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不等付知晓反应,她便笑着快步朝自家院子里走去。


    付知晓望着纪小雨轻快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明白她的意思,顿时脸颊一红。


    她的心思这般明显么?连小雨都看了出来……


    她回头看了眼合上的房门,心里直打鼓,这话……不会也被谢小姐听了去吧?


    屋内,谢音挽耳力极佳,将门外渐远的脚步声和那声耳语听得一字不落。她不由摇头,唇角牵起一丝无奈的弧度,低语道:“真是个一点亏都不肯吃的小丫头。”


    这看似平静的村落,竟比她预想的更为有趣。此番遭遇,倒也并非全无收获。


    然而,此地再有趣,她也必须尽快归家……


    那些人既然敢对她下手,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姥姥?想到此处,一阵尖锐的焦虑攫住了她的心脏,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无力感。


    她死死攥紧掌心下的被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重伤的身体如同沉重的枷锁,将她牢牢困在此地,这种什么都无法掌控、什么都无力改变的感觉,几乎让她窒息。


    ……


    待到付知晓脸上的热度终于消退,转身回屋时,正看见谢音挽咬着唇,一手勉力撑着床沿,试图掀开被褥起身去端桌上的碗。付晓晓心头一紧,急忙快步上前扶住她单薄的身子,“阿挽!你怎么自己起来了!”


    谢音挽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厉害,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显然是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痛得急了。


    她借着力道靠向付知晓,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攥住了付知晓的手臂,“无事……只是躺得久了,觉得骨头都有些发软,想试试……能不能走动几步。”


    付知晓看着她强忍痛楚的模样,目光里满是急切:“这怎么行!你伤口还未结痂,乱动会加重伤势的!我这就去找四姨来给你看看!”


    谢音挽却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摇了摇头:“别麻烦四姨了。等吃完饭,晓晓你帮我看看,重新上药便好。”


    付知晓见她态度坚决,知道拗不过,只得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重新靠坐好。她端过那碗温度晾得正好的粥,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才递到谢音挽唇边。谢音挽顺从地张口咽下,垂下的眼睫掩去了眸中复杂的情绪。


    付知晓一边喂她,一边看着她安静脆弱的侧颜,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谢小姐这般清傲、仿佛什么都运筹帷幄的人,如今却连起身这样简单的事都需要人搀扶,心里该是何等挫败与煎熬。她只想尽可能地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能帮她分担些许也是好的。


    喂完了饭,付知晓又细致地替她擦了擦嘴角和手指。


    “阿挽,”付知晓放下布巾,声音轻轻的,“我给你擦擦身子,顺便换药吧。”


    谢音挽“嗯”了一声,自己动手解开了衣带。衣衫褪下,露出莹白如玉的肩头,付知晓不自然地转过眼去,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


    但随着衣裳渐落,背上缠着的厚重绷带露了出来,想到谢音挽身上那般严重的伤,她心疼得什么旖旎心思都散去了。


    揭开绷带,伤口果然已经微微渗血,周围的一圈皮肤仍有些红肿。


    付知晓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血痂,嘴里忍不住嘟囔,“阿挽,下次可莫要乱动了,这伤需得静养。”


    虽说过了十来天,那道斜在背上的刀伤,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皮开肉绽、触目惊心。伤口边缘也开始收缩,长出了粉色的新肉,这伤口一旦稍微牵扯到,还是会钻心地疼。


    付知晓不是第一次见了,可每次看到这伤口,心还是忍不住揪紧。她又拧了把热布巾,小心地避开伤处,一点点替她擦拭。


    擦洗净后,就是换药了。


    谢音挽一直安静地趴着,只有冰凉的药膏触碰到红肿发热的伤口时,她的背肌才会不受控制地猛然绷紧一下,呼吸也跟着一滞。付知晓看在眼里,心里跟着一抽一抽地疼,手下动作越发轻柔,只恨不得这伤痛能转移到自己身上。


    全都弄妥当,又帮她把衣服拉好,付知晓才觉得手心都是汗,比自己干了一天农活还累。


    她将目光停留在谢音挽身上那件肩胛处洇着淡淡褐色血渍的旧衣裳上几瞬,一个念头悄然生根。她利落地收拾好桌上的药碗和布巾,正准备转身出去,却被一声轻唤留住了脚步。


    “晓晓,稍等一会儿。”


    付知晓疑惑地回过头,对上谢音挽略显苍白的脸。


    “晓晓,你捡到我那日,我是不是给过你一支簪子?”


    这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湖面,付知晓心头猛地一紧。


    她不会……是想要回去吧?


    若她日后离开,那支簪子便是自己唯一能留下的念想了。难道连这小小的慰藉,也终究是留不住吗?


    一股难以言说的涩意漫上心头,她眼里的光黯淡下去,蔫蔫地点了点头。


    “没有当掉吧?”谢音挽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怎么会当掉!”付知晓几乎是脱口而出。


    闻言,谢音挽紧绷的神情明显松弛下来,轻轻吁了口气。她放柔了声音,叮嘱道:“晓晓,如今外面形势不太平,这簪子你务必仔细收好,莫要轻易示人,更千万不能当掉。即便真要典当,也需得等我回到谢家,一切安稳之后再说。”


    付知晓见她说得郑重,也明白其中利害,便认真地点了点头:“阿挽,你放心,我晓得了。”


    ……


    今日付见煦特意让纪小雨先去洗漱,免得这心思细腻的小姑娘又东想西想。


    当付见煦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回到房中时,只见被窝里已经鼓起一个小包,只露出毛茸茸的发顶,看起来乖巧极了。


    她心头一软。


    虽然这个家的条件远不如她记忆中的现代生活,可这里没有无休止的争吵,也没有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压力。


    有的,只是一个哪儿都好、让她怎么看怎么喜欢的小姑娘,正暖烘烘地等着她回来。


    想到这里,付见煦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那颗小脑袋。


    纪小雨微微抬起头,恰好撞进付见煦温柔得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目光里。她心想,煦姐姐今天心情一定很好。虽然不知道缘由,但她相信,煦姐姐的心情很快就会变得更好了。


    付见煦并未留意到纪小雨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光芒。她起身吹熄了桌上的油灯,利落地脱下外衣,趁着寒意还未侵染肌肤,飞快地钻进了被窝。


    唔——


    一股暖意瞬间包裹全身,付见煦满足地轻叹一声,习惯性地向里侧翻身,伸手就想将小姑娘揽进怀里。


    然而,掌心触及的却不是预料中柔软的寝衣,而是一种粗糙、甚至有些磨手的怪异触感。


    嗯?怎么回事?被子里放了什么东西吗?


    她心头一紧,疑惑地撑起身子,掀开了被子一角。


    尽管光线昏暗,但她依然清晰地看到,纪小雨莹白的肌肤被某种深色、斑驳的材质紧紧包裹着,纤细的身躯被束缚得严严实实……


    付见煦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几乎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不是……这……


    她没看错吧?


    纪小雨身上缠着的,竟是结结实实的麻绳!粗糙的绳结在她莹白的肌肤上勾勒出清晰的痕迹,在昏暗中形成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小雨!你这是做什么?”付见煦的声音因震惊而微微发紧。


    被窝里的纪小雨却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非但没有挣扎,反而仰起脸,对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她声音软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姐姐不是白日里说好了,要惩罚小雨的么?”


    付*见煦一时语塞,连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猛然想起上次小姑娘在浴桶里那些羞人的要求,那些欲拒还迎的姿态……


    难道……


    她她她她……她真的喜欢这样?


    记忆的线索在脑海中串联起来。


    从几天前,主动要求她粗暴些,到昨夜的故意做得过分,惹她生气,难道都是为了找一个让她“惩罚”自己的理由?


    付见煦恍然大悟!


    这小姑娘,心思竟然缜密到这种地步!要不是她聪明,哪里猜的出来小姑娘的心思!


    躺在床上的纪小雨见付见煦只是发愣,既不说话也没有动作,不禁有些着急。她轻轻扭动被缚的手腕,软声催促:“姐姐~把灯点上好不好?”


    付见煦猛地回神,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小姑娘身上。她脑子还没有恢复运转,身体却摸索着点亮了床头的油灯。


    当昏黄的光线重新盈满房间,付见煦转身看向床榻,纪小雨此刻的模样终于完整地呈现在她眼前。


    小姑娘的手腕被麻绳细致地捆缚在身前,白皙的皮肤因束缚而微微泛红。更要命的是那粗糙的绳结还巧妙地在某处缠绕着,逼迫着两团挤压在一起,形成诱人的线。


    付见煦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顺着绳索的走向往下游移。越过纤细的腰肢,那粗糙的麻绳竟继续延伸,隐没向双腿之间……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感觉喉咙干得发紧。


    纪小雨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果然,这个女人确实喜欢她这般示弱的模样。就像上回在浴桶里,她不过轻声诱了几句,这个一向腼腆的“孤魂野鬼”就加重了力道。


    甚至在情事结束后,许下了那样的承诺……


    她的嘴角扬起一个得逞的弧度,故意轻轻挣扎了一下,让绳结更深地陷入娇嫩的肌肤,软声问道:“这样的惩罚……姐姐可还满意?”


    付见煦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缓步走到床边,内心却是一片慌乱。


    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


    但她更不敢毫无动作。小姑娘作为这个时代的女子,能鼓起勇气做到这个地步,若是被她冷漠对待,该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况且,不过是性、癖特殊了些罢了。她在现代什么没见过?大学里甚至有人敢在校园里裸、奔。


    相比之下,小姑娘这点小癖好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她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将目光重新投向几乎全身赤裸、只缚着绳索的纪小雨。


    这时她才注意到,小姑娘裸露的肌肤上已经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天寒地冻的,可不能让她冻着了。


    付见煦连忙拉起被子,将纪小雨裹得严严实实,随后自己也钻进被窝。


    她努力平复着颤抖的双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抚过绳结,感受着手下肌肤因她的触碰而微微战栗。


    “我们小雨……”她强作镇定,“倒是很会给自己找惩罚。”


    她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终于下定决心:“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姐姐就……好好惩罚你。”


    付见煦话音落下,便俯身靠近。她的指尖顺着粗糙的麻绳缓缓下滑,最终停在纪小雨微微起伏的腰际。在纪小雨迷蒙的目光中,她轻轻托起小姑娘的身子,将她调整成一个她所了解到的,那种xp的人可能会喜欢的姿势。


    纪小雨没料到她的动作会如此突然,被缚得有些紧的绳子不经意间擦过敏感处,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


    付见煦立即停下动作,抬头细细观察小姑娘的神情。


    只见纪小雨眼中水光潋滟,双颊绯红,虽然带着几分羞怯,却不见丝毫抗拒,反而流露出全然的信任与期待。


    付见煦心下明了。


    果然,小姑娘很是喜欢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宠溺一个调皮的孩子般,俯下身去,轻轻吻上纪小雨被绳索勒出淡淡红痕的脖颈。


    ……


    待谢音挽重新躺下歇息,付知晓轻手轻脚地掩上门,转身去了堂屋。付春好正就着一盏油灯飞针走线。见女儿过来,她抬起头,眼角泛起细密的笑纹:“忙完了?那姑娘好些了没?”


    “刚换完药,睡下了。”付知晓在娘亲身边的矮凳上坐下,目光落在娘亲那双灵巧翻飞的手上,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娘,我想跟您正经学学做衣裳,您能教教我么?”


    付春好有些意外,放下手中的活计,打量着女儿:“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前让你拈根针,都跟要了你的命似的,躲都躲不及。”


    付知晓被说得脸颊微热,好在肤色深看不大出来,她扭捏了一下,低声道:“就……就是想学了嘛。”


    付春好是明白人,瞧她这模样,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也不点破,只笑着应承:“成,你想学,娘就教你。正好,先用旧衣裳练练手,学学怎么量、怎么裁、怎么缝,可别糟蹋了你今儿个带回来的好料子。”


    付知晓心知那块料子定然瞒不过娘亲的眼睛,被说中了心思,也不辩解,只是连连点头:“那我先去洗漱,一会儿就来跟您学!”


    “去吧去吧,”付春好没好气地笑着嗔道,“看把你急的,难不成这衣裳下一刻就能自己长出来穿在身上了?”


    付知晓没接话,转身快步走回自己房间。


    她没有立刻去拿换洗衣物,而是径直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样用软布仔细包裹的东西。她一层层揭开,一支素雅的金簪静静躺在掌心。


    她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簪身,仿佛能感受到赠予之人身上残存的温度,口中喃喃低语,“我怎么会……把你给我的东西当掉呢?”


    说罢,将簪子轻轻贴在心口,良久,才又仔细地包裹好,藏回原处。


    ……——


    作者有话说:两个聪明宝宝互相猜猜,但是殊途同归哩,今天没写完,明天继续,燃尽哩~~~


    阿煦真的是一款很好的服务型恋人,虽然她不理解,但是她照做哈哈哈哈[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第82章


    夜色如墨,细碎的雪花在凛冽的寒风中打着旋儿,悄然覆盖上周家村的各家的屋顶。


    周松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裹紧身上棉袄,不知第几次朝着村口那条被夜色吞没的小路焦急张望。


    直到两个相互依偎的模糊身影逐渐清晰,她悬着的心才总算落回实处。


    “啊哟!大丫!大红!今儿个咋这么晚哩!可急死俺了!”周松赶忙深一脚浅一脚地迎了上去……


    周大丫跺掉鞋边的雪屑,一头钻进透着暖意的屋里,不住地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呵着白气:“娘,真冷死个人了!”


    还是跟在她身后的郝红先开口解释,语气里带着歉意:“周姨,对不住,让您担心了。是俺收拾镇上东家给的住处,耽搁了时辰,大丫姐非要帮俺,这才回来晚了。”


    周大丫这时缓过劲儿来,用自己刚刚搓热的双手捂住郝红冰凉的手,一边帮她暖着,一边接过话头:“是哩,娘,俺们东家心善,让郝红先在镇上新店的空屋住下,省得天天来回跑。俺今儿就是去帮她归置归置。”


    周松看着眼前两个疲惫的姑娘,又是心疼又是宽慰:“唉,你们这两个孩子……大冷天的早晚赶路,娘这心啊,总是提着放不下。有个落脚处是好事哇。”


    周大丫和郝红齐齐点头应着。


    周松见她们满脸倦容,也不再多说,挥挥手催促道:“行了行了,赶紧先去用热水擦把脸,暖和暖和,娘去把灶上温着的饭菜给你们端出来。”


    两人应声去了里屋。


    周大丫看着郝红被寒风吹得通红甚至有些发僵的脸颊,没好气地数落:“都说了俺自己回来就行,你偏不肯!俺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还能怕走夜路?”


    郝红却固执地摇头,眼神认真:“那咋成!你是为了帮俺才拖到这么晚,俺怎么能让你一个人顶风冒雪地回来?万一脚空摔了咋办?”


    周大丫知道她这倔脾气,懒得再与其争辩,转身从灶台上的热水锅里舀出水,浸湿了布巾,拧得半干,递到郝红面前,语气硬邦邦的,“诺,快擦擦脸,冻得跟个红萝卜似的,明儿个长了冻疮,俺可不管你。”


    郝红接过毛巾,脸上绽开一个笑容,眼睛弯弯的:“俺就知道,大丫对俺最好了。”


    这句话郝红常说,周大丫平日听着,只觉是姐妹间的寻常话语。


    可或许是今天日里头想七想八,今夜再听到这熟悉的话,周大丫的心尖儿泛起一阵痒痒麻麻的异样感觉。


    她的脸颊莫名有些发烫,眼神不自然地飘向别处,不敢再看郝红那亮晶晶的眼睛。


    待郝红擦完脸,她将布巾重新在热水里浸过,礼尚往来地将热腾腾的毛巾盖在了周大丫脸上。


    “唔!”周大丫被这突如其来的温热刺激得轻轻一哆嗦,回过神来,她将毛巾往下扒拉了些,从毛巾下露出一双眼。


    郝红看到她那样,愣了片刻,随即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大丫,咋了这是,擦个脸都能发上呆?”


    周大丫倏地一张脸涨得通红。


    就在这时,周松的喊声适时地从灶房传来:“大红!大丫!饭都摆上桌了,快些来吃!”


    这声呼唤如同救星,周大丫如蒙大赦,慌忙应道:“来了来了!”


    ……


    付见煦起初只存着几分纵容与满足小姑娘的心思。


    可当她垂眸,看见纪小雨那对精致的蝴蝶骨因她的触碰而微微战栗,心底某种异样的情愫悄然滋生。


    她鬼使神差地加重了几分力道。


    果不其然,那对蝴蝶骨颤得更厉害了,像对受惊的翅膀,振动着,想要逃跑,却又无处可逃。


    纪小雨艰难地维持着诡姿,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枕头里。


    她本以为经历过上一次,这回自己能更从容些,可现实却远非如此。


    随着付见煦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不断磨蹭过娇嫩的肌肤,带来一阵阵混合着细微刺痛的奇异触感。


    时而是指腹温热的抚慰,时而是无情的摩擦,两重的刺激交织叠加,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彻底淹没。


    她下意识地想蜷缩身体躲避,却因双手被自己亲手缚住而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维持着这个姿势。


    好在付见煦终究是心疼她的。


    她停下动作,仔细擦净自己的手,然后极其温柔地将小姑娘放平。


    然而,仅仅是这个简单的的动作,却让纪小雨浑身剧烈一颤。


    付见煦伸手查看。


    她瞪大了眼,不再耽搁,用浸湿的软布,轻柔地拭去纪小雨额角的细汗。


    怕她着凉,又迅速用棉被将她仔细裹好,这才钻进被窝,借着微光,小心翼翼地开始解那些束缚了纪小雨许久的。


    当最后一根松开,她将那双终于获得自由却已留下浅痕的手腕捧在掌心,轻轻呵着气揉按,嗓音里满是疼惜:“疼不疼?”


    纪小雨早已累得说不出话,只把发顶在她温热的颈窝蹭了蹭,但嘴上还是不饶,“不疼,姐姐的惩罚就只是这般?”


    付见煦闻言一愣。


    小姑娘……这是还没尽兴?


    她开始在心里反思自个儿。


    听说有些小贝,都希望惩罚重些,期待着更强势、更不容抗拒的对待,若被轻易放过,反而会觉得失落……


    莫非自家小雨,也藏着那般心思?


    想到这里,她抿了抿唇,正犹豫间,又感觉到怀里的纪小雨像只慵懒的小猫,用毛茸茸的发顶轻轻蹭了蹭她的下巴。


    纪小雨其实已是强弩之末,困意袭来。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模糊地想道:姐姐折腾了这么久,应该也尽兴了吧?她惩罚够了,自己总算可以睡觉了。


    于是她伸手搂住身旁温暖的身躯,习惯性地在那令人安心的下颌处蹭了蹭,准备沉入梦乡。


    然而,这个动作,在付见煦看来,却完全变了味道。


    她磨磨蹭蹭的,小姑娘定然等不及了……


    付见煦心一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忽然翻身坐起。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纪小雨吓了一跳,残存的睡意瞬间跑得无影无踪。她尚未反应过来,双腿便被付见煦以一种令人面红耳赤的姿势摆弄开。


    “姐姐?!”纪小雨惊呼出声,脸颊瞬间烧得滚烫。


    付见煦自己的脸也红得厉害,但她仍努力板起面孔,试图维持严肃,命令道:“自己把腿把好。”


    纪小雨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此刻的状况。


    而付见煦见她没有动作,便已自顾自地抓住她的手。


    冷空气触及暴露的肌肤,纪小雨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付见煦似乎察觉到了,贴心地拉过棉被,仔细盖好了她的上半身,甚至给她高高翘起的双脚套上了袜子,又将裤子拉上来,只是卡在大腿处。


    纪小雨眼睁睁看着她像包装一件礼物般,将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唯独脸庞和那处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


    她声音发颤,再次唤道:“姐姐……?”


    闻声,付见煦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小姑娘又在催她……


    付见煦不好意思回答她,只是又擦了把手后,将手重新放了回去,她细细摩挲着。


    心中煞是怜惜,然而再怎么怜惜,也要努力让小姑娘满意……


    毕竟,她可是姐姐啊……


    她定了定心,拍了一下。


    纪小雨被这等动作刺激得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这女人还没够?


    不等她想明白,又迎来一击。


    纪小雨快要疯掉了。


    这“孤魂野鬼”哪里来的这般多花样?她以前是与谁这般过吗?


    不等想出个答案来,她的思绪被搅得七零八碎。


    她无助地仰着。


    疼……


    再多些……


    别……


    再重些……


    她的指甲扣住自己的小腿,脚背也紧绷着,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但是有只小狗儿却十分了然,因为她湿乎乎的爪子已经给出了答案。


    泉眼里的水还在咕咕冒着,但是小狗儿却停下了爪子,不再细细,玩了许久,小狗儿也累了,她低下脑袋,伸出舌头噗呲噗呲品尝起这美味的泉水来。


    喝到了许多,小狗儿满足地哈了哈舌头,眼睛也亮亮的,但是小狗儿是贪心的小狗儿,不喝得肚子胀胀她是不会停下的。


    不仅如此,她还得寸进尺地将嘴筒子伸了过去。


    泉眼哪里受得了坏狗儿这等逼迫,当即想要往后缩去,小狗儿却阻止了泉眼的动作,伸出爪子将泉水固定住,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饮水。


    不知过了多久,这只坏狗儿才心满意足,她抬起脑袋,舔了舔自个儿满是泉水的鼻子。


    纪小雨早已浑身脱力,那双腿软得如同面条一般,再也维持不住先前的姿势,轻轻滑落下来。她歪头看向旁边的女人,气息微弱地唤了一声:“姐姐……”


    付见煦见状,也顾不上擦拭自己,连忙凑上前去,指尖轻抚着纪小雨汗湿的鬓发,语气里带着些许期待和忐忑:“小雨,方才……舒服吗?”


    纪小雨将脸半埋在枕头里,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付见煦心头顿时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喜悦,仿佛得了天大的奖赏。她像只被顺了毛的大狗,忍不住就想凑上去亲吻那泛着红晕的脸颊,却被纪小雨用手轻轻抵住了肩膀。


    付见煦那双杏眼立刻耷拉下来,流露出几分委屈:“怎么了小雨?我就想亲亲你……”


    纪小雨别过脸去,“姐姐……你还没擦干净呢……”


    付见煦这才反应过来,咂了咂嘴,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慌忙滚下床去,手脚利落地将自己收拾妥当,又打来温水,极为细致地替小姑娘清理了一番。


    一切收拾停当后,她却忽然端来了那盏小小的油灯,凑近了些许。


    纪小雨正慵懒地躺着,忽觉一片暖光笼罩,她疑惑地撑起身子,竟见付见煦正借着灯光,神情专注地低头察看着什么……


    “姐姐!”她顿时羞得无地自容,一并,“你、你这是做什么呀!”


    付见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闹了个大红脸,手一抖,灯焰都跟着晃了晃。


    她慌忙将油灯放回桌上,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我是怕你……怕你哪里磨破了皮……夜里光线暗,我看不清,这才想照亮些仔细看看……”


    她点着灯仔仔细细瞧……


    纪小雨耳根滚烫,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羞得再也不肯出来。


    付见煦看着眼前蜷成紧紧一团的被子,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都埋得严严实实,心里又是懊悔又是怜爱。


    她也顾不得自己脸上还未褪去的热意,连忙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从身后将那个还在微微发抖的小身子整个搂进怀里。


    “小雨……是我不好。”她把脸贴在纪小雨单薄的后背上,声音闷闷的,像只做错了事的大型犬,讨好地轻轻蹭了蹭。


    纪小雨其实在被子里独自冷静了这一小会儿,方才那股灭顶的羞耻感已经消散了不少。


    然而,一想到这人刚才那般恶劣地对待自己,把她摆弄成那样羞人的姿势,最后还……一股夹杂着委屈的恼怒便又涌了上来。


    哪能这么轻易就饶过她?


    她故意不吭声,身体却微微僵硬,明显是还在生气。


    付见煦感受到她的抗拒,心里更慌了,她不知晓小姑娘是不喜欢她方才的姿势还是生气于她方才的查看。


    应当不是不喜欢那般吧?明明她自个儿也说了很舒服……


    所以是她打灯看,让小姑娘害羞了?


    她脑海中头脑风暴,手臂也收得更紧了些,她嘴唇贴着她后颈的碎发,轻啄了几口,继续软声认错:“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那样了……你别不理我。”


    纪小雨终于有了动静,却只是用力扭了扭身子,想把背后黏着的人甩开,声音从被子深处传出来,带着明显的赌气意味:“哼!谁信你!上次在浴桶里你也这么说!”


    付见煦被噎了一下,上回跟这回不是你要的吗?


    心里这般想着,嘴里半句不敢说。她实在想不出要如何让这个小姑娘消气,她的指腹在小姑娘手腕上淡淡的红痕上打着圈,轻声讨饶,“那小雨说,要怎样才肯消气?我都依你,好不好?”


    纪小雨感觉到手腕上传来轻柔的抚摸,心里的气其实已经消了大半,但嘴上仍不放松:“都依我?说得轻巧。”


    “嗯,都依你。”付见煦见她肯接话,连忙保证。


    被窝里安静了片刻,只余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纪小雨才慢吞吞地,小声开口:“那……姐姐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付见煦愣了一下,也没问是什么要求,一把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


    “姐姐都不问我是什么要求?”纪小雨稍稍转过身来,一双亮晶晶的狐狸眼在昏暗的光线里看着付见煦。


    付见煦看着小姑娘水润的眼,只觉得可爱得紧,心中发软,忍不住低头在她鼻尖上亲了一下,满口答应:“小雨的什么要求我都会努力做到。”


    她退开了些许,方才被小姑娘蛊惑到不会转动的脑子又开始转了起来,“但是杀人放火与谋朝纂位我做不到的。”


    纪小雨被她认真的模样逗得终于破功,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姐姐!小雨哪有胆子干这种事情!”


    付见煦被自己刚才荒唐的联想逗笑了,她甩了甩脑袋。


    是啊,她家小雨这般单纯善良,怎么会懂得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呢?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她心中柔情更盛,怜爱地吻了吻纪小雨发顶,手掌在她背脊上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像安抚一个孩童,“睡吧小雨,明天一早,你就能念书了。”——


    作者有话说:这几天在忙综测的事情,每一天都是生死时速……等下还得继续码一章出来,明儿个俺开完会就能跟俺闺蜜下馆子啦哈哈哈哈哈,终于能吃好吃的了!!!俺真是受够了这越来越难吃的食堂和面包了[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审核老师俺没写[爆哭]


    第83章


    纪小雨本就疲惫不堪,在她温柔而有节奏的轻抚下,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沉沉睡去。


    ……


    第二日傍晚,刚忙完活计的付见煦比即将上学的纪小雨还要兴奋。她早早地就为小姑娘收拾好了书本和纸笔,又特意去灶房烙了她最爱吃的鸡蛋饼。


    两人一起用过简单的晚饭后,付见煦便送纪小雨去隔壁的院子。走到院门口,纪小雨很自然地牵起付见煦的手,就要拉她一起进去。


    付见煦愣了一下,疑惑道:“我进去做什么?小雨是想让我陪你听课吗?”


    难道小姑娘第一日上学,有些紧张?


    纪小雨仰起脸,眼中带着笑意:“谢小姐说了,是教我们三个人呀。”


    “三个人?”付见煦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妙的预感,“哪三个?”


    “姐姐怎么糊涂了?”纪小雨笑道,“自然是知晓姐姐,姐姐你,还有我呀。”


    付见煦瞬间瞪大了眼睛,“我也要去学?!”


    纪小雨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要啊!她在内心发出无声的尖叫。


    在现代十几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熬出头了,怎么穿书到了古代,竟然还要重新念书?


    而且教的还是原著里的女配谢音挽?!对着她们这对好磕的cp她怎么学得进去?


    一股本能的抗拒感瞬间涌遍全身。


    她立刻捂住肚子,脸上堆起略显僵硬的笑容:“呃……哈哈哈,那个,小雨啊,我突然觉得身子有点不舒服,头也晕乎乎的……你自己先去好不好?我今天就……就不陪你了哈哈哈!”


    她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挪回自家院门。


    纪小雨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疑惑地眨了眨眼。


    这女人平常不是提起谢小姐就满脸堆笑吗?怎么如今有谢小姐教她的机会,还对此避之不及呢?


    难道……她终于知晓了有妻之妇要与别的女人避嫌?


    想到此处,她嘴角微微翘起,开始思考要如何奖励那个听话的女人,如果……她还想如昨夜那般,她也不是不能考虑……


    纪小雨心里转着念头,脚下却已轻快地走到了门边,扬声朝里问道:“晓姐,春好婶子,我进来了!”


    得到应允后,她推门而入。只见付知晓正挨着付春好坐在炕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付春好手里的针线动作,神情格外认真。


    “晓姐也在学针线活儿?”纪小雨有些好奇地问。


    付知晓被她一问,想到自己学这手艺的缘由,脸颊不禁微微发热,眼神有些不自然地飘向别处,含糊地“嗯”了一声。


    纪小雨目光在付知晓微红的耳根和炕上那块明显是比她自个儿身上好出不少的布片上打了个转,心里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她抿嘴一笑,“我瞧着谢小姐的身量,跟见煦姐姐差不多高矮胖瘦呢。晓姐要是想学着裁衣裳,不如先照着见煦姐姐的尺码练手,准保合适!”


    付知晓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显然被这句贴心的建议噎得不轻。


    她还没想好怎么反驳,旁边的付春好已经忍不住,笑得直不起腰来,连手里的针线都停了下来。


    “娘!”付知晓又羞又恼,嗔怪地喊了一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付冬庆提着药箱走了出来,恰好化解了付知晓的窘境。


    “里头就能听见笑声,说什么这么热闹?”她一边放下药箱,一边回头对着里屋叮嘱道,“谢姑娘,药换好了。伤口愈合得本来挺好,下次可千万小心,别再扯着了。”


    叮嘱完毕,她这才注意到屋里的纪小雨,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哟,小雨也来了,今儿个这儿可真热闹。”


    纪小雨连忙乖巧地回应:“冬庆婶子好。谢小姐说要教我们认字儿呢,我过来等着。”


    付冬庆了然地点点头,笑道:“认字儿好,认字儿好!那你们学着,我家灶上还熬着药,就先过去了。”


    说罢,她转身便走。可那脚步并未迈向回家的路,只轻盈一拐,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隔壁的院门。


    ……


    付见煦提着一口气溜回家,反手掩上门,瘫在旧椅子里好一阵才顺过气。她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外头没有纪小雨折返的动静。


    她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逃过一劫哇!


    既得了清静,她便惦记起琢磨多日的卤面。说干就干,她利索地舀面兑水,揉成光滑的面团用湿布盖好。


    转身又去柴房抱出一些秸秆,正点着,外头传来脚步声。她吓了一跳。


    付见煦抬头望去,却见付冬庆挎着竹篮立在院中,隔着那堆燃起的秸秆,朝她温和地笑着。


    “四姨?”付见煦有些意外,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


    这厢,正在认真学习的纪小雨并不知道隔壁发生的一切。


    炕桌上破天荒摆了两个油灯,油灯洒下温暖的光斑。


    谢音挽侧卧在炕上,背后垫着软枕,以免压迫到那道严重的刀伤。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能干些事情,她眸光亮堂,膝上摊着一本手抄的《千字文》。


    付知晓和纪小雨端坐在炕前的矮凳上,面前摆放着笔墨纸张。付知晓坐姿端正,目光却不时关切地掠过谢音挽缺乏血色的侧脸。纪小雨更是背脊挺直,神情专注。


    “今日我们先学前四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谢音挽的声音轻柔,她先缓缓念了一遍,然后逐字指着书上的字解释道,“‘天’字,便是我们头顶的这片苍穹……”


    她讲解得十分细致,不仅教认字,还会引申出简单的含义。


    底下的两个文盲听得格外认真,眉头微微蹙起,盯着那些复杂的笔画,努力将每一个字的笔画记在心里。


    不过好在谢音挽讲课通俗易懂,即使是毫无基础的二人也能理解。


    这时她因调整姿势牵动伤处,轻轻吸了口气。


    付知晓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适,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差点忍不住出声打断她的讲解,但最后却也什么都没做。


    她看得出来有事可做的谢小姐比前几日瘫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的谢小姐要开心许多,要是谢小姐觉得自己连教她们识字都做不到,相比会更加挫败吧……


    想到此处,她只是更加专注地聆听,仿佛这样便理解的更快,更能减轻她的负担。


    ……


    付见煦愣在原地,手里的水瓢哐当掉进盆中。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结结巴巴地开口确认着:“什、什么?”


    付冬庆好似笑了一下,隔着秸秆燃烧的薄烟,她脸上的神情叫人看不真切,“阿煦,《甄嬛传》……大结局了吗?”


    “十、十几年前就播完了……”付见煦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青灰色的烟霭缓缓浮动。付冬庆沉默良久,才轻轻叹出一口气,那叹息飘忽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样啊……原来那里,也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付见煦只觉得脑子里嗡鸣一片,像是生锈的齿轮突然被强行推动,卡顿了许久才艰难地转动起来。


    四姨这话……莫非是在对暗号?难道她也是……?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开,让她瞬间将什么卤面、草木灰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慌忙上前,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将付冬庆让进屋里,还不放心地探出头去左右张望,确认院中无人,这才紧紧掩上房门,仿佛关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屋内光线微暗,付见煦转过身,心脏还在怦怦直跳,声音颤抖:“四、四姨……您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付冬庆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又惊疑不定的模样,不由失笑,摇了摇头,“傻孩子,这里没外人,你就别跟我这儿装糊涂了。”


    付见煦听到这句“没外人”,心头猛地一热,像是冰封的河面被春日暖阳凿开了一道裂缝。她深吸一口气,压着激动,试探性地抛出了一句:“奇变偶不变?”


    付冬庆几乎是不假思索,“符号看象限。”


    暗号对上的一刹那,付见煦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她一把抓住付冬庆的胳膊,声音都带了点哽咽:“四姨!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


    付冬庆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冷静些,自己眼中却也泛起了些许复杂的波澜。


    她叹了口气,拉着付见煦坐下:“我啊,说来话长了。我是二零一一年过来的,出了场车祸,再一睁眼,就成了这周家村的付冬庆。算起来,在这儿都三十多年了。”


    “二零一一?”付见煦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两个世界的时速还不一样?我是二零二三年穿来的,睡了一觉醒来就到了这处……”


    或许是太过震惊,又许是近乡情更怯。


    两人竟一时相顾无言。


    付见煦虽然心潮澎湃,却最是受不了这种过于煽情又带着点凝滞的场面。


    她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试图打破这沉默:“嘿嘿嘿,四姨,这儿干坐着怪闷的。走,咱去厨房,边忙活边聊!我给您露一手,不瞒您说,我在那边……咳,在现代,可是个很有名的美食博主呢!”


    付冬庆闻言,眼睛一亮,脸上顿时浮现出真切的笑意和怀念:“美食博主?哦,就是写美食博客的吧?我那时候可爱看了!像文怡的博客,我期期都追,跟着学做了不少拿手菜呢。”


    付见煦被她这话噎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两人之间横亘着近十年的时光——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俺改了七八次了还没成功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等下开会去了,先把这章放出来,俺再接着改上一章。


    今天短一点哈,俺码不到4500哩[爆哭][爆哭][爆哭]


    第84章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哎呀,我忘了这茬了。文怡老师算是我们行业里的老前辈,特别厉害!我们后来这批人,主要就不怎么写长博客了,都时兴拍短视频啦,就是把做菜的过程拍成视频,配上音乐和讲解,放在专门的平台上。”


    她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引着付冬庆朝厨房走去,“那样更直观,看着也更有意思!待会儿我一边做,一边给您比划比划,您就明白啦!”


    付冬庆闻言,心头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怅惘。即便现在能回到原来的时代,恐怕也早已跟不上那些年轻人的节奏了吧。时代变得太快,快得让人恍惚。


    可这缕怅然,在付见煦拉开架势、准备动手做饭时,便瞬间烟消云散了。


    什么前尘旧事,什么时空错位,都比不上眼前即将出锅的一餐来得实在。


    “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她凑近灶台,语气里带着期待。


    付见煦手上没停,继续着之前的准备工作,“您来之前,我正做卤面做到一半呢。”


    “卤面!”付冬庆眼睛一亮,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她以前去过南方旅游,吃过一次卤面便念念不忘,想着什么时候再去南方吃一回,没想到到了这处还能吃上!


    付见煦点点头,手里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刚取来的草木灰,“本来想去镇上买点现成的碱面,结果没找着,只好自己动手做了。”


    付冬庆会意,轻轻叹了口气,“古代确实不比现代方便啊。不过说来惭愧,我来了这么多年,连现在是什么朝代都没完全搞清楚。看百姓的衣着像是宋朝,可有些风俗习惯,又隐约带着唐风。阿煦,你可知情?”


    付见煦打来一盆清水,将草木灰缓缓倒入其中浸泡,闻言抬起头,略带佩服地笑道:“四姨您历史真好,还能看出这些门道。不过据我所知,这里应该是个架空的书中世界。我是看了本小说,睡了一觉,就来到这儿了。”


    “书中世界……”付冬庆更加惊讶了。她穿越之前正忙着写博士论文,根本没时间看什么小说,怎么会无缘无故穿进书里?


    她忍不住把疑惑问出了口。付见煦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像是怕被旁人听去:“这个我也说不清。我只知道晓晓是这本书的女主,那个大壮是男主,身份还是个皇子。我跟您说,那原书剧情简直……太狗血了,结局更是气得我睡不着。”


    憋了许久的吐槽欲终于找到了出口,她一股脑儿将原书情节细细说给了付冬庆听。


    付冬庆越听脸色越凝重,“那……对晓晓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付见煦拎起已经过滤得差不多的灰水布袋,宽慰道:“没事的四姨,幸好现在的走向早就跟原书不一样了。”


    一下子接收这么多信息,付冬庆仍有些回不过神,思绪飘忽不定。


    直到一阵浓郁的肉香从锅中飘来,瞬间将付冬庆飘远的意识拉了回来。


    付见煦正将焯好水的肉块捞出锅,便听见身旁传来一声清晰的“咕噜”声。她转头一看,付冬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


    “四姨,饿坏了吧?卤肉还得等好久呢,您先尝尝我早上烙的鸡蛋饼垫垫肚子。”付见煦笑着擦了擦手,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两张鸡蛋饼递过去,“就是放久了,不太酥了。”


    付冬庆确实还没吃晚饭,这会儿早饿得饥肠辘辘。


    她接过饼子,也顾不得凉热,低头便咬了一大口。饼子虽不复刚出锅的香脆,但带着鸡蛋鲜味儿的醇厚面香依然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她边吃边口齿不清地说道,“我上回来你这吃了碗面就猜你以前是干餐饮的,这手艺真是绝了。”


    付见煦不禁失笑,“四姨爱吃,以后就常来家里吃饭。”


    付冬庆这下都顾不得回话了,忙着将嘴巴塞的满满当当的,只点了点脑袋。


    付见煦看她吃得这么香,忍不住笑起来。眼前这个毫无架子的四姨,跟她从春好婶那儿听来的形象可太不一样了。她哪能想到那位传说中沉稳能干、年少经历坎坷的付冬庆,是现在这个咬着饼子、眼睛发亮的人呀?


    她心里那点好奇终于憋不住了,凑近了些,小声问道:“四姨,你在现代的时候也叫这个名字吗?今年到底多大啦?我总这么‘四姨四姨’地叫,会不会其实把你叫老啦?”


    付冬庆就着温水咽下饼子,摆手笑道:“我就叫付冬庆。穿越前快三十了,加上在这古代活的三十多年,算起来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你别说叫四姨,就是喊声奶奶都不为过。”


    付见煦惊讶地睁圆了眼睛,没想到这位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女子,竟已历经这般漫长的岁月,“那我还是跟着晓晓喊四姨吧,显得亲切一些。”


    付冬庆含笑点头,又将心思放在鲜美的鸡蛋饼身上。


    待锅中卤汁沸腾,肉块咕嘟作响时,付见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眼神期待,“四姨,您说……这村子里除了咱们,会不会还有别的……现代人?”


    付冬庆摇头。这些年来,她不仅在这小村子里未曾发现同类,昔日出去求学,与师傅四处游医时也从未见过一个与她同是来自现代的人。她轻声道:“我寻觅多年,未曾得见第三人。”


    付见煦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又扬起笑容:“没关系,至少我们两个人相遇了,这就是天大的缘分。”


    而此时隔壁却是另一番光景。


    付知晓哪里舍得让伤重的谢音挽过多劳累,铆足了劲儿学习。


    纪小雨见付知晓这般认真,生怕自己被比下去,也让谢小姐觉得她愚笨,从此不再教她,更是聚精会神不敢分心。


    原本谢音挽计划授课一个时辰,没想到不到半个时辰,两个学生便已掌握了今日的内容。


    谢音挽倚在软垫上,苍白的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她目光扫过两个姑娘专注的侧脸,心中暗赞:都是可造之材。待她伤愈,定要将这两人都收归麾下。


    纪小雨对着自己写的字反复端详,确认每个笔画都记牢了,这才起身道谢告退。


    见纪小雨离开,付知晓立刻放下纸笔,上前扶着谢音挽歇下。“说了不要太劳累的……”她语气里带着心疼的埋怨。


    谢音挽虽然后背伤口隐隐作痛,却被她紧张的模样逗得轻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哪里就累着了?”


    “你还亲自示范握笔了呢!”付知晓沉着脸,目光落在她肩头上,“我看看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


    见她这般坚持,谢音挽只好无奈地转过身。这个固执的丫头,若不见到伤口完好,怕是真要禁止她明日授课了。


    付知晓小心翼翼地解开外衣、揭开纱布,见伤口没有渗血,这才长舒一口气。


    重新包扎时,她的指尖不经意触到谢音挽背部的肌肤,温润如玉的触感让她突然意识到此刻的亲密,耳根不由发热。


    她慌乱地为她系好衣带,抓起自己的纸笔,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我……我去给你打水来擦洗一番。”


    谢音挽望着她仓促的背影,唇边漾开一抹浅笑。


    ……


    纪小雨推开院门时,一眼就瞧见付见煦正和一个陌生女子凑在厨房门口,两人挨得极近,不知在说些什么,付见煦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她脚步一顿,心头像是被什么猛地揪紧。


    不是说身子不适吗?怎么竟在家中私会旁人?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是谁?是村里哪个她不曾见过的女子?还是……她又新结识了什么人?


    “小雨!”付见煦抬头看见她,脸上的笑意更盛,她快步迎了上来,“你回来啦?课上的怎么样?”


    纪小雨没有应声,目光越过她,直直落在厨房里那个转过身来的女人脸上。


    ——竟是四姨?


    她怔住了。四姨何时与付见煦这般熟络了?


    付冬庆将纪小雨脸上的惊疑尽收眼底,笑着解释道:“我路过时闻到香味,实在馋得很,就厚着脸皮进来讨口吃的。”


    这话说得自然,纪小雨却抿紧了唇,面上的怀疑没有减轻半分。


    这个“孤魂野鬼”向来腼腆,从不曾与谁这般热络过……更何况是年纪长她许多的四姨。


    她联想到原本的“付见煦”。


    “付见煦”招惹的寡妇比她大,喜爱的谢小姐也比她年长。


    这个“孤魂野鬼”能上“付见煦”的身,是否她们二人身上有许许多多的共同点?


    那如此说来……这个“孤魂野鬼”难道……也喜欢年纪比她大的女人?


    这个猜测让纪小雨瞬间白了脸色。


    付见煦见她迟迟不语,神情变幻不定,疑惑地凑近了些,轻声问:“怎么了?是今天学的东西太难,不开心了?”


    纪小雨猛地回过神,看着眼前这张带着关切的脸,一股无名火混着酸涩涌上心头。


    她强压下翻腾的情绪,转向付冬庆,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四姨还没用饭吧?姐姐也别光顾着说话,快给四姨弄些吃的呀。”


    付见煦被她这话里的刺扎得一怔,有些委屈地嘟囔:“早就给四姨尝过鸡蛋饼了……再说卤肉已经在锅里炖着,现在我也插不上手了呀。”


    付冬庆看着纪小雨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变成那副强装镇定却掩不住醋意的模样,心下顿时了然。她不由得失笑,对付见煦投去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很是识趣地站起身:


    “不了不了,我可是吃饱喝足了。你们忙,我就先回去了。阿煦,我改日得空再来尝你做的卤面。”——


    作者有话说:82章终于解锁了!喜大普奔!


    今天综测终于搞完了,俺保证明天一定多多的[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


    每个年下1担心的事情:啊啊啊啊姐姐不会也喜欢姐姐吧啊啊啊啊


    第85章


    付见煦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见付冬庆急着要走,下意识上前虚拦了一下:“四姨,这卤肉的火候就差最后一点了,怎么说走就走呀?”


    纪小雨在一旁听着,脸色更沉了几分,嘴角也抿得紧紧的。


    付冬庆忙不迭地摆手,脚步却不停:“哎哟,突然想起家里灶上还温着药呢!得赶紧回去瞧瞧!”


    话音未落,人已快步走到了院门口。


    “欸,四姨,我还没找你要药呢!”小姑娘昨日好似有些磨伤,她还打算特地找她买些药来着。


    却不曾想今日见是见着了,却被另外的消息分去了注意力,让她把这茬忘掉了。


    付见煦冲着付冬庆几乎算得上仓皇的背影喊道,对方却理都没理她,脚步又加快了几分。付见煦一脸茫然。


    她叹了口气,没办法了,只好改日再特地去上一趟。


    身旁传来一声极轻的冷哼。


    她一回头,只见纪小雨已扭身朝屋里走去,那背影分明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闷。


    付见煦心里更纳闷了:这又是怎么了?是那处还疼吗?难不成是功课太难,被打击到了?还是因为有天资过人的女主在旁边比着,心里不自在,没了信心?


    这么一想,她顿时有些懊恼。


    早知如此,刚才就该陪着一起去学堂,她去了,好歹也能给小姑娘垫个底,让她不至于这么沮丧……


    她赶紧几步追进屋里,凑到背对着她坐在凳子的纪小雨身边,放软了声音:“小雨~怎么不高兴啦?”


    纪小雨肩膀动了动,把身子往另一边转了过去,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付见煦也不气馁,厚着脸皮又绕到另一边,弯下腰,将脸凑到纪小雨低垂的视线下方,笑眯眯地问:“今天谢小姐都教了什么新字呀?让我也见识见识我们小雨的学习成果嘛~”


    纪小雨依旧抿着唇,却伸手将桌上写满了工整大字的纸往付见煦那边推了推。


    见她愿意理会自己,付见煦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趁热打铁道:“哇,写了这么多!我们小雨第一日学字便能写的这么齐整呀!小雨再学两天便能当我的先生了~”


    纪小雨被她夸的有些臊,她学的其实不是很好,耗费心思才勉强能跟上晓姐的步伐。


    见小姑娘还不说话,付见煦眨巴眨巴杏眼,晃了晃小姑娘的放在膝上的手,“用功最耗神了,小雨饿不饿?待会儿卤肉好了,我给你下碗热腾腾的卤面吃,好不好?”


    谁知这话像是戳到了什么开关,纪小雨猛地抬起头,话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意:“姐姐怎么不留着给你四姨做?”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唇瓣抿得更紧了。


    付见煦先是一怔,看着小姑娘别扭的侧脸,忽然福至心灵,仿佛明白了点什么。


    不会吧?


    四姨可是长辈,小姑娘这也能喝上一壶醋?


    看着她那副别扭又懊恼的模样,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她?她又没动脑子费神学习,吃什么卤面?好东西,自然是专门留给咱们家最用功的小姑娘的。”


    纪小雨听出她话里的笑意,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情绪太过明显,连这点小心思都被对方看了去。


    她下意识咬了咬下唇。


    这下可好,全被这个迟钝的女人瞧见了,以后她会不会就特地瞒着她与别人来往?


    还没等她继续深想,脸颊就被人轻轻捏住。温温热热的力道将她被咬着的下唇解救出来。


    “我们小雨又在胡思乱想了!”付见煦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小姑娘在她面前也会这般患得患失,是自己给的安全感还不够吗?


    不过话说回来,看着纪小雨为她吃醋的模样,倒是可爱极了。那双总是透着聪慧的眼睛此刻带着点委屈和别扭,全然不见了平日的聪明劲儿。


    付见煦心里一软,忍不住凑上前,在那微微嘟起的唇上轻轻印了一下。


    纪小雨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亲过来,眼睛瞬间睁得圆圆的,连呼吸都顿住了一瞬。


    这副呆呆的模样更是让付见煦心头一软,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退开些许。


    看着小姑娘还没回过神的样子,她嘴角的梨涡不由得深深漾开,连眼睛里都盛满了笑意。


    想到正事,她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故作严肃地唤道:“小雨~”


    纪小雨的脸还被她轻轻捧着,只能抬起眼看向她。这一抬眼,便跌进了一汪清澈见底的眸光里,那里面漾着暖暖的笑意,满满当当映着的都是她自己。


    她听见付见煦轻声说道:


    “以后有什么想法都要直接告诉我,好不好?我这个人有时候挺迟钝的,你要是不说,我可能真的察觉不到,让我们小雨白白生了闷气,多不好。”


    付见煦的话音轻柔,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纪小雨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她心头一热,那股猜忌暂时软化了些许。


    然而怀疑的根须仍深扎心底,一向腼腆的人为何与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谈性大起?


    但付见煦此刻坦诚而带着些许笨拙的安抚,确实极大地慰藉了她。她垂下眼睫,掩住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允。


    不过那声应答太过轻飘,连她自己都觉得缺乏分量。


    长久以来独自挣扎养成的习性,让她习惯了将真实想法层层包裹。


    直接说出来?


    谈何容易。


    那女人喜欢的那个温柔小意的自己,而不是这个阴暗算计的自己,这些一旦曝露出来,她该不知道有多厌烦或鄙夷……


    付见煦见小姑娘应了声,嘴角的梨涡又浮现了出来。


    “走吧,”她拉着纪小雨的手站起身来,“灶上还炖着我们的宝贝卤肉呢,再不去看看,怕是要熬干了。”


    纪小雨任由她牵着走向厨房,她垂眸,看着她们相握的双手,女人手心的温热,将她微凉的手紧紧包裹住。


    这份温暖好似一路流到了她的心头。


    或许,她可以试着,再多相信这个人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


    月满楼雅间内,安亭端坐主位,面沉如水,正低声对面前垂首而立的下属交代着什么。


    屋檐上一道黑影静静潜伏,将室内对话听入耳中。直到房中语声平息,再无动静,他才悄无声息地撤离。


    一处僻静院落中,谢贵林正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神色间透着几分焦躁。见黑影翻窗而入,他急忙上前:“杰爷,情况如何?我们何时动手最为妥当?”


    杰爷不急不缓地走到桌前,倒了杯凉茶饮尽,这才抬眼看向谢贵林:“依我看,眼下还没有动手的必要。”


    他顿了顿,继续道:“安亭虽然找到了谢音挽的带血衣物,但她现在一心只想着如何向谢雍交代此事,根本没有追查真相的意思。这样的对手,不足为虑。”


    谢贵林眉头微皱:“话虽如此,但安亭此人颇为精明,我总觉得其中另有蹊跷。不如我们”


    “糊涂!”杰爷打断他,“此时动手,反而会打草惊蛇。留着安亭,让她去应付谢家,对我们更为有利。一个只顾自保的人,比一个精明强干的继任者要好对付得多。”


    谢贵林沉吟片刻,觉得确有道理,但仍不放心:“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杰爷走到窗前,望着沉沉的夜色:“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让你的人继续盯着安亭,特别是她与谢家本家的往来。我们要的,是谢家自乱阵脚。”


    “是,我这就去安排。”谢贵林躬身应下,快步退出书房。


    ……


    厨房里弥漫着浓郁的肉香,闻着便让人心生暖意。


    付见煦掀开锅盖,一股更热烈的蒸汽扑面而来,她用筷子轻轻一戳,肉块软烂。


    “火候正好,”她满意地自语,先小心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放在旁边的小碗里晾着,“这块长得好看,留给小雨。”


    接着,她利索地取出早已醒好的面团,在案板上熟练地揉搓起来。她一边揉,一边侧过头对纪小雨解释:“这卤面还得等会儿呢。本想做更筋道的碱面,但那法子实在太麻烦,我又好久没做了,心里没底。”


    “这回就只滤了点草木灰水试试,怕糟蹋了白面,没敢多弄。”她语气里带着点不好意思,“我们小雨今晚就先吃普通煮面,好不好?”


    纪小雨乖巧地点点头,目光却一直若有所思地停留在付见煦忙碌的背影上。过了片刻,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姐姐,你先前不是说身子不适,要歇着的吗?怎么又起来做这么费劲的吃食了?”


    付见煦揉面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背影有瞬间的僵硬,随即传来她打着哈哈的声音:“啊……哈哈哈,那个啊,就是突然疼了那么一下,早没事了!活动活动反而更舒坦。”


    原本纪小雨只是随便一问,但这含糊其辞的回答,让纪小雨心中的疑窦更深了。


    她想起四姨付冬庆两次匆忙离开,用的借口都是“灶上还温着药”。若真是如此紧要,早在帮谢小姐换完药时就该急着回去了,怎会还有闲情在这里耽搁那么久?


    再者,四姨上回来家里的种种反应也透着不寻常,问话的方式,打量付见煦的眼神……


    不像寻常亲戚寒暄,倒更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核对什么。


    一个令人心惊的念头骤然划过脑海:难道四姨……是在确认眼前这个“付见煦”的真伪?她们或许是旧识?


    她越想越是肯定。


    四姨的种种举动,像是在套这个“孤魂野鬼”的话?


    思及此,纪小雨脸色微变,指尖下意识地掐住了自己的衣角。


    不……不行。


    无论这躯壳里住的是谁,如今在这世上,与她日夜相伴、牵绊最深的是自己。


    她绝不允许有任何“过去”横插进来,分走这份独一无二的关注,绝不允许那双此刻盛满笑意的眼睛里,映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付见煦见小姑娘迟迟没有回应,以为她还在为自己今日借口不舒服、没陪她去学堂的事生气。


    她连忙转过身,手上还沾着面粉,就双手合十作讨饶状:“小雨,我错了嘛!我今日就是犯了懒,不想去听课,听得我头疼……我保证,明天一定陪你去!风雨无阻,好不好?”


    纪小雨抬起眼,迅速收敛起所有情绪。


    懒得上课?这种借口拿来骗谁呢?


    读书识字的机会何等珍贵,村里多少人家求都求不来,怎会有人因“犯懒”而放弃?


    更何况,她所认识的这个“付见煦”,根本就不是个懈怠的人。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思绪,再抬头时,脸上已是一片平静,甚至配合地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好,那我等姐姐明天陪我。”


    付见煦见纪小雨答应得爽快,脸上还带着笑,心里那点不安顿时烟消云散。


    她高高兴兴地转回身去,手下揉面的动作更轻快了些。


    纪小雨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姐姐,”她状似无意地开口,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四姨上次来,问起麻辣烫的点子,是不是她在外地也见识过这般的新鲜吃食?”


    付见煦正专注地揉着面团,闻言头也没抬,随口应道:“啊?或许吧……”


    话音未落,她揉面的动作却猛地一滞。


    小姑娘方才那句话在脑海里转了个弯,她骤然品出了别样的意味。她下意识地放慢了揉搓的力道。


    与此同时,一股凉意悄无声息地爬上脊背。


    小雨这话……是随口一提,还是意有所指?麻辣烫这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词汇,上回四姨提起应当是在试探她……


    那小雨呢?


    她这小雨面前少有遮掩,小雨她不会……


    不会的,她立刻否定了那个令人不安的猜想。小雨若是真的察觉了什么,怎么可能还如此平静地与她朝夕相处?


    若知晓枕边人并非原来的“付见煦”,任谁都会恐惧或疏离才对——


    作者有话说:今天还没到4500嘤嘤嘤,跟同学激情怒骂学管办主任去了,明天一定能写到夜里困觉[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


    第86章


    对,一定是她想多了。这大概只是小姑娘闲话家常,是自己太过敏感,险些自乱阵脚。


    纪小雨的心随着她迟疑的动作缓缓下沉。


    蒸汽缭绕中,付见煦背对着她,她看不清女人的神情。只听见面团落在案板上的轻响,和她似乎斟酌着措辞的迟疑,“四姨她……走南闯北,见识过麻辣烫也正常啦。”


    这个回答避重就轻,纪小雨垂下眼帘,不再开口,将翻涌的疑虑压回心底。


    至少现在,这个人还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至于四姨……她暗自抿了抿唇,看来需要更留心些了。


    ……


    吃过夜宵,夜色已深。


    付见煦洗漱完毕,靠在床头,手里拿着纪小雨傍晚刚写的毛笔字,一张张仔细端详。


    这张字写得密密麻麻,字挤着字。开头几个字墨团糊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模样。写到后面,字才稍微大了点,笔画也清楚了些,想来是知道写太小反而不行了。


    付见煦看着这被墨晕染花的字纸,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知道,小姑娘这是舍不得纸,又怕写不好。可毛笔这么难用的东西,她头一回写就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轻轻抚过纸上一个尤其用力的顿笔,仿佛能看见小雨当时紧抿着唇、全神贯注的模样。这小姑娘,做什么事都这么认真,什么事都能做得这么好。


    得给她多备些纸。


    付见煦心想。她小心地将这张字抚平,决定明天就去镇上买,别的做不到,但让家里的小姑娘放开手脚练习写字的纸,说什么也得备上。


    这样想着,她的目光也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裱起来挂哪好呢?”


    正想着,房门被轻轻推开,纪小雨端着洗漱盆走了进来。见付见煦还在看她最初写的那张字,脸颊微微泛红,快步上前,带着几分嗔,抽走了那张纸:“姐姐,等我再练得好一些你再看嘛。”


    付见煦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这已经写得很好了啊,你看这一横一竖,多端正。”


    纪小雨颊边带红地睨了她一眼,将纸张仔细收好:“不跟你说了,谢小姐布置的课业还没写完呢,我得赶紧完成。”


    “这么晚还要写作业?”付见煦顿时心疼起来,眉头都皱在了一起。白天要上工,晚上还要挑灯夜读,小姑娘也太辛苦了。


    看着她那夸张的表情,纪小雨忍不住抿嘴笑了,却还是坚持走到桌边坐下,就着那盏昏黄的油灯,铺开纸张,研墨润笔,开始认真书写今日所学的几个大字。


    付见煦连忙从床上爬起来,翻出一双厚实的棉袜,不由分说地给纪小雨穿上:“夜里凉,脚可不能冻着。”


    说完,她又快步走向厨房,将另一盏油灯也取了来,点亮后放在桌子的另一侧。两盏灯并立,屋内顿时明亮了许多。


    付见煦满意地看着明亮了不少的书桌,顺手又将纪小雨微乱的发丝拢到耳后,“你慢慢写,我在这儿陪着你。”


    纪小雨抬头冲她抿嘴一笑,又赶紧低下头,继续一笔一画地写着。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笔尖擦过纸面的沙沙声。


    付见煦坐在床沿,手托着腮,静静看着那专注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付见煦眼皮开始发沉时,才听见纪小雨轻轻搁下毛笔的声响。


    纪小雨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付见煦立刻醒了神,起身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带到床边。“写累了吧?”她让纪小雨躺下,自己侧身坐在一旁,用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住那双过度劳累的眼睛。


    “闭眼歇会儿。”付见煦轻声说,“字是慢慢练的,不着急这一时半刻。”


    掌下传来纪小雨轻轻的叹息,那小小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付见煦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心里软成一片。


    “明天我再去镇上买点纸回来,”付见煦一边轻轻按着她的眼眶,一边说道,“你别省着用,写完了还有。”


    纪小雨闭着眼,嘴角却悄悄弯了起来。她在付见煦掌心蹭了蹭,像只找到窝的小猫,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这女人实在太好,简直像是老天慰藉她前半生苦难的礼物。


    她攥着付见煦的衣角。


    纪小雨原本还想着,受教育是件要紧事,为了付见煦好,她可以暂时压下心中的那点不情愿,让谢音*挽来教她。


    可经过今日这一遭,她彻底改了主意——她不会再给旁人任何与付见煦深交的机会。这个女人,她要牢牢攥在自己手心里。


    “姐姐也想学写字吗?”


    她声音轻轻软软的,一边说,一边将她的手拿开,反将下巴轻轻搁在了付见煦的肩头。


    付见煦感觉到肩上的重量,抬手摸了摸靠在自己身上小姑娘的头发,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她确实不怎么爱读书写字,在现代十几年简直要学应激了。


    可既然身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基本的识字断文还是必要的。她不求学得多精深,能看懂日常文书、与人顺畅交流便好。


    况且她学了,便能陪小姑娘一起写字了。


    就是……她还有些怵谢小姐……


    纪小雨抬起头,双手撑在她的身侧,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望向付见煦:“姐姐,那……让小雨来教你好不好?谢小姐今日说了个词,叫‘教学相长’。我教姐姐,自己也能学得更扎实呢。”


    付见煦一听,一双杏眼顿时亮了起来,连忙点头应下:“好啊,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正发愁要怎么面对谢小姐呢,没想到小姑娘这么贴心,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恰到好处。


    纪小雨抿唇笑了起来,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不错,这个“孤魂野鬼”倒是很上道。她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给她些甜头——毕竟不能给得太多,得让她时时惦记着。


    尤其是……她喜欢的那般甜头。


    不过眼下,付见煦的反应让她很满意。或许,别的奖励她倒可以考虑一番。


    纪小雨的声音带着些笑意:“姐姐,夜深了,我们歇息吧。”


    付见煦一听赶忙往床里挪了挪。小姑娘累了一天,早该困了。


    “啪嗒”两声,鞋子落在地上。


    纪小雨吹灭了油灯,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爬到里侧,反而跨坐在她腿间。


    付见煦一愣,下意识扶住她的腰:“怎么了小雨?”


    纪小雨没说话。


    黑暗中,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指尖小心翼翼地划过她的眉骨、鼻梁,最后停在唇边,好似这般就能透过这副身体触及灵魂。


    付见煦屏住呼吸,任由那手指在脸上游走。当指尖触到嘴唇时,她实在痒的有些受不了了,轻轻在那只作乱的手指上磨了磨牙,以示抗议。


    纪小雨的手顿了顿,随即低低笑了。骨子里的恶劣冒了上来。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就着这个姿势,伸出手。


    付见煦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


    纪小雨却故意用指腹轻轻按压。


    付见煦浑身一颤,下意识想合拢双唇,却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姐姐好乖。”纪小雨的声音带着笑意。


    付见煦的眼睫不停颤动,她能感受到小姑娘的两根手指一上一下地将她团团包围,她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模糊的鼻音。


    纪小雨察觉到她的分神,指尖微微退后,轻声开口:"姐姐在想什么?"


    付见煦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乱了心神,含糊地吐出心中所想:“我在想……小雨的手指,竟有这么长……”


    纪小雨闻言,笑弯了一双狐狸眼,她将两人之间所剩无几的距离拉得更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我的手指有多长,姐姐不是最清楚不过吗?”


    付见煦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她脸唰得一红。


    她清楚什么!


    付见煦一时语塞,竟找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羞恼之下,她一个翻身,将还在偷笑的小姑娘按进被褥里,用棉被把她裹得严严实实,故意板起脸道:“睡觉!”


    纪小雨在棉被里闷闷地笑。好一会儿才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望着那个背对着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的身影,嘴角方才压下的笑意,又冒了上来。


    这个“孤魂野鬼”,实在是可爱得紧。


    她轻轻凑过去,将快要喘不过气的付见煦从被子里解救出来。看着对方泛红的脸颊,纪小雨压下嘴角,放软声音:“姐姐,我错了,我不该这样。”


    付见煦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却还倔强地别开脸。


    却不曾想,下一瞬,温软的唇轻轻贴上她的后颈,纪小雨又轻又柔的认错声响起:“小雨真的知道错了。”


    那痒意顺着脊椎往下窜,付见煦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正要躲开,却被纪小雨从身后轻轻抱住。


    她的手指灵巧地探进付见煦的衣襟,掌心贴着细腻的肌肤缓缓游走。付见煦浑身一颤,想要挣脱,却被抱得更紧。


    “你……你不是在认错吗?”付见煦的声音带着轻颤。


    纪小雨轻轻吻着她,“是啊,姐姐……小雨是在用行动向姐姐赔罪。”


    付见煦忍不住弓起身子,却在下一刻被更紧密地拥入怀中。


    “小雨……”付见煦轻喘着。


    “姐姐总是这般纵容我。”纪小雨轻叹着,细细密密的吻一个又一个地落下。


    付见煦眼神迷离,此刻的她有些难以思考小姑娘话中的含义。


    纵容吗?


    不待她深想,小姑娘便已向更深处探寻,她将发烫的脸颊歪入枕头里,再也无法思考。


    温热的唇不断落下。


    小雨……


    小雨……


    她的小雨……


    只属于她的小雨……


    心被填得满满的。


    面对自己的欲望,付见煦总是羞怯的,她习惯性地闭着眼,任由感官在黑暗中沉浮,这样就不必直面自己沉醉时的模样,也不必担心会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失望或挑剔。


    可这一次,她竟鬼使神差地掀起了眼帘。


    视野被水光晕染得一片模糊,可就在这片朦胧里,她清晰地撞进了纪小雨的眼中——


    小姑娘总是弯着、盛满笑意的眸子,此刻却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那眼神专注得近乎偏执,仿佛已是爱她爱到要将她的血肉与灵魂都一并拆吞入腹。


    这近乎凶狠的目光……


    刹那间,一股极其强烈的酥麻感从尾椎窜上头顶。


    纪小雨讶然,她缓下动作,姐姐今日怎么那么……?


    但看着身下女人潮红的脸蛋,她心头一软,安抚地吻了吻她泛着水光的唇。


    待喘息稍平,付见煦才惊觉自己已是大汗淋漓。


    她抹了把眼角溢出的生理泪水,世界这才重新恢复了清明,她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小姑娘。


    小姑娘眸光清润,正专心致志地替她清理狼藉,哪里有半分阴暗的模样?


    方才定然是她看错了……——


    作者有话说:第五改……


    审核老师我错了,删干净了[爆哭]


    俺真是一身铁骨铮铮,就算白写几千字也要写好东西……


    已经做好要改的准备了,宝宝们看在这章这么香的份上不许嫌弃俺短!


    俺今天可倒霉了,昨天跟俺闺蜜做饭,两个人都忘记关煤气……今天中午俺做饭的时候煤气中毒,躺了半下午才缓过来,还好厨房的窗户是开着的,否则俺就嘎了[爆哭][爆哭][爆哭]大家一定不要忘记关煤气!!!


    现在码完字俺还要补政治网课[爆哭][爆哭][爆哭]


    第87章


    付见煦狠狠唾弃自己,竟然这样想小姑娘,还……意淫出小姑娘那样的眼神中……达到了顶峰……


    她回想起方才在这张床上发生的事儿,当即红了脸庞,又将自己埋进了被窝里。


    ……


    第二日,天色刚蒙蒙亮,院子里寒风呼啸。付见煦蹲在水盆旁,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她用力搓洗着自己那件小衣,脸颊滚烫,几乎快要烧起来。


    家里明明有三条布巾,居然全都不够用!


    纪小雨她……她昨夜竟然拿了自己的贴身小衣去擦水!她还是早上穿衣服的时候才摸出来小衣上的不对劲!


    她今天穿什么!


    此刻还躺在床上的纪小雨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她被生物钟唤醒,迷迷糊糊地伸手想去搂身旁的人,却摸了个空。


    掌心落空的瞬间,她的心猛地一沉,睡意全无。


    人呢?


    她慌忙趿拉着鞋子跑出来,直到看见厨房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付见煦见小姑娘连外衣都没披好就急匆匆跑出来,赶紧在衣服上擦干手上的水渍,三两步上前将人重新裹进被窝里。


    “衣服都不穿就跑出来,像什么话!”情急之下,她的语气不由得重了几分。


    纪小雨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脑袋。听着她有些严厉的训斥,非但不恼,反而像只小猫似的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软软地认错:“姐姐,我错了。醒来没看见你,心里一慌就……”


    付见煦搓热了手心,轻轻贴在她冰凉的肌肤上,“那也要先穿好衣服。万一着凉了怎么办?还想再喝那种苦药不成?”


    纪小雨似乎回想起从前自作自受连喝了三天的苦药,立刻扁着嘴摇头:“我再也不敢了。”


    听着小姑娘软糯的认错,付见煦心里再大的火气也消了。


    待小姑娘身子暖和些,她抽出手,轻轻捏了捏对方鼓起的脸颊:“我早起是去洗衣服。晚上回来天都黑了,来不及洗。”


    纪小雨恍然大悟:“是了,家里的布巾都用完了,再不洗今晚又没得用了。看来还是得再添置些。”


    付见煦的脸瞬间红透了。


    谁、谁说今晚要用了!


    ……


    因为早上说错了话,某个脸皮薄的人一上午都缩着脖子,与纪小雨刻意保持着距离。


    纪小雨落后半个身位,望着前方那个故作镇定的身影,嘴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的弧度。


    那人虽然面上气鼓鼓的,手却诚实地回握着她,还时不时用自个儿温热的掌心细细暖着她冰凉的手指。


    付见煦暗自思忖着,小姑娘这手脚冰凉的毛病,多半是以前营养不良落下的根子。


    这些日子攒了些银钱,不如去买辆牛车,也免得小姑娘早晚挨这个冻。


    反正现在小雨有先生教导,束脩也备齐了。买牛车的钱家里还是有的。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妥当。


    她轻轻捏了捏掌心里的小手。


    打算今日收工后,就去集市上看看。毕竟……早买早享受,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


    安亭独自坐在月满楼的雅间里,手中捧着一盏早已凉透的茶。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丝丝缕缕地敲在窗棂上,像极了谁在低声啜泣。


    她今日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一个时辰,却始终想不出该如何向家主禀报这个糟糕至极的消息——大小姐谢音挽已经失踪三日,所有的线索都在断在了望乡山上。


    叩门声响起。


    “进。”


    心腹推门而入,呈上一封拜帖。


    “管事,瑞菀布庄派人送来帖子,想与咱们谈笔生意。”


    安亭正为大小姐的事心烦意乱,下意识就要挥手回绝。可不知为何,指尖在触到拜帖的瞬间,竟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她眼帘一掀。


    ——瑞菀布庄欲与谢家合作,特地送来十匹秋水缎作为样品。


    她捻着拜帖沉吟不语。


    瑞菀是近年来江南崛起最快的布庄,行事向来独来独往,从不需要倚仗任何家族。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示好,实在蹊跷。


    “验货。”她终于放下茶盏。


    十匹秋水缎在雅间里徐徐铺开,似秋水凝光。


    饶是心事重重,安亭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料子。


    她细细摩挲着缎面,指尖忽然在某一匹的夹层处触到细微的凹凸,不仔细感受几乎察觉不到。


    安亭不动声色地继续查验,又在其他两匹的相同位置摸到了相似的痕迹。这些印记分布得颇有规律,像是刻意留下的暗号。


    她的心跳忽然快了几分。


    “合作之事容后再议。”她猝然起身,“备车,回府。”


    心腹满脸诧异:“可是大小姐……”


    “不必查了。”安亭望向窗外,雨丝已经织成密密的帘幕,“我正好早些回去禀告家主,大小姐……凶多吉少。”


    ……


    晌午过后,付纪食铺的生意暂告一段落。付见煦一边收拾着灶台,心里却早已飞到了西街的牛马市。


    与付知晓约好了,几人正要一同出门,店里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妇人急匆匆闯进店来,目光在店内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正在擦桌的郝红身上。


    “好你个丫头!”妇人声音发颤,上前就拉住郝红的手臂,“一声不响就跑出来,这些日子连个音信都没有,你可知道俺有多担心?”


    郝红低着头,任由母亲周梅拍打她的手臂,眼眶渐渐红了,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说话。


    付见煦下意识握紧了纪小雨的手,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纪小雨轻轻摇头,示意先看看情况。


    周大丫见状忙上前打圆场:“周姨,有话好好说。大红在我们这儿挺好的,东家待我们都不薄。”


    周梅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付见煦和纪小雨,情绪稍缓,但抓着女儿的手仍不肯松开。


    “要不,去我们住处慢慢说?”周大丫提议道,目光征询地看向付见煦。


    付见煦连忙点头:“对对,正好我们要去西街。”


    郝红抬眼看了看付见煦,眼神里满是歉意。付见煦朝她温和地笑了笑,示意不必在意。


    午后骤雨初歇,空气里还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付知晓望着那对母女的背影,压低声音:“牛车的事,改日再看也不迟。”


    纪小雨的目光却轻声道:“晓姐不必担心。我瞧那位婶子眼里全是关切,做不得假。定是真心疼大红姐的,许是家里有什么难处,才闹了误会。今日既找来了,说开了就好。”


    付见煦在一旁连连点头,觉得小姑娘说得在理。


    “那……我们还去看牛车吗?”她迟疑地问。


    纪小雨含笑点头。付见煦又望了眼前方那对凑得很近、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的母女,终于也点了点头:“好。”


    到了新铺子,几人分开时,郝红又一次郑重地向纪小雨和付见煦道谢。


    付见煦连忙摆手,脸上有些发热:“哪里用得着这样一谢再谢的?”她实在不习惯这般郑重的场面,当即拉住纪小雨的手,“走,我们看牛车去。”


    等她们离开,周梅跟着女儿和周大丫走进后院。


    “你们东家,年纪这么轻?”周梅打量着四周,忍不住问。


    郝红心里还堵着,只低低“嗯”了一声。


    周大丫笑着接话:“周姨,您别看她年纪小,手艺可好了!俺们当初在码头做工时认识的,这妹子能干着呢。”


    周梅若有所思地点头,目光在整洁的小院里转了一圈。她本想挑些毛病,可这屋子虽简朴,却收拾得干净妥帖,比家里郝红的那间柴房确实强上不少。


    “在外头待了这些天,也该回家了。”周梅放缓了语气。


    郝红抿着嘴不吭声。


    “不光是娘,你爹、你弟弟也都惦记着你。”周梅又补了一句。


    这话像火星溅进了油锅,郝红猛地抬起头:“惦记俺?真惦记俺,会过了这么多天才来找?”


    周梅一时语塞:“……这不是知道你在大丫这儿嘛……”


    郝红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原来,娘真的没有找过她。


    周大丫站在一旁,看着一向爽利要强的郝红此刻眼眶通红,却倔强地仰着脸不让眼泪掉下来,心里一阵发紧。


    “俺不是不想找你,实在是家里脱不开身……”周梅试图解释,“你爹和你弟弟要吃饭,地里还有活计,俺……”


    “够了!”郝红猛地打断她,声音压抑不住的颤抖。


    她真的听够了。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


    在娘心里,爹和弟弟永远排在第一位,他们的衣食住行、他们的喜怒哀乐,永远是她最先考虑的。


    而她呢?


    永远是被放在最后、可以被暂时忽略的那一个。


    这一刻,积压了许久的委屈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所有的克制。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呜咽溢出喉咙,只有肩膀在微微发抖。


    周大丫见郝红的手被攥得发红,心里一揪,再也顾不得别的,上前一步便牢牢握住了郝红那只冰凉的手。


    “周姨,”周大丫见郝红那般模样,觉得有股气顶在胸口,不吐不快,“您也瞧见了,大红在这儿住着,吃得好,睡得好,凭自个儿的力气挣钱,堂堂正正!俺日日同她一处,能作证!”


    周梅被女儿当着外人的面顶撞,脸上本就挂不住,此刻见周大丫也来帮腔,更是恼火:“姑娘家家的,不回家住,长年累月待在镇上,像什么话?村里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你让你爹和俺的脸往哪儿搁?”


    郝红气得浑身发抖,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名声?俺靠双手挣钱吃饭,比什么都干净!你们只顾着脸面,何曾问过俺愿不愿意回去?在你们眼里,俺还不如那点虚名重要!”


    “你、你胡说些什么!”周梅又急又气,上前一步猛地抓住郝红的手腕,“今天你必须跟俺回去!由不得你胡闹!”


    那力道极大,郝红疼得蹙紧了眉,试图挣脱,却被攥得更紧。


    “周姨!您放手!”周大丫见郝红吃痛,心像被针扎了一样,冲口而出:“您口口声声为她好,可曾心疼过她以前夜里做工累得睡不着夜里偷偷哭?您怕村里人说闲话,就直接到店里找她,就不怕她在店里招人闲话、受了委屈没人撑腰吗?”


    “有俺在,谁也别想勉强她!俺……俺心疼她!”


    这话一出,院子里霎时一静。


    周梅愣住了,惊疑地看着周大丫。


    郝红也忘了挣扎,猛地转头看向身边这个一向大大咧咧的姐妹。


    周梅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白堵得一时语塞,半晌才找回声音,“你、你再说一遍?你凭什么……”


    周大丫豁出去了,“你们嫌她丢人俺不嫌!你们不要她俺要!大红!你把户口迁到俺家来!跟俺做一家人!”——


    作者有话说:今天累死俺哩……昨天凌晨五点才睡着,背了一百多个单词都没催眠成功……今天满课~夜里还赶高铁嘤嘤嘤。


    但是俺在高铁站等车的时候被人夸了!


    俺带着耳机听歌,隔壁的女孩子突然戳了戳俺,俺看向她,她将手机屏幕斜向我,上面备忘录写着,“我觉得你真的很酷。”


    天姥姥,俺的嘴角差点上天了!!!


    但是俺那时候忍住了,俺只是淡淡笑了一下,说了句谢谢~但是某人心里其实爽飞哩~~~[彩虹屁][彩虹屁][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第88章


    周大丫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溅起好大一片涟漪。


    周梅先是惊得瞪大了眼,随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指着周大丫的手直哆嗦:“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姓郝,你姓周,迁什么户口?成什么一家人?疯了不成!”


    郝红也愣住了,她看着周大丫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那双总是明亮带笑的眼睛此刻写满了认真。


    手还被娘攥得生疼,可心里某个冰冷的地方却像被温水浸过,慢慢化开了。


    “俺没疯!”周大丫挺直腰板,声音响亮,“周姨,您摸着良心说,大红在家的日子好过吗?睡的是漏风的柴房,干的是最累的活儿,挣的钱交公,自个儿连身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在这儿,她睡的是正经厢房,吃的是热乎饭菜,挣的钱自己留着,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您说,哪儿才是她的家?”


    周梅被问得噎住,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攥着郝红的手。


    郝红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她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腕,又看向梗着脖子挡在她身前的周大丫,心头一热,一直强忍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滚落下来。她飞快地用手背抹去,深吸了一口气,转向周梅,声音平静,却似乎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


    “娘,您回去吧。告诉爹和弟弟,我在这儿挺好,暂时不回去了。”


    “你……”周梅看着女儿,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个一向乖顺贴心的女儿,眼神里多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周大丫一听,立刻接口,语气放软了些:“周姨,您也看见了。大红是大人了,她自个儿能做主。您放心,在镇上,有俺一口吃的,就绝饿不着她。俺会……照看好她的。”


    周梅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人,她张了张嘴,想再摆出长辈的姿态,可看着郝红手腕上那圈红痕,又想起周大丫刚才那句“夜里偷偷哭”,那口气不知怎么就泄了。


    她悻悻地一跺脚:“行!你们翅膀硬了,俺管不了!到时候村里说闲话,可别怪俺没提醒!”


    说完,她转身就往院外走。


    门“哐当”一声被带上,后院里恢复了安静。


    周梅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郝红紧绷的神经一松,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周大丫赶忙扶住她,触手一片冰凉。


    “没事了,大红,没事了。”周大丫扶着她在院中的小凳上坐下,自己去灶间倒了碗温水,递到她手里。


    郝红捧着温热的陶碗,指尖慢慢回暖。她低着头,看着碗里晃动的水影,轻声问:“大丫,你刚才说的……是当真话吗?”


    周大丫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听见这话,她脸红红的,眼神也清亮亮的:“哪句?迁户口?当然是当真!”


    “只、只要你点头,俺明天就去找里正问问咋办手续!”


    她顿了顿,脸红得快要讲不出话来,她也没有想到她们会这么快从最好的姐妹发展到这般关系……


    但她想到方才郝红脆弱的模样,还是拉着嗓子认真保证,“俺们做一家人!俺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就像阿煦妹子对小雨妹子那样!”


    要是她将郝红娶回家,她一定不会叫她受半分委屈的!


    郝红的眼泪又涌了上来,这次她没有擦,任由它们滴落在碗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真好……


    真好啊……


    她还有家人……


    她伸出那只被握得发红的手,轻轻握住了周大丫因常年干活而略显粗糙的手指。


    “俺……俺也愿意。”


    俺也愿意跟你做一辈子的家人,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她的声音轻轻的,却清晰地落进了周大丫的心里。


    大红愿意!她愿意嫁给她!大红对她也有这般心思!


    周大丫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咧开嘴笑了,眼角莫名也有些湿润。


    ……


    付见煦从钱袋里仔细数出二十两银子,递过去时指尖微微发颤,表情是抑制不住的心疼。


    这钱花得有必要,可一次性掏出这么多,还是让她肉疼地心头直抽抽。


    最终她们选定了带车板的牛车。


    付知晓从车行老板手里接过牵绳,轻抚着黄牛温顺的脑门,越看越喜欢。这牛毛色油亮,眼神温驯,她一眼就看中了它。


    付见煦这会儿也缓过劲来,开始盘算着要去布庄定制几个软垫。往后小姑娘每天清晨去镇上,就能舒舒服服坐在后面了。自己驾车时也能垫一个,想想就美得很。


    等等——驾车?


    她突然僵住。在现代她是有驾照没错,可这是牛车啊!她压根没碰过牛……


    正当她发愁时,付知晓已经利落地检查完车辕和套索,转头说道:“你们上车,我来赶车。”


    付见煦眼睛一亮,像看到救星般望着付知晓。女主果然无所不能,连驾牛车都会!


    她赶紧拉着纪小雨爬上车板。虽然现在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但坐在属于自己的牛车上,感受着屁股底下木板传来的坚实触感,付见煦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有了自家的牛车,纪小雨也兴奋得双颊泛红,她望着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付见煦,眼里盛满了温柔的笑意。


    等新鲜劲儿稍缓,付见煦凑到驾车的付知晓身边:“晓姐,幸好有你会赶车,不然咱们可真要抓瞎了。往后你教教我怎么驾车行不?”


    付见煦凑过来时,付知晓正微微侧耳听着车轴的声响。她目光仍落在前方土路上,只点了点头。


    “你看,”她将其中一根缰绳往付见煦手边递了递,“左手握辕,右手控缰。缰绳不是死死拽着,是让它搭在虎口,留些余地。”


    付见煦学着她的样子虚握住,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汗。


    “这牛是熟手,你手稳,它就稳。”付知晓的指尖轻点她手腕,“想往左,轻带左绳;往右,就带右绳。莫急拉,牛脖子敏感,它懂得。”


    她说着示范般将右缰轻轻一抖,老黄的脑袋果然偏了偏,车轮稳稳转过一个小土坑。


    她低头看着黄牛那对随着步子有节奏地微微抖动的耳朵,再回想方才付知晓那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自觉已经掌握了驾车的关窍,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按捺不住。


    “让我试试呗晓姐?”她扯了扯付知晓的衣袖。


    一旁的纪小雨虽没上手,却也把付知晓方才教的一言一语都默默记在了心里。她看着付见煦那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嘴角不由弯起一抹温柔又好笑的弧度。


    付知晓见她这毛躁样子,眼里掠过一丝无奈,但还是稳妥地先让老黄放缓步子,停稳当了,才将手中的缰绳递过去,仔细叮嘱:“手要稳,看好前面的路。”


    付见煦小心翼翼地挪到驾车的位置,深吸一口气,学着付知晓的样子,轻轻抖了抖缰绳,试探地低唤了一声:“驾?”


    老黄打了个响鼻,竟真的迈开步子,稳稳地走了起来。


    成功了!


    付见煦心头涌上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她兴奋地想要回头,但为了安全硬生生忍住了:“小雨!明日开始,我就能驾牛车带你出门了!”


    纪小雨听着她邀功般的语气,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轻声应和:“是呀,往后晓姐也能轻松不少。”


    付知晓在一旁听着,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温和地落在前方路上。


    牛车又行了一段,付见煦初学驾车的新鲜劲儿渐渐平复,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哎呀,方才光顾着看车,都忘了在回来的时候顺路看看大红姐怎么样了。”


    “不打紧的,”纪小雨宽慰道,“明日上工见着了,自然就知道了。”


    付见煦握着缰绳,望着天边最后一丝霞光,忽然老气横秋地叹道:“这家家户户的,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她故作深沉的语气与年轻的面庞实在不相称,逗得付知晓嘴角微扬,连纪小雨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说说笑笑间,暮色渐浓。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东家的长短说到西家的收成,又商量起后日新店开张要准备的物什。


    黄牛不紧不慢地走着,车轴发出规律的吱呀声,三个人的身影在车板上轻轻摇晃,融进了渐深的夜色里。


    ……


    漕津镇里一片欢声笑语,曲涞县却卷着寒风残雨,天地间灰蒙蒙的。


    谢家老宅内更是一片沉寂,院子里洒扫的下人更是屏着呼吸,不敢发出大动静。


    安亭垂手站在书房门外,书房门虚掩着,里头一丝声响也无,静得让人心头发慌。


    她在门外踌躇了半晌,终是抬手轻叩了一下门扉。


    “进。”


    谢雍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衫,手里攥着安亭这几日寄给她的密信,坐在窗边的木椅子里,显得脸色愈发苍白,她声音有些沙哑,“……说。”


    安亭喉头滚动了一下,低声道:“属下无能……只、只在望乡山那头找到了这个……”


    她不敢再多言,只将一直紧攥在手中的布包轻轻放在桌上。


    那布包被解开,露出一角被血色浸染的衣料。那衣料原本的颜色已经难以辨认,大片深褐近黑的污迹覆盖其上,散发出淡淡的血腥气。


    布料上面,静静躺着一枚被血污包裹的翡翠耳坠。那耳坠本是通透莹绿的,此刻却被凝固的血块和污浊紧紧包裹,失了往日的光彩。


    正值正月,外面的爆竹声此起彼伏,孩子们的欢笑声隐约可闻,更衬得书房内的死寂。


    谢雍的目光终于从那株枯梅上缓缓移开,落在那一小包东西上。她伸出手,指尖触到那冰冷的耳坠时,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没有哭,甚至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拿起耳坠,静静端详。


    良久,她才极轻地问了一句:“……都在这里了?”


    安亭把头埋得更低:“属下带人翻遍了整个山头,山上野狼聚集……只寻回这些……”


    谢雍没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安亭会意,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行礼退下。


    ……


    门外响起急促的叩门声。


    谢音易正焦躁地在房中踱步,闻声立刻喝道:“滚进来!”


    话音未落,侍从便快步入*内,还未站定,谢音易便劈头问道:“如何了?”


    侍从急忙躬身,压低声音回禀:“二少爷,安亭管事在望乡山上寻到了一枚耳坠,说是大小姐的旧物,已经呈给家主了。家主见了……当场落了泪,在书房里独坐许久。”


    谢音易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长长舒出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下去领赏吧。”


    侍从悄无声息地退下,房门重新合拢。


    谢音易摩挲着指间的玉扳指,他对着窗外暮色轻声呢喃:“大姐,莫怪弟弟心狠……要怪就怪你,不该挡了贵人的路。”


    烛火摇曳间,他嘴角扯出一抹扭曲的弧度。


    ……


    暮色四合,付见煦将牛车稳稳停在院门口,两人填饱肚皮,付见煦送纪小雨去隔壁念书。


    刚折返回来,就听见付春好爽朗的笑声从院里传来。


    “哎呀呀,我们阿煦如今可真能耐了!”付春好围着黄牛打转,手掌爱怜地抚过牛背,“瞧瞧这身板,多结实!”


    付见煦被夸得耳根发烫,下意识想往纪小雨身边躲,才想起人已被自己送去隔壁了。她只得杵在原地,搓着衣角憨笑。


    这动静引来了隔壁的吴婶子。她端着饭碗就凑到篱笆边,筷子往牛车方向一点:“了不得!咱村统共才几头牛?阿煦这是发财了哟!”


    付见煦顿时脸红到脖子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付春好见状笑得更欢了,拍着膝盖帮腔:“可不是嘛!自打娶了媳妇儿,咱们阿煦越来越有当家样子了!”


    “婶子们随便看,我去做饭了!”付见煦实在招架不住,扭头就往灶房逃。


    吴婶子在身后扬着嗓子喊:“还没吃呢?来我家凑合一口呗!”


    付春好打着圆场:“早吃过了!这孩子啊,是在琢磨店里新花样呢!”


    躲进灶房,付见煦总算松了口气。她揭开盆上的湿布,面团已发得蓬松,表面泛着均匀的黄褐色。她伸手按了按,面团回弹得正好,不由满意地点头。


    取来擀面杖,她在案板上撒了层薄薄的干面粉。面团在她手下被慢慢擀开,成了张厚薄匀称的大面片。她动作麻利地将面片叠成几层,操起菜刀嚓嚓切下去,根根粗细均匀的面条便散落在案板上。


    付见煦抓了把面条下锅,滚水翻腾间,碱水面特有的麦香混着碱香就飘了出来。煮到八分熟,她利落地捞起面条,沥了沥水,装到碗里。


    眼见做得多了,她另取出一半煮好的面条,在清水里过凉后,细细抖散开,又将面条一圈圈盘好。


    她探出脑袋看看外面的两个婶子还在不在,见院子里没人了,她这才松了口气,将身子全部探了出来,端出面条摆在檐下底下晾着。


    付见煦估摸着小姑娘下学的时间,将昨儿个做好的卤汁重新加热。


    不一会儿,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付见煦将面倒进温着的卤汁锅里。


    趁着这功夫,又切了块卤肉。


    面条在浓油赤酱的卤汁里微微翻滚,渐渐吸饱了汤汁,颜色变得深沉。付见煦握着长筷,将每根面条都拨散,确保每根面条上都裹满了卤汁。


    刚将面条盛入碗中,便听见院门轻响。


    纪小雨抱着书走进来,还没来得及将书本放下,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卤面就推到了她面前。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纪小雨的视线,她望着碗里油润发亮的面条,不由怔了怔,随即轻声笑道:“姐姐,我近来一日都要吃上四餐了。”


    付见煦正擦着手,闻言理所当然地点头:“读书最是耗神。你白日上工,夜里还要念书写字,自然要多吃些补补。”


    纪小雨笑着颔首,低下脑袋打量着碗里她从未见过的卤面,又拿起筷子轻轻拌了拌碗里的面条,低头尝了一口。


    面条筋道,却很好地糅合了卤汁的鲜香,的确与以往吃过的面大为不同。


    “好吃吗?”付见煦凑近些,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纪小雨抬起头,眉眼弯弯:“姐姐做的,自然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说:昨天睡前脑子里想小脑洞,醒来脑子空空……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不是什么纯洁东西……肯定是晋江不让写的。


    现在只记得自己昨夜在感叹,晋江真是限制了俺的才华……


    绞尽脑汁地回忆一下,好像想的是骑lian……又好像是人shou。什么妻子什么的,啊啊啊我为什么不记得了!!下次一定想到什么立刻写下来!!!不能发出去俺自己也能偷偷吃香香饭啊啊啊啊![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二编:想起来了一半,啊啊啊是海豚与潜水员[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


    第89章


    “好吃就好。”见她喜欢,付见煦只觉得忙活半天的辛苦全都烟消云散,心里被填得满满的,“这是我第一次用草木灰做碱面呢,竟然成功了!”


    纪小雨被她眼中的笑意感染,“姐姐做什么都能做得好。”


    付见煦被这般吹捧,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连忙转移话题:“今日太晚了,我明日给四姨也送些过去。四姨可喜欢吃卤面了呢,前儿个没吃到,怪可惜的。”


    听到“四姨”二字,纪小雨嘴角的笑意几不可察地一僵,方才还觉得鲜美无比的卤面,此刻在口中竟有些发木。


    她第一次吃到的东西,四姨以前竟然吃过?


    她垂下眼,迅速敛去异样,再抬头时,已强行牵起一抹乖巧的弧度:“好,我陪姐姐一道去。”


    付见煦浑然未觉,见小姑娘答应得爽快,一双杏眼笑得眯了起来:“那正好!我还能顺道去找她买些药。”


    “药?”纪小雨心头一紧,疑惑地看向她,“姐姐哪里不舒服?”


    付见煦的脸颊倏地飞上红云,眼神游移,声音越说越小,“就是……上回不是……不小心把你下面磨破了嘛……我就想找四姨配些药膏给你用用,以后……以后兴许也能用上……”


    话题陡然转向这般,纪小雨耳根也热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但羞窘过去之后,心里随之而来的是一丝奇异的安定。她偷偷瞥了一眼付见煦通红的侧脸,心想:她到底还是惦念着自己身子的,尝过了她的好,心里便惦念着以后。


    毕竟除了她,这世上,又有谁愿意陪她尝试这般的花样呢?


    她敛下神色,似是羞涩地应了声好,转过身去继续往嘴里送着面条。


    只要让她总念着这口好,又总不能痛快吃够,她心思就离不开这块儿。


    ……


    次日有了牛车,几人果然轻省不少。只是坐着不动,风迎面吹来,反倒比平日走路更冷些。


    付见煦搓着手琢磨,得空得给这车四周支个帘子,往后载人运货都方便。


    到店里的时间比平常早上不少,她们几人到的时候周大丫与郝红二人还未来。


    付知晓将车赶到后院,利落地卸完菜,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又赶往新店张罗去了。


    付见煦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对纪小雨感叹:“晓姐办事真叫人放心。明明是咱们三个的店,倒像是她一个人在忙前忙后。”


    纪小雨抿嘴一笑:“晓姐是稳当人,听说连新店的帮工都寻好了。”


    “这么快?”付见煦先是一惊,随即猛地拍了下脑门,“坏了!我竟忘了这最要紧的事——新店还得找个掌勺的师傅呢!我一个人可忙活不过来。”


    见她这般懊恼,纪小雨轻轻拉过她的手:“别急。晓姐前几日还念叨来着,说等你把方子配好,锅底调妥了,就找个信得过又会做饭的人来掌勺。她心里已有人选了。”


    她顿了顿,又温声补了一句:“自然,最后还得姐姐你来拿主意。听说村里有个姑娘,做饭是出了名的好。若是你觉得不放心,教教店里的大红姐,也是可以的。”


    付见煦心里一暖,原来她们早把事都想周全了。


    她思忖片刻,说道:“还是先问问大红姐的意思吧。她本就住在那后院,过去做工也便宜。”


    她没说出来的是,教相熟的大红姐,自己也能轻松不少。“至于村里那位姑娘,咱们店往后总是还要开分号的,到时再请她来也不迟。”


    纪小雨含笑点头:“咱们快去备菜吧,再聊下去真要误了时辰。”


    正说着,周大丫满脸喜色地跨进门来。她眼底带着些青黑,可那笑意却从眉梢眼角满溢出来:“见煦妹子,俺来搭把手!”


    付见煦见她独自一人,顺口问道:“今儿怎么没和大红姐一道来?”


    周大丫抿嘴一笑:“昨日俺非要回趟家,没让她跟着。”那嘴角压不住地往上扬,看得付见煦都跟着笑起来。


    “这是遇上什么喜事了?笑成这样。”


    周大丫脸上泛起红晕,声音却格外响亮:“俺要成亲了!”


    “成亲?”付见煦先是一惊,随即紧张起来,“你、你跟谁成亲?”


    “跟大红呀!”周大丫脸颊更红了,眼里却闪着光,“俺都问过里正了,他说这样搭伙过日子,官府也是认的!”


    付见煦先是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昏了头要跟哪个男人成婚。随即猛地回过神:“等会儿……跟谁?大红姐?”


    “嗯!”周大丫重重点头,眼里闪着光,“等下工俺就带她去扯身新衣裳,待她的户口迁到俺家里来,俺们就拜堂成亲!”


    付见煦张着嘴,半晌没说出话。站在柜台后的陈真惊讶得忘了将客人的包子递过去,纪小雨虽早看出周大丫待郝红不同,却也没想到进展这般快。


    倒是纪小雨最先回过神,温声道:“那真要恭喜大丫姐了。到时候可要请我们去喝杯喜酒。”


    “那当然!”周大丫笑得见牙不见眼,“大伙儿都得来!”


    正说着,郝红挎着篮子迈进门槛。见满屋子喜气洋洋,周大丫站在中间满脸通红,她也不由弯了眼角,心中暗想:是有什么喜事吗?


    付见煦见她进来,神色复杂地上前道贺:“大红姐,恭喜你们了。”纪小雨和陈真也跟着说了几句吉利话。


    郝红被说得一愣,心里泛起暖意。原来大丫把她迁户口的事告诉了大家,想不到这点家事也值得大伙儿这般高兴。她笑着朝众人回礼:“劳各位挂心了,往后俺跟大丫就是正经一家人了。”


    等人都散了,周大丫还咧着嘴傻笑。郝红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肘,眼角弯弯的:“瞧你乐的,跟捡了金元宝似的。”


    周大丫反手攥住她的指尖,掌心热乎乎的:“比捡元宝还欢喜!”


    见她这般模样,郝红心里软成一片,轻声问:“那你昨日回去,里正和家里……都应允了?”


    “都应允了!”周大丫用力点头,“里正说按规矩来就成。俺娘特意开了箱笼,说要给你裁新被面。二丫三丫也高兴极了,恨不得你今日就回去住!”她越说越激动,“今儿个下工咱就去布庄,给你做身红褂子,风风光光接你回家!”


    郝红嘴唇轻轻颤动,眼前忽然模糊了。她慌忙低头用袖口按了按眼角,再抬头时,泪光还挂在睫毛上,笑容却明亮无比:“好。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周大丫见她眼角还挂着泪花,顿时慌了神,粗糙的手掌笨拙地替她抹脸:“哎哟,这大喜的日子……快别掉眼泪了。咱先把今早的活儿忙完,下了工俺陪你去挑布头,选最鲜亮的花样!”


    她说着说着自己先红了眼眶,连忙扯起围裙角擦了把脸,又咧嘴笑起来:“瞧俺,倒比你还不顶事。快擦把脸,该切菜了,待会客人该上门了。”


    郝红被她这般模样逗得破涕为笑,两人往后厨走去。


    ……


    没承想这日的喜事一桩接一桩。在后厨,当付见煦试探着问郝红,愿不愿去新店当主厨时,她刚擦干的眼泪又扑簌簌落了下来。


    “愿意……怎会不愿意?”


    她声音带着哽咽。能学手艺,又能多挣银钱,她怎会不愿意呢?


    更难得的是这份信任。不过相处短短数月,见煦妹子竟对她有这般信任……她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发了白。


    “见煦妹子,俺一定好好干!”这话说得郑重,像是把全身力气都押在了里头。


    付见煦被她哭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快别哭了。我寻思着,那日在码头见你爱吃蒜香鱼,大丫姐又馋酸菜鱼——她那个手艺是指望不上的。等你学会了,往后想吃什么口味都能自己做,多好。”


    郝红用力点头,泪珠子还挂在睫毛上,嘴角却已扬了起来:“等俺学会了,她什么时候想吃,俺就什么时候给她做。”


    “这样最好。”付见煦见她们二人感情这般好,心里也跟着暖融融的,“你在新店干,样样都好,就有一样不好哇,刚成婚的小两口要分开做工了。”


    郝红被她问得一愣,眼睛眨了又眨:“成婚?谁跟谁成婚?”


    付见煦手里的菜刀停在半空,张大了嘴:“你……不是要和大丫姐成亲了吗?”


    话音未落,厨房帘子“唰”地被掀开。周大丫一阵风似的冲进来,脸涨得通红,嗓子都变了调:“你都应承俺了!可不能反悔!”


    郝红被她嚷得糊涂——


    且不说她压根不知情,再说……她何时说要反悔了?


    付见煦自知失言,悄悄把菜刀搁下,贴着墙根往外溜。一掀门帘,正对上外头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纪小雨、陈真都在门外竖着耳朵呢。


    几道目光齐刷刷投过来,付见煦连忙摆手,用口型无声地说:“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屋里传来周大丫急吼吼的声音:“你昨日明明说好要跟俺做一家人的!”——


    作者有话说:[可怜]俺今天短短滴,坐了好久的车回家~累累的,月经来了虚虚的。


    天知道当俺回房间,见俺床头柜上大喇喇放着一个小鲸鱼、一个皮拍、一个猫猫拍和一个猫爪拍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俺服了,谁给老娘翻出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算了,人还是得活在这个世界上,明天俺闺蜜姐姐结婚,俺要去给她姐姐当摄影呢。原本以为说是随便拍拍,结果我今天问了一嘴,她才告诉我我是主拍……心死了,好几个月忙得没碰相机哩。俺现在立刻滚过去打开相机调参数[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差点忘记哩嘿嘿嘿,(嬉皮笑脸)讲这个是想说,明天估计有点忙,加更的话,就挪到后天哦~~~[可怜][可怜][可怜]后天万字大肥章,肯定会有困觉的!!


    第90章


    郝红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混乱,她诺诺出声:“俺是答应了迁户口,可俺没答应拜堂呀……”


    “俺明明说了是阿煦妹子跟小雨妹子那样的关系!你也同意了的!”周大丫急得眼圈通红,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郝红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周大丫当初说过的话:“俺们做一家人!俺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就像阿煦妹子对小雨妹子那样!”


    她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俺不管,你答应了就是答应了。”周大丫喇着嗓子嚎,眼泪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做衣服的钱都带出来了,你今日就要跟我回家,就要嫁给我!”


    郝红的心乱成一团麻。


    她与大丫要做见煦妹子和小雨妹子那般的关系?


    那岂不是……也要同床共枕,做那妻妻之间的事?


    想到这里,她的脸颊不禁发烫。她与周大丫是最好的姐妹。


    最好的姐妹,如何能成为妻子?


    最好的姐妹,如何能做那等……那等亲密之事?


    周大丫见郝红久久不语,以为她要反悔,眼眶里蓄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哐哐哐地往下掉。


    她一抹眼泪,一把抓住郝红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干啥去啊?”郝红被迫回神,急忙问道。


    “去布庄!”周大丫声音哽咽,却很坚定。


    说着,她也不管大厅里众人诧异的目光,执意要往外走。


    郝红大惊,这手里的活计还没做完呢!


    她见周大丫情绪激动,只好先拉住她,转身对着付见煦几人歉然道:“见煦妹子、小雨妹子,对不住,我们先去说几句话,马上就回来干活。”


    付见煦正用余光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没想到突然被点名,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你们先去忙。”


    她目送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店门,拐进了对面的小巷子,这才凑到纪小雨耳边,压低声音问道:“小雨,你说……她俩能成吗?”


    纪小雨抿嘴一笑,“以大红姐平日里对大丫姐的纵容,我瞧着,想不成都难。”


    付见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她穿越的明明是个言情小说没错啊,怎么如今倒像是捅了女同窝?


    ……


    而此刻在食铺对面的巷子里,周大丫红着眼睛,手指紧紧攥着郝红的衣袖不肯松开,“你是不是不肯跟俺过日子?”


    郝红连忙摇头:“当然不是!”跟大丫在一起的日子是最舒心不过的。


    周大丫眼睛顿时亮了,那不就是愿意成婚的意思吗?


    她像是抓住了希望,急切地说:“那你下工跟俺去做衣服!”


    郝红一时语塞,却也想不出反驳的话。既然要一起过日子,不是妻妻还能是什么关系?


    她想和大丫朝夕相处,不就是要做妻妻吗?


    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


    还没等她想明白,周大丫已经急吼吼地拉着她往回走,“咱快回去干活,东家给这么高的工钱,可不是让咱偷懒的!”


    这句话立刻点醒了郝红。是啊,刚才已经耽误了做工时间,等会儿可得更加卖力才行。


    ……


    付见煦几人刚八卦完,就见两人手牵手回来了。付见煦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谈妥了,连忙退回后厨。陈真也迅速回到了包子摊前。


    纪小雨不紧不慢地在柜台后坐下,看着雌赳赳气昂昂拉着郝红的周大丫,抿唇一笑:“大丫姐,大红姐,往后你们妻妻之间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来问我。”


    周大丫还一头雾水。成个婚能有什么不懂的?穷人家又不讲究那么多礼节。


    但听到“妻妻”二字,她心里莫名舒坦,强压着上扬的嘴角,认真道谢:“好,那就先谢谢小雨妹子了。”


    跟在后面的郝红却瞬间红了脸。见周大丫这么认真地点头,她的脸颊更是烧得厉害。


    她她她……莫非真是年纪到了,寂寞难耐,才会想着要和自己做妻妻过夜生活?


    郝红红着脸甩开周大丫的手,拿起菜篮默默地择起菜来。


    算、算了……


    谁让这是她最好的姐妹呢。大丫以前帮过她那么多,既然大丫需要这个,她帮帮她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只是这心里,怎么就像揣了只兔子似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低着头,手上的动作越发快了,仿佛这样就能掩饰内心的慌乱。


    周大丫虽然不明白郝红为什么突然脸红,可见她没再反对,心里美滋滋的,嘴上笑滋滋的,也挨着她坐下帮忙干活。


    ……


    午后客人陆续上门,付见煦趁着煮汤的工夫,特意将郝红唤到后厨。她指着案板上备好的食材,一字一句地嘱咐:“这水煮鱼的做法和麻辣烫相似,只是每样食材下锅的时辰不同,汤底也不一样。鱼片下锅后数五息就得捞起,重点是……”


    她说得仔细,郝红听得更认真,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漏掉半个字。


    待交代完毕,付见煦又让郝红试着捞了几份麻辣烫找手感。郝红性子沉稳,手腕又稳,竟做得格外顺手。


    付见煦看得眉开眼笑,原本还担心明日就要开业,今天才教习未免仓促。现下看来,这担忧倒是多余了。


    她这边安了心,郝红却仍悬着心。虽说自己记住了要领,平日里也没少做饭,可终究没有真正煮过鱼。明日就要独当一面,万一出了差错……


    付见煦看出她的顾虑,温声安抚:“大红姐别担心。今日是你和大丫姐的好日子,咱们说什么也要一起吃顿饭庆贺。等下工你们先去做衣裳,我把汤底备好,等你回来再用鱼练练手。”


    郝红没料到在这般正经的时候突然提起大丫,脸颊“唰”地红了,手腕一颤。好在常年干活练就的稳当劲儿还在,那勺麻辣烫才没洒出来。


    她低着头,耳根泛着红,声音努力保持着认真严肃:“东家放心,我一定好好练。”


    后厨里,郝红正专心练着捞菜的火候。前头的活儿全落在周大丫身上,可她心里装着即将与郝红成亲的喜事,忙进忙出竟丝毫不觉疲惫,嘴角始终挂着藏不住的笑意。


    里头的郝红也在忙活,不过她惦记的是另一桩事——她一遍遍在心里记着付见煦教的要领,生怕明天开业出了差错,辜负了东家的信任。成亲这档子事早便她忘在一边。


    日头西斜,这一天过得格外快。周大丫刚归置好最后一张板凳,就迫不及待地拉起郝红往外走。


    “俺们先走了!”她朝里间喊了一声,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欢喜。


    付见煦擦着手从后厨出来,瞧见周大丫那急不可耐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陈真在旁打趣道:“娶个媳妇高兴成这样,倒叫我也想着娶个媳妇乐呵乐呵了。”


    纪小雨抿嘴一笑:“真真姐这话敢当着大丫姐的面说?怕不是要臊得她找不着北。”


    陈真闻言哈哈大笑,付见煦也笑得前仰后合。


    “真真姐先歇会儿,”付见煦擦了擦笑出的泪花,“夜里咱们一起吃顿好的,就当是给大丫姐和大红姐庆贺了。”


    陈真连连点头:“我这是沾了她俩的光哩!”


    付见煦转头对纪小雨柔声道:“小雨,我们去买菜吧,顺便把晓姐也请来。”


    纪小雨温顺地点头,很自然地牵住付见煦伸来的手。


    ……


    郝红被周大丫拽得一个趔趄,刚站定就觉出些不对劲。


    大丫的手心怎么那么烫?还湿漉漉地冒着汗。她忙反手拉住周大丫,另一只手探上她的额头。


    “咋了这是?”郝红嘀咕着。额头明明不烫,怎么手心烧得跟炭火似的?


    她心里纳闷,手上却习惯性地替周大丫拢了拢衣领:“可别着凉了。”


    这动作让周大丫浑身一僵,脸上顿时烧得更厉害了。她怔怔地望着郝红专注的神情,心里像打翻了蜜罐——


    大红上午那些话果然都是真心的!她不但愿意嫁给她,还会像别人家媳妇那样给她整理衣裳!


    “走、走吧!”周大丫声音发颤,重新攥紧郝红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布满老茧的手,“布庄就在前头了!”


    她紧紧握着这只粗糙的手,乐滋滋地想着,她一定要扯最软和的颜色最亮的红棉布,给大红做件又暖和又体面的新袄子!


    郝红被周大丫亮晶晶的眼神看得耳根发烫,见她确实不像生病的样子,便由着她牵着自己往前走去。


    ……


    付见煦提着刚买的鲜鱼走到西街新店门口,不由得愣住了。前几日来看时,店里才刚摆好桌椅,今天连牌匾都挂上了,还系着喜庆的红绸,整个店面焕然一新。


    “这速度……”她再次感叹女主付知晓的办事效率。


    两人正要上前,店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推开,付知晓正拿着铜锁要锁门。


    “你们来了?”见她们站在门口,付知晓又将锁头放下,“是要再检查检查吗?”


    付见煦连忙摆手。她哪有什么不放心?这可是女主欸,她这个连请厨子都能忘记的人,哪有资格挑剔女主的安排。


    纪小雨适时接过话头,温声道:“晓姐做事,我们再放心不过了。今日是特地来请你去吃饭的。”


    说着,她把周大丫和郝红即将成亲的喜讯告诉了付知晓。


    这下轮到付知晓瞪大眼睛了。


    “她们两个竟然也是这般关系……”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原以为付见煦与纪小雨这对女子成婚已是难得一见的稀罕事,没想到身边又有一对。


    若是谢小姐也……


    她随即摇摇头,唇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谢小姐那样出众的人物,即便真有心寻找女子相伴,又怎会看得上她这样的乡下人?


    她定了定神,将纷乱的思绪压下,露出笑容:“这是大喜事,该好好庆贺。”


    ……


    周大丫在布庄里欢喜得坐不住,围着正在量尺寸的裁缝师傅一遍遍地叮嘱:“师傅,这衣裳可得做得精细些,是俺家大红要穿着嫁人的!”


    布庄老板被她念得直笑:“晓得啦!全街都晓得你要娶郝红了,放心好啦,我们保准把新娘子的衣服做得漂漂亮亮的。”


    郝红羞得从耳根红到了脖颈,实在没那个耳朵听,见终于量好了,她一把拉住周大丫,伸手捂住她还要喋喋不休的嘴,朝老板歉然道:“劳烦您费心,我们过两日来取衣服。”


    唇瓣突然触到有些粗糙的掌心,周大丫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感受着有些温热的、带着郝红气息的手心,她不自觉地轻轻抿了一下。


    郝红只觉得手心传来细微的湿润触感,以为周大丫还要说话,赶忙收紧了手掌。


    这下两人的接触更加密不可分,周大丫的心跳骤然加快,顿时安静下来,任由郝红半推半拉地带出了布庄。


    直到拐到街上,郝红才松开手。周大丫的脸还红扑扑的,像抹了胭脂。


    “成亲就成亲,哪有你这般到处嚷嚷的?”郝红嗔怪地瞪她一眼。


    周大丫撅起嘴:“俺高兴嘛!”


    “可俺终归是二嫁……”郝红垂下眼帘,“太张扬了不好。”


    “谁说的!你还没嫁呢!”周大丫最听不得她说这样的话,立刻拔高了嗓门,“明明是那个短命鬼没福气娶你罢了!在俺心里,你千好万好,值得最风光的婚事!”


    郝红被她直白的话语闹得脸一红,眼眶也一红。


    周大丫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还有些悲戚,一下子慌了神,她紧紧握住郝红的手,声音也软了下来:“对不住嘛大红,俺不是故意到处嚷嚷的,俺只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能娶到你,是俺周大丫修来的福气。”


    ……


    付见煦刚备好酒菜,一抬头就看见郝红和周大丫眼眶红红地走进来,心里咯噔一下——


    莫非是吵了架,婚事要黄了?


    她忙给纪小雨递了个眼色。纪小雨会意,柔声问道:“大丫姐,事情都办妥了?”


    周大丫用力点头,嘴角牵起一个笑容。


    付见煦这才松了口气,笑着朝郝红招手:“快来,汤底都滚了,就等你来练手呢。”


    郝红一听要练手艺,立刻把方才的伤感抛在脑后,神色认真地跟着进了厨房。


    幸好去年年底在码头时,付见煦就教过她和周大丫怎么处理鱼。要是今天从头学起,怕是真要来不及了。


    付见煦还是仔细地又讲了一遍片鱼的技巧,自己先示范着片好一条,再让郝红跟着做。


    今天买的鱼多,够她反复练习。等鱼片都片好,后面的步骤就简单多了。郝红在心里默默数着时辰,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利落地把鱼片捞起来。


    “正正好!”付见煦朝她竖起大拇指。


    郝红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切的笑容。接下来她越做越顺手,不到一刻钟,几道菜就陆续上了桌。


    酸菜鱼冒着热腾腾的香气,蒜香鱼蒜香四溢,酸菜滑肉汤浓味鲜,再配上几碟清炒时蔬,这顿饭着实丰盛。


    周大丫看得眼睛都直了,又是感动又是馋:“见煦妹子,你这……这也太破费了,整这么些好菜……”


    付见煦被她夸得不好意思,正要说话,却听周大丫又感慨道:“哎,可惜俺们认识得晚,没赶上你和小雨妹子成亲,要不俺肯定包个大红封!”


    付见煦脸上顿时烧得更厉害了,但却不是羞的,是恼的。当初和小雨拜堂的哪是她?


    是那个混账原主!


    纪小雨眼底也掠过一丝黯然。她与眼前这个“孤魂野鬼*”,说到底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


    若真要计较,她们这般,若是被人知晓了,怕是要被说成无媒苟合……


    是该找个机会,正正经经办场婚礼才是。


    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哇!好香啊!”陈司文小麻雀似的蹦到桌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满桌菜肴,“要是大丫姐和大红姐天天成亲就好啦,我们天天都能吃这么好的!”


    孩子天真烂漫的话语瞬间打破了屋里微妙的氛围,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真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脑勺:“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你怎么不盼着你娘我嫁人呢?”


    陈司文眨巴着大眼睛,认真想了想:“对哦,娘也可以成亲,还有晓晓姨姨也……”


    付知晓原本坐在一旁歇息,她刚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听到这话差点呛着,连忙轻咳两声打断:“菜都要凉了,咱们快动筷子吧!”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着围坐到四方桌旁。小小的桌子坐得满满当当,付知晓率先举杯面向周大丫和郝红:“刚听说二位喜事将近,还没来得及道喜。祝你们往后日子和和美美,互敬互爱。”


    周大丫立刻咧开嘴笑了,紧紧握住郝红的手。郝红虽有些不好意思,却也红着脸举起了酒杯。


    众人也纷纷举杯,小小的屋子里洋溢着暖融融的喜气。周大丫高兴地找不着北,仰头猛喝,险些呛着,郝红忙轻轻拍她的背,又是无奈又是责怪地轻斥了一句,“你喝慢点儿,没人与你抢!”


    周大丫被她说了一句,也不恼,只顾嘿嘿笑着,还是郝红先转过眼去。


    待酒杯落下,付见煦夹了块滑肉放到纪小雨碗里,自己却没什么胃口。


    等大丫姐与大红姐成亲后,她得多向她们打听打听漕津镇成婚的习俗,好补上她与小姑娘的重要时刻。


    纪小雨咽下付见煦给她夹的滑肉,转头看向她,见她似有心事,在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了划。


    付见煦转头,对上小姑娘温柔的目光,心里那点郁结顿时散了大半。


    付见煦笑了笑,“快尝尝大红姐的手艺,”她招呼大家,“明日开业可就指望她了。”


    郝红被说得不好意思,她摸了摸后脑勺。周大丫却骄傲地挺起胸脯:“那可不!俺家大红做什么都厉害!”


    “瞧把你得意的。”陈真笑着打趣,给女儿夹了块滑肉,“知道你媳妇儿能干了!”


    众人哈哈大笑。


    ……


    回家的牛车上,付见煦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夜风拂面,带着些许凉意,但她的心头却暖融融的。


    能在异世遇到真心相待的爱人,结识这些质朴温暖的朋友,是何其幸运。


    纪小雨借着月光瞧见她愉悦的侧脸,柔声打趣:“姐姐今日心情很好呢。”


    付见煦今夜多饮了几杯,此刻正微醺,闻言重重点头:“和大家在一起,我心里欢喜得很。”


    纪小雨见听着她带着绵软醉意的声音,忍不住又想逗逗这个女人:“等大丫姐和大红姐成亲那日,怕是要把新房让给姐姐住了。”


    付见煦脑子转得慢,眨着眼睛困惑道:“为什么?笨蛋小雨,我有自己的房子住的……”


    前头赶车的付知晓听出话里的调侃,噗嗤笑出声:“小雨是笑话你酒量浅呢,一高兴就贪杯,喝了便走不动道。”


    付见煦闻言顿时炸了毛,她瞪圆了杏眼,凶狠地瞅着身旁的姑娘:“谁、谁说的!我酒量好着呢!”


    纪小雨看着她那泛红的脸颊和飘忽的眼神暗笑不已,她才懒得与醉鬼争辩,只敷衍地应着:“是是是,姐姐酒量最好了。”


    心里只顾盘算,今夜要如何趁这个“孤魂野鬼”醉酒,套出秘密来。


    却没留意到,身旁被她惦念着的“孤魂野鬼”正撅着嘴,用朦胧的醉眼悄悄记下了这个仇。


    ……


    回到家中,纪小雨顾不上梳洗,生怕付见煦的酒意散去,错失了探问的良机。


    甚至为了确认女人的状态,关上门后,她还故意卸去几分搀扶的力道,由着付见煦脚步虚浮地晃了两步。


    “小雨!”付见煦踉跄着扶住门,勉强没有摔倒,她抬起头,杏眼中蒙了一层水雾,委屈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你要多吃些饭才是,连我都扶不稳了。”


    纪小雨已经确认这人醉得不轻。她嘴上软软地认错,心下却有些暗喜:“都怪小雨力气小。姐姐没摔着吧?”


    “我反应这么快!当然没有摔倒~”付见煦迅速收回扶着门板的手,双手叉腰,骄傲地挺直腰板,她双颊绯红,怕纪小雨不信,又补上一句,“我清醒得很!”


    这般模样让纪小雨彻底放下心来。她重新扶稳付见煦,眼底不自觉漫上真切的笑意,顺着醉话哄了几句:“姐姐最厉害了。若是真摔着了,姐姐不罚我,我心里都过意不去。”


    付见煦眨着迷蒙的眼睛,有些生锈的脑子不知为何此刻却格外敏锐,她抓住这句话,若有所思。


    “姐姐先在床上歇会儿。”纪小雨将人安顿在床沿,转身去点油灯。谁知刚回过身,就被付见煦按着肩头跪坐在床榻边。


    “姐姐这是做什么?”纪小雨惊讶地抬眼。


    付见煦扬手在她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记,理直气壮地说:“小雨想要受罚了!”


    纪小雨面色微窘,千算万算没料到这“孤魂野鬼”醉后竟会突然有这等兴致,还将由头赖在了她身上,她勉强放软声音,“姐姐,你先放开我可好?”


    至少先等她骗出来话再来啊……


    “才不要!”付见煦扬声拒绝,双颊绯红。


    在她醉醺醺的思绪里,小雨说不要定然是还想要更多。于是她非但没松手,反而加重力道又拍了两下。


    纪小雨忍不住轻哼一声,既是吃痛又是羞恼。转念一想,喝醉的人虽好哄骗,却也不讲道理。


    现如今这般模样,想要好好讲话也是难了,还不如等她玩得上头,再趁机问话……


    如此想着,她索性主动将身子伏低些,好让身后的人省些力气。


    付见煦见她这般配合,越发确信自己的猜测。望着小姑娘顺从的模样,原本因酒意发烫的身子更添几分燥热。她晕乎乎地开口,舌头都不太听使唤:“小雨真像一只发清了的猫儿,对姐姐……”


    纪小雨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话中之意,耳根顿时烧得通红。她羞恼地轻哼一声,这“孤魂野鬼”,从哪儿学来这些浑话!


    还未等她细想,整个人便被捞起来安置在对方膝头。纪小雨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付见煦见小姑娘乖乖趴在腿上,满意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小猫要听话。”


    这般亲昵的称呼让纪小雨心头一颤,方才那点恼意竟消散了大半。烛影摇曳间,她悄悄攥紧了衣袖,由着醉意朦胧的人继续胡闹。


    付见煦抚了几下,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她灵光一闪,呼啦一下——


    微微发红的地方顿时暴露出来,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可爱,她下意识揉了揉。


    紧接着,“啪”的一声轻响,她落下一掌,好似在贴心地为这个有些寒冷的地方增加几分温度。


    “小雨知不知道今日为什么要受罚?”付见煦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还记得念台词。


    纪小雨羞得把脸埋进被褥里。


    被妻子这般按在腿上惩罚,实在是羞死人了,哪里还说得出话?


    见小姑娘不接台词,付见煦皱起眉头,又加重力道拍了一下:“坏小雨,不说话要加罚的!”


    她哪里知道她醉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来了兴致……


    纪小雨满面通红,向来伶牙俐齿的她此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此刻的姿势实在……


    脸朝下埋在被子里,双脚无助地垂在床沿,看起来像是自个儿乖乖地送到了付见煦的手中,任她处置。


    “呜……”在又承受了一击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身子轻轻颤抖,“姐姐……”


    付见煦听见这声呜咽,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住了。她迷茫地眨了眨眼,像是突然清醒了几分,轻轻抚过方才被打的地方:“疼不疼?”


    纪小雨犹豫了一会,还是诚实地摇摇头,又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


    得让女人尽心些,否则怕是不好套话……


    见小姑娘摇头,付见煦眼睛一亮,像是明白了什么:“那小雨就是很舒服了。”


    为了确认这一点,她试探着往某处探了探。


    果然……


    “小雨,好多……”付见煦歪着脑袋,把沾着甜水的手指含进嘴里,话语变得含糊不清。


    纪小雨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身子一颤,又听见付见煦毫不遮掩的浑话,某处不自觉地收缩着。


    她努力压抑着周身的感觉,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姐姐,咱们什么时候给四姨送卤面去呀?”


    没想到这句闲聊又让她挨了一记。


    “坏小雨!不专心。”某个醉鬼边吃着手,边口齿不清地训斥道,还一副十分有理的样子。


    纪小雨狠狠闭了闭眼,轻咬着下唇,又是气她醉酒,又是恼那个夜里劝酒的自己。


    早知如此,说什么也不该让她喝这么多,到头来受苦的还是自己!


    付见煦终于吃完手,那只手又空了起来,于是又不安分了。


    她醉意朦胧的目光重新落在膝上的小姑娘身上,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她手忙脚乱地要把纪小雨的衣裳都解开。


    “小猫不该穿衣服的,”付见煦满意地看着被剥得光溜溜的人儿,咧嘴一笑,“穿着衣服的小猫会难受的。”


    纪小雨被冷得一哆嗦。


    只庆幸这醉鬼倒还没完全糊涂,至少还知道时节:“可现在是大冬天……我家小猫好像没有毛呢,得给小猫盖被子……”


    她话音刚落,纪小雨就被棉被裹得严严实实,只能露出一个小脑袋。


    “可是这样被裹得严严实实……要怎么惩罚小猫呢?”醉鬼歪着头,一脸困惑。


    考虑得真周到啊……纪小雨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有了!”付见煦忽然眼睛一亮,嘴角的梨涡甜得醉人。


    她兴冲冲地把纪小雨提溜起来,用被角将人裹了个严实,又扯过纪小雨的裤子在被子外头系了一道。端详着被裹成蚕宝宝似的人儿,她满意地点点头,自己利落地褪去外衣躺好。


    纪小雨正疑惑着,忽然整个人被抱起来,轻轻放坐在付见煦的腰腹间。


    醉鬼蹙着眉嘀咕,看起来很是苦恼:“自己放不上来呢……怎么办啊……”


    她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对着身上的人命令道:“要被惩罚的坏小雨,自己坐上来!”


    话音未落,她又瘫软下去。


    纪小雨茫然地眨着眼。坐上来?她这不已经坐在她身上了?


    等了半晌不见动静,付见煦气鼓鼓地拽着被角往自己这边拉:“太坏了!小雨快些坐上来!”


    纪小雨只好顺着力道往前挪了挪,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她的意思。


    坐上去吗?


    她只觉得浑身发热,被被子裹着更是无处散热,那热意直往下窜,化作细密的水意,悄悄濡湿了付见煦的衣襟。


    付见煦等得心急,见小姑娘还在磨蹭,警告似的轻拍一记,干脆直接端起,往自己脸上一放,开始狠狠惩罚(大吃特吃)了起来。


    “呀!”纪小雨腰肢一软。


    她哪里受得了一上来便如此狂风暴雨般的对待?


    她想要逃开,却使不上力气,反倒更深地陷进那醉意朦胧的惩罚里。


    付见煦像是头一回尝到蜜糖的孩子,新奇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捧着糖果,舍不得快快吃完,只用舌尖细细描摹着糖果,时而轻柔舔舐,时而轻轻吹气,仿佛这般耐心逗弄,便能催生出更多糖果的甜分。


    待到将糖果仔细品尝过一遍,付见煦满足地咂咂嘴,却还没忘记要惩罚小姑娘的初衷。


    她清了清被甜蜜浸得甜腻的嗓子:“坏小雨!动!”


    纪小雨正细细喘息,哪里还有力气理会这般无理的要求?


    再次被无视的付见煦有些不悦,用齿尖轻轻磨了磨糖果。


    而后……


    付见煦大惊。


    “我这是在惩罚你!”付见煦将糖果融化的甜汁照单全收,咕噜咕噜悉数咽下后,还理直气壮地训斥。


    说着,手掌又不轻不重地拍了一记。


    这般颠倒黑白的说辞终于让纪小雨回过神来。她羞恼交加,索性心一横,往下一坐——


    这下可真是将饭直接送到了嘴边。


    付见煦眼睛一亮,顺势接住糖果。又是用鼻子顶着糖果玩闹,简直是稀罕极了。


    纪小雨无助地仰着头。


    付见煦此刻却像个贪玩的孩子一般,不满足于用嘴含着糖果,又伸出手,玩弄那可怜的糖果。


    几处同时传来的刺激让纪小雨彻底失了神智。


    贪玩的孩子好像是玩够了,她咽下最后一口糖果融化后的甜水,先是细细将小姑娘清理干净,才抬起头,将小姑娘搬离。


    付见煦小心翼翼地将纪小雨放倒在床榻上,自己也侧身躺下,将人密密实实地搂进怀里。


    “看来……对小猫的惩罚见效了。”她得意洋洋地望着怀中瘫软如泥的小姑娘。


    纪小雨累得连指尖都抬不起来,心里却憋着气,抬脚就往女人腿上轻轻踢了一下。


    付见煦感受到腿上的动静,疑惑地眨眨眼:“小雨还没够吗?”她撑起身子,关切地凑近,细细端详,“都肿了,再闹下去明日该难受了。”


    纪小雨深吸一口气,又加重力道踹了她一脚。


    付见煦捉住那只作乱的脚,在脚背上轻轻一吻:“不是不愿陪你玩儿,是怕你受伤。好小雨,别生气了。”


    纪小雨几乎是要气笑了。她强撑着发软的腰肢坐起身,朝着付见煦的脸嗷呜就是一口。


    谁知唇齿间尝到些许咸涩,想起这味道的由来,她顿时黑了脸。


    付见煦吃痛地倒抽一口气,看着怀里闹脾气的妻子,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心疼。


    这小姑娘怎么就不懂得爱惜身子呢?


    她心一横,觉得不能再这般纵容下去,便将人重新按在膝头,抬手不轻不重地落下一掌:“小猫要听话!”


    纪小雨委屈地呜咽一声,没等来预期的安抚,反而迎来了更密集的拍打。


    “不许贪多!受伤了怎么办!”付见煦越说越来气,手下力道却不曾加重,“有了一次还想第二次!这般不知节制,小小年纪亏了身子可怎么办才好!”


    她絮絮叨叨地教训着,掌心起落间带着几分气恼几分心疼。直到察觉身下的人轻轻颤抖,这才慌忙停手。


    望着那泛着淡粉还印着掌印的肌肤,付见煦顿时后悔不已。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抚着红印,声音里满是懊恼:“对不起小雨,我下手太重了……”


    纪小雨伏在她膝上,身子微微战栗。


    不是疼的,是快活的。


    姐姐明明在教训她,在呵斥她,她为什么会觉得很快活呢?


    纪小雨疑惑不解,直到听到女人充满歉意的声音,她恍然大悟。


    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这般真心实意地管教过她。生母去得早,父亲更是像对待奴隶一般对她。如今这番带着疼的管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这种爱与关切更是她从不曾拥有的。


    “坏小雨……”付见煦见她不出声,以为她被打恼了,心里也有了几份委屈,她明明在好好跟她讲道理,为什么小雨不听呢?


    她嘴巴一扁,“喜好什么不好,偏偏喜好这样……打了又怕你疼,不打又担心你气……”


    “坏小雨……”


    她一边控诉着,一边将眼睛钉在那还带着浅淡印记的肌肤上。


    口中喃喃埋怨,却做出了与言语极为不符的行动。


    纪小雨感受到自己还有些发烫的地方,被女人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拂过,接着,便是有些湿润的唇落下,像是被羽毛搔过。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纪小雨浑身一颤,方才积蓄的感觉竟在这一吻中达到了极致。


    付见煦察觉到她的异样,先是一愣,随即了然。


    小姑娘,竟然这么喜欢这般?


    她无奈地摇摇头,将人清理干净,又将自己的嘴筒子清理干净,才将人重新拥入怀中,轻轻拉过被子盖住两人。


    “傻小雨……”付见煦在她耳边轻叹,指尖温柔地梳理着她汗湿的发丝,“坏小雨……”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烛光在她朦胧的醉眼里跳动,漾着说不尽的柔情,又好似装得满满的都是她。


    是她纪小雨。


    纪小雨眼眶还有些泛红,她仰头望着这双眼睛,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


    恍惚间整个世界都悄然失色,而后她听见她说——


    “我爱你。”


    “我永远爱你。”


    “小雨想要的,只要我能给的,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会给小雨。”


    她的眼睛太过认真,里面的情感浓的快要溢出来,纪小雨心头一颤。


    可这话说得太满,太郑重。叫她怎么敢轻易信任?


    她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水雾敛去,缓缓伸手轻抚付见煦泛红的脸颊:“姐姐喝醉了,在说胡话呢。”


    “我没醉,才不会说胡话。”付见煦握住她的手,贴在滚烫的颊边,她执拗地对上纪小雨的眼,仿佛要将满腔的爱捧出来叫眼前的人看个清楚,“即使是醉了,说的也是真心话。”——


    作者有话说:嘤嘤嘤,最近最新章的数据很差,宝宝们都在养肥俺吗?不要啊,没有宝宝们俺膏肓都没有动力哩嘤嘤嘤,这章肯定要被封,俺明天又要补上三千字,一定要有多多宝宝看到啊啊啊啊啊[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俺今天手酸,所以比平常码字慢很多,下午两点开始的,比平常早很多,都晚了半个小时发……俺去年国庆扛稳定器手都不酸,今年是年纪大了,虚得很,光一个裸机加闪光灯举一天酸到现在[爆哭]俺真的没招了[爆哭][爆哭][爆哭]


    审核老师,俺删了[抱抱][抱抱][抱抱]放过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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