。


    她回忆起那册子上的模糊图样,努力平复着狂乱的心跳,指尖依着记忆,在那处打着转儿。


    目光却牢牢系在身下女人身上,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反应。


    她在轻轻颤抖,喷洒在她手心的呼吸也愈发急切起来……这模样,该是喜欢的吧?


    郝红心下一动,带着几分试探,加重了指尖的力道与速度。


    果然,女人随之颤得更厉害了,连脚背都微微绷直。


    一股子浓厚的骄傲瞬间涌上郝红的心头。


    看吧,她力气大,悟性好,无论做什么,都一定能做到最好。


    此刻,她却心甘情愿将这浑身的气力,尽数奉献于身下之人。


    还怕不够似的,给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郝红正专注间,身下的人儿腰肢忽地一软,原本跪姿的身子眼看就要塌下去。她忙伸手将人接了个满怀,语气里带着委屈:“大丫,你咋没力气了?俺一只手捂着你嘴,一只手扶着你腰,可就腾不出手干活了哩。”


    周大丫猛地回过头,一把扒开她捂在自己嘴上的手,眼尾泛红地瞪她:“谁要你那只手干活!糙死个人……磨得俺生疼!”


    这话让郝红缩了缩脖子,更委屈了。可担忧压过了委屈,她凑近些,声音都放轻了:“疼得厉害吗?是不是磨破皮了?让俺瞧瞧?”


    还要看?!


    周大丫又羞又急,扭身抵住她探过来的脑袋,方才被堵在嘴里的埋怨此刻全倒了出来:“你使那么大劲儿做啥嘞!杀年猪都用不上这般力气!还看!这地方是能随便看的吗!”


    郝红被这一顿数落说懵了,愣愣地看着她。


    “对、对不住……”她下意识把湿漉漉的手往身后藏,脑袋低垂,声音讷讷的。


    一口气吼完,周大丫抬头见她这副模样——活像小时候被爹娘训斥后不敢吭声时的不知所措,心里那点气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当当的怜惜。


    “俺不是真怪你,”她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些许不自在,“前面……是舒服的。就是你后来力气太大了,这才疼的。”


    说着,她伸手想去拉郝红藏在身后的手,却一下子握到满手黏腻。


    这是……?


    瞬间意识到这手刚才在何处停留,她像被烫着般猛地甩开。


    郝红眼中刚亮起的光,随着她这个动作又黯淡下去。


    周大丫简直要疯了!


    她脸颊烧得滚烫,几乎是喊着说出来:“哎哟!俺真的很舒服!”


    郝红此刻却没在意她的大嗓门,只急切地寻求肯定:“真的哩?”


    周大丫不敢看她灼灼的目光,别过脸去,轻轻点了点头。


    郝红这才重新笑起来,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指:“俺这手上茧子确实太厚了哩。”


    “这有啥,”周大丫怕她多想,忍着羞,柔声宽慰道,“咱们干活的人,谁手上没个茧子?”


    郝红颇为认同地点点头,眼神亮晶晶地看向她:“没事,手不得空,俺还有嘴哩!”


    周大丫还没琢磨透这话里的意思,就又被轻轻按倒。


    当那与手指截然不同的温软触感降临,周大丫惊得骤然睁大了双眼。陌生的、湿润的柔软继续深入,她喉间溢出一声呜咽,泪水瞬间盈满眼眶,手指死死攥紧了身下的褥单。


    这下……倒是半点不磨了。


    可这销魂蚀骨的滋味,怎生比先前还要磨人千百倍?


    ……


    付见煦好不容易才把哼哼唧唧的纪小雨半抱半扶地弄回房,转身又架起迷迷糊糊的付知晓,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在堂屋等候多时的付春好闻声赶来,连忙伸手接过女儿,“哎哟,天都黑透了,可算回来了!谢小姐方才都问起好几回了!”


    原本眼神发直的付知晓,一听到“谢小姐”三个字,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喃喃重复:“谢小姐?”


    付春好没察觉异样,顺口应道:“对呀,就是谢小姐。”


    付见煦在一旁看得分明,不由得笑了:“春好婶,她喝多了,您多照看着点。要是有事,随时到隔壁喊我。我得赶紧回去看着小雨了,她也醉得不轻。”


    付春好这才闻到女儿一身酒气,忙道:“阿煦你慢点儿走!”


    说着将付知晓扶到椅边坐下,嘴里絮叨着:“这是喝了多少呀……你坐着,娘去厨房给你热碗鸡汤,还是谢小姐晚上剩下的,鲜着呢。”


    她边说边转身往厨房走去,并未留意到——


    身后那原本醉得东倒西歪的人,正一遍遍念着“谢小姐”的名字,眼眶微红,摇摇晃晃地朝着谢小姐正住着的那间房间走去——


    作者有话说:晓晓的感情线也要走啦~~各种线索也要收尾哩~~~


    想要宝宝们的多多评论嘤嘤嘤。


    所以今天收藏还没到3000,俺还不能加更嘤嘤嘤。


    第99章


    她虽然醉了,却还牢牢记着不能冒犯谢小姐。


    “咚咚——”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谢音挽听着这熟悉的敲击节奏,眉头舒展——


    总算回来了。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短短时日的相处,竟让她不自觉地牵挂起这个人来。她轻声应道:“进。”


    话音未落,门就被推开了。


    “谢、谢小姐……”付知晓往前挪了几步,在离床榻还有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了。


    谢音挽仔细端详着她的神色。方才外间的动静她都听见了,知道这人喝了酒,可面上却看不出半分醉意,连脸颊都不曾泛红。


    她唇角微扬,试探着唤了声:“晓晓?”


    只见那人歪着头,眼神迷蒙地望着她,像是在乖乖等待下文。


    谢音挽心头一软,果然是醉了。她无奈地摇头:“怎么喝这么多?”


    付知晓认真想了会儿,才开口:“我高兴,又不高兴,就多喝了点。”


    “哦?”谢音挽来了兴致,“那晓晓能不能跟我说说,为什么高兴,又为什么不高兴?”


    听到这话,付知晓站得更直了,像个被先生提问的学子。


    她蹙着眉,很努力地思索着:“高兴……好友们成亲了,她们幸福,我也跟着幸福。我从前没有过这般亲近的朋友,这种幸福,也是从未有过的。”


    谢音挽含笑望着她,目光温柔,像是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付知晓被那温柔的目光笼罩,酒意混着心跳一下下敲着胸口。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像浸了春水,让她忍不住想多说些,再靠近些。


    她嘴唇动了动,没经思考的话就溜了出来:“不高兴……是因为她们的幸福,我好像永远也够不着。”


    “为什么呢?”谢音挽眼底的笑意淡去,声音放得更轻,“晓晓为什么觉得自己得不到幸福?”


    “不、不是不幸福!”付知晓急急辩解,身子却还站得笔直,“只是……只是不可能像她们那样圆满。”


    原来是这样。


    谢音挽眼尾重新漾起浅浅笑意。


    她记得清楚,付知晓今日是去参加店里那两个姑娘的婚礼。晓晓此刻的失落,莫非是……


    “这么说,晓晓也想成亲了?”她微微前倾,声音里带着诱哄,“是心里那个人……不愿意娶晓晓么?”


    付知晓望着那近在咫尺的笑靥,醉意更深了,只会傻傻地点头。


    “那晓晓想和谁成亲呢?”谢音挽又近了些,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畔。


    “谢……”一个字脱口而出,付知晓猛地咬住嘴唇,慌乱地摇头,“不能说……说了会打扰到谢小姐的。”


    “噗——”谢音挽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牵动了背上的伤,疼得她轻轻抽气,可眼底的笑意却愈发灿烂。


    她朝付知晓伸出手,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傻姑娘,你怎知一定会打扰?过来些,慢慢说。”


    谢音挽的声音轻柔似有魔力,牵引着付知晓不由自主地向前挪步。


    “还不够近,再过来些。”那声音又响起,好似塞壬的歌声,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


    付知晓迷迷糊糊地又凑近了些,近到谢音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近到再往前一步,膝盖就要抵到炕沿。


    谢音挽还想让她再靠近,这次却遭到了坚决的拒绝。


    “不、不行了……”付知晓用力摇头,声音里带着挣扎,“再近,就要冒犯谢小姐了……”


    即便醉意朦胧,她依然恪守着最后的底线。这颗心再如何渴望靠近,理智的绳索仍牢牢地束缚着她。


    “那若是谢小姐允许你冒犯呢?”谢音挽轻声说着,主动将身子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谢小姐允许她冒犯?


    酒精让付知晓的思绪变得迟缓,她皱起眉头,歪着头努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那模样让谢音挽不由得想起一只外表看着凶悍,内里却淳朴又单纯的黑色小狗儿。


    “若是谢小姐说,她想与你成亲呢?”谢音挽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上那颗歪着的脑袋。


    谢小姐要和她成亲?


    这句话让醉醺醺的人顿时严肃起来:“你不要胡说,平白坏了谢小姐的名声。”


    谢音挽忍不住笑出声来,许久没有这般开怀过了:“那晓晓可知,到底是谁在坏谢小姐的名声?”


    “你……”


    “我是谁?”


    “你是……谢小姐。”


    “那谢小姐说的话,会坏谢小姐的名声吗?”


    这一连串的问话让醉酒的付知晓彻底糊涂了。她用力晃了晃脑袋,仿佛要把这些绕人的问题甩出去。


    谢音挽笑着伸手扶正她的脸,在渴望已久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晓晓,我不是在说笑。我愿意与你成亲,只要你别让我失望。”


    付知*晓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谢音挽,一时忘了反应,只是呆呆地点头。


    这时,院子里传来付春好的呼唤声,鸡汤已经热好了。


    谢音挽知晓如今不是谈话的好时候,便柔声道:“晓晓,先回去吧。等明日你清醒了,我们再好好说这件事。”


    她看着付知晓懵懂转身的背影,唇角的笑意久久未散。


    ……


    周大丫瞪着郝红那还泛着水光的嘴唇,心里头一股无名火直往上冒。


    “都怪你!”她扯着嗓子嚷道,手指颤抖地指着床单上那片显眼的深色痕迹,“这新床单才头一回用,就被你弄成这样!”


    郝红拿起旁边的布巾擦了擦嘴,委屈地嘟囔:“这咋能怪俺哩,分明是你自个儿……”


    “俺说怪你就怪你!”周大丫气得直踹脚。


    郝红虽然摸不着头脑,可方才吃进肚子里的甜蜜滋味还萦绕在心头,让她格外好说话。


    她好声好气地凑过去收拾:“好好好,都怪俺。大丫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咋整?”


    周大丫这拳头打在棉花上,看着郝红那憨厚模样,火气消了大半。可目光一触及床单上那片痕迹,脸上又烧得慌。她“嗷”地一声扯过被子就要往里头钻。


    “别别别!”郝红赶紧拦住,“被子弄脏了更难洗哩!”


    她轻轻把周大丫搬到床沿坐下,像安抚炸毛的猫儿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大丫,你在这儿坐会儿,俺收拾好了你再躺下。”


    周大丫这一晚上被搬来搬去,竟也渐渐习惯了。她别扭地扭过头,却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瞄。


    只见郝红先是试着用布巾擦了擦,见实在擦不干,便从床头又取了条干净的布巾铺在上头。


    周大丫心里直嘀咕:这个郝大红,成亲前装得老实巴交的,谁想成了亲竟这般贪嘴!当她看不出来吗?指定是偷偷学坏了!


    不然怎么她什么都不懂,郝大红却什么都明白?


    更可气的是,连布巾这样要紧的东西都备得齐齐的,还一备就是两条!可见是早有预谋,居心不良!


    郝红哪里知道周大丫这些心思,她正埋头收拾,待铺平整了,这才露出憨厚的笑容:“大丫,收拾好了。你要是嫌硌得慌,俺睡这边,你睡外头。”


    周大丫哼了两声,背对着她躺下,暗自发誓今晚定要不理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


    郝红跟着躺下,感受到布巾妥帖地吸走了湿气,不禁在心里赞叹:原来布巾是这般用处啊……


    小雨妹子真是周全,连这般要紧的物什都贴心地替她们准备好了,照这般看来,两条还不够,改日得再去镇上多扯几条回来。


    转念一想,小雨妹子懂得这般多,平日里定是没少伺候见煦妹子。那样瘦弱的身子骨,怎么经得起这般劳累?


    她方才伺候大丫这一个多时辰,都觉得费劲哩。


    想到这里,郝红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想去搂周大丫,却被对方一扭身子躲开了。


    她也不恼,只是憨憨地笑了笑,吹灭了床头的油灯。


    却没想到,自个刚躺了下来,就被方才躲着她的周大丫扑了个正着。


    ……


    付见煦缩着脖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小雨,别闹……哎哟,痒死了!”


    可她的躲闪毫无用处,怀里的小姑娘依然一个劲儿往她颈窝里蹭,温热的气息拂过肌肤,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还说我呢,”付见煦无奈地举着热毛巾,“不让我喝多,你自己醉成这样不也闹腾得很?”


    纪小雨听见这话,反而变本加厉地蹭起来,柔软的发丝磨蹭着付见煦的衣襟,险些把领口都蹭开了,露出底下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


    “小雨乖,让姐姐先给你擦把脸好不好?”付见煦实在没辙,轻轻把赖在怀里的小姑娘往外推了推,用热毛巾仔细擦拭着她泛红的脸颊。


    见纪小雨还是不依不饶地要往床上倒,付见煦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丫头,比家里以前养的纯纯还难哄。”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认命地爬上床,轻轻将不安分的小姑娘按在床铺上,用四肢小心地固定住她乱动的身子,这才终于能好好地替她擦拭。


    “自己喂出来的小姑娘,还能怎么办?”她一边仔细擦着纪小雨的手心,一边轻声自语,“总得好好照顾着。”


    纪小雨眨巴着一双朦胧的狐狸眼,一派天真无邪,却在心底偷偷笑了。


    她当然是故意的。


    此刻她乖巧地任付见煦摆布,把姐姐的自言自语全都听进耳中。


    或许在席上时确实有几分微醺,但回家路上那近半个时辰的冷风,早已将她身上的酒意吹得无影无踪。


    笨蛋姐姐,还真以为她和晓姐都醉得不省人事了,在她们面前毫无防备。


    既然如此,她若不趁着这个机会,把想知道的都悄悄问出来,岂不是辜负了姐姐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


    作者有话说:有宝宝给俺砸了深水鱼雷啊啊啊啊啊爱死了!!!谢谢泽析宝宝的深水鱼雷哦,本来打算今天加更的嘞~


    但是没有意外的话就出意外了!


    虽然俺昨天没睡觉,俺以为以俺的体质肯定没有问题的,今天下午也很早开始码字了,没想到啊电脑出岔子了,嘤嘤嘤突然连不上网,俺当时超级害怕数据丢了嘤嘤嘤,不过还好俺有会搞电脑的朋友啦,一个多小时后帮俺修好了~修好后俺又接着码了,然而俺已经燃尽哩,吃辅酶都抑制不住的心脏砰砰跳,今天就这样(对手指)~俺要安眠~~~养足精神~~~明天日万!!!!!!!


    不对,等下还要写专业课作业,天塌了………………[爆哭][爆哭][爆哭]


    也谢谢宝宝们给俺的评论哦!俺也爱宝宝们嘿嘿嘿,明天再回宝宝们,今天真的不照了[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第100章


    擦完了小姑娘的脸,付见煦轻轻松开她,端起水盆正要转身,衣角却被一只小手紧紧攥住了。


    “小雨,我得去换盆水,给你擦擦身子。”她弯下腰,好声好气地商量,“你在这儿乖乖等着,我马上回来,好不好?”


    纪小雨醉眼朦胧地点头,手上却一点没松劲,反而把她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付见煦没办法,只好先把布巾放回盆里,重新坐回床沿。刚挨着床边,那个耍赖的小姑娘就一头扎进她怀里,把她抱了个满怀。


    “我们小雨这是怎么了?”付见煦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要姐姐~”纪小雨仰起脸,一双狐狸眼里水光潋滟,眼尾泛着薄红。


    “姐姐不是在这儿陪着你吗?”付见煦看着她这副依赖的模样,心里又软又暖,努力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伸手理了理小姑娘有些凌乱的发丝。


    “姐姐才不会一直陪着我!”怀里的姑娘突然挣脱她的怀抱,气鼓鼓地转过身去。


    付见煦被这突如其来的脾气弄得一愣,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想看看她的表情。


    这一看可把她吓坏了——


    小姑娘脸上竟挂满了泪珠。


    “这是怎么了?”付见煦顿时慌了神,也顾不上找布巾了,直接用自己的衣袖轻轻擦拭那些不断滚落的泪珠,“谁欺负我们小雨了?跟姐姐说,姐姐给你做主。”


    纪小雨抿着嘴不肯看她,只是重重地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付见煦在脑海里飞快地过了一遍可能惹她伤心的人。是纪丘又来找麻烦了?还是这些天店里来了难缠的客人?她越想越急,脸颊都鼓了起来:“快告诉我,是谁?我定要替你讨个公道!”


    纪小雨看着付见煦这副又急又气的模样,突然哭得更凶了,抽抽搭搭的,就是不肯开口。


    付见煦心里一沉。


    哭成这样,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难怪今晚破例喝了这么多酒,自己竟真以为她是高兴所致。想到这里,她不禁懊恼自己的粗心。


    擦干了纪小雨脸上的泪痕,付见煦柔声哄道:“小雨乖,能不能跟姐姐说说,是谁让我们小雨受委屈了?”


    许是感受到她的诚意,原本哭得专心的小姑娘终于抬起泪眼。


    “姐姐。”她带着鼻音吐出两个字。


    “嗯?”付见煦下意识应着,杏眼睁得圆圆的,专注地望着她。


    话音刚落,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声又响了起来。纪小雨越哭越伤心,连哭嗝都打了起来。


    “不哭了不哭了。”付见煦被她哭得心都要碎了,连忙将人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姐姐在这儿呢。”


    “不要姐姐抱!”纪小雨却在她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


    付见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醉酒的小姑娘竟是这般难哄?转念想起前几次自己醉酒时,小雨也是这样耐心照料,只怕比现在还要辛苦。


    她定了定神,稍稍退开些,给小姑娘留出空间:“好,不抱。那小雨告诉姐姐,是谁欺负你了?”


    “就是姐姐欺负小雨。”软糯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像根小针,扎得付见煦心头一疼。


    谁?


    谁欺负她了?


    她付见煦吗?


    付见煦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指着自己,小心翼翼地问:“是……是这个见煦姐姐欺负了小雨?”


    纪小雨重重地点头,眼圈又红了。


    付见煦的心都要碎掉了,她不敢相信这无理的话,于是哭丧着脸又问:“那是现在的见煦姐姐,还是一年前的见煦姐姐欺负了小雨?”


    小姑娘歪着头想了想,带着哭腔道:“都、都欺负了!”


    这话让付见煦彻底没了脾气。可她心里还是不服,忍不住小声嘟囔:“我哪里欺负小雨了嘛……”


    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却悄悄补了一句:若是床笫之间的那些事,可万万不能算的。再说了,那会儿明明是小姑娘自己主动要的……


    纪小雨歪着头认真思索,嘴唇轻轻一瘪:“姐姐会……会走掉的。姐姐坏。”


    “我能走到哪里去呢?”付见煦等了半晌竟等到这么一句,不禁失笑,伸手捏了捏小姑娘泛红的脸颊。


    小姑娘醉眼朦胧地摇头:“就像鬼魂那样,飘着飘着就不见了……不知道会飘到哪里去。”


    付见煦轻轻摇头。


    醉成这般模样,她何必与一个小醉鬼较真?


    “不会的。”她将纪小雨的手拢在掌心,一字一句说得认真,“我不是鬼魂,不会飘走。我会永远陪着我们小雨。”


    纪小雨迷蒙的双眼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努力分辨这话的真假。片刻后,豆大的泪珠又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姐姐突然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说不定哪天也会突然消失,又把小雨一个人丢下。”


    付见煦呼吸一窒。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小雨察觉到了什么?察觉到她并非原本的那个付见煦?


    是了,这姑娘向来心思细腻、聪明伶俐,会发现端倪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付见煦发现自己并没有预想中的惊慌。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见她沉默不语,纪小雨的哭声又响了起来,带着浓浓的鼻音:“姐姐果然打算丢下小雨一个人……太坏了……”


    付见煦还没想好要如何回应,自个儿的双臂已经不由自主地将小姑娘揽入怀中。


    小姑娘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颈窝,滚烫的泪珠滑进衣领,烫得她一哆嗦。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都比不过怀里的这个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温柔,像是承诺,又像是迟来的告白:“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既然来了,就不会走了。”


    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且不说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回去,即便知道,在原来的世界,她何曾有过这般被人全心全意依赖的温暖?


    若是真有机会回去,也不过是好好与妈妈道个别,安置好猫咪纯纯,再回到这里来。


    除非……能带着小雨一起走。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按了下去。这怎么可能呢?


    纪小雨仰起脸,温热的酒气轻轻拂过付见煦的面颊。她醉眼朦胧地望着对方,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付见煦认真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纪小雨在心里轻哼一声。骗人的事可多了去了,连什么神仙托梦的谎话都编得出来。


    不过这句郑重的承诺确实让她心里甜滋滋的,于是她面上仍装作懵懂模样,乖巧地点了点头。


    付见煦原本还沉浸在方才的感伤中,此刻却被小姑娘可爱的模样逗笑了。她伸手轻轻捏了捏纪小雨白嫩的脸颊,柔声道:“在我心里,我们小雨就是最重要的人呀。”


    “那……纯纯是谁?”纪小雨突然嘟囔着问。


    付见煦闻言一怔,神色明显不自然起来。


    纯纯?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是她听错了吗?


    纪小雨见她这般反应,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果然,这个“纯纯”就是她猜想的那样,是付见煦从前放在心上的人。


    “小雨在说什么?什么纯纯?”付见煦强作镇定,开口确认道。


    这一问,反倒让纪小雨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轻声说:“许是我记错了。”


    付见煦心头一紧。


    小姑娘在说谎。


    她不禁回想,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说漏了嘴?小姑娘到底是何时知晓她不是从前的那个“付见煦”的?


    她到底在不经意间透露了多少线索?


    其实自从决定要与纪小雨共度余生后,她本就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坦白一切。


    只是没想到,这丫头早就察觉了,却一直藏在心里不说。


    她还对着一切浑然不知,还对自己隐瞒得当而感到沾沾自喜!


    付见煦越想越气,忍不住伸出手去。


    纪小雨正暗自咬牙切齿,忽然整个人被轻轻一提,稳稳落在了付见煦的腿上。还没反应过来,屁股上就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巴掌。


    “你……”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坏小雨,自己明明早就发现了,只知道藏着心里,整天胡思乱想,也不肯直接问我。”付见煦似是气急,语气难得有些严厉。说着,又在她臀上轻拍了一下。


    “嗯……”纪小雨忍不住轻哼出声。没有反应过来此刻的状况,愣了半响。


    臀上却又挨了一记,“说,你还知道什么,一股儿脑全说出来!”


    纪小雨原本只是假装委屈,这会儿挨了两下,倒是真有些难过了。


    她不仅不肯说清纯纯是谁,还要为了这个人打她?想到这里,眼泪扑簌簌地落得更凶了。


    “我还知晓纯纯是姐姐从前的相好!你既然有别的相好,就去打她啊,别来打我了!”


    话音刚落,又一记巴掌落下,却伴随着付见煦哭笑不得的解释:“什么相好!纯纯是我从前养的猫!”


    纪小雨原本还在嘟囔的声音戛然而止。


    纯纯……是只猫?


    付见煦瞧她这副呆愣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忍不住在那圆润的臀上又轻拍下一记。


    掌心落下后才觉力道重了,忙轻柔地揉着,她张了张嘴,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而后又将小姑娘拎了起来,她看着她被水洗得透亮的眼,语气软了下来:“傻小雨,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个名字,也不知道你知道后,独自揣测了多久。”


    “但我们是妻妻,是爱人,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我希望……小雨能信我。”


    “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可好?”


    爱人……


    纪小雨仍维持着趴在她膝上的动作,不知怎的,眼眶忽然就湿了。


    ……


    郝红仰面躺在炕上,胸口剧烈起伏。她胡乱抓住周大丫的长发,仿佛只有借着这点力道,才能从汹涌的情潮中寻得片刻依托。


    “要命哩……”她带着哭腔喃喃,脚趾在被单上蜷缩又舒展。


    周大丫伏在她腿间,听见这话,她非但不停,反而变本加厉地使起坏来。


    “停……快停!”郝红猛地弓起身子,双脚在空中无助地蹬踹,“俺真受不住了!”


    待她求了又求,周大丫才慢悠悠直起身。看着郝红瘫软如泥的模样,她心满意足地抿了抿唇,披衣下炕,倒水漱口。


    周大丫眉眼含笑,神清气爽。


    哼哼,大红的力气大,她的力气更大,想起方才自己所受的“苦楚”,她不仅又哈哈大笑起来。


    如今总算让她也体会到了。


    郝红瘫在炕上,望着屋顶出神。过了好半晌,她突然侧过身,望着正在漱口的周大丫:


    “大丫,俺们该早些年成亲的。”她语气里满是懊恼,“白白耽误了这许多好光阴。”


    “噗——”


    周大丫一口漱口水全喷在了地上。


    她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瞪着炕上那个犹自叹息的郝红。


    “大红!”周大丫擦着嘴走回炕边,伸手戳郝红的额头,“你如今怎得这般没羞没躁了!”


    郝红抓住她的手腕,将人重新揽进怀里。新棉被裹住两个相贴的身躯,暖意散发到四肢百骸,她满足地叹了口气:


    “俺是说,该早些与你过这样的日子。”


    窗外月色明净,悄悄躲进云层后头。


    周大丫心头一暖。早在几个月前,她做梦都想象不到她们还能有这样的关系。


    更哪里敢想,一起过这样的日子啊……


    她轻轻靠在郝红肩头,听着她平稳的心跳。她伸手握住郝红粗糙的手掌,在心底应了一声:


    俺们会一直好好过这般日子的。


    ……


    次日清晨,付见煦揉着惺忪睡眼,昏昏沉沉地要从被窝里起身。还未坐直,便被身后伸来的一条手臂轻轻揽了回去。


    “姐姐再睡会儿,”纪小雨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今日休假呢。”


    付见煦一怔,这才想起,沾了大红和大丫成亲的光,她也得了两天婚假。


    她立刻安心地往回一躺,缩回被窝,阖眼打算继续安眠。


    那个将她捞回来的小姑娘却得寸进尺地贴了上来,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后颈。


    “姐姐昨夜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纪小雨轻声问道。


    付见煦尚未完全清醒,含糊地“嗯”了一声。


    “你说你从来只有小雨一个,是真的吗?”


    “你说会永远和小雨在一起,也是真的吗?”


    一连串的问句让付见煦倏地睁大了眼睛,睡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昨夜小姑娘不是醉得厉害吗?


    怎么每句话都记得这般清楚?


    这些话不都是心知肚明的嘛!问出来做什么啊!


    她只觉脸颊发烫,慌忙把脸埋进枕头里,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复,纪小雨安心地弯起唇角。


    昨夜她虽神志尚清,到底带着几分醉意。若不是借着酒劲,她断不会贸然问出“纯纯”的事。


    虽然这意外的试探,反倒换来了一份意料之喜。


    后来付见煦追问她是如何知道这个名字的,她没有明说。许是看出她心底仍存着些许不安,付见煦便将她揽在怀中,一字一句地说起了过往。


    那是她连想都无法想象的世界:能千里传音的“手鸡”,能在云端翱翔的“飞鸡”。


    纪小雨依偎在她怀里,听着女人轻柔的嗓音一字一句说着这些那些,虽然如此光怪陆离,甚至比她诹的神仙托梦还要离谱。


    但她就是信了,觉得这就是真的。


    听着听着,她也忽然明白了许多事。明白为何一向羞涩的付见煦,唯独与付冬庆格外投缘,明白她的一手厨艺从何而来。


    说到夜深,她仍不放心地追问:“那……姐姐对四姨真的没有别的心思?”


    话一出口,就被羞恼的付见煦轻轻按住狠干了一顿,女人还不承认自己的恼,只借口,“累了才能好好睡觉。”


    想起昨夜种种,纪小雨不自觉地抿唇轻笑。她悄悄朝付见煦挪近些,将脸贴在女人的肩头,重新阖上眼睛。


    “姐姐,”她呢喃道,声音轻得像拂过窗棂的微风,“我也只爱你。”


    晨光透过窗纸,温柔地洒在相依的两人身上。


    付见煦早已睡着,并不知道小姑娘脑海中的弯弯绕绕,她只朦胧地感受到小姑娘靠过来的动静,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了些。


    ……


    付知晓揉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穿戴整齐,洗漱完后端着药盘就往外走。直到站在谢音挽房门前,她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凭着本能敲响了门。


    “阿挽,该换药了。”


    “进来吧——”


    屋里传来谢音挽还带着些睡意的回应。


    付知晓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只见谢音挽正趴在床榻上,一双含笑的眸子从她进门起就黏在她身上。


    “晓晓今日怎么不叫我谢小姐了?”谢音挽故意拖长了语调。


    付知晓一怔,下意识反驳:“我什么时候喊你谢小姐了……”


    谢音挽见她这副模样,心里顿时了然,这人果然把醉酒后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她故意幽幽叹了口气,果然引得付知晓紧张地凑近。


    “怎么了?阿挽,是伤口疼了吗?”


    “伤口不疼。”谢音挽轻轻摇头,在付知晓松了口气时,又慢悠悠地补充:“就是心里疼得很。”


    “难道是伤到胸口了?”付知晓顿时慌了神,伸手就要检查。


    谢音挽被她逗得笑出声来,这一笑牵动了背后的伤,疼得她眼角沁出泪花。


    小猎户着实是可爱得紧,可爱到她竟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胸口没有伤到,晓晓先帮我换药吧。”


    付知晓小心翼翼地将她扶稳,轻轻掀开衣衫检查伤口。见伤势没有恶化,她刚松了口气,正要撒药粉,就听见谢音挽轻飘飘地开口:


    “昨日有人向我求婚,我应下了。”


    什么?


    求婚?


    “啪嗒——”


    付知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下子呆愣住了,药瓶从付晓知晓手中滑落,药粉撒了一地。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还答应了?


    她机械地捡起药瓶,紧紧握着瓶子,直握得手心发疼。


    “那……恭喜谢小姐了。”她不知要作何反应,只呆愣愣挤出一抹笑来,这恭喜的声音干涩得更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


    “先莫急着恭喜。”谢音挽幽幽叹气,“那人求完婚就忘了,现在怕是要不认账了。”


    付知晓眼睛一亮,又赶紧板起脸来:“这样言而无信的人,不嫁也罢!”


    她一边义正辞严地说着,手里攥得紧紧的药瓶也被无意识地松开,继续小心翼翼地给谢音挽上药。


    谢音挽感受着背上轻柔的动作,故意拖长了语调:“当真?可我都应下了……”


    “自然是真的!”付知晓用力点头,想起她看不见,又重重“嗯”了一声。


    谢音挽经商多年,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可此刻听着小猎户这般认真的声音,她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连背脊都微微发颤。


    付知晓却以为她在伤心哭泣,顿时慌了手脚:“你别难过……阿挽这样好,想找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何必为那等言而无信之人伤神。”


    话音未落,谢音挽突然翻身坐起,惊得付知晓连忙伸手去扶。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谢音挽垂眸轻叹,“看来晓晓昨夜说的那些话,果然都是醉话。”


    付知晓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我、我昨夜说了什么?”


    谢音挽抬起那双含情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望过来:“昨夜有人醉醺醺地闯进来,拉着我的衣袖不肯松手,说什么非要娶我不可,要一辈子对我好,还要帮我打理铺子……”


    每说一句,付知晓的脸就红一分。


    所以……那个求婚的人竟是她自己?


    她醉酒后竟敢对谢小姐这般放肆!


    谢音挽见她神色慌乱,故意轻叹:“看来晓晓果然是不认了。”


    “不是的!”付知晓急忙否认,转念却又怔住。


    她这般冒犯,谢小姐非但不怪罪,反而答应了她的求亲?


    她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梦。


    狂喜之后,理智渐渐回笼。


    付知晓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看向谢音挽:“我认的。只是……”


    付知晓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昨夜我醉得糊涂,这般私定终身实在不合礼数。婚姻大事,总要……总要正式请媒人上门,得令堂首肯才好……”


    她越说越没底气。


    谢家是县城里数得着的富户,而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农家女,这门亲事怕是难入长辈的眼。


    谢音挽察觉她的不安,轻轻握住她的手:“我自幼母父双亡,是姥姥一手将我带大。这些年来,她最挂心的就是我的婚事。若是我肯成家,她不知要多欢喜。”


    付知晓这才松了口气。


    “不瞒晓晓,”谢音挽语气温和,“我这般急着成亲,除了真心欣赏你之外,也有姥姥的缘故。她年事已高,近来身子越发不如从前,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谢家后继有人。所以……”


    她顿了顿,“姥姥希望我能亲自诞下子嗣,继承家业。因此要委屈晓晓,对外仍以男子身份示人,也好让姥姥安心。”


    付知晓静静听着,心里渐渐明白了。


    原来谢小姐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是要为家里分忧。自己女子的身份反倒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既不会惹来麻烦,又能全了老人家的心愿。


    虽说心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失落,但转念一想,若不是如此,谢小姐怎会与她成亲呢?


    能与倾慕已久的谢小姐结为连理,哪怕是名义上的妻妻,也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福分。


    她抬起头,目光诚恳:“阿挽放心,我都明白。我一定会好好配合你,绝不让姥姥失望。”


    ……


    周大丫和郝红昨夜折腾了半宿,两个劳作惯了的庄稼人从没这样放纵过。家里今早也格外安静,没人来吵她们。


    于是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最后还是郝红的肚子咕咕叫得实在厉害,她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她揉了揉酸软的腰和发酸的胳膊,心里暗暗庆幸:还好东家体贴,给了两天假,不然今天这身子骨怕是扛不住活儿。


    旁边的周大丫被她动静吵醒,眼睛都还没睁开,就黏黏糊糊地蹭过来搂住她:“再睡会儿嘛,俺浑身不得劲……”


    郝红感受到贴过来的温热身子,昨晚没来得及涌上来的羞臊一下子全冒了出来,整个人都僵住了:“大丫,俺、俺饿了……”


    周大丫一听这话,瞌睡立马跑了一半。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摸索着往身上套衣服:“那俺给你下碗面。”


    郝红哪能真让她做饭?先不说新媳妇进门第一天就睡懒觉不像话,光是想到周大丫那手艺,她就没法安心躺着吃现成的。


    于是她也跟着爬起来。


    两人一到厨房,就发现灶台上温着馒头和肉汤,一看就是特意给她们留的。郝红顿时感动得眼眶发热。


    周大丫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瞧,娘给咱们留着饭呢!”


    郝红打发周大丫先去洗漱,自己利索地把饭菜端上桌。正吃着呢,周松做工回来了。


    “哟,醒啦?”周松一屁股坐下,随口问道。


    郝红被这无意的一句问得脸颊发烫。


    “周大丫,做午饭去!”周松手肘往桌上一撑,故意板起脸。


    “娘,还是俺去吧,大丫做的饭……”郝红说着就要站起来。


    “俺今天就想吃她做的饭!”周松斜了眼自家闺女,“老娘昨晚听你嚎了半宿,今天实在做不动了。某些人也不知道害臊!”


    周大丫正刷牙呢,听见这话差点把漱口水咽下去,含着柳树枝嚷得大声:“娘!您说啥呢!”


    郝红整张脸都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松看着两个小辈的窘样,终于憋不住笑出声:“行了行了,看把你们臊的。馒头还有剩,将就吃吧。不过大丫啊,”她转头看向自家闺女,“你这手艺确实该练练了,总不能老是让你娘跟大红下厨吧?”


    周大丫嘟囔着:“俺学就是了嘛……”


    “没事的,俺比她会做,就俺来做嘛。”郝红脸上的红才褪去些。


    周大丫吐掉最后一口漱口水,拿起一个馒头就啃了起来,“娘说的没错,哪能回回都让你做,俺也要学哩!”


    ……


    付知晓往镇上走去,心头还萦绕着能与谢音挽有妻妻名分的欢喜。虽说今日不必去食铺上工,但她记挂着谢音挽近来为家事*烦忧,决意趁此机会去镇上打听消息,顺便置办些日用。


    她在集市仔细挑选,选了最新鲜的肋排,又称了两斤春笋,打算晚上给谢音挽炖汤补身子。


    经过瑞菀布庄时,她似是无意间想起来什么,不经意间转身进了店。


    掌柜一见她进来,立即迎上前笑道:“客官来得正好,后头新到了一匹料子,有兴趣看看吗?”


    付知晓点头,随掌柜走进内室。掌柜从带锁的柜中取出一个锦囊,郑重递到她手中,压低声音说道:“今早刚到的,务必亲自交到谢小姐手上。”


    付知晓接过锦囊,神色不变地收进怀中。正要告辞,掌柜又取过一匹青色细布递来:“带上这个,免得引人注意。”


    “客官下次再来啊!”


    抱着布匹走在回程的路上,付知晓步履稳健,心中却隐隐沉重。这锦囊中的信件显然事关重大,否则掌柜不会如此谨慎。


    她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只想尽快将信送到谢音挽手中。


    回到家中,见谢音挽正坐在床边看书。见她抱着布匹进来,谢音挽抬眼微笑:“不是去买菜么?怎么还带了布料回来?”


    “顺路去布庄看了看。”付知晓将布匹轻轻放在桌上,仔细掩好房门,这才从怀中取出锦囊,“布庄掌柜让转交的。”


    谢音挽接过锦囊,指尖在信封上轻轻抚过,神色微凝。她将信收进袖中,抬头浅笑:“今日买了什么菜?倒是想喝排骨汤了。”


    “都依你。”付知晓温声应道,目光掠过她收信的衣袖,“我去将菜送给阿煦,你先忙。”


    待付知晓退出房间,谢音挽这才取出信件。


    “府中得知大小姐死讯后,三小姐与老家主相继病倒。二爷急于操办丧事,已露出诸多破绽,确与三皇子有所勾结,另长公主……”


    谢音挽将信纸缓缓凑近烛火,看着纸张在火焰中渐渐蜷曲,最终化作灰烬。


    窗外阳光正好,她的眸色却深沉如夜。


    ……


    曲涞县,谢家老宅。


    谢音易坐在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坐在他对面的玄衣男子,面带黑玄面具。


    “殿下等不及了。”玄衣男子开口,“各处都要用钱,最多一个月,必须见到这个数。”


    他伸出三根手指,没有多余的解释。


    谢音易的呼吸骤然一紧,喉咙有些发干。他勉强笑了笑:“玄七大人,您是知道的……家里如今还是姥姥做主,那几间酒楼不过是让我练手,利润有限。这一个月的时间,实在是……”


    玄七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他:“殿下不想听这些。事情办成了,自然有你的好处。若是办不成……”


    话虽未尽,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谢音易额角渗出细汗,连忙应道:“是,我明白!请殿下放心,音易必定竭尽全力!”


    送走玄七,书房里彻底安静下来。谢音易颓然靠进椅背,只觉得一阵无力。


    一个月,三十万两!


    他怎么弄得出来!酒楼那点收益根本无济于事,钱庄……想到近在咫尺却又触碰不到的家产,他心头一阵烦躁。


    姥姥虽然病重,但也将钱庄抓得死死的。


    如若不然,像对大姐那般……对姥姥下手?


    不!不!


    姥姥身边能人无数,还不知有什么底牌,他如今都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了,何必自寻死路?


    正心烦意乱间,门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谢贵林推门进来,堆起一脸讪笑:“公子,人走了?”


    谢音易正憋着一肚子火,看到他这一脸丑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顺手将桌上的茶盏砸到谢贵林脚边,“三十万两!一个月要我拿出三十万两!”


    脚边溅起的碎渣逼停了谢贵林的脚步,他缩了缩脖子,一时不敢出声。


    “要是凑不齐,大家都别想好过!”谢音易衣袖一甩,背过身,不再看他。


    谢贵林额头上冷汗直冒,眼珠飞快地转动着。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绕过地上的碎渣,朝前走了几步,压低声音道:“公子,您还记得……上次咱们没得手的那几张方子吗?”


    谢音易猛地抬起头。


    ……


    京城,长公主府。


    水榭内熏香袅袅,两人正临窗对弈。


    “本宫那个二侄子,当真是命大。”华服女子执起一枚白玉棋子,声音轻柔似水,“原卿奈何他不得,连阿挽那把火都没能烧死他。”


    坐在她对面的劲装女子沉吟片刻,谨慎地落下一子:“二皇子殿下,确实有些……”


    “有些邪乎,是么?”姬华祯轻笑,指尖的黑子稳稳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原星珂凝视着棋局,半晌,将手中棋子往篓中一扔,坦然道:“殿下棋艺精湛,是臣输了。”


    姬华祯唇角微扬:“原卿兵法谋略样样出众,唯独这棋艺,始终不见长进。”


    “臣确实不擅此道。”原星珂摇头。


    “那支兵马练得如何了?”姬华祯话锋一转。


    原星珂立即正色道:“殿下放心,一万精兵已整训完毕,随时可以调动。”


    姬华祯满意地颔首:“星珂办事,本宫向来放心。”


    “谢殿下信任。”


    待原星珂退下后,一名暗卫悄无声息地呈上两封密信。


    “这个谢音挽,总算还知道来信。”姬华祯展信细读,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本宫这两个侄子,一个蠢钝如猪,一个毒如蛇蝎。”


    她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看着火苗渐渐吞噬字迹。


    “加派人手盯紧三皇子。”她声音转冷,“另外,再调一队暗卫去漕津镇。本宫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镇子,能翻出什么名堂。”


    灰烬飘落,在她华美的裙裾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作者有话说:这章写的巨慢……啊啊啊还差两千多,明天补上,明天再更6000~~~[可怜][可怜][可怜]


    果然走剧情就慢啊~~~写写删删的,手疼嘤嘤嘤


    二编,这章加了一千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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