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BizarrePairing “我很……
BizarrePairing:20
姜皂说不出听到这番话以后, 自己是什么心情。
只觉得风突然不够快,也不够凉了。
他分毫不移地注视着自己。
那绝对不是深情,也不算很暧昧, 无关利益, 平时总是使坏的眼神此刻却在表露坦诚。
那是种对她来说, 很难学会的品质。
姜皂抿起嘴, 忽然觉得怀里的花束也热热的,往后挪了半步,盯着花瓣:“嗯……那。”
“那我还真是挺麻烦的。”
天呢, 她到底在干什么,乱说一气。
谢历升嗤笑。
话题停在这里,两人都不说话了。
空气重新流通, 有些不言明说的气息在其中。
姜皂看了眼手机时间, 又把花重新塞给他。
谢历升无声询问。
她解释:“我马上要上台作优秀毕业生致辞了,你在这儿等会吧, 嗯……我中午请你吃食堂。”
“今天毕业生有食堂免单券。”
说完姜皂转身往毕业现场跑去,红扑扑的脸蛋一闪而过, 硕士服随着转身飞起的衣角像展起的鸟翅。
谢历升抱着花目随她远离,略有出神。
…………
毕业典礼的流程很长, 开始了一个多小时后才到优秀毕业生致辞。
姜皂跑回后台,整理了一下仪容, 拿着自己的致辞稿跟在前面本科毕业生身后等待上台。
谢历升找了个更近一些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哪个班的末尾, 拉了把椅子坐下。
周围的学生都悄悄打量他,猜不出这个帅哥潮人是老师还是学生家属。
他个头太高,学生坐的椅子显得又矮又小,谢历升身板前倾, 肘部支着大腿,懒洋洋盯着正在台上发言的人。
今天晴天有风,姜皂笔直站在立麦前,学士帽的垂穗随风左右摆动着,旁的动态反而衬托她静态的漂亮。
稿子似乎已经烂熟于心,姜皂面对台下一众学生教授,稳声开口:“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很荣幸能够作为硕士毕业生代表,在这庄严而愉快的毕业典礼上发言。首先,请允许我向一直以来呵护、帮助和支持我们的……”[1]
发言稿多半都有模板,内容千篇一律,可当呆板无趣的发言稿从她天生温柔的声线吐出后,人们不约而同地静下来,被她吸引过去,沉浸在这令人舒服的嗓音里。
会场现场明显比刚刚安宁了很多。
当着好几万毕业生和各个大神教授,校领导发言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哪怕再习惯这种事的人也未必天天见到这种场面。
所有人都不禁佩服她站在台上松弛而稳重的姿态,夸她好厉害,还有人问她是谁的。
谢历升视线往下挪,捕捉到她把发言稿边角捏变了形的发白指尖。
他表情不变,只是勾了下眼睛。
…………
姜皂下了台才彻底放松,正要偷溜,这才想起还有个谢历升在场子里。
毕业典礼是露天的,要靠眼睛找个人还真不容易,她拿出手机给对方发微信。
找了半天才发现这男人竟然在人家本科班的队尾坐着,占了别人的位置也不知道害臊,跟大爷似的。
谢历升没发现她靠近,从背后看,他抱着花,乖乖坐在那儿等她来认领的样子……
还挺诡异的,说不出哪里违和。
姜皂走过去半遮着脸,碰碰他肩膀,小声说:“走了,去吃饭。”
即使这样周围还是有学生看过来。
谢历升余光察觉到,故意用平时的声量望着她来了句:“哦,来了?还以为不要我了呢。”
吃瓜学生:??!
家人们这是什么关系!
姜皂窘然,催促他赶紧起来:“哎呀……快走,快走……”
谢历升嘴角勾得更翘,不再多嘴,起身跟上她。
毕业典礼环节冗长,有不少学生偷偷溜出来拍照或是提前去食堂吃饭,反正对大家而言毕业典礼这天重要的是找同学们拍合照,游校园。
无趣的致辞和汇报能逃则逃。
南城传媒大学占地面积很可观,所以食堂也有七八个之多。
姜皂想着请一顿饭赶快吃完把这个不速之客打发走,以免走在学校里,被认识谢历升身份的人看到就不好了。
现在人人一个手机,要是被拍下来传到网上,被公司的人看到就糟了。
谢历升本硕都是在南城理工读的,没去过别的学校,毕业多年又进入校园似是有些新鲜,左右打量着:“虽然学校小,校园建设倒是比南理工要漂亮得多。”
姜皂始终埋着头走路:“嗯,可能是因为这个学校艺术类学科比较多吧,艺术气息浓一些。”
她原本想的很好,结果进了食堂见到里面的人山人海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姜皂第一时间想的是换个人少的地方,结果身边的人直接往里走去,边问:“什么好吃?”
她抓了抓头发,小步跟上。
半分钟后谢历升排在牛肉拉面队尾,发现周围的窗口全部比他们排出三倍多人,斜眼问身后的人:“你确定你带我排这个是因为它好吃?不是因为人少?”
姜皂肯定回答:“是因为好吃。”
他冷笑:“我觉得是人少。”
她坚定:“是好吃。”
谢历升不说话了。
像某种无语,像某种认命,像某种吃人嘴短。
他转回头:“我挺好奇的,我有那么见不得人?”
姜皂抬眼皮,瞥了眼他抄兜懒洋洋站着的宽大背影,即使知道她很在意他们被人看到,他依旧不改寻常姿态,下巴抬得比天高。
这就是她一直看不惯他的地方之一,说不清他到底是情商高还是低。
明明把别人看了个一清二楚,但却懒得照顾对方的心情。
她找了种体面的说法,讪笑说:“有没有可能是您太出名了呢?”
对方这会倒谦虚起来了:“也就是在科技领域小有姓名而已。”
姜皂懒得再继续附和,看了眼慢动的队列,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脊:“往前走了。”
脊沟被她冷不丁一按,谢历升稍有一僵,回眸睨了她一眼。
…………
事实证明,姜皂并没有小看谢历升的知名度,亦或者没有小看他这张脸的吸睛能力。
两人端着面一坐下,她就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投来的偷看目光。
姜皂只得把头低得更深,恨不得将脸完全塞进面碗里。
她挑了一筷子入口,咀嚼同时表情变得古怪。
姜皂抬眼看对面的人,艰难把嘴里这口面咽下去,弱弱问:“……好吃吗?”
真是明知故问。
“意义大于味道。”谢历升给出她意料之外的答案,虽然吃得慢却没停过,好像对美食的赏味完全不讲究。
他看她,一笑:“这可是毕业生请的庆祝餐。”
姜皂心虚感猛增,后颈发热。
骂的真脏啊。
她悻悻端起面碗喝了口,小声补:“……汤还挺好喝的。”
谢历升嚼着面,眼下卧蚕微微鼓起,没说话。
面不好吃是两人心照不宣的共识,所以吃饭时间并没有很长,姜皂拼尽全力只能吃掉半碗,擦嘴的时候发现对方早就撂了筷子,明明吃得慢条斯理,可面碗却完全空了只剩汤。
她心中暗暗惊讶,又看了眼自己剩了大半碗的面。
难道说其实很好吃只是她品不来?
不对,应该是他有异食癖。
“走吧……散散步。”姜皂怕再坐下去偷拍谢历升的人会越来越多,端起餐余垃圾起身。
…………
估计是毕业典礼那边临近结尾,大家都自行解散了,两人再从食堂出去时,校园里自主拍照庆祝的学生更多了,其中不乏许多情侣,穿着相同的学士服,像是最自然也最有氛围感的情侣装。
姜皂望着他们,不自然愣了神。
即使未来多半是残酷的,这一刻穿着学士服的情侣拥抱在一块,胜过一切对美好的形容词。
她安静欣赏着这一幕,想到身边人一直默不作声陪着,姜皂便礼貌搭了一句:“谢总,如果像他们一样以正常顺序恋爱再结婚。”
“你会找什么样的人谈什么样的恋爱?”
观看着别人青春的他们已经错过了能够在读书时享受恋爱的机会。
谢历升直接反问:“你呢?”
姜皂无奈:“我不是在问你吗?”
他挑眉,义正严词道:“问这种隐私的事,一般都以自己的答案当诚意作开头。”
“姜同学的诚意呢?”
姜皂:“……”
她将视线重新投向不远处的学生身上,思考后说:“我说不清楚,不过笼统来讲,可能喜欢纯粹一点的感情吧。”
“纯粹?”他问。
她点头。
谢历升似是无语,认真蹦出来一句:“我很脏吗?”
姜皂傻了一秒,然后突然捂住嘴。
他盯着她颤抖的肩膀,眼皮耷拉:“……不许笑。”
姜皂更忍不住了。
肚子里的难吃拉面都快因为憋不住的笑翻涌出来了,她眼角沁泪,不敢看对方的脸色,笑着摆摆手表示没那个意思。
不能笑,不行了,忍不住。
……
这男的搞冷幽默真是要命,还这么会对号入座,谁提他了??
谢历升盯着她捂着嘴照样漏出笑声的样子,气得想乐。
甚至想把皮带上的裤链拽出来抽她。
“……”得了,谁让她今天毕业。
姜皂迅速笑够,直起腰来擦眼泪,补着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仰头,瞧见他那张黑了不少的脸,不害怕反而喉咙更痒痒了。
以前没发现让他吃瘪是件这么爽的事。
姜皂把嘴脸扳回来些,站直了继续说:“你误会我说的那个东西了。”
“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我知道自己有时候挺天真幼稚的,比如想靠相亲寻觅一个愿意跟我慢慢培养感情的对象什么的。”她平复狂笑后的呼吸频率,抚着胸口远眺,难得浪漫主义起来,“可能对我而言纯粹的感情就是这样吧。”
“不骗你,你也别觉得我俗。以前羡慕过别人,会向往操场上的吉他弹唱表白,图书馆互相陪伴的自习,冬天宿舍楼下一起裹着围巾聊天不愿意分开的感觉。”
谢历升点头:“确实做不到。”
姜皂瘪嘴,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本来男女思维模式不一样,对浪漫的看法天差地别,更别提跟一个理工科研男出身的资本家说……
“早几天说不完了。”他忽然又道。
她怔忡,没懂:“……什么?”
谢历升走近半步,抬手捏住她学士帽的垂穗扯了扯,示意:“现在咱俩都毕业了,还怎么演你说的那些桥段?”
姜皂眨眼,呆呆地和他对视。
几秒后,两人默契地轻笑两声。
姜皂还是忍不住吐槽:“可是我又没问你,你又自顾自把自己扯进来干什么?”
谢历升:“……”
不懂浪漫的到底是谁?
…………
姜皂硕士期间没交什么朋友,所以就没在学校里逗留,象征性拍的两张照片还是谢历升主张帮她照的。
因为某人是为了她而来,所以自然而然,她得以搭上某人的顺风跑车回秦南。
一开始还没感觉,等换下学士服,坐在车里看着校门越来越远时,她才逐渐怅然。
从考研失败,到延毕留校全力备考,二战终于考到这里,再到三年硕士光阴。
埋头苦干的日子一闪而过,走马观花似的在脑海里逐渐远去。
“你亲妈的事。”谢历升开着车,手机翻到和某个人的对话框,递给副驾驶的人,“看看吧。”
“纸质版的文件我改天给你。”
姜皂接过手机,随着阅读谢历升与对方的聊天记录和调查出来的各项证据,脸色肉眼可见地发白。
谢历升透过后视镜瞥见对方难看的表情,是一如预料之中的反应:“我按你之前跟我说的,顺着潘女士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托人查了查,漏洞百出。”
“她在你十六岁时撺掇你小姨把你姥爷留给她们姐妹俩唯一一套房产变卖,然后拿上分走的一半钱消失匿迹。”
“以她当时的说辞是倒卖二手车欠了很多赔款,如果还不上麻烦会很大,并且给你小姨展示了很多债务文件,所以你小姨才会相信,同意变卖房产。”
姜皂握着手机,瞪着那些确凿的结论,眼眶发酸:“她怎么敢……怎么敢……”
愤怒的应激反应引发嗡嗡一阵阵的耳鸣和眼球颤动,明明坐着,却觉得天旋地转,有什么即将坍塌。
她尾音抖得厉害:“怎么敢伪造债务的!那套房子是姥爷留给小姨的嫁妆,是她在婆家唯一的底气了……”
她还记得,因为当时小姨丈夫一家不同意卖房,可小姨怕姐姐真的遇到危险,不顾自己的处境答应了卖房,以至于后面很多年,她丈夫和婆婆还时不时借机拿这件事出来数落。
小姨因为这套房子受了多少委屈……
结果全都是拜潘玉的谎言所赐!!
潘玉怎么为难欺负她,她都习惯了,也无所谓。
但是小姨对她而言是比自己还重要的人,姜皂实在忍受不了,气得浑身发冷,手痒的破坏欲又开始躁动起来。
即使表面来看她只是坐在副驾驶发呆,但谢历升却能察觉到了她很大的情绪波动,和上次在派出所见到的状态有点相仿。
他握着方向盘,淡声开口:“姜皂,别让情绪把你吃掉。”
“证据现在已经在手里了,没什么可怕的。”
“想弄她,惩罚她,随时的事。”
“是可以随时惩罚她了……”姜皂弯起腰来,双手捂着脸,以为这样就能掩盖快哭出来的状态,“可我小姨这些年受的委屈,损失的钱,怎么补得回来……”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恨过潘玉。
谢历升开着车,将她完全情绪化之前自我对抗的哽咽声听得一清二楚。
他生来就不是个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所以也难以共情。
其实他挺想告诉她“所谓成熟就是懂得跳过情绪直接做事”,结果到了嘴边,说出去的却是——
“至少还有两个半小时才到秦南。”
“睡会吧。”
男人的嗓音虽然轻淡得显得有些冷漠,但姜皂还是得以从愈演愈烈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迅速抹去眼泪后,将脸偏向窗外,闭上双眼。
说得也对,要杀要剐,等见到潘玉后再说。
…………
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气到回秦南为止,结果也不知道是谢历升的车技太好,还是帕拉梅拉的车座太舒服,姜皂没一会儿真的睡着了。
她不断梦见小时候躲在客卧听到姨夫数落小姨的种种争执,还有每次小姨看向她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开朗笑容。
一梦到这些,心里就拧着疼。
秦南仿佛自身有种磁场,当跑车驶入熟悉的秦南市中心街区,姜皂自然而然就醒了。
睁开眼,首先映入视线的是覆盖在身上的宽大西装外套,已经被她焐得热乎乎,像是盖了很久。
姜皂略有愣神,手指在里面抚摸外套内衬的丝滑质感,没敢去看身边开车的人。
瞧着窗外日复一日熟悉的街景,她恨不得立刻给潘玉打电话,把人揪出来对峙。
不,恨不得直接报警把她抓了算。
车子一路开到小区楼门下,谢历升似乎是知道她满脑子都是家事,只是说了句“回去吧”没再说别的。
对方也下了车,像是结束了百公里的驾驶要透口气再走。
姜皂踩着台阶往上走了两步,忽然停下回头。
谢历升还靠着车门看着她。
他微微挑眉,无声询问。
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姜皂其实不太懂对方,问:“你就这样把这些东西给我了吗?”
“这个……不是你和我谈结婚的条件吗?”
“难道你没想过,如果我拿了证据反过来还是不愿意答应你结婚。”她垂下眼睫,“你不就白费力了?”
谢历升背靠着车门,双臂懒散环抱,气定神闲地回答:“现在这环境,道德感太高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有人愿意送上门来给你利用,就别想那么多。”
姜皂看着他。
果不其然,谢历升停了两秒,又说:“你在云升工作,我想从你身上讨回成本比吃饭还简单。”
她颔首,把心里话告诉对方:“你说得对,我确实道德标准很高,所以不喜欢欠着别人。”
“哪怕不能帮你那个事,这个人情我也会想办法还的。”
“谢谢,我先走了。”
听完,谢历升不等她转身,率先直起身,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发动车子。
目送那辆漂亮的车离开小区,姜皂冷下脸,立刻拨通了潘玉的电话。
电话拨通声磨叽地拖过一个又一个十五秒,她心头漫上不妙的预感,情绪像落石一样不断往水底坠。
这种情况过去二十年经历太多次,让她熟悉的同时有点想笑。
别吧?不是吧。
姜皂脸色差到极致,使劲踩着楼梯上楼去——
潘玉,你休想再……
就在她走到家门口,刚掏出钥匙要开门时,手机响起电话铃声——
姜皂气得都没看号码就接通,气愤开口:“你有什么脸不接我电……!”
“喂?你是潘玉闺女是吧?”陌生又危险的男声响起。
啪嗒。
钥匙掉在地上。
姜皂猛地掐掉电话——
作者有话说:谢历升:(试图次次把自己加进她的浪漫设想中)
姜皂:(毫不犹豫拆穿并反嘲谁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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