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夏奡错愕地看着他突然发作。
所有东西乱七八糟摊开在地上, 干净衣服和脏衣服混成堆。
尽管笔记本在他发疯前被特意收在一边,却仍然逃不过被波及的命运。
红色被隐藏在布料下面,一瞬间,中间站着的人仿佛浑身力气被抽走, 双腿发软, 直愣愣就要往下跌!!
夏奡眼疾手快!
赶在他膝盖着地前双手伸开将人揽入怀里。
夹杂着水汽的冷意落入鼻息,毛茸茸的脑袋缩在他的肩颈直角之间。
怀里的人顺势抓住他背上的衣服, 埋着头, 一动不动。
还好他接住了, 不然这人连带着脸都得砸在地上。
许久过去,就在夏奡以为他要趴在他身上睡着了的时候,细若蚊呐的声音在他耳边微微响起。
“我没想冲你发脾气,对不起……”声线颤抖还夹杂着明显哭腔。
夏奡被他猫儿挠似的声音搞得心里一软。
“干嘛道歉?我又没怪你。”原来他说话还能夹成这个样子。
夏奡边说, 边听着从自己喉咙里冒出来的声音,连他本人都觉得不可置信极了。
但屋内另一个人不知道是因为临近崩溃的情绪,还是耳朵被压着压根没听到他说的话, 沉默不语。
没表现出任何被逗乐的迹象。
夏奡尴尬地清清嗓,搂着人绕开地上的狼藉,恰好走到阳台窗户前。
橘红色的太阳与地平线只差一个手指头的距离。
还留有最后一丝温度的阳光倾斜进入房间, 门框将影子切割成两块长长斜斜的格子。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是故意拿你的本子的,你放心,里面的东西我一点没看到。”
夏奡一边道歉, 一边用右手轻拍怀里人的脊背。
像多年前的午后, 妈妈抱着年幼的他, 哼着歌在床上哄睡。
可时作岸的童年没享受过这些。
一联想到这个,即使并非自己亲身经历,他仍然感觉心中酸酸的。
“是在因为我拿了笔记本而生气吗?”
“……只有一点点。”
时作岸扯扯他的衣角, 示意他可以松开自己了。
拉开距离后,阳光没了遮挡,在他脸上留下巨大一块光斑。
眼里朦胧的水汽和眼角位置的红痕格外显眼。
注意到夏奡直勾勾的视线,时作岸不自然的撇开眼。
“我就是脑子一懵,看到你手里拿着笔记本,我就以为……”
“这本子是我妈妈留给我的。”?
时作岸的妈妈不是很早就离开他了吗?
那这本子岂不是……遗物?
难怪他会如此重视了。
夏奡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正准备开口安慰他,却被当事人抢先一步打断。
“我妈是在我大学毕业那年走的。”
嗯?不是在小时候吗?
直觉自己被唬了,但夏奡拿不出证据。
只能静静听时作岸哑着嗓子,讲述起这些年自己无处诉说的痛苦。
不知道母亲具体是什么时间从他身边离开的,那时候的他还太过年幼,开口也只能咿咿呀呀拼凑些无意义的单词。
可能是某天晚上他阖上眼,再次清醒后,身边便没了她的踪迹。
周围的人问起来,父亲只说她被公司派遣到很远的地方工作去了。
母亲从事火药研究的相关工作,精通计算,非常厉害。
两人婚礼上,还放了她亲手做的烟花。
可是父亲无论如何也不同意给他看照片。
后来随着他一天天长大,父亲公司的生意也好了起来,但在家里与孩子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本来归属于家长的职责被转移到了保姆身上。
尽管如此,他依然觉得自己没有时间规训保姆的行为。
只要雇佣了,那便万事大吉。
保姆偷东西?如果没被他抓到,那就当作无事发生;如果短期内正好被他察觉到,那就当场结清这个月的工资离开他们家。
至于小时作岸怎么想,貌似他完全不在乎。
“我小时候经常被同学叫做‘没妈的孩子’。”
他顿了顿,带着自嘲的语气继续说。听得夏奡心头一紧。
母亲离开后,他对父亲的话的认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他非常坚定地相信父亲口中所说“妈妈是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东西。
到了第二个阶段,他在学校里学到了不计其数的汉字词语。
首次知道了“死亡”的含义。
他开始认为母亲已经离开他们去了另一个世界,只是父亲为了照顾年幼的他的心情,没有告诉他真相。
由于父子俩极度缺少交流,这个误会居然一直延续到了第三个阶段。
“你母亲回来了?”夏奡适时提出问题。
“嗯。”
时作岸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能说她回来了,她是被送回来了。”
“送”这个字一出,整句话的意味就变了。
大四临近毕业前,各种事情堆在一起,加上对未来的期待与茫然,时作岸感觉自己已经晕头转向了。
论文最终答辩结束,他长舒一口气,将没用了的稿纸扔进教室外边的垃圾桶。
里面的废纸已经多到从桶口冒出来。
正当时作岸清理掉自己一年时间造出来的学术垃圾时,兜里的手机突然间响了。
打电话来的是他的父亲。
这对他来说还真是一件特别难得的事,父子俩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时作岸恍惚着按下接听键,听筒里却传来父亲冰冷的声音。
“你妈走了,回家来。”
走了?
什么鬼,他妈不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吗?
电话被挂断,留他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还有,什么叫做走了?
是离开吗?还是死讯?
明明他对母亲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但不知为何,当下的他心中还是升起了一种焦急的情绪。
他加快速度回寝室拿了点东西,赶忙出校门打了辆车。
司机风驰电掣,不出半个小时就把他送回了家。
一打开别墅大门,迎面而来的是熟悉的压抑气氛。只不过那天的房间比记忆中的任何时刻都更黑,更冷。
时作岸一进门就打了个哆嗦。
来不及换鞋,他跟在佣人身后上了二楼。
只把他送到门口,佣人们便离开了,只留下他一个人。
书房门虚掩着,留下一条窄窄的缝,里面鸦雀无声。
时作岸深吸一口气,轻轻将门推开。
紫檀木的书桌后面,坐着一个身穿白色衬衫搭配灰色西服马甲的男人。
工整的西装最上方两颗扣子被解开。
男人的头发是被染过的浓黑,同下巴上新冒出来的灰色胡茬形成鲜明对比。
最惹眼的,是桌子上一个雕花木盒,被端端正正摆在男人的胸前。
“爸。”
时作岸喊完,男人瞬间抬眼看向他。
这让时作岸惊然发现,这么久没见,他的眼角居然爬满了这么多条皱纹,歪歪扭扭,像蚯蚓一般。
见到他来,时永昌面上的表情依然是不变的冰霜,微微颔首,让他进来。
“你打电话来说我妈——”
“这是你妈的骨灰。”?
什么意思?
大脑中仿佛有火花炸开,紧随而来的是耳鸣,将他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时作岸强迫着自己看向那一个小小的盒子。
时永昌看他满脸震惊与迷茫的样子,就知道这消息对他来说太过于难以接受了。
他沉默地等待了片刻,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或许是真的忙到极致,没有多余的空闲停留在儿子身上,他还是很快开口:“我刚把她接回来,死亡时间是一周前。”
“一周前?她不是……?”时作岸看着他,眼里满是不解。
“你想说她不是在你小的时候就死了吗?”
时作岸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时永昌非常清晰提前从他脸上读取出信息。
“我从来没有说过她离世,一切都是你的猜测,时作岸。”
当爹的习惯了领导者身份,尽管坐在沙发椅上矮了儿子一个头,却依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这点同时作岸过去见到他的每一次都完全一致。
也是最令他厌恶的地方。
“你没有说过,但你放任我这么以为。”他凭什么说得那么轻松,好像这二十年来的误解都是他自己的过错一样。
时作岸舌头舔向酸涩的后槽牙。
凭什么!
凭什么他永远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无论是哄骗他关于母亲的事,还是轻飘飘一句公司忙,就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次人!
怒火冲向他的头顶,几乎要将天灵盖掀出去。
时作岸瞪着猩红的眼角,盯着他,满是愤狠。
即使这样,时永昌丝毫也没有因为他改变自己的态度。
“你应该在这上面多长点脑子,而不是天天看你那些破书,研究怎么把家里的微波炉拆了装成火乍弹。”
时永昌再次看了眼时间,这次是真的到点了,他没多的空闲陪愚蠢的儿子在这里研究这个持续二十年的误解到底是谁的过错。
“你的母亲被国家派到边境参与国防工程建设,在项目保密解除的前一个星期倒在了工位上,死于急性心肌梗死,没救回来。”
“如果你关注新闻的话,就能在今天的晨间新闻里看到她。”
“我还有事要忙,她的遗物里有留给你的东西,我已经让人送去你的房间了。”
“我还有事,先去公司了。”
一连串信息信息量爆棚的话从他嘴里冒出来。
时永昌最后瞥了眼儿子呆滞的样子,毫不留情打开门准备从书房出去。
“等等。”
“……”可能是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对于时作岸来说犹如霹雳,他难得配合儿子的要求,短暂停留在门边,等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这快二十年时间,她一直都在那个地方工作吗?”
“对。”——
作者有话说:回归——
题目过了,但还有东西要改……
橘子!撑住啊!!!
第52章
时永昌走后, 时作岸就把自己关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打开电视,点播回早上的新闻报道。
其实里面根本没有对她母亲的描述。
只有播报员对国内最新研究制造完成的弹道导弹的溢美之词,以及视频画面里工人们成功后骄傲与兴奋的神色。
一条五分钟长的新闻播报完毕,紧接着电视里的播音员就要进入下一条。
时作岸机械性地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 暂停, 将进度条拉回。
直至再次放完,又重复这个动作。
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优雅亲切的女声一直响着, 整个下午都没停。
确实没有他的母亲。
确认这个事实后, 时作岸关上电视,放下手里的遥控器,不再继续折磨房间里的电视机。
他将手轻轻抚上长方形的木盒。
木质材料温和,摸上去不会像金属那样带来一瞬间冰凉的触感。
一遍又一遍地播放新闻, 他承认自己是希望看到有人称颂她的功绩、祭奠她的死亡,否则这二十年后突然而至的死讯未免太过滑稽可笑。
但还有一个原因——他在试图从无数画面中找到母亲的图像。
从小到大,他对母亲的记忆只来源于家里的几张照片。
但时永昌自己不爱拍照, 也不喜欢给别人拍照,所以留下的照片不多,大部分都来自两人结婚时摄像师的视角。
或许这条庆祝视频早就拍摄完成了, 而他的母亲那个时候还活着,也参与了这场狂欢。
可惜无论是什么原因,他将这短短五分钟的视频翻来覆去几十遍, 都没有在里面发现同熟悉的照片里相似的面孔。
他重新将视线转向时永昌口中所说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说是特意留给他的遗物, 但东西真的很少。
一支漂亮的干花标本, 以及一个红色封皮的笔记本,没有多的了。
那种花时作岸从来没有见过。
他摸出手机,用识图软件拍了张照, 页面弹出搜索结果:高山杜鹃。
只生长在海拔高的地方。
干花的制作时间应该不久,颜色还非常鲜艳。
他又拿起旁边的笔记本。
翻开来,扉页上只写了三个字——方金玉。
这是他妈妈的名字。
在他以为的她离世后,身边的人偶尔还会谈论起这个名字来。
有说她不负责任,为了所谓的“前途”抛夫弃子。
那个时候家族里流传的说法还是从时永昌嘴里放出去的公司排遣说。
大人们都相信了,反倒他一个小孩,晕头转向地接收了来自外界乱七八糟的声音,又没人教他如何筛选。
他还以为是他爹难得良心一次,担心他因为这件事在学校里受到同学们的嘲笑……
现在想想,过去这么多年的自己都天真愚蠢到可笑。
时作岸自嘲地勾起唇角,再往后一页,就是各种各样的符号与计算公式。
铅笔与钢笔墨的痕迹交叠在一起,密密麻麻。
他耐着性子仔细看,发现里面大部分的内容是在计算火药的浓度和调配比例。
但几次都没有得出理想的结果,算到一半发现行不通,就用扭曲的线条将那一块圈起来,随意地打上一个大叉。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失败,铅笔的印记将所有空白区域填满,可又还没将最开始假设条件下的所有可能性算完,只好换成钢笔继续从页面头上算起。
这才导致了笔记本内页里如此壮观的景象。
翻完前几页,他大致摸清楚了里面的内容。
这本子应该是他妈工作时用来测算数据用的。
只不过为什么要将这个本子留给他?
按照时永昌的说法,母亲是猝死,难道还提前安排好遗嘱要将自己工作时的笔记留给自己儿子?
脑子里冒出种种疑问,他继续往后翻。
这次不再关注里面的计算流程,速度快了很多。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接近整本笔记本中间的位置被突兀地撕掉了几页。
时作岸迅速从小沙发上爬起来,将笔记本放到书桌上,同时打开台灯,桌面瞬间被照亮。
他将两只手分别按在两侧书页上,朝着相反的方向用力,直到露出最中间被裁掉后留下的剩余部分。
一只手保持着现在的力度,防止卸力后两侧自然靠拢;另一只手小心地搓开那些粘在一起的部分。
时作岸数了数,一共被撕掉了六张。
剩余留下的部分切口整齐干净,而且是这么多张被一起裁掉,不像是一位研究人员在发现计算错误后随意撕下来扔掉的。
这六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为了找答案,他试着继续往后翻。
但下一页的内容让他翻页的手悬于空中。
不是计算公式了。
新的一页是一封极其简短的信,收件人写的是他的名字。
内容只有几句话:
我的孩子,许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我把太多时间花在了自己身上,没有陪伴你长大是我一生的遗憾。
我时常感到后悔,所以下定决心要在这次回去后补偿你,但最近越发感到身体不适,忧虑无法坚持到与你重逢那天。
如果我没能见到你,这个本子会代替我去找你,告诉你,我永远爱你。
祝你健康、幸福。
整张纸干净平整,没有折角,也没有没有电视剧里那样为了凸显角色用情至深而留下的泪痕。
时作岸指腹轻轻擦向这短短几行字迹,她能想象到一位女士垂着头,面带柔和的笑意在纸上写下了这些话语。
再往后几页,都是方女士在闲暇时刻随笔记下来的见闻。
有时是基地里溜进来一只沙丘猫,大家伙儿都看着新奇,凑过去围观。但念在那家伙是个保护动物,身份尊贵,谁都不敢上手摸它。生怕它脾气上来一下子躺倒在地讹人。
但她却忽然想起自己的儿子,他会不会孤单?会不会也在家里养一只猫?
有时是工作结束后他们组的几个同事坐在沙堆上,情不自禁便聊起各自的家庭。爱人与孩子,都要被拿出来比较一番。
她总要在这个时候强调自己的儿子,他一定继承了她的优秀基因,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
但作为妈妈,她只期望自己的孩子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
十几页翻过去,每次遇到什么新鲜事时,文字末尾都会提到时作岸的名字……
第二十三次。
时作岸猛地将书页合上,关闭台灯。
红色封皮的本子被甩到一边,他似乎还觉得不够解气,从书架上拿出之前买的专业书,盖在上面。
本以为眼不见为净,但即使将用其他东西把笔记本压在最下面挡住,刚刚已经进入大脑的那些东西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他的脑子里嗡嗡打转。
思维的齿轮被卡住,发出涩牙的钝响。
房间里也安静到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口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三声敲门响。
家里的佣人已经安排好了晚饭,上来催促他下楼用餐。
这时,时作岸才突然察觉到自己翻完厚厚的笔记本,心中所想的到底是什么。
她凭什么那么自大?
自说自话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自说自话要在工作结束后回来补偿他。
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原谅他?
就因为轻飘飘一句“我永远爱你”吗?
凭什么说话不算数,说要回来却那么早死掉了?!
无数句怨恨如同疯长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喘不上气来。
紧随其后,冰凉刺骨的洪水向他涌来,强大的水流化成锁链困住他的手脚,让他没有挣扎的机会。
水位以秒计数向上涨,胸腔被挤压,他只能通过大口呼吸来维持生命。
但水位线很快就漫过了口鼻,随着呼吸,越来越多的液体占据他口腔内部的空间!
窒息——
门外的佣人喊了好几声都没等来他的回应,还以为他已经离开回学校了。
耳边再次安静下来。
那天他不知道在房间里坐了多久。
第二天起来时,身体各个关节都感觉僵硬,空荡荡的胃里传来刺痛,但依然没有食欲,只是想吐。
下楼撞见昨天晚上喊他用餐的那个佣人。
对方看见他先是一副撞见鬼似的表情,随后眼睛瞪大,惶恐地弯腰,不停向他道歉。
生怕因为自己工作的失责被赶出去。
如果放在往常,时作岸肯定会柔声解释是自己的过错。
但他今天实在提不起精力,只能微微点点头,让她继续去工作吧。
没有胃口,因此他也不打算吃早饭,绕到别墅后院的小花园。
推开玻璃门,一股混合着凉意与清香的空气扑面而来。
脚下是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每两块石板间还冒出嫩绿色的小芽,几步开外,一丛茂盛的月季倚着篱笆开得茂盛。
在时作岸的印象里,这个小院子打他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存在。
时永昌这人对花并没有特别的情感,只是安排人定期做打理,二十年都没有断过。
现在想来应当是他母亲喜欢,在离开前就布置下的。
负责修建枝桠的园丁今天不当班,小花园里只有他一个人。
顺着石板路,他走到那丛最漂亮的橘色月季旁,挑选了颜色开得最好看的一只,用园丁剪裁下来。
手里捏着花枝,他原路返回。
这次走上二楼就停下脚步。
左拐最里面那间就是他爹的书房。往常这个房间都是锁上,不让时永昌之外的任何人进去的。
但昨天时永昌走得匆忙,他成了最后一个从书房出去的人,因此门还半掩着。
时作岸推门走进去。
木质雕花盒子还端正地摆在书桌的最中央,同昨天一模一样的位置。
他先是静静呆立了一会儿,半晌,将手中的花枝放在骨灰盒的上方。
转身离开了房间——
作者有话说:(下本先写鬼怪小短篇,预估10w+字完结,感兴趣可点点收藏哦~)
【瞎眼笨蛋小美人 X 阴湿男鬼真鬼】
虞绍是个瞎子,为了养活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个在酒吧当氛围组的工作,只需要每晚进舞池里跳跳舞。
但最近这份工作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酒吧的客人好像变少了,原本吵嚷杂乱的音乐换成了悠扬的小提琴,就连原本交好的同事也不再与他聊天。
最怪异的还是……他的舞伴。
向来绅士礼貌的舞伴三番五次在做动作时“不经意”地冒犯他:一只手揉捏他脆弱的腕骨,另一只手落在窄腰间,大掌有一下没一下按着。
好冷。
搭档的手像冰块一样,冻得他皮肤发红。
他条件反射地瑟缩,却差点不小心跌下舞台,幸好搭档拉住了他。
但搭档凑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冰凉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是酒吧的冷气开太足了吗?
——————
为了微薄的工资,虞绍又再这个岗位上坚持了许久。
直到不对劲的人从搭档扩大到客人、同事、甚至酒吧老板,好像都试图对他实行骚扰。
他不干了。
一封辞职信摔在老板办公桌上,虞绍反锁家门,发誓往后再也不要回去那家酒吧。
“咚咚咚——”
奇怪,怎么会有人敲门?
他熟练地绕过家具,贴着房门怯生生问:“谁,谁啊?”
门外传来的嘶哑魅惑的嗓音几乎将他内心的所有防线击穿:
“宝宝,为什么不来上班?我一直在等你啊!”
是他的舞伴。
阅读指南(随时补充):
1、笨蛋美人,攻只有鬼哥一个,后期的客人同事都是攻变出来的!双洁!
2、攻受锁死,禁止拆逆!
3、全文架空,勿代入现实!
4、文案随时改,但设定基本不会动了,已于2025.9.27截图
第53章
“那天我随便收拾了点东西, 就直接买机票飞到了H市。”
时作岸的脑袋还埋在夏奡颈间,声音蒙在布料里,含糊不清。
“很可笑吧,那天我走后, 隔了快半个月我爹才发现我已经跑了。”
半个月后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怎么毕业后完全没了消息,才匆忙间抽空给他打来一个电话。
“其实他和我妈关系挺好的, 不是外界眼中的那种利益结合, 至少在我妈的笔记本里是这么写的。”
“他很欣赏我妈, 支持她的工作,因此在我也意外学上这个专业后,他就想让我去走我妈走过的路。”
“因此,他最希望的就是我在毕业后留在B市, 像我妈一样进入国家系统,在边境隐姓埋名为国献力。”
“他没有直说过,但无论我还是家里的一些亲戚都能察觉出来。在那天之前其实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反正我也没什么人生目标,没有朋友也不谈恋爱,跟我爹之间感情淡薄。我这种人最适合干这行了。”
所以在当时永昌从电话里得知他不但没有进国家系统, 还跑到H市入职了一家民营企业,一向气定神闲坐在酒桌前的大老板震怒,急头白脸冲他一顿骂。
在发现从来听他命令听他安排的儿子这次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回到B市后, 竟然直接把他身上所有的卡停了。
可惜那时候的自己也是个没有社会经验、没有风险承受能力的大学生, 居然没提前想到这一茬。
房租只交了一个月, 加上刚毕业工资低,卡停了后他一个月赚到的钱只够将将支付房租。
如果继续在那个小公寓里住,除非他不吃不喝, 也不用开空调交水电费……
无奈最后只能搬进现在住的筒子楼。
虽然破旧了点,但胜在离公司近,交完房租他还有余钱养活自己吃饭。
听着他讲述大四一年发生的事,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在夏奡心中翻涌。
领口的衣服洇开了一小块水渍,他叹了口气,手拍了拍怀里人的脑袋。
“……你说我是不是太怂了,一点没有为国捐躯的精神。”或许是哭了的原因,时作岸再次开口时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说我是个叛徒。”
“他”指的是时永昌。
手掌下面是哆嗦的身体,夏奡顿时感觉一股火气涌上脑门。
怎么能是时作岸的错呢?
“你别多想,不是你的错,他是在道德绑架你。”他努力平稳自己的语气,“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未来,别因为他一两句话就否定自己。”
“你之后不也找到工作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虽然是私人企业,但你的工作帮忙安全地拆除建筑,不是很优秀吗?”
说到这个,时作岸就更难过了!
整整七年啊!
离开狗屁爹的经济援助,为了在昂贵的H市活下去,他在傻逼领导下面硬生生忍耐了七年!
忍者神*都没他能忍!
夏奡安慰得好好的,不知道又触发了怀里这人的哪个点,趴在他肩膀上发出悲鸣的呜咽。
直觉不是什么好的事。
时作岸今天宣泄了非常多过去从没跟其他人讲过的事,情绪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如果再让他去解释其他的,恐怕会适得其反。
倒不如适可而止,让他先缓和一段时间。
他思考片刻,开口:
“别再多想了,如果你妈妈看到你孤身一个人来南方,还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肯定也会夸你的。”
怀里的脑袋挣脱出来,抬头看向他。
这个姿势导致他眼睛不自觉跟着张大,像小猫滴溜儿圆的两颗大眼珠子。
“怎么了?”
“你说谁白白胖胖呢?!”盯——
“……”
夏奡真应该买把锁,上下钻两孔把这张嘴锁起来,省的出去害人。
被他这么一搞,时作岸发泄的情绪也被迫收了回去。
旁边地上还是他发疯搞出来的一地狼藉,饶是此刻的他自己看见,也有些脸红。
一只手抵着夏奡锁骨,用力将自己拔出来。
温热的触感消散在空气中。
随后他轻咳两声,不再说话也不抬头,转身回去弯腰收拾地上。
他刚刚进洗手间擦洗完身上后,给自己重新换了件干净衣服。
嫩黄色的宽松上衣刚好盖过腰部以下,随着他的动作,腰间布料收束,勾出这人劲瘦窄腰。
看他这个逃避的模样,夏奡难道还猜不出这是害羞了吗?
为了防止自己继续调笑导致时作岸应激,到时候一个不乐意甩门出去了,那他上哪儿说理去。
他自己说话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有数。
躲在小倔脾气后面不着痕迹勾起唇角,又努力压回去,控制着吐出来的语句声调不那么奇怪:“你收拾,我也进去换个衣服。”
时作岸没有答话。
一直等到背后传来门锁弹簧声,时作岸才将最后一包手帕纸也收进背包夹层。
没事哒没事哒,“白白胖胖”是这大傻叉嘴臭,跟他实际的本人一点儿都不搭边。
不就是哭了吗?
情绪到了流点泪怎么了?!
就算是换夏奡本人来了他也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他诉苦自己过去过得有多不容易吧!
一定哭得比他惨多了!
时作岸脑补了一番这人跪在他面前,抱着他的腿哭诉的样子,立马腰也不酸心也不难过了。
单手轻松地拎起双肩包上的挂袋,将东西放在书桌上。
拍了拍手上的灰。
这重新装修过的寝室楼真是够脏的,重新刷漆后墙面的白灰积累在地面,还有长时间开着窗,外面飘进来的尘土。
他走到阳台,外面空气清新,楼下正对着他们的车,旁边有两棵高大的银杏树,但没到时节,枝头才刚爬满鲜嫩的绿叶。
树下是一条公园步道旁同款的长椅,不得不说学校这环境设计得还挺浪漫。
夏亭走前跟他们说左右房间都还住着人。
他们左边是宋子桥和江肆,两人估计要么也在收拾东西,要么就是已经整理完了,正躺在床上休息。
至于右边……
学校的阳台并不是突出式的设计,只有正对着阳台门的一侧是栏杆,可以将身体伸出去,左右两边都是封死的墙壁。
如果要想看到侧面的景象,必须要把半个身体的力量压在栏杆上,身体与脑袋一探出去才能看到隔壁的阳台。
此时的隔壁门关着,窗帘也密不透风拉在一起。
时作岸只是瞅了眼,便收回视线回房间里面了。
离开前顺手将阳台玻璃门关上,只留了条小窄缝通风。
浴室里稀稀拉拉的水流还没停,时作岸转身正好对上夏奡刚才铺了一半的床。
简单的木板床上被清一色黑白灰的衣服铺满,一看这色调就是他的做派。
他出来前夏奡问他什么来着?
好像是问他能不能开他的包拿衣服,结果不小心让侧边口袋里的笔记本掉了出来,才因此爆发了场闹剧。
时作岸食指挠了挠面颊,尴尬地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衣服,爬到床上。
五秒工夫研究了下夏奡的铺床方式,便也有样学样将自己的衣服垫在床上。
可惜他拿来的衣服不多,干净衣服和脏衣服加起来也只能勉强铺完一整张床板。
剩下最后两件体恤,他看着自己依然硌人的床板,又转头看了看夏奡铺完只有侧边一条缺了一层的“床垫”。
算了,让你小子享受一把吧。
夏奡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时作岸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但不是他之前铺了一半的那张床。
用毛巾简单将身上的水汽擦拭干净,他迅速爬梯子上了床。
一上来就看到自己黑白灰的衣服中间被拼接上了两块亮色布料。
是时作岸的手笔。
他小心地跪在床板上,尽量避免床架晃动,让自己靠近熟睡人的位置。
手意外摸到床板,发现他身体下面仅仅只铺了一层布料。
或许是太累了,这么硬的床板,他居然还能睡着。
只是眉头紧皱,明显是睡得不舒服的样子。
这就是硬床板的锅了。
夏奡试着用手贴了贴他缓缓起伏的面颊,他完全没有被影响到的样子,依然呼吸平稳。
没醒。
那他就要动手了。
夏奡摇摇晃晃从床上站起来,天花板距离太低,如果完全直起身体必然会撞到脑袋,他只好勾着腰。
一只手垫在时作岸肩胛骨中间,另一只手勾住腿弯,轻轻松松就将人抱了起来。
说他白白胖胖他还不高兴,这么轻的体重,还没击杀丧尸呢就得被撞飞出去。
仔细观察他的四肢,其实是附着了一层薄薄的肌肉的。
特别是小腿的线条,没有巨大的肌肉块,绝对称得上好看!
但还是应该多吃点,长些肉才……
夏奡边在心里悄悄念叨,边把人抱到自己这边的床上。
到底多一层衣服垫着,没那么硌人,而且还能把多出来的衣服叠吧叠吧当作枕头用。
还有毛巾毯。
他轻轻将毛巾毯展开,盖在时作岸身上,然后自己也在旁边躺了下去。
连续十几天的奔波加上每晚轮班的守夜,他们几个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不用关心外面的丧尸踏踏实实躺在床上睡一觉了。
耳边没有丧尸不分场合的嚎叫,门反锁着,也不用担心有其他人闯进去抢夺他们都东西。
窗帘夏奡上床前就拉上了。
太阳的余晖悄然渐渐消失,月色渐渐笼罩了整片土地。
困意也很快席卷了夏奡的大脑,上下眼皮仿佛被按上了磁铁,直到他失去意识。
房间里只剩下两道均匀的呼吸声。
时不时有轻飘飘的风穿过窗帘缝隙,卷到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相拥而眠的两人——
作者有话说:夏奡:狗狗祟祟.jpg
第54章
第二天早, 时作岸睁开眼,差点梦回与夏奡第一次见面的那晚!
熟悉但尺寸严重不符的床,贴在身上的滚烫……
幸好,这次腰不酸, 屁股也不痛, 试着挪动挪动下肢,没有变成软脚虾。
还好还好……
他拍着胸口, 松了口气。
还好个锤子!
他昨天分明是在自己床上睡的, 为什么一睁眼换了个位置!
凶手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他一记眼刀甩向旁边还闭着眼的某人。
夏奡被他的动静吵醒, 看了眼罗马杆上方透出来的光,才发现已经是早晨了。
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啊——
他慢悠悠打了个哈欠,转头刚想道早安,就对上时作岸夹杂着怒火的眼神。
“……你想听我解释吗?”
这时候倒还客气上了!
时作岸怒火上涌, 抽出脑袋下垫着的“枕头”往他脸上扔去。
散开的布料没有任何杀伤力,轻飘飘落在夏奡脸上。
太凶了。
他也不敢开口,只能偷偷在心里吐槽。
时作岸才不回答他的问题。
谁要听他讲借口?变态有为自己辩护的机会吗?!
没有!!!
他躺得有些难受, 想调整一下姿势,却发现根本转不动身体。
本来就是不到一米宽的小床,两个人挤完便没有了冗余的空间, 导致床上的两人身体不可避免会发生接触。
时作岸空着一只胳膊能活动,另一只胳膊还埋在夏奡怀里。
干燥温暖的气息像冬天的的暖炉一样烧人。
最过分的是勒在胳膊上的一圈力道。
像锁链一般将他的手牢牢锁在里面。
“我要起床了。”时作岸发出声明,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对面的人。
把他的手放开!
他的胳膊又不是抱枕玩偶!
但夏奡完全无视他说话。
两人之间的距离非常近。
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交融, 频率似乎也在加快, 连带着心跳的鼓点。
是谁的?
时作岸试图从杂乱的节奏中分辨, 但耳膜像是被剥除了般,他刚想把注意力放在上面,就感受到一阵耳鸣。
忽略耳边生理性的警报, 他像是骁勇善战的战士,毫不退缩的迎击对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内只剩下沉默。
“……”
最后是夏奡先一步躲开视线,松手把人放了。
将小腿折叠上来,让出外侧靠近楼梯的区域,好让时作岸下去。
“你下去吧。”
但这下轮到时作岸不动了。
他躲得越厉害,时作岸的眼神就越锋利,嘴角的玩味越重。
夏奡眼神闪躲的样子不禁让他想起筒子楼楼道的感应灯,一到阴雨天气或灯泡接触不好的时候,都会一闪一闪的。
他越前进,对面的人就越往后躲。
直到后脑勺撞上床边的栏杆,“咚”一声闷响。
“呵呵。”时作岸笑得很大声,“你也太怂包了。”
“嗯?”
夏奡不解,喉咙里发出短暂且疑惑的音节。
看他懵逼的样子,时作岸更乐了。
但他不说。
摇摇头,便起身下床去了。
留下夏奡一个人呆呆望着天花板,似乎还没有缓过来。
时作岸下床后给自己倒了点水简单漱了个口。
他们这一觉睡到了早上七点,整整十二个小时!
刚踩在地板上时,时作岸都怀疑是不是学校这地板给他做局了?
怎么踩上去跟踩在棉花上一样!
扶着墙缓了缓,才发觉是自己睡得时间太长,所以脑袋晕晕乎乎,走路都走不稳。
他深吸口气,走回到桌子旁边,从背包里拿出两包饼干。
这时夏奡也终于从刚才紧张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正巧看到时作岸晃悠的走路姿势。
“你是不是低血糖?赶紧吃点东西。”
他慌忙扒着栏杆,身体往下抬探。
这姿势看得时作岸都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不怕摔呀。
他没好气的将另一包饼干扔到床上,被夏奡一只手接住。
反应倒是快。
“赶紧下来吃早饭。”
两人用包里的东西随意填饱了肚子,连着吃了好几天甜味的饼干,现在光是咽下去都让人觉得反胃。
“隔离还剩十个小时。”时作岸拉开窗帘看了眼外面。
今天是难得是个阴天,但没有天气预报,谁也说不准等会儿究竟会不会下雨。
末日到现在都还没有降过雨,也不知道雨水会不会对丧尸的行动造成影响。
阳台窗户望下去,外面也静悄悄的,一个在外面游荡的学生都没见着。
想必是校领导早就安排过,除了守门和巡逻的学生外,其他人都避免出寝室门。
“其实我一直在好奇,学校里的食物也是有限的,学校到底是通过什么办法能稳住这么多学生。”
至少食物是人类活着最基本最基本的需求。
当食物储备告急时,或者资源分配不均衡时,必然会有人对规则产生抗拒心理,从而导致既定秩序的崩坏。
H大能坚持到现在,要么是储备的食物足够多,要么就是几位院长商讨出了足够应对目前情况的策略。
“我比较倾向于后者。一个学校至少几千个人,就算把各个食堂、超市能用的食物集中在一起,也绝对供不了那么多学生活下去。”
夏奡同意他提出的疑问,两个选项二选一,他个人认为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而且不只有学生。学生绝对是大学里最好管理的一批人,关键是除了学生的那些食堂叔叔阿姨、校外入驻店铺老板、保卫部、行政老师等等,这么混杂的人群,怎么可能全部都乖乖听话。”
这些人年纪长,对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经历满意,自然就会生出强烈的自主性。
比起服从安排,他们更加相信自己长此以往的认知。
这种人也是最难管束的。
时作岸与夏奡一同猜着校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控制住了学校内的情势。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几乎没过几秒,雨势便变得极大,如同云层上方有神明拿着水桶往下倒似的,纵眼望去,天空与地面皆是灰蒙蒙一片。
时作岸起身准备将窗户关上,不经意往楼下一瞥。
没想到正是因为这一场雨,一直以来沉默死寂的校园瞬间“活”了过来!
除了守卫大门的学生被这场雨打了个措手不及,着急往回跑拿伞拿雨披,其他寝室门口也出现了从里面出来的学生。
他们斜对面的寝室楼门口,一个被紫色长雨披完全包裹住了的人端着盆出来,直接放在没有遮挡物的空地上,等着雨水汇集在盆中。
随后,越来越多人从楼房里出来……
“咚咚咚——”
就在这时,寝室的房门被敲响。
“谁啊?”
“我们。”
是宋子桥和江肆。
时作岸开门把二人放进来。
宋子桥见门开,立马跟条鱼似的钻了进来,头歪着,小眼睛眯成缝,像红外扫描仪一样给屋内两人来了套从头到脚的全身检查。
尖锐的视线让时作岸满头问号:???
“你要干嘛?”
“你们——唉哟!”宋子桥刚准备开口,就被身后江肆推了把,踉跄着进了屋内。
她手上还拿着两袋小面包,国内知名品牌,小小的味道也一般。
“要说话进去说,堵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宋子桥正想为自己狡辩,但对上江肆威胁的目光,乖乖将未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不说就不说嘛。
徒留时作岸与夏奡两头雾水。
——————
两人一进到屋里就霸占了另外两张空椅子,也注意到了拉开的窗帘以及外面的瓢泼大雨。
“这雨下得真够大的,幸好是在我们到了学校后才下起来,不然雨刮器干疯了都刮不了这么多的水。”江肆感慨。
这么大的雨已经到了严重影响视线的程度,如果非世界末日,她肯定连班都不去上,请假一天窝在家里的沙发上休息。
这种天气驾车出事的可能性太大。
时作岸点点头赞同,但他们俩的工作性质差别太大。
有时候遇上这样的天气,他不仅得照常上班,甚至还得为了一个数据往山上跑。
如果不是为了那点破工资,谁要冒着生命危险工作?
不提也罢,提起来全是伤心事。
他关闭脑回路,叹了口气,不再跟请假自由者讨论“暴雨天究竟要不要上班”。
“你们俩过来是为了什么?”
一大早就过来,还正好赶上他跟夏奡醒来之后。
“哦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江肆一拍脑袋,把刚刚随手放在书桌上的小面包拿起来。
“这是值班阿姨放在门口的吃的,都是按照每个房间的人数给的。你俩一直没拿,就正好提醒你们一声。”
大约是昨天晚上七点左右送上来的,阿姨挨个儿房间敲门,除了……
说到这儿,江肆委婉地停顿下来,但眼睛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人,几乎挑明了原因。
夏奡瞬间就反应过来。
昨天晚上七点,不真好是时作岸情绪崩溃,发疯的时间吗?
估计正巧那个时候阿姨拿着食物准备敲门,听到里面的动静后体贴地没敲门打扰。
后续等他情绪稳定下来,两人就收拾收拾睡了。
小面包被遗漏在门外整整一夜。
时作岸也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意思,借过小面包道谢,迫不及待让这个话题快快过去。
可是有人不遂他愿,见他避之不谈的样子,好奇心更加被激发出来。
“夏哥这我就要说你了,两个人再怎么分分合合也不能把人时哥惹哭了啊!你是不知道,大晚上嚎成那样,我们在隔壁的听着跟鬼片似的!”
他竟然直将矛头指向夏奡。
夏奡一脸无辜,这完全是无妄之灾!
更何况,他与时作岸就没在一起过,何来分分合合之说?!!——
作者有话说:夏哥也是真怂包,活该被时作岸钓着[坏笑]
第55章
江肆见自己一个没拦住, 还是让这蠢货逮着机会说出来了,捂住胀痛的额角叹了口气。
她心念:既然如此,是死是活我便保不住你了。
等着被骂吧,白痴。
宋子桥丝毫没注意寝室内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他义正言辞, 仿佛是上天看不惯, 专门派来惩戒夏奡的。
事实上,不管他的目的有没有达成, 受害者确实有种被惩罚到了的煎熬感。
他看着自己面前, 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他的宋子桥, 又看了看旁边低着头,明显已经靠不上了的时作岸……
谁能让这场闹剧停下?
时作岸没想到自己昨天哭的那两声居然声音能有那么大,先是分食物的阿姨,又是隔壁房间。
那岂不是另一边的房间也……
白皙的双颊立马爬上两团粉色的红晕。
这倒好, 更加坐实了宋子桥心中夏奡“欺负人”的行径。
“夏奡,你之前都没谈过恋爱,这事儿上你听我的, 哥们经验——”他一只手拍在胸口,然后比了个大拇指,“——包的!”
搞得跟他是什么恋爱达人似的。
眼看他旁边江肆的表情也一副喂了屎的样子, 夏奡感慨,果然他做人还是太善良了。
无语地将他钻头似的凑近的脑袋推回去:“你就谈过那么一次恋爱,到现在还没复合成功呢, 还在我面前装上了。”
“整天显得发慌, 八卦来八卦去, 我看老*舅主持人好换成你了。”
“我跟时作岸没吵架,也没在一起,更没有分手, 你就别操心了。”
听他这么说,宋子桥大失所望。
那时作岸昨晚哭啥呢?
他还想问,但这次被江肆及时制裁住了。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时作岸。
刚刚说到他俩之间没有任何感情纠纷时,夏奡眸光微暗,手指尖不着痕迹地绻起,似乎带着些遗憾的意味?
他又想起今天早上两个人躺在床上时的场景。
他越往近靠,夏奡越往后退,搞得跟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不会吧……
这么大人了还要搞暗恋这一套?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时作岸心中已经被扒了个底朝天。
教训完宋子桥,他摆着手让两人可以回自己的寝室去了。
还在隔离期呢,怎么能到处乱跑。
宋子桥虽然百般不乐意,但最终还是将尊贵的屁股从凳子上抬了起来。
“那我们先回去了。”江肆走到门口,最后还是没忍住,“你俩有什么事还是控制点情绪,这寝室隔音太差,不只我们能听到,另一边隔壁也……”
时作岸忙不迭赶紧点头,生怕她继续说下去,目光紧紧盯着,目送两人推开门——
忽然,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传入几人的耳朵!!!
声音离他们有些远,至少能确定不是楼里的。
但很快,楼道里也传出骚动。
什么情况?!
江肆半个身子在门外,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迎面一个中年男子撞倒,重重摔在地上。
肇事者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尽管宋子桥指着他高喊,但这人依然头也不回地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跑。
眼看追不到人,他只好停下,嘴里骂骂咧咧的。
“什么人啊,着急赶着去投胎啊!”
江肆自己扶着墙站起来,还好穿着长袖长裤,倒地的时候也用手撑了一把,并没有受伤。
她刚准备拍拍身上的灰,就又有一阵风飞快从他身边扫过。
楼道里声音嘈杂,脚步声与喊叫声交混。
不止那个撞了他的男人,陆陆续续有几扇门打开,里面出来的都是中年男女,神色慌忙往外面冲。
“什么鬼?是有什么活动没通知我们吗?”到这个时候了,宋子桥居然还用心情开玩笑。
他又躲开一位朝着他撞来的女人,知道情况不对,拉着江肆两人回到屋内。
门被甩上,但外面的声音依然吵地人心脏狂跳。
“不好!”夏奡手贴着阳台玻璃门,脸凑近往下一看,终于发现这骚动是如何发生的了。
“学校里出现丧尸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在众人耳边。
另外三人也赶忙学着他的样子,趴在玻璃上往下瞅。
楼下,几十只姿势扭曲的身影撕开雨幕,追着正常的人类身后咬。
他们跑起来动作极其诡异,似乎完全不受雨水的影响。
原本草坪里设置的长椅已经被撞翻,孤零零倒在路中间。
就连银杏树的叶子都被雨水击打,叶面承受不住水滴的重量,落进泥里。
“怎么会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丧尸?”江肆眉头紧锁,不理解防御做得如此之好的学校怎么会突然沦陷?
而且数量以一种近乎于不正常的速度增长。
甚至比丧尸咬人的速度还要快!
“看那里。”时作岸指着最右边的一处,对夏奡说。
“你还记得吗,刚开始下雨的时候这人拿着水盆出来接水。”
手中的水盆已经不见踪影,但时作岸还是通过醒目的紫色长雨披认出了这人。
此刻紫色雨披已经从领口扯开了个大口子,风将剩下的塑料布吹起,紧紧缠在已经变成丧尸的主人腰腹部。
那是个年轻学生,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但表情狰狞,朝着雨水中逃窜的人类嘶吼。
“这个数量的丧尸绝对不是正常咬伤导致的传播速度!”夏奡仔细将楼下的状况分析了一圈,肯定地道。
“你是说……?”
其余三人纷纷抬起头看向他。
只见他俊气的脸庞已然被冰霜覆盖。
夏奡咽了口口水,尽管不愿意相信是事实,但还是说了自己的猜测。
“这雨可能有问题。”
雨披男在变成丧尸后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
不只是他,夏奡观察了许久,楼下这些异化的丧尸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全身都不见一个伤口的!
没有伤口,就意味着不是他们以往认知中丧尸那样,病毒进入血液才会导致感染。
很可能是丧尸病毒污染地表水源,水循环升上天空凝结成小水滴,最后变成雨水落下。
丧尸病毒的传播方式被拓宽了!
只是不知道,雨水导致感染的严峻性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是通过皮肤接触,还是进入消化道才会导致感染,甚至是仅仅呼吸时吸入雨水产生的气溶胶就会发生异化?
无论是哪一种传播方式,都像块千斤重的秤砣死死压在每个人心中。
今天一场雨过后,降雨区域的丧尸数量将会呈几倍增长——遭了,夏亭!!!
门外的脚步声与哭嚎刺耳极了,夏奡顿时反应过来,这栋楼里隔离的大部分都是学校里学生的家人。
他们在发现丧尸异化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便是去寻找自己的孩子!
夏亭呢?
夏亭临走前说是要回大门口继续值守,下雨的时候是不是正好被浇在雨里了?!
强烈的无措感占据他的大脑。
时作岸只是一眼便察觉出他此刻的担心与焦虑。
他偏过头,交代江肆与宋子桥:
“你们留在这里,我和夏奡出去找夏亭。”
“不行,太危险了!”江肆眉头蹙起,“要去大家一起去!”
“是啊,要去我们一起去,你俩别想单独逞英雄!”
宋子桥也拍着胸脯,表示他夏哥的妹妹也是他的亲妹妹,哪有妹妹出事了不亲自去找的?!
看着他们俩这样,夏奡心中不自禁升起一股暖意。
但对于俩人的提议,他还是厉声拒绝:“你们俩留在这里,我们的很多东西都放在房间里,现在寝室楼里也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你们留下把东西看好。”
“可是……”
“不要紧的,我和夏奡开车过去,只要不开窗就不会出事,等接到夏亭了我们立马就回来。”
宋子桥还想争取,但夏奡这次态度十分强硬,他只能咬着唇和江肆留在房间里。
————
由于无法确定丧尸病毒隐藏在雨水中,究竟通过哪种方式进入人类体内,两人只好尽可能切断所有路径。
首先是皮肤。
时作岸本想脱掉身上的衣服,换一套长裤长袖,但被夏奡拦下。
长裤长袖面对如此暴雨根本顶不了用。
雨水会渗透衣服纤维之间的细小空隙,与皮肤产生接触。
最好的情况是能穿着雨披。但新完工的寝室里除了他们自己带来的东西空空如也。
“那怎么办?”
“用这个。”夏奡答,并抬手一把扯下床架上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的塑料膜。
也正因为是刚装修完没多久的寝室,床位全新,还没等到开学前的清扫就被充做了临时隔离房间。
这种塑料膜拆下来,可以缠在裸露的皮肤上,比多穿几件衣服要来得有用。
只是塑料膜数量很少,加上隔壁宋子桥他们房间的,还得悄悄潜进几个混乱间没关门的寝室,趁着屋里没人将塑料膜收集在一起。
“你把衣服脱了。”
“啊?”
时作岸听见指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呆望着夏奡。
江肆和宋子桥帮他们收集够数量的塑料膜,觉得以防万一,他们也要提前做足准备,于是又去其他房间里搜寻了。
小小的寝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就,就算只有他们两个人,也不至于这么突然就要坦诚相见吧……
夏奡看着他震惊的样子,就知道他又想偏了。
“你想什么呢,让你脱衣服又不是馋你身子,好吧至少不能是现在……”
我靠,果然馋他身子!!!
夏亭生死不明,当哥哥的不敢再耽搁时间,赶紧催着时作岸把衣服脱了。
白花花的躯体不经任何掩饰展露在他面前,可他眼里丝毫没夹杂着欲望。
两人互相帮对方处理完上半身的薄膜,下半身的自己处理起来就很方便了。
不出五分钟,两个俊俏小伙就变成了看不清面容的“木乃伊”。
除了鼻孔和嘴巴,其他部位都被密不透风包裹在里面。
这下再套上长袖长裤,也算是多了一重保险。
夏奡还找了根绳子,将眼睛腿绑住,固定在后脑勺的位置,防止镜片从光滑的都塑料上滑下去。
“那呼吸怎么办,我们也没有口罩啊。”
如果一起缠住会被闷死,但如果不用任何东西挡着,又担心气溶胶吸入导致感染。
这个时候,作为专业人士的夏奡就体现出了优秀的预见性。
他居然从包里掏出来两个N95口罩!
“只有这个了,不确定能不能防住丧尸病毒,凑活用吧。”
两人准备的间隙,外面的雨小了点,按照这个程度,只要他们再戴上帽子,避免快速奔跑,雨水就不会渗透口罩。
夏奡拿上车钥匙,两人就飞速出房间往楼下跑了——
作者有话说:老*舅,某著名家庭调节节目
已经祝各位宝宝七夕节快乐哦~[亲亲][玫瑰]
第56章
一楼的大厅此刻已经围了不少人, 都堵在玻璃门后面观察外面的情况。
人聚集多了,潮湿的气息与难闻的霉味便折磨起了鼻腔。
尽管隔着厚厚的口罩,时作岸仍然被这种感觉搞得浑身刺挠。
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挂着恐惧与焦急,全程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装扮奇怪的家伙。
有人着急疯了, 捡起旁边放着的小木凳就想往玻璃上砸, 但被另一个人拦下。
“放开,老子要出去!”
“你TM不想活我们还想活呢!你把门砸了其他人怎么办?!”
“我女儿现在还在外面, 你就那么冷血, 眼睁睁看着孩子们死掉吗?”
“求求你们, 救救我儿子吧——啊——”
争执声与哭嚎声像无数根针刺在时作岸脆弱的耳膜上。
寝室阿姨很快就赶来,举着喇叭大声喊,劝大家都冷静下来,等雨停了再想办法。
但那几个带头吵的人像群疯子, 将阿姨推到一旁,手拍在透明玻璃上。
无果后,又将攻击目标转向了门锁。
有人拦, 但收效甚微。
“这边。”夏奡低声说,朝着时作岸的方向招招手。
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随后立马用手指着侧边的窗户玻璃。
这窗户高度有一米左右, 锁扣着,窗户另一边拉着窗帘。
正因于此很多人都以为这房间只是个密闭的储物间。
夏奡避开众人的视线,小心地拉开窗户, 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翻过窗户后没有马上往前走, 而是转身又将一只胳膊打横在胸前, 方便时作岸撑着翻进来。
“嘿咻!”
时作岸松开夏奡的胳膊,自己站稳,顺手将背后的窗户关上, 窗帘闭紧。
随后目光扫过整个空间。
这个储物间估摸只有二十来平的样子,边角放着几张桌子椅子,还有角落里空着的货架。
架子上的灰摸一把得有手指甲盖那么厚。
外面的争吵声没有因为关上的窗户就被隔断,反而因为隔着一层墙壁,像轰隆隆的雷声持续不间断折磨着人的神经。
“来这儿干嘛?”时作岸并没有发现这地方有什么特殊的,刚才夏奡一招手他就跟着屁颠颠过来了。
夏奡仍然没说话,走到货架旁边朝他招手,示意两个人一起把它挪开。
卖什么关子!
时作岸就算心中不满,撇了撇嘴,还是老老实实走到他旁边帮忙。
三二一——
两边的力道合在一块儿,空荡荡的货架很轻松就被移开了。
背后露出的景象让时作岸瞬间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这后面居然藏着一扇门!
这时候夏奡才压低声音向他解释:“我之前帮夏亭搬行李上她那栋寝室的时候注意过这扇窗户,当时因为好奇,走之前特意围着绕了圈,发现后面开了扇门。”
所有寝室楼的布局都是一样的。
即使重新装修,这个小杂物间仍然被保留了下来。
而且这扇门上方正对着的就是寝室阳台,意味着一堆开门就与他们停车的位置非常近了。
其余人要么不知道这里还藏着扇门,要么已经被情绪冲昏了头脑,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不过别说其他人了,这么隐蔽的位置,就是昨天停车的时候路过这里,时作岸都没注意到这里还有扇门。
出去的路已找到,两人不再浪费时间,动作迅速将锁推开。
门打开的瞬间,刺眼的光让两人不得不条件反射眯起双眼。
几秒钟过去,直到眼睛能够适应外面的亮度,时作岸才重新试着睁眼,外面的景象让他内心忍不住地颤抖。
雨水将血液冲成淡粉色,堆积在道路中间,形成一个个小水坑。
方才挂满绿叶的银杏树已经变得光秃秃,褐色的枝丫张牙舞爪伸向乌云密布的天空。
“咚,咚,咚咚咚——”
几十个黑影藏在雨幕后面来来往往,沉重的脚步砸在水坑里,向周围溅起。
这些东西的移动速度很快,似乎完全不受到雨水的影响,能精准捕捉人类的气息和声音,朝着明确的方向追去。
目前好像还没有丧尸注意到他们。
时作岸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
现在没注意到不意味着他们就安全了。
他同夏奡对视一眼,瞬间领悟到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令人头疼的雨水加上身上缠满影响活动的塑料布,他们不可能等到走近了才从口袋里掏钥匙,开车门。
这样估计还没得钥匙找出来丧尸的爪子就落在他们脖子上了。
保险起见,他们需要现在就把车门解锁,然后再一鼓作气冲上车。
但这样车解锁的声响势必会吸引周围丧尸的注意。
“准备好了吗?”夏奡表情严肃,最后向旁边的人发问。
时作岸点头……
“嘟嘟——”
冲!!!
两人几乎同时迈出长腿,冰冷的雨水像石头一样砸在身上,刹那间,眼前围着的一圈塑料膜就被雨滴遮盖,导致视线变得灰蒙蒙的。
他们的车就停在斜前方,直线距离不超过八米。
隔着近在眼前的距离却仿佛隔了道无法逾越的沟壑。
就在夏奡按下车钥匙的瞬间,离他们最近的几只丧尸就被声音吸引,蹒跚但极快速地朝他们而来!
时作岸往左躲开一只向他伸来的爪子,匆匆抬头与罪魁祸首对视了一眼,差点将早上吃的那包饼干全部吐出来。
雨水冲刷着他的面部,苍白的皮肤被泡得肿胀、发皱,眼球猩红突出,仿佛下一秒就会弹出掉在地上。
它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不知道是谁的脓血与腐肉黏在上面,散发着要命的恶臭。
那只伸向时作岸的爪子但是已经被泡到浮囊,碗口粗细的小臂直朝着他的面门而来。
时作岸心头一悸,再次迈开左腿的同时往下曲腿,躲开。
“嗬—嗬—呼噜——”
难听的呼吸声几乎让人头皮炸开。
另一边,夏奡也被两只丧尸堵住路。
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一只脚急刹,鞋子摩擦在粗糙的地面上,同时腰部旋转向上扭,带动另一条腿用力甩在丧尸头上。
可在接触的那刹,他的腿如同踢到了个半米厚的金属块!
脚被震到发麻,但丧尸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怒吼着再次向他扑来。
“嗬——”
这丧尸速度太快,离他面部只有不到十公分时!甚至那恶心的混杂着血液的雨水已经滴落在他的镜片上!!!!
就在这时,几乎已经贴着他脸的丧尸身体一侧,被踢飞到旁边。
“呼,呼呼——”见到夏奡没事,时作岸终于松了口气。
谁懂他刚才刚躲开自己这边丧尸的袭击,转头就看见搭档被一只丧尸贴脸,只差一个手掌的距离就要命丧当场!
他的心脏被拉到嗓子眼,耳边尖锐的噪音叫嚣!
完全是本能驱使,调配着刚刚才落地的腿再次蹬地,整个人几乎以一种滑铲的姿势,抢在夏奡被抓花脸前飞踢向丧尸的侧腰。
尽管脚踩下去依然像钢板,但这回时作岸也是用了全力,这丧尸还是飞了出去,正巧砸在后面那只的身上。
借此机会,两人连气都不敢喘一下,狠狠冲到车旁,拉开两边车门,狼狈地栽进车厢内。
外面的丧尸还没放弃,跟在他们后面却被堵在车门外,不甘心似的用爪子刮蹭着铁皮与玻璃。
时作岸瘫倒在靠背上,胸腔剧烈起伏,像拉风箱一样大口喘着粗气。
劫后余生的恐惧与放松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水珠从头顶滚落,顺着塑料膜包裹的方向往下滑。
他已经分不清雨水有没有钻进薄膜下面了。
剧烈的运动让他身上全是黏腻的汗水,又被闷在不透气的塑料里,难受极了。
他微微侧过头往旁边一看,驾驶位上的夏奡也不逞多让。
脸上带着运动过后的红晕,头靠在椅背上,连动弹的精力都没有了。
“安,安全了。”
时作岸开口,声音带着非常明显的颤抖。
外面的丧尸虽然还没放弃砸门,但动静比刚刚小了些,暂时也危及不到他们的安全。
夏奡这次也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命悬一线”,多亏了时作岸最后冲过来将丧尸踢开……
“谢谢……”
他刚张口,就被自己喉咙里发出的难听至极的嘶哑声吓了一跳。
“呵。”时作岸轻笑:“你还道谢干嘛,咱俩这都同甘共死过了……好吧,貌似到现在为止只有苦,没有甘。”
从第一晚过后就是世界末日,跌跌撞撞活到了现在,真是不容易啊。
“你身上进水了吗?”时作岸摸不清楚自己的状况,只好参考一下他的答案。
可惜夏奡也摇摇头,他身上现在跟时作岸一模一样,根本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算了,不管了。”他嘴角牵起抹极其牵强的笑容,“能活就活,不能活拉到,出都出来了。”
是啊,出都出来了。
无论现在塑料薄膜下面是汗水还是雨水,他们没有办法证实,也没有办法改变既定已经发生的事。
“既然如此,那我赌没有!”
时作岸一巴掌拍在旁边这人的肩膀上,虽然隔着塑料膜和衣服,但人体的温度依然灼热。
被接触的只有那一小块儿皮肤,但夏奡的心脏也跟着加热,变得滚烫。
行吧。
既然如此,那就赌没有。
“坐稳了,我要开车了。”
他提示时作岸规矩点坐回位置上,同时手中动作利索,启动挂档如流水般解决。
车身周围又聚集起因为响声涌来的丧尸,但驾驶员无视拍在铁皮上的响动,油门下压,车驶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一款愚笨的作者:光顾着码存稿,忘记更新了[捂脸笑哭]
第57章
白色SUV穿梭在细密的雨丝之间, 车轮碾过地上的积水,碎肉与血迹填塞进轮胎带的花纹里。
雨势已经逐渐变小,淅淅沥沥,至少能勉强看清前面的路。
雨刮器在前挡风玻璃上辛勤工作, 可惜再认真也拿不到工资, 还得挨上一句时作岸的批评:
“这雨刮器怎么回事,刮半天还有水痕啊。”
不知道为什么, 被雨刮器刮过的地方会迅速形成大圈水渍, 并且飞快向内收拢。
看起来确实挺让人难受的。
“可能是因为之前撞到过丧尸。”丧尸撞在车头, 皮肤被冲击力撕裂后体内脂肪黏在玻璃上。
尽管下了一早上的雨,但油脂类的东西不是用水冲冲就能干净的。
这也是为啥家里洗碗非得用洗洁精的原因。
听夏奡解释完,时作岸胃里一阵翻腾,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行了行了, 你还是认真开车吧。”
倘若再说下去,恐怕这干净的车厢就保不住了。
夏奡不置可否。
夏亭带他们来的这栋寝室楼应当是整个宿舍区最靠近里面的一栋。
为了让更多的房间能照上太阳,当初校园建设画设计图纸的时候就特意让这些楼交错着排开。
这下太阳时照进去了, 但这也致使楼与楼之间的道路像井字格般绕来绕去。
时作岸已经数不清这是他们转过的第几个弯,终于,SUV车头拐过路头上的一家早餐店, 转入宽阔的两车道。
车开出来这么久了,他们却一个活人都没见到。仿佛整个学校里除了他们就只剩下丧尸。
这些丧尸也因此失去目标,漫无目的在校园里打转。
夏奡驾驶时尽量控制着车子往丧尸稀少的地方开, 但一旦靠得近一些, 还是会引起它们的注意。
这个时候, 时作岸也没闲着,他打算给自己找点活干。
“你能不能将车速保持在40码不动?”
夏奡不解:“嗯?可以是可以……”
但他轻轻侧头,就看见时作岸正紧紧盯着窗外, 一言不发。
下完命令就完全不理他了。
……好吧。
“可以。”虽然搞不懂他打算做什么,但夏奡还是配合他压低车速,指针直直指向仪表盘上的数字“40”。
车速降下来,副驾驶上的人仍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目光紧紧盯着窗外,模糊的后视镜反射出他认真时板起的脸。
车速是四十公里每小时,而身后那只丧尸距离他们大约有五十米的距离……
其实倒也不是时作岸故意不理他,只是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还是有点信心夏奡能满足他这点微不足道的小要求。
于是刚说完他的注意力就转向窗外。
之前测算过正常天气下降时的反应速度和移动速度,这次难得碰上下雨,算出丧尸在雨天的速度对他们之后的行动也有利。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这次坐在车上。
让夏奡将车速控制在40码就是为了在计算的时候排除车速的干扰。
不过几秒,丧尸就追到了他们刚才的位置。
可惜这次出来的时候他们都没带手机,所有数据只能在他的脑子里加减乘除。
尽管如此他依旧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丧尸下雨天的移动速度比正常天气要慢得多,但反应的速度和距离和晴天时差不多。”
时作岸将几个数字报给夏奡,“没有计算器,距离和秒数都只能作为参考,我不会对这些数值负任何责任哈。”
刚操作方向盘让车子驶上桥,就听到时作岸的“免责声明”,饶是他心里绷着的那根绳子几乎快要到承受极限,此刻也稍稍松了点。
“我相信你。”
爆破工程师的计算能力他还是非常愿意报以信任的。
桥过去就是正对着校门口的大路。
越是靠近,夏奡心中的恐惧感就越发浓重。
校门周围的惨状比宿舍区还要吓人。
宿舍区首先被异化成丧尸的基本上都是那些刚下雨就端着盆出来接水的学生。
这群人出来没几分钟就变成了丧尸。
跟在后面晚一步还没踏出寝室大门的学生察觉到不对,动作极快逃回自己的寝室,紧闭房间。
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孩子,在观察到这些新转化的丧尸身上并没有明显伤口时,大部分人就意识到这次异变发生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无论这推测是否正确,几乎没有人再莽着跑出寝室楼,丧尸的数量才是被有效控制住了的。
但是校门口的位置不一样,留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为了守住校门而浑身暴露在户外的人。
丧尸成群结队堵在路中间,散发着腐臭味的躯体无意识的挤压碰撞,身上伤口处流出的红黄液体被雨水冲刷,淌得到处都是。
之前用来阻止外面丧尸侵入的推拉门,此刻反而成了坚实的牢笼,将校内新演变成的丧尸困在里面。
无数条灰白、青紫、甚至血肉绽开清晰露出里面白骨的手臂在本能驱使下伸进铁门的缝隙。
手指尖的指甲剥落,骨节的部分扭曲变形,一边从喉咙眼发出难听作呕的嘶吼声,一边徒劳抓着空气。
汽车发动机的声响和引擎工作散发的热气在丧尸眼中跟香饽饽没什么二样。
几乎是在他们靠近的一瞬间,挤在门口的那群丧尸瞬间就将缝隙中的手抽回来,转头盯向他们的位置,没有停顿,直直朝着车前盖扑过来。
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夏亭?
夏奡打死方向盘转弯,同时眼睛在丧尸群中巡视,寻找夏亭的身影。
可这些丧尸一个个脸上蹭着暗红色的血迹,表情狰狞可怖,眼球半突出,伴随着嘴里“嗬嗬”的粗气还向外耸动,好似下一秒就要从眼眶中间弹出来。
他无法想象夏亭那张漂亮的脸蛋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突然,他在丧尸群里瞥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小卷毛,高个子,甚至上半身那件浅色外套除了多了几块血迹,同昨天他们第一次遇见时一模一样!
是夏亭那个姓薛的学弟!
昨天见面的时候还笑嘻嘻同夏亭打着招呼,可不曾想再次见面,就变成了面容丑陋,没有意识的丧尸。
在看不见的地方,夏奡心里的那根绳子被猛地拉紧——
“腾”,崩开了!
“夏奡,你专心开车,我来找人。”刚刚他转弯那一下,竟然直接将时作岸从座位上甩飞起来!
时作岸还想继续用手抓着车门上方的拉手,但这次手心被塑料膜缠了好几圈,还没抓住就滑开了。
紧接着脑袋就撞上车窗,额角的疼痛感差点送他去太奶。
他痛得龇牙咧嘴,一抬眼又看见三五只丧尸朝着车前盖扑来,屁股都还没坐下就穿着夏奡的衣服:“靠!右转啊右转——”
可夏奡似乎已经变成了被谷欠望支配的野兽,根本无暇顾及除了妹妹外的其他东西。
唯一还算他有点责任心的是,到这种时候了手依然没有离开方向盘。
虽然操作极限,但他把时作岸算出的几个数据应用到了极致,每次都在在即将冲上草坪冲进河里前,及时将方向盘打死。
车轮擦在地面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幸好这次时作岸提前做了准备,两只手拽着没让自己成为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的物件。
“你坐稳了,把安全带系上我再绕一圈!”
夏奡飞速交代,眼神都不往旁边移一下,脚下的油门越踩越低——
他没有回应时作岸提出的帮忙。
他必须要亲眼见到夏亭没事,否则未来怎么跟爸妈交代?
绕过道路中间的花坛,就连正中间的石雕像上都趴着几只丧尸。
可车子不到一秒就驶过这段位置,根本来不及数清楚到底有几只。
时作岸忍无可忍:
“夏奡!你TM的冷静一点!”
目前的车速几乎已经到了发动机的极限,轰隆声隔着老远就将丧尸吸引过来!
夏奡又操纵着车身斜斜漂过一个大弯,这次右手边对着的是教学楼,正是昨天夏亭带他们去的院长办公室所在。
教学楼没有门,最底下一层是完全敞开的,一踏入大门左转就能上楼梯。
没有防御措施,在这种情况下对丧尸来说就是进出完全自由的场合。
只是这个时候,学校正门附近的所有丧尸都被夏奡造出来的超大动静吸引过来。
教学楼里反而成了安全的地方。
“靠!”
车速太快,车窗外丧尸的脸一秒就滑过去,完全没办法认清楚谁是谁,更别说找人了。
正当他苦恼着究竟该如何找到夏奡的位置时,他余光处突然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在左边!
他立马将脸贴在玻璃上,紧张地盯着刚刚掉落东西的位置。
好像是在教学楼正前面的位置!
但车速太快,几乎就是一闪而过,时作岸还没确认掉下来的是什么东西,教学楼就消失在视觉的边际。
他实在忍不住了,一巴掌甩在夏奡的后脖颈:“艹你开慢点!我好像找到你妹了!”
“你说什么?!”
夏奡脖子结结实实接下他的一巴掌,没来得及责怪,激动且不可置信地盯着时作岸!
眼见他意识终于回笼,时作岸也微微松了口气。
再这样开下去,不等他们找到夏亭就得撞死在学校里。
他将自己方才看到的东西掉落一事讲给夏奡。
“东西不大,至少不是人类的体积。要么是高级丧尸往下丢东西故意吸引我们的关注,要么就是——”
不等时作岸说完,他立马接上了他话为尽的意思。
如果不是丧尸那就会是人类!
无论他们在这一小块区域里兜几圈,这里除了丧尸就是丧尸。
“盼点好的,你妹那么机灵,说不定已经逃掉了呢?”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此刻夏奡的内心重新升起希望。他甩掉车屁股后面跟着的丧尸,车轮轧过草坪抄近路停在教学楼楼底下。
“就是这里。”
他稍稍降下车窗,不知不觉间,雨已经停了。
确认不再有雨滴掉下来后,他干脆将整个车窗都降下来,头小心地探出去。
“哥!这边——”
一个明亮的女声从楼上传来!
第58章
她的声音就犹如太阳升起后的第一缕阳光, 划破岑寂与黑夜。
时作岸顺着声音定位到她所在的三楼阳台。
夏亭远远冒出个脑袋,看上去浑身上下清爽干净,比起他们两个狼狈的样子要好得多。
“是她吗?”夏奡坐在驾驶位看不到这边的窗户,紧张兮兮地问。
生怕得到的是不好的结果。
时作岸本想跟夏亭打个招呼, 但他刚把胳膊伸出车窗, 嘴巴还没张开余光就瞄到角落蹿出来的丧尸。
这丧尸身型瘦高,像是在虎视眈眈注视着他, 只要他敢将大半个身体探出车窗, 尖锐的牙齿就会落在他的脖子上!
几乎就在对视的一刹那, 不知道是不是那丧尸也发现自己的行动暴露,立马扯着腿朝他扑来。
时作岸瞬间反应,要将自己的身体缩回车里,但偏偏在这个时候, 肩膀撞在车框上,卡了一下。
来不及了!
丧尸的长指甲距离他只剩下不到半米的距离!
“靠!开车——”
没办法了,他高喊让夏奡启动车辆, 幸好刚才着急,他并没来得及熄火手刹一条龙,此刻只要松开刹车改将油门踩到底, SUV再次飞了出去!
时作岸感受到侧边肩膀一痛,随即是强大的惯性让他被迫向后倒,胳膊重重压在车框上。
好痛!
他咬着牙根努力不叫出声。
看着被车甩在后面的丧尸, 他苦中作乐安慰自己:痛就痛点, 至少不会把小命丢丧尸手里。
旁边的夏奡微微转过头注意到他的样子, 屁股撅在空中动弹不得,一只手反关节抵在窗框上,而双脚已经悬空。
能看得出屁股的主人非常努力想钻回车里却没办法使力。
他一边关注车前面的障碍物, 一边用余光瞄准位置,精准且迅速地伸长胳膊揽在时作岸的腰上。
时作岸只感觉腰间多了一股力道,随后眼前一花,身体失重,紧接着在空中晾了半天的屁股再次挨在柔软的座椅上。
还是这种踏实的感觉好啊……
等他喘了两口气,将放在极度紧张情况下分泌的唾液全部咽下去,夏奡才再次开口与他商量。
“我们现在是找地方把车停了,然后上楼去找夏亭吗?”
“嗯……刚刚在丧尸群里也没有看到两位院长和朱琳,可能有不少人还幸存。”
时作岸脑中闪现过刚才在丧尸群里见到的所有面孔,如果他的记忆没出差错,那么这几个人应该都同夏亭在一起。
“只要还有人活着就好。”面对学校目前的惨状,夏奡只能说出这句话。
“这次见到老林我会跟他提实验室的事,如果能做出杀伤力大的武器,至少学生们对突然冒出来的丧尸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
“你确定他能答应?”
夏奡有些不相信。
貌似他印象中的上位者都傲功自居,会将学校的规章当做自己的权威,不允许出现有任何挑战自己权威的行为。
尽管听时作岸之前的形容,以及几位院长自发在学校里巡逻与昨天初次见面带给他的感受,林院长不会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人。
可……
时作岸要做的事相当于是在踩着法律红线。
如果林院长为他提供帮助,一旦末世结束,两人很可能要一起担责。
时作岸不是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昨天刚遇见老林时,他不是没冒出来这个念头。
但同样顾虑到了这个点,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可这么多丧尸,如果没有反击手段,还活着的那些老师同学就会被困死在学校里!”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老林不是能眼睁睁看着孩子们一个个送死的人,这种情况下,他宁愿未来背上自制火乍药的罪名,也做不到放任不管。”
其实,时作岸敢这么笃定都是基于将近十年前对老林的了解。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有没有变?会不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经历而放弃自己守了几十年的初心?
“我愿意赌。”他语气坚定,眸光明如璀璨。
他还是愿意相信老林。
“好。”
如果时作岸愿意相信老林,那么他愿意相信他的“相信”!
此时车子正好绕了半圈停在教学楼后面。
这里也有上去的楼梯。
不知道是不是这边本来人就少的原因,下雨过后的丧尸也少。
车一停在楼梯前面,发动机的声响还是免不了吸引丧尸贴上来,但毕竟数量没那么多,只要多等等,车熄火后温度渐渐散去,这些丧尸自然也会陆续离开。
趁这个时间,时作岸提前解开安全带,爬在座椅靠背上将放在后座的脉冲炮拿了过来。
“你要带这个上去吗?”
他点头,既然这次上去摆明了要向林院长坦白借用爆破实验室的事,那他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拿着还能保证一下自己的安全。
不出五分钟过去,围在车头的六七只丧尸没等来食物,渐渐就散光了。
车上两人对视一眼,瞬间读懂彼此的意思。
走!
不用开口,两边的车门被默契地同时打开。
这次出来的时候他们没有带花露水。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浑身上下都被塑料薄膜包裹着,人体的气味被挡在里面散发不出来,丧尸没有立马就凑过来。
时作岸扛着炮,夏奡负责掩护,两人蹑手蹑脚绕过车身,进入教学楼。
运动鞋踩过水坑,再次踏上瓷砖地面时便留下了一排黑黑的湿脚印。
在他们前面,还没有拆踩过的地方已经有了不少泥泞的痕迹。
这些痕迹杂乱无章,甚至大部分都看不出是脚印,能猜出是丧尸的杰作。
时作岸打头,小心翼翼踏上第一阶楼梯。
目前纵眼望去,这一层没有丧尸。
虽然他们脚步放得极轻,但每次落地仍然在空荡荡的楼梯间激起细微的回响,显得格外刺耳。
尽管没有丧尸的踪迹,他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刚上到第一层楼梯顶部的转角平台,雪白墙面上一块深褐色的痕迹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仔细看,墙壁上还有抓痕,甚至在不起眼的地方小块的墙皮脱落。
这个位置之前应该发生过打斗。
时作岸向夏奡抛去一枚眼神,快步冲上二楼,小心将身体贴在转角墙壁上。
“嗬嗬——”
一声轻微却格外清晰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从墙背后传来。
走廊上有东西!
时作岸举起炮口,眼睛死死盯住墙拐角,缓缓地,缓缓地将脑袋探出去……
“嗬呃!”
一张丑陋的大脸几乎贴着墙凑在他的面前!
没了眼球后黑洞洞的眼眶,鲜血不断从中涌出。
大嘴张开,牙齿也因为异化而变得锋利,伴随它的动作,腥臭恶心的粘液挂在上下牙齿之间。
幸好时作岸提前做足了准备,脉冲炮抵在身前,当丧尸可怖的面孔贴近他的一瞬间,手指颤抖,巨大的冲击力水桶口弹出。
丧尸被击飞出去五米远。
它还想挣扎着爬起来,但刚才那下正好落在他的脖子上。
组装的脖子几乎被切断,只有一小半皮肤和筋骨极其勉强连在一起。
没过多久,这只丧尸便没了声息。
时作岸刚松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往上走,却不想耳边在悉悉索索的动静。
这声音……是楼下传来的!
他飞快锁定位置,往楼下一瞥,差点整个人的魂都吓飞了!
只见刚往楼梯上走了没两步夏奡的身后,一个人型的东西趴在地上。
用“趴”来形容都不一定合适!
这个“人”四肢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样子按在地上,浅蓝色的长裙几乎快要看不出本身的样子。
长长的黑发垂在地上,柔软茂密。可非常诡异的是,她的脸朝着天花板,悄无声息地向夏奡靠近!
夏奡根本没发现后面的怪物,只是发觉时作岸突兀地停下动作,眼神死死盯着他的背后。?
下意识的地,他微微侧过头,转头去看身后的东西。
就是这一眼,他全身上下所有毛孔都疯狂叫嚣着想要逃离!
不知道女丧尸是不是察觉到了夏奡对她的恐惧,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同时,头颅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猛地转了一百八十度!
动作间,颈椎骨传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
那张苍白浮肿的脸毫无遮拦地彻底暴露在两人眼前。
她的眼睛只剩下浑浊与浓昳的血丝,鼻子已经腐烂,但嘴却大张着,露出沾满暗红色污渍的牙齿。
“咯咯咯咯——”
几乎是瞬间,她的上半身弹起,朝着夏奡扑来!
可夏奡忽然撞上这比恐怖片女鬼长得还磕掺的丧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竟然还呆呆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闪开——”
就在丧尸爪子在他的瞳孔中逐渐放大时,头上一声高喊,只见时作岸将炮扛在肩膀上,原地起跳轻盈落在扶手上。
扶手存在倾斜的弧度,一个呲溜儿人就下去了。
不等女丧尸抓上夏奡,这人终于反应过来,我旁边撤步躲开,同时为时作岸留出发挥的空间!
“砰——”
冲击波将女丧尸钉在墙上,她最后发出“咯咯”两声,没了动静。
“快走!”
楼里危机四伏,时作岸不敢在耽搁,拽着夏奡径直往楼上冲!
与其等着偶遇一只只丧尸,不如一鼓作气爬上三楼。
一旦跑起来,就算他们再注意也无法完全消除脚步声。
周围的丧尸听到声音渐渐向他们围了过来。
时作岸匆匆扫过一眼。
在见识了像蜘蛛一样在地上爬的女丧尸后,他居然觉得其他丧尸还算眉清目秀。
太恐怖了!
他连忙逼迫自己停下脑中的想法。
最后一个台阶——
两人同时跃上,甩过身体进入走廊。
三楼居然走廊没有丧尸!
难得幸运这么一次,两个倒霉蛋差点热泪盈眶。
院长办公室的门位于走廊中间,此时门闭合着,背后的丧尸追得死紧!
“夏亭——”
第59章
夏奡这一声喊的极其大声, 身后的丧尸如同被灌了兴奋剂一般,居然还能提高速度,十几只爪子向着两人抓来!
两人只好边躲,边在心中无声祈求夏亭的出现。
快开门快开门快开门快开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兴许是上天应和了他们的祈祷, 院长办公室的门开了!
夏亭从门后探出半个脑袋,正巧看见两个浑身缠满胶布的怪人直直朝着她冲来。
脸上的皮肉被透明胶布压到扁平, 而脸的正中间, 鼻梁高耸看上去快要将薄膜刺破, 显得太诡异了。
上半张脸隐匿在鸭舌帽的阴影之下,下半张脸则戴着个厚厚的口罩,没办法看清具体面容。
就在夏亭被吓得张大嘴巴,以为丧尸间也出现了新奇品种时, 她注意到了左边那坨人形生物肩膀上扛着的塑料水桶。
她之前在她哥车上见到过那东西!
当时时作岸还孜孜不倦地给她介绍这个叫做脉冲炮的东西的原理!
再仔细一看,这两个“绷带怪人”的身型还真有那么点像他亲哥和时哥!
糟了!
就在她思考的间隙,两人已经带着身后一排丧尸靠近, 距离门口只剩不到三米!
夏亭连忙收回脑袋,退回办公室里,给装扮诡异的两人让出门口。
几乎是在她进去的一刹那, 身后传来“砰”一声巨响,门被用力甩上!
时作岸与夏奡两人靠着身体惯性,几乎是用“甩”把自己丢进办公室, 然后一气呵成将门合上, 阻挡外面的丧尸。
“砰砰砰——”
门后动静不停。
里面的人却快累的虚脱。
夏奡剧烈喘着粗气, 但仍不敢卸力,背抵在门上,与外面丧尸砸门的力道对冲。
“靠!”时作岸一进门, 手中的脉冲泡脱力掉在地上,发出闷响。
自己也累到全身失去力气,肌肉一瞬间疲软,带动他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夏亭认出是两人后,立马让开进门的路,还没等她站定转过身,就听到背后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或许是脸被塑料膜蒙着的原因,两人脸此刻已经涨得通红。
屋内的人都被他们的模样吓了一跳。
林院长和黄院长本来还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不知道在商量什么,看到他们闯进来惊得手里的笔都掉了。
朱琳也从沙发上弹起来,跑到夏亭身后,一只手拽着她衣服的下摆。
最后还是夏亭最先反应过来,走上前帮着两人摘下帽子和口罩,然后一圈圈取下缠在脸上的塑料膜。
“你俩这是什么情况?”
感天动地。
口罩摘下来的一瞬间,时作岸久违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差点跪下来给夏亭拜两下。
见他光点头不说话,夏亭只好转换目标,转头看向贴在门板上的他哥。
背后的门板仍然在颤动,还有一门之隔丧尸恐怖嘶哑的喊叫。
朱琳迅速拿起红色办公桌上的香薰瓶,均匀的将里面的液体洒在门缝的位置。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门外的丧尸似乎闻不到人类的气味了,才终于陆陆续续散开。
脊背与门板分开,夏奡差点腿一软,对着屋内众人行个跪拜大礼。
幸好被夏亭眼疾手快接住,否则他哥这一下她得多出不少家族长辈来。
夏奡在他妹的搀扶下重新站稳,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一圈。
居然只有两位院长和夏亭朱琳幸免于难吗?
这人数比他想象中还要少得多。
他脸色带着沉痛,解释他与时作岸在发现这雨水会导致淋到的人异化成丧尸后,担心她出事,便想了这么个方法出来寻她。
说起这个,屋内几人的心脏都变得沉重起来。
“你们呢?只有你们几个活着吗?”时作岸终于恢复了点力气,手撑着地坐起来,最后在夏奡边拉边拽下,终于从坚硬的地板转移至柔软的沙发。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沉默。
“……其实还有十几个人,但……”夏亭面露难色,似乎有些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林院长看到她的样子,主动担起了向两人解释情况的重任。
原来昨天下午夏奡几人回寝室隔离后,夏亭回到校门口又值了两个小时班,等到晚班同学过来,她便回自己寝室休息了。
她和朱琳虽然不是一个学院的,但寝室就挨着,两人下班也是一块儿回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也是一起从寝室里出来,准备先去院长办公室讨论下今天的安排,然后再去校门□□换夜班的同学。
可没想到她们刚进教学楼,外面就淅淅沥沥下起下雨,没几秒钟,雨越下越大,直到形成灰蒙蒙的雨幕。
刚开始两人还感慨运气真好,这么大的雨如果被浇上一身,处理不及时第二天铁定得感冒。
但这时候谁都没想着这场雨会影响值守的工作,便继续上楼了。
林院长和黄院长每天都会在校园里巡逻三次,早中晚各一次。
两个姑娘每天都会卡着他们早班巡逻结束后去办公室,既是汇报前一天值守的情况,如果当天的安排临时发生变动,她们也能及时做出调整。
于是她们刚进办公室,就遇见同样也才刚回来没多久的两位院长。
最近几天从外面来的学生家长有点多,不止他们两个学院,整个分校区的都挤在一栋楼里,如果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天寝室后就要安排不下了。
两位院长早上巡逻交班时听其他院长偶然提起了一嘴,于是决定下午值班的时间会延长半个小时左右,届时再讨论如何处理。
夏亭点点头表示了解。
如果这样的话,往学生寝室分送食物的活就得从值守学生中多抽两个人手去干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在这时,窗外的雨声不减,但依稀夹杂着吵嚷的叫声。
教学楼这片除了几个老师和需要汇报工作的很少一部分同学外,基本上不会有其他人靠近。
怎么会这么吵?
当下,屋内的几人心中就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林院长几乎是从办公椅上弹起来,转身走向背后的窗户。
这一眼差点将他魂吓飞了!
学校里居然出现了这么多丧尸?!
老林都快六十岁,却还是忍不住惊恐的叫出了声。
屋里其他人也迅速围了上去。
“糟糕了,这么多丧尸是从哪儿来的?”夏亭紧蹙眉头,不解。
几分钟前她和朱琳上来的时候分明还没有这样!
朱琳站在她身后,从几人肩膀的缝隙中也窥视到了楼下的景象,难以相信,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会这样?”
滂沱的大雨中,有人异化成丧尸,伸出锋利的爪子扑倒其他正在逃跑的同学。
尖锐的牙齿刺破颈动脉,鲜血澎涌而出……不过多久,被咬伤的同学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再度摇摇晃晃爬起来,就变成了行尸走肉中的一员。
如此地狱般的景象让两个姑娘都瞪大了双眼。
尽管从丧尸爆发后她们就主动担任了守卫的工作,但她们接触到的绝大部分都是已经异化的丧尸。
这是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和他们朝夕相处的同伴在眼皮子底下从活生生的人到失去生命,最后变成自己的敌人……
就在屋内几个人被楼底下的景象怔住,说不出话时,门外的走廊又传来喧闹声。
黄院长恍若梦中惊醒:“孩子们!那些还活着的孩子怎么办?!”
离校门口最近的能躲避的地方就是这栋教学楼!被丧尸追赶,孩子们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躲到这栋教学楼里!
几人急急忙忙打开办公室门冲出去,走廊上空无一人,是楼梯间传来的声音!
而且不是丧尸无规律无意义的吼叫!
他们连忙下楼,在一楼走廊里撞见十几个神色匆匆急忙跑回来的学生。
这些学生无一例外,浑身都被雨水浇透。
“林院长!”
“黄院长!快跑!”
他们神色紧张,大声喊着让几人快跑!
夏亭定睛一看,这些跑过来的学生身后追着不少丧尸。
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啊啊啊——嗬呃!”
甚至有的人跑着跑着,突然身体一抽搐,居然也变成了丧尸。
宛如人间炼狱。
老林反应过来,挥着手喊,让学生们上楼。
没空区分这些学生里哪些是好的,哪些又是身上带着伤口,即将变成丧尸的。
他决定先照单全收,等救下这些孩子后再说。
这时他注意到身侧同样满脸紧张的两个女生,连忙说这里太危险,让两人赶紧上去。
夏亭有些不乐意,她本想留下来帮忙。
但老林直接抓着夏亭和朱琳的胳膊,将两人往楼梯上推。
“这里用不上那么多人,你和朱琳上去把二楼教室的门开了!”
黄院长也厉声对她们说,随后转身指挥着学生们逃跑。
“走!”夏亭明白情况紧急,赶紧上去把门开了才有可能救下更多学生。
于是她拉着朱琳快步上楼。
二楼教室虽然房门紧闭,但自从丧尸爆发之后,为了应对各种紧急情况都没有上过锁。
两人上楼后径直跑向距离楼梯口最近的一间教室,分别将前后门都打开。
没过多久,喧闹的人群就爬上二楼,见到敞开的教室们,立马像被赶的羊群,鱼贯而入。
看着队伍最尾端也钻进教室,夏亭和朱琳立刻将门关上,书桌和凳子抵在门口,松了口气。
然后夏亭从口袋里拿出一直放着的香水瓶,均匀喷在两人脱下来的外套上,然后将外套塞进门缝。
屋里的学生们也配合地安静下来。
不多久,外面的丧尸失去目标,便陆续离开了。
屋内的学生们绷了一路的情绪终于爆发,小声地啜泣。
第60章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院长和黄院长想问, 但刚开口就气喘吁吁,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根本不成句子。
于是只好挥挥手,把这活交给夏亭。
夏亭点点头表示明白, 随后在受到惊吓的一众学生里挑选了脸最熟悉的一个。
“林嘉豪, 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丧尸爆发前两人是一个班上的同学, 但因为性别不同, 平时除了上课外没有什么交集, 交流不多。
反而等到丧尸危机爆发之后,因为同样是主动站出来应聘值守的学生而变得熟悉了起来。
男生也累得够呛,跟刚跑完一千米似的喘不上气来。
雨水和汗水将额前的发丝打湿,弯弯曲曲黏在额头上。
他毫不顾忌, 撩起衣服下摆抹了把脸上的水,而后觉得还不满意,又抬起胳膊用手擦还残留的小水珠。
最后夏亭实在看不过眼, 从旁边朱琳的口袋里摸出一包手帕纸,递过去。
林嘉豪从里面抽了一张,得到夏亭的点头后, 便将剩下的手帕纸递给后面的学生。
“夏,夏亭。”他彻底擦干净脸上的水,随后猛地喘了口气, 顿了顿, 似乎终于做足了心里准备才开口, “我们跟往常一样守在校门口,突然下起雨来。”
“本来大家都很高兴,很久不下雨了, 水资源在末世里又非常宝贵,大家一直也都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突然下这么大雨,就有人用随身带着的杯子存水,甚至还有人直接张嘴接,但很快大家就发现不对劲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嚎叫,然后扭曲着身体蹲下,呼吸变得急促,同时一边发抖一边大量出汗。我刚开始还以为那个男生是被什么东西砸到受伤了,可陆陆续续有很多学生都出现了这个反应!”
“这个时候我察觉不对劲,就往旁边退了几步,离这些人远了点,谁成想……几乎不到一分钟时间,这些同学就都变成了丧尸……”
他讲述着刚才校门口发生的情况,表情痛苦极了。
夏亭非常敏锐地从他这一长段内容中提取出了关键词。
“异变是在淋雨后发生的……这雨有问题?!”
她自己也是学生物的,更何况水循环算是初中科学就能接触到的东西,她一瞬间就产生了猜测。
“雨有问题?!!”后面有几个离得近的学生听到夏亭的话,目光惊惧,手情不自禁攥紧衣角,甚至整个人都在颤抖。
林嘉豪沉默。
他与夏亭也是一个专业的,怎么可能不懂这些。
越来越多的学生用手里已经被团成球的纸巾碎屑擦拭裸露在外的皮肤。
更有甚者,有几个男生居然直接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除了打底的内裤全都扒了个干净!
紧张的情绪迅速在教室里蔓延,眼见大家情绪越发崩溃,两位院长赶紧撑起精神,安慰众人。
“同学们放心,我们不会放弃大家的,有什么困难我和你们黄院长陪你们一起扛!”
“是啊!我说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就是想太多,你们都跑上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你们之中有谁有变异的征兆!都放宽心!”
“院长……”林嘉豪看向笑着的黄院长,眼神迟疑,似乎已经绝望,不相信他安慰人的话语。
“我可是你们院长,我读的书可比你们走的路都多,每年发表的期刊论文都够你们毕业写论文时一顿好翻了,怎么还不相信我说的话?”
黄院长又笑着拍拍林嘉豪的肩膀,“你小子倒是先杞人忧天上了。我没记错的话,我去年就带过你们班一门课,就这一门课你还给我挂了。”
被当众拆穿成绩,林嘉豪的脸上的害怕转变成了尴尬,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
周围几个人听到黄院长作为权威人士的发言,居然也稍稍放下点心来,甚至在听到林嘉豪的挂科史时没忍住弯起嘴角。
看着教室里的气氛轻松了些,没人知晓的地方,其实黄院长也松了口气。
老林也凑热闹:“你们放心吧,我和黄院长留下来陪着你们,天塌下来还有我们几个老家伙扛着呢。”
他也是笑呵呵的模样,虽然称自己老家伙,但其实都还没到退休年龄呢。
只是丧尸爆发后短短几天,头发和下巴的胡茬因为反复操劳已经变得花白。
“院长你们别留在这儿了。”
突然,人群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是一个胖胖的男生。
他从头到脚都被雨水浇湿透了,甚至一小包手帕纸分到他那儿的时候已经空空如也,凉飕飕的衣服贴在身上,放在现在这个季节跟待在冰库里没什么两样。
见众人视线都移向了他,他有些不好意思,继续抖着声音说,“我们会不会变成丧尸还说不准呢,与其大家一起在这里耗时间,不如两位院长出去,说不定还能救下更多的同学。”
“是啊是啊!院长又没被雨淋,跟我们待在一起没意义啊,万一我们最后变成了丧尸,没必要拉着救我们的院长和同学一起死啊!”
“黄院林院,等雨停了你们能不能先去外面再找找幸存的同学,我女朋友在下雨前临时去厕所了,我不知道……”
“还有我室友!我和她不小心跑散了,能不能帮我看看她还活着没,我还欠着她两千块钱没还呢。”
“院长,你们先走吧,出去能不能给我们找点干净衣服,我们这样好冷啊!”
“……”
在小胖墩说完后,学生堆里一个接着一个都主张让两位院长和夏亭朱琳先离开,不需要在这里陪着他们。
直到一二三……十六个学生异口同声,向救了他们命的四人表达感谢。
黄院长在心里悄悄记下教室里学生的人数:“好,那我们出去给你们找衣服,你们在这等着。”
老林也开玩笑似的威胁他们:“我们回来之前可一个人都不准少哦!”
“好——”
“放心吧!!!”
——————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林院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口水都干了,但也只是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瓶微微抿了一口。
这点量在时作岸看来只够润湿嘴唇的。
他心脏一颤,追问:“学生们后面有变成丧尸吗?”
夏亭摇摇头,说:“从二楼上来后还没来得及回去过,我们也才刚商量出来等雨停了去帮他们找些干净衣服。没想到刚商量完你和我哥就过来了。”
这个时间点,时作岸不免联想起他和夏奡刚才在楼梯间遇到的女丧尸。
他有些迟疑,但顿了两秒,还是问出口了:“那些学生里面有没有个穿蓝裙子的女生?”
好突兀的问题。
夏亭仔细在记忆中搜寻。说实话,那些逃回来的人里,除了林嘉豪外她其实都没那么熟悉。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躲在后面的朱琳轻轻开口:“有的。那个女生叫宋玲,跟我一个专业但是是隔壁班的……”
她这么一说,夏亭倒好像生出点印象,不过时作岸问这个做什么?
“你们问这个干嘛?”
“……”
还真是。
时作岸有点想穿回两分钟前赏大嘴巴的自己两个巴掌。
夏奡看他一副不忍心的样子沉默了许久,还是替他开口了。
他把刚楼梯间里遇见爬行女丧尸的事说了出来……
恐怖的寂静笼罩整间办公室。
尤其是两位院长,在听说已经有逃回来的学生变成丧尸,眼皮无力的耷拉下来,恍惚间,时作岸甚至在老林的眼尾又发现了一条新的细纹。
“不行,我们下去看一眼!”老林深吸一口气,“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立马就往门口走,“老黄!”
“至于你们就——”
“我们一起去!”时作岸催声打断,捡起刚刚被他扔在地上的脉冲炮,展示似的在上面拍了拍,“老林,我给你当保镖!”
“你这是……”老林盯着他肩膀上扛着的东西,说话都停下了。
夏亭上过“时老师”的课,刚想自告奋勇将等离子脉冲炮的使用和制作方法介绍一番。
可开口前脑中一丝白光闪过,她突然想起人家林院长是时哥的亲老师,说不定这制作方法还是恩师亲自教的。
她及时闭了嘴。
果然,林院长从头到尾扫了一遍他肩膀上的炮,噗嗤一声笑出来。
“当年的时候给你们玩的玩意儿,没想到你还能记得,看来我这兴趣课也没白上啊!”
时作岸回以微笑。
只有夏亭,趁着所有人的不注意拍了拍胸口。
幸好没说幸好没说。
黄院长从办公室拿了五瓶水,又拿出柜子里的一次性纸杯。
此外除了时作岸肩膀上扛着的炮,其余人都两手空空。
出了办公室门,自然由唯一拥有武器的人走在最前头。
夏奡紧跟在他后面,维持着半米距离,不会落下一步。
幸好下去这几步路里除了一只没有挣扎能力的丧尸外,他们没有再撞上其他。
唯一那一只被时作岸一炮轰在脖子上,当场殒命。
不过二楼平台上那只穿着蓝裙子的女丧尸还倒在那里,俨然已经没了声息。
朱琳小心地凑近认了下那张脸,确实是宋玲没错。
众人都不再说话,心中或是沉重,或是为生命逝去的惋惜——
作者有话说:(下本先写鬼怪小短篇,预估10w+字完结,感兴趣可点点收藏哦~)
【瞎眼笨蛋小美人 X 阴湿男鬼真鬼】
虞绍是个瞎子,为了养活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个在酒吧当氛围组的工作,只需要每晚进舞池里跳跳舞。
但最近这份工作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酒吧的客人好像变少了,原本吵嚷杂乱的音乐换成了悠扬的小提琴,就连原本交好的同事也不再与他聊天。
最怪异的还是……他的舞伴。
向来绅士礼貌的舞伴三番五次在做动作时“不经意”地冒犯他:一只手揉捏他脆弱的腕骨,另一只手落在窄腰间,大掌有一下没一下按着。
好冷。
搭档的手像冰块一样,冻得他皮肤发红。
他条件反射地瑟缩,却差点不小心跌下舞台,幸好搭档拉住了他。
但搭档凑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冰凉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是酒吧的冷气开太足了吗?
——————
为了微薄的工资,虞绍又再这个岗位上坚持了许久。
直到不对劲的人从搭档扩大到客人、同事、甚至酒吧老板,好像都试图对他实行骚扰。
他不干了。
一封辞职信摔在老板办公桌上,虞绍反锁家门,发誓往后再也不要回去那家酒吧。
“咚咚咚——”
奇怪,怎么会有人敲门?
他熟练地绕过家具,贴着房门怯生生问:“谁,谁啊?”
门外传来的嘶哑魅惑的嗓音几乎将他内心的所有防线击穿:
“宝宝,为什么不来上班?我一直在等你啊!”
是他的舞伴。
阅读指南(随时补充):
1、笨蛋美人,攻只有鬼哥一个,后期的客人同事都是攻变出来的!双洁!
2、攻受锁死,禁止拆逆!
3、全文架空,勿代入现实!
4、文案随时改,但设定基本不会动了,已于2025.9.27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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