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o台地（二十四）
“黏土和高岭土真是天尊对巴塔哥尼亚居民们最大恩赐。”厚土乡（即后世巴塔哥尼亚卡罗马内斯港）某处窑房内，几名工匠正在紧张地忙碌着，旁边一名蓄着山羊胡中年人笑吟吟地感叹道。
这里是已经整合完毕国营南锥陶瓷器厂（原第一陶瓷厂、第二陶瓷厂合并后大型托拉斯企业）一个小分厂或者说车间更为准确有着大概二十几名工匠和不到一百个学徒，主要生产各类粗陶管（工业用）、民用陶器，偶尔也会开炉生产一些低档瓷器，主要用于满足国内市场。至于说国际上瓷器市场，暂时还没他们什么事，甚至就连海安县原第二陶瓷厂产品都卖得有限，因为他们技术非常一般，且还要和来自中国、波斯乃至欧洲本土瓷器进行竞争，因此市场并不很大，所得有限。
不过尽管如此，东岸人改进技术和工艺，抢占国内外陶瓷器市场决心是没有改变。整合后南锥陶瓷器厂最近开始了产能扩张，他们在各类黏土、高岭土资源极其丰富巴塔哥尼亚地区大力投资设厂，几乎凡是有点开价值矿都派人过去了，就连厚土乡这个新设立定居点也没放过，一样派了不少人过来。
兴许是这拨派过来人里面有几个人才缘故，这些人在完成本职工作（生产低档陶瓷器）同时，也利用有限经费展开了一些研究项目，并且竟然得到了某位来此巡视副厂长嘉许，然后又拨了几个老工匠和一些资金，让他们将项目红红火火地开战了起来。
他们搞这个项目简单点说，就是一种全新给陶瓷器上釉工艺。更准确点说，是对中国古代传统铅釉工艺进行改进，形成一种全新釉料，以掩盖很多黏土胚体天色灰色调，达到更美观效果。
他们方法是在中国传统铅釉中加入锡灰（即氧化锡），然后釉料便呈现出了一种特殊不透明白色，将其上在陶瓷器上，能够给产品加上一层宜人保护层，产生一些比较不错装饰效果。
这种全新釉料被上级暂时命名为“氧化锡釉料”，与此时被东岸人称为“锡搪瓷”一种荷兰釉料非常类似，甚至可以说几乎没什么差别。南锥陶瓷器厂曾经小批量进口过一些产自意大利与荷兰陶瓷制品，对上面明艳精美釉料进行过深入研究，如今经过多年努力，似乎终于也看到成功曙光了，以后差不多就可以打破荷兰人、意大利人技术垄断，开始自产了。
而且，与荷兰人、意大利人做法不同是，东岸人除了在陶瓷器上使用这种釉料外，也打算试着在金属器皿表面上釉，一是给金属器皿加一个保护层，免于其生锈；二嘛看起来也比较美观，至少比浸泡过锡马口铁罐头要更容易得到人们青睐目前国内已经有一些铸铁搪瓷器皿在公开售了，虽然目前看起来销售势头还很一般，相信等未来技术再做突破、市场再做宣传之后，一定能够吸引到更多人前来购买。
“这搪瓷器皿，老夫看着就比较稀罕，这次打算多进点货，运到智利那边去探探行情。”孙春阳南货铺大掌柜之一孙诚礼指了指放在土窑门口一大堆木头箱子，满意地说道：“色泽纯白，都是难得上品，比荷兰货和意大利货也差不到哪去，好，真很好。就是你们没法制造铸铁搪瓷，那种东西市场需求还是很大，希望以后能造出来吧。”
说完这些，孙诚礼离开了这个有些闷热窑房，坐到门口一个草棚下休息了起来。他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虽然身体看起来仍然不错，但经年累月地在外奔波跋涉却也非常累人。孙诚礼琢磨着，等忙完这趟事情，他就回到智利地区总店内坐镇，把外面活都交给年轻人了，自己就在那个山明水秀地方颐养天年吧中央谷地，嘿嘿，确实是一个养人好地方，丝毫不比老家宁波差，甚至因为没有恼人台风和潮湿梅雨季节而显得更加宜居。
喝完整整一壶茶后，孙诚礼叫过来两个年轻人，仔细嘱咐了他们一番后，便戴上了海豹皮帽，与四名精干随从一起，走路来到数百米外一处红砖房前。
红砖房门口挂着一个木牌，上书“厚土乡车站”五个大字，很明了地说明了它身份。砖房应该是近几年兴建，但因为风吹日晒、沙尘漫天缘故，这座房屋从外表看起来倒像是一处老建筑了，一如在这片土地上艰难生存着居民毫无疑问，因为相对艰苦生活环境，这里人普遍比本土看起来要更加老相一些。
进了砖房就是一个面积不大厅，摆着一张木制柜台。柜台被三块草席制成帘子隔开了，每个单独隔间内都坐着一个无精打采男人，他们应该都是这个车站职员。大厅地面上铺着一些碎砖块，也许是常年被人踩踏关系，这些碎砖块已经深深地嵌入了地表，无声地向人讲述着一个个走向未知目地漫长旅行。
孙诚礼看了也有些感慨，在东岸生活了很多年他，知道这些年巴塔哥尼亚愈得到资本青睐，这也使得无数国民、非国民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深入内6、闯入戈壁，建造一个名为“东岸梦”不朽工程。
着随从给每人都买了一张前往内地白陶乡马车车票后，孙诚礼便静静地坐到门外摆放着木质长椅上，等待出马车早就停在那里了，这是一天中第二班，同时也是最后一班，两个小时后就会出，沿着一条干燥颠簸二等国道，前往海安县内6地区。
车站外墙上用石灰粉刷出了一条马车路线图，并给出了抵达每个车站大概时间这些车站都是一些人口稀少小村落，唯一价值便是可以补给食水，毕竟从厚土乡到白陶乡，有着两百多公里路程呢，并不算一段很短旅程。
值得一提是，这条从厚土乡抵达白陶乡二等国道，也是在杨明阳、蔡华泽二人主持下修建起来。这两个人雄心勃勃，虽然在巴塔哥尼亚大造铁路计划遭到了严重挫折，但修建起一张由二等、三等国道组成公路网事情，却在他们多年努力下初见成效。这不，连厚土乡到白陶乡这段二百多公里非主干道，都动用大量印第安奴隶、黑人奴隶、非国民劳务工修建起来了，从此海安县内地白陶土、瓜果菜蔬、粮食可以比较容易地运到这边来，而临海一带日用品、海产品也可以经这条国道运往内6，支援东岸人对整个台地区不间断征服。
“罢了，这冷风吹得，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走吧，我们去隔壁饭馆里坐坐。”孙诚礼在门外长椅上坐了一会，然后猛地站起身跺了跺脚，无奈地说道：“顺便温两壶黄酒，点两个小菜，一会上了马车未必就有这些吃食了。”
饭馆是木质地，门面很小，但里面却挤满了人，多是一些粗鲁渔民或水手，当然像孙诚礼这类客商及伙计们也不在少数。毕竟这些年北巴塔哥尼亚一带经济日趋活跃，陶瓷器、盐、水果、海产品、海兽皮、兽脂、羊毛大量出口，吸引了很多商业、工业资本前来本地投资。尤其是近些年异军突起地羊毛产业，随着市场需求不断增长而愈红火，而巴塔哥尼亚作为东岸国内面积最大、条件最好、产量最多羊毛产地，更是吸引了无数地商人来此采购，所以在这些海边小港口地酒馆饭馆内看见商人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酒很快端上来了，与之一同到来，还有一盘牛肉、一盘鸵鸟肉和一些昂贵地蔬菜。一名头乱糟糟地看起来像是地中海人种男人走了过来，他身上衣着很破旧，脸色也有些苍白，只见他用很是蹩脚汉语询问道：“需要雇人吗，先生？我很强壮，曾经为西班牙国王服务过，战斗于南尼德兰、弗朗士孔泰和洛林。伊尼戈您知道吗，我和他打过，不分胜负，真，那次我真差点杀了他……”
跑堂伙计又端上来一盘烤得金黄地羊肉，孙诚礼仿佛没看到这人咽了一口口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黄酒，这才舒服地叹了口气，说道：“怎么？内6不太平吗？难道官军剿匪不利，以至于印第安匪贼横行？不至于吧，特维尔切人不是已经不成气候了么？”
“不是特维尔切人，是阿劳坎人，翻越安第斯山进入巴塔哥尼亚阿劳坎人！”面色苍白男人回答道：“不知道您有没有去过智利地区，这几年那边人口增长迅，于是不得不向土著要土地，这不就大打出手了么？很多说阿劳坎语印第安人在当地站不住脚，被迫翻山越岭来到了巴塔哥尼亚讨生活，因此内6地治安形势这几年是有恶化趋势，我曾经在内6地区修过路，知道那边地情况。至于说官军，他们人数有限，更加在乎也是北边吧！听说大名鼎鼎郭汉东郭团长现在已经将重心转到潘帕平原上了，所以这里就是一片被人遗忘所在。您要前往内6，最好还是雇佣一些行家里手，这花费不了几个钱。”
屋外，大风更加猛烈地刮了起来，吹得饭馆木门都呼啦啦作响，纸糊窗户上也传来了一阵沙沙声，那是被大风卷裹而来细沙粒。孙诚礼递了一根香烟卷烟目前是国家专卖，售价不菲给面前男人，然后又给他叫了一份烤羊肉，这才悠悠说道：“我们是乘车前往，所以不便另行雇佣人手了。不过如果你愿意给我好好讲讲内地情况话，我不介意请你吃一顿烤羊肉，你已经有一整天没吃饭了吧？小二，再来一瓶葡萄酒，就香山干红吧……”
“您要想了解哪方面？我曾经在海安县内6地区干过三年，对内6很多地方情形还是比较清楚。”这个男人闻言眼睛一亮，将手头沉重地铁剑靠放在桌腿上，然后亟不可待地坐了下来，询问道。
“就说说瓷器和羊毛事情吧，你应该了解吧。”孙诚礼夹了一块鸵鸟肉，一边使劲嚼着，一边随口问道。
“瓷器我是真不太了解，但羊毛这个行当我还是知道不少，因为与我一样来自那不勒斯很多人现在都在内6当起了牧民。”那不勒斯男人一边用余光注视着厨房门口，一边快说道：“如果是五六年前，在巴塔哥尼亚台地内6当牧民，那真是一件顶顶辛苦活计，因为羊毛卖不上太高价格。但这几年来行情完全变了，听说荷兰人像了疯一样向东岸采购呢绒，再加上国内现在也有越来越多人喜欢穿呢布，这一下子就把羊毛市场给弄火了，放牧绵羊不再是一件无利可图事情，因此这几年内6地区牧民数量是激增。毕竟，在巴塔哥尼亚有大片土地可以放牧，这里没有包括腐蹄病在内很多疾病，确实是最理想绵羊放牧地……”
“说重点，意大利人。”孙诚礼喝了口酒，说道：“从海安县白陶乡到金城谷地一带，哪些村子可以大量收购到羊毛？一路上太不太平？”
话说孙家虽然目前在孙春阳南货铺这家大型辛迪加企业中股份已经不是很多了，但每年仍然能给家族带来海量分红收益。这些收益累积至今，总金额已经相当不小了，孙家这一代主事人孙正义琢磨着，打算进军比较红火呢绒产业，而孙诚礼此番来巴塔哥尼亚，身上就也背了打探消息任务，因此这会才对这个那不勒斯人说话特别感兴趣。
“很多村子都可以收购羊毛。但如果您需要地量很大话，那还是得去金城谷地一带金城、商洛二县，那里目前是全国羊毛产量最大两个县，比南巴塔哥尼亚黄阳、雪峰、兴南、阿劳坎等县产量还要大，几乎占了全国一半以上。”意大利人手忙脚乱地从小二手里接过烤羊肉和葡萄酒，一边咽口水一边说道：“路上倒还算是安全，至少三年前是这样，当时郭团长部队还没北调，现在如何就不清楚了。”
“金城谷地，看来是得去看看喽，唉，我这把老骨头，又要折腾一番。”孙诚礼猛地喝了一大口酒，有些无奈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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